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三寸人間 (全書完)

cdu410555

第一四五零章 追憶

    王寶樂不語，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師兄，沒有說話，只是一口一口，喝著冰靈水，他的手到了最後，甚至都有些顫抖。

    “寶樂，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麼?”

    “記得……”

    “你這小子，當時害怕的不得了，師兄我看的好笑，索性安排了兩頭炎獸，直接撞死在你面前。”

    王寶樂笑了，腦海里不自覺的浮現出那段記憶，目中也露出追憶……

    夜色彌漫，皓月升空，直至重新遠去……一夜過去。

    這一夜，師兄塵青子與王寶樂談了很久，他們談到石碑界的一切，點點滴滴，使王寶樂的眼睛里，多了很多的回憶。

    直至天空微亮，塵青子放下空空的酒壺，輕嘆一聲。

    “寶樂，你想師尊麼……”

    “想……”王寶樂喃喃。

    “我也想，我們回一趟石碑界吧，回到師尊消散的地方，去看看師尊……”

    王寶樂看向師兄，重重的點了點頭，下一瞬……酒館內的二人，消失不見，出現時……他們已在了……石碑界中。

    在了冥宗的那座大墓內，在了師尊消散的地方。

    於此地，二人默然，看著熟悉的一切，記憶如同畫面，不斷地在王寶樂腦海里浮現，直至半晌後，師兄塵青子輕聲開口。

    “這里對你我來說，意義非凡，所以在這里，我不會妄言。”

    “寶樂，不管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你是我的師弟……”塵青子深深的看了王寶樂一眼，認真的一字一字開口。

    王寶樂沒有說話，半晌後，他深吸口氣，向著師兄一拜。

    “師兄，我想去看看曾經的故人……”

    “去吧，走一走，看一看，回憶回憶。”塵青子笑著開口，望著王寶樂在他面前轉身逐漸遠去的身影，他的雙目內，露出一抹複雜。

    “你是我的師弟，哪怕……你只是他曾經的一部分，但你……依舊是我的師弟。”

    離開了此地的王寶樂，走在星空中，身體微微一頓，塵青子的喃喃，他聽到了。

    許久，王寶樂輕嘆一聲，看向這片石碑界，向前一步踏去。

    出現時，他已在了太陽系內，在了聯邦中，在了地球上，在了……一座叫做鳳凰的小城里。

    這座小城，與王寶樂記憶里的樣子，有些不一樣了，明顯更完善了很多，建築也都比曾經多了不少。

    但一些老的建築，似因一些特殊的原因，還保存完好。

    比如……這里的一座學堂。

    此刻正是放學的時間，學堂門口進進出出大量的學生，里面有八九歲的孩童，也有十四五的少男少女。

    這座學堂，是一所集合八歲至十六歲在內的綜合學堂，也是王寶樂的母校。

    他站在學堂門口，依稀間，似乎看到了一個八九歲的小胖子，正哭著鼻子走出，身後還有一個小女孩，嚴肅的兇著他。

    望著望著，王寶樂笑了笑，搖頭間，邁出了第二步，出現在了這小城的一處居所內，此地似乎空了很久，且被保護起來，屋舍內一塵不染，尤其是里面的一處臥室，保留著曾經的裝飾。

    里面有一些玩具，也有一些壁畫，最顯眼的……就是墻壁上被人似帶著很大的決心，似乎在不同的時間段，刻著的兩句話。

    我要成為聯邦總統！

    我要減肥！

    看著這兩句話，王寶樂笑了，腦海浮現出當年自己被杜敏欺負後，發誓要當大官，要成為聯邦總統時，半夜里，將這句話刻在墻壁上的一幕。

    還有就是後來自己長大一些，自己的父親帶著自己去了王家的祠堂，在那燭火的森森中，父親的身影有一半似在陰暗處，幽幽的開口告訴他，王家的詛咒，每一個超過二百斤的先祖，都英年早逝……

    那一夜，一百九十八斤的王寶樂，瑟瑟發抖的躺在床上，做了個噩夢，夢里好多祖爺爺，都來找他玩……以至於驚醒後，他趕緊在墻壁上，刻下了“我要減肥”這句話。

    “不知道爹娘那里，如何了……”或許是回憶里的溫馨，讓王寶樂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的臉上露出笑容，深深的看了眼那兩句話後，轉身離開。

    出現時，他已在了地球上的另一座城池，這座城池……是聯邦的都城，占地極大，很是浩瀚，容納的人口也達到了上億之多。

    如此大城，熙熙攘攘極為熱鬧，尤其是靈能的開發，使得修行與科技並存，放眼看去城內高樓林立，一艘艘飛行車更是川流不息。

    能看到行人雖大都是神色匆匆，可目中都蘊含了朝氣，整個城池好似初陽一樣，給人一種光明與美好。

    尤其是里面的年輕人，更是這般……但也有一些不務正業者，比如此刻，就有一輛看起來特別奢華的飛行車，正在疾馳，好似逃命一樣。

    它的後方，赫然有七八輛黑色的飛行車，帶著肅然追來，最終……那奢華的飛行車還是被追上，堵在了街頭。

    從里面走出一個似乎原本應該是渾身痞氣的少年，可如今卻是哭喪著臉，看著從一輛攔截自己的飛行車內，走出的一位身穿黑色長裙的少女。

    這少女很漂亮，但神色卻冰冷，走向少年。

    少年似很害怕，飛速高呼。

    “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認識她，昨天晚上……”

    沒等說完，少女上前一把揪住少年的耳朵，面無表情的淡淡開口。

    “跟我回家，然後好好解釋我聽，如果解釋的不好，我送你去醫院，醫生已經準備好了。”

    少年吃痛，哀嚎中問了一句。

    “去醫院幹嘛？醫生準備好了？什麼意思啊……”

    “將你的煩惱，切掉！”少女冷冷開口。

    少年楞了下，隨後哀嚎更甚，可卻不敢反抗，只能眼淚流了下來，目中更有一些茫然。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我最美好的年華，給我安排這麼一個未婚妻……這不對啊，我總感覺什麼地方不對，不應該這樣啊……”

    隨著少年男女的遠去，天空上，王寶樂看著這一幕，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笑的特別的開心，那是他父母的轉世之身。

    他還記得老爹臨走前，悄悄告訴自己，讓自己給他下一世好好安排一下……說著，似乎還眨了眨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而老媽在一旁，冷冷的說了一句，要早一些遇到，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老爹那個時候，似乎欲言又止……

    “沒辦法啊老爹，老媽在家里的地位，明顯最高……祝你們幸福。”遙望父母轉世之身，王寶樂笑著笑著，一種孤獨感，卻不知不覺的於心中升起。

cdu410555

第一四五一章 你不是他

    直至父母的轉世之身消失在了目中，王寶樂搖了搖頭，正要離去。

    “好像……忘了還有個妹妹……”王寶樂一拍額頭，神念散開一掃，落在了這城池的遠處，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里，一個三歲大小的女童。

    看著女童那天真的眼神，王寶樂目光柔和，右手擡起間，一道光點送了過去。

    “爹媽那邊，就不打擾了，你既是我的妹妹，我給你超凡脫俗的造化，讓你未來可以回憶起前塵，守護爹媽……”

    “這一世……好好修行。”

    王寶樂深深的看了一眼，半晌才收回目光，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出現時……已在了縹緲城外，縹緲道院的湖心島中，這湖心島作為整個縹緲道院的核心，地位極高，甚至放眼整個聯邦，這里也都是聖地所在。

    而湖心島的中心區域，偌大的一片範圍，卻只有一間屋舍，屋舍很是淳樸，四周有籬笆環繞，看起來充滿了鄉村之意。

    一個中年女子，正盤膝坐在屋舍內，似在修行……但下一瞬，似乎冥冥中有一種感應，她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到了出現在她屋舍門外，此刻含笑望來的身影。

