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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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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三)窈窕女禦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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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0:30: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而林秋禾醫館中售出的防暑藥物,方便攜帶又價格低廉,重新開業的這幾天裡光是這些防暑丹藥每天都能夠賣出了不下百瓶,成為主要收入來源。

這天一早醫館開門,林秋禾照例上午看醫術,而就在購買藥丸人最多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咒駡聲就傳了過來。

「庸醫害人,用假藥害死我弟弟!庸醫害人,殺人償命!庸醫賠我弟弟命來!」

隨即傳來的還是哭喊聲,什麼你死的好慘啊,什麼家人一定會為你報仇之類的話隱隱傳來,讓醫館中買藥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探頭朝著外面看去。

只見外面不一會兒就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把醫館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對著門口那挺了一具屍體的推車指指點點。而之前大聲嚎叫的人也是人來瘋,見人越來越多就哭得更是起勁,什麼我可憐的弟弟,你被庸醫害死了之類的話車軲轆一般顛來倒去地說個不停。

他說著又站在醫館正門口指著裡面大聲喊道:「庸醫你出來,你害死了我弟弟,殺人償命!你這個害人不淺的庸醫!你給老子滾出來!!!」

林秋禾聽到這些叫嚷聲眉頭微微皺起,開醫館會遇上這種事情可以說是必然的。她本以為有著張章的招牌,加上晉王和攝政王府的面子,又有著接連醫治宮中貴人的事實,一般人只怕不會跑上來找事。沒有想到,自開醫館到如今大半年了,竟然還真的遇上了一次這種事情。

一旁的紅線卻有些不安,揮手讓人取面紗,這邊則攔住了林秋禾。「姑娘,這樣的事情姑娘若是輕易露面實在是不妥,不如報官,讓官府來處理?」

此時外面的人已經開始聲淚俱下地講述「弟弟遇害」的過程了,「……都是這醫館賣出去的防暑藥丸,本想著這醫館裡的林大夫名聲不錯,防暑藥丸就算是貴上些我們也認了,只要人不被暑氣侵害病倒就好。昨天天氣熱得厲害,我弟弟吃了幾丸,當時是沒事,誰知道到了昨天半夜人就不好了……庸醫害人,殺人償命啊!」

林秋禾聽著這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皺起了眉頭,「若是交給官府處理自然是問題不大,不過只怕醫館的名聲就會就此完了。」而紅線見無法阻攔這時也只好把面紗遞上,「姑娘還是帶著面紗吧,此時外面人多這樣妥帖一些。」

知道紅線是好意關心,林秋禾倒是沒有拒絕,把面紗帶好就繞過前面的屏風出去。

前面買藥的人見她出來,下意識地就讓開了位置。買藥的大部分人還是不相信外面那人的說辭的,然而一具屍體就橫在醫館門口也實在是嚇人。

林秋禾出了醫館,看了一眼外面鬧事的「一家人」,叫喊的是一個壯漢,而跪在屍體邊上哭泣的有婦人有小孩,其中一個小孩見林秋禾出來一下子就撲了過去,「你還我爹爹,你還我爹爹!你這個壞人,還我爹爹!」

小孩子的哭聲更容易觸動人們的同情心,本來圍觀的人還有些不確定,這孩子一哭立刻就有人帶頭起哄起來。林秋禾看著被沉香和杜仲攔下的小孩,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若是說謊的話更容易被誘導著露出破綻。

她想著上前一步,本來因為她出現而安靜下來的壯漢立刻反應過來,也試著往前沖,「庸醫,還我弟弟命來。」

「這位……」林秋禾看著對方朝著她面紗抓過來的手,雙眼微微一眯,「我可否先看一下你們從我這裡買走的藥?另外,是否能夠給令弟檢查一下,確定他的死因?」

「藥?」壯漢冷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藥瓶,沒有交給林秋禾反而展示給看熱鬧的人看:「大家看看,這就是我弟弟從這裡買的藥,都是這要人命的藥害了我弟弟啊!可憐留下他一家子的孤兒寡母,也不知道日後該怎麼辦!」

他這麼一說,跪著的婦人和小女孩就更是痛哭出聲,一時間場面又亂了起來。

只拿出來的一瞬間,林秋禾就認出那藥瓶確實是從她醫館中流出的。看起來是有人有心算無心了,她想著四下看去,果然就見一輛馬車停在路對面的陰涼處。

「……大家看看清楚,這可真的就是從他們醫館買出來的藥,一點不做假!我可憐的弟弟,沒有想到幾丸防暑藥下去竟然就這麼沒了……庸醫害人啊!」

林秋禾再次上前,還沒有靠近屍體就被一直低頭哭泣的婦人給攔住了,「你害死了我家男人,如今還想幹什麼?!」

那婦人攔在前面一臉的悲痛,死活不讓林秋禾接近屍體,而她腳邊兩個孩子哭成一團,更是讓人不忍。林秋禾見狀心中更是起疑,她聲音微微揚起,「既然你一家非要說躺在車板上的這位病人是吃了我醫館的藥才死的,那我總該檢查一下吧?」她說著看向圍觀的眾人,「我是開醫館的,自然不能由這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然誰家看我醫館生意好心中不滿,故意雇了個人扮成死人來栽贓陷害,我豈不是無處伸冤了?」

「你好狠的心啊,我家男人都死了,你還這般污蔑我們,真以為我們是貪財的人嗎?他就是吃了你的藥才死的,你這個庸醫,治死了人還不承認,竟然還想污蔑死人。死者為大你懂不懂啊!你這女子,怎麼心地如此狠毒?我男人都死了,你還不讓他安息……」

婦人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讓林秋禾心中大定。看起來找麻煩的人倒是沒有那麼大的魄力,真的找了個死人來陷害她。

然而她想要再往前卻是不能前進半步,婦人見攔不下她就讓兩個孩子過去一左一右抱住了林秋禾的兩條腿。兩個孩子扒住她的兩條腿哭鬧不止,只要林秋禾上前他們就死命抓著趴在地上拖住她不讓她前行。

而婦人則一邊哭一邊坐在地上咒駡,一會兒罵林秋禾心腸狠毒,一會兒罵她男人死的早讓人在這裡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這種撒潑的行為實在是讓林秋禾左右為難。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醫館還是人少,一個張叔除了攔住了那個壯漢不讓他造成更大的麻煩之外,青黛幾人竟然都拿那個婦人和小孩沒辦法。

沒辦法,這個世界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是天然同情看起來是弱者的人的。林秋禾心中暗怒,正準備用銀針放倒兩個小孩然後檢查「屍體」的時候,一聲馬嘶聲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從道路的一頭響起,然後就是一個女聲的尖叫。

「都快讓開,馬驚了!!!」

湊熱鬧的眾人一瞬間都讓開,林秋禾看著那匹馬由遠及近,上面的人也看了個清楚——竟然是她!

然而馬並沒有停下來,一眨眼的功夫就穿過了眾人讓開的一條路,竟然直直朝著醫館門口那具「屍體」踩了下去。

「啊呀媽呀!」地上屍體被踩到的一瞬間,一個利索地翻身滾到了一旁,然後起身就躥出了人群,而這時馬也被人控制住,馬背上一身耀眼的紅色騎馬裝的女子手中馬鞭一揮,呵斥道:「給我抓住那個詐屍的人,賞銀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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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9:13: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人群之外立刻就有人上前按住了「屍體」把他給押了回來,那人也算機靈見沒辦法逃了就立刻跪下討饒,說是收了人家的錢這才來誣陷林大夫的。林大夫仁心仁術饒了他們這一回吧。

林秋禾站在原地,這會兒那兩個孩子也不敢扒著她了,全部都跪在地上求放過。

林秋禾看了一眼這些人,再朝著之前停了馬車的樹蔭下一看,見那馬車早已經沒了蹤影心中忍不住一個惱火,沉聲道:「人命關天,我可做不了主。這事兒還是交給官府來判吧。」她說著看了一眼四周看熱鬧的人,歉意地道:「一大早就因為這些許小事兒擾了各位的清淨,青黛,取了防暑的藥丸來,在場諸位每人送一天的量算是我給諸位賠不是。」

等到那一家子的無賴被官府帶走,圍觀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寧羽才翻身下馬手中還得意地轉動著馬鞭。

「我說林大夫,圍觀的人都有謝禮。我這個幫了你大忙的人,你準備怎麼謝我呢?」她說著跟著林秋禾進了醫館,一臉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碰上感興趣的還伸手摸摸一點都不見外。

林秋禾聽到她在身後這麼說,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好笑的表情。

「堂堂攝政王府的大姑娘,竟然一大早閑著沒事縱馬過街。我為了感謝你,就幫你把這件事情給瞞下好了。」她說著示意寧羽坐下,讓人上了酸梅湯過來給她消暑。

寧羽捧著酸梅湯喝了一大口,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你這樣的脾氣,難怪有人看你不順眼要找你麻煩了。」她冷笑一聲,才把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我是早早看到了那幾個人商量著誰假扮死人來訛詐你,還說什麼運氣好的話能得兩份錢,到時候假扮死人的那個就多拿一份。本來想著你那麼有本事,這點小事兒處理起來應該不在話下,沒有想到竟然還真被幾個地痞無賴給難住了……」

