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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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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夭川 -【每天醒來都在密室逃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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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4 11:58: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在縱火的邊緣試探

  顧盼和白知遙朝著火光處走去,只見一座茅草平房突然著了火,四周已經圍了許多人,火光照亮每個人或驚奇或八卦或冷漠的神情。

  白知遙喝道:「都愣在這裡幹什麼,快救火啊!」

  顧盼看那些人仍然無動於衷的樣子,高聲道:「這裡有住在這兩邊的居民嗎?你們難道指望這點小雪能把火撲滅?照這個火勢下去,這兩邊的房子也或燒著的,你們現在幫忙救火,就是在救自己!」

  這下才終於有人動了,一個大叔帶頭吆喝著:「走,抬水去!」

  見此場景,白知遙嘆了口氣:「真是只有事關自己,人們才會有所行動。」

  顧盼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著火的平房:「不知道這裡面還有沒有人……」

  「有人!秋君姐姐剛才進去了!」

  說這話的是是下午在草棚裡屢次回答梁秋君的那個男孩,只見他也站在房子前,眼睛裡都急出淚花了。

  顧盼大驚:「什麼?她為什麼要進去?!」

  男孩哽咽道:「這是那個肥豬的家,秋君姐姐說那個肥豬可能還在家,就衝了進去了……你們可要救救秋君姐姐!」

  童笑苒也在裡面?!

  顧盼不假思索地戴上手環,欲解下圍兜進去:「我進去看看。」

  白知遙按住她:「別進去,裡面危險!」

  這時,只聽男生一聲驚叫:「秋君姐姐!」

  只見梁秋君用手絹捂著口鼻,艱難地扶著童笑苒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了。

  二人皆狼狽極了,臉上沾了黑灰,衣服也被燒破了幾個洞。

  顧盼忙上去幫忙扶人,一邊道:「沒事吧?!」

  卻沒想到童笑苒用最後的力氣拍開了她的手,恨恨道:「假惺惺!」

  顧盼一愣,雖然這才是她熟悉的童笑苒,但明明白天時童笑苒對她和白知遙明顯還是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崇拜的,怎麼才半天時間不到,就完全翻臉了?

  難不成這人是雙重人格,到夜裡就換了個人格

  白知遙皺眉道:「小盼好意關心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梁秋君把童笑苒放在地上坐著,上前湊到顧盼耳邊道:「笑苒驚嚇過度,你別和她計較。」

  這個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鄰居抬水回來開始救火了。

  這動靜自然驚動了巡查兵,一個士兵長帶著一列兵從人群中開了一條道走了過來,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李驍。

  顧盼察覺到李驍一出現,白知遙就不動聲色地躲在了她的身後。

  但還不容她細思其中關聯,就聽童笑苒咳嗽著道:「咳,咳,長官大人,這裡有人縱火!」

  李驍皺起兩道劍眉:「縱火?」

  聞言,在場所有人俱是一驚。

  不料童笑苒毫不猶豫地指向了顧盼和白知遙,咬牙道:「我本來好心約了這兩人晚上來我家做客,沒想到她倆反而來我家放了一把火!」

  白知遙在她身後低聲道:「含血噴人!」

  顧盼大感意外:「你說什麼?」

  怎麼回事?所以這是童笑苒故意陷害她們嗎?

  那白天那是怎麼回事,是她在演戲嗎?

  李驍道:「這無憑無據……」

  「長官大人,」梁秋君突然從懷裡拿出了一樣東西,「我進門救人前,在房子周圍撿到了這個。」

  是一根燒焦的火柴梗。

  男孩一看到這火柴,就聯繫起了下午的故事,大聲道:「這是魔鬼的火柴!能燒燬永恆!」

  「小孩子一邊去!」李驍瞪了他一眼,而後從梁秋君手中接過火柴,拿在手中翻看,「這就是一根普通的火柴。」

  只聽身後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今天只有那個女孩在我們這邊賣火柴……」

  「怪不得剛才讓我們去救火,說不定是想趁沒有人的時候毀屍滅跡。」

  「看著挺單純的倆姑娘,怎麼會做這種事?」

  ……

  李驍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轉而看向顧盼:「你是賣火柴的?」

  「我是。」顧盼坦蕩地迎上他的目光,「但火不是我放的。」

  李驍反問:「不是你?」

  顧盼道:「怎麼能憑藉一根火柴就懷疑我呢?我確實是賣火柴的,但整個北德城,只有我一個人有火柴嗎?」

  童笑苒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裡甚至帶上了仇恨,說道:「有火柴的不止你一個,但我今天約的人確實只是你倆!」

  顧盼指出疑點:「你約了我們?」

  童笑苒道:「我寫了封信,托……託人帶給了你們,上面告訴了你們我家在哪兒,邀請你們晚上來做客!你們明明收了信!」

  顧盼聽了後更加疑惑了:「什麼信?」

  聽了二人的對話,李驍發問道:「你圍兜裡都裝著些什麼?」

  顧盼道:「裝的是火柴和錢。」

  「取下來給我看看。」

  於是顧盼將圍裙解了下來,遞給了李驍。

  李驍翻了翻兜裡的東西,從裡面拿出了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紙:「這是什麼?」

  顧盼驚愕道:「這是……」

  她也想問,這是什麼?

  來之前她的圍兜裡還沒有這張紙啊?!

  李驍展開紙,看了看上面的內容,面色陰沉道:「這是邀請信。」

  顧盼反駁道:「不可能,我根本沒有收到過信,這封信在我剛才賣火柴的時候還不在我圍兜裡!」

  李驍冷笑道:「圍兜是你親手遞給我的,信是我當著大家的面從你圍兜裡拿出來的,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帶走!」

  顧盼高聲道:「剛才我一直在前面賣火柴,不曾離開半步,根本不可能來這裡放火!」

  「證據俱全,你還想抵賴?罪加一等!」

  眼看李驍身後的士兵已走上前來要對她動手,白知遙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誰給你們的權力,讓你們不把事情調查清楚就隨便抓人?」

  「你是……」李驍眯著眼睛,待看清她的面容後,臉色一變,立即跪下,態度恭敬道,「公主殿下!」

  市民們沒想到有這種轉折,七嘴八舌的聲音更甚——

  「公主殿下?」

  「那個女孩是公主?」

  「公主怎麼會跑到我們這裡來?」

  梁秋君也面露驚詫:「你是公主?」

  連顧盼都震驚了,她想過白知遙的設定會是出身不凡,但沒想到居然是王室!

  白知遙護在顧盼身前,與顧盼位置互調了。她正色道:「今天一整天我都和她一起賣火柴,形影不離,我可以證明她沒有收到過任何信件,也可以證明她沒有來過這裡,更沒有放火。你說證據俱全,但我就是證明她清白的最佳人證。」

  「這……」

  白知遙寒聲道:「還不快放人?」

  李驍打了個手勢,只見先前打算按住顧盼的士兵們都退了回去,人群也頓時靜默了。

  大家對王室還是有一定畏懼的。

  李驍躬著身道:「公主殿下,還請您跟屬下回去吧。」

  白知遙哼笑了一聲:「回去?你這件事情都沒調查清楚,滅火都沒出一份力,就想走了?」

  李驍不敢說話了。

  白知遙冷冷道:「還不趕快做善後工作?這女孩的父母不用通知了?現場還有沒有起火隱患不用排查了?」

  「是,是,公主殿下說得對,屬下立馬安排。」

  白知遙板著張臉,繼續交待道:「嗯,你再派人去通知陳叔,讓他來這邊接我就可以了。我還有話跟顧盼交代,你分一個人跟著我們就行了。」

  說罷,她便拉著顧盼,穿過人群,離開了這個地方。

  到了一個角落,兩人停下,顧盼輕輕地喚了一聲:「小遙。」

  「你還是叫我小遙,沒叫我公主。」白知遙臉色稍霽,微微一笑,「看來明天我們不能一起賣火柴了,我要走了。」

  顧盼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知遙沉默了一陣,似是在斟酌是否該說,但最終還是說道:「皇宮裡人心叵測,我母親很早就離開皇宮,我只有靠自己保護自己,前些日子我得知有人今天要陷害我,便提前逃出了皇宮,還特意跑到較遠的城西,想讓對方撲個空,沒想到在城西遇到了壞人,被你救下。」

  「原來如此。」這倒是和白知遙現實中的情況很接近。

  白知遙看著她,問道:「小盼,你願意跟我一起回皇宮嗎?」

  顧盼一愣:「啊?」

  白知遙道:「雖然宮裡危機重重,但這次出來後我發現,民間也不安全,你一個人靠賣火柴營生,實在太艱難辛苦,如果你隨我回去,我可以讓你做我的貼身侍女,穿暖吃飽,而且我會盡我全力保護你的。」

  顧盼拒絕道:「我……小遙,對不起,我還是想留在這裡。」

  要是進了皇宮,再出來就難了,到時她還怎麼找秦楷銘?

  雖然學神掉線很久了,但也不能把他給忘了!

  似是早有所料,白知遙也沒再多說,只是道:「好吧,你如果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只是你一個人要小心,今晚的事正好是說明了人心的不簡單,你看那個童笑苒和梁秋君,說的都是我們聽不懂的話,那封信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圍兜裡,我猜多半是她倆或她倆其中一個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塞給你的。」

  顧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

  在二人說話之間,一輛馬車悄然停在了她們身後。

  黑色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人,正是白知遙現實裡的司機陳叔,他朝白知遙行了個禮:「公主殿下。」

  「我要走了。」說著,白知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遞給顧盼,「你拿著。」

  顧盼接過來,發現這袋子看著小,但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她問道:「這是什麼?」

  白知遙道:「我出宮時帶的一點首飾珠寶,以防不時之需,現在我也用不上了,送給你,你找個當鋪換錢吧。我不好讓陳叔直接把錢給你,怕反而被皇宮裡的有心人知道。」

  「小遙,我……」

  「不許拒絕,這是公主的命令。」白知遙打斷道,「裡面有枚戒指你別當掉,留著,如果遇上困難或生計不保了,可以憑這枚戒指來找我,我隨時可以讓你入宮來當我的侍女。」

  顧盼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收下:「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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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4 11:5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在被盜的邊緣試探

  看到顧盼是被官差送回來的,林疏桐的臉都被嚇褪了一層顏色。

  待護送的官差們走後,林疏桐忙上下查看顧盼身上有沒有受傷:「盼盼,這是怎麼回事啊?你犯什麼事了嗎?」

  顧盼察覺到路上其他人探究的視線,低聲道:「疏桐,你先送我回家,回去我跟你說。」

  今天她一睜開眼,就已經跌倒在雪地上了,所以還不知道賣火柴的小女孩住在哪裡,是從哪兒出來的呢。

  隨後,二人走了大概十多分鐘,林疏桐帶她來了間破舊的茅草屋前,這間草屋無論室內室外都十分簡陋,開門進去後裡面也只有一床地鋪、一張木桌、一把舊椅,以及一些日用品。

  顧盼愣了下:「我……家裡人呢?」

  【叮,您的問題超出了密室的設定範圍,密室中的人物將不作回答!】

  「……」好啊。

  既然沒把父母也設定進來,那為什麼林疏桐還能說出「讓你跟家裡人交差」這種話?這密室設計得未免太不縝密了吧!

  顧盼哭笑不得,但也暗暗裡鬆了口氣。

  ——要是回來還得應付家裡的情況,那她可真是頭大了。

  果然,林疏桐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似的,自顧自地擔憂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是被官兵給送回來的?」

  「疏桐,別擔心,我沒什麼事。」說罷,顧盼把今天離開城西以後的事情大概都告訴了林疏桐。

  「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還差點被抓了?!」聽完後,林疏桐的臉色更白了,「你說那個女生是公主殿下?」

  顧盼點了點頭:「嗯。」

  林疏桐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握住顧盼的手說道:「還好有她為你作證,不然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顧盼笑著安撫道:「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對了,我今天賣火柴賺了不少錢,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了城東的肉包子,還是溫熱的呢,快拿去吃吧。」

  拆開一層又一層包裹著的厚紙,林疏桐看著又白又大的包子,卻遲遲沒有下口。

  顧盼問道:「怎麼了?」

  林疏桐沉默了數秒後道:「盼盼,我跟你說一件事兒。」

  「嗯?」

  「我明天……」林疏桐垂下眼,「要離開這兒了。」

  顧盼驚訝道:「你也要去城東了嗎?」

  「不是,我要離開北德城了。」林疏桐輕聲道,「我媽認識了個外地的商人,明天那商人回故鄉,我媽要帶著我一起去,說是以後我們就衣食無憂了。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這不就是與林疏桐現實中的事對應上了?

