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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聚會的邊緣試探
「喲,這不是顧盼嗎?好多年沒見了!」
小酒館的包間也和外面的位置一樣昏暗,拼了兩張大木桌,坐的都是長條凳,頭頂高懸一盞燈,牆壁四面貼著復古的海拔和貼畫,這放幾十年前再普通不過的裝潢,放到現代化齒輪轉得飛快的今天反而成了一種風格,美名曰情懷。
難怪酒館的名字叫「老地方」。
顧盼笑著朝在座的高中同學打招呼道:「老同學們好啊。」
一旁的梁秋君把西裝外套搭在手上,解釋道:「路上有點堵,所以來晚了,不好意思啊。」
何曉夢主動背鍋道:「怪我怪我,想蹭秋君的車,讓秋君繞了段最擁堵的路。」
同樣搭了順風車的鄭舸打量著室內,奇道:「你們真會選地方,我住這邊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家店。」
「班長大人選的,有情調吧。」說話的是童笑苒,高中畢業後,她的脾氣看起來好了一些,眉眼溫和多了,臉比高中時稍稍圓潤些了。
坐在她旁邊的是班長宋可菲,她變化還是挺大的,戴了美瞳化了妝後都有些認不出來,漂亮了不少,但開口還是老樣子,一聽就知道是組織者:「別光站著,快坐吧,我們剛才已經點了些菜了,你們看看還要添些什麼。」
顧盼本來以為畢業了大家工作的工作,深造的深造,時間難以湊到一塊兒,多半聚不大起來,沒想到這次來了差不多有20個人。
她和梁秋君坐在了第二桌,宋可菲和童笑苒他們在隔壁桌。
坐下後,顧盼大概拍了張包間的照片,給白知遙發了過去。
不過對方畢竟有時差,估計還沒起床,所以發過去後暫時還沒有回覆。
多年不見,陳傑依舊那麼八卦,見她拍照發資訊,趕快湊了過來,調侃道:「喲,給男朋友發微信呢?還是說已經是老公了?」
「陳傑同學,離這麼近你都沒感受到我單身汪的氣場嗎?」顧盼笑道,「我在給知遙說我們聚會的事兒。」
有人好奇地問道:「話說白知遙呢?她現在是不回國了嗎?」
顧盼道:「其實我們聯繫也不多,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移民了吧。」
陳傑感嘆道:「高中畢業後,我看大學裡評的校花,沒一個長得比白知遙漂亮!想想我們那一級,應該有一半男生都喜歡過她吧?」
聞言,隔壁桌的童笑苒哼了一聲:「膚淺!」
「哇,你這是在嫉妒別人嗎?」陳傑壞笑道,「難不成你已經知道李驍高中時暗戀白知遙的事了?當時李驍還想給白女神寫情書呢!」
李驍:「……」
就聽「啪」的一聲,童笑苒重重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了。
顧盼心想,這陳傑還是這麼不會察言觀色。
明明知道大學後李驍和童笑苒在交往,還非提這陳芝麻爛事,湊上去點燃導火線。
一時間場面極其尷尬,還好童笑苒性格比以前有所改善,沒有當場質問李驍,不然真鬧開了還不知道怎麼收場。
梁秋君出來轉移話題道:「對了,我們來之前你們在聊什麼呢?在包間外頭都聽到聲音了。」
宋可菲當然知道她的用意,於是重新把剛才討論的事情說了遍:「就是白天的時候我回了趟一中看老師,然後發現一中現在取消小班制了,剛剛就在跟大家說這件事呢,發現好多人都不知道。」
「啊,這件事我知道!」大學畢業後就在北德四中任教的何曉夢說道,「前幾年取消的,說是局裡來查,說不能把學校裡的學生階級化,影響教育公平。現在一中沒有尖子生班了,但實驗班還是有的。」
有人問:「可是一中的尖子班不是幾十年都是這樣了嗎?教育局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突然喊停了?」
何曉夢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聽說起源是我們後面有一屆的實驗班殺出一匹黑馬,高考考了年級前十,差幾分能上清華北大,後來那姑娘就上網發了帖,說自己分科考試失利了,被分進了實驗班,沒有得到學校最好的教育資源,如果是和尖子班一樣的待遇,那麼她說不定就能考上清華北大了。」