寧羽說著搖頭,一副看不起林秋禾的樣子,臉上得意地表情幾乎都在尖叫著快來誇本姑娘聰明伶俐吧。

林秋禾笑著把看了一半的書收起來,回頭就她這幅表情無奈地搖頭,「我本想把藏在幕後的人給引出來呢。」她說,「不過,現在那些地痞都被抓走了,只怕對方也不會傻乎乎的送上門了。」

放走了幕後黑手,甚至連對方都不知道是誰,這讓林秋禾的心情格外的煩躁。等安頓了賴在後院看沉香照料草藥的寧羽,她這才沉著一張臉回到書房中坐下。一旁的青黛端了茶水過去,低聲道:「姑娘可是在思索那馬車之上的人?」

林秋禾聞言猛然抬頭,就見青黛露出了一絲笑容。

「姑娘不會真的以為甯姑娘是今日恰好從這邊過,才拆穿了騙局的吧?」她笑著倒了茶水塞進林秋禾的手中,低聲道:「奴婢當時在藥堂幫忙,聽到外面有人喧鬧時就自作主張立刻出了醫館尋了附近巡邏的捕快去攝政王府傳信兒。」

此時林秋禾也顧不上計較這些細節,皺眉道:「你是說,寧羽的出現是晉王的安排?」若是這樣的話,那馬車中的人應該也有人跟蹤吧?

青黛點頭,正想說什麼就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還有寧羽驚喜的聲音。

「大哥,你可算來了。我跟你說,我剛剛可威風了……」寧羽的聲音格外的響亮,在林秋禾面前邀功失敗之後果斷尋找親愛的大哥,「偏偏某人還不領情,說我把人給嚇跑了。」她說著就跟著寧卿一起進了林秋禾的書房,對著站起來的林秋禾皺了下鼻頭,「有大哥在,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失誤,對不對大哥?」

寧羽一臉討賞的驕傲,寧卿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你不是喜歡我那只鑲嵌了紅寶石的匕首嗎?等晚上我從醫館接你回去之後就送給你。」

寧羽立刻歡呼,笑著道:「我去研究花草了。」她說著轉身離開,順便叫走了青黛一起幫忙。林秋禾看著寧羽的背影微微皺眉,總覺得這兄妹兩人剛剛的對話似乎有些問題。

「你……」她回頭看向寧卿,卻見對方自顧自走過去拿起之前她的茶杯泰然自若地喝了口茶,聽到聲音才抬頭一臉無辜地望回去。見林秋禾用眼神詢問,寧卿才笑著道:「人我已經查到了,也已經處理了。你放心,這人以後再不會找你麻煩。」

林秋禾一愣,有些遲疑地看著他點頭。寧卿沒說暗中找她麻煩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麼?

寧卿卻像是毫無察覺一樣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我還要入宮一次,前些日子不少官員入獄,如今朝中事務繁多你若有事就讓青黛給我傳信。」

「好。」林秋禾送他出去,而被叫了的寧羽則表示難得有這麼好玩的東西,不樂意回王府。

「我幫了那麼大的忙,林秋禾你難道不擺宴謝我嗎?」寧羽說得理直氣壯,林秋禾笑著點頭,「若是你願意,午膳就在這邊用好了。」她說著給了寧卿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示意她應付得過來。

等到寧卿走了之後,林秋禾這才坐在樹蔭之下的石凳上對著在那邊跟沉香和杜仲一起「玩泥巴」的寧羽招了下手,「寧羽,你哥哥走了,不過來陪我說說話嗎?」

甯羽聞言抬頭看過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巴直接就走了過去一巴掌拍在了林秋禾的肩膀上,「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林秋禾唇角微微抽動,扭頭看了一眼衣服上留下的手印對著目露挑釁的寧羽揚眉,露出一絲笑容。

「你大哥最近很忙?」

「他什麼時候不忙了!」甯羽見林秋禾這樣的反應無趣地轉身洗了手擦乾,然後才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每天都忙得見不著人影,今天要不是想讓我幫忙才不會帶我出來玩呢。」

她說著偷偷看了一眼林秋禾,「喂,我看你這邊挺有意思的,還會有人來找麻煩。不如這樣,我每天過來幫你坐鎮、罩場子?」話雖然這麼說,然而寧羽的表情卻是不怎麼感興趣的。

林秋禾見她這樣就大致猜測出了一些事情,笑著道:「你要是有空過來玩,我倒是沒有什麼不歡迎的。至於罩場子這種事情,就不必了。」她說著斜斜地看了寧羽一眼,「有你在,我只怕我這醫館就真的不得安生了。」

甯羽聞言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惱火地站起來,「你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啊?」她說著神色變了幾次,然後才又氣呼呼地重新坐回去,「算了,反正話是你說的,我也懶得每天跑來跑去,這下大哥應該沒話說了吧?」

「這事兒,跟你大哥有關?」林秋禾順著寧羽的意思留她下來用午膳為的就是套話,果然這姑娘還是一副直脾氣,幾句話就說漏了嘴。這會兒聽到她的問題,寧羽神色一變,然後才道:「明明是你不知道好歹,跟他有什麼關係?!」

她說著對著林秋禾冷笑,「難不成你以為你救了皇上,就很了不起了嗎?大哥就要費盡心思保護你周全不成?不過是我閑來無聊,為了大哥那把匕首上的紅寶石……」

而此時,入宮的寧卿只覺得背後一涼,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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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9:13: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把寧羽留下來防備有人趁著他離開之後再次找林秋禾麻煩雖然很有效,可是寧羽的性子,若是林秋禾起疑的話只怕三言兩語就能套出話來吧?

還好,寧羽不知道去找醫館找麻煩的人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輕舞姑娘,不然的話……

從皇宮中出來,寧卿去往林秋禾醫館的一路上都有些惴惴不安。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餓自從他意識到對林秋禾的感情之後就沒少過,而如今,經過一天的忙碌和沉澱,他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行為究竟有多蠢。

他不應該隱瞞林秋禾真相,而是應該大大方方的告訴她的。

這般遮遮掩掩,反而會讓人覺得他心中有鬼。更何況,依照林秋禾的聰慧,只怕他今天中午沒有說出挑事者的身份只是保證對方不敢找麻煩已經讓她起疑了吧?

越想寧卿心中越是煩亂,從皇宮出來直奔醫館見到那輛馬車竟然又停在醫館外面,他心中頓時一緊。伸手示意外面紅線不要通傳,他就立刻繞過了外面的藥櫃朝裡走去。而剛走到那用來隔開房間的屏風後面,他就聽到了一個得意洋洋的挑釁聲。

「林秋禾,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麻煩嗎?」

「姑、姑娘……」等到那如同殺神一般的晉王殿下離開,侍舞這才哆嗦著爬過去,「姑娘,你沒事吧?」

輕舞渾身微微哆嗦著,腦海中全是剛才甯卿那張堪稱漂亮的臉冰冷而無情的樣子,那眼神,似乎一眼就能讓人從心底深處感受到寒入骨髓的冷意。

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想起之前寧卿說的話,她就忍不住抱住了一旁的侍舞,對方的體溫讓她意識到自己竟然真的活了下來。

「若是再讓我知道你找林秋禾麻煩,你就去死!」

林秋禾、林秋禾、林秋禾!!!

她就那麼好,那麼值得他為她耗費心機嗎?

心中的恐懼退卻之後,浮上輕舞心頭的不是對寧卿得惱恨,反而是對林秋禾的怨恨。她哪裡不如林秋禾,難道就因為她認識寧卿的時間比她晚,就註定了寧卿看不到她的好嗎?