  顧盼不知道任由林疏桐離開會不會再次導致悲劇的發生,但她又想起這不過是在密室裡,等幾天後,密室完成,這裡面的故事都結束了。

  也就是說,此時在她眼前的林疏桐,其實就是故事裡的NPC而已,她的未來就跟顧盼的家人一樣,是不在這個密室設定範圍內的。

  於是顧盼只有道:「到了其他地方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想念你的。」

  等林疏桐走後,顧盼準備洗漱睡覺,而當她取下圍裙時,才發現李驍沒把那封信拿走,那張紙還靜靜地躺在她的圍兜裡。

  她將那封信展開,露出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行文並不流暢,有好幾處劃痕,看得出寫信的人十分緊張,用語也很質樸真誠,甚至可以說有些笨拙了。

  如果非要說這封信是假的的話,那童笑苒簡直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把自己家都燒掉了,還讓自己冒了生命危險,這圖什麼?她們在這個密室裡不過是今天剛認識而已。

  顧盼覺得有點不大可能。

  試想一下,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童笑苒方才的反應也有合理解釋了——這麼真摯地邀請了兩個朋友,表達了自己的崇拜和好感,用了那麼大的勇氣,最後沒想到人沒等來,還差點送了命。

  在那樣的情況下,又發現了火柴,以童笑苒的頭腦,肯定就誤以為是她和白知遙下的手了,恨死她們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童笑苒也是被蒙在鼓裡,在這幕後暗中操作的,多半是被童笑苒託付傳信的人,也應該是後來趁亂把信塞到她圍兜裡的人。

  難道是……

  想到這個名字,連顧盼自己都感到意外,頓時覺得有一股寒意竄上了她的背脊,比外面的寒風冰雪還要冷。

  這人心,究竟能有多複雜?!

  她頭髮發麻,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先不想了,趕緊睡一覺補充體力。

  唉,要是學神在就好了!

  學神掉線的第一天,想他。

  翌日,清晨。

  顧盼一覺醒來,發現住在對門的林疏桐已經跟著母親離開了,她沒有手機和錶,不知道具體時間多少點了,但看天色,應該還是比較早的。

  她準備先出門把白知遙給她的那一袋珠寶拿去當掉,換些錢買件衣服,然後將重點從養活自己轉移到尋找秦楷銘上。

  誰知她剛走出巷口,就好似有一陣黑風颳過,一個人飛快地將她手中的布袋搶走了。

  顧盼:「?!」

  隨後就聽有人高聲道:「是盜賊張林!」

  張林?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但形勢不容她多想,那一袋珠寶是她之後幾天不愁吃喝專心找人的第一物質基礎,又是白知遙給她的,豈能讓人說搶就搶了?

  於是顧盼一邊跑一邊戴上手環,試圖追上去。

  但這個張林跟腳底下踩了風火輪似的,饒是她戴了手環都沒戴上,眼看對方拐過了轉角,顧盼心裡又急又涼。

  「靠,怎麼又是你!?哎喲!」

  這時,只聽一聲慘叫,原本逃之夭夭的張林突然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然後重重地摔在了顧盼面前。

  「張林你這個垃圾,盜亦有道你沒聽說過嗎?!」

  聽到這個聲音,顧盼瞬間就知道為什麼聽「張林」這個名字覺得耳熟了。

  ——這不是渣了大姐大閨蜜的那個大兄弟嗎?

  抽菸只抽煊赫門一生只愛一個人的那位!

  緊接著,孟康莉就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只見她一身俠女裝,長髮高挽,嘴上還叼著一根枯草,依然看起來非常社會。

  她一腳踩上張林的胸膛,彎腰搶過他手上的布袋,又「啪啪」扇了他兩耳光,恨恨道:「滾!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出現在皇都!」

  說罷,她鬆開腳,只見張林如喪家之犬一般一瘸一拐地逃了。

  這神轉折讓顧盼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孟康莉「呸」地一下吐掉了枯草,她拎著布袋,目光落在了顧盼身上:「這袋東西,是你的?」

  顧盼回過神來:「嗯,謝謝你……女俠。」

  「我可不是女俠。」孟康莉理直氣壯道,「我是飛天大盜!」

  「???」

  孟康莉掂了掂那袋東西,吹了個口哨:「喲,這裡面東西還不少呢,你從哪兒來的?」

  顧盼猜不准她要幹什麼,只有道:「我一個朋友臨走前送我的,讓我去當鋪換點錢用。」

  誰知孟康莉並沒把東西還給她,而是轉身甩下一句話:「在這兒等著吧。」

  顧盼一驚:「哎!我的東西!」

  「我讓你在這兒等著!」孟康莉回頭瞪道,「敢追上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好凶。

  顧盼傻眼了,難不成這裡的大姐大和現實中的不同,要侵吞她的財產不成?

  過了一會兒,就見孟康莉不知道從那條巷子又拐了出來,扔給她兩包鼓囊囊的布袋,叮囑道:「好好收著,別再被人搶了。」

  「這是……」顧盼打開一看,發現裡面都是碎銀和錢幣。

  孟康莉雙手交叉抱於胸前,一副豪俠的模樣道:「這裡的當鋪是出了名的狡猾,像你這樣的,拿著這麼一袋珠寶進去,肯定要被狠狠地訛一頓。那個老闆認識我,不敢在我面前耍什麼花招,正好我也要換點東西,就順便幫你換了,你可以清點下,我一分都沒拿!」

  看來大姐大還是那個大姐大!

  顧盼放下了心,道:「謝謝你!」

  孟康莉擺了擺手:「沒事,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顧盼道:「我想去買點衣服。」

  孟康莉想了想,說道:「走吧,反正我也閒著沒事兒做,你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身上帶那麼多錢,要真冒出來個沒良心的小賊,三下五除二就把你撂倒了,我實在不放心。」

  「……」這話真是似曾相識,「嗯,好,那有勞了。」

  兩人結伴而行,孟康莉走在前面,這剛走幾步,就見有塊東西從她的衣包裡掉了下來,落在雪水消融的地面上發出一聲細響。

  顧盼沒看清是什麼,只知道好像是個小物件,掉下來後又被孟康莉踢了一腳,滑到了前邊。於是她出言提醒道:「呃,大姐大,你東西掉了。」

  「哦,這個啊。」順著她指的方向,孟康莉把東西撿了起來,放在手上拋了兩下,「剛剛當鋪老闆說這個值不了幾個錢,所以不給我當。我拿著它也沒什麼用,你要不要呀,看起來像是個小掛件什麼的。」

  說著,她將東西遞了過來,手心在顧盼面前攤開。

  顧盼定睛一看,頓時愣了。

  ——這不是前些日子學神掛到鑰匙串上的菱形掛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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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在保暖的邊緣試探

  顧盼接過菱形掛飾,確認是秦楷銘的那個無疑。

  於是她問道:「這個東西,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孟康莉意外道:「怎麼?你認得這玩意兒?」

  顧盼遲疑片刻後才道:「這是……我一個朋友的物件,我現在正在找我那個朋友。」

  不料孟康莉的臉色倏地一變,她突然抓住顧盼的手腕,嚴肅道:「你過來。」

  「??」

  直到把顧盼拉到一個沒有人的小巷裡,孟康莉才鬆開了手,她湊近顧盼,低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啊?」顧盼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顧盼。」

  孟康莉道:「哎呀,我沒問你叫什麼!我問你是什麼身份?」

  顧盼一頭霧水:「我就是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呀。」

  孟康莉盯著她,又問:「本地人?」

  「嗯,土生土長,怎麼啦?」

  「你那個朋友長什麼樣?是男是女?」

  顧盼琢磨不出孟康莉是什麼意思,不敢把真話都說了,怕對學神不利,於是故意摻了假話道:「是個男生,年齡和我差不多大,矮矮胖胖的,眼睛小小的,臉上還有雀斑。」

  孟康莉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那你這朋友豈不是長得跟個土豆似的?」

  顧盼:「……」

  不過聽完她半真半假的話後,孟康莉倒是往後退了兩步,神情也沒方才那麼嚴肅了,她道:「這個東西的確來源自一個男的,不過和你的描述不同,那人聽說長得又高又瘦,臉還很英俊,應該只是碰巧和你朋友用了相似的掛件吧。」

  顧盼心裡咯噔了下,果然是學神!

  又聽孟康莉鬆了一口氣道:「你剛差點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這麼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通敵賣國呢!」

  還沒明白兩分鐘呢,顧盼又懵了:「什麼通敵賣國?」

  孟康莉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神秘兮兮地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小玩意兒是從誰身上蒐羅下來的?」

  「不知道……」

  孟康莉沒賣太久關子:「敵國騎士長秦楷銘!昨天上午剛被俘虜入獄。」

  「……」臥槽!

  學神怎麼一下子就被當敵人給抓起來了?!

  怪不得昨天中午她突然能聽到學神的心聲傳遞了,原來之前不在服務區,是真的因為距離太遠,而城東近皇宮,學神也正好被捕入獄,這才為他們的通訊提供了條件!

  顧盼有太多問題想問了,現在對方是她找人的唯一情報源:「既然他都被俘虜了,那你是怎麼拿到這個東西的啊?還有,為什麼是『聽說』?你沒見到物主本人嗎?」

  孟康莉得意地笑了下:「我剛才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做什麼的?」

  顧盼回憶道:「你說你是飛天大盜……這是你偷的?!」

  孟康莉趕緊摀住了她的嘴:「噓!低調,低調!」

  「……」剛才不知道是誰在大街上說自己不是女俠是飛天大盜。

  孟康莉道:「昨晚我去皇宮走了一趟,正好見有人把那騎士長的隨身物件搜刮出來找地方存放,就順手拿了這個,本還以為是別國的什麼寶貝,沒想到是塊破爛,唉。」

  顧盼驚了:「你居然連皇宮裡都敢偷!?」這個密室裡的皇宮戒備是有所寬鬆?

  孟康莉撇了撇嘴:「盜亦有道,那些國寶我當然不偷!我專偷那些名聲不好的官宦、侍從窩藏的財務,當了後分給災民!我這叫做劫富濟貧,懂不懂?」

  顧盼哭笑不得:「懂,懂。」

  這樣矛盾的人設,確實很符合大姐大。

  孟康莉對北德城很熟,她直接雇了輛馬車帶著顧盼去買衣服。

  搞得顧盼總有種被包養的錯覺。

  坐在馬車上,顧盼心想:學神所在的監獄,位於皇宮內部,沒想到她昨晚為了找學神而拒絕了白知遙,竟然反而捨近求遠了。

  心情瞬間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學神現在處境怎麼樣了……

  於是顧盼以閒聊的口吻開口道:「哎,大姐大,敵國被俘虜的那個騎士長會被怎麼處置啊?」

  孟康莉一邊低頭理自己的袖子一邊問:「你對他怎麼這麼感興趣?」

  顧盼手裡抓了把冷汗,生怕自己暴露了:「你不是說他長得好看嘛,我對帥哥好奇。」

  孟康莉抬起頭,笑道:「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挺花痴,聽說我們國家那位女騎士長多次敗在他手下,就是因為傾心於他,落了下風。」

  「女騎士長?」

  「就是宋可菲呀。」

  「噢……」原來遲遲沒出場的班長是這麼個身份。

  孟康莉接著道:「你要是實在想看,可以三日後去城郊看,不過我可提前提醒你哦,那砍頭的場景可不好看,看一回能包你做一年的噩夢。」

  顧盼驚道:「砍頭?!」

  孟康莉道只當她沒見過世面:「對呀,歷來我們國都是這麼對俘虜的,地位低下的就絞刑,像秦楷銘這種位居騎士長的,就是斬首。」

  顧盼覺得自己脖子一涼。

  雖然昨天她也面臨著被凍死餓死的命運,但起碼能靠自己的機智賣賣火柴,靠著運氣找找朋友,可學神這被關在大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戒指又時常不在服務區,這才是俎上魚肉啊!

  這時,馬車停了,孟康莉道:「到了,下車吧。」

  現在顧盼根本已經沒什麼心思買衣服了,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麼解救學神的事情,進店後衣服都是任孟康莉挑的,她負責給錢就行了。

  最後等她踏出裁縫鋪時,從頭到腳煥然一新,有了帽子、圍巾、襖子還有棉鞋,身體暖和起來。

  只是她沒想到走出店門的時候會偶遇梁秋君。

  對方也是一怔,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好巧。」

  孟康莉:「朋友?」

  顧盼輕聲道:「大姐大,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孟康莉也不在意,大大咧咧道:「行,那我先上車等你。」

  看著孟康莉離去的背影,梁秋君問:「剛剛那位是你朋友嗎?」

  顧盼此時對她已有所防備,只是淡淡道:「剛認識的好心人,怕我被騙,給我帶路。」

  梁秋君含著笑道:「昨天看你穿成那樣,就覺得不夠保暖,今天你換了這一身可真好看,就不用怕這個冬天難熬了。」

  以前顧盼聽梁秋君說話,只覺得溫柔可人,但現在聽起來,只覺得這溫柔的語氣比夜裡的風還瘮人。

  她見梁秋君手中提著個包袱,問:「你也是來買衣服的嗎?」

  「昨天我的衣服被火燒了幾個洞,我拿來問問裁縫能不能幫我補補。」說著,梁秋君的笑容帶上幾分歉意,「昨晚真是不好意思,笑苒她太衝動了。」

  既然都說到昨天的火災了,那顧盼就順著問道:「梁小姐知道童笑苒是托誰送的信嗎?」

  「怎麼不知道?就是我啊。」

  果然如她所料,但顧盼沒想到對方會承認得這麼輕快坦蕩。

  她蹙眉道:「可是昨天下午,你並沒有送信過來啊。」

  聞言,梁秋君露出驚訝的表情,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我把信給公主殿下了呀,她難道沒有轉交給你嗎?」

  顧盼道:「我倆一直都在一起,為什麼你給她信的時候我沒看到?」

  沒想到梁秋君應答如流:「當時我看你在忙著給別人推銷火柴,公主殿下站在一旁,我怕打擾到你做生意,就悄悄給了她。」

  她的說法顧盼找不到什麼漏洞和破綻,但就是心裡覺得怪怪的。

  沉默了數秒,顧盼注視著她道:「所以,你對童笑苒也是這番說辭嗎?」

  「事實如此,我當然如實告訴了她。」梁秋君不緊不慢道,「難道公主殿下真的沒把信給你嗎?也是,公主殿下是何等眼界的人,肯定瞧不上我們這種平民的邀請,沒有交給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顧盼心裡一沉,嘴上回道:「不管怎麼說,昨天我確實沒有收到信,火也不是我放的,希望你回去能跟童笑苒替我解釋一下。」

  「好,我會的。」梁秋君臉頰兩側顯露出淺淺的酒窩,「你也不用擔心,像你這麼命好的人,一路都有貴人相助,昨天有公主殿下,今天又有好心人,笑苒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顧盼冷冷道:「我只是不希望她沉湎於仇恨而已,而不是怕她報復。」

  這時,馬車那邊傳來了孟康莉的呼喚:「小丫頭!該走啦!我肚子都餓了!」

  正好顧盼也不想再聊下去了,冷淡道:「我先走了。」

  梁秋君卻依然是笑容不改:「行,有緣再見。」

  顧盼心想,如果幕後黑手真的是她,那麼這個人得是有多麼可怕啊……

  這個密室諸多細節和人設都對應了現實,難道在現實裡的梁秋君,也是這麼複雜?