聞言,大家紛紛議論開來:「這姑娘也是很厲害。」
「嘖,我們後面的尖子班這麼弱的嗎?居然讓其他班的人進了前十。」
「哎,不能這樣說……」
「的確,光憑分科考試來決定高中剩下兩年半的環境與資源,確實不太公平。」
何曉夢繼續道:「這帖還挺熱的,就引起了校方的注意,於是一中做出調整,讓尖子班存在『流動制』,也就是說每次開學會進行一次審核,根據上一學期月考和期末成績,在40名以外的就要根據綜合排名調到其他班,其他班有考進前40名的就能進尖子班。」
有人玩笑道:「這樣子感覺競爭更激烈了,像我們這種總是在班級排名後半段的人豈不是每次考試都提心吊膽的?」
顧盼聽著就頭大:「好麻煩啊。」
「所以後來出事了。有個尖子班的學生被調到了實驗班,適應不了變化,又因為焦慮和家人的指責,所以之後考試排名越來越低,患上了抑鬱症,在學校自殺未遂。」何曉夢的語氣沉重起來,「還有一個從實驗班考進尖子班的,因為擔心重新回到原來的班上被笑話,所以過度學習,缺乏睡眠,上課時在教室休克了。」
眾人皆驚:「這麼嚴重?!」
「是啊,這才引起了教育局的重視,一中也怕再出事,所以乾脆取消了。」
這時,坐在隔壁桌的田薇突然道:「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以前有次我們的黑板報不是被其他班的男生惡意破壞了嗎?當時好像他們做這事也是出於對尖子班制的不滿。」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高二的事情吧。」
「想想我們當時真嫩,就是黑板被潑了顏料而已,還瑟瑟發抖。」
「哈哈哈才沒有好嘛,瑟瑟發抖的是你吧!」
「我記得笑苒當時特別生氣,李驍就一直在旁邊安撫。」
「嘖嘖嘖……」
看著大家都回憶起來的樣子,顧盼一臉懵逼:「有這件事嗎?」
陳傑誇張道:「哇,顧盼,這你都不記得了?」
顧盼疑惑道:「我真的完全沒有印象了,高二什麼時候啊?」
陳傑道:「我記得好像上半學期的事情,因為好像那期黑板報主題是國慶……喂,唐簌你踢我幹什麼!」
顧盼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在場的所有人全都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了,並且把目光投向了她。
這些目光所含從情緒都太複雜,顧盼更加懵了。
就聽宋可菲突然嚴肅地問她道:「顧盼,高二上學期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顧盼被問得莫名其妙:「啊?」
「班長!」童笑苒突然端著酒杯站了起來,抬高聲音喊了宋可菲一下,隨即熱情地笑道,「來來來,我敬一杯,感謝你今天把我們聚在這裡!不然我還以為要等我和李驍辦婚禮的時候才能見著大家呢。」
李驍也默契地站了起來:「班長,我也敬你一杯,祝你心想事成,一切美滿。」
由他倆帶的頭,之後不知道怎麼的,菜還沒上全,包間裡就已經喝開了,大家開始你敬我我敬你,瞎敬酒,有喝真酒的,有以茶代酒的,還有以飲料代酒的。
顧盼這邊剛和何曉夢碰完杯,班長就走過來了。
宋可菲喝的是真酒,她舉著杯,微笑道:「顧盼,我敬你一杯。」
「祝你永遠都能逢凶化吉,無憂無慮。」
……
「叮鈴鈴鈴鈴鈴——」
顧盼被下課鈴驚醒,等教室的白光映入眼簾,才知道自己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又做夢了。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鍾馗的陰陽眼x2,看不出有什麼用處的液體x1】
她捏了捏被枕得發麻的胳膊,掏出震動了幾下的手機翻開一看,有一條未讀短信。
孟康莉:查到了!是許娜的人!!可能是體育課那天有人在小賣部聽到了我們說話!通風報信給了那個垃圾!對不起啊!!讓你捲了進來!!!我盡快處理好!敢欺負我朋友!看我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在大姐大的世界裡是不是只有感嘆號這一種標點符號?