林秋禾那般膚淺又拜金的女人,怎麼配得上晉王,怎麼配被晉王所保護?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輕舞神色猙獰,漂亮的臉都變得扭曲起來,「我一定要讓他看到她的真面目,那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她比我強的不就是一個出身嗎?當年雲家也是京城世家,林秋禾在我面前,也不過是一個螻蟻罷了!」

她說著掙扎著站起身,「侍舞,伺候我洗漱更衣,我要去林秋禾的醫館!」

而醫館之內,林秋禾確定了寧羽確實不知道究竟是誰找她麻煩之後,留了她一頓午膳就想辦法把這個不是特別心甘情願的「保護者」給打發了。鑒於寧卿躲閃的態度,林秋禾大約猜測到了找她麻煩的是哪一類的人。所以當下午,那輛馬車停在醫館前面,輕舞從裡面下來進醫館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吃驚。

「看起來,林大夫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我的出現。」輕舞輕聲笑著,自顧自坐下然後才扯下面紗,「林大夫也坐,我想你看到剛剛送我來的那輛馬車就應該明白了今天發生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林秋禾點頭,背對著屏風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氣,心中暗暗可惜只怕端茶送客這一招今天是送不走輕舞了。

見她神色淡漠,輕舞有些隱忍不住。她一雙漂亮的眸子死死盯著林秋禾,「林秋禾,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麻煩嗎?」她說著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同時也就注意到了屏風上面的投影。

林秋禾並沒有看向輕舞,因此也沒有注意到她一瞬間的異樣。她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茶,臉上帶著一絲笑容:「我不需要知道這個,不是嗎?我想你已經受到某人的警告,警告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出現在我面前了。」她這時才抬頭,看到的是神色早已經恢復正常的輕舞,「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會出現。」

「我為什麼不能出現?」輕舞冷笑,「我是真的喜歡晉王殿下,不願意他被你這個膚淺而貪婪的女人所蒙蔽,總有一天我會揭穿你的真相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真相?」林秋禾輕笑,「輕舞姑娘你連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都看不清楚,又何必來跟我討論我的真相是如何的?你敢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你的真相嗎?不,只怕你面對真實的自己都是缺乏勇氣的。」

「你還是想以我的出身來攻擊我嗎?」輕舞冷笑,「是,我是罪臣之女,就算是在教坊司中拼盡了全力,最後也只能是所謂的‘第一舞姬’。不像林大夫你,一朝飛上枝頭,攀附上了張御醫就擺脫了賣身奴的身份,如今更是京城各個府上的貴客名醫。別人或許被你蒙蔽了,然而我不會。我見慣了你這樣的事情,林大夫,呵呵呵……」

輕舞掩唇笑,語氣竭盡可能的鄙夷。

「林大夫,若是沒有張御醫在背後給你撐腰,你的醫術真的配得上你所謂的名氣嗎?」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林秋禾,「我知道你的發家史,不過是來京的路上攀附上了晉王殿下就一直不肯放手。讓晉王殿下為你安排‘師伯’,脫離奴籍,甚至幫你提高聲譽。你給晉王殿下治病,可笑!全京城全天下那麼多的名醫,你一個未曾及笄的女子,就算從出生就開始學醫,只怕也比不上那些成名已久的名醫吧?可憐晉王殿下被你蒙蔽,竟然還真以為你有多好!」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臉義正言辭的輕舞,聽她說到激動處還輕輕點了下頭。

「輕舞姑娘看人看事還是很透徹的嘛。」她緩緩開口,「而且想像力也很豐富,只不過憑藉著一些枝節末葉的東西就能夠編造出來一個完整心機女攀附權貴男的故事,真的是讓人佩服。」她說著語氣漸漸變得嘲諷,「如果有一天輕舞姑娘老了,跳不動了,或許可以考慮去當一個說書先生,想來捧場的人也不少。」

林秋禾刻薄的話讓屏風後面的寧卿忍不住雙肩微微抖動了一下,而他的影子映在屏風上在輕舞看來卻像是他動怒了一般。

輕舞語氣轉弱,「是,輕舞也明白只是憑藉這一技之長,輕舞在有些膚淺而輕薄的人眼中始終都只是一個玩物。這樣的人是不會在意輕舞究竟在想什麼,想要什麼的。然而,不管處於什麼樣的逆境中,我從來都不會看低自己。我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並且願意為此付出努力和代價。」

她說得斬釘截鐵,語種的堅持讓人動容。而林秋禾只是平靜地看著她「表演」。

「我知道我無法跟如今的林大夫你相比,我直到如今也不過還是教坊司的一個舞姬,而林大夫已經借住著晉王殿下的幫助名滿京城了。可是,若是論起對晉王殿下的真心,林大夫你遠遠不如我。」輕舞說,「林大夫儘管看低我吧!可是,無論如何我都從來沒有奢望過從晉王殿下哪裡得到什麼,我所想的是只要他好,就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我才會針對你,因為你這樣滿腹心機的女子配不上他!」

輕舞聲音漸漸低下去,卻又讓人都能夠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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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9:13: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當然,我也配不上他,這輩子,我再努力也不過是一個卑微低賤的舞姬,晉王殿下的眼中怎麼會有我……」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輕舞驚喜地抬頭,然而沒見心目中的那個人出來這才意識到擊掌的人竟然是林秋禾。她一瞬間收斂了表情,防備地看著林秋禾。

「你若是想要羞辱我,就儘管羞辱吧!」

林秋禾起身,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輕舞,這才笑著道:「我為什麼要羞辱你,你自己已經把自己從頭羞辱到尾了,還用得著我開口嗎?」

「你!」輕舞為之氣結,那翻身份低賤的話只是為了堵住林秋禾的嘴,讓屏風後面的人為她心軟。卻沒有想到,林秋禾竟然真的就把那話當真了。

「我自然是無法跟輕舞姑娘比,我既沒有輕舞姑娘傾城的容顏,也沒有輕舞姑娘絕世的舞姿。更沒有輕舞姑娘定下的門檻,若無才便要有財,這樣才能夠一睹姑娘芳容。」林秋禾從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代表,上午的事情雖然沒有對醫館的聲譽造成太大的影響,卻也讓她心中暗暗惱火。

更何況之前寧卿那個傻瓜還想要替輕舞遮掩、瞞著她。她自然是相信寧卿不會真的對輕舞有什麼想法,然而心中的煩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輕舞這樣主動一頭撞回來的情況,她又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

「我雖然沒有特意打聽過輕舞姑娘的行情,然而李默這個名字輕舞姑娘應該還是聽過的吧?聽聞,輕舞姑娘見客有兩個要求,第一就是要求對方有才學,不計是作詩還是作詞又或者是對對子,表現優異者才有可能見輕舞姑娘一面。又或者有家財萬貫,奉上二十兩黃金也能一睹姑娘容顏,不知道我所說的對不對?」

「輕舞不過是教坊司的一介舞姬,教坊司的安排,輕舞無法拒絕。」

「是嗎?」林秋禾輕笑出聲,「我看姑娘見客還有一條隱形的規矩吧。若是有權的話,只怕前兩條也就都作廢了。」她說著聲音漸冷,「輕舞姑娘這樣出身低賤,卻冰清玉潔的‘舞姬、名妓’我見得多了。這般的要求也不是輕舞姑娘第一個提出的,無外乎是有個不看重名利的好名聲,然後挑選合適的恩客罷了。」

輕舞臉一陣紅一陣青地看著林秋禾嘲諷她,卻一句話都沒有反駁。

「輕舞姑娘要為以後打算,這樣做也無可厚非。」林秋禾語氣微微緩和,然後說出來的話卻更加尖銳,「依輕舞姑娘的年輕美貌,自然是想要找一個有才學的青年才俊託付終身的。而有才學又年輕的學子若是家產頗豐,那豈不是好上加好。這點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你說是不是?而要是這個人,既有才學又年輕有家產,更是權勢驚人的話……嗯,就例如晉王殿下,那不就正好是輕舞姑娘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嗎?」

她說著看向臉色蒼白的輕舞,口中的話更是不客氣。

「天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若是一個有才學有見識又有家事的男子被你這樣的女子所迷惑,那置天下那些從小就循規蹈矩的閨閣千金於何地?」林秋禾說著臉上再沒有一絲笑容,「像輕舞姑娘這樣的‘奇女子’,說到底不過是最最庸俗和不堪的,偏偏不過是受人追捧了幾日就自視甚高,以為蒼天不公。看不起全天下的女子,以為天下男子皆是你裙下之臣。殊不知,在他們的眼中你根本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物。」

「你!」輕舞氣結,若不是心中有顧忌恨不得伸手抓破林秋禾那張可惡的臉。她之前雖然自比玩物,卻不過是裝可憐心中並沒有這麼認為。相反,她覺得那些所謂的才子、公子哥兒才是她玩弄於鼓掌之間的玩物。如今聽到林秋禾這麼直白指出她的身份,她的羞惱可以想見。

「難不成我說錯了,哦,或許輕舞姑娘不是這般想的,反而覺得那些男人才是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才是被玩弄的玩物才對?」林秋禾冷眼看著輕舞氣得渾身發抖,補上最後一刀。「若真是如此,那輕舞姑娘也太天真的。侯門世家的公子哥兒拿你攀比地位,有才之士拿你對比才學,那些商戶的公子哥兒們拿你彰顯財富,他們所追捧的不過是‘天下第一舞姬’這個稱呼,就算不是你,換成你身邊的侍舞、侍衣也是一樣的。」

「而你,其實也深知這樣的現實,所以才想著在聲名顯赫之時抓住機會找一良人可託付終身,不是嗎?」林秋禾走過去看著輕舞被咬得滲出血絲的下唇,「只可惜,你找錯了對象。」

就算沒有她的存在,只怕依照寧卿的性格和眼光也不會找輕舞這樣的女人吧?

