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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巫靈 -【休夫行不行(穿越時空當紅娘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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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6 00:36: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文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19-8-26 00:38 編輯

巫靈 -【休夫行不行((穿越時空當紅娘2)】

「噗通」一聲,她的身體就不聽使喚的往下沉,
這下她是要去見自己的祖先了,只是她好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等到心上人願意娶她進門,
他卻殘忍的選在兩人的新婚夜出外經商,
留下一室的艷紅傷了她的眼、痛了她的心,
也因此他絕對不會知道,他這一走錯過了什麼,
連她被情敵推下水的事都不會知道──
只是……她這不是去見祖先,怎麼反倒見了孫子?
而且她跟他是天人永隔了,但先掛點的是他!
一想到他都已經死了幾百年就叫她好難過,
但詭異的是歷史上寫他跟妻子伉儷情深!?
他都敢當落跑新郎了,哪裡情深?越想她就越……
「噗通」一聲,她不小心又跌進池子裡啦!
還連帶拖她孫子下水,媽呀,這次又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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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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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6 00:37:35 |只看該作者
多災多難的寫稿之路 巫靈

    咳咳,說書人又要開始了,這次的序文內容就是「穿越時空當紅娘」這個系列的辛酸血淚史啦。

    話說,當《入贅好不好》開稿的時候,正是我在忙工作計畫要結案的時候,為了趕結案日期及拚進度,我每天下班之後又把資料檔案帶回家,吃完晚飯繼續加班到半夜十一、二點,星期六、日也不放過,就這樣加班加了一個半月,整個人到最後是呈現彈性疲乏的狀態,已經加班到直接想吐血了,囧。

    雖然每晚加班到這種程度,但我還是硬ㄍ一ㄥ出半小時至一小時寫寫稿,寫一行也好,寫一句話也好,反正我就是要寫,寫寫寫寫寫,一方面是不甘心一整天都沒碰到稿子,另一方面是盡量不要讓自己寫稿的手感斷掉,以免往後還要花費非常多的時間及精力抓回寫稿的感覺。

    很拚厚?說實話,我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拚,就連跟著老闆下台南做計畫的結案報告,我也硬是帶著心愛的小筆電跟著老闆出差,抓住睡覺前那珍貴的幾個小時,趕緊繼續打打打,說什麼都要和我心愛的男女主角碰碰面XD。

    (話說,同行的資訊工程師還笑我這麼拚,連出差也要寫稿,本人可是非常冷靜的回答他,這是本人的優良習慣,他可以趕緊先滾去睡了XD!)

    好不容易,計畫結束了,稿子也接著寫完了,中間雖然小修了兩次稿,修正一些細部劇情,但還算是順利,然而當我開心的繼續寫著第二本《休夫行不行》時,卻出現了凡是作者都最怕的一件事──卡稿!

    天哪、天哪!有沒有誰能告訴我,小祖宗為什麼會這麼難寫?當我苟延殘喘的每天以蝸牛在爬的速度寫稿,寫到幾乎要抓狂,好不容易終於把小祖宗給丟到出版社去,希望她不要再回來找我泡茶時,無奈,天不從人願,她還是回來找我這個娘報到了……

    絮絹:「(一派委婉)我跟你說哦,這個故事的結構有問題,所以……」

    徐姊:「(一句斃命〉重來一次吧!」

    某靈:「(一朝被雷劈,腦袋暫時當機中)……囧囧囧囧囧!」

    天哪!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嗚嗚嗚~~

    收拾著滿地被雷劈到焦的心,我只好含淚回家去乖乖的重新面對小祖宗,套句線上打怪遊戲的術語,小祖宗的故事整本「砍掉重練」,真的是「痛快」到了極點呀!

    不過重練這一次也重新建立了我的寫作習慣,以前我寫稿是不寫大綱的,比較偏隨興所至的寫稿方法,也比較無法瞻前顧後,一不小心劇情就會失控亂跑,在練習先寫大綱後,在開稿的同時腦袋也清楚了許多,對整個故事脈絡可以掌控到七、八成左右,不怕會半路走偏掉,這算是一種新學習,目前繼續適應中。

    這次的序就說到這,歡迎來信指教:

    也歡迎來我自己架設的網站瞧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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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6 00:39:5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正月十五元宵夜,過年的氣氛依舊非常濃厚,燈海搖曳,越到夜晚越顯得熱鬧無比,煙火齊放,人潮洶湧,將這城鎮點綴成一座燦爛美麗的不夜城。

    「哈哈……哇,好漂亮的煙火!」

    「小姐,等等我呀,小姐……」

    擁擠的人群中,婢女小春正苦苦追趕在前頭興奮奔跑的那一抹嬌小身影,簡直是害怕極了。她和小姐可是偷偷從宅裡跑出來玩的,要是弄丟小姐,她這條小命很可能就不保了呀。

    「小姐,別跑太快,你也等等我嘛。」

    前頭嬌小的人兒終於轉過身來,故意取笑她,「小春,是你太慢了,快點跟上來。」

    正滿十四歲的柳丹詩,稚氣未脫,天真可愛,身上穿著大棉襖,圓鼓鼓的像是個大娃娃一樣,再配上因奔跑而嫣紅的雙頰,任誰看到都想把她給拐回家去。

    好不容易才來到小姐身邊,小春是拚了命的喘氣,「小姐,咱們不能在外頭逗留太久,要不然是會被夫人發現的。」

    「我知道,等正事做完了,我就會回去。」

    「那……小姐你打算做什麼正事?」

    「我要做……啊,燈籠!」柳丹詩開心的來到賣燈籠的攤販前,「小春你瞧,好可愛的燈籠,我要買我要買!」

    「欸,小姐,你不是說要……」

    柳丹詩根本沒在聽她說什麼,馬上挑了一個小燈籠,「小春,你還在那磨蹭些什麼,快過來付帳呀。」

    小春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她想「請」小姐回宅,還得等很久呢!「是是是,就來了。」

    果不期然,買完了燈籠,柳丹詩又逛到賣糖葫蘆的攤位,買完糖葫蘆,她又跟著大家湊熱鬧猜燈謎,猜完燈謎還不夠,她又和人群一起擠在野台下看戲子演戲,簡直是樂不思蜀,正事做沒半樣,倒是玩得可起勁了。

    但問題是……柳丹詩到底要做什麼正事?小春摸不透呀。

    因為野台下鬧烘烘的,小春只好扯開嗓門大喊,「小姐,咱們都已經出來半個多時辰了,再不回去,我真擔心夫人會發現的。」

    「小春,你真是掃興。」柳丹詩沒好氣的微嘟起嘴,「好啦,再等一會,我一定要做完『那件事』才肯甘心回宅。」

    「那件事?到底是哪件事?」

    只見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神秘得很,「你跟我來。」

    離開了熱鬧的街,她們開始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小春有些害怕的拉住小姐的衣袖,「小姐,你來這冷颼颼又偏僻的地方做什麼?咱們還是快點回去。」

    「噓,小聲一點。」柳丹詩回頭瞪了她一眼,「你等會要幫我把風,知不知道?」

    「嗄?把什麼風?」

    沒有回答小春的問題,柳丹詩將手中的燈籠交給小春,一個人摸黑走到冷清的菜園裡,當她興奮的蹲下身想偷摘一把菜時,卻赫然驚覺,整個菜園似乎只剩下雜草而已。

    「沒了?怎麼會?那些人也太狠心了吧,也不留一株給我?」

    小春緊張兮兮的在牆角低喊,「小姐,你到底想做什麼?」

    「拔蔥呀。」

    「嗄?拔蔥?」

    小春微愣,隨即輕笑出聲,終於弄懂小姐在做什麼了。原來是小姑娘長大,開始想情郎啦。

    「小姐,你早說嘛,我回去就叫家丁們在花園內種些蔥呀菜的,絕對讓你摘個夠,摘到你找到好丈夫為止。」

    「你……你笑什麼?」柳丹詩難得羞紅了臉,「在自家園子拔菜就沒意義了,你到底懂不懂呀?」

    聽說只要在元宵夜偷摘蔥或菜,未來就能找到好情郎,嫁到好丈夫。

    只可惜柳丹詩的動作太慢了,這菜園內的菜幾乎被偷拔個精光,連個小葉片都不剩。

    可惡,她不甘心!在園子裡找了一圈,終於讓眼尖的她發現一小株和雜草並生的蔥枝,她開心的伸手連蔥帶草拔起。

    「哈哈,在這兒!」

    「哪裡來的野丫頭,又拔我辛辛苦苦種的菜!」

    「啊──」

    只見一位胖大娘突然從暗處現身,氣呼呼的衝到菜園裡,拿著一根竹條就追著柳丹詩跑。她已經受夠了,每年元宵節都要來這麼一次,害她損失慘重,再好脾氣的人也是會抓狂的。

    「小姐,快,咱們快跑!」

    主僕兩人狼狽的往回跑,後頭的胖大娘拚命追趕,就算已經跑得氣喘吁吁,還是不打算放過她們。

    「你們這兩個小丫頭,給老娘站住!」

    「天哪,好可怕……」

    她們趕緊鑽入小巷道,左彎右拐,趁機躲入停在一旁的大篷車內。

    一躲進篷內,她們就拚命喘氣,心臟卜通卜通的跳著,外頭的叫罵聲由遠而近,她們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就怕被胖大娘發現她們的行蹤。

    待叫罵聲遠離,柳丹詩才低聲輕斥,「小春,都是你啦,把風把成這個樣子,差點害死我。」

    小春非常無奈的微抿著嘴,「我哪知道。」

    唰的一聲,原本蓋著的車簾突然被人掀開,嚇得主僕兩人倒抽口氣,只見一名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男子冷瞧著她們,不發一語。

    他帶有一種沉穩、斯文之氣,眉宇及瞳眸間透露著一股淡漠的氣息,讓小春心驚,卻讓柳丹詩心悸,不自覺深深陷入他那雙幽深如黑潭的眼。

    好俊的男子!柳丹詩從沒像此刻一樣,傻傻的盯著人瞧,完全忘了自己該要有什麼反應。

    面對她毫不避諱的直視眼神,男子出乎意料的沒說半句話,車簾一放,又將她們與外界隔絕了起來。

    「少爺,怎麼了?」

    「沒事,咱們繼續走吧。」

    「是。」

    喀啦一聲,車輪轉動了,柳丹詩這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剛才更快、更混亂了。

    小春根本沒發現到小姐的異樣,兀自緊張得要死,「車動了,小姐,咱們該不會是坐上人口販子的車吧?」

    她覺得好氣又好笑,「什麼人口販子,難道你沒瞧見,這車內都是貨物,只有咱們兩個不速之客?」

    「那……那位公子明明就瞧見咱們了,他打算將咱們帶到哪去?」

    「我也不知道,只能等了。」

    不知道為什麼,柳丹詩並不擔心,反倒有些期待。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惡意,所以她想……他應該不會害她們。

    篷車從偏僻的巷子慢慢駛往人多的巷道,最後來到熱鬧的夜集,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在路旁停了下來。

    過沒多久,車簾又被掀起,是剛才那名淡漠的男子。

    「到了這裡,你們就不會被那位大娘追著跑,安心下來吧。」

    原來剛才所做的蠢事都被他看到了!柳丹詩和小春尷尬得馬上下車,頭低低的不敢看他。

    柳丹詩微絞著拔到的小蔥枝,害羞的輕聲開口,「這……這位公子,多謝相救。」

    「順手而已,不必感謝。」

    「喔。」

    他的冷淡,讓柳丹詩感到有些受傷,初見到他時的悸動頓時有些冷卻。

    「趕緊回去吧,別在外頭逗留。」

    「喔。」

    可奇怪的是,她的雙腳依然黏在原地,絞著蔥枝的手也沒停過,像在鬧彆扭。

    兩人四目相對無言。

    好不容易男子又開了口,「手。」

    「嗯?」什麼意思?