    在看到這身影的一瞬，女子笑了。

    “再見？”

    當年，此地，桃花盛開中……王寶樂與周小雅告別，臨走前周小雅讓王寶樂說兩個字，那兩個字，就是再見。

    因為再見，便可以再次相見。

    “再次相見，小雅。”王寶樂輕聲開口，這中年女子，正是……周小雅。

    來到了這里，王寶樂沒有離開，而是在這屋舍旁，修建了另一座屋舍，居住在了此地，但他與周小雅之間，好似朋友一樣，相敬如賓。

    他每天陪伴在周小雅身邊，二人看日出，看日落，看風雲，看天地，看眾生變化，看聯邦的發展。

    孤獨的感覺，似乎因彼此的陪伴，少了很多，周小雅的笑容也明顯多了起來，只是歲月在她身上，還是逐漸的流逝。

    只是，一甲子歲月，在二人的相互陪伴中，過去了。

    周小雅也不再是中年的模樣，而是滿頭白發。

    她拒絕了王寶樂給予的幫助，她的修行資質一般，雖擅長丹道，可也到了極致，她也不願依靠其他方式延續生命，似乎那對她來說，沒有意義。

    但她沒有拒絕王寶樂提出的轉世。

    只是在閉上雙眼前，她坐在搖椅上，看著王寶樂，目中深處，露出心疼。

    “寶樂，謝謝你的陪伴，這一甲子，我很開心，但我能感受到，你似乎不快樂……”

    “我從來沒有問過你，因為我知道，你應該不會告訴我……但現在，我要走了，你能告訴我麼？”

    王寶樂看著周小雅，沈默許久，輕聲開口。

    “如果我說，我不是你記憶里的王寶樂，我是他的分身，真正的王寶樂……已經消失了，你信麼？”

    “我相信。”周小雅沈默了幾個呼吸，輕聲開口。

    “這些年，我能感受到，你是他，但也不是他，可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的陪伴。”

    “是我要謝謝你才對……”王寶樂搖頭。

    “你不懂。”周小雅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寶樂。

    “你想追尋他的記憶，你想代他完成一些遺憾，這些你本能所做的事情，所以我要謝謝你，你來……”周小雅輕聲開口。

    王寶樂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周小雅擡起手，輕輕的撫弄王寶樂的頭發，溫和的傳出話語。

    “這些年，你都與我保持距離，但……在我眼中，你還是你啊，你就是王寶樂。”

    “所以，我希望你以後，快快樂樂的，答應我……”周小雅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最終，她的手無力的落了下來，劃過了王寶樂的臉頰，留下了最後一絲余溫。

    周小雅，轉世了。

    帶著沒有遺憾的思緒，結束了這一世的經歷，等待她的，將是下一世的開啟，或許若幹年後，下一世的她修煉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回憶起前塵。

    默默地送走周小雅，王寶樂輕嘆一聲，在這縹緲道院的湖心島，為她豎了一座墓，於墓前，送上一捧花，輕聲開口。

    “還是要謝謝你的陪伴……”

    王寶樂走了，他這六十年來，去見了很多的故人，也送走了很多人，但唯獨有一個人，他沒有去見，而是留到了最後。

    那是……趙雅夢。

    雪白的山巔，雪花的飄散中，住著一位冰雪的女子，她的名字，在整個聯邦，整個太陽系，甚至整個石碑界，都有傳聞。

    因為她的身份對於聯邦而言，極為特別，因為她是主宰的道友，因為她是聯邦崛起的助力，更因為……傳聞，他是石碑界主宰的道侶。

    她的名字，叫做趙雅夢。

    她的母親，是曾經的火星域主，後來聯邦的曾經一任總統，在任期間，見證了聯邦的真正崛起。

    她的父親，是聯邦靈能發展的奠基者，在靈能的推動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如今，她已經是整個聯邦，整個太陽系，甚至整個石碑界的精神支柱之一，被無數人關註，無數人敬仰，只是……她喜歡獨居，她的身影更多的時候，是在那雪山上，遙望遠處。

    直至這一天，王寶樂來到了雪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身影。

    “你不是他。”

    這是趙雅夢看到王寶樂後，說出的第一句話。

    “但我想知道，他離開後的故事……請你，告訴我。”趙雅夢望著王寶樂，輕聲開口。

    王寶樂看著眼前這冰雪般的女子，點了點頭，他坐在了雪山上，看著雪花，那飄落的每一片雪花里，似都浮現出一幕幕記憶的畫面。

    “這個故事有點長……”

    “我這些年也在時常回憶，整理，最終我覺得，這是個救贖與犧牲的故事，救贖了自己，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另一個自己……”

    數日後，王寶樂離開了雪山，沒有回頭，也再沒有回來了。

    雪山上，女子的身影越發的孤獨，默默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知在等著什麼，唯有一句喃喃，似回蕩在風雪中，融入了一片片雪花里，送到了世界中。

    “為何，讓我在最好的年華，遇到了你……”

cdu410555

第一四五二章 歲月流逝

    王寶樂離開了石碑界。

    回到了大宇宙，回到了仙罡大陸。

    好似完成了心底的一個結，在歸來後，王寶樂默默地選擇了一處山峰，在這里盤膝打坐，開始了修行，但沒過多久，他對於修行有些厭倦起來。

    掌握了仙意的他，某種程度，已經是仙了，因許久沒有和人爭鬥，他也不知曉自己的修為到了什麼程度。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發現，相比於修行，他更喜歡去看眾生，而他選擇的這座山，又足夠的高，他的神念又足夠的遼闊，這就使得王寶樂，能看到全部。

    他望著仙罡大陸，就這樣一看……便是三百年。

    三百年來，仙罡大陸的發展，已到了爆發的時刻，從原本不斷地漂浮中，開始了停頓，而隨著停頓，四周大量的星辰被牽引過來，以仙罡大陸為中心，形成了一片新的星域。

    與此同時，石碑界也被王寶樂取出，融入到了仙罡大陸外，成為了一處天外天般的小世界，與仙罡大陸也有了聯系。

    在他的庇護下，石碑界的融入，很是順利，同時因雙方的信息交流與溝通，石碑界的發展也進入到了爆發期。

    就這樣，時間又一次流逝，王寶樂已經盤膝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整整一千年了，他的身體慢慢化作了一座雕像。

    千年來，王依依來過百次，師兄來過百次，王依依的父親，來過一次。

    那千年來唯一的一次到來，王依依的父親站在王寶樂所化雕像旁，一句話沒說，陪著他一起，看了眾生一年，隨後輕嘆一聲，離去了。

    而歲月，也再次流淌，第二個千年，第三個千年，直至第一個萬年……到來。

    師兄來的次數，一如既往，每隔十年來此一次，坐在雕像旁，喝著酒，說著話，他的修為也已到了驚人的程度，走過了數座踏天橋。

    王依依也是這般，她同樣每十年來一次，每次都是怔怔的看著王寶樂雕像，目中帶著複雜，更有一絲越來越濃的疲憊。

    王寶樂，依舊沒有動，所化雕像看著天地變遷，看著山河起伏，看著眾生一代代死亡，一代代出生，看著整個大宇宙的文明族群，一波波征戰，一波波消亡，一波波又重新出現。

    直至第二個萬年，第三個萬年……第一個十萬年，流淌在了王寶樂的眼前，世界……已經在不知不覺里，大變。

    星空，也是這般。

    石碑界與仙罡大陸，早已徹底的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而王依依，在第七個萬年，來了最後一次，那一次，她看著王寶樂的雕像，目中的疲憊已無比濃郁，臨走前，她輕聲開口。

    “父親告訴我一切，我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不是因為你的故事，而是父親要送我去一個地方，他說……那個地方你知道，叫做煌天星環。”