林秋禾想著回身正想讓小丫鬟送客,就看到繞過了屏風走出來的寧卿。她一愣,然後露出了笑容。

寧卿見她這麼一笑,本來松了一口氣的內心不知道怎麼的就又緊張起來。而這時候,林秋禾身後的輕舞猛然起身,雙眼含淚看向了寧卿,「王爺應當看明白此女的真面目了吧?之前輕舞所說,她可是一句都沒有反駁。輕舞自知身份地位,不敢奢望得到王爺一絲垂憐,卻也不願意王爺被林秋禾這樣的女子所利用、欺騙。」

「是嗎?」寧卿緩步上前,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側表情似笑非笑地林秋禾,又看了一眼深情凝視到他頭皮發麻的輕舞,「可是,我就是樂意被她利用,被她欺騙,那又該怎麼辦好呢?」

他說著看向林秋禾,「我享受為她籌謀策劃一切的忙碌,我願意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成功,只要她開心,我就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哪怕在世人眼中我是一個傻子,我也傻得開心樂意。」

林秋禾迎上那一雙眼睛,只覺得在對方的注視下自己的臉頰不斷的升溫,之前被隱瞞了輕舞事情的不悅也隨之不見了蹤影。

「王爺,難道你是被這個妖女給迷惑了心智嗎?」輕舞悲痛欲絕地看著寧卿,「她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王爺的一片癡情?!」

這樣的對白讓林秋禾忍不住想要笑出來,她強自忍住低頭咬著唇不說話,因此錯過了甯卿聞言一瞬間的殺意。

寧卿回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滿臉淚痕的輕舞,輕聲道:「我似乎說過,不許你再出現在林家醫館,不許再出現在林大夫的面前。」

他聲音很輕,甚至帶上了一絲飄忽不定的感覺,然而正在無聲哭泣的輕舞卻是渾身一震抬頭看過去就見寧卿雙眼冰冷到不帶一絲溫度,殺意毫不掩飾地蔓延開口。

「看來是我處理事務太過於溫和了,才讓輕舞姑娘產生了不應該有的誤會,以身犯險來挑戰我話的真實性。」他說著沉聲叫了一聲,「黑澤,送客。」

黑澤立刻出現,看了一眼甯卿和林秋禾直接走過去一出手就制住了往後退的輕舞,同時堵住了她的嘴。

「我們去後院吧。」寧卿轉頭若無其事地對林秋禾提議,「我看這會兒也不會有病人來了。」

林秋禾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身後拼命掙扎想要求救的輕舞,等到兩個人一起到了後院她這才緩緩吐出了憋在心中的悶氣,然後坐在陰涼處讓綠袖上了壺消暑下火的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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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寧卿早就沒有了在前面醫館中的泰然自若,這會兒林秋禾不開口他就站在一側也不主動坐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只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等到林秋禾看過去就露出略帶討好的笑容。

林秋禾見他故意這般作態,忍不住笑了出來。

「坐吧。」她說,倒了茶遞過去,「寧羽說你這些天都忙得不見蹤影,我看你臉色也不大好。」寧卿本身體內就有多種毒素,如果不是剛好維持到一種平衡的狀態,只怕早就病入膏肓了。如今張章加上林秋禾和程卓三人照顧,也不過是略微好轉些。如果因為太過於勞累而導致體內毒素再次發作的話,怕就不好處理了。

想起之前幾次毒素發作的情形,林秋禾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寧卿的臉上。

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寧卿臉上的疲憊雖然被刻意隱藏,卻還是能夠看出一些蹤跡的。皇上遇刺絕對不是小事,他要配合著攝政王壓制住京城之內的形勢,還要負責搜捕刺客,甚至是找出藏在暗處的一些人,如今還要負責掃尾的工作。竟然在知道了他這邊有麻煩之後就能夠立刻趕來……

依照寧卿縝密的心思,如果不是身邊實在沒有人用又太過於緊張她的話,又怎麼會忙中出錯讓寧羽這個容易被人套話的姑娘前來幫忙呢?

有時候看著他因為關心而亂了心,繼而犯蠢其實也挺不錯的。

林秋禾雙眼含笑,示意寧卿把手腕放在石桌上。寧卿一愣,「我沒事,最近一直在按照醫囑休息吃藥。」話雖然這麼說,不過他還是卷起了袖子把手伸了過去。

林秋禾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感受著指肚下麵脈搏的跳動,她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許久才抬眼看了寧卿一眼,「現在我問你答。」

「啊?」寧卿有些錯愕,雙唇微微分開、一雙眼睛茫然地看過去,引得林秋禾又是一陣心跳加速。還沒有來得及給寧卿「測謊」呢,她竟然就先因為美色亂了分寸,還真的是……沒出息。

穩了穩心神,林秋禾這才開口:「上午的時候,你是故意讓寧羽留下來照看醫館上下的?」

甯卿看看林秋禾又低頭看了看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輕笑出聲,「是。」

「你當時就知道是輕舞找我麻煩,所以才讓寧羽出現打草驚蛇,免得我跟輕舞直面對方?」林秋禾揚眉,認真地看著寧卿。

「是。」

甯卿的直言不諱讓林秋禾之前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派上用場,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才道:「你不想傷害輕舞,所以才這樣安排的?那你是否覺得我之前對輕舞說的話太過於刻薄?」

「不是。」寧卿說,認真地看著林秋禾,「我只是當時犯了傻,覺得這樣的事情應該瞞著你,免得你胡思亂想。」至於輕舞,從一開始這位美豔而冷傲,號稱冰清玉潔的第一舞姬就從來沒有入過他的眼。

「我所擔憂的是你,怕你不高興,怕你生氣,怕你不理我……」他說著微微停頓了一下,「怕你不信我。只是,事實證明我才是那個最大的傻瓜,竟然以為寧羽能夠騙過你,當時我也是亂了分寸。」寧卿失笑搖頭,之後才又看向林秋禾,「是我的錯,我擔心你不信我,卻從一開始就沒信你。」

「禾禾,可是這種不信任也是來自于我的在意。我太過於在意了,所以失去了以往的冷靜……」

林秋禾緊繃的下巴微微放鬆,雙唇分開:「我明白。」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釋然的愉悅,寧卿聽在耳中只覺得心中的不安和焦躁被徹底的安撫了。而這個時候,林秋禾才笑著開口:「那你之前對輕舞說的,你願意被我利用,被我欺騙,就算全天下就認為你是傻子,你也傻得開心樂意,是真的?你真的如此的心儀於我?」

指肚下面的脈搏猛然劇烈起來,林秋禾卻沒有低頭而是執著地看著寧卿。

寧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控制著聲音緩慢地開口。

「是的。」

教坊司顯赫一時的天下第一舞姬輕舞姑娘似乎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有傳言說她被南方來的富商贖身當夜就遠離了京城,也有說是她當初被某位使節團的大人物看重,對方派人佯裝成了富商給她贖身帶她離開。更甚者有傳言說她看中了某個窮書生把這些年積攢的銀子給對方,讓人幫她贖身之後遠走天涯了。

反正一時之間,京城之中似乎忘記了早前嚴打之下的壓抑氣氛,街頭巷尾的人都在用一種曖昧而豔羨的語氣說著得到天下第一舞姬的人是多麼的幸運。沒有人懷疑這些傳聞的真假,人們更樂意討論這種輕鬆而帶著一些顏色的笑話,根本就沒有人問起輕舞姑娘究竟是被誰贖身的。

除了一個人。或者說,林秋禾認識的人中,只有這麼一個人問起,然而他卻是沒有資格或者是能力去調查輕舞下落的人。

「你說,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男子,竟然讓輕舞姑娘一見傾心為了他而贖身離開的……」李默端著酒杯一口把裡面的酒喝了,然後又伸手拿起酒壺倒酒。「林妹子,你說說看,我究竟哪點不如人?為什麼輕舞姑娘就看到我的癡心呢?」

「你……」林秋禾無語地看著衣襟上已經滿是酒水的李默,心中暗暗發急齊林怎麼還沒到,最終卻毫不客氣地開口:「因為你窮!你沒錢。」

「胡說!輕舞姑娘才不是看重錢財的人……是我不夠好,是我太差了!」他說著又是舉杯一口喝盡了杯中的酒,然後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林秋禾,「不,你說得沒錯!要是我有錢,早早幫輕舞姑娘贖身的話,輕舞姑娘就不會被人買下送入他國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啊!」

他哀嚎著起身,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然後對著半空中的太陽……唱起了歌。

林秋禾無語地坐在一旁,聽著李默含糊不清的歌聲,雖然不是很聽得懂他唱的是什麼,卻也聽出了歌聲中的悲傷。

如果輕舞知道有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深深愛著她,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後悔呢?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搖頭,暗罵自己一聲真是閑的無聊,然後就起身示意張叔照顧李默,她獨自回了書房之中看書。屋外,李默的歌聲越來越低卻依然會不時地飄進來。歌聲舒緩而憂傷,林秋禾聽著漸漸出神等到回神才發現手中的書都拿倒了。

因為輕舞的離去,李默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齊林不堪其擾終於一封家書寄回去,李默被家人打包帶回了書院。而臨走之前他特意跑去見林秋禾。