    「你的手。」

    柳丹詩納悶的攤開兩掌,才發現自己的掌心流了些血,還沾上翠綠的蔥枝,看起來有些可怕。

    「天哪,小姐,你受傷了!」

    啊,是她剛才拔蔥枝時,連一旁的雜草也拔起,卻沒注意到雜草是會刮傷人的,之前因為沒注意到,也就沒有感覺,現在倒是覺得有種難受的痛麻感開始蔓延,讓她微皺起好看的柳眉。

    「糟了糟了,讓老爺夫人知道,我要挨一頓罵了。」小春著急的找能暫時止血包紮的東西。

    驀地一方素巾覆上柳丹詩的掌心,她訝異的抬起頭,就見男子已經轉身走向車頭。

    一坐上篷車,男子馬上命令身旁的僕人,「繼續走吧。」

    「是的,少爺。」

    「啊?等……等等!」

    在車輪即將轉動前,柳丹詩鼓起勇氣衝到他身旁,燦亮的雙眼直勾勾的瞅著他。

    「小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我、我……」

    握著手中的巾帕,深吸一口氣,她終於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可以告訴我,公子你的名字嗎?」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

    「有,對我來說有!」

    怕被嘈雜的人群聲音給淹沒,她激動的高喊出聲,漂亮的雙眼直瞅著他不放,嫣紅的臉蛋散發出光彩,像是非常期待。

    男子困惑了下,之後才淡淡的回答,「我姓曹,曹堇睿。」

    「曹堇睿、曹堇睿……」

    柳丹詩低聲復誦著,不知不覺漾起一抹非常甜美的笑容。

    這是一見鍾情嗎?她想……應該就是了。

    不知道還會不會遇上他?他是哪裡人?家住在哪?瞧著手裡的蔥枝,柳丹詩突然害羞起來,心想這也太……靈驗了吧?

    「嘻,是他嗎?我想……應該是了。」

    雖然他看起來似乎大她不少,雖然他或許可能已經……

    「嗄?糟了,沒問他到底娶妻了沒。」

    笑傻的柳丹詩這才突然想起這嚴重的問題,但篷車早已消失在遠方。

    「一定還沒的,我相信,絕對相信……」

    「是,我相信,要是小姐你再不回去的話,咱們一定會被夫人發現咱們偷跑出來玩!」小春趕緊拉住她衣袖,急急往回走,「我說小姐呀,下次別再做這種會讓人嚇破膽的事了,小春這條命,已經被小姐給嚇去不止一半了啦!」

    沒注意婢女在叨念些什麼,柳丹詩只是一直回頭瞧著人海盡頭,臉上的笑容越發靦腆、羞澀。

    她相信,自己一定會再見到他的,就在不久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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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6 00:4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清朝乾隆中葉淡水廳

    平地一聲雷,當柳丹詩還沉浸在元宵夜的悸動中,連連作著美夢時,一件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像是瞬間被雷給劈中一樣,驚愕不已──

    有人上柳家來提親,而且對象就是她,她要被嫁掉了!

    「小姐,跑慢點、跑慢點,小心別摔著呀。」

    匆匆忙忙從後院趕到前廳,柳丹詩偷偷在廳外觀望著,果然見到自家父母坐在主位,客座上則坐了一老一少兩名男子,她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對著他們,瞧不清他們的面容。

    是哪個不識相的傢伙上門來提親?如果她的父母敢隨便將她嫁掉,她一定翻臉!

    「小姐,情況怎麼樣了?」一起跟來的小春喘氣連連,好奇的在外面探頭探腦,「那提親的少爺長得好看嗎?未來的姑爺耶,一想到就興奮。」

    「你興奮什麼,又不是你要嫁。」柳丹詩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我快煩死了,管他好看難看、有錢沒錢,說什麼我都不嫁!」

    「為什麼?小姐,聽說來提親的是那個以航運業致富的曹家,他們還蓋了一間非常漂亮的曹園,你一定曉得的。」

    「什麼?你說的是那一個曹家?」

    柳丹詩曾經聽自己的父親說過,曹園是一座佔地六千多坪的園林,國內小橋水榭、亭台樓閣皆備,建構出一幅美麗絕倫的林園風景,想要蓋出如此美輪美奐的園林,沒有龐大財力是絕對沒辦法的。

    曹家是以航運業為基礎,逐步進入米業,之後才迅速發達起來的,然而在曹家之前,其實有兩大米商盤踞市場,實力雄厚,讓剛進入米業不久的曹家倍感壓力。

    其中一個是許家,另一個就是柳家了,許柳兩家本來關係不錯,一人一半的市場也相安無事,直到異軍突起的曹家出現,才讓這平衡的局勢開始崩塌。

    所以,曹家和柳家是生意上的死對頭!

    一搞清楚對方來頭,柳丹詩倒是鬆一口氣,「哈哈,如果是那一個曹家,那我就放心啦。」

    「啊?為什麼?」

    「因為他是咱們柳家米行的敵人,爹爹絕對不會答……嗄?」

    不經意的,裡頭的年輕男子微微轉身,半側面容馬上讓她愣在當場,那淡然的眼神、沉穩的氣息,讓她的芳心瞬間快速跳動起來,只因為這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她每晚魂牽夢縈,久久都無法忘懷的──

    曹堇睿!是她所認定的真命天子呀!

    「天哪,真的是他!」

    曹堇睿姓曹,但天底下姓曹的人那麼多,她怎麼會知道曹堇睿的曹就是爹爹口中常念的敵對曹家那個曹?這下好了,爹爹沒馬上將他們給掃地出門已經很不錯了,又怎麼可能答應他們的提親,將自己心愛的小女兒奉送給敵人?

    果不其然,柳老爺委婉的請對方給他們一段時間考慮,等曹家人終於離開柳府之後,馬上召開家庭大會,絕對不讓寶貝女兒嫁給──

    「嫁,當然要嫁,爹爹你就把我嫁出去吧!」

    「嗄?你這個丫頭,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剛才所說的話?」

    柳老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只差沒敲女兒腦袋一下,看她是不是還沒睡醒,「曹家真正要娶的不是你,而是柳家在米業的勢力,笨蛋才會想要嫁過去!」

    因為曹家在米業的情況還不是非常穩定,為了迅速擴展自己的勢力並且站穩腳步,曹父才會打著聯姻主意,要曹堇睿娶柳家最受寵的千金柳丹詩,如果柳老爺是個勢利商人的話,會二話不說答應這門親事,但他更疼愛自己的女兒,不希望她嫁過去後過得不好,所以是絕不會答應的。

    「就算是商業聯姻也不要緊,反正我有娘家做靠山,他們不敢對我怎樣的,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要如何和一個完全不愛你的丈夫相處?這事可不能鬧著玩。」

    「我並沒有鬧著玩,況且夫妻之間的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就像爹爹和娘一樣,不是嗎?」

    「呃?」

    柳丹詩雪亮的眼瞧著柳老爺,徹底將他給問倒了。他和妻子的確也是商業聯姻,而且感情不錯,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像他們這樣美滿的結局。

    為了愛女的終身幸福著想,他連連搖頭,「不好,這太冒險了,我寧願把你嫁給許晉安那小子,也好過讓你……」

    「等等!」柳丹詩制止父親繼續說下去,「爹爹,這關晉安哥什麼事,別亂扯一通。」

    「因為我瞧他比較順眼呀,況且柳、許兩家向來交好、門當戶對,你和許晉安又熟得很,把你嫁給他,爹爹比較放心。」

    「爹爹,你別亂點鴛鴦譜!」她羞紅著臉,氣呼呼的回應,「我和晉安哥只是兄妹之情,你如果跑去問他要不要娶我,他絕對大笑給你瞧。」

    「真的?」但他覺得許家那小子對自己的女兒非常非常好呀,不過要說是哥哥疼愛妹妹,似乎也說得通。

    「那是當然,至少我瞧見晉安哥時,心兒不會卜通卜通亂跳一通,像是害了心病似的。」

    他不以為意的哼笑出聲,「嘖,難道你瞧見曹堇睿就會?呿。」

    沒聽見女兒大聲反駁,反倒見到她羞得輕咬唇瓣,不好意思的低頭淺笑,柳老爺錯愕的一僵,她……難道真的中意曹堇睿?

    這不可能呀,曹家今日才來提親,她沒道理連曹堇睿的面都沒見過就盲目的屬意他,除非……

    「丹詩,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是不是在這之前……就已經見過曹堇睿了?」

    「嗄?」完了完了,趕緊裝傻。

    「嗄什麼嗄?你又趁咱們不注意時偷溜出去了,是不是?」

    面對父親的怒火咆哮,柳丹詩趕緊躲到娘親身旁,開始撒嬌,「娘,你幫女兒說說話,女兒就是想嫁曹堇睿嘛。」

    「柳、丹、詩!」

    「娘,你瞧,爹爹多凶,真不知道當年娘怎麼會想嫁給爹爹,如果是我,我才不敢嫁呢!」

    「柳丹詩,你別挑撥我和你娘之間的感情。」

    「好啦好啦,你們父女倆都別吵了。」柳夫人終於大開金口,擋在他們中間當和事佬,「丹詩,你先說,為什麼執意要嫁曹堇睿呢?」

    「娘──」

    「快說,不說我怎麼幫你做主?不說你爹怎麼肯讓步?你要是再這樣扭扭捏捏的,就算喊再多次娘,娘也幫不了你。」

    看來她是找錯救兵了,因為連自家娘親也非常好奇,為什麼她會非曹堇睿不可。

    就在兩雙非常銳利、非常好奇的眼神瞪視下,她只好吞吞吐吐的將元宵夜所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柳老爺是越聽臉越臭,柳夫人倒是越聽越樂,看來這是天定姻緣,注定要他們仇家變親家。

    「老爺,既然丹詩真的屬意曹家公子,你就依了她吧,省得到時候她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得你不得安寧。」