  還是說她當局者迷,過分信賴白知遙了,其實梁秋君說的才是真的?

  她會覺得奇怪或許只是太敏感?

  坐在馬車上,孟康莉隨性一問:「妞兒,中午想吃啥?」

  顧盼對她的自來熟早就見怪不怪了,但還是道:「大姐大,你既陪我買衣服,又帶我一起吃飯,也太麻煩你了。」

  「這有啥的,我看你順眼。」孟康莉笑道,「實話告訴你,張林那小兔崽子和我有私人恩怨,我想揍他很久了,但一直沒找到機會,多虧了你,我這次才抓到了他,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這麼說是我把他給引出來的?

  顧盼腦袋裡有個大膽的想法,她猶豫了一陣,才湊到孟康莉面前,小聲地開口道:「大姐大,我有個事想拜託你。」

  孟康莉爽快道:「什麼事?你儘管開口!」

  「你今晚能不能……帶我也進一次皇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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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在探監的邊緣試探

  是夜,無風無雪,一輪皎月夜空高懸。

  月色之下,只見皇城之上飛快閃過兩道人影,像是飛雀點足,很快又消失在城牆之後。

  跳下城牆,孟康莉朝著身後一個方向噓聲招手道:「顧盼,這邊!」

  顧盼同她一樣,穿了一身黑裝,臉也抹了炭,正站在另一個方向,見此奇怪道:「我跟著呢。」

  「??」孟康莉湊近看了看,低聲叮囑道,「多把嘴給露一露,你這也抹得太黑了,只能看你的牙齒來看你人在哪兒!」

  「……」這還不是你給我打扮的。

  一進皇宮,顧盼就開始使用戒指嘗試呼叫:「學神,學神?」

  【叮!您呼叫的用戶體力不足,已自動關閉功能】

  顧盼頓時頭皮發麻,差點腳滑。

  學神那邊的情況看起來很不樂觀啊!

  於是她開口問道:「大姐大,關押犯人的大牢,離公主的寢宮遠嗎?」

  孟康莉帶她抄了不少近路,左繞右繞的,在樓閣宮宇之間如魚得水,她道:「遠得不能再遠了,這倆就相當於在一條對角線上,公主寢宮在北頭,大牢在南頭。怎麼了?」

  顧盼道:「沒怎麼……就是好奇那位騎士長的芳容。」

  孟康莉道:「靠,你不早說!我們進來時就路過了!」

  「……」沒想到你會答應啊!

  過了一會兒,孟康莉突然道:「哎,公主殿下真的說你可以憑那戒指找她?不會翻臉不認人吧?」

  顧盼注意不讓腳下的步子發出一點聲音,一邊道:「不會的,知遙……公主向來言出必行。」

  她這次拜託孟康莉帶她來皇宮,沒說是為了秦楷銘,而是說有事想找白知遙。

  孟康莉常年行盜,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一看她拿出來的戒指,就看出是皇家的東西,不疑有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不知道該說她無所畏懼好,還是單純好。

  顧盼見孟康莉好似對皇宮內的佈局和各個地點的侍衛輪班都瞭若指掌,跟在她身後笑道:「你這本事也太大了,整個皇宮都被你摸透了。」

  孟康莉漫不經心道:「從小就在這裡頭玩,能不熟嗎?」

  顧盼詫道:「你小時候就敢進這裡行盜了?」

  孟康莉回頭瞥了她一眼:「什麼呀,我爹是堂堂大公爵,白天的時候我想來就來,沒人能攔我!」

  聞言,顧盼瞬間震驚了!

  她努力壓住自己的聲音:「你是公爵的女兒?!」

  「對呀,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這麼輕車熟路?」孟康莉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說起來,我和公主殿下也見過幾次呢,她長得確實漂亮。」

  顧盼一頭黑線:「……那你為什麼還要帶我夜晚翻牆,你白天不能堂堂正正地帶我進來嗎?」

  孟康莉微微睜大了眼睛:「是你說的要晚上來啊!我還以為是什麼特殊要求。」

  顧盼:「……」

  是了,她的確說的是「今晚」。

  但那是她不知道白天也可以啊!

  孟康莉接著道:「不過你是要求公主殿下什麼事呀?實話跟你說,這公主殿下雖然從小含著金鑰匙出生,身份尊貴,但在宮裡卻沒少受過欺負,眼紅她的人比比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自個兒都是泥菩薩過江了!」

  顧盼頓了頓,當她發現這個密室裡的很多地方都和現實對應後,她對白知遙在皇宮裡是這麼個處境並不太意外。她道:「問了後看她願不願意幫吧。」

  等她倆終於到了公主寢宮的後殿,看著這中不中西不西的建築,顧盼一陣無語。

  孟康莉輕鬆地翻上了宮牆,朝她伸手:「來!」

  二人翻牆而入,後殿層層簾帳隨風飛舞,顧盼剛把一片遮住眼睛的簾紗撩開,就見一道寒芒亮得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的脖前一涼。

  孟康莉反應快,忙跳出來,把臉上的黑炭一抹,道:「誤會誤會,知遙公主!」

  「是你?」原來持劍的人正是白知遙,只見她長髮披散,但身上的華服還沒脫,見是孟康莉,她並未收回長劍,隨之她目光一移,落到顧盼身上,怔了怔,「小盼?」

  顧盼露出一口白牙:「知……知遙公主。」

  白知遙這才把劍收回來,從身上掏出一塊手絹為她擦臉,驚奇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

  顧盼忙道:「別擦別擦,一會兒還要原路返回呢。」

  孟康莉打量著她這寢宮,道:「公主殿下,你這寢宮也太冷清了,我還想著進來找你肯定要先打暈兩三個人呢,你的侍女們呢?」

  白知遙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昨日宮裡發生了點事,剛把宮裡的人手清理了一遍。」

  昨天……

  顧盼想起,白知遙說她之所以出宮,是因為預先知道宮裡有人要害她。

  孟康莉看出白知遙的不待見,於是識趣兒道:「這小丫頭說戴了你給她的信物,找你有事。那你們慢慢說,我去外面等著。」

  她剛一走,白知遙就皺著眉對顧盼道:「你怎麼會和她混在一起?」

  顧盼:「……」

  這話真是似曾相識,那會兒在小賣部被白知遙看見她和孟康莉在一塊兒後,對方也是這麼說的。

  顧盼撓了撓臉:「這個……一言難盡,我也是剛才才知道她與你認識。」

  白知遙正色道:「以後最好不要再跟這種人打交道了,流裡流氣的,粗魯野蠻。」

  「……」顧盼汗顏,沒想到無論是現實還是密室裡的白知遙,對孟康莉的評價居然一模一樣,就跟複製黏貼的似的,「小遙,我這次來,其實有件事想拜託你。」

  白知遙以為她是要說進宮的事,於是先開口道:「我今天剛清理完人,身邊正好缺人服侍,你改變主意了?」

  「不是,我……」

  說著,顧盼掏出那枚作為信物的戒指,放在了桌上,戒指上的藍寶石在室內的燈光下流轉出別樣的光彩。

  顧盼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白知遙,緩緩道:「說出來有點大逆不道,我想救大牢裡的一個人。

  ……

  皇宮大牢,火燈將牆壁都染成了暖橘色。

  「噔,噔,噔。」

  一雙黑靴在通道上留下清晰的響聲,然後在大牢最深處的一間牢房前停下。

  只見牢柱後躺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身著灰色的囚服,從小窗格漏進來的月光灑在他臉上,雖是沾了血污泥濘,但是仍然是一張英俊的臉。

  似是察覺到人來,男子緩緩睜開了眼,待看清來者後,又半垂下了眼,看不出是虛弱,還是淡漠,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站在牢房外的是一個身著軍裝鎧甲的少女,正是北德城的騎士長宋可菲,在這個密室中她沒有戴紅框眼鏡,眉宇之間透著幾分英氣。

  她示意獄卒將門打開,然後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走了進去,再示意所有人離開。

  宋可菲將放著飯菜的托盤放在他的面前,柔聲道:「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秦楷銘抬眼看了看她,一雙墨眸平靜無瀾,他沒有說話。

  宋可菲咬牙道:「好,當我怕了你了,這頓你拿去吃吧。」

  秦楷銘自知體力不夠,為了重新維持通訊對戒功能的開啟,還是從中選了個最素的饅頭。

  宋可菲咬了咬下唇,低聲道:「秦將軍,只要你點了個頭,我可以為你叛國,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兩個找個小國定居下來。」

  秦楷銘還是嚼著饅頭,不為所動。

  「三日後,你就要被處刑了。」宋可菲看著他,眼神裡有不捨,有眷戀,有不甘,「秦將軍,難道你寧願死,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秦楷銘把口中的饅頭嚥下去,道:「有點乾。」

  「……」宋可菲忘準備湯了,只有給他倒了一碗水。

  喝完水後,秦楷銘輕聲說了一句:「我不能離開這裡。」

  宋可菲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秦楷銘沒再言語。

  經過昨天下午後,他能確定這裡是在通訊對戒的服務區內。

  要是離開的,可能更不可能和那個人恢復聯繫了。

  吃完饅頭,體力恢復了,秦楷銘嘗試使用戒指,喚道:「顧盼?」

  宋可菲嘆了口氣:「算了,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秦楷銘又喚了一聲:「顧盼,聽得到嗎?」

  宋可菲見他垂著眼不搭理自己,心裡憋屈得不行,但她又能拿這個人怎麼樣?

  沒辦法,把牢門鎖了後,她只有在牢房門口狠狠地蹬了下腳洩氣,然後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她剛一走,這邊就傳來了顧盼的回應:「學神,我聽得到!」

  秦楷銘愣了下:「……你的聲音怎麼突然變大了?」

  顧盼笑嘻嘻道:「可能是因為吃飽喝足,並且離你近了吧。」

  秦楷銘感到有些意外:「你知道我在那裡了?」

  顧盼頗為得意道:「不僅知道,我還到了。」

  秦楷銘:「?」

  話音剛落,他就聽到大牢裡又響起一陣腳步聲,不同於宋可菲軍靴的聲音,這個腳步很碎,而且像是兩個人。

  「巧巧!」

  秦楷銘愕然,只見顧盼衝到他的牢房門前,突然跪下,一臉梨花帶雨,帶著哭腔,努力壓低聲音道:「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白知遙跟在她身後,見狀後快步過來將她拉了起來,皺眉道:「小盼,這大牢的地上涼,你別跪著。」

  秦楷銘:「???」

  這時,他聽到顧盼傳遞過來的一句心聲:「學神,來不及解釋了,快配合我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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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在演戲的邊緣試探

  大牢內用以照明的火焰發出劈里啪啦的細響,照得室內要比室外暖和一些,牢外二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又細又長。

  白知遙低頭提醒道:「小盼,暗號。」

  秦楷銘:「?」暗號?

  接著,就聽顧盼格外順溜地說了一句道:「氫氦鋰鈹硼!」

  「……」秦楷銘頓了頓,「碳氮氧氟氖。」

  他看顧盼這一身烏鴉黑,臉也塗了黑炭,滿腹疑惑,凝神用心聲問道:「怎麼回事?」

  顧盼也用心聲回應道:「我騙知遙說我倆是對苦命鴛鴦,想讓她幫幫我,看能不能救一下你。她不太相信我們認識,我只好說我們有個只有彼此知道的暗號可以證明,就把這句話告訴了她這個。」

  秦楷銘沉默了片刻,才回道:「顧盼,我們是文科生。」雖然元素週期表大家都還記得前面的,可是作為一名文科生,在這緊要關頭,不該問點有文科特色的嗎?

  顧盼其實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哭笑不得道:「那難道我要問程朱理學產生的背景嗎?」

  白知遙這下終於信了:「看來你們真的認識。」

  顧盼開始用心聲導戲,道:「好了,我告訴知遙的設定是你以為我早死了,所以你現在看到我的出現要做出很驚訝的表情。」

  秦楷銘一點就通,立即詫然道:「你還活著?」

  「當時我也以為我活不成了,但後來還是讓我找到機會逃出來了。」顧盼使勁擠著眼淚,「我逃到北德,身無分文,只有靠賣火柴維持生計。」

  同時,她用著心聲道:「學神,我現在是賣女孩……不對,賣火柴的小女孩!」

  「……」秦楷銘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只有硬生生地說,「賣火柴,很辛苦吧?」

  這什麼問題?