    “我會繼續等……”王依依喃喃，離別了。

    在她走後，於第九個萬年，師兄前來告辭，那一天，師兄喝了好多的酒，最終輕嘆一聲。

    “寶樂，你為什麼就看不透呢……”搖頭間，師兄離去了。

    與王依依一樣，再也沒有回來，

    直至第一個十萬年，王依依的父親，在這個時候，來了第二次，他站在王寶樂的雕像旁，輕聲開口。

    “道友，我已突破，登臨煌天，依依與你師兄，還有眾多人，都將隨我離去，你若決定和我一起走，還請蘇醒。”

    王寶樂所化雕像，一動不動。

    王依依的父親等了一年，最終離去，離開了仙罡大陸，離開了大宇宙，離開了這片星空，離開了厚土星環。

    仙罡大陸上的八成子民，隨他而走，大宇宙內的七成文明，隨他而去，整個大宇宙似乎一下子空了不少。

    但剩下的人，依舊還要生存，依舊還要發展，於是歲月流淌中，新的生命出現，新的文明崛起，而仙罡大陸這里，因其曾經的特殊與強大，依舊還保持著原本的地位，在這片大宇宙內，逐漸的……再次強勢起來。

    只不過這里面的族人，幾乎全部……都有了聯邦的血脈，已經分不清這里是聯邦，還是曾經的仙罡。

    直至時間的計算，似乎都成為了一種繁瑣之事，有一天，在王寶樂所化雕像之地，來了一個人。

    此人全身妖氣滔天，足以讓整個大宇宙震顫，他站在雕像前，默默看了許久，隨後深深一拜。

    “人情……不用還給我了。”

    隨後，此人離開了大宇宙，似乎也離開了這片厚土星環。

    接著又過去了許久，來了第二位讓大宇宙震顫的身影，他的走來，似牽動了雕像的一絲本源，就仿佛其血脈內與雕像，有一絲關聯。

    “我對羅的態度，很複雜，而你又是從其右手所化石碑界誕生……所以也算是我對你有了些許的幫助……這樣……如果有一天你也去了煌天星環，麻煩照顧一下可好？”這身影笑了笑，隨後肅然，向著雕像深深一拜，轉身，離去。

    若幹年後，又來了一道身影，滔天的魔氣似染紅了星空，將整個大宇宙似化作了一輪血月，在這血月的映照下，這身影走到雕像旁，陪著他一起看了許久的眾生。

    最終，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一拜之後，離開了這片大宇宙。

    隨著這些身影的離去，這片大宇宙似乎也都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因為各有文明，隨和那三道身影陸續的離去，大宇宙的安靜更多來自於空曠。

    但生命就是如此，有枯萎之時，也有盛開的一刻。

    而時間……就是最好的養分。

    不知多少年過去，整個大宇宙內，生命與文明，再次蓬災難來，無數的族群在掙紮中，在一次次的毀滅里，演變出了無數的可能性。

    仙罡大陸，也已經崩潰，化作了數十萬個星辰，飄散在大宇宙里，王寶樂所在的雕像，就存在於一顆星辰之上。

    同時，隨著文明的發展，隨著族群的進化，越來越多的方式可以讓各個族群之人，離開這片大宇宙，外出探索更多的範圍。

    就這樣，關於大宇宙之外的消息，隨著越來越多文明的外出探索，與其他星域的接觸，漸漸的，化作無數的信息碎片，被這片大宇宙的眾生知曉。

    其中有一條信息，在形成的瞬間……這無數年來，一動不動的雕像，輕輕的震顫了一下。

    消息是……有一個距離這片大宇宙很遙遠的星域，其內一個文明族群的族人，向外界分享了一件事，百萬年前，一座神秘的大陸，從他們星域旁飄過，所過之處，所有靠近的生命，都會欲望爆發，成為沒有意識的欲魔。

cdu410555

第一四五三章 一道信息

    那片星域的族群認為，這片大陸上，應該是沈睡了一頭極為兇殘的遠古魔神。

    因為按照典籍記錄，那漂浮而過的大陸，就算是距離很遠的看一眼，都會讓他們心神轟鳴，恍惚間看到生命中最渴望的事物。

    每個生命，似乎看到的都不同，但毫無例外，都會引動內心的瘋狂，讓人恨不能沖上去，踏上這片大陸，去追尋內心的渴望。

    此事，雖過去了百萬年，但對那片星域的文明而言，顯然印象極為深刻，所以被記錄下來，當成了歷史傳承下去，即便是過去了這麼久，也依舊還是被那個文明的不少人知曉。

    只不過顯然，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又過去了這麼多歲月，大都是當成神話來聽。

    分享出此事的那個修士，也只是在一處公共星域的酒館內，當成戲言說出，被不遠處的一位來自大宇宙的修士聽到罷了。

    只是……對於王寶樂所在的大宇宙而言，隨著其內各個族群外出探索，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信息傳遞回來，有的是依靠神通術法，有的則是隱秘保留在個人的腦海中。

    但無論是哪一種方法，被眾生公知也好，被個人掌握也罷，即便是偶爾聽到……對王寶樂來說，都會被他了解。

    但凡是……在這片大宇宙內誕生的生命，他們所思所想，所認為的一切秘密，實際上，在被知曉的一刻……那座王寶樂所化的雕像，就已通過他們，知道了所有。

    無數年來，這座王寶樂所化的雕像已經成為了這片大宇宙的一部分，甚至……如今也沒有人知曉，這雕像的存在，早已淩駕於這片大宇宙的意誌之上。

    這樣的存在，他的神念實際上已經融入到了眾生每一個當中。

    所以，當這條信息被這片大宇宙的某個人知道後，王寶樂所化的雕像也知道了這件事，於是……它開始了顫動。

    無數年來，這是雕像第一次顫動。

    隨著顫動，整個大宇宙在這一刻，竟也都震顫起來，更是在這震顫中，無數的星辰搖晃，無數的族群駭然，無數的生命驚呼。

    甚至……所有的恒星，都在這一刻黯淡，就仿佛有什麼眾生看不見的光，在這一刻閃耀，使群星黯淡。

    “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啊，我怎麼覺得蒼穹都在搖晃！！”

    “不僅僅是蒼穹，是整個星空，整個大宇宙！！”一道道這片大宇宙內的強者身影，紛紛從所在文明內飛出，震驚的看向八方。

    更有三五道頗為古老，強悍驚人的氣息，也從一些古老的遺跡或者族群內爆發，橫掃八方，但就算是他們，也都在顫抖。

    因為他們感受到了一股氣息，這氣息似存在於他們的神魂內，存在於眾生的血脈里，存在於這大宇宙的每一處角落與塵埃中。

    就在這大宇宙內眾生萬物的駭然驚恐中，在那不起眼的星辰里，一樣不起眼的山峰頂，豎立在那里的雕像，此刻顫動越發劇烈。

    無數的塵土從其上落下間，終於這片大宇宙內，如今最強的數個大能之輩，強忍著內心的顫抖，橫掃整個大宇宙後，找到了這顆星辰，隨著他們的降臨，當他們看到這雕像在震顫後，紛紛心神掀起滔天大浪。

    “這雕像……我記憶里，這雕像在我出生時就存在了！”

    這幾個大能面色蒼白，神色駭然中，雕像的震顫越來越強烈，直至最終……這雕像的雙眼，慢慢的……睜開了。

    在其雙目睜開的一瞬，天地靜止，星辰靜止，星空靜止，萬物靜止，眾生靜止，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靜止。

    唯獨那雙眼內的神采，越發的明亮，漸漸隨著雕像上泥土的消散，一襲黑衣的王寶樂，站在了那里，他的表情有些奇異，默默的站在那里許久，閉上了眼好似在思索。

    半晌後，當他睜開眼時，靜止的大宇宙，沒有人可以聽到他的喃喃聲。

    “一片大陸……”

    “百萬年前……”

    “所過之處，一切生命失去意識，化作欲魔……”