    「可、可是……」

    「還有什麼可是?」柳夫人瞪了他一眼,「如果這就是她的姻緣,你再怎麼阻擋也沒有用的,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放開手,讓她自己去面對吧。」

    「是呀,爹爹。」柳丹詩甜甜的笑著,「我有預感,就是他了。」

    就憑著那一份一見鍾情的悸動,她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曹堇睿,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既然女兒如此堅持,柳老爺還能說什麼?只能含淚準備把寶貝女兒拱手讓人,只恨當初沒再多生一個。

    ***

    「你說什麼,柳家已經答應婚事了?」

    「是呀,少爺,這下你不想娶都沒理由嘍。」

    曹園書房內,曹堇睿聽著僕人阿泰帶回來的消息,不由得微蹙眉。他一直以為這件婚事談不成,可沒想到……居然來個大逆轉,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蓋起手中的帳本,眉是越蹙越緊,「阿泰,你真的沒聽錯?」

    「少爺,我真的沒聽錯,老爺都已經開始準備聘禮了,這還能假得了嗎?」

    「該死!」

    「少爺,你這次真的是栽了,不僅沒躲掉老爺的逼婚,還把自己給逼到死胡同裡,逃都逃不了。哈哈……」

    「你還有膽笑出來?」曹堇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待會就讓你再也笑不出來?」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阿泰忍不住問道:「少爺,這下……你打算怎麼辦才好?」

    曹堇睿已經二十二歲,卻對娶妻生子沒興趣,一心只想著要如何擴大曹家的商業版圖,難怪曹老爺會擔心不已,想盡辦法要幫他娶妻。

    其實曹老爺也是在利用自己的兒子,拿他的婚姻大事當籌碼。曹家的米業正需要有強大的勢力拉一把,因此他毫不猶豫便提議上柳家提親,這麼做一舉兩得,既能完成兒子的終身大事,又能讓曹家的事業迅速擴展開來,何樂而不為?

    曹堇睿卻痛恨商業聯姻,或許該說是不屑,因為他不信憑自己的力量無法擴展曹家的米業,但又無法拒絕父親的意思,只能無奈的跟隨父親上門提親,由衷希望提親破局,這樣正合他的意。

    可沒想到……失算呀,柳家不是和許家連成一氣討厭曹家的,怎麼現在反倒接受曹家的提親?

    「該死!那個柳爺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提親當日他還面有難色,怎麼會突然翻盤呢?」

    「喔,少爺,我聽說是柳家小姐應允要嫁,柳爺才答應的。」

    這讓曹堇睿不解的打起眉結,「為什麼?」

    「我也不是很清楚,外頭傳的就這麼多,柳小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大家議論紛紛,卻沒個定案。」

    曹堇睿兀自琢磨起來。該不會是柳家小姐長得醜或是有什麼隱疾怕嫁不出去,剛好有一個現成來送死的,趕緊死巴住不放。

    不行,說什麼他都要想辦法阻止這門婚事,要對方主動退婚,結束這場鬧劇!

    一打定主意,他馬上寫了封信,交給阿泰,「想辦法幫我把這封信送到柳家小姐手上,並請她務必回信。」

    「少爺,你到底寫了什麼給柳小姐?」這麼積極。

    「當然是約她出來──談、判!」

    「嗄?談判?」

    「沒錯,就是談判。」瞪著阿泰手中的信,他已經開始在腦中佈局,「我一定會讓她心甘情願的主動退婚,從此再也不提這件事,如果是由柳家提出退婚,我就不信爹還能怎樣。」

    「少爺,這、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你只要照做就是。」

    「喔,那好吧。」

    自己主子想做什麼,當奴才的阻擋不了,阿泰只好趕緊出門替曹堇睿送信去。

    過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將柳家小姐的回信帶回來,曹堇睿趕緊拆開一看,只見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明日午時,龍山寺前相見。

    「明日午時?龍山寺前?」

    「少爺,明日是十五,有很多姑娘家都會上寺廟拜拜。」

    原來如此,她剛好有理由可以出門,不怕被家人給刁難。「也好,速戰速決,省得夜長夢多。」

    將信擱在一旁,曹堇睿繼續計畫明天的行動,不管她有什麼想嫁他的理由,他絕對會一一擋回去,讓她徹底死心。

    管她是美是醜,總而言之,他現在沒心情娶妻生子,任誰出現,都是一樣!

    ***

    話說回來,曹堇睿忘了一件事,他根本不知道柳家小姐長什麼模樣。

    站在熱鬧無比的龍山寺前,他的腦袋隱隱作痛,看著來來去去數不清的姑娘,到底誰才是他的談判對象啊?

    柳家小姐認得他嗎?應該也不認得吧,這樣他們該怎麼相認?真是一個大鳥龍,她訂下了時間、地點,就是忘了訂他們該如何相認!

    「這下可好,看來今日注定要無功而返了。」

    「曹公子、曹公子!」

    正當曹堇睿還在苦惱著該如何從人海裡找出柳家小姐時,卻見到一個小姑娘朝他開心的奔跑過來,那小巧的臉蛋、圓燦亮麗的雙眼,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她。

    「太好了,我終於見到你了。」柳丹詩氣喘吁吁的來到他面前,雖然跑得有點累,但臉上的笑容還是燦爛無比,「曹公子,近來可好?」

    聽她的口氣,他們似乎真的曾經見過面,但汗顏的是,曹堇睿還是想不起她,「你是……」

    「你不認得我了?」她微扁下嘴,「元宵夜,你還記得嗎?」

    驀地一記靈光顯現,他脫口而出,「你是那個被胖大娘追著跑的小姑娘?」

    「是呀,就是我。」柳丹詩再次道謝,「如果沒有曹公子幫忙,我可就慘了,你真是一個大好人。」

    「這種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真的沒什麼。」

    他記得,當初只是一時興起,才幫了她和她的婢女一把。

    不想讓這個意外插曲打亂今天的計畫,曹堇睿逕自繼續在人海中尋找。本以為只要不理她,她就會識相的摸摸鼻子走人,沒想到她竟不害臊的緊跟著他,讓他感到非常的……尷尬。

    停下腳步,他回過身,把話挑明,「姑娘,請別再跟著我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請你趕緊離開。」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你不能趕我走。」

    這下倒是換曹堇睿反問:「為什麼?」

    「因為我……還有你……」

    好不容易才和他面對面,兩人之間距離這麼近,柳丹詩突然害羞得結巴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的態度冷淡,卻澆不熄她心中那一簇火苗,她相信只要再努力一點,他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心意,然後回報給她同樣的情感。

    瞧著她一臉嬌羞矜持的模樣,曹堇睿感到大大不妙,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小姑娘十之八九應該是──

    對他一見鍾情,喜歡上他了!

    糟糕,第一個問題都還沒解決,馬上又來了第二個問題。他決定快刀斬亂麻,趁這個小姑娘還沒陷入情海太深之前將她拉出來,以免淹死了還跑來找他算帳,要他負責!

    「咳咳,」他慎重的輕咳幾聲,表情異常凝重,「小姑娘,我想……有些事我應該先讓你知道。」

    柳丹詩一臉笑嘻嘻,「好呀,你說。」

    「小姑娘,我已經有婚約了。」

    「嗄?」

    很好,看她一臉錯愕,趕緊乘勝追擊!「小姑娘,咱們倆是不可能的。」

    「啊?」

    「小姑娘,不管你對我有什麼感覺,我勸你最好馬上、立刻全都忘記,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一定能找到會好好待你、疼你的人的。所以……保重,再見!」

    話一說完,曹堇睿馬上轉身要走,但柳丹詩卻突然伸手抓住他,死也不讓他離開,「曹公子,等等,我想……有些事我也應該要讓你知道。」

    「你想說什麼?」還不死心?

    「『明日午時,龍山寺前相見。』還記得嗎?」

    「呃?」

    「啊,元宵那晚,我只問了你的名字,卻沒把我的名字告訴你。」

    該不會……「你姓柳?」

    瞧著曹堇睿那突然慘綠的表情,她突然笑開了嘴,「是,我姓柳,柳丹詩。」

    「你……這怎麼可能?」

    「你約我出來做什麼,是要我考慮退婚嗎?」他的信上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字裡行間柳丹詩隱約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是有這樣的意思,「不過你剛才先一步承認自己有婚約,原來是我會錯信上的意思了。」

    糟了!剛才他會承認自己有婚約,只是拒絕她的一個借口,沒想到卻陰錯陽差,反倒變成自打嘴巴,「柳姑娘,這中間其實有點小小的誤會……」

    「我知道,你沒想到我就是你的未婚妻,才會想要和我撇清關係,話還說得那麼絕,我開心都來不及了,當然不會怪你。」

    這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

    「丹詩,你又跑到哪去了?柳丹詩──」

    柳夫人的叫喚拉回柳丹詩的注意力,這讓她既是惋惜,又是不捨,「我是跟著娘一起出來上香的,無法久留,下次有機會,咱們再好好的談談。」

    沒等到回應,她馬上邁開步伐往遠方的柳夫人奔去,那輕快的腳步散發著青春活力,與徹底僵住的曹堇睿形成了強大的對比。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還是久久無法回過神來。又過了好一會,他才懊悔的輕歎出聲,真不敢相信事情居然走到這種田地。

    「該死,怎麼覺得自己被她將了一軍,之後又一直被她給牽著鼻子走,什麼花招都使不出來。」

    這下好了,經過剛才那一鬧,他可是牢牢記住柳丹詩的模樣,想忘都忘不了,對於兩人的開系,他有些苦惱,內心亂成一團,暫時無法理出個思緒來。

    未來到底會變成怎樣?說實話,他已經不太敢去想了。

    ***

    因為曹堇睿的「一時失口」,錯過最佳的轉圜時機,曹柳兩家的聯姻之事繼續熱鬧的準備,他想擋都擋不住,恐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誰知道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讓這樁婚事產生極大變數,也讓曹家陷入一陣愁雲慘霧當中──

    曹父突然得了急病,沒過多久就仙逝了,曹家的中心支柱頓時倒塌,讓曹堇睿面臨前所未有的強大壓力!