  顧盼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不……不辛苦不辛苦,最近生意好了點,公主殿下還給了我好多珠寶讓我去典當,我本來想著終於湊夠去找你的路費了,沒想到就聽說你被抓到這裡的消息。」

  她用心聲問道:「學神!你那個國家叫什麼?」

  秦楷銘道:「我也不知道。」

  顧盼:「……」

  但這真的不能怪秦楷銘,昨天他一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在囚車上了,沒人跟他說話,他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飛快適應並且推測出是什麼情況,已經很機智了。

  後來他被押送進了這間大牢,只有宋可菲來見過他兩次,提起國家,都是說什麼「我們北德」,從沒聽過對方指明他是哪個國的。

  這時,白知遙開口解決了他倆共同的困惑,她道:「小盼,剛才來的路上我怕有別人的耳目,所以沒有問得太細……你是天川國的人?」

  原來是天川國。

  挺好的名字。

  顧盼腦海裡迅速形成了一個簡單的背景故事,她胡編亂造道:「我是北德人,後來因為父母遷移才去了天川,在那裡認識了學……秦將軍,他幫了我很多,我和他情投意合,但因兩國交惡,所以我的父母最終還是決定回到北德,我也只好跟著他們回來,誰知道路上遇到劫匪,將我的父母都殺害了,只有我僥倖逃脫。」

  對不起啊媽媽爸爸,我不是要咒你們的!

  白知遙皺眉,疑惑道:「兩國交惡?但據我所知,北德和天川關係是這一兩年才僵起來的呀,現在還沒正式交戰,只是邊境有小規模的摩擦而已。」

  顧盼心裡咯噔一下。

  好在秦楷銘及時把話題接了過去,淡然道:「公主看到的是已經顯露出的矛盾,實際上兩國彼此間的偏見已在百姓中形成已久,在天川的北德人很早就沒那麼好過了。」

  聞言,白知遙的眉頭才舒展開來,她道:「看來是我深居宮中少了見識,怪不得父王急著要處死你,看來是要殺雞儆猴。」

  一聽到「處死」和「殺」,顧盼豆大的汗珠都要流下來了,她忙道:「公主殿下,你仔細想想,現在兩國關係還只是初露端倪,要是秦將軍一死,這導火線就有了,只怕戰爭會一觸即發!秦將軍不能死呀!」

  秦楷銘這時才用心聲問道:「白知遙是這個國家的公主?」

  顧盼答:「對!」

  秦楷銘奇怪:「賣火柴的小女孩怎麼會和公主認識?」

  「……」學神你醒醒,重點難道不是你快要被砍頭了嗎!

  顧盼真想做個扶額的姿勢,她無奈道:「這個真的說來話長……」

  白知遙這邊思量片刻後,緩緩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事關系重大。抱歉,小盼,我幫不了你這個忙,我要是在這裡放了他,我就是叛國,我是父王的女兒,不能這樣做。」

  唉,果然是這個結果麼……

  顧盼其實來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她不清楚這個密室世界的邏輯究竟縝密到什麼程度,所以還是冒著風險來試一試。

  畢竟這是整個皇宮大牢都只有一個囚犯的世界!

  白知遙目光落到牢房內的一角,愣了下:「這是誰送來的?」

  顧盼順著看了過去,也感到有些意外。

  哎,沒想到監獄裡伙食還不錯嘛?

  那學神之前怎麼會體力不支?

  秦楷銘淡淡道:「那是宋可菲送來的。」

  白知遙目光一凜,用著譴責渣男似的眼神看著他:「你接受了她的好處?」

  秦楷銘道:「沒有。」

  顧盼在心裡問道:「怎麼回事?你遇上班長了?你之前怎麼會體力不支無法聯繫?」

  「這是今天唯一的一頓,剛送來的。」秦楷銘頓了頓,似乎在猶豫後面的要不要說,「她讓我跟她走,不同意的話就不給我飯吃。」

  「那你是同意了?」

  「沒有,她可能不想看我餓死,就還是給了。」

  「……」班長大人果然是對學神一往情深。

  白知遙道:「小盼,我雖是沒辦法幫你把他放出來,但我可以派人守著這兒,防著那宋可菲再進來做手腳。」

  顧盼不明所以:「啊?」

  「你可能不知道,那宋可菲傾慕秦楷銘已久。」白知遙湊到她耳邊,「我這是在幫你防情敵啊笨!」

  「……」

  她雖是做出悄悄話的樣子,但說的聲音卻不小,秦楷銘當然聽到了。他的唇角微勾,道:「有勞公主殿下費心。不過我心裡只有這麼小的位置,裝了顧盼以後再裝不進其他人,這點不需要擔心。」

  「!」顧盼的臉瞬間漲紅,但轉瞬她才想起,這是在演戲。

  這是在演戲,演戲,演戲!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白知遙回憶了下,似乎確實沒有聽說過對方的桃色緋聞,就連宋可菲,傳聞也一直是單相思,沒有得到過秦楷銘的回應。於是她沒有反駁,而是話鋒一轉道:「小盼,你如果想救他,可能只有等到三日後。」

  顧盼道:「可那天不就是行刑的日子嗎?」

  白知遙低聲道:「對,到時官兵會走官道,把他押到郊外刑場,在這行程中會經過一個小樹林。」

  顧盼和秦楷銘相視一眼,都明白了白知遙的意思。

  ……

  二十分鐘後,顧盼已經回到了城牆腳下。

  孟康莉在這裡等候已久,都快睡著了。見她回來了,忙問::「公主殿下帶你幹什麼去了?怎麼等這麼久?」

  白知遙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她們去了大牢,所以離開寢宮前,就讓孟康莉回這邊等著了,等到顧盼從監獄出來,直接就可以來這邊與孟康莉匯合。

  顧盼道:「就是我拜託她幫我的忙。」

  孟康莉十分好奇:「什麼事呀,神神秘秘的?」

  「大姐大,對不起。」顧盼心裡覺得很對不住,「我不能說。」

  但孟康莉向來是直爽性子,別人不願意說的她也不強迫。她道:「算了算了,你高興就好,走嘍。」

  兩人翻爬過了宮牆,走了幾步路,把臉上的黑炭都抹去後,孟康莉又雇了輛車,送她回城西。

  下馬車後,孟康莉挑眉問道:「怎麼樣?去一趟皇宮感受如何?」

  顧盼道:「刺激。」不過還是想吐槽皇宮裡戒備這麼不森嚴很不科學。

  孟康莉笑嘻嘻道:「以後你要是想再去,就直接跟我說,我白天正大光明帶你進去,讓你假扮成我的侍女。」

  顧盼道:「嗯,好。」

  這時,寂靜的街道突然響起一個有些耳熟的女聲:「就在那邊!」

  孟康莉抬頭望去,當即罵了一聲:「我靠!許娜怎麼在這兒?!」

  聽到這個名字,顧盼也是一愣。

  接著,又聽許娜指著她們站著的方向,高聲道:「就是這個賣火柴的,窩藏飛天大盜!」

  「大家給我抓住她們!」

  這個許娜,居然帶了官兵來?!

  「顧盼,快跑!」見對手還帶了兵,孟康莉拉著顧盼拔腿就跑,「可不能讓他們抓住!不然讓我爸發現我的副業,我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敢情你這還是地下副業。

  奔跑之中,顧盼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下了晚自習後和學神奔跑的情景。

  ——當時也是因為許娜發現了她和孟康莉的關係,找了人在學校門口圍堵她。

  一直以來,她都沒想過,是誰把她和孟康莉認識這件事告訴了許娜。

  如果這個密室裡發生了事情都會和現實對照,那麼只要她找到這個世界裡暗中通風報信的人,等於也是解了現實中的謎?

  想到這裡,顧盼的心一沉。

  今天見過她和孟康莉的熟人,只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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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在戲法的邊緣試探

  兩人剛才進出了一趟皇宮,身體多少有些疲乏,現在再這樣狂奔,實在支撐不了多久。

  顧盼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從身上掏出一根火柴,點燃街邊一輛板車上的枯草,然後猛地將那一車焰火往身後推了過去。

  「這裡!」說著,她反手拉住孟康莉,帶著她拐進了轉角。

  七拐八拐,跑了一陣,總算是把後面的追兵甩掉了。

  不知道那團火有沒有傷到人。

  這下就算孟康莉也喘氣連連,彎著腰直不起來:「你、你、你剛才那招,那招真絕。」

  顧盼有手環加持,情況要好點,道:「湊、湊合吧。」

  兩人在小巷走了一會兒平靜了下,孟康莉道:「看來我必須得回家了,還不知道老爺子那邊起沒起疑心。顧盼,你有去的地方嗎?沒有的話來我家。」

  顧盼道:「你都說了,你爸……公爵大人可能會起疑心,你現在又帶一個我回去,到時不就露餡了嗎?」

  現在大家都不知道飛天大盜是誰,但都知道和飛天大盜在一起的女孩是誰。

  孟康莉也發覺自己糊塗了,道:「也對,那你怎麼辦?」

  顧盼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不必擔心我。」

  「好,那我先從這兒走了,你自己保重。」臨走之前,孟康莉還不忘叮囑道,「你不要回你的住所了,拿著今天換的錢財去住幾日客棧,等我把我家那邊應付好後再來找你!」

  顧盼點了點頭:「嗯,知道了,你也是,多保重。」

  然而孟康莉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什麼金屬製品掉在了地上。

  月光之下,地面上有一小塊在微微發光。顧盼彎腰把那東西撿起來,登時一愣,衝著孟康莉的背影道:「哎,大姐大,你又掉東西了!」

  孟康莉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個分外灑脫的背影,她擺了擺手,遙遙道:「沒掉,給你的!就當剛才那根火柴是我買的!」

  顧盼哭笑不得,沒想到已經脫貧致富的她在今天還是賣了根火柴。

  果然核心設定不能廢。

  藉著月色,她低頭一看,只見孟康莉留下的是一枚五瓣銅幣,和白知遙、林疏桐給她的硬幣,正好湊上了金銀銅三類。

  說來也是奇怪,現在她雖然已經有一些錢了,但無論是昨天掙的,還是今天換的,都沒有這種五瓣模樣的硬幣,皆是普通的圓形硬幣。

  這五瓣硬幣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就像是一朵小花,月色填滿了上面繁複的刻紋,整體流淌著柔和的光芒。

  顧盼正要將這枚銅幣和其他兩枚五瓣幣一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耳邊就傳來一個誇張的聲音:「哇,好漂亮的硬幣!你這從哪兒來的啊?我怎麼從沒見過這種硬幣!」

  她一驚,回頭,更是嚇了一跳——

  湊在她身後的是一張塗得煞白的臉,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映出她驚愕的模樣,這人眼周深黑,嘴角畫到了耳根,看起來既驚悚又滑稽。

  是一張小丑臉。

  小丑見她被嚇到了,忙後退一步,撓頭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嗎?哈哈哈其實我有時照鏡子也會被自己嚇到,這說明什麼?說明我這妝天衣無縫,十分完美!哈哈哈哈!」

  「……」雖然他這妝誇張到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長相,但顧盼好像猜到了他是誰。

  這麼話癆和自來熟,還能有誰?

  小丑很快便自我介紹了:「別怕,別怕,我不是鬼,我是人,不是什麼可疑的人!我叫陳傑,是雜技班子的小丑。你叫什麼啊?剛才我看見了,你劃火柴的動作簡直可以說是流暢完美!」

  這是什麼奇怪的誇讚?

  「……」顧盼心說你不可疑就沒有別人可疑,但還是應道,「我叫顧盼,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賣火柴的小女孩』是什麼?你的藝名嗎?好長啊!」陳傑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團裡幫忙?我可以把你安排去給火圈點火。」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工作?

  說罷,連陳傑自己都想了想,覺得不妥:「不過每次點火都是鄭舸順手點的,專門設一個人好像沒什麼必要。唔……你還會點別的什麼技能嗎?」

  嗯?怎麼莫名其妙變成她在面試了?

  顧盼轉瞬一想,要是真去了雜技班,一是可以躲過官兵的追查,二是有個去處,可以讓她一直藏到三日後。於是她開始認真思考有什麼可以用的道具,讓她能夠通過這次「面試」。

  在這個密室裡,隱身耳夾、陰陽眼、情景再現手套都被禁用了,打火機上顯示還未到使用時機,創可貼的功能太匪夷所思了,會嚇壞對方的……

  一番思索下來,她掏出眼下唯一可用的一樣東西。

  陳傑奇道:「一張紅紙?」

  只見顧盼手中拿著一張紅色的方形手工紙,先是將紅紙連折三次,然後沿著最中間再次對折,讓紙張成為鑽石狀,接著打開再折,再壓……

  這些全是憑小時候的記憶和手感,所以摺紙過程中她心裡也很忐忑。

  陳傑看她很快就要折出一朵花的形狀,兩道被化得誇張無比的眉毛皺了起來,道:「等等,你這是要表演摺紙嗎?不行不行,摺紙雖然是門手藝,但來馬戲團看表演的觀眾哪裡有耐心看摺紙啊?你……」

  然而就在顧盼完成摺紙的那一瞬間,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她手中折好的紙玫瑰突然變成了實物,一朵嬌豔的紅玫瑰出現在了她的手上,散出縷縷芳香。

  陳傑目瞪口呆,驚得下巴都要脫臼了:「這這這這……你你你你……怎麼辦到的?!」

  這大冬天的,哪裡是玫瑰花生長的季節?