    “這大陸上，充滿了欲望……”王寶樂喃喃中，眼睛里的光芒越來越明亮，他基本可以確定，這片大陸，極大的可能性，就是本體所化。

    且就算不是本體，也必然與本體存在了極其密切的關聯。

    但無論如何，這是無數萬年來，王寶樂第一次聽到的，關於本體的消息，畢竟……本體與王依依父親的共同出手，使得失去理智被欲望彌漫的本體，永遠的放逐，永恒的流浪在星空里……

    王寶樂沈默，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手心里，有一枚珠子，這珠子里閃動藍色的光芒，很美，很美。

    那是魂珠。

    其內容納了當年聯邦里的所有故人，以及故人的故人……這是王寶樂在他們每一個轉世也好，魂靈也好，走到極致後，在消散前的一瞬保護起來，送入其內。

    一個都不少。

    里面有他的父母，有妹妹，有師尊，有周小雅，有趙雅夢，有柳道斌等等………每一個，都存在。

    它一直被王寶樂握在掌心內，握了無數萬年，直至今天蘇醒，才伸開手掌，將其顯露出來。

    凝望這珠子，王寶樂將其重新握住，融入身體中，隨後他擡起頭，看著這片大宇宙如今的文明族群，默默的擡起腳，向前走去。

    隨著他的離開，整個大宇宙的靜止，剎那恢複，隨之而來的則是駭然與驚呼，還有無數的驚恐與敬畏。

    尤其是那幾個大能，他們看到雕像……已經不在了。

    他們很清楚，某個遠古時的存在，已經蘇醒，於是在這敬畏與驚恐中，他們飛速的溝通，而後在整個大宇宙內，封鎖此事。

    同時克制自身，不去探索源頭，不去問詢，不去思索。

    因為他們能猜測出，那位遠古的強者，既然可以化作雕像無數年，那麼想來是不喜歡被打擾的，且他們也無力去反抗絲毫，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片大宇宙一切如常……

    同時，各自帶著濃濃的心事離開，回到了各自的族群後，他們第一時間就瘋狂的搜尋一切遠古的典籍，想要去找到記錄那雕像來歷的信息……

    直至數日後，終於……一位老者，在一枚極為古老的殘缺玉簡上，找到了一段讓他看了後，駭然到了極致的信息！

cdu410555

第一四五四章 離開

    “神靈離開了，作為這片大宇宙內，最後一位神靈，他帶著其族群，離開了這里……但臨走前，他告訴我們，讓我們膜拜那座神秘的雕像。”

    “這座雕像，似乎存在了很久很久，神靈臨走前，也曾去了一趟……有人曾遠遠的看了一眼，看到……神靈向著雕像一拜，似在告別。”

    這段信息，讓這位大能心底掀起滔天大浪，作為如今大宇宙內，活的最久遠也是最強大的五個古老大能之一的他，知曉一些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信息。

    比如，這片大宇宙，在無數萬年前，是有神靈存在的，神靈之力似可以輕易就碎滅整個大宇宙，這種強悍的程度，讓他敬畏的同時，一開始是不信的，但隨著修為的提升，時至今日，他已經相信了神靈，或許真的存在。

    因為已經到了第四步巔峰的他，很清楚……所謂神靈，應該就是修為到了讓他不可思議程度的……大能。

    而這樣的大能，居然都要在臨走前，與那雕像告別……可想而知，這雕像的來歷有多大了！

    這老者立刻將這個信息，告知了其他幾位與他同一個時代的老家夥，這幾位作為這片大宇宙內，如今的最強存在，各自都在回歸後調查，所以在老者告知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將查到的讓他們駭然的信息，告知了老者。

    相互的信息共享之後，他們的心底，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答案。

    “這片大宇宙曾經，不是只有一尊神靈！”

    “而每一尊神靈，都在離開前，與那雕像辭別……”

    “這雕像……有記錄曾經是一個修士……也有人說，那是仙……”

    越是挖掘，這幾位大能就越是驚恐，最終他們已經不敢去繼續挖掘了，而是惶恐的等待……等待或許會降臨的浩劫。

    這種等待，直至過去了一年，也始終沒有出現結果，但他們也不敢有絲毫放松，只是相比他們，大宇宙內的絕大多數族群文明，是不知曉此事的，他們的一切生活都是如常。

    而此刻，讓這幾個大能顫抖的王寶樂，他來到了大宇宙的中心，曾經的源宇道空所在之地，這里……如今已變成了一處星辰彌漫的文明領地。

    他的到來，自然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就這樣，王寶樂走了進去，走到了一處星辰上，遙望大地。

    他記憶里，這里就是曾經那片大沙漠所在的地方。

    “本體……”王寶樂坐在這顆星辰的一座山頂，在山風吹來中，他的眼睛里露出濃濃的孤獨。

    “都離開了……”王寶樂喃喃，所有人都走了，這片大宇宙對他而言，也沒有了意義，實際上……他也早就應該離開的。

    只是他這無數萬年，看著眾生，但……他看了無數的人生，看了數不清歲月的年輪，可依舊還是無法忘記本體在沙漠中，將自己封印，隨後離開的一幕。

    也無法忘記，本體笑著，將名字送給自己的一幕。

    似乎，這已經是他的執念。

    “或許，我不願意離開，不願意蘇醒，就是在等本體的消息……”

    “或許，我看眾生，看無數萬年，也是想讓這所有的畫面，來抹去我心中的複雜……”

    “既然本體的信息，已經出現，既然我看了無數萬年，依舊無法忘記……”

    “那麼，我應該做些什麼了。”王寶樂喃喃低語，漸漸笑了，這笑容很灑脫，很放松，似當這個決定被他堅定後，他覺得全身上下，也都輕松起來。

    “人啊，都是貪生的。”

    “不過，當生命無法繼續後，也會有成全別人的想法，比如帝君……在察覺自己失敗且無望後，選擇了成全本體，將希望傳遞給了我的本體那里。”

    “而本體呢……比帝君的覺悟更高，他在發現欲無法被磨滅後，他本可以選擇吞噬眾生，來維持自身的理智與清醒，但他這個人啊，太要面子了，不願意被人看到陋鄙的模樣，所以呢，他就選擇了犧牲自身，來成全我這個分身。”王寶樂笑著擡手，一瓶冰靈水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喝下一口後，眉頭一揚。

    “不好喝，還是喜歡米酒。”說著，他一把扔掉冰靈水，再次虛空一抓，一壺米酒出現，被他仰頭喝下一大口，神色無比快慰。

    “而我這里，顯然是超越了帝君，也超越了本體，我的覺悟比他們都要高太多了，帝君是沒選擇，本體是選擇的余地不大，而我……有著無數的選擇！”

    “我可以選擇遺忘本體，成為真正的王寶樂，原本，我就是王寶樂！”

    “我也可以自由自在，成為仙！”

    “我更可以隨著王依依離去，隨著那些人，前往煌天……”

    “我也可以不離去，在這厚土星環逍遙快活。”

    “可我，偏偏選擇了一條絕路，偏偏選擇了……去這麼做。”王寶樂說著笑了，笑著笑著，大笑起來，手里的米酒喝完，扔出後再抓出一瓶，一口喝盡。

    “傻啊，真他麼傻！”王寶樂捏碎了酒瓶，依舊大笑。

    “帝君，是個傻子，本體，是個傻子，我一樣也是個傻子！”

    “帝君，你能成全本體！”

    “本體，你能成全我！”

    “那麼我……成全你又如何！”

    “孤獨的活著，我累了，不願意了，本體，你去替我孤獨的活下去吧。”王寶樂說著，直接站起，目中露出強烈的光亮，向著遠處天地，一步走去！

    這一步落下，整個大宇宙轟鳴，他的身影直接就出現在了大宇宙的邊緣，似再走出一步，就可踏出。

    但王寶樂腳步一頓，忽然開口。

    “我說，我都要走了，作為這片大宇宙的意誌，你不來送送我？最起碼，仙的傳承，也應該算是我給你的吧，來來來，我喜歡米酒，你將這大宇宙內，所有族群的米酒都給我拿來吧。”