    許多在商場上有過節的人們都等著看曹家如何衰敗下去,最好是一敗塗地永不得翻身,他們不認為年紀輕輕的曹堇睿能獨撐大局,就看他能夠撐多久而已。

    柳老爺更是抓住機會開始鬧起退婚,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只因曹堇睿得守喪三年,喪期過後才可以娶妻,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白白虛耗這三年的青春年華,可柳家千金不依,父女鬧得不可開交,天天上演家庭革命。

    一時之間,大家都在討論曹家和柳家的事情,等著看好戲。

    此刻的曹堇睿沒有多餘時間管這些閒言閒語,為了父親的喪事,為了曹家的航運及米業,他恨不得自己能多幾個分身,好處理一堆接踵而來要他全權負責的問題。

    「少爺,有人來了!」

    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喘息的時間,曹堇睿都還來不及閉上眼休息,就見到阿泰衝入房內,他無可奈何的輕歎一口氣,「阿泰,說清楚點,到底是誰來了?」

    「是柳家的小姐。」

    一聽到是她,他馬上皺起眉,「她來做什麼?」

    在這種非常時期,她不該出現在這的,但曹堇睿還是馬上動身到偏廳去,就見柳丹詩一臉擔心的坐在椅子上,一見到他出現,雙眼立刻亮起來。

    「曹公子。」

    「柳姑娘,有事請長話短說,你應該知道,咱們兩家的關係,目前……並不算太好。」

    「我知道。」她有些尷尬的笑著,「我爹爹一直鬧著要退婚,一定對你造成很多麻煩,我替爹爹向你說聲抱歉。」

    「你不必道歉,他會這麼做也是人之常情,就算真的退了婚,我也不會怪你們的。」

    曹堇睿乾笑一聲,依曹家現在的情況,有誰敢把自己的女兒嫁進來,只怕將來會受苦。

    「不,我不會退婚的!」柳丹詩非常堅定的搖頭,「我這次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不管其他人如何不看好曹家,我的心意永遠不會變。」

    「為什麼?」

    「因為……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認定你了。」

    她漾起甜美笑容,這一刻,突然深深震撼住曹堇睿。他不懂,在眾人急著和他們撇清關係的時候,這個笨姑娘為什麼一古腦的跳進來,完全不怕自己受到連累或傷害?

    是因為疲累的關係嗎?要不然此刻的他,為什麼覺得心中某道牆似乎出現一絲絲裂痕,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從裂縫緩緩流入,滋潤他逐漸枯竭的心……

    她真的很笨、很傻,但奇怪的是,他卻覺得這樣的她非常可愛,甚至是……惹人憐愛。

    沉默良久,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淡淡開口,「柳姑娘,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

    「曹家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

    「我知道。」

    「就算如此,你也不後悔,硬是要賴上正處於焦頭爛額的我?」

    一聽到他這樣形容自己,柳丹詩馬上輕笑出聲,「不止你焦頭爛額,我也一樣呀,大家彼此彼此。」

    沒想到她還笑得出來,這讓曹堇睿心上的壓力奇怪的輕了一些,突然覺得沒那麼沉重了,就連凝重的表情也勾上一抹淡笑。

    「算了,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那一晚不經意的邂逅,到底對未來的他會有什麼影響?他不知道,只能等著她帶給他答案,無論是好是壞。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他和她,注定要糾纏不清,在往後數不清的日子裡,一次又一次的纏繞……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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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6 00:40: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三年後八里坌港

    朗朗晴空,今天是個適合出門的好日子。

    坐上馬車,柳丹詩有些興奮,瞧著窗外飛逝而去的風景,她的心也像是要飛起來一樣,真想咻的一下馬上飛到目的地。

    「哇,好熱鬧的港口,有好多新奇的東西耶。」

    來到八里坌港,商人們將自己的貨物拿下船,就在一旁兜售起來,一起跟來的小春開心的瞧著各種從來沒看過的新奇玩意。

    「小姐,快點過來,快呀。」

    一向緊張兮兮的小春此刻卻比自己還要興奮,柳丹詩輕笑一聲,總覺得兩人的身份像是調換了一樣,「小春,咱們來港口不是來玩的,你到底懂不懂呀?」

    「懂懂懂,小姐會情郎,我呢,就不吵你們,繼續逛我的小市集,你說這樣好不好?」

    「小春!」柳丹詩又羞又氣的跺腳。

    「呵呵,小姐別害臊,還是你真想要我跟在你身邊,從頭礙眼到尾?」

    「什麼?我才不……」

    「啊啊,小姐你瞧,曹家的商船出現在渡口了。」

    「真的?」

    隨著小春的指尖望向渡口方向,柳丹詩果然見到曹家的商船正緩緩駛入港內,這下子她可沒心情和小春繼續抬槓了,換她開心的跑到碼頭邊,期待著盼望已久的人出現。

    商船一靠岸,馬上有許多工人從船上搬下一堆堆珍奇的貨品,吸引住不少人的目光,這就是曹家的航運貿易,從本地挑選一些夠吸引人且價格低廉的商品,然後運到南洋去賣,順便從那裡買回這裡不容易見到的商品,高價販賣,好賺取其中利潤不低的價差。

    工人們忙碌不已,柳丹詩的雙眼也沒停過,尋找了好一些時間,才看到曹堇睿出現在甲板上,正和隨行的阿泰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

    半年沒見,她興奮的向船上的人揮手,揚聲高喊,「睿,曹堇睿!」

    經過三年的風風雨雨,曹家不僅沒有倒下,反而在曹堇睿的努力之下更加蓬勃發展。商場上的他,冷靜獨斷,逐步併吞競爭對手,讓人對他又敬又恨,卻又拿他沒有辦法,只有妥協的份。

    如果說三年前的他還是頭沉睡的獅子,現在的他已經露出尖銳的利爪,但還沒使出所有的實力,未來大有可為。

    甲板上的曹堇睿眉一蹙,困惑的往船下望,沒多久就發現岸旁那一抹嬌小雀躍的身影,原本嚴肅的面容不自覺染上一絲淺笑,那變化微乎其微,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哎呀,是柳小姐耶。」阿泰笑看主子的反應,「柳小姐真是有心,一知道曹家商船今日會回來,還特地到港口等待,看來是迫不及待想見少爺呢。」

    「阿泰,你真多話。」曹堇睿將手中的貨物清冊全塞到他手上,「既然你這麼無聊,清點貨物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權處理,沒點完不准下船。」

    「嗄?少爺,這、這很多耶。」

    「反正你都有時間開我的玩笑了,又怎會沒時間清點貨物?與其繼續和我討價還價,倒不如早點開始動手,別再浪費時間。」

    「唉,我的媽呀。」

    阿泰捧著清冊趕緊苦命的去清算貨物,終於讓曹堇睿耳根清靜不少,但船下的小人兒還是不放棄的繼續叫喊他的名字,像是要讓整座碼頭的人都知道他就是曹堇睿。

    真是對她莫可奈何,他只好提早下船,慢慢來到她面前,「半年不見,你還是沒長進,一點大家閨秀的氣質都沒有。」

    柳丹詩依然笑得開心,「真是糟糕,我已經錯過可以調教改變的好時機,個性已經改不了了,你說怎麼辦才好?」

    「你呀,真是沒救了。」

    曹堇睿哼笑一聲,覺得她沒救了,也不奢望她會改變,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或許他還會感到非常不習慣。

    三年過去,原本的小姑娘長成十七歲的妙齡少女,正洋溢著青春活力,她總愛在腦後盤起一左一右往外翹的小髮髻,並在髻上插幾朵花,燦爛的笑容隨著年齡是越來越甜美,並散發著淡淡的吸引力。

    現在的她,就像是個待放的花苞,一得到充足的滋潤,就會慢慢綻放,成為最嬌艷的美麗花朵。

    「沒得救就沒得救,反正我爹娘也對我沒轍,早就放棄要我當大家閨秀了。」

    「碼頭海風大,日光也烈,別再站在這,咱們過去茶棚那。」

    「好。」

    他先走,柳丹詩則跟在後頭,兩人始終保持著一步的距離,沒人再開口說話。

    其實這三年,曹堇睿非常忙碌,一離開經商就是好幾個月不會回到曹園,當他好不容易有空的時候,如果柳丹詩不主動來找他,他也不會去見她,所以兩人的相處時間實在非常有限。

    他們的婚約始終存在,她不退,願意等,他也就由著她,一切順其自然。

    很多時候柳丹詩都忍不住猜想,他該不會是認為娶誰都無所謂吧,因為如果退了這一門親事,往後還是得為了傳宗接代的問題不得不成親,早結晚結都是要結,對象是誰,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差別。

    因為他的一顆心全放在事業上,無心顧及兒女情長,他總是一個人走在前頭,讓她在後面苦苦追趕,她一直期盼他能停下腳步等她,回頭對她一笑,但這就像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三年過去,兩人的情感進展依然在原地踏步。

    「唉──」家人拿她沒辦法,她可是對他沒轍呀,果真是一物克一物。

    「在歎什麼氣?」曹堇睿終於轉過身來,不過不是對她笑,而是一臉納悶,「有話就說,別悶在心裡,久了會憋出病來。」

    「算了,講了你一定也不懂。」她嘴一噘,懶得對牛彈琴,早就不奢望他會有什麼情調了。

    「為什麼我會不懂?」

    「因為你的眼裡永遠只有曹家、曹家、曹家,其他什麼都沒有,當然不懂。」

    「是嗎?」

    曹堇睿突然微勾起嘴角,仔細瞧著她賭氣的模樣,他承認自己的事業心是重了點,但也沒有嚴重到一顆心容不下其他事情的地步,至少現在他的眼裡……柳丹詩的身影倒是佔去不少位置。

    他知道她是在吃味,氣自己並不怎麼在乎她,但說實話,他的確是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才好,所以才會不冷不熱,始終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很矛盾的感覺,明明不想接受任何牽絆,卻還是讓她走入自己的生活當中,看著她毫不保留的為他付出,他卻始終在猶疑,自己到底該如何定位她的存在。

    單純有婚約的未婚妻?俏皮開朗的小姑娘?除了這些之外,他們之間還有什麼?

    她對他有愛,但他對她呢?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就怕所得到的真正答案……

    伸出手,曹堇睿輕拍她腦袋一記,淡淡一笑,「別惱,別糟蹋你這漂亮的臉蛋。」

    這下子柳丹詩更是不滿意了,「我已經長大了,拜託你別繼續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的哄。」

    「你的個性的確像小孩子,一點成熟穩重也沒有,也難怪要人哄了。」

    真是氣人哪,她最討厭他總是不把她當大人看待,「曹堇睿,你……」

    「睿哥哥!」

    就在柳丹詩正想大發脾氣時,碼頭卻突然出現另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嬌艷姑娘,一路上睿哥哥的一直叫,那極度撒嬌的聲音,聽了真讓她忍不住火大!

    「睿哥哥,你可終於回來了!」那姑娘一來到他面前,馬上狠力擠開柳丹詩,霸佔住曹堇睿,「人家等你回來等了好久,這次你一定要在曹園待久一點,好陪陪人家。」

    「啊──」

    「丹詩?」一看到柳丹詩被踉蹌的推到一旁,就快要站不住腳,他趕緊伸手扶住她,擔心的詢問,「你沒事吧?」

    她踉蹌的一退,沒想到反被曹堇睿摟到懷裡,這讓她害羞得紅了臉蛋,她她她……她這輩子還沒和他這麼靠近過呀!