  之前顧盼向周庭穎推銷的時候也說過了,「玫瑰開在九月裡」,現在見到紅玫瑰,完全是不符合季節的!

  顧盼微笑著眨眼道:「既然是戲法,那當然是不能透露其中細節的。」

  【神奇的彩色方形摺紙:此摺紙具有與「神筆馬良」類似的功能,使用者用其折成的物品可在使用者的控制下變為實物,被賦予生命力,並可在邏輯範圍內控制大小。但需要注意的是,只有折成有生命的東西才能化為實物,如折成桌子、椅子,將不會有所變化。】

  之前她缺衣少食,那些都是無生命的東西,不能用這道具,所以就暫且擱置了。

  陳傑回過神來,很是激動道:「對,也對,是我太驚訝,把這條最重要的行規也忘了!你這也太厲害了吧?走走走,快跟我回戲班去,你有這技能你還賣什麼火柴呀!」

  顧盼:「……」我也想另謀生計,但系統不允許啊!

  通過了考驗,陳傑帶她一路往東,等走出巷子的時候,顧盼看到了一個可以與兩棟平房媲美的帳篷,這就是陳傑所在的「傑舸戲班」了,據陳傑所說,他們是全國巡演,這幾天正好來皇都。

  剛開始聽陳傑說「傑舸戲班」時,她還以為是陳傑帶上了什麼奇怪的口音,沒想走近一看戲班的牌面,真的是「傑舸」兩字。

  下面還寫了一句廣告詞——「只需三分鐘,你就會愛上傑舸戲班。」

  顧盼想問難道你們的代言人是渣渣輝嗎……

  心裡吐槽著,她被帶進了帳篷裡,帳篷內燈火通明,還十分熱鬧,似乎是在慶功。

  一進去,顧盼發現,這裡還有班上的其他熟人。

  「你說你去買個酒就回來,怎麼耽誤了這麼久?」鄭舸從獨輪車下來,看到顧盼時一愣,「這是?」

  剛才看到戲班名稱的時候,顧盼就猜到了這個「舸」多半指的是鄭舸。

  何曉夢和田薇也愣了,何曉夢吃驚道:「豔、豔遇?」

  田薇瞪大了雙眼:「不是吧陳傑,你帶著妝都能有豔遇?上天瞎了眼?」

  顧盼:「……」

  陳傑笑嘻嘻道:「不是不是,這是我給咱們戲班來帶的新夥計!她可厲害了!」

  說著,他拿出剛才顧盼給的那朵玫瑰,眉飛色舞地把才纔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只不過以陳傑的性格,肯定各種添油加醋,說得是有聲有色,其中好幾次顧盼都受不了了,忍不住打斷開口說明實情。

  但僅僅是能在這個季節變出玫瑰來,就足以讓所有人震驚了!

  田薇道:「這也太神奇了吧,你還會變其他的嗎?」

  顧盼心想,這要看我會不會折其他的。

  想了想,她摸出一張紫色的方形紙,手指動了動,幾下就折好了一隻蝴蝶。

  她心裡默念:「變!」

  剛默唸完,就見紙張材質突然變成了富有紋理的蝶翼,紫色的蝴蝶搧動著翅膀,翩然飛了起來。

  「哇!」

  在場的眾人皆是一聲驚嘆。

  何曉夢興奮道:「蝴蝶,真的是蝴蝶!」

  紫色的蝴蝶在室內飛了一圈後,落在了顧盼的手指上。

  田薇湊近,仔細地看了看,讚歎道:「好漂亮啊,這太神奇了!不過姑娘你的手也巧,幾下就把蝴蝶給折出來了,像我這種,連千紙鶴都不會折呢。」

  聞言,顧盼一愣。

  說來也是,這道具使用起來沒有任何摺紙教程,要是攤上對摺紙一竅不通的人,肯定發揮不了什麼用了,廢了。

  但顧盼不同,小學時她就對摺紙很感興趣,經常和白知遙還有林疏桐折東西玩,有一年生日的時候,林疏桐送了她一疊手工紙,而白知遙則是送了她一本裝幀非常精美別緻的摺紙大全,全是彩印的,於是她也趁著興頭好好研究了一番,只是過了這麼長時間,現在記得不多了。

  一直以來,系統獎勵給她的每樣東西,都有用武之地。

  冥冥之中,就好像系統知道她會摺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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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4 11:59: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在登台的邊緣試探

  「各位兄弟,各位姐妹,各位朋友們!這裡是傑舸戲班,我是團長小傑。只需要三分鐘,你就會愛上我們的表演!」

  顧盼候著場,心道:這陳傑做開場,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何曉夢見她不發一語,還以為她是臨上場緊張,打氣道:「加油!」

  田薇也是一會兒要上場的,臉上畫得花裡胡哨,她低聲提醒道:「好了,等陳傑扔完瓶子,你要上場了,準備。」

  而就在顧盼要登場前一分鐘,秦楷銘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裡響起,語氣淡淡的,像是一句稀鬆平常的問候:「顧盼,你現在在做什麼?」

  顧盼想起自己還沒跟學神匯報這件事,於是回道:「準備上台表演。」

  對方沒有立即回覆,即使看不到他的人,顧盼都能感受到了他的滿頭問號。

  她主動解釋道:「我進了陳傑和鄭舸的戲班,何曉夢和田薇也在這兒。」

  秦楷銘有些無語:「……你拿的真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劇本嗎?」

  顧盼道:「為了不偏離核心設定,我把火柴賣給了戲班子的人,讓他們點火圈什麼的。」

  「……」生活真精彩,而他還在暗無天日地蹲著大牢。

  顧盼安慰道:「學神你就乖乖在牢裡待著,沒事多睡覺,等我們從這裡出去後又要準備期末考了,就不能這麼休閒了,把握住機會呀。」

  「……」蹲大牢休閒嗎?

  好吧,是挺休閒的。

  這邊陳傑表演完後退到了一邊的偏台上,輪到顧盼閃亮登場。

  只見她的臉上也被化上了極濃的妝,面若壁白,眼尾被誇張地染上了顏色,像是紅色的蝶翼,臉頰上被繪上了奇怪的圖紋,有藍有黃。她身穿一身五顏六色的戲服,頭髮被紮成了兩個丸子,任是顧母在這裡都絕對認不出她來。

  中間舞台低陷,觀眾席呈階梯狀環繞,就跟普通馬戲團無異。

  陳傑在偏台上介紹道:「最先上場的是我們團裡的新銳阿蝶,她將用她靈巧的雙手,為大家表演一齣空前絕後的摺紙戲法,保證大家看完後驚嘆連連!說真的,連我這個內行人第一次見了,都忍不住驚嘆,世上居然還有此等絕妙的戲法……」

  台下觀眾都忍不住翻白眼道:「這個小丑話怎麼這麼多啊!」

  「快開始吧!不想聽你說了!」

  陳傑明顯聽到了這些吐槽,仍笑嘻嘻道:「大家不要心急,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

  顧盼:「……」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

  她走到舞台中央,向著四周鞠躬後,從衣兜裡拿出了早先就折好四朵玫瑰。

  ——雖然摺紙的過程不過了了幾分鐘,但終歸是很乏味,難以吸引住觀眾們的注意力,所以陳傑提議先把道具都折好了,然後現場變成實物,如果有人質疑再現場重折。

  陳傑在一旁激情澎湃道:「各位看官請看好了,這是我們阿蝶心靈手巧折的紙玫瑰,有色無味,假得不能再假!現在,我們阿蝶將把這四朵紙玫瑰分給在場的四名觀眾。」

  為了回應他的話語,顧盼拿著這四朵紙玫瑰繞著場邊走了一圈,打算分別給東西南北四大方位的四個觀眾隨意挑了送去。

  而當她手上只剩下最後一朵的時候,她走向觀眾席最後一個方位。

  還未抬頭,便聽到童笑苒的聲音自頭頂方向傳來:「秋君姐姐,你說他們要搞什麼名堂?」

  顧盼抬眼,只見童笑苒坐在第三排的位置,而坐在第二排的正是梁秋君。

  梁秋君笑了笑,一對酒窩清晰可見,她溫聲道:「不知道,也許拿花的是托吧。」

  看到她倆在這兒還不足以讓顧盼震驚——來到這個密室有三天了,淨碰上熟人,這北德城就這麼大,又只有這麼一個雜技班子,再碰上幾回也不足為奇。

  令她驚訝的是,坐在梁秋君一左一右的人。

  顧盼眼色一沉,厚重的妝容完全遮蓋了她的神色,她抬手將花遞到了梁秋君面前。

  童笑苒驚奇道:「秋君姐姐,這阿蝶把花給你了哎。」

  坐在梁秋君左邊的女生翻了個白眼,低聲哼道:「你當誰沒看見啊?小胖子一天到晚嘰嘰喳喳的,煩死了。」

  坐在梁秋君右邊的女生不以為意,道:「把花接著唄,看這是什麼戲法。」

  這一左一右坐著的,不是20班裡的人,而是楊乃婧和許娜!

  梁秋君神色一動,似乎對顧盼的舉止也頗有些意外。

  當她接過花的時候,目光正好與顧盼對上了。

  顧盼這才第一次發現,雖然梁秋君看起來是笑著的,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就像是被墨色的大門關住了似的,透不出一絲情感。

  片刻,梁秋君收回目光,莞爾道:「戲班的妝化得真別緻。謝謝你啦,阿蝶。」

  仍是柔聲細語,純良無害。

  顧盼退回舞台,不禁陷入沉思:梁秋君怎麼會和楊乃婧還有許娜在一起?她們認識嗎?

  那在現實中……她們也認識嗎?

  ——「『童』這個姓氏不太普遍,所以我有點印象,楊乃婧確實認識她,但這個人應該不是楊乃婧在你們班最熟的人。」

  葛子銳說的另一個人,難道是梁秋君?

  這時陳傑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阿蝶已經把四朵玫瑰分別發給了四位觀眾,好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了,大家不要眨眼睛,也不要屏住呼吸,不然你們可能會錯過世上最絕妙的戲法,悔恨終生!」

  一,二,三。

  三秒後,場上便有一聲驚嘆發出:「變成鮮花了!」

  「是誒,真的是紅玫瑰!」

  顧盼從其中聽到了童笑苒驚訝的聲音:「怎麼回事,明明剛才還是紙做的花啊?」

  陳傑笑眯眯道:「剛才也許還有很多觀眾沒能看清楚,或者坐得離四位觀眾遠了些,所以接下來阿蝶還有驚喜帶給大家!」

  聽罷,顧盼從袖中拿出事先折好的數隻小鳥,先是放在手中向觀眾展示,然後往空中一拋,眨眼之間那些彩紙折成的假物都化作了顏色繽紛的小鳥,飛向了四方觀眾。

  眾人一陣驚呼。

  本來顧盼想的是折蝴蝶的,應了她「阿蝶」的化名,但陳傑覺得蝴蝶雖美,卻動靜太小,不能讓觀眾們都看得清楚,也不夠熱鬧,所以才換成了小鳥。

  一時之間,十隻鳥在帳篷內飛來飛去,發出清脆的鳴叫和陣陣撲翅聲,形成奇景。

  顧盼暗道:「收。」

  話音剛落,其中九隻便紛紛定住,彷彿被突然抽去神力,又變回了之前的紙鳥,從空中陡然落下,而那唯一沒變回原形的小鳥就如同信使,爪上勾著剛才陳傑方才趁人不注意時掛上的口袋,將它那些墜落的同伴一一裝入了袋中,飛到了顧盼面前,倏地也變成了一張紙鳥。

  顧盼伸手,接住口袋和鳥,將袋中的傾數倒出,十隻紙鳥重新展現在觀眾面前。

  「哇!」

  「妙!太妙了!」

  一時之間,掌聲如雷鳴。

  顧盼收好道具,彎腰鞠躬,就此退場。

  ……

  一個多小時後,觀眾離去,戲班收場。

  田薇囑咐道:「吃過午飯後下午還有一場,顧盼,你這妝就先別卸了。」

  顧盼點頭:「好。」雖然她有點擔心臉上這些顏料粉末對皮膚的傷害。

  陳傑喜滋滋地走過來,道:「今天的反響太好了!現在這波觀眾出去,肯定都會到處討論,給咱們當活宣傳,這樣等下午和明天來的觀眾肯定更多!哈哈哈哈!」

  鄭舸瞥了他一眼:「這都多虧了顧盼的加入,你嘚瑟個什麼勁?」

  陳傑理直氣壯道:「我可是伯樂,是挖掘她的人!我當然能嘚瑟了!」

  顧盼忍不住想笑,她道:「我出去倒垃圾。」

  拖著垃圾走出帳篷時,顧盼試探地用心聲喚了聲:「喂,學神?」

  對方的回應很及時:「你表演完了?」

  「嗯……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白知遙派了人過來看著,宋可菲沒有再來。」

  顧盼摸了摸鼻頭,其實不該阻礙班長去的,好歹能給學神送個說話的人。

  不然學神現在這樣也怪寂寞的。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提道:「對了,學神,你的那個鑰匙扣在我這兒。」

  秦楷銘似乎頓了下,而後淡然道:「是嗎。」

  顧盼道:「大姐大說是從你隨身物品裡拿到的……」

  說到這裡,她心裡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來到這個密室,她現實中的身外之物沒有一樣帶來了,但為什麼學神的鑰匙掛飾卻能跟著他一起進來?