    下一瞬，整個大宇宙內，所有族群里，所有文明中的米酒，都剎那消失，匯聚在一起後，形成了一個珠子，突兀的出現在了王寶樂的面前。

    更是在遠處，一個童子的身影走出，怯怯的看著王寶樂，遙遙一拜。

    王寶樂一把拿過珠子，仰天大笑間，向前一步，踏出這片……大宇宙！！

cdu410555

第一四五五章 終見本體

    厚土星環，若能站在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去看，那麼可以看到，其模樣如同一個車輪，只不過其龐大的程度，大能也無法將其形容出來。

    整個厚土星環，實在是太大了。

    其內蘊含無數道域，每一個道域里包含無數層星域，每一層星域中，又存在了數不清的大宇宙……

    可以說，很難有存在，可以將整個厚土星環走完，想要做到這一點……除非是修為接近厚土巔峰，也就是所謂的第九步！

    但能將修為煉至如此程度者，就算是以厚土星環內數不清的族群文明作為基礎，也基本上很難出現。

    哪怕加了歲月的流逝，怕是也依舊鳳毛麟角，這需要驚艷絕倫的資質，也需要莫大的機緣，更需要氣運才可。

    於是，圍繞著超脫，在這厚土星環內，每一個時期，都會發生無數的故事與廝殺，相互爭奪，相互證道。

    一切，都是為了達到厚土巔峰，一切，都是為了突破踏入煌天境！

    煌天境，這個稱呼，對於幾乎所有的生命來說，都是陌生的，唯有修為達到了極高的程度，才會冥冥中感知……在厚土星環之外，還有一座星環。

    其名……煌天。

    至於具體，如煌天星環內到底多大，如煌天境又是如何劃分，則幾乎沒有人知曉，但凡知曉者，都已如飛升般，破碎星礙，踏入煌天。

    不過，對於這些，王寶樂不感興趣，此刻的他走在厚土星環的一層層星域里，手里拿著一個酒葫，這酒葫是一枚珠子形成，里面有無數的米酒，每一次喝下都不同。

    走了一路，王寶樂喝了一路，心底很是舒暢，甚至時而還高歌幾首，聲音傳遍所在之層的星域，往往使這一層星域內的無數大宇宙里的族群文明，在聽到後，都心神震顫，好似聽聞大道。

    “快哉快哉！”大笑中，王寶樂打了個酒嗝，一口酒氣噴出，彌漫在了其前方的另一層星域，使得這層星域內的無數大宇宙里，數不清的文明種族，瞬間就如醉了一樣，一醉萬年。

    萬年里，這層星域內的所有存在，他們不會死亡，但也不會蘇醒，一切好似靜止，但又不是靜止，陷入到了沈醉之中。

    就連天道意誌，也都如此。

    但他們也是安全的，因為沒有什麼生命，能踏入進去，只要進去，就會瞬間醉酒沈睡。

    王寶樂醉眼朦朧的掃了一眼，笑了笑也沒在意，邁步間，跨越數層星域，繼續尋找，雖一路走來他始終沒有找到什麼線索，但王寶樂不著急。

    只要酒還在，他就覺得這場旅途，還算不錯。

    就這樣，時間流逝，王寶樂走走停停，頗為開心，時而他還進入一些文明族群內，看一看這個族群的發展，時而撥弄一些文明的進程，使某個文明族群瞬間在饋贈下增長。

    一切，如同遊戲一樣，使得王寶樂的步伐，越來越歡快。

    當然一路走去，王寶樂也遇到了一些不開眼之輩，雖然他的氣息，足以震懾八方，使無數星域內的恐怖存在，察覺後瑟瑟發抖，但終究還是有一些癡心妄想之輩，又或者狂妄的生命，對沒有刻意散出威壓的王寶樂，起了歹意。

    這些存在，大都被王寶樂一巴掌拍死，連渣都不剩。

    不過也有不多的幾位，本身極為強悍，這樣的存在，王寶樂會拍兩巴掌。

    唯獨有一個拍了三巴掌還沒拍死的，是一個綠色的仙人球般形狀，滿是刺的奇異生命，這仙人球只有巴掌大小，很不起眼，可其內卻蘊含了無比的血腥與猙獰，遇到王寶樂時，它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砸中一個處於氣泡狀態的初期大宇宙。

    隨著砸去，那氣泡般的大宇宙，直接就崩潰開來，其內所有的養分，剎那間就被這仙人球吸走，隨後仙人球上浮現出面孔，露出滿足的表情。

    王寶樂看的驚奇，就多看了幾眼。

    似乎被這幾眼惹到，那仙人球很是不滿，竟以驚人的速度，直奔王寶樂砸來。

    結果，被王寶樂一巴掌拍過去，斷了大量的刺，發出慘叫後，似很不服氣的再次沖來，隨後王寶樂好奇的又一掌拍過去，使得這仙人球上不但刺都沒了，甚至還出現了裂縫。

    但這仙人球似乎有些愚笨，居然嘶吼中又一次沖了過來，被王寶樂第三巴掌落下後，直接抽的飛出了很遠很遠……甚至因承載的力量太大，導致破碎了虛空，消失不見。

    “好像用力過了……把它打出了厚土星環的壁界……”王寶樂看了眼，也沒太去理會，繼續遊蕩。

    直至過去了不知多久，這一天，王寶樂一邊喝著酒，一邊來到了他的第一個目的地，也就是記錄那片欲望大陸的星域，幾乎剛剛到來，王寶樂拿著酒壺的手，就微微一頓，神色也認真了一些，默默感受了一番。

    “哪怕過去了百萬年，可這里的欲望氣息，依舊殘留……”

    王寶樂右手擡起虛空一抓，頓時整個星域扭曲，一縷黑色的霧氣，憑空出現，漂浮在了王寶樂的面前。

    感受著其內散出的熟悉的氣息，王寶樂輕聲喃喃。

    “本體，現在的你，會是什麼樣子了呢，變成了大陸麼？”

    “那豈不是很醜？”王寶樂啞然一笑，只是目中卻無比的深邃，捏著那一縷黑霧，默默感受一番，鎖定了一個方向，向前一步踏去。

    這一步，直接跨越了無數星域，跨越了數十萬道域，出現時……那是一片已經變的荒蕪的星空，這里沒有星辰，只有一片浩瀚的腐朽大陸，正慢慢前行……

    大陸彌漫了黑色的霧氣，彌漫了欲望的氣息，在大陸的表層，還能看到一處處國度與文明的廢墟，以及其四周被捕捉的，無數顆變的妖異的星辰！

    但若仔細去看，能隱隱看出，這大陸的樣子，似乎像一張人臉，一張神色扭曲，表情痛苦猙獰的人臉。

    看著這片人臉大陸，王寶樂目中露出複雜，輕聲喃喃。

    “本體……”

cdu410555

第一四五六章 以我命，換你醒！

    許久……不見。

    王寶樂已經算不清具體的時間了，他化作雕像的歲月太過悠久，無數萬年來，一位又一位當年神靈般的人物，都相繼帶著族群離去，而大宇宙也經歷了太多次的毀滅與重新綻放。

    或許……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還在，本體……也還在。

    甚至可以說，王寶樂早就可以離開這片厚土星環，前往煌天，而在這里……本體是他唯一的羈絆。

    此刻王寶樂站在星空，望著這片人臉大陸，看著那熟悉的面孔，記憶的大門在他腦海里慢慢開啟，曾經的畫面，如流水一般在他的眼前一一流淌。

    半晌之後，王寶樂輕嘆一聲，拿起手里的酒壺，放在嘴邊喝下一大口，目中慢慢露出奇異之芒。

    實際上，他早就已經想到了如何讓本體恢複理智，雖欲望無法被磨滅，但……是可以被代替的。

    而王寶樂的方法，則是他在這無數萬年的觀察眾生中，慢慢思索出來的。

    “這個世間，所有的生命都有欲，但欲……不僅僅只是聽、舌、見、聞、觸與意。”