顧盼收起手機,開始收拾書包,一邊收一邊問秦楷銘道:「我什麼時候睡著的?」
秦楷銘將眼鏡放進眼鏡盒裡:「第三節晚自習上課沒多久吧。」
「睡了這麼久?!」顧盼一驚,「老師來了嗎?」
「來了,看你睡得太香,說不忍心叫你。」
「?!」
「不過老師怕你的夢話影響秩序,所以還是推了你一下。」
「?!?!」
「你沒醒,只是不打呼了。」
「?!?!?!」
坐在後桌的梁秋君聽了他倆的對話後笑出了聲,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甜甜的,她道:「顧盼,他騙你的,最後一節課老師沒來,你也睡得很安靜,沒有說夢話也沒有打呼嚕。」
被揭穿後,秦楷銘還是一張面癱臉:「嗯,趴著睡不容易打呼。」
「你!」顧盼都不知道自己是氣是笑了。
秦楷銘的嘴角終於有了一點弧度:「快走吧,不然等下車庫很多人。」
秋天了。
雖然白天太陽高照時彷彿還有夏天的痕跡,但一入夜,季節的更迭就明顯起來。
帶著秋意的夜風涼颼颼的,吹得彷彿路上紅綠燈的閃動都有幾分蕭索的感覺、
騎過一個紅綠燈,顧盼道:「哎,秦楷銘,來聊會兒天吧,不然悶頭騎車好無聊。」
秦楷銘問:「聊什麼?」
顧盼想了想,說:「那個……我朋友說事情很快就能擺平的,到時你就可以不用騎車那麼辛苦了。真的很對不起,讓你也不得不騎車回家。」
秦楷銘語氣平靜道:「沒事,騎車比較方便。」
「的確,能自己把控時間,公車有時候遲來或早到了就很著急。」
「嗯。」
「秦楷銘,」顧盼想起夢裡的內容,突然道,「你覺得一中的小班制度好嗎?」
「什麼意思?」
「就是尖子班的存在……你覺得公平嗎?」
「不公平。」秦楷銘淡淡道,「但無疑,我們現在是這個制度的受益者,我們暫時也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件事,所以我們能做的,一是不因自己是受益者而有優越感,二是不屍位素餐。」
「不愧是學神啊。」顧盼笑了,「不說這個了,我們來背書吧!」
秦楷銘也不在意這話題的跳躍,只是問:「背什麼?」
「杜甫詩三首?我第二首《登高》不是很熟。」可能和這首詩有仇,她從前讀書時就老師背不住這首詩的前兩句,「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剛背兩句,顧盼就愣住了。
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秦楷銘問:「怎麼了?」
顧盼掩飾道:「我在等你接下一句啊。」
「現在是你對這首詩不熟,而不是我。」
「……」過分!
兩人一路背著書(主要都是顧盼在背),這段路騎起來也不覺得長了,過了一會兒就到了顧盼家的社區門口。
顧盼用一隻腳撐著地,坐在車上對秦楷銘道:「那我回家啦。」
「嗯。」秦楷銘應了一聲,隨後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了顧盼自行車的前車筐上,難得見他一愣,「貓?」
「啊?」顧盼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自己車筐一眼,什麼都沒有。
「……沒事,是我看花眼了。」
「哇,你也會看花眼啊。」顧盼忍不住打趣道,「那回去注意看路,小心點,明天見!」
「嗯,拜拜。」
秦楷銘剛走,童書和豆豆就瞬移回了顧盼的車筐裡。
小刺蝟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那個小哥,能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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