    「怎麼不說話,是被嚇到了嗎?」瞧她臉蛋奇怪的泛紅,他轉而摸摸她的額頭,「還是被烈日曬到昏頭了?要不要緊?」

    柳丹詩繼續傻傻的瞧著他,像是魂都飛了一樣,他只好提高音量,「柳丹詩,回話!」

    「嗄?我、我沒事。」她嚇得趕緊回神,傻笑著離開他的懷抱,以免自己真的被他的氣息給迷得昏了,「哈哈……你瞧,我好得很,真的沒事、沒事,沒事……」

    真的沒事?看她身體是沒事,但腦子似乎有事,要不然怎會同一句話一直重複的說?

    既然柳丹詩暫時沒事,他接著對被晾在一旁的姑娘輕斥,「盧婉婉,你給我規矩一點,怎麼能隨便推人呢?」

    盧婉婉?柳丹詩想起來了,她是曹堇睿的表妹,偶爾會到曹園做客,這倒是第一次當面見到她的模樣。

    「睿哥哥,我特地過來接你,結果你非但不感動,還罵我?」她瞪了柳丹詩一眼,非常不甘心,「就只是推開一個人而已嘛,又沒什麼……」

    「盧婉婉,道歉。」

    「為什麼?我不要!」

    「你──」

    「睿,不要緊的。」既然對方是曹堇睿的親戚,柳丹詩也不好發火,「反正我也沒什麼事,算了吧。」

    盧婉婉非但不領情,還非常厭惡的斜眼看她,「你就是柳丹詩?」

    「我是。」

    「原來就是你,死纏住睿哥哥不放,想到就討厭。」

    「呃?」

    柳丹詩挑了挑眉,原本微笑的面容頓時僵住,這個女人倒好了,給了她一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把自己當成女王了呀!

    不等她有機會開口反擊,盧婉婉繼續說道:「柳丹詩,睿哥哥是我的,你哪邊涼快滾哪邊去,少再出現在咱們眼前,省得礙眼。」

    一股濃濃的火藥味蔓延開來,其中還夾雜著非常強烈的醋意,盧婉婉是在和她下戰帖,想要和她搶曹堇睿!

    錯愕過後,柳丹詩倒是輕笑出聲,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這讓原本氣焰囂張的盧婉婉皺起眉。

    「你到底在笑什麼,我的話你沒聽懂嗎?」

    「有有有,我當然聽懂了。」懶得理撒野的盧婉婉,她刻意牽住曹堇睿的手,笑得益發燦爛,「睿,咱們快進去茶棚,我已經開始在流汗了,好熱好熱哦。」

    曹堇睿驚訝的微微愣住,他還以為柳丹詩一定會和表妹大吵起來,因為在他的印象當中,女人就是這麼難搞,也難怪他不想招惹女人。

    「嗄?你、你給我站住!」盧婉婉氣得想跳腳,「別碰睿哥哥,我說了,他是我的……」

    沒聽到,沒聽到,柳丹詩只當是一隻火雞在亂亂叫,因為她很清楚,現在的她站在優勢地位,沒立場、沒靠山的盧婉婉當然只有咯咯叫的份,身為曹堇睿未來的妻子,她可以大方的容忍這位可憐小表妹,不和她一般見識。

    就讓盧婉婉當只鬥敗的老母雞吧,而她柳丹詩,則是勝利驕傲的孔雀!

    ***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老實講,柳丹詩還是……有些不安。

    俗話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如果自己不知道盧婉婉對曹堇睿有非分之想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絕對不能讓情敵憑著住在曹園的優勢,搶走她未婚夫!

    「小姐,你就一定得這樣……偷偷摸摸才行嗎?」

    站在曹園花園內,小春無奈的看著小姐躲在牆後,對前方涼亭內的曹堇睿和盧婉婉咬牙切齒,卻又不肯直接走到他們面前。

    「你懂什麼,我是在探查敵情。」柳丹詩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我等著瞧盧婉婉在我不在時會使什麼花招勾引睿,這樣才能對症下藥,想辦法解決掉她。」

    「是是是,那小姐你就繼續慢慢探查,順便可以觀察曹公子會不會定力不足受到勾引,這還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

    頓時兩道銳利的眼光狠狠刺向小春,嚇得她趕緊閉嘴。

    柳丹詩臭著一張臉,鄭重聲明,「他才不會。」

    對於這一點,她對曹堇睿很有信心,他不是那種會隨意對哪個女人動心的人,正因為盧婉婉是他的表妹,他才礙於親戚情面由著她亂來,沒對她大擺臉色。

    如果他真是那種濫情的人,她早就輕輕鬆鬆得到他的心了,哪會拖到現在還一點進展也沒有,一想到就……嘔呀!

    「好好好,小姐認為不會就不會,我閉嘴。」小春馬上摀住自己的嘴,怕再討罵挨。

    柳丹詩再度把注意力放在涼亭裡的兩人,明知道睿不會對盧婉婉動心,但看著兩人,她的內心還是一陣發酸。

    唉,自己真是矛盾呀……

    「睿哥哥,你瞧,這是我忙了一整個上午才做好的小糕點呢。」

    手上翻著要人收集來的鹽務相關資料,曹堇睿始終微蹙著眉,腦袋隱隱作痛,只因為表妹一直在他身旁拚命說話,徹底打擾他研究鹽務的興致。

    他本以為只要不理她,她就會自討沒趣的離開。

    可他錯了,她越挫越勇,自言自語、自問自答的功力無人可比。

    麻煩的女人……他突然想起柳丹詩,她就不會這樣讓人覺得煩悶,他忙的時候她會安靜,非常體貼的不打擾他,在這方面,她倒是表現得非常成熟,讓他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一想到此,他才發現,柳丹詩這一陣子似乎都沒來曹園,平常只要他在曹園,她都會想盡辦法過來,但現在卻……

    「睿哥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盧婉婉氣呼呼的站在他面前,「我要回去告訴娘,說你對我不理不睬,完全沒有善盡主人的職責。」

    太好了,你最好馬上就動身,省得讓人繼續心煩!「那我喚魏管家馬上幫你準備回去的馬車,需要再派個婢女幫你打包行李嗎?」

    「什麼?」盧婉婉沒想到他居然順勢要將她打發回去,馬上放軟聲調撒嬌,「哎呀,睿哥哥,你真的很討厭,人家只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力,不是真的想回去向娘訴苦。」

    訴苦?到底苦的人是誰呀?他輕歎一聲,懶得應付她,「婉婉,我還有事情要忙,你如果在曹園待得無聊了,我可以派人帶你出去走走。」

    「我知道睿哥哥很忙,所以才特地做了點心要給你。」她乘勝追擊,趕緊捧來她所做的糕點,「吃吃看嘛,我的手藝還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

    還真的是講不聽!「婉婉……」

    沒看到他那越來越不耐的表情,她逕自拿起一小塊糕點,準備親自餵他,「來嘛,就一口,啊──」

    「你──」

    「睿,別隨便亂吃東西,小心拉肚子!」

    進逼表哥的糕點突然被人半途攔截,盧婉婉錯愕的轉頭一瞧,就見柳丹詩毫不客氣的將糕點吞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還露出有些難以下嚥的表情,存心氣死她。

    好不容易才把糕點吞下去,柳丹詩苦著一張臉嫌棄,「好鹹,你是不是錯把鹽誤認成糖了呀?」

    「柳丹詩,你──」盧婉婉來不及展現罵人功力就被打斷了。

    「丹詩,你怎麼來了?」沒想到正惦念著她,她就出現了,曹堇睿的煩躁頓時一掃而空,居然連笑容都出現了。

    「一定要有事情才能來嗎?那……那我走好了,你繼續和你的小表妹培養感情吧。」她馬上哭喪著一張臉,轉身就要離開涼亭。

    曹堇睿莫名的心一緊,不經思考連忙脫口挽留,「沒人說沒事不能來,你別誤會我所說的話。」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啦。」

    原本哭喪的表情瞬間變臉,柳丹詩大剌剌的笑坐在涼亭內,準備和心機鬼盧婉婉正面槓上了。

    哼哼哼,敢耍這些小把戲,她才不會讓睿有機會被「騷擾」呢!

    瞧著柳丹詩坐得穩穩的,頗有死都不離開、當定礙眼傢伙的打算,盧婉婉惱火的漲紅臉,真想把她大切八塊!

    「睿哥哥,你聽聽她剛才說了些什麼?真是過份極了!」盧婉婉馬上祭出哀兵政策,扁起唇,一副即將要飄淚的模樣,「這糕點做完時我明明試吃過,一點問題都沒有,她想誣賴我。」

    曹堇睿想也沒想直覺的幫未婚妻說話,「或許她只是不習慣你做的口味而已。」

    「才怪,她一定是……」

    「哎呀,痛!」原本笑嘻嘻的柳丹詩突然又變了臉色,抱住肚子,像是非常難過,「好難過,好疼呀!」

    「丹詩?」馬上放下手中書冊,曹堇睿擔心的來到她面前,「怎麼樣?還好嗎?」

    「一點都不好,我的腸子像是被人給狠狠絞住一樣……」

    他瞪著表妹手中的糕點,極度懷疑是那東西惹的禍。

    盧婉婉慌張的馬上推卸責任,「這不關我的事,絕對是她自己的問題!」

    「睿……別怪她,說不定……是我自己本來就吃壞肚子了。」

    「你忍著點,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二話不說馬上打橫抱起她,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他居然沒來由的感到有些難受。

    她乖順的依偎在他胸膛,微微點頭,「嗯。」

    「啊?睿哥哥,別丟下我嘛,睿哥哥……」怎麼會變這樣?

    他毫不猶豫的帶著柳丹詩離開涼亭,對表妹的叫喚完全不予理會,他沒想到柳丹詩會代他受了苦,吞下那味道奇怪的糕點。

    內心慌亂不已,他忍不住輕斥出聲,「下次別再亂吃東西了,你要我別吃,結果自己卻吃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噗──我是想嚇嚇她,給她一點教訓嘛。」

    「呃?」

    原本疾走的腳步頓時僵在半路上,只因為懷中的人兒居然笑出聲,哪裡還有痛苦的模樣?他被耍了!還沒頭沒腦的帶著罪魁禍首到處亂跑,只差沒在眾人面前丟臉而已。

    「柳丹詩,你──」

    「睿,別生我的氣啦。」柳丹詩趕緊眨眨大眼,裝起可憐樣,想要博取同情,「我是真的看不過去盧婉婉那樣煩你,所以才這樣嚇她,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連你一起嚇的,請你相信我。」

    「你……」

    「我下次不敢了啦,真的!別再對我板著臉了。」

    瞧著她連連討饒的可憐表情,很奇怪的,她並不像表妹會引起他的不耐感,反倒讓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真是拿她的古靈精怪沒辦法。

    為什麼會有這種差別?他有些困惑,卻不由自主的對她心軟起來,連表情也嚴肅不起來。

    將她給輕放回地上,看她慚愧得低下頭,一副做錯事的委屈模樣,曹堇睿失笑一聲,真的徹底敗給她了,「下次別再這樣捉弄人,要不然我早晚會被你嚇死。」

    「你不生氣了?」

    「怎敢。」

    「喔,那就是還在生氣了?」

    「沒有,我已經不生氣了。」

    「真的?」

    「真的。」

    一得到他的保證,柳丹詩才又抬起頭來,笑得甜美,她剛才一直都在使苦肉計,存心要讓他不好受,「那我就放心了。」

    她的笑容,非常純真無邪,總是能深深吸引住人們的目光,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曹堇睿不知道自己瞧了多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尷尬的輕咳幾聲,以掩飾內心所泛出的奇怪悸動,「過幾日……我會親自拜訪柳府。」

    「為什麼?」

    「因為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總該……給你一個交代。」

    已經三年了,她的執著他都看在眼裡,怎能不為所動?