    “這個世間里，還有另外的六種欲……一直存在。”王寶樂喃喃，他看眾生多年，看到了無數族群里的人們，對於傳承的渴望，對於知識的渴望，對於一切未解之事的渴望。

    這種渴望，王寶樂將其稱之為……求知欲。

    追求一切未知之事，迫切的想要了解全部。

    除此之外，他更是看到無數族群里的生命體，在各自生命的綻放中，從內心深處所散發出的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從此不凡的渴望，這里面，有的想要成為英雄，有的想要為家國為族群癲狂，但無論如何，這種渴望似乎伴隨了他們的一生……

    王寶樂觀察許久之後，將這種渴望，稱之為……表現欲。

    為自己而表現，而族群而表現，為不枉此生而表現。

    在這兩種欲之後，還有一種渴望，也一樣強烈，甚至其強烈的程度關乎了一個族群的繁衍，關乎了每一個生命體自身精神與生理的大道。

    那就是……情欲。

    此欲在王寶樂的觀察里，他發現很是特別，它可能是蜜糖，也可能是毒藥，但無論是什麼……似乎都讓無數的生命體為之追求，即便是成為了毒藥，傷到了心神，但往往靈魂深處依舊還有期待，還有憧憬。

    “可能，是因我們每一個生命，都是孤獨的，但又不喜歡獨孤。”王寶樂喃喃低語，腦海浮現自己觀察眾生時，領悟到了第四種欲。

    這第四種欲，與表現欲有相似之處，但又不同，它更多是體現在一種訴說，一種表達，隱藏在每一個生命的本能里，王寶樂自身也具備，眾生全部都具備。

    王寶樂將其稱之為……傾述欲。

    無論是對別人傾述，還是自言自語，都是傾述欲，就比如王寶樂覺得自己此刻，便是沈浸在傾述欲之中。

    “還有一種欲……”王寶樂傾述著，他發現這無數年來，無論哪一個族群，無論哪一個文明，都會在不同的時間段里，出現一種奇異的狀態，那就是……安逸。

    似乎所有的生命追求的種種渴望里，安逸永遠都是其一，無論是自身強大，還是族群強大，又或者是掠奪，或者是去征服等等……

    這一切的一切，最終都是為了讓自身舒適。

    眾生皆如此，沒有例外。

    就算真的有，也只是在當時的時間段罷了，換一個時間軸，一切還是會回到這種欲望里。

    所以，王寶樂將這種欲望，稱之為……舒適欲。

    至於最後一種欲，王寶樂更多是在眾生族群里的一些將死之人，又或者處於生死危機之人的身上感受更為明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死亡前，沒有任何遺憾，沒有絲毫追求，甘願閉目。

    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能決定自我死亡的權利，於是……太多族群里的生命，在這個時候，身體內都會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渴望。

    渴望……活下去。

    這股欲望，無限之大，多次都讓王寶樂在觀察中內心出現波瀾。

    最終，他將其稱之為……求生欲。

    這六種欲望，就是王寶樂在這無數萬年的觀察里，總結出來的生命的基本欲望，也是他想到的，讓本體理智恢複的鑰匙。

    既然欲望是無法磨滅的，那麼就將其疏導，將其代替……如換一種方式去展現出來。

    而後者的六欲，顯然是需要理智的，所以……一旦替換成功，王寶樂相信……本體就可以徹底回歸。

    “但這一切，需要本體自身去引導，所以首先要做的，是讓本體的意識，從沈睡中醒來……”王寶樂望著人臉大陸，沈默半晌後，向前邁步走去。

    隨著靠近，這大陸四周被其捕捉的星辰，頓時就散發出強烈的光芒，更有大量的黑氣於大陸上散出，彌漫八方。

    但這些，無法阻止王寶樂絲毫。

    隨著他的靠近，那些璀璨的星辰，瞬間就仿佛無法承受其威壓，直接崩潰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碎塊向外擴散。

    而那些代表欲望的黑霧，也是這般，在王寶樂靠近中，根本就無法對其沾染絲毫，這一刻的王寶樂，是這黑色的欲望，所無法渲染的存在。

    但他一樣難以抹去這些欲望所化的黑氣，除非他將這厚土星環內的所有生命都抹去，使欲望沒有了源頭，否則的話，這些黑氣將永恒存在。

    於是，在這欲望黑氣的無法阻攔中，王寶樂邁步走到了大陸上，走到了人臉面孔的眉心位置，他站在那里，右手擡起一揮間，一股仙意轟然爆發，橫掃整個大陸。

    仙意所過之處，大陸上所有欲望化作的生命，發出淒厲的嘶吼，一個個瞬間就像被蒸發一樣的消散，連同大陸上的所有廢墟，都在這一刻，被全部驅除。

    放眼看去，這片大陸幹凈了很多，就連那些黑色的霧氣也都飛速的內斂，沒有多少散開在外，遠遠一望，大陸人臉，越發清晰起來。

    “本體……醒來！”王寶樂低聲開口，聲音一出，頓時就在這片虛無星空里，形成了無數的法則，轟入這大陸的內部，超越雷霆，轟鳴八方。

    這句蘊含了無窮法則的話語，正常來說，以如今王寶樂的修為，足以將這厚土星環內的一切存在，都震動蘇醒。

    但唯獨……他的本體這里，只是大地震動，出現一道道裂縫，但卻沒有任何蘇醒的痕跡！

    “果然，還是無法蘇醒麼……”王寶樂喃喃。

    這里的欲望太深，太重，其源頭是整個厚土星環的眾生，即便是王寶樂這里，有能力鎮壓眾生，可……他的本體，本身就是強悍到了極致。

    畢竟，那是帝君與其融合，所形成的近乎完整的生命形態。

    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蘇醒的。

    “罷了罷了……”王寶樂擡起頭，看向遠處，其所看的方向正是大宇宙的方位，依稀間，他好似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里面有王寶樂的爹媽，有師尊，有趙雅夢，有周小雅，有他的朋友以及無數氣息……

    “帝君，成全了本體。”

    “本體，成全了我。”

    “如今的我，早已成為了獨立的個體，不存在與本體的繼續融合，那麼要將其喚醒，就唯有……以我命，換他命，以我徹底消散，換他蘇醒！”

    王寶樂笑了，右手擡起虛空一抓，酒壺出現，被他一口氣喝下了前所未有的一大口。

    這一口，直接將酒壺內的酒，喝了大半。

    隨後揮手間，將那酒壺扔了出去，飄散在了大陸外的星空中，隨後他右手再次一抓，一枚魂珠出現，仔細的看了眼後，王寶樂再次扔出，使其一樣漂浮在星空中，隨後他深吸口氣，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他的身體竟開始了燃燒，仙意升騰間，他的肉身，他的神魂，他的一切，都在劇烈的焚燒。

    隨著焚燒，整個星空都在顫抖，整個星域都在轟鳴，整個道域都在爆發，整個厚土星環，都在震顫。

    萬物眾生，所有族群，所有意誌，都在這一瞬，從心底深處傳來顫粟，無數的目光試圖追尋這顫粟的源頭，但都失敗。

    “孤獨，太沒意思了。”

    “還是本體你聰明，沈睡至今，就可以不去體會那種所有人都走了，自己還在的荒涼……”

    “對我來說，也曾獨立過，也曾享受過，也曾體會過，也曾……活過，這些……足夠了。”

    “足夠了！”

    “那麼今天，我就……成全你好了！”

    “你無法蘇醒，無法去主動的替換六欲，沒關系……我來幫你！”

    “燃燒我道，焚燒我魂，散盡我神……以此，給本體你六欲之感，以你之才智，以你之悟性，此番……你必定蘇醒！”