「林妹子,」李默只對一旁的寧卿行了下禮就完全無視了這位站在京城頂尖的權貴,對著林秋禾打了聲招呼,自顧自坐過去,「我明日就要走了,你平日裡面忙就不用送我了。反正一路有齊林同行,他會照顧好我的。」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抬頭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看向李默。

「李大哥此行路途遙遠,我已經準備了一些常用的藥物,以防你路上要用。」林秋禾起身把早就準備好的一盒子藥遞了過去,「此次一別,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何時了,只盼李大哥回書院之後潛心讀書,下次再見你已是狀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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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那我就借林妹子吉言了。」李默點頭認真地說,這些日子為情所困的他消瘦了不少,然而也許是人真的清醒過來的緣故,他雖然消瘦,精神也不大好,一雙眼睛卻是格外的明亮。

他起身告辭,等到林秋禾送他出了後院的門他才回身。

「兩年後我參加秋試,到時候若是林妹子還未許人家,我將以狀元的身份上門求娶。」李默說完不等林秋禾回答轉身就快步離開了。

林秋禾站在原地愣了半響,然後才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呵呵……」的無奈笑聲,回身就看到寧卿站在廊簷之下。

「林姑娘,這些日子在京城托你照顧良多。你是一個好姑娘,做事穩妥,心中透亮,不同於一般女子一雙眼睛只能看到內宅之中的那些小事,目光遠大而開闊……之前所言並非虛言,然我又不願給你徒增煩惱。因此,留下這枚我多年前偶得的玉佩一枚,若是你有意,兩年後秋試,我定然高中榜首風風光光上門求娶……」

林秋禾念著李默偷偷留下來的信,雙眼含笑不時地抬頭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寧卿。

寧卿下巴都繃緊,唇角再沒有一絲的笑意,雙唇抿成一條線,而桃花眼中則醞釀著狂風暴雨一般。意識到林秋禾看過去,他勉強扯動了一下唇角,「榜首,想當狀元?哼!」

這一聲冷哼裡面包含的意義還是比較複雜的,林秋禾毫不懷疑如果寧卿願意的話,干涉一屆秋試的排名的能力還是有的。她過去從抽屜裡面拿出火摺子把整封信點燃,一直等到不剩下一點的紙片。

一小堆的紙灰彙聚在一起,她拿了一張紙小心翼翼地把紙灰裝進了信封封好折疊一下,然後用用一個信封把李默隨信留下的「多年前因為喜歡而買下的玉佩」和這一信封的紙灰一起塞進去。

「青黛。」她叫了一聲,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守在門外的青黛連忙進去。看了一眼神色似乎沒有什麼異樣的寧卿,又看了一眼微笑從容的林秋禾心中不由的沒底。

李默走之前的那句話她可是也聽到了的,不得不說著書生實在是有些放蕩不羈。最重要的是,晉王殿下似乎也聽到了他的話。別人不知道林秋禾和寧卿的關係,身為貼身丫鬟、頗得林秋禾信任的她卻是知道的。

她當時就想跟進屋內,卻被林秋禾給攔住了。這會兒進來見兩人似乎是沒事人一般,不由得一愣這才看向林秋禾等著她吩咐。

「明日一早你替我出城送李公子離開,順便幫我轉達一句話。」林秋禾看寧卿聽到她還有話要青黛轉達,一下子耳朵都要豎起來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偷笑,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告訴他,縱然落花有意,流水卻是無情的。」

她說著把手中的信封給青黛,「裡面的東西以後定然會有一個好主人的。」

青黛慎重地接過信封收好,把話重複了一遍這才在林秋禾的示意下離開。等她出去林秋禾這才回身雙眼笑得彎起來,看著寧卿,「這般處理,不知道晉王殿下可還滿意?」

「那個李默,」寧卿悶聲開口,「倒是有些才學,只是未免也太小看天下學子了。兩年時間,他若真有本事參加殿試,到時候我們的喜酒倒是可以請他來喝一杯。」

林秋禾心中正為寧卿的假大度和正經偷笑,聽到他這麼說直接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咳、咳咳咳……」她猛烈的咳嗽起來,寧卿過去伸手輕輕地幫著她拍後背,還溫柔地低聲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來,喝口茶順順氣。」

林秋禾滿臉漲紅,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的,又或者是咳嗽的。她抬頭瞪過去,雙眼裡都是咳出來的淚水。而寧卿還一臉的關心,「不急,先緩緩,有話慢慢說。」

林秋禾把茶杯放在一旁,一巴掌排開寧卿的手。

「你要是再亂說話,我也送你一句話可好?」她雙頰緋紅,怒視心情突然變得舒爽起來的寧卿,「反正是成親,哪年成親不是成,不是嗎?」她說著臉頰更是滾燙,卻毫不示弱地揚眉對寧卿示威。

寧卿一愣,轉而就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眼神漸漸就變得纏綿起來,連周遭的氣氛感覺都不一樣了。林秋禾越發的覺得彆扭,想要避開寧卿的眼神卻又沒辦法挪開眼睛。而寧卿趁機握住了她的雙手,飛快地低頭湊上去吻了下林秋禾柔軟的唇讓她無法掙脫,這才低聲在她耳邊說:「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林秋禾大羞,抬腳就恨恨地踩了寧卿一下。

她是那個意思嗎?!

一場由李默帶來的可能的爭吵就這麼煙消雲散了,這源自于林秋禾處理感情方面的事情果斷,也是因為寧卿對感情的克制,沒有因為一時的醋意就大發雷霆,而是給予林秋禾足夠的信任和時間來處理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七月份份轉眼過去了大半,期間林秋禾入宮幾次為甯邵哲檢查傷口,確信傷口癒合順利這才松了一口氣,順勢把之前醞釀了許久的一本奏章給遞了上去。

有關外科手術的事情,之前在攝政王府的時候林秋禾就在甯邵哲面前提過。如今奏章提上去,而甯邵哲也已經準備好了聖旨給了林秋禾一個類似於「榮譽御醫」的稱號——生死刀,寓意為一刀生一刀死。

然而對於林秋禾說想要推廣外科手術的事情,他卻有些遲疑。因為之前林秋禾就曾經提過,外科手術的發展需要一定的屍體做研究。當時他不過是為了推脫才開口說讓林秋禾先寫一個奏章,把整件事情理理清楚。本以為這麼久過去,她應該放棄了才對。卻沒有想到,如今竟然收到了這份「奏章」。

因為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做成這件事情,因此林秋禾的這份奏章與其說是把外科手術的部分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不如說她寫了一份開創外科手術學校的創建計畫書。加上寧卿私下的幫助,林秋禾在裡面著重描寫了擅長外科手術的大夫在戰場上的作用,恰到好處地戳中了甯邵哲的癢處。

這份奏章他看了足足有三天,三天之後才猶豫著讓人去請了張章和白術兩人過去說話,與此同時參與討論的還有攝政王和晉王這對父子。

「你們對林秋禾此舉有何看法?」

張章快速地翻看著甯邵哲讓人送過來的奏章,上面的字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然而很快他就被裡面的內容所吸引,一直等到他合上了奏章耐心等待的甯邵哲這才開口詢問。

他是最後看到奏章的,而一旁的白術白院判看的比他還略微快了些。

聞言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才由張章開口。

「那日她為皇上‘手術’縫合傷口確實出人意料,而效果如果延續到那些在戰爭之中受傷的將士身上,想來也是一樣的。」張章緩聲說,挑選著合適的語言,「那日在場配合的御醫也有一些,白院判也是其中一位元,具體情況皇上可以詢問白院判。」

白術被張章這麼拉出來卻沒有任何的怨言,著重講述了一下手術過程中的一些細節,對林秋禾對於人體內臟的熟悉表示了肯定,然而對於杏林中人是否能夠接受這種外科手術學習,他並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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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攝政王聽到此處發出了一聲冷哼,打斷了白術的話。

「十三年前漠北一役,白院判可知道我軍有多少死傷,又有多少是可以用外科手術救治回來的好兒郎?」攝政王說著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就看向了白術,白術只覺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開口:「當年共計有兩萬三千八十九位將士在漠北之戰中隕落……」

「戰場之中,有將近七成的將士是因為傷勢無法得到有效的治療而死,若是這些將士有一半能夠被救下來,那麼現如今邊境那些國家就不敢對我朝虎視眈眈。」他說著轉頭看向甯邵哲,拱手道:「皇上既然已經決定了兩年之內穩住漠北,那麼會這樣外科手術的大夫就不能少。不然就算漠北蠻人被打趴下,只怕本朝也要進行長久的休養生息才能恢復如今的穩定局面。」

「皇上,邊境諸國可不會再給我們十年恢復,等著我們去打趴他們。」攝政王緩聲道:「漠北就會成為他們的前車之鑒。」

甯邵哲點頭,這點他之前也有考慮到。十三年前漠北一役時他還小,然而這並沒有影響到他對當時的記憶。更何況宮中藏書閣中各項記錄都有,他隨時可以調閱。

「依臣來看,」寧卿開口,聲調中帶著一絲慵懶和隨意,「能夠跟去戰場的大夫,一般來說都是三十以下,體力上能夠跟上行軍速度和適應邊境的環境。而如果我們再把要求提高一些,要求二十五歲一下的醫師才有資格跟著學習外科手術的話……」