    不論他對她真正的感覺是什麼,他會讓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個她期待已久的名份。

    他承認自己並不討厭她,也習慣了她的身影,所以他可以試著接納她,讓她真正成為曹家的一份子。

    如果成親的對象是她,他想……他並不排斥,而且還有隱隱的……期待。

    期待未來的生活,期待多了柳丹詩的曹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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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曹柳兩家延宕了三年的婚事,終於重新開始籌辦,並在近期之內就要完婚,給柳家一個交代。

    交代?沒錯,曹堇睿的確是這麼想的,無關情愛,只是給個交代,他可以對柳丹詩好,但他想,那只會是家人般的關愛。

    這都是他自己所認為的,但……實際上呢?

    為了趕婚期,曹柳兩家最近都忙碌不已,大張旗鼓的在辦理喜事,兩家聯姻也成為大家茶餘飯後閒聊的焦點,談都談不膩。

    「少爺,明日就要迎娶少夫人了,你今日還是早早休息吧,別再忙得七晚八晚的。」

    斜陽輝映,剛從米行走出來,阿泰就忍不住「提醒」少爺,他可沒見過新郎官到了結婚前夕還在到處忙,像是忘了自己明天要娶妻一樣。

    「阿泰,你該不會也被魏管家收買了吧?」曹堇睿沒好氣的回頭瞪了他一眼,「每個人見到我都要我早早休息,別再忙東忙西,聽了就煩,你們當真以為我忘了要成親的事?」

    「魏管家也是關心少爺嘛,反正米行、船運的事情,擱著一、兩日也不會跑掉,少爺何必如此的……拚命?」

    不是他們要緊張,是少爺的反應真的太奇怪了,把所有婚禮的事情丟給魏管家一個人去處理,自己則不聞不問,繼續埋首工作,連半點即將當新郎官的開心模樣都沒有。

    面對阿泰的質問,曹堇睿頓了一下,才言不由衷的說:「反正婚禮的事有魏管家做主,不需要我擔心,我當然像往常一樣處理事情。」

    「像往常一樣?」阿泰不敢苟同的連連搖頭,「應該是比往常還拚命吧。」

    敢反駁他的話?曹堇睿馬上冷瞇起眼,「阿泰!」

    「是是是,像往常一樣,的確就像往常一樣。」唉,奴才難為呀!

    「少廢話,繼續走。」

    「遵命。」

    率先走在前頭,曹堇睿才將刻意板起的臉孔放下。說實話,自從決定婚期之後,他就刻意把自己的心思專注在工作上,盡量不去想成婚的事情。

    內心奇怪的感到慌亂,隨著婚期的接近越是嚴重,像是不安、像是困惑、又像是遲疑,無法釐清的思緒讓他感到有些煩躁,只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藉此逃避問題。

    他到底在逃避什麼?他說不出來,也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行進間,路經一家專賣珠寶首飾的鋪子,瞧著三名年輕姑娘笑意盎然的從鋪子內走出來,互相詢問自己的耳環,頭飾好不好看,開心得一路討論一路離去,不知道為什麼,曹堇睿的腦中瞬間閃過柳丹詩的笑顏,原本疾走的步伐也頓時停下。

    「少爺,你在發什麼愣?」阿泰瞧瞧一旁的珠寶鋪子,「啊,這間鋪子很有名耶,聽說許多姑娘家都非常喜愛裡頭的飾品,客人總是絡繹不絕。」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也常常聽府內的丫鬟討論到這間鋪子的東西呢。」

    沒來由的,他一時興起,在阿泰錯愕的注視下踏進鋪子裡,大概是接近黃昏的關係,鋪內除了他和阿泰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客人了。

    外頭的夕陽照射進來,讓裡頭的珠寶首飾閃爍著炫耀奪目的光芒。他隨意掃視了一圈,突然視線停在一支小髮簪上,伸手就拿了起來。

    那是一支手工精巧的小髮簪,中間鑲著一朵含苞待放的金邊紅辦牡丹花,藍色葉形襯底,花的四周還有長短間雜的小碎花陪襯,隨意搖晃,小碎花也會搖擺起來,可愛極了。

    瞧著瞧著,他居然淡揚起一抹笑,心想這髮簪插在柳丹詩頭上應該會很好看,而收到東西的她一定會笑得非常燦爛。

    內心有種溫情緩緩流動,讓他毫不猶豫的將牡丹髮簪交給店員,「幫我把這髮簪包起來。」

    「好的,這位公子,請稍等。」

    阿泰誇張的大開著嘴,沒想到少爺居然會買這種姑娘家的東西,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天要下紅雨啦!

    曹堇睿一回過頭,就看到阿泰那像是見鬼的模樣,只覺得可笑極了,「你那是什麼表情?」

    「嗄?」他尷尬的笑笑,「沒事,沒什麼,少爺你就別管我,繼續挑吧,繼續。」

    「許公子,你瞧瞧,這是我特別幫你留下的上等首飾,包管你滿意。」

    在等待店員包裝髮簪之際,一旁小隔間內傳出有人談話的聲音,只聽見店老闆殷切的介紹各種飾品,希望能從那位客人身上大撈一筆。

    「老闆,其實我對女人家的東西沒什麼主意,還是你幫我挑一個吧。」

    「這樣也好,就不知……許公子是打算送給誰的?」

    被喚作許公子的人猶豫的頓了一下,才開口,「柳家千金。」

    「柳家千金?許公子指的是……明日要和曹家結親的那位?」

    曹堇睿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許家米行的少爺許晉安,而他們還提到了柳丹詩,這讓他不由得仔細聆聽,原本的愉悅臉色沉了不少。

    只聽見許晉安苦笑幾聲,「她要出嫁了,我不方便出現,只好挑樣禮物送過去柳家,好表達我的一番心意。」

    「哦,對了,聽說柳家小姐和許公子從小就有所往來,大家都在說,要不是曹家先一步去提親的話,該是你們許家和柳家聯姻才是。」

    「老闆,事已成定局,就別再多說了,我現在只擔心……她嫁過去之後幸不幸福。」

    「為什麼?柳家也是大商賈,靠山硬得很,難道曹家敢欺負柳小姐?」

    「不是欺不欺負的問題,而是……曹堇睿對她根本就是不理不睬。」

    「真的?」

    曹堇睿冷眉一挑,一股氣突然在胸中蔓延開來。他憑什麼在私底下議論他們的事?

    「如果不是她心情鬱悶時總跑來向我訴苦,我也不會知道,其實近來她一直很不安,不知道嫁過去後會被怎樣對待,還頻頻出現退婚的念頭,只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啊?這麼糟糕?」

    心情鬱悶?想退婚?她常和許晉安見面?曹堇睿越聽越不敢置信,不自覺的雙拳緊握,像是在壓抑什麼,內心那股悶氣越來越濃厚,他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衝入小隔間內,對著許晉安咆哮,質問他憑什麼說出這些話來!

    他是知道柳許兩家一直以來關係非常好,可是柳丹詩和許晉安……他們難道真的……

    沒想到會在成婚前夕聽到這麼令人難堪的對話,阿泰緊張得瞧著自家少爺,果然見他的臉色是出奇的糟,只差沒發火而已,「少爺……」

    他努力壓住怒火,當下命令,「你就當剛才什麼都沒聽到,知道嗎?」

    「是。」

    話一說完,曹堇睿馬上轉身離開店舖,再也不聽裡頭的人後來又說些什麼。

    阿泰擔心的趕緊跟上,店員卻在這時攔下他,「等等,這位小哥,剛才那公子要的簪子……」

    急急收下簪子,付了錢,阿泰衝出店舖,連忙追上,「少爺,等等我呀,少爺……」

    直到兩人都遠離之後,許晉安才從小隔間走出來,忍不住揚起一抹笑容,「總算讓我等到機會了。」

    「許公子,你怎麼會一時興起,突然要我陪你演出戲呢?」店老闆此時也從隔間出來,「咱們剛才明明談合作買賣談得好好的,沒想到你卻話鋒一轉,差點讓我反應不過來。」

    「沒什麼,只不過……有點不甘心而已。」

    有點不甘心而已?豈只是有點,其實是非常不甘心!許晉安心情大好的瞧著門外夕陽,不知道被他這樣一鬧,他們明日的婚禮還辦不辦得下去?

    不管辦不辦得下去,他想……曹堇睿鐵定會非常不好過的,哈……

    ***

    婚禮照常進行,但曹堇睿的態度卻是異常冷淡,大家熱熱鬧鬧的辦喜事,就他一個從頭到尾板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讓眾人是滿腦子納悶。

    好不容易婚禮結束,客人陸續散去,夜也深了,曹堇睿卻一個人坐在書房內喝酒,顯然沒有回新房的打算。

    魏管家焦急的在房外來回踱步,真搞不懂少爺到底在想些什麼,趕緊把阿泰給拖來,要他一起想辦法,說什麼也要把少爺給「請」入新房,不能讓新娘子在新婚夜就獨守空房。

    「嗄?魏管家,你、你要我去送死呀?」阿泰有苦難言,只好隨便找借口推托,「少爺只是暫時心情不好而已,我想……再過一會就沒事的。」

    「暫時心情不好?你以為我瞧不出來呀,他從昨晚回來心情就一直不好到現在,再過一會就會沒事?騙三歲小孩子比較快!」

    「魏管家,你相信我啦,少爺真的還需要時間調適。」

    「人都娶進來了還調適什麼?我不管,你快給我進去,一定要逼著少爺進新房才行!」

    「唉,我說魏管家……嗄?」

    懶得再聽阿泰找借口,魏管家直接打開門,把他給推進去,逼得他不得不面對曹堇睿,簡直尷尬至極呀。

    整座曹園只有他知道少爺在悶些什麼,「少爺,這個……」

    「阿泰,你來得正好。」曹堇睿將一疊資料交到他手中,「收拾一些簡單的衣物,咱們就出發。」

    「什……什麼?」阿泰以為自己聽錯了,「少爺,你、你要出發到哪去?」

    「去台灣府。」

    「台灣府?哪時候?」

    「現在。」

    「啊?你說哪時候?」他強烈認為自己有幻聽。

    「現、在!」

    「嗄?現……現在?」

    現在?在洞房花燭夜?天哪,少爺他一定是氣瘋了!