  想一想,在這個世界唯一她能帶進來的,只有系統獎勵的道具。

  但她查看過了,那菱形掛飾上沒有物品使用說明。

  莫非有什麼玄機?

  但她總覺得,學神既然沒有主動告訴她,應該就是不想說,就算她開口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於是她轉換話題道:「我剛看到梁秋君、楊乃婧還有許娜坐在一起。」

  秦楷銘問:「許娜是誰?」

  「就是那次晚自習叫人打我們的那個,和大姐大有仇。」顧盼皺眉時感覺臉上的粉就像一個嚴實的殼似的,「我想大概可以確定,我和大姐頭的關係是梁秋君告訴許娜的。」

  她記得,那天晚上知遙因身體不適所以早退了,恐怕梁秋君也告訴了許娜這個,不然為什麼偏偏挑在那一天?

  如果那晚白知遙還在學校,那必然會發現打下課鈴時她和秦楷銘還沒回班,肯定不會任由唐簌把他倆的書包鎖在教室的,這樣也不會有之後的翻牆耽擱時間,以至於出校門時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一一對應現實的話,那麼就是梁秋君是許娜的報信人,而20班裡與楊乃婧最熟的不是童笑苒,而是她。

  那麼邀請信呢?又對應了現實中哪一件事?

  顧盼感到頭疼。

  她猜過白知遙,猜過宋可菲,可唯獨沒有猜到是一向溫和可人的梁秋君!

  這時,她聽到有個小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秋君姐姐,你那枯樹,要死不活的。」

  顧盼循聲望去,只見梁秋君帶著一幫小孩,大概是從戲團出來後清點人數,所以現在還沒走。

  感覺就像是小學老師帶學生們出來春遊。

  梁秋君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給你們講個關於樹的故事,聽不聽?」

  孩子們十分捧場道:「聽!」

  顧盼現在想起她上次講的那個故事都有些起雞皮疙瘩。

  同時,有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冒了出來——

  上次梁秋君白天才講了一根火柴燒燃一個家庭的故事,晚上童笑苒家就發生了火災。

  如果沒有她那個故事,會有人第一反應聯想到火柴嗎?

  會有人相信區區一根小火柴,能有這種力量嗎?

  那邊梁秋君已經開始講述道:「從前有一棵小樹,經歷了一場大火後僥倖活了下來,但還是變成了一棵枯木。」說著,她指了指方才孩子所說的那棵樹,「比那一棵還要醜一點,矮一點。」

  童笑苒站在一旁,問道:「那它能活下去嗎?」

  梁秋君聲音輕柔,像是春風帶著輕絮,飛到了遙遠的童話世界。她道:「所幸它被一棵溫柔的大樹收留,大樹把土壤和養分分給了它,呵護它慢慢恢復、成長,枯木感恩大樹,決定自己也要成為像大樹那樣的樹,溫柔可親,與人交好。於是它努力生長,漸漸地,它的樹幹越來越粗壯,它的枝葉越來越繁茂,它為住在周邊的小動物遮風避雨,對每個人都溫柔以待,終於成為了它心目中憧憬的大樹。」

  「可是有一天,周圍來了一棵柳樹。柳樹樹幹纖細,枝葉成條,無意為人遮風擋雨,卻莫名惹人喜愛,從前總是圍繞在枯木周圍的小動物們紛紛都被柳樹吸引過去了,更加親近柳樹,林間最美的鹿願意在柳樹下停歇,卻不看枯木一眼,原野最俊的馬總在柳樹下徘徊,對枯木不屑一顧,就連山上凶狠的虎豹,見了這柳樹居然都心生柔情,不但不摧殘,反而守護在旁。」

  顧盼心想:這柳樹是瑪麗蘇嗎?

  「枯木覺得自己多年來辛辛苦苦與人為善,而這柳樹什麼都沒做,就讓她的努力功虧一簣,所以十分不服氣。它喜歡被大家圍繞的感覺,不想再像從前作枯木時一樣,無人問津。然而柳樹身邊有靈鹿、駿馬和虎豹守護,枯木拿它沒有辦法,只有傷了幾個小動物,然後告訴大家,這是柳樹做的,讓大家離開柳樹。」

  那個總愛搶答的男孩又舉手道:「我知道結局!一般這種的結局是枯木和柳樹握手言和,成為了好朋友!」

  然而梁秋君卻是搖了搖頭,微笑道:「後來有一天,枯木無意間發現,一直為柳樹捉蟲的鳥,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飛到了照顧自己的大樹身上築巢,融入在它和大樹之間。一下子,枯木反而成了對不起柳樹的樹。」

  有個女生道:「它肯定很愧疚吧?」

  梁秋君不疾不徐道:「對,很愧疚,但同時她覺得很可笑——明明自己和大樹才是最努力的,那隻鳥自己飛過來的,為什麼到頭來反而壞名聲都落到了它們頭上?它很痛苦,覺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她不喜歡那隻鳥,但如果那隻鳥倦鳥歸巢,回到了柳樹那邊,大樹會落寞,她又為大樹抱不平,瘋狂嫉妒柳樹,可另一方面,那隻鳥飛來築巢,自己心裡也有愧,長期與大樹生活下去,總是矛盾不斷,產生爭吵和折磨,無論怎樣都不是個好結果。再加上之前對柳樹已有的記恨,因而枯木對柳樹的感情極其複雜。」

  男孩不解道:「一棵樹,怎麼會這麼糾結呢?」

  梁秋君笑著垂下眼,柔聲道:「是啊,就算是老樹有靈,也不會有那麼多想法……走吧,我們回去啦。」

  她的腰間還別著剛才的玫瑰,為她的一身黑衣點綴了一抹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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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4 12:00:0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在燒信的邊緣試探

  之後的表演完成得都十分順利。

  本來就都是熟人,所以顧盼也融入得很快,沒事兒時聽大家扯扯皮,談天說地。傑舸戲班到處巡演,遊歷四方,顧盼聽他們說各地的風土人情,也甚是有趣。

  這天休息時,顧盼聽他們聊起各自當初進戲班的故事,才知道原來這個馬戲班原本是陳傑和鄭舸的師父創辦的,老團長去世後便由他這兩個得意門生接手了。

  陳傑滔滔不絕地說了許久傑舸戲班的前世,可算是說到了今生,他道:「師父還病重時,戲班就已是每況愈下,走得走,散得散,師父走後,我倆接手的完全是個爛攤子,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空有這些器具。咱哥倆為了湊錢,雙簧講過,賣藝也賣過,就差給人當小白臉了!」

  鄭舸瞥了他一眼:「就你還想給別人當小白臉?不得把人給煩死?」

  陳傑道:「我倆好歹是同甘共苦的師兄弟,你能不能別老拆我台?」

  何曉夢噗地一聲笑了:「我還記得你們來我們鎮賣藝的情景,鄭舸騎獨輪車耍大刀,陳傑胸口碎大石還失敗了,當時你們說招人,我就想著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不如去給你們當個後勤。」

  田薇道:「我是後來看到招募啟事才過來的,第一個月的時候戲班窮得都開不出薪水。」

  顧盼聽他們憶苦思甜了一陣後,笑道:「這麼說來,你們都不是皇都本地人。」

  陳傑笑眯眯道:「豈止呀,我們中間還有個外國的『叛徒』。」

  田薇佯嗔道:「你說誰是叛徒呢?」

  陳傑翹了個二郎腿,懶懶道:「你們的騎士長都被抓起來了,你還待在北德,可不就是『叛徒』嘛?」

  聞言,顧盼一怔:「田薇是……天川國的人?」

  在現實中,田薇是班上唯一與學神初中同班的人。

  鄭舸正色道:「這件事我們私底下議論就算了,不要傳出去,現在兩國關係緊張。」

  何曉夢對陳傑道:「團長大人,求求你管住嘴巴好嘛,要是田薇有個三長兩短,哪天我就在你鋼絲上做手腳,讓你摔個半身不遂!」

  陳傑痛心道:「哇!你們也太惡毒了吧!」

  突然,田薇嘆了口氣,道:「說起來,我與這秦將軍還是一個地方長大的呢。」

  陳傑驚道:「真的假的?」

  田薇回憶道:「我們都是貧民出身,小時候秦將軍因為種種原因,不受人待見,同齡的孩子們都欺負他,沒想到長大後成了威風凜凜的騎士長……唉,雖然我離開天川已久,沒有太大的故國情結,可是聽說他被俘入獄,後日就要處刑了,還是很不是個滋味。」

  鄭舸拍了拍她的肩,道:「怪不得你這兩天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顧盼聽著,心想這一幕莫不是對應了教師節那天田薇跟他們說起學神過去的場景?

  又何曉夢道:「後日?我們團不就計畫後日離開嗎?」

  田薇低著頭:「也不知道這個巧合是好是壞,不過我不想親眼見他掉腦袋,或者聽客人們對此議論紛紛。小時候見他受欺凌時沒有伸出援手,沒想到現在他要死了,我也只是路過這裡,無能為力。」

  「或許……」顧盼看著她,緩緩開口,「並不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呢?」

  田薇抬頭,疑惑地看向她,而就在這時,休息室內進來了一個夥計。

  夥計道:「門口來了個送慰問品的。」

  若是戲班的表演受當地人喜愛,收到慰問品也不足為奇,眾人簡單商量了一下,派了田薇和顧盼作為代表出去看看。

  剛走出去一看,顧盼便心道:糟了!

  ——來送慰問品的居然是胖乎乎的童笑苒。

  只見她身上一邊挎著個包袱,一邊拎著個水果籃,待看到有人從帳篷後門出來後,臉上露出既激動又緊張的笑容。

  她看起來就像平安夜那日第一次與顧盼白知遙搭話時那樣緊張,語氣侷促道:「這、這大冷天的,各位哥哥姐姐可能都沒吃上什麼水果,秋君姐姐托、托我從我家地窖裡取了些瓜果出來,送、送給你們,感謝你們的精彩表演!」

  田薇大概是見慣送禮的觀眾了,露出職業性的微笑,熟練地將果籃從對方手中接過,客氣道:「多謝了,其實你們的掌聲就是給我們最大的禮物了。」

  而就在童笑苒把籃子遞給田薇時,顧盼察覺到她往自己這兒投過來的視線。

  怎麼老盯著她?

  片刻,童笑苒望著她出聲了:「你是……」

  顧盼心裡有點慌。

  她臉上的妝沒化全,現下又離得這麼近,不會被認出來吧?

  然而只見童笑苒露出有些羞赧的笑容:「你、你是阿蝶嗎?你那個摺紙戲法太厲害了!你那天送給秋君姐姐的紅玫瑰,現在都沒怎麼凋謝呢!」

  顧盼只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後點了點頭。

  童笑苒眼中閃耀著崇拜的目光,就像是看到偶像似的,一連串地問道:「你還會變什麼呀?收徒嗎?聽說你是才加入傑舸戲班的?」

  顧盼擺了擺頭,隨後暗自遞了個眼神給身邊的田薇。

  還好這個世界裡的田薇比現實中的要有眼力見兒多了,她開口解圍道:「阿蝶是個啞巴,說不了話。」

  顧盼:「……」怎麼直接就啞了呀,說是生病了也可以啊!

  萬一童笑苒跟她比起手語來她可怎麼辦!

  聽到這話,童笑苒露出惋惜的神情,道:「沒想到阿蝶姑娘身有缺陷,還這麼厲害,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其實說真的,她這摺紙的藝術也用不上嘴。

  田薇適時出來收場,道:「謝謝姑娘你和你那位秋君姐姐的水果和心意,我們會帶進去給大家分享的。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進去為下一場做準備,還請姑娘你回吧。」

  童笑苒點頭如搗蒜:「哦哦好,好,那我走了,祝你們越來越好!」

  而就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顧盼看到有一封信從她包袱縫隙裡掉了下來。

  顧盼見她和田薇都沒發覺,便上前俯身將信默默地撿了起來,拆開,掃了一眼裡面的內容,頓時心裡一緊。

  田薇見她沒跟進來,於是回頭喚道:「阿蝶?」

  在外,他們彼此之間不能稱呼真名,要用藝名相稱。

  顧盼背對著她,將信收好後,低聲道:「你先進去,我等下就回來。」

  「哎!你去哪兒啊!」

  顧盼掏出一張黑色的方形紙,待到她快追上童笑苒的時候,閃身躲到暗處,手指靈活地將方形紙摺疊了數下,而後往前一拋:「去!」

  只見轉瞬一隻黑犬化形而來,奔往童笑苒。

  奔跑的黑犬引得膽小的行人發出驚呼,傳到童笑苒耳中。她奇怪地回頭,待看清是一條惡狗平白無故地朝自己奔來後,嚇得臉色一變。

  怎、怎麼回事?!

  她駭得手腳彷彿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而就在她以為那隻黑狗要咬上她時,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卻只覺肩上一重,隨後一輕,再睜開眼時發現身上的包袱不見了!

  ——那隻惡犬居然沒有傷人,而是叼走了她的包裹!