年輕醫師經驗不過,這是他們的缺點,但是同時,就是因為沒有被根深蒂固的局限在一定範圍之內,所以他們的接受能力也會足夠的強。

「另外,」白術明白了上位者們的考慮,主動開口提議,「當年曾在軍中服役的軍醫和臨時借調的大夫,以及上次皇上重傷之時參與診治的幾位御醫也都可以參加。這些人要不經歷過戰爭,要不就是目睹過手術的過程,相對一般大夫也會更容易接受一些。」

甯邵哲緩緩點頭,眉頭卻依然緊皺。許久,他才開口:「你們說的都對,但是,這奏章所說的‘教材’一事,又該怎麼解決?」

這才是讓他一直猶豫著沒有痛快發下奏章的原因,普天之下他相信總能夠找到適合學習外科手術的人,然而這要用到的屍體才是最讓人頭疼的。

「可用死刑犯代替。」攝政王突然開口,平靜地語氣說的似乎根本就不是人命和屍體一樣,「有些死囚可以暗中留下,等到合適的時候殺死送去當‘教材’。」

這樣的提議讓在場所有人都暗暗吃了一驚,忍不住看向面無表情的攝政王。

在場的人之中,只有寧卿毫不意外攝政王會這麼說。實際上,在攝政王知道了林秋禾的這個計畫之後,就一直在暗暗幫她。至於殺死死囚給「外科手術班」提供新鮮的「實驗體」,也是這段日子他們商量出來的一個結果。

沒有人比甯卿更清楚,攝政王對於林秋禾這個女兒究竟有多麼的看重。只怕就連林秋禾都不會相信,向來淡漠的攝政王會為了她考慮每一個細節,想盡一切辦法。

死囚的屍體一般而言都是會由家屬收殮之後入土的。但是總是有些孤家寡人又或者是滿門抄斬,或者是不能公開處斬的人的。而按照林秋禾奏章上所寫,屍體這樣的「教材」需求量也不是很大,相信這些就足以應付了。

事情似乎就這樣定下了,然而張章皺眉最後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秋禾如今不到及笄,由她當教席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妥當?另外,這樣的課程如果公開的話……」

「這不是問題,先小範圍講課,只挑選合適而且忠心的御醫、軍醫和年輕醫師。」甯邵哲心中也早有計劃,幾乎是張章一開口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人數,就控制在二十以內。朕相信有這些人,到時候戰場上就能夠挽救不少將士的生命了。」

攝政王緩緩點頭,這人數與他當時預估的相差無幾。

「這是絕密事件,畢竟外科手術一事在戰場上用處遠超出我們的預估。如果消息外泄的話只怕我們在戰場上的優勢就會被抹殺。」他補充了一句,「因此,我建議授課地點設在京外虎字營。」

京外十裡處的虎字營可以說是當今天下最為強大的一支軍隊,軍權直接掌握在甯邵哲的手中。而如今寧卿在虎字營也掛著一個驃騎將軍的職位,直接對甯邵哲負責。

可以說,把林秋禾放在這個地方授課不管是攝政王還是甯卿又或者是甯邵哲都能夠放心。

因此,林秋禾人生中的第一份奏章,也是邁出她在古代事業第一步的計畫書就這麼通過了最高層的同意。

「父親,我還有些事……」出了宮門,寧卿翻身上馬看著前方的攝政王開口。話還沒有說完,攝政王就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母親說許久未見她了,晚膳時帶她來府上吧。」

微微停頓了一下,他才又道:「有關她的這門外科手術的授課,很多事情她不懂也沒有想到,你就應該多說一些免得到時候出問題。」

「是,父親放心。」寧卿松了一口氣,「兒子也希望她好好的,能夠真正的如願以償。」

攝政王點了下頭,沒有回頭。「去吧。」他說著,微微扯動韁繩帶頭策馬離去,身後跟著的是他的侍衛。而寧卿在原地略微等了一會兒,這才輕輕扯動韁繩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等到林秋禾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傍晚了。她是被文定侯府的陳湉幼給邀請出診的,如今文定侯府內的白燈籠等物已經取了,整個府上卻依然帶著一種沉痛的感覺,一路被帶到陳湉幼的院子中時,林秋禾才感覺到了一絲活力和喜悅。

而進屋之後卻見陳湉幼臉色蒼白,側躺在床上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虛弱,比之之前在周府見到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然而就算是這樣,她的雙眼也亮得讓人不安。她見了林秋禾進去,連忙掙扎著起身:「讓林大夫你特意跑一趟實在是我失禮了。」她笑著示意林秋禾坐下,這才低聲道:「只可惜我這身子不爭氣,本以為等到府上平靜些應該趕得及去林大夫醫館的,卻沒有想到如今倒是下床都沒多少力氣了。」

林秋禾連忙示意她躺下,道:「我先給你診脈。」她說著淨手,然後拿出腕枕放在了陳湉幼地手腕之下給她診脈。

陳湉幼的病是因為婆母文定侯柳夫人過世的時候積勞成疾而引起的,加上之前身子就沒有調養好,如今她小日子斷斷續續已經快一個月了。林秋禾左右手都搭了脈,緊皺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林大夫,你直說就是,我病了這許久心中也早就有數了。」陳湉幼臉上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林秋禾見狀示意她摒退了左右等到屋中只剩下她們兩人之後,她才低聲開口:「這次就算能夠調養好,只怕你也不宜再有孕了。」

她說著就緊張地看著陳湉幼,卻見她似乎絲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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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果然,陳湉幼聞言不過是笑了一下,「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就算不能再有孩子老來也是會有依靠的。」她說著眉眼之間漸漸地開闊起來,笑容也真實了不少,「我還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看著兒子長大了。」

她本就抱著活不長的心,要不是顧容前來探望的時候發現了她的病症,把她臭駡了一通,她說不定還會拖著不去尋林秋禾來看診呢。如今聽聞林秋禾的意思,她這一身的病她能治,她的心中突然就湧起了無限的希望。

她,還是想要看著兒子長大成人娶妻生子的。

林秋禾開了三天的藥,囑咐陳湉幼按時吃藥,三天后再過來複診。而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經確定了一整套的治療和調養的方案,準備第二天就抽空去一趟張府把這個案例和自己整理出來的方案給張章過目。

等到她回醫館的時候,就見留守的青黛快步上前。

「姑娘,晉王殿下已經等候多時了。」她說著接過林秋禾遞過來的藥箱,又讓人端了熱水給林秋禾洗漱一番。林秋禾洗漱了下就去了書房之中,果然一進去就見寧卿坐在書桌後面似乎在寫著什麼。聽聞她進門的聲音他甚至都沒有抬頭,一直等到手中的字寫完這才抬頭看過去。

「你過來看看。」他對著林秋禾笑了下。兩個人實在太熟悉了,只聽進門的腳步聲,他就知道是她回來了。

林秋禾這才繞過去,看著鋪在書桌上的那張紙。

上面寫著四個字「妙手回生」。甯卿的字比起林秋禾來說只能說是天下地下的區別了,林秋禾雖然會毛筆字,然而不過是自己端正而已。不要說是什麼風骨了,就連筆力都是沒有的。一手字練到如今,也不過是被張章評價為總算不那麼軟綿綿了。

只是這四個字,一般不都是「妙手回春」嗎?

林秋禾抬頭看向甯卿,寧卿笑著道:「別人都是妙手回春,可是你的刀,卻是能夠妙手回生的。」他說著示意林秋禾過去對面坐下,才低聲道:「皇上已經准了你有關外科手術的奏章,如今正在召集可靠的人選。」

林秋禾心中一喜,雙眼都跟著亮了起來。

寧卿見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去收拾一下,我帶你去攝政王府用晚膳,路上跟你說一下細節問題。」本來時間是足夠的,只可惜林秋禾回來太晚,為了不耽誤晚膳他也只要善於利用去王府這一路的時間了。

「……我明白了。」林秋禾聽著寧卿一路說外科手術可能遭遇到的質疑,甚至是那些被挑選出來的「學生」都可能會對林秋禾產生懷疑,想了片刻這才緩緩點頭。「你留在我書房的那張字,難道是為了……安撫眾人?」

「我在虎字營中怎麼說也是驃騎將軍,這一幅字改日就掛在你們研究外科手術的大廳之中,用以激勵那些人認真學習。」實際上甯卿比林秋禾更擔憂那些最後選出來的醫者是什麼樣的態度,更擔心如果這個「實驗班」沒有開好頭或者達到林秋禾預期目標的話,她會失望傷心,因此下午在書房等待的時候,他心中就轉過無數的念頭,只想著盡他所有的能力幫眼前的人。