    ***

    「你說什麼?他離開曹園到台灣府去了?」

    這是哪門子的洞房花燭夜?新婚丈夫拋下妻子,連夜驅車下台灣府洽商,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新房內,瞧著柳丹詩震驚的表情,魏管家非常尷尬的開口,「少爺最近想把曹家的事業從米業擴展到鹽業,下台灣府本來就是預計中的事,但沒想到,時間卻提……提早了。」

    「時間提早?挑在咱們新婚的這個節骨眼上?」她哼笑一聲,「魏管家,你說這有道理嗎?」

    「這……」是沒道理,他也不知道少爺突然發了什麼神經。

    「小姐,姑爺怎麼這麼過份?」小春憤憤不平的替她大罵,「這一定要告訴老爺夫人,然後請他們老人家替小姐做主!」

    「不行,不能讓我爹娘知道這件事!」她馬上斥責小春,接著吩咐魏管家,「交代下去,今夜的事情絕不能傳到外頭,要是誰多嘴洩露半句,等著家法伺候!」

    魏管家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攸關到曹柳兩家的聲譽及關係,所以對她的處理方式非常願意配合,「是的,少夫人。」

    「然後,趕緊派人追上相公,不管他要不要回來,總得問清楚……他真正的理由。」

    「知道,我這就馬上派人去。」

    直到魏管家離開新房之後,柳丹詩原本強撐的氣勢頓時頹喪下來,本來是滿心歡喜的等待新婚夜到來,怎知事情會發展成這麼離譜的地步?

    「小姐,你、你別傷心。」小春趕緊出聲安慰,「或許這其中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我想……姑爺應該不會這樣對待小姐的。」

    她喪氣的扁著嘴,頭靠著床沿,有氣無力的問:「小春,你想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呢?」

    「這、這個嘛……」

    什麼問題?一定是曹堇睿的腦袋有問題啦!

    ***

    一連好幾天過去,派出去追曹堇睿的人卻遲遲沒有回來,這讓魏管家等得心急,柳丹詩等得心煩,根本無法放開心好好休息。

    「該死、混帳,曹堇睿你這個大笨蛋!」

    圓月當空,正好倒映在柳蔭大池的中央,波光粼粼,柳丹詩氣憤得睡不著覺,只好一個人在園內四處走走,排解煩悶的心情。

    蹲在池邊,瞧著池面發愣,她覺得這幾天就像離譜至極的幻夢一樣,或許她在下一刻就會從夢中醒來,然後發現這全是鬧劇一場,現實中的她早已和曹堇睿完婚,並甜甜蜜蜜的生活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

    「唉,甜甜蜜蜜?這才絕對是我的幻想吧。」

    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呢?為什麼會拋下她不管呢?她好傷心,卻有苦說不出,所有煩悶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吞下。

    「哈哈哈……這不是表嫂嗎?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園內閒晃呢?」

    盧婉婉惡意嘲笑的聲音讓她馬上擰起柳眉,站起身,雖然現在的她難過得很,卻絕不在盧婉婉面前示弱,讓她得意。

    「婉婉表妹,麻煩你笑得小聲點,如果讓下人聽見你這麼沒氣質的笑聲,丟臉的可是你喔!」

    「你──」盧婉婉氣惱得呼吸一窒,不示弱的轉而笑睨著她,「沒氣質就沒氣質,我再怎樣也好過你,新婚之夜就被睿哥哥拋棄,他鐵定不喜歡你!」

    「請你閉嘴!」

    「我就是不閉嘴,你又能怎樣?」看到她臉色越變越難看,盧婉婉更是得意的來到她面前,好看清楚她悲慘的模樣,「他甩掉你是不爭的事實,你光霸著曹家女主人的位置是沒有用的,最後還不是讓大家看笑話,還有下人在傳,或許等睿哥哥從台灣府回來後,就馬上休了你。」

    「你胡說!」柳丹詩又氣又怨,卻又找不到有力的話反駁她,「他不會這麼做的,絕對不會。」

    「你又怎能肯定?」

    「我、我……」

    「哈,說不出話來了吧?」盧婉婉得意的瞧著她茫然的神情,「所以說,睿哥哥是我的,你憑什麼和我搶?現在吃到苦頭了吧,活該!」

    「不,就算沒有我,他也不會選擇你的,你少癡人說夢了!」

    「柳丹詩,你──」

    一氣之下,盧婉婉像是著魔,伸手狠狠將她給推入池子裡,頓時水花四濺、求救聲不斷。

    「啊──救、救命……」柳丹詩拚命在池中掙扎,「我……我完全不會泅水呀。」

    「哎呀,你落水了耶。」盧婉婉一點都不害怕,反倒笑得駭人,「怎麼辦?四下無人,僕人又都睡著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盧婉婉,你……」

    「我什麼都沒瞧見,你自求多福吧!」她馬上轉身離去,根本不管柳丹詩的死活,「對了,我也跟去台灣府找睿哥哥好了,現在的他一定很寂寞,只要有我陪在他身邊,他一定會非常感動的,呵……」

    「盧、盧……」

    氣力用盡,柳丹詩沉入漆黑的池水當中,再也沒有任何聲音,連原本頻泛漣漪的池面也平靜無波,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她被吞沒了,就在這圓月的夜晚,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

    「丹詩!」

    一道涼風吹開窗戶,讓客棧房內的油燈閃了一下,坐在桌前小憩的曹堇睿突然驚醒過來,心臟莫名的急速跳動。

    他剛才好像聽到丹詩求救的聲音,但不可能啊,他離曹園非常遠,所以……那應該是他的幻覺吧?

    「少爺,怎麼了嗎?」阿泰輕推開門詢問,他剛才好像聽到少爺驚呼了句什麼,但是沒聽得很清楚。

    「我……沒事。」搖搖頭,曹堇睿甩開心中的不安感,繼續將注意力放在看了一半的資料上面,「你先去睡吧,別管我了。」

    「少爺,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曹堇睿從出門開始就一直如此,這讓阿泰非常擔心,「其實……你如果想暫時冷靜冷靜,犯不著離開曹園,頂多……暫時先和少夫人分房。」

    「你只出一張嘴,說得當然輕鬆。」眼神不由得幽黯下來,「如果待在曹園內,兩人一定得碰上面,我不想在還沒釐清思緒之前見到她,那只會讓我更加煩悶而已。」

    許晉安的話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裡,恍如陰魂不散的幽靈,怎樣都不肯散去,他無法冷靜下來,只好暫時逃離,要不然他怕自己不知道會衝口說出什麼殘酷的話,傷害柳丹詩。

    他原以為自己會對許晉安的存在完全不在乎,但聽到那段話後,他赫然發現,自己根本是該死的在乎極了。

    但他在乎的到底是什麼?是因為攸關曹家的名譽,還是……因為柳丹詩?

    瞧著少爺的迷惘神情,阿泰是旁觀者清,非常清楚問題在哪裡,「少爺,你在逃避。」

    「我逃避什麼?」

    「逃避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受。」

    他納悶的微蹙起眉,「什麼感受?」

    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呀,真受不了耶,「那你說說看,現在的你心中正想著誰?」

    驀地一陣莫名心虛,他拒絕接受阿泰的試探,「什麼都沒想,你可以滾回去睡覺了。」

    「是是是,我回去睡,少爺你就繼續苦惱吧。」不用看也知道,少爺絕對又是徹夜失眠,就像前幾日一樣,唉──

    聒噪的阿泰一離去,房內又變得安靜,但他的詢問依然盤旋在曹堇睿的腦海中,像是死都要問出他藏在心中的答案一樣。

    現在的你心中正想著誰?

    「該死的阿泰,我會失眠,你絕對是幫兇!」

    是的,他可以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自己,此刻他心中正在想的,就是那個被他拋在曹園裡,癡癡等待他的小女人。

    離得越遠,越是掛記著她,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所以他很困惑,但此刻的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完全沒個主意,窩囊至極。

    闔起鹽務資料,曹堇睿早巳無心觀看,瞧著窗外的圓月,他的心逐漸飄遠。

    「不知道……她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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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一、點、都、不、好!

    一直沉、一直沉,這池子像是沒有底似的,她痛苦得無法呼吸,死命掙扎,卻一點用也沒有。她不想就這麼死去,她還想見曹堇睿!

    一想到盧婉婉的可惡,還有自己的怒火,柳丹詩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拚死往上掙扎,終於抓到像是布料的東西,身子往上一撐,突破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氣。

    「咳咳咳……咳咳……」

    她努力睜開被池水弄疼的雙眼,發現自己抓住了一個同樣落池的陌生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用僅存力氣開口,「唔……咳咳……救……救我……」

    那女人呆了呆,居然扯開嗓門大喊,「啊──媽呀──池子裡有鬼──」

    有鬼?哪裡有鬼?柳丹詩累得幾乎快抓不住她,慢慢的闔起雙眼,用最後一口氣求救,「拜託你,救我,救我……」

    「嗄?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水鬼?貞子迷咒?喂,別再沉下去了啦。」

    她無力的鬆開手,再度沉入黑暗的池子裡。

    在她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一隻纖細卻有力的手牢牢抓住她,將她救離黑暗深處。

    不會死了,她鬆了一口氣,放心的徹底昏厥。

    ***

    「爸、媽,你們說,她到底是從哪來的呀?」

    是誰在說話?迷濛之間,這個聲音好陌生,讓她好困惑,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女兒你看,她身上穿的是清朝的衣服耶,該不會是清朝人?」

    「拜託一下,現在都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清朝都滅朝快一百年了,哪裡來的清朝人?」

    好奇怪的對話,她使盡全力掙扎出黑暗,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房裡,然而床旁卻靠著穿著、模樣全都陌生的兩女一男,正擔心的緊盯著她瞧。

    一看到她醒了,年輕女子馬上興奮的開口,「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

    柳丹詩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坐起身,虛弱的問:「這裡是……」

    「這裡是曹園,你到底是怎麼掉到我家池子裡的呀?說實話,我怎麼想都想不通。」

    「你家?」柳丹詩困惑的瞧著她,「如果你是曹園的人,我怎麼沒見過你,我也住在曹園裡呀!」

    「嗄?」年輕女子錯愕的瞧向另兩人一眼,然後才回頭望向她,「我想……你可能搞錯嘍,我在這裡住了二十幾年,第一次看到你。」

    「我不可能搞錯,這裡是曹園,是我嫁過來的地方,況且新房內還貼著……」

    柳丹詩本想說新房內還貼著許多艷紅的雙喜字,卻赫然驚覺全都不見了,而且房間也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樣,雖然格局沒變,但許多擺設卻都換過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嫁過來?」年輕女子錯愕的瞪大眼,「請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柳丹詩。」