  童笑苒心裡害怕,但又想把東西追回來,一時之間陷入了糾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而在她猶豫之際,顧盼早已悄然離開,來到了臨近戲班的一個巷口。

  不過一分鐘,便見那隻黑犬兜兜繞繞,又轉了過來,叼著那灰布包裹乖乖地停到了顧盼面前。

  「乖。」她蹲下身,先獎勵似的摸了摸黑犬的腦袋,然後將那包袱接了過來

  下一秒那隻黑犬變又變回了紙犬,鑽進了她的袖子裡。

  包袱雖鼓囊囊的,但並不算重,顧盼將它打開,果然不出她所料,裡面裝的都是和方才一模一樣的信件!

  信裡的每個字都像是印章蓋上去的,看不出字跡,內容大致是列了知遙公主的十大罪行,把白知遙說得是十惡不赦,在皇宮和民間作威作福,壞事做盡。

  顧盼心想,這些信對應的應當就是現實中白知遙收到的詛咒信了。

  她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楊乃婧是怎麼吩咐童笑苒的,這些信是要送進皇宮,還是散佈於市井,但無論怎麼樣,肯定都會對白知遙造成不好的影響。

  還好被她截了下來。

  就是不知道童笑苒是不是真如她現實裡所說,只是送信,並不知曉信裡的內容。

  本來顧盼是不信的,但想起童笑苒在這個世界裡天真單純的模樣,又覺得真的很有可能。

  而且她隱隱覺得,平安夜的那場大火,也應該對應了什麼事。

  一件她沒有注意到的,發生在她、白知遙和童笑苒之間的事。

  「嘩。」

  顧盼燃起一根火柴,將全部信件連著包袱一起燒得乾乾淨淨。

  處理完這些信件後,顧盼回到戲班帳篷,發現田薇還在門口等著她。

  見她回來了,田薇關切道:「阿蝶,你剛才去幹什麼了?怎麼身上有股燒東西的味道?」

  顧盼握住她的手,沉聲道:「阿薇,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啊?」

  「進去再說吧。」

  顧盼拉著她進了帳篷,用著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問道:「田薇,你想不想救秦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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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4 12:00: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在劫囚的邊緣試探

  相比起顧盼跌宕起伏的生活,秦楷銘的這幾天可以說是無聊透頂。

  先是平安夜一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倒在雪地上,心裡正納悶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就被一群士兵抓到了囚車上,等到他終於在一路顛簸中徹底清醒,推斷出發生了什麼事後,又被押進了大牢,開始了每天都在原地吃喝睡發呆的日子。

  唯一的大事就是那晚顧盼的前來,生活裡唯一的波瀾只有顧盼偶爾的心聲傳遞。

  當秦楷銘已經在牢房裡把《勸學》《過秦論》《師說》等文章翻來覆去背了整整第兩百遍後,他終於得以走出大牢,重見天日。

  ——五分鐘後,他又坐回了囚車上。

  秦楷銘:「……」

  還是來時的那輛嗎?

  只見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囚服,雙手被手銬所束,雙腿被腳鐐所縛,頭髮散亂,面玷汙跡,明明該是很狼狽的模樣,卻仍是一副氣定心閒的樣子,一派清風朗月之風。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去哪兒看書下棋的。

  然而舉國上下,誰人不知,今日是他的死期。

  負責押送他的是宋可菲的副將鐘徽,他騎著匹白馬,竟親手把飯菜遞進了囚車裡,沉聲道:「秦楷銘,這是你最後的一餐,多少吃一點吧,免得你堂堂一個騎士長,到了黃泉路還是個餓死鬼。」

  秦楷銘看了眼他,動了動乾燥得有些掉皮的唇。

  鐘徽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秦楷銘淡淡道:「不合胃口。」

  鐘徽:「……」

  作為一名合格的將士,鐘徽完美地將這一句話解讀出了許多意思,比如秦將軍身為階下囚卻仍不願為五斗米折腰的氣節,比如秦將軍在這生死關頭最想念的還是家鄉飯菜的這份故國情懷,又比如秦將軍就算大勢已去也不願讓人看輕的傲骨。

  如此解讀一番後,鐘徽覺得自己都有點觸動了,嘆了口氣:「秦將軍……」話出來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只有騎著馬訕訕地回到了隊首,宣佈啟程。

  秦楷銘也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這飯菜的油鹽下得太重,又只能定時給他喝那麼點水,他是真的不合胃口。

  囚車從皇宮東門走,往城東外的城郊去,走一條極為隱秘的路線,中途路過了一片小樹林。

  這個路線,早在幾天前,他就從白知遙口中得知了,顧盼那裡還有白知遙手繪的路線圖。

  連著兩天都未下雪,此時雪水消融,路上都是濕噠噠的,輪子碾過地面時還會聽到細碎的水聲,樹林裡的松柏在雪水的浸潤下顯得格外蒼翠。

  然而押送的隊伍在樹林裡的路剛行至一半,就聽到前方突然嘈雜起來。

  鐘徽抬手示意隊伍停下,皺眉道:「怎麼回事?!」

  這時,一個不著調的聲音響起:「哎呀,各位官爺,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傑舸戲班的……你沒聽說過?可惜可惜,那下次我們再來北德時一定邀請各位官爺來看我們的表演。你看你們,一個個眉頭緊鎖的,二十歲都要愁成四十歲了,要不看點戲法樂呵樂呵?」

  鐘徽看清來者,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呵道:「此乃官道,誰允許你們從這兒過了?!」

  「哎呀,這是官道?不許平民走的嗎?」陳傑蒙著半張臉,只露出一對笑彎了的眼睛,「真的對不起啊官爺們,我們戲班滿天下跑,對每個地方可以說是熟但又不熟,沒能打聽周到,還望官爺們大人有大量。」

  有的人嘴前無物,但不發一聲,比如秦楷銘。

  有的人嘴都被蒙上了,但聲音還止不住,比如陳傑。

  鐘徽被他吵得腦殼疼,不悅道:「滾滾滾,快走!」

  陳傑笑道:「官爺,你看我們這運帳篷運器具的,車有四五輛,馬有十多匹,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滾不完,可能要勞您們稍等片刻。要不,我們現場給官爺們表演幾段,給大家解個悶?」

  鐘徽忍無可忍,拔劍威脅道:「閉嘴!」

  突然,秦楷銘聽到顧盼的心聲傳來:「學神,把口鼻摀住。」

  他依言用手摀住口鼻,就在這時,有士兵驚呼一聲:「頭頂上有人!」

  鐘徽聞言抬頭:「什麼?!」

  只見田薇蒙著半張臉臉,正騎著獨輪車「漂浮」在他們頭頂上。

  ——仔細一看,才發現獨輪車輪下碾著一根細細的白鐵絲,這根細長的鐵絲一頭一尾分別釘在了道路左右兩旁的松柏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如果不是特意抬頭凝視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驚呼出聲的那個士兵也是突然覺得頭上一暗,還以為是雲的陰影,沒想到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個繪著奇怪圖案的輪子。

  田薇不愧是多年老雜技演員,被發現後雖然心裡很慌,但是操作依然十分的穩,她騎著獨輪,一手抓著一把不知名的粉末,而後一灑,白色粉末一時如同飄下的小雪,皆被士兵們吸入了體內。

  這粉末乃是安眠粉,雖不至於讓人吸了後立即睡去,但起碼能麻痺神經,令人腿腳發軟一段時間。

  果然,吸入粉末後,一群人都癱軟在地上。

  田薇夾著獨輪車翻身一躍,在空中打了個轉,而後人車分離。

  車被何曉夢衝出來接住了,而人則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後,穩穩著陸。

  鐘徽畢竟是副將,體質比一般士兵好一些,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他用劍撐著站了起來,欲要追上落地後的田薇,卻被鄭舸攔住了。

  鄭舸下半邊臉化了妝,鼻子上頂著一個橘色的球,手上還同時拋著七八個,他拋著拋著依次讓這些球砰砰砰地呈直線砸向了鐘徽的身體,彷彿連環槍。

  鐘徽被連續擊打,又跪到了地上。

  最後,鄭舸鼻子上的那個球也拋了出來,砸中他的鼻樑。

  鐘徽這下終於被砸暈了。

  陳傑還站在原地,面對著一地倒下的兵,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各位官爺觀看我們戲班的表演。」

  而早在鐘徽去追田薇時,顧盼便用著一塊布,順著鐵絲一路滑下,在快到囚車的位置跳到了囚車前,閃亮登場。

  顧盼道:「學神,我來救你了!」

  她昨天本就想要借助整個戲團的力量,但是她深知自己作為一個才加入不到幾天的新成員,是沒有什麼號召力的,所以她便以田薇為突破口,要是田薇想來幫助她,那麼陳傑他們肯定不會放任她不管。

  秦楷銘由衷道:「表演很精彩。」

  「謝謝誇獎。」顧盼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鎖,「學神,你這囚車的鎖在哪裡?你知道嗎?」

  秦楷銘搖了搖頭:「我剛才也觀察過了,但他們只是把門一關,就開不了了。」

  田薇那邊已經準備要走了,猶豫了一下後朝這邊道:「顧……阿蝶,你動作快點!」

  顧盼怕拖累他們,回道:「你們先走!我這裡會想辦法的!謝謝了!」

  經過這次事後,傑舸戲班應該再也不會來北德城演出了。

  ——不過密室逃脫的期限快到了,等到他們解除逃脫,這個世界也不復存在了。

  秦楷銘卻捕捉到了一件新鮮事,挑眉道:「阿蝶?」

  顧盼回應得很淡定:「哎,巧巧。」

  秦楷銘:「……」

  找到最後,兩人還是沒找到鎖,但是在門的最下方,顧盼找到了一排隱藏的機關,被一層與門框同色的金屬片覆蓋。

  移開金屬片,是三個五瓣形的凹陷。

  五瓣形?

  顧盼一愣,隨後她掏出包裡一直放著的三枚五瓣硬幣,依照金銀銅的順序,從左到右放了進去。

  金幣,是白知遙給的;銀幣,是林疏桐給的;銅幣,是孟康莉給的。

  這三個人,可以說是她命中三個貴人了。

  「啪。」

  果然,三枚硬幣一放進去,囚車的門開了,就連秦楷銘身上的枷鎖居然也自動解開了。

  「走!」

  顧盼拉著秦楷銘跳下車,正打算帶著往前跑出小樹林,就見左前方突然竄出了一隊人。

  顧盼:「……」

  宋可菲:「……」

  只見來的這隊人皆穿著一身黑衣,為首的宋可菲也沒穿將袍,而是一身粗布衣裳,臉上蒙面,明顯是化了身份來的,只是顧盼憑著上半張臉還是把她認了出來。

  宋可菲手握長刀,後面每個人也都長劍出鞘,氣勢洶洶,可是一出樹林看到這一幕,全都呆住了。她瞪大了杏眸:「鐘徽呢?!」

  一聽這個問題,顧盼頓時瞭然。

  ——敢情班長大人和她一樣,也是來劫囚的!

  秦楷銘比她先一步反應過來,當即拉著她調頭往林子的另一邊跑。

  二人身後傳來了追趕的腳步聲。

  顧盼頭疼,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齣,她指責道:「學神,你這個紅顏禍水!」

  秦楷銘:「……」

  兩人進林子後沒多久就方向盡失,只有不斷往前奔跑,跑了一陣後都已經快沒有什麼力氣了。

  宋可菲那邊人多勢眾,採取了包抄的戰略,眼看就要追上顧盼和秦楷銘二人了,這時,林間突然起了一場霧,四週一時間迷濛起來。

  「小盼!」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顧盼的手腕,顧盼一驚,抬頭望去,居然是林疏桐!

  只見林疏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身穿一身整潔的白衣,兩條麻花辮比之前見到時要順滑俐落得多,眉眼間透著幾分憂色。

  她道:「什麼都別問,跟我來!」

  於是顧盼和秦楷銘跟著她在迷霧中穿行,說來奇怪,在這擾人視線的白霧之下,林疏桐卻像是能看到腳下的路似的,走得沒有一絲猶豫。

  顧盼心裡覺得有些古怪,但情況緊急,沒有時間讓她細想。

  大概不到三分鐘的樣子,他們成功從樹林裡走出來了。

  「疏桐,謝謝你,可是你怎麼知道……」顧盼轉頭望去,卻愣住了,「疏桐?」

  她身邊哪裡還有林疏桐的影子?

  秦楷銘開口問道:「你在找誰?」

  顧盼道:「疏桐啊,剛剛不還帶著我們出樹林嗎?怎麼轉眼就不見了?她不會是沒出來吧?」

  秦楷銘皺眉:「剛剛不是你帶我出來的嗎?」

  顧盼神情一滯,微微睜大了眼睛:「不是呀,我們不是跟著她走的嗎?你沒聽到她說話嗎?」

  秦楷銘沉聲道:「沒聽到,不過剛才在路上,我跟你說話,但你都沒回應我。」

  顧盼傻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她幻覺了?!

  就在兩人糾結林疏桐的問題時,宋可菲也從樹林的另一個方向出來了。

  她用著犀利的目光打量了顧盼一番,寒聲道:「你是誰?是天川國的人嗎?」

  顧盼只好暫且把林疏桐的問題擱置,她一隻手已經伸入了衣兜中,微笑道:「班……宋將軍好,我不過是個賣火柴的而已。」

  「賣火柴的?」宋可菲愣了下,還以為是什麼謎語,皺眉道,「不管你是誰,把秦將軍留下!」

  「留下?」顧盼挑眉,一手攬住了身旁的秦楷銘,衝著宋可菲冷笑道,「對不起了宋將軍,這個人,我要定了!」

  哈哈哈哈哈學神紅顏禍水的罪名就此坐實!