在攝政王府用了晚膳,陪著王妃吃了些點心,攝政王這就示意寧卿帶著林秋禾去他書房。除了上次甯邵哲手術之前的那次私下談談之外,這還是林秋禾第一次跟攝政王私下談談,因此跟著寧卿一路去書房的時候她忍不住用眼神詢問了幾次,攝政王究竟想談什麼。

寧卿暗示了她幾次,然而因為夜色的緣故,加上前面走著的是攝政王,因此林秋禾勉強明白是有關外科手術的事情。

每晚攝政王都會在晚膳之後去書房待上一段時間,因此他們到的時候裡面早已經燈火通明。

寧卿留在後面把書房的門關上,回頭就見攝政王坐在書桌之前,然後指著一旁的椅子對他們點頭,「坐。」

兩個人一起坐下,林秋禾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攝政王,雖然有些不安卻沒有主動說話。攝政王沉默了片刻,然後眼中才露出了一絲笑意。「比起你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性子很是沉穩,不錯。」

林秋禾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儘量保證表情上沒有太大的變化。

「能得王爺稱讚是秋禾的榮幸。」她客氣了一句,而攝政王只是擺了下手,道:「你若不好,我自然不會誇讚。能得我誇讚,是你的本事。」頓了一下,他似乎覺得這樣說太過於生硬了,然而眉頭一皺卻也想不出什麼補救的辦法,就只好略去這一部分的客套,開門見山道:「叫你來是想要問你,有關外科手術這種新醫學的學習,你還需要什麼説明嗎?」

他說著目光銳利地看向林秋禾,「既然你在給皇上的奏章上寫到了外科手術在戰爭方面的優勢,那麼這已經不再是你一個人的小想法了,你應當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這種醫術在戰場上的作用必須要達到你之前在奏章中的描述,因此在戰爭之前的推廣和學習就格外的重要。」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任務,而且最後的結果要讓甯邵哲這個幕後大老闆滿意才行。

林秋禾意識到她之前的天真,這裡不同於前世,這是君主集權制的世界而甯邵哲作為這個朝代的最高層確實有一怒之下就可以要人性命的權利。她回想自己奏章中的內容,確信自己並沒有誇大,實際上寫的時候還刻意控制了一些方面的描述,這才深吸一口氣對著攝政王點頭。

「我明白。」奏章已經遞上去,而甯邵哲也點頭同意甚至撥款撥地撥「屍體」,她此時只能夠進不能退。而在最初的遲疑之後,她也立刻恢復了信心,重新堅定了信念。

攝政王對她情緒的轉變看在眼中,對林秋禾更是滿意。見狀他眼中的笑意更盛,道:「考慮到在外科學習過程中要接觸各種各樣的屍體,所以我建議你再多一個仵作當做是助手。」

仵作?

林秋禾一愣,立刻就明白這個相當於「法醫」的職業在她研究外科手術的過程中能夠幫上多大的忙。說實話,想到要接觸屍體,甚至是解剖屍體她心中還是有些發怵的。這些在學校的時候她雖然也接觸過,但是比起一般的醫科生來說,她接觸的次數還是太少。

如果有仵作幫忙的話,相信一切會順利很多。只是為什麼之前寧卿沒有提起過這點呢?

林秋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寧卿,卻見他眼中蘊含的吃驚。她這才意識到這個提議只怕是攝政王才想到的,而攝政王為什麼會想到這些?他是一個好的將軍,不願看到士兵無辜喪命?又或者,還因為他其實內心對她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關心愛護,只是不同于攝政王妃的感情外露?

如果是這樣,攝政王的感情藏的還真是深。如果不是這次巧合,只怕她根本就看不出來。

林秋禾很快就表示接受了這個提議,這讓攝政王心情微妙的好了起來,然後聽到林秋禾提到的外科手術所需要的工具等物就讓她畫了圖形寫上具體的要求和尺寸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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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9:14: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一切都按照林秋禾設想的進行下去,而等到幾天後攝政王派人送來這個世界上第一套真正的外科手術工具的時候,寧卿正在京外的虎字營中準備林秋禾「開課」的教室和教材。

整個教室都按照林秋禾之前的要求佈置,大大的桌子,採光度要好,房間的頂上都要吊起燈架保證明亮度,甯卿一項項檢查過去務必保證一切都盡善盡美。

而醫館之中,林秋禾正低頭檢查著那些造型有些熟悉但是又有一些不同的手術用具。

手術刀,止血鉗,鑷子,各種縫合用針,甚至還有用動物的腸子做出來的輸液管,輸液針、桑根線等一系列的東西。不得不說,林秋禾之前都沒有報多大的希望她真的能夠見到這些東西。而針筒的出現更是讓她驚喜莫名,她下意識地拿了一杯茶吸取了整整一針筒的茶水然後又推了注射器看著茶水噴射出來。

林秋禾在做檢查的時候,送來這整整一藥箱大小工具的男子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到她舒了一口氣把所有東西都放回原處的時候他才開口:「不知道林大夫對這些東西可還滿意?」

「很好,這些東西跟我設想的差距不大。」林秋禾看著泛著寒光的手術刀和手術剪,其鋒利的程度絕對能能夠達到她的要求。她說著抬頭,「辛苦你跑一趟,我只顧著看這些東西竟然沒有請你坐下,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她這才真正注意到了送東西來的男子,這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男子,相貌普通只是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冷意。看穿著打扮卻不是攝政王手下的人或者是僕役。「還未請教……?」

來人臉上這才浮現了一絲不自然的笑容,似乎是想要客套然而卻讓表情變得更加詭異,他還是更適合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在下冷啟,任職仵作一職。」

冷啟是一個不善言談且面癱嚴重的仵作,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跟屍體打交道的緣故,他整個人都會無時無刻地透著一股子的冷意,讓本來清秀的相貌無形中平添了一分冷酷。

既然這就是攝政王派來協助自己的人,林秋禾自然不好怠慢。叫了青黛收起那一藥箱的東西的同時紅線等人也麻利地上了茶水和點心,而整個過程中冷啟都一直面無表情,雖然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卻不時地掃一眼被放在一旁的藥箱。

等到一旁只剩下青黛這個大丫鬟伺候,他才開口。

「恕在下冒昧,這些東西有些我能看出作用,可是有些……」他略微一頓,一雙漆黑得如同深淵一般的眼睛看向林秋禾,「既然以後要與林大夫共事,不知道林大夫可否講解一下這些東西的用處。」

這樣直接開口詢問的態度讓向來不喜歡客套的林秋禾一愣,然後就笑著起身,示意冷啟一起過去書桌前。她打開藥箱在書桌上一樣一樣地把東西拿出來介紹。

冷啟話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聽著林秋禾介紹微微點頭,甚至連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他似乎一點都不介意林秋禾口中稱這把刀是用來切開腐肉的,這把刀是用來打開腹腔的,又或者是這把刀是用來剜除細碎異物的。只有在介紹到輸液管的時候,他才第一次出聲。

「林大夫是說,這東西是用來往人體內輸送液體的?」他眉頭微微蹙起,認真而謹慎地看著輸液管和一旁的針頭,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林大夫是想要直接把一些藥物輸入血液之中?」

林秋禾為冷啟的敏銳暗暗吃驚,甚至在臉上都帶出了一絲異樣。她勉強維持鎮定,道:「這只是一個設想,另外人大量失血的情況下也會休克死亡,不過少量流失血液並不會造成死亡……」

「你想用它來給人輸血?那麼供血者呢?你能保證不會因為失血而死亡,輸血輸出的生命和壽數又該如何,只怕這樣的醫術並不適用於戰場上。」

「往人體內注射藥物我倒是能夠明白,屍檢中也經常發現被帶毒的利刃刺傷比吃藥毒藥的死者發作要快速,同樣的道理,只怕藥物直接輸入體內也會見效更快一些……只是,林大夫又準備從哪裡注射藥物,確保這些原本經過胃部之後流向各處的藥力,不會因為直接注射而過大?」

「另外,縫合傷口的疼痛足以讓絕大多數人瘋掉,林大夫如何解決此項問題?」

……

冷啟的思維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局限於時代的考量,然而也許是出於一個仵作的敏銳和對屍體的熟悉,他在林秋禾的講解過程中還是發現了不少的問題。一個個問題犀利到讓林秋禾幾乎有些招架不住。

事實上,要全面使用外科手術來救治傷者還有不少的問題需要解決。這才是林秋禾盡了全力想要把這一項技術提高為國事的原因。她在奏章中寫的很清楚,這是一項需要深入研究商討的學科,並且需要一定週期的發展。

送走了冷啟之後,林秋禾就回到書房把目前還存在的問題整理了一遍,從術前準備、麻醉、消毒一直到術後防止感染都一一列上去,然後發現憑藉著她那三腳貓的外科手術知識和經驗,甯邵哲竟然沒有死於術後感染真的是幸運到了一定程度。

當然了,這也跟當時的用藥和手術環境有一定的關係。作為皇帝,甯邵哲無疑是享受著全天下最好的待遇,可是如果這樣的手術放在戰場上的話……

她必須要找到抗生素和青黴素的代替品才可以,另外高純度的醫用酒精也是一個關鍵點。

麻醉有麻沸散,可是用量也是一個關鍵點。林秋禾記憶總有著前世家人研究麻沸散使用效果的成果,這點還好說。然而除卻這之外,所有的問題都是大問題。

她該怎麼跟一群學中醫,從來沒有接觸過微觀世界和西醫的人解釋什麼叫細菌,什麼叫感染?又該怎麼跟他們解釋手術中那些必要的防範措施?