    王寶樂大笑中，身體在這劇烈的焚燒里，其右手猛地一揮，其身軀直接消散了六分之一，化作了一道白色的光。

    “這是……求知欲！”話語間，王寶樂一揮手，這道代表無窮求知渴望的光，直接爆發，璀璨至極中，沒入這人臉大陸的眉心內。

    大陸轟鳴，人臉震顫！

    沒有結束，王寶樂再次揮手，其身體又消散了六分之一，化作了一道藍色的光，這光芒中透著夢想，透著一切想要表現的欲望，在這一刻，直奔大陸人臉。

    “這是表現欲！”

    大陸再次震動，越發強烈。

    隨後，第三道光出現，其顏色赤紅，那是情欲之色，如火一般，可以給人溫暖，也可以將人燃燒成飛灰，但也或許這正是其魅力，使無數飛蛾，甘願撲去！

    “這是情欲！”

    王寶樂聲音沙啞，氣息也都消散了太多，可其雙眼的執著依舊燦爛，揮手間，第四道光出現。

    這道光，蘊含了一切傾述之欲，沒入大陸！

    “這是傾述欲！”

    整個人臉大陸，此刻在不斷地轟鳴中，開始了崩潰，其內無數的黑氣似化作了一張張面孔，都在嘶吼。

    “這是舒適欲！”

    王寶樂再次笑了起來，雙手猛地一揮，第五道光匯聚，在沒入大陸的一刻，在王寶樂開口說話的一瞬……他的身體，已經模糊到只剩下了六分之一！

    “最後的是……求生欲！”王寶樂的身體，轟鳴中直接崩潰，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化作了這第六縷光，帶著執著，帶著追求，帶著渴望，直奔……大陸人臉而去！

    這一刻，整個厚土星環強烈晃動，眾生顫抖中，王寶樂徹底消散之處，那大陸上，隱隱的，回蕩出了他生命里，最後一句話。

    “王寶樂，這個名字，我還給你！”

    隨著聲音的回蕩，這片大陸傳出了擴散整個厚土星環的巨響，在這巨響中整個大陸徹底崩潰，四分五裂的碎石，在擴散的剎那成為飛灰……

    直至這崩潰持續到了最終，大陸……消失了。

    漂浮在星空內的，只有一具被埋葬在大陸內無數萬年的……身軀！

    那身軀穿著黑色的長袍，一頭長發飄搖，閉著眼，面色蒼白，一動不動……仔細去看，正是……王寶樂的本體！

    其睫毛，微微顫動，只是雙眼始終沒有睜開，似沈浸在了一個夢魘之中……

cdu410555

第一四五七章 終是一場虛幻滅

    我躺在哪里？

    四周怎麼一片漆黑……

    我隱約間，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可是聽不清晰對方在說些什麼。

    有點疲憊，算了，不去聽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快要消失了，但在消失前，總要想一些自己的一生。

    我這一生……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是誰。

    所以，我自然也不知曉我叫什麼。

    或許，我沒有名字吧。

    好奇怪，怎麼會存在沒有名字的人呢，在我的認知里，似乎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

    可偏偏，我沒有。

    我也想不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只是有一點模糊的記憶，似乎……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里，我將自己的名字，送給了別人。

    心甘情願。

    感覺自己好傻啊，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名字送人呢……

    不知道呀，或許有原因吧。

    唉，思緒似乎有些混亂，讓我捋一捋……實在是這些事情，總是會回蕩在我的思索里，似乎很重要，但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沒有辦法。

    我能想起來的，是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我將其定義為二十歲以前的人生，在這個平凡的世界里，我與其他的孩童一樣，經歷了學堂，經歷了玩耍，經歷了一次又一次似乎很幼稚的遊戲。

    但四周的人們，似乎總是告訴我，要好好學習，要這樣，要那樣……我一開始是有些厭煩的，直至有一天，我看著天空落下的雨，突然很好奇為什麼會下雨，雨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的老師給了我答案，或許就是從那一天起，我對這個世界，對所有的事情，都充滿了好奇，我喜歡問為什麼，喜歡獲得答案，那樣會讓我很滿足。

    為了這個滿足，我開始認真的讀書，認真的學習，似乎有一種欲望在推動著我，讓我去獲取一切未知的事情。

    每每獲得了新的知識，每每解開了一個為什麼，我都會特別的開心，特別的快樂，我覺得我似乎與眾不同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太平凡了，所以我更為迷戀這種自己認為的與眾不同，於是我更加用力的去學習，去掌握我能掌握的一切知識。

    這樣的人生，持續到了二十歲的樣子，那個時候的我，總是想去表現一下，無論是在朋友面前，還是在師長面前，又或者異性面前。

    我似乎總是想表露自己的與眾不同，甚至在心底深處，我也總覺得，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盡管……我沒有出眾的外貌，沒有富貴的家庭，只是蕓蕓眾生里很平凡的存在，可這不影響我的心里，居住著一只小鳥。

    這只小鳥，它飛翔在天空上，自由自在，是我的寄托，也是讓我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的翅膀。

    可歸根結底，那個時候的我，還是有些兩極分化的，思想的飛躍，與現實的平凡，使得我很多時候都喜歡沈默。

    也正是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子，是我隔壁班的同學，也是我人生的第一場暗戀。

    暗戀是幸福的，暗戀也是苦澀的。

    但我心甘情願。

    因為，這讓我更喜歡去表現自己，無時無刻……還記得那段時間，似乎表現自我，是我生命里的本能，我甚至渴望自己成為一個英雄，渴望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寵兒，渴望自己能被萬眾矚目，從而也吸引她的註意。

    所以，每一次的演講，我都很是賣力，也很癡迷，直至這場暗戀，結束了。

    無疾而終，對方最後也不知曉，我在暗戀她。

    畢業的那一天，我很難過，也曾鼓起勇氣，但最終……我還是默默地低下了頭，或許這是一個魔咒，之後的更高殿堂的學習里，我依舊還是再次暗戀。

    在這個期間，我還喜歡上了算命，每一次我不開心，我就會找到一個算命的先生，坐在他的面前，拿出一點錢。

    這里面有一個小技巧，那就是不能先給，然後你就可以收獲無數的誇獎，無數的贊美，無數的命好之類的各種言語，這會讓我特別的開心，從而在結束後，把自己的零花錢送給算命的先生。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幾年後，在臨畢業前，我收到了人生里第一封情書，很開心，但我不喜歡那個女生。

    直至畢業後，我有了自己的工作，我的自我表現的沖動，似乎在這個時候達到了極致，於是我努力的工作，努力的表現，努力想要獲得認同。

    那一段生活，現在回憶起來，也挺有意思的，因為在我的努力表現中，我遇到了一個女生，我們相愛了。

    愛情，是一杯苦澀的咖啡。

    雖然苦，但也甜，只是喝到最後……似乎也分不清到底苦多一點，還是甜多一點。

    我的初戀，結束了。

    也是那個時候，我學會了這個世界里的煙，也被這個世界的酒所吸引，從那之後，煙與酒，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依舊還在努力的表現，只是心底的那股沖動，似乎隨著歲月的一年年，開始變的淡了很多，也正是這個時候，不知為什麼，我身邊的異性多了起來。

    第二次的戀愛，第三次的戀愛，第四次的戀愛，一杯杯的苦澀咖啡，似乎連在了一起，讓我一次次喝下，直至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女人，高高的個子，笑起來月牙般的眼睛，讓我覺得很舒服。

    我想，或許這就是我這一生里，喝下的最後一杯咖啡了。

    我們相愛，我們結婚。

    那個時候的我，覺得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老了之後的樣子，很放松，很舒適，很美好……