  「……」說者玩笑,聽者有意,某人的耳根又悄然紅了。

  宋可菲氣得揮著刀衝來:「你!」

  而就在這時,顧盼拉著秦楷銘,居然衝向了山崖!

  顧盼用心聲說道:「學神,願意和我殉情嗎?」

  秦楷銘一頓,看了眼她,只見她也看了過來,還衝他眨了眨眼睛。

  「……」秦楷銘不自然地別過視線,「我相信你。」

  顧盼彎了彎唇角:「好嘞!」

  說罷,兩人毫不猶豫地衝到了懸崖,牽著手一同往前一躍——

  騰空的瞬間,顧盼另一隻手拋出早就準備好的道具,隨即白色的千紙鶴便化形而來,長成了一隻大鳥,振翅之間白羽飛揚,鳥背接住了她和秦楷銘。

  真是太刺激了!

  顧盼慢慢從鳥背上爬起來,抬頭一看,驚道:「學神!你看天上!」

  秦楷銘順著方向望去,明明還是大白天,但天空上卻見一方黑夜,看起來不過巴掌大小,像是給天幕打的一個格格不入的補丁。

  他推測道:「那或許就是這本書的出口。」

  「好巧,我也是這麼想的。」顧盼笑了,「學神,抓緊了,我們要往那邊衝了!」

  秦楷銘一手牢牢抱住鳥身,一手緊緊與她相握,應道:「好。」

  在顧盼的操縱下,白鶴飛踏雲霄,扶搖直上,宛如一顆逆行的流星,直逼天幕上的破口!

  再見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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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4 12:0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在噩夢的邊緣試探

  白鶴白羽高振,衝破雲霄,在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後,那格黑夜彷彿是一塊強有力的磁鐵,直接將顧盼和秦楷銘吸了過去!

  在這強大吸引下,白鶴不敵,化回紙鶴,迎面刮來的冷風吹得顧盼睜不開眼睛,只覺得自身不受控制,只能隨風逐流。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到自己被什麼人牢牢地抱在了懷裡,明明風聲充斥了耳邊,但她還是聽到了身後人怦怦的心跳聲,像是帶有安撫效果的鼓點,將她心中初露端倪的驚慌給驅散了。

  在失去意識前最後一秒,顧盼艱難地發出一個聲音:「學神……」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聲提示鑽入了顧盼的意識裡,她緩緩地睜開眼,幾盞路燈橘黃色的燈光投下來,將黑夜的輪廓渲染得十分柔和。

  下一秒,她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她此時是被人抱住的。

  「學神?」

  被她這一喚,秦楷銘也如夢初醒一般,鬆手放開了她,黑眸中漸漸恢復清明,他的嗓子有點啞:「我們回來了?」

  顧盼應道:「嗯……」

  他們回來了,從童話書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不再是嚴重崩壞的賣火柴小女孩,而秦楷銘也不再是吃著牢飯打醬油的騎士長了。

  兩人環顧四周,發現他們不在當初打開童話書時所在的馬路對面,而是在距離車站有段距離的灌木叢後,比較隱蔽,所以沒人發現他們倆憑空出現在了這裡。

  顧盼率先走出灌木叢,並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手:「來。」

  秦楷銘神情一滯,而顧盼自己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這話的不妥。

  ——在密室裡情況危急,根本忘了拘謹,牽手牽得很隨便,結果剛才還沒出戲!

  顧盼訕訕地想收回了手,乾笑道:「你看我,都搞糊塗了,以為我還在英雄救美呢。」

  誰知秦楷銘卻是不輕不重地將她的手腕握住了,帶著鼻音低聲道:「嗯,我不介意繼續被你救著。」

  顧盼:「……」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不是說要定了我嗎?」

  顧盼的臉直發燙:「那,那是……」

  秦楷銘眉毛一挑:「還要和我殉情?」

  啊啊啊啊住口!

  顧盼羞得來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忙道:「那是一時情急!情急!學神你放過我吧,你不是都說過了嘛,說我不擅長說假話!」

  秦楷銘鬆開手,唇角微勾:「可我看你那幾句說得挺真的,無可挑剔。」

  顧盼要瘋了:「啊啊啊啊,走啦走啦,再不走就趕不上最後一班公車了!」

  說罷,她便一馬當先走在前頭,這輩子都沒走得這麼快過。

  果然如她所料,雖然她在密室裡過了將近一週的時間,但現實世界仍然停留在平安夜那晚,甚至時間都沒流逝多少,她拿出手機一看,也就才晚自習放學十多分鐘,和她打開童話書時的時間差不了多少。

  走著走著,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把那菱形掛飾遞給秦楷銘:「對了,這個還給你。」

  秦楷銘剛才一直在後面默默跟著她,見此,動作一頓,接了過來,淡淡道:「嗯,謝謝。」

  顧盼試探性地問道:「你那個是系統獎勵的道具吧?」

  沒想到秦楷銘倒是坦然:「是。」

  顧盼奇怪:「那為什麼我查看不了物品使用說明?」

  秦楷銘的回答簡明扼要:「我隱藏了。」

  顧盼更驚了:「還可以這樣?!」

  秦楷銘道:「可以。」

  「……」

  這擠牙膏似的回答,一看就是不想告訴她!

  秦楷銘話鋒一轉:「這次密室我幾乎沒做什麼,外面都設了什麼關卡?」

  「好像……也沒有什麼關卡。」顧盼回憶道,「感覺就是在走劇情。」

  秦楷銘道:「也可能是你每一個選擇就是關卡本身,只是你每次都選對了。」

  顧盼揚了揚眉:「我有這麼厲害嗎?這不相當於答了個滿分卷?」

  秦楷銘點了點頭:「嗯,你很厲害。」

  「……」不要這麼直白地誇我!你這是在玩火!

  很快,兩人便到了車站,只見這時學生還很多,所以他們為了避嫌,又要裝作互不熟悉的樣子了,甚至上了車後一個在車頭一個在車尾。

  從這個密室出來後,顧盼心裡多了很多答案,但同時也多了很多疑惑,她覺得真相距她近在咫尺,但同時卻更加迷霧重重。

  她翻開手機通訊錄,在「爸爸」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但終究沒有按下通話鍵。

  猶豫片刻後,她還是捨近求遠,找了孟康莉。

  在和孟康莉用扣扣交流了一陣以後,秦楷銘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顧盼,你到站了。」

  顧盼這才注意到已經到家了,於是一邊擠下車一邊回道:「哦哦好……那我走啦,明天見!」

  秦楷銘提醒道:「嗯,記得溫書,老師說了明天要默寫。」

  「!」在密室裡待了一週,她根本忘了這件事了!

  顧盼在擁擠之中下了車,沒想到一抬頭,在社區門口看到了顧母。

  而站在她身邊的是……

  咦?!

  顧盼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顧母自顧父離開後,臉上就少有笑容,但此時她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家母親大人臉上輕鬆的笑意,而站在她旁邊與她一同談笑風生的居然是學神的媽媽!

  秦母眼尖看到了她,笑吟吟道:「呀,這不是你們家顧盼嗎?」

  顧母也側過頭來,看著走近的顧盼,道:「小盼,回來啦?怎麼不喊人?」

  喊、喊什麼?

  腦袋短路了幾秒後,顧盼反應了過來,道:「阿姨好。」

  秦母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唉,生的是個女兒就是好,貼心小棉襖,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的。」

  顧盼:「……」想起了學神那杯具的小名。

  顧母道:「哪裡是貼心小棉襖,可強著呢,該氣人的時候還是氣人,沒有你家兒子聽話。」

  秦母又是一聲嘆息:「我兒子那不叫聽話,那叫根本懶得跟我廢話,唉。」

  哈哈哈哈哈哈。

  顧盼忍不住想笑。

  聞言,顧母也被逗樂了,她抿嘴一笑道:「不早了,我幫你打個車回去吧?小盼都回來了,那估計你兒子也要到家了。」

  秦母道:「小玲,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沿路走著攔個的士就行了,那下次再約!」

  顧母欣然道:「好,下次約。」

  等秦母走了,顧盼還陷在震驚之中——

  學神他媽剛才管她媽叫什麼?小玲?

  連她爸都只叫她媽若玲,還從沒「小玲」「小玲」的叫過!

  顧盼跟在她媽身後,愣愣道:「媽,你和秦阿姨,怎麼會在一起的?」

  「她老公姓秦,她姓程,是程阿姨。」顧母還不忘糾正她,而後淡然道,「還不是被你們這些孩子鬧的。」

  「???」

  顧盼懵圈了:「你……知道她是秦楷銘的媽媽嗎?」

  顧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呀,不然我怎麼知道她先生姓秦?你當你媽我是傻的?」

  「不是,你們到底是怎麼就交上朋友了呢?」

  顧母緩緩道:「前段時間我不是被你早戀的事氣得半死嗎?然後你程阿姨她就找到我了,和我聊了一陣。她是知識份子,見多識廣,人很有趣,我們聊得很投緣,就成了朋友,沒事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電影什麼,反正我現在等於沒老公,她先生在醫院上班又忙。」

  驚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顧盼頓時如遭雷劈。

  一直對顧父諱莫如深、視為禁忌話題,並且一提起來就必恨之入骨咬牙且的她媽居然能這麼淡定地說出「沒老公」三個字了!

  天啊,這程阿姨怕不是醫學老師,而是心理學老師吧!

  顧盼隱約想起之前的蛛絲馬跡:「那、那你之前說和朋友看電影……」

  顧母道:「對啊,就是她約我的。」

  「……」

  怪不得她媽突然態度緩和,開明多了,原來全是秦母的功勞!

  看著顧母開朗起來,漸漸走出了婚姻破裂的陰影,顧盼也為之感到開心。

  到了家,關上門,顧母又開口道:「我想過了,與其看著你以後被別的不明不白的小子追走,還不如讓你跟秦楷銘在一起,那我和你程阿姨還成了親家,對彼此的情況也比較瞭解……不過現在不行,現在你的當務之急是高考,人家秦楷銘成績這麼好,你還不好好努力,不說和人家考同所大學了,你好歹也要和人家同城吧。」

  顧盼:「……」等等,這開明得有點過分了吧。

  而且說得好像她真的已經早戀了似的!

  顧盼扶額。

  她想反駁顧母,但想了想,和學神在同個城市念大學……

  還是挺好的。

  確實是個值得為之奮鬥的目標。

  咳,畢竟子曾經曰過「見賢思齊焉」,她絕對不是因為什麼私心。

  顧盼哭笑不得,打開戒指通訊功能,用心聲道:「我媽和你媽好像成了好朋友……」

  秦楷銘那邊過了幾秒後回覆過來,倒是沒有多意外:「我媽剛回來,跟我說了。」

  但他沒告訴顧盼的是,秦母下一句話是「親家,妥了」。

  回到家後,顧盼難得在家裡再次感受到了其樂融融的氛圍,已然將從密室裡帶出來的煩惱拋之腦後,再加上她在密室裡待了那麼多天,現在放鬆下來,倦意便翻天覆地而來,所以她洗漱完看了看明日要默寫的文言文後,就直接睡了。

  然而,夜半三更,一場命中注定般的噩夢便讓她如墮煉獄。

  「啊!」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

  系統聲的提示聲和她的驚叫同時響起。

  雖然之前好幾次做夢,她也都是驚醒的,但這次不一樣,醒來後,她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是涼的,冒出來的冷汗都如冰水一般,凍得她渾身發抖。

  即使是徹底清醒後,她的手還是忍不住在發顫。

  在這場夢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粉身碎骨般的疼痛,痛得她直想慘叫,但是在夢中卻已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有沒有張開。

  她在夢裡,望著漆黑的夜空,內心的無助與絕望如同洪水猛獸,肆意地撕咬著她。

  而她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血液往外流,一點點感受呼吸越來越困難,感官越來越模糊。

  太可怕了。

  顧盼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嘴中咬著,想要壓抑內心的恐懼,但與此同時,她的淚腺像是失靈了一般,眼淚忍不住地往外湧,說不清是因為恐懼、悲傷還是驚愕。

  她現在的反應,只是一個從鬼門關走過一趟劫後餘生的人,最正常不過的反應。

  等到手指都快被她咬出血來的時候,她冷靜了一點。

  而後,她赤著腳,抱著被子,走出了房間。

  藉著手機螢幕發出的光,顧盼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進主臥,只見雙人床上只有顧母一人側臥在一邊,十分寬敞,於是她悄悄挨著床的另一邊睡下了。

  顧母睡眠淺,在她上床的一瞬間就醒了,半睜著眼看過來:「唔……小盼?」

  「媽。」顧盼蓋好被子,低聲道,「我做了個噩夢,害怕,想跟你睡。」

  顧母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傻孩子,多大了。」

  說是這樣說,但還是任她睡下了,還伸出一隻手在她後背拍了拍,像是哄小孩似的。

  顧母醒得快睡得也快,還沒一會兒,顧盼就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應該是又睡著了。

  顧盼往她身邊湊了湊,像小時候那樣,躺在了她身邊。

  感受著母親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味道,顧盼瞬間安心了許多,同時再度迎來了睏意。

  做完那一場夢,她就不會再做關於「前世」的夢了。

  剛才那場噩夢,應該就是她遺失的最後一塊記憶碎片。

  ——她夢見了天橋上與白知遙重逢的後續。

  她夢見她被人從天橋上推下,一路滾下樓梯,最後倒在了血泊之中。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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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4 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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