一整個下午的思考讓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青黛進來點亮書房中燭臺的時候見林秋禾依然是之前的姿勢,忍不住放輕腳步過去給她換上了熱茶水放在書桌紙上。她無意中掃了一眼書桌之間上麵團起了不少的紙團,而最下麵的那張紙上也胡亂的寫著一些東西。

「姑娘。」青黛把茶杯放下,放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見林秋禾抬頭,這才低聲問道:「晚膳姑娘想吃些什麼?」

林秋禾朝著外面看了一眼,見窗戶已經光線昏暗到看不清原處的東西,這才回過神,「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一開口,聲音乾澀到刺耳的程度,青黛連忙把茶水遞過去讓她潤喉嚨。

喝了大半杯的茶水林秋禾這才舒服地緩了一口氣,「晚上就簡單一些,小米粥配些下飯的菜就好。」等到青黛離開,她這才起身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回頭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桌面,她把專門燒廢棄紙張的盆子拿出來一點點把那些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問題和一些解決方案都燒掉,只留下最後的一份擺在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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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7 09:15: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她從來沒有自以為是的認為在這個時代她占了近千年醫術發展的優勢就是天下第一人了。也沒有屢次打了御醫院那些御醫們的臉就覺得他們沒有什麼本事,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醫學之上她還遠遠不足。

可是,她就是想要推開那一扇門,憑著她所知道的一切讓這些全國最優秀的醫生群體們一起研究、一起發展,直到他們有屬於一套自己的外科體系。

那個時候,也許她在眾人眼中就不再是充滿了神奇和不可思議的少女神醫了。

可是,除此這點她並不怎麼在意的虛名之外,她覺得她得到的東西更多。

她所推廣開來的外科醫術一定能夠在未來救下更多的人,她不是心懷天下的聖人,然而學醫之人總歸還是會有一些懸壺濟世那樣的想法。所以,幾十年後外科醫術逐漸成熟時的場景就是她現在努力做下去的動力。

想著林秋禾忍不住輕聲笑出了聲,看了一眼手中團成一團的紙丟進火中燒成灰燼,等到所有的紙張都化成灰燼她這才拎起茶壺澆了水在上面消除隱藏的火災隱患。

而整理好的紙張則被她小心翼翼地全部吹幹折起來夾在了一本醫術之中,決定等到張章休息的時候上門商討。

不管怎麼樣,外科醫術研討班——由林秋禾最後命名——還是在七月底的時候順利建成。而裡面除了林秋禾和協助教導解剖屍體的仵作冷啟之外,還有張章和白術兩個人輪流坐鎮。

而備選出來參加這個研討班的成員,除了十六個高矮胖瘦各有不同的大老爺們之外,還有一個女醫師趙悅。

其中一些可以說是林秋禾的「老熟人」了,經過雍尚國三皇子霍亂之事,六皇子發熱不退,以及甯邵哲手術等幾次打交道,林秋禾幾乎將御醫院中的御醫認識了個遍,而這十七人中,有十個都是來自於御醫院,包括女醫師趙悅。而其餘七人,皆是軍醫出生,虎字營本身佔據了三個名額,其餘四人則來自不同的軍營。

這七位軍醫更是跟御醫院的御醫們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常年的軍營生活讓他們多了幾分粗獷的氣息,說話做事也比御醫院那些御醫們直截了當的多。

除了趙悅之外,這兩撥御醫各自看對方不順眼,因此第一次聚在這個研討班中,氣氛就格外的詭異。若不是為了表示對這個研討班的重視,在雙方心中都頗有地位的張章和白術都在,這兩撥人說不定還真能動手打起來。

林秋禾和趙悅身為這裡面唯二的女性,反而坐在一旁低聲說話,氣氛格外的融洽,他們身邊冷啟更是面無表情似乎那一堆人的冷嘲熱諷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只可惜,事情的發展跟林秋禾的預料完全相反。克制只是這些醫師們一開始的表現,而隨著張章和白術一直沒有出言阻止他們之間的你來我往,這些人似乎是得到了鼓勵一樣爭執越來越嚴重,軍醫派的人真有人準備挽袖子越過桌子打架的趨勢。

林秋禾看向張章和白術,兩個人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意思,示意她解決這樣的問題。

她忍了忍緩緩起身走過去,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作,她喊了一聲安靜也沒有人聽到。林秋禾對這個狀態感到了一絲棘手,而一旁的張章則低聲說:「如果你連這個都處理不好,又怎麼能夠把握住以後的研究方向呢?」

林秋禾心中一凜,然後轉頭看向冷啟。

「冷仵作,通知外面守著的人,我們需要一具屍體!」

她刻意加重「屍體」兩個字的音量,果然這個詞還是引起了這些醫師的注意,所有人漸漸安靜了下來,看著在場中年紀最小,甚至看著還有一些稚嫩的林秋禾。

林秋禾毫不退讓地看回去,「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林,是張御醫的同門師侄女,也是這個外科醫術研討班的發起者。」她一眼看過去,那些被她打臉過的御醫們紛紛避開其鋒芒,而曾經有幸參與過甯邵哲手術看過她滿手鮮血深入甯邵哲內腹治療的御醫更是心中一顫。

軍醫們不知道深淺,然而各個也都是人精看到對面那些御醫的表現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只怕這小姑娘不好惹,更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沒看張章和白術對於這林醫師的強勢都只是含笑看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嗎?

「本來今日只是想進行一些溫和的討論,讓大家先適應適應的。不過,我看大家都是精神十足,所以決定趁機先講一下當初皇上遇刺之後,所做的腹腔手術,讓大家對於外科醫術有一個側面的瞭解。」林秋禾唇角帶笑,然而冷意十足。

冷啟聽到林秋禾的要求,沒有任何遲疑就起身離開,這會兒林秋禾說完她的開場白他就帶著人抬著一具屍體進來了。

而讓人意外的是,換了一身虎字營軍衣的寧卿竟然也跟在後面。

所有人見他進來都連忙起身行禮,寧卿伸手示意眾人都坐下,這才沉聲道:「外科醫術的事情皇上很是在意,這才特意安排在虎字營中進行,本將軍既然得了皇上的信任,自然是希望諸位能夠和睦相處在學術上有讓皇上滿意的進展。」

他說著環視一周,「今日本王就再這裡留守,看諸位共事研究,也好明日去宮中跟皇上回話。」

本來就被林秋禾恐嚇了一番的醫師們這會兒更是覺得亞歷山大,林秋禾回頭看了一眼寧卿飛快地笑了一下這才提著手術箱走了過去,「冷仵作負責記錄,勾畫人體結構。」

她說著上前,打開手術箱用線繩綁好衣袖,然後帶上口罩和手套這才伸手解開了裹屍袋。一旁的士兵立刻配合過去把裹屍袋取下,剝下了死者的衣物。只留下最後一塊遮羞布擋住了屍體的要害部位。

林秋禾手持手術刀,對準屍體的腹部一刀下去。

「這就是當初皇上受傷的部位,因為刺客所用的兇器,導致傷及了腹部的內臟……」她說著抬頭,只見一群大老爺們都臉色蒼白,本來圍在當做解剖台附近的他們全部齊刷刷了後退了兩步,然後才尷尬地停下腳步面面相覷。

林秋禾一揚眉,「諸位站那麼遠,真的能夠看清楚嗎?」

我就不信,我鎮不住你們這些千年前的老古董們!林秋禾忍下心中的不適,強自鎮定的給自己打氣,命令自己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展現任何的軟弱或者是不適。

……

一堂並不算是多成功的解剖課讓所有的醫師都對林秋禾和冷啟兩個人退避三舍,等到從那滿是血腥味的教室中離開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深深呼吸了兩口新鮮的空氣,在轉頭看到林秋禾一臉平靜地出來就有種想要逃的感覺。

林秋禾笑眯眯地看著眾人,道:「冷仵作已經畫好了簡單的解剖圖解,記錄了整個解剖的過程,格外不如抄一份帶回去研究。這裡晉王殿下說會放上冰山降溫,保證屍體在三天內不腐壞。下一次的研討就定在後日吧?」

眾人聞言全部動作一頓,回頭看過去卻見最後出來的甯卿正好點頭,「也好,這次諸位的表現我都會一一回稟皇上。諸位都是皇上挑出來的精英,今日的研討我雖然只是旁聽,卻也覺得諸位在外科醫術上面頗有看法,想來時日長了定然會有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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