    直至若幹年後的某一天，鏡子破碎了，婚姻在這個時候，走到了盡頭。

    分不清誰對錯，分不清誰怨誰。

    痛苦，掙紮，咬牙，蛻變……成為了我那段時間的主旋律，心里的那只小鳥，也在這個時候飛的更高，碰觸了太陽，獲得了陽光。

    可能命運就喜歡和人開玩笑，之後的生命里，我的世界出現了很多的異性，她們有的高挑，有的婉約，有的溫柔，有的霸道……都很美麗，都很優秀，她們成群的到來，又成群的離去，周而複始的同時，也讓我有些迷茫。

    因為最終……我從中拿起的，都是一杯杯苦咖啡，如煙，如酒。

    煙，傷肺。

    酒，傷肝。

    異性……傷心。

    但我還是喜歡煙，還是喜歡酒，還是對愛情有憧憬……

    直至，到了我四十歲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其實相比於異性，我更喜歡和朋友們聊天，說著過去，指點未來。

    每每喝酒，都喜歡拉著朋友，一起吹噓，一起放聲大笑，一起揶揄，一起如少年。

    或許，正是這種改變，使得我的朋友越來越多，我聽著他們的故事，他們也聽著我的故事，我們暢談，我們傾述。

    或許會有一些防備，或許也有保留一些秘密，但這沒有關系，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那個時候，我知曉了每個人，都是一本書，每個人，都有故事，每個人……其實從骨子里，都孤獨。

    而知道的越多，似乎我自己就越是沒那麼孤獨了。

    我的朋友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教九流什麼樣的都存在，但這沒關系，真誠的笑容，是打破一切的力量。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朋友，喜歡和我傾述。

    漸漸地，我的笑容也越發的明朗。

    漸漸地，我似乎找到了一種讓自己愉悅的方式。

    傾述，在我生命中的那段時間里，超越了求知，超越了表現，超越了情愛，成為了我最重要的一部分。

    這是一種分享，或許是內心的擠壓到了一定程度，水滿自溢一樣，不僅僅是我需要，很多人……都需要。

    在這分享與傾述里，我走過了一年又一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喜歡傾述，我開始追求舒適，這種舒適包括了精神，也包括了物質。

    我想，是我頭發開始陸續發白的時候吧。

    我不再局限於去做什麼，不再局限於去想什麼，一切讓我覺得舒適的事情，我都會去思索，都會去完成，我開始喜歡看藍天，開始喜歡看白雲，開始喜歡看日出，但我不喜歡日落。

    不過黑夜里的星空，我也是喜歡的。

    喜歡坐在搖椅上，小酌一杯，隨意的拿來一本書，一邊看，一邊享受著空氣，享受著時光，享受著一切。

    我不再熬夜，我開始了早起。

    我不再癡迷萬物的為什麼，因為很多我都有了答案。

    我不再去想要表現，因為看的太過透徹。

    我也不再去不斷地傾述，因為那樣的話，會讓人厭煩。

    我更是不再去思索異性，因為看著她們，我只是笑一笑，目中或許會有一些回憶，只是回憶里的身影，可能自己也都不大清晰了。

    我唯一追求的，就是讓自己活得舒適一些，心里安穩一些，似乎這世界里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變的更美好。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很久……直至有一天，我摸著自己的臉，摸到了很多的褶皺，我看著自己的雙手，看到了很多的皺紋與斑塊。

    我的眼睛也有了一些昏暗，四周的一切也出現了模糊，但望著鏡子中的我，還是很努力的直著身軀，露出的笑容里，依舊還是帶著美好。

    只是……在鏡子之外，我知道，我害怕了。

    我變的很膽小，我變的很謹慎。

    我知道我害怕什麼，因為時而夜里驚醒後，我似乎能看到死亡的氣息所化的身影，在窗外默默望著我。

    似乎，他們在召喚我，在等著我。

    我不想跟著他們走。

    即便是他們中，有一些是我曾經的老朋友。

    我不想看見他們，我很害怕。

    我不想死亡，我想活著，一直活著……這種求生的沖動，使得我有些時候呼吸都覺得不順暢。

    這個時候的我，會去關註那些還在的老朋友，去叮囑他們要註意身體，去關心他們的健康，因為……我不想看見他們遠去。

    這會讓我更加喘不過氣，更加害怕死亡的到來。

    人，為什麼要有死亡呢。

    我時常在想這個問題，也在思索我到底害怕什麼，是真的害怕死亡麼……

    答案是肯定的。

    但在這肯定的答案背後，我還有另一個答案。

    我害怕孤獨。

    我走了，我會孤獨。

    他們走了，我也會孤獨。

    這種對死亡的害怕，對孤獨的害怕，化作了一股力量，似要充斥我的全身，來支撐我存在下去，只是……我的身體似乎千瘡百孔，這股力量湧現後，又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順著那些瘡孔，消散開來。

    我想將它們留住，但我做不到了。

    似乎，我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已經將我彌漫，我的渴望，我的一切，似乎都在消失。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害怕，沒有任何用處。

    那一天，我記得，我似乎又有了力氣，於是我努力的坐了起來，將自己穿戴的很整齊，走向院子，走向我的搖椅，最終我坐在搖椅上，看著遠處的夕陽。

    秋風吹來，透著冰冷，使得院子里的樹枝也都輕微的搖晃。

    那樹枝上，在這個季節里，只剩下了一片泛黃的樹葉，打著卷，堅持著沒有落下。

    我望著夕陽，望著樹枝上唯一的葉子，忽然覺得這一切很美好，漸漸的……我露出了笑容。

    在這笑容中……我看到了夕陽落下，我看到了黃昏流逝的那一瞬，樹枝上唯一的葉子，落了下來。

    飄啊飄……一如我的搖椅搖啊搖。

    直至，飄到了我的眼前，蓋住了我的雙眼，遮蓋了所有的光，使這片世界在我的眼中，落幕了。

    但我的意識，似乎沒有消散。

    我的四周一片漆黑，我不知我在什麼地方，或許還在搖椅上……

    也正是因我的意識還在，所以……才有了我這一段對自己人生的回憶。

    我想，我的人生，或許對別人來說，算不上精彩，但對我而言，這是我的唯一。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我似乎又聽到了呼喚，聽到了聲音……

    似乎，有人在喊我，讓我醒來……

    可我聽不清，只能憑著我的感受去辨認，而那個聲音，有些熟悉，我仿佛在曾經的時光里，聽到過。

    “他在說什麼……”

    “大聲一點，我聽不見。”我向著漆黑，努力的開口，或許是我的努力，起了作用，漸漸地，在我的意識即將模糊時，聲音變得清晰了一些。

    “望……你能永生永世，自由自在。”

    我的思緒猛地震動！

    “望……你能永生永世，逍遙快活。”

    我的意識掀起巨浪！！

    “望……你能永生永世，不忘初心。”

    我的心靈傳出轟鳴！！！

    “望……你能永生永世，幸福美好。”

    我的神魂撼動星環！！！！

    “最後，王寶樂這個名字，我還給你。”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的瞬間……漂浮在星空中的那具身軀，其雙眼……猛地睜開！！！

    “我叫……王寶樂！”

    終篇

    厚土星環。

    星空虛無里，王寶樂默默的站在蘇醒的地方，目中帶著濃濃的複雜，怔怔的看著遠處，許久許久……他擡起手，摸了摸眉心。

    半晌後，王寶樂輕嘆一聲，似早就知道一般，右手放下向著遠處一抓，一枚珠子，一個酒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望著珠子，王寶樂沈默了很久，左手擡起，將其輕輕握住。

    珠子的大小，正是掌心的三寸，是他的全部，也是他的人間。

    最終他右手拿起酒壺，放在嘴邊，狠狠喝下了一大口……苦澀的搖了搖頭，默默的走向遠處星海。

    他的背影，孤獨，蕭瑟，越走，越遠。

    “這條孤獨的路，還是……繼續走下去吧……”

    終是一場虛幻滅

    誰是恩賜誰是劫……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