    「柳丹詩?」年輕女子馬上問身後的中年男女,「你們有印象嗎?」

    中年婦女搖頭,中年男子倒是啊了一聲,「我好像在哪看過這個名字,等等,我去找找看。」

    中年男子離開,過沒多久就拿了自家的族譜過來,翻開其中一頁,交給女兒,「芷倩你看,就在這裡。」

    曹芷倩看著族譜,沉默了很久,之後非常遲疑的開口,「可以問一下你的丈夫……叫什麼名字?」

    「他叫曹堇睿。」

    不敢置信,真的不敢置信,曹芷倩默默從她這一代開始往族譜樹狀圖的上頭數,越看越毛,越算越心驚,「……八、九、十。」

    暗暗吞了吞口水,她好不容易才強逼自己接受這神奇的事實,「你……是我們曹家十代前的祖宗?」

    「嗄?十代前?祖宗?」

    柳丹詩呆愣了好長一段時間,久久都找不回自己的聲音。曹芷倩又陸陸續續解釋,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和她原本所處的年代相差兩百多年,至於曹堇睿?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裡去了,因為他都已經死了幾百年了。

    曹芷倩震驚,柳丹詩比她還要震驚,但她卻不得不相信,因為這時代有許多東西都是她不熟悉的,她所認識的人沒有半個還存在,她就像是掉到一個奇怪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

    但她還是拚命的想要印證尋找她的年代存在過的景物,身體狀況才剛好,就強逼著後代子孫曹芷倩帶她出門,結果──

    「芷倩,我不是叫你帶我去八里坌港,你帶我來這什麼地方?不止連半艘船都沒有,海岸邊還……還到處都是垃圾?」

    海風呼呼吹過,站在台北八里的海岸邊,柳丹詩全然傻眼及茫然。

    曹芷倩非常無奈的回答,「小祖宗,我查過了,清朝的八里坌港所在地就是現在的八里,但港口早就因為泥沙淤積而消失不見了,這我也沒辦法。」

    「消失不見了?」她不死心,繼續再問:「那……龍山寺呢?艋胛龍山寺還在嗎?」

    「艋胛龍山寺?喔,萬華龍山寺是吧,有,我帶你去。」

    柳丹詩興匆匆的跟著曹芷倩走,心想終於還有一個地方會是她所熟悉的,但一到龍山寺,她卻再度茫然的站在寺前,說不出任何話來。

    寺廟還在,但經過百年來幾次的整修之後,龍山寺的樣貌也和她所熟悉的不太一樣了,四周來來去去的人都好奇的瞧著她,只因她依舊穿著清朝的衣服不肯換,就像她不肯面對事實的心態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她只是掉入自家池子裡而已,沒想到起來之後卻人事全非!面對陌生的一切,讓她惶恐至極。

    「對了,台灣府……」她再度拉住曹芷倩,「芷倩,帶我去台灣府,我要去找曹堇睿。」

    「台灣府?小祖宗,台灣府是現在的台南,我們現在在台北耶,兩個地方差那麼遠。也是可以啦,反正現在有高鐵,不過你去也沒有用,曹堇睿現在根本就不在那,因為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呀。」

    「他……不在了。」

    直到這一刻,柳丹詩才不得不面對事實,面對這令她不敢置信的遭遇,她來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時代,她所認識的人都不在了,只剩她孤零零的一個。

    只剩她一個了,她該怎麼辦才好?

    ***

    在認清事實之後,柳丹詩免不了的沮喪不已,但才沮喪沒多久,她就勉強自己振作起來,因為她發現了另一個更嚴重的事情。

    曹家到這一代只剩曹芷倩一個孫女,沒有男的,曹家要絕後了!

    真是青天一個霹靂,為了不讓曹家在十代之後真的絕子絕孫,柳丹詩開始強力介入她的婚事,要她一定得入贅一個女婿進來,經過一陣雞飛狗跳,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超級配合的自願者,那就是──白莫堂。

    「莫堂,快,趁芷倩不在的時候,咱們趕緊泡壺冠軍春茶喝,省得又被她抓到碎碎念,說咱們不會節省只會浪費。」

    「遵命,小祖宗。」

    白莫堂依言端出整套茶具及茶葉,就在涼亭裡泡起茶來,他的姿態優雅,動作熟練,泡出來的茶總是讓柳丹詩回味再三,簡直是愛死他的手藝了。

    將泡好的茶放到柳丹詩面前,她馬上一臉幸福的細細品嚐,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眼光。

    話說當她第一眼見到白莫堂時,就對他有莫名的好感,才會打算將他和曹芷倩配成一對,一開始他倆各懷鬼胎,曹芷倩想盡辦法要將他趕出曹園,他則是想從曹園內找出傳說中讓曹家迅速致富的神奇寶盒,沒想到弄巧成拙,兩人倒是真的陷入情網,經過一番波折,終於修成正果。

    看到後代子孫能得到美滿的姻緣,柳丹詩當然替他們高興,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曹堇睿的情況,忍不住微歎了口氣。

    睿在那一個時代好嗎?少了她,他是不是樂得輕鬆,還是又娶了其他姑娘,直接把下落不明的她供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上?

    「小祖宗,沒想到會聽到你歎氣,真是難得。」在白莫堂眼中,柳丹詩算是天兵一個,總是開朗的她此刻卻在歎氣,這倒是讓他非常不習慣,「我還以為就算天要塌下來了,你也會笑嘻嘻的面對。」

    「我也是人,也會有各種情緒。」她不依的微嘟著嘴,捧著茶杯,突然心有所感,「對了,莫堂,喜歡一個人,就會想一直陪在他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的,是吧?」

    他勾起一抹淡笑,心中馬上浮現出曹芷倩的身影,「的確。」

    「那你說,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男人在答應成婚之後,卻在新婚之夜就拋下妻子一走了之,美其名是出外洽商,其實根本就是在逃避?」

    「咳。」茶喝到一半差點嗆到,白莫堂趕緊吞下去,狐疑的瞪著她,「這是你的問題?」

    她一陣心虛,矢口否認,「不是,是……我的好姊妹所遇到的問題。」

    「哦?」他瞭然於心的笑著,既然她不想承認,他也不會拆穿她,「這種事情我回答不了你。」

    「為什麼?你也是男人,應該可以理解,或是猜出這行為背後的意義吧?」

    「我是我,並不是「他乙,所以我不能以我自己的想法斷然加諸在他身上,這並不客觀。」

    「是嗎?」柳丹詩沮喪的歎了口氣,「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的心也一樣,大家半斤八兩。」

    她真的很想知道曹堇睿在想些什麼,但現在再想這些似乎也沒有用了,她見不到他,兩人身處在不同的時空,要想再見,或許只有在夢中吧。

    怕只怕,他連在夢中都不肯和她相見,讓她孤零零的守候一片黑,永遠沒有盡頭……

    看著她喪氣的模樣,白莫堂暗暗皺了下眉,只好想辦法推她一把,「小祖宗,最好的方法,還是叫你那位『好姊妹』去追回她的丈夫,當面問清楚原因,或許會有出人意料的答案也不一定。」

    「你又怎能這麼肯定?」

    「那我問你,他當初娶你……的好姊妹之前,有出現任何奇怪徵兆,非常明顯表達出他不想成親的意圖嗎?」

    「沒有,而且婚期是他親自提出及訂下的。」

    「所以說,很有可能是結婚前夕出了問題,因為那個問題促使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請容我陰謀論一點,說不定是有人從中作梗、動了什麼手腳,想破壞這場婚禮、破壞新郎新娘的關係,所以才害得你那好姊妹獨守空房。」

    「什麼?!」柳丹詩錯愕的站起身,簡直被這可怕的陰謀論給嚇到,「你說的是真的?」

    「我只能說並不是沒有這可能。」他承認,他愛要心機,有心機的人所做的猜想當然也很有心機,但要是不說得嚴重一點,就怕激不起她的鬥志。

    「不行,我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衝動起來,因為氣憤而燃起了熊熊鬥志,「我一定要想辦法回去,就像你所說的,要當面問清楚原因,絕不讓別人有機會從中作梗搞破壞。」

    「沒錯,這樣就對了!」

    「白莫堂,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真是個好男人,」柳丹詩拍拍他肩膀,「茶你慢喝,小祖宗我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趁著火力十足,她跑出涼亭,趕緊去尋找回到過去的方法。

    她不能再留在這個時代自怨自艾、逃避問題,她要回去弄清楚來龍去脈!

    白莫堂忍不住低笑出聲,她的心思太單純了,很容易就被人牽著走,而且自己都沒發覺。

    好茶泡了就不能浪費,他只好再幫自己倒一杯,悠閒品嚐,「話說回來,應該沒問題吧?」

    嗯,既然曹芷倩這個十代子孫都蹦出來了、那就應該是沒問題啦!

    ***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句千古名言是有它存在的道理,、所以柳丹詩完全不浪費半點時間,馬上想盡辦法要找出回到過去的方式,一個人忙得團團轉,但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相信,既然她能穿越時空來到二十一世紀,就一定有辦法再回到兩百多年前的曹園,她相信秘密就在曹園裡,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可惡的是,她找不到!怎樣就是找不到回去的方法,鬥志全都被挫折給消磨殆盡,再度感到挫敗不已!

    「唉──」

    無力的蹲在柳蔭大池邊,瞧著倒映在池中央的月光發呆,柳丹詩不時輕歎幾聲,只覺得自己沒用到了極點。

    她好不甘心,她真的想回去!但上天就像是在刻意捉弄她似的,偏不讓她如願,硬是將她留在這裡。

    這該怎麼辦才好?心裡酸澀,難過得想哭。

    「曹堇睿之妻柳丹詩,溫婉嫻淑,洞燭機先,持家有道,夫妻伉儷情深,世人欽羨,一時傳為佳話……」

    坐在柳蔭大池旁的草地上,曹芷倩舒服的把身後的白莫堂當靠墊,半躺在他懷中,手中則不斷的翻著族譜,看著和柳丹詩有關的傳記,不由得嘖嘖稱奇。傳記內寫的真的是小祖宗嗎?為什麼和她所認識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小祖宗,你還溫婉嫻淑,伉儷情深耶,真是不簡單呀!」

    「呃?」柳丹詩好不容易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哪家的夫妻感情那麼好,伉儷情深,真羨慕呀……」

    「還哪家夫妻,就是你和你相公呀。」

    「嗄?真的?」

    看她還是一臉茫然的模樣,這讓曹芷倩感到越來越困惑,總覺得似乎有哪裡非常古怪。

    她從白莫堂懷中站起身,來到柳丹詩身旁。「小祖宗,我不得不說,你真的怪怪的。」

    「我本來就這樣,哪裡怪了?」

    「就……哎呀,我也說不太出來。」

    柳丹詩太純真了,純真得完全不像已經嫁為人婦,甚至比認識白莫堂之前的她更像不解情事的清純少女。

    「算了,你一定是嫌我煩,想趕我走了,是吧?」她微嘟起嘴,繼續瞧著池面,「我也想回去呀,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那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摔下池子來到二十一世紀的,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出線索也不一定。」

    「真的?」

    「總而言之,你先告訴我就對了。」

    「喔,好吧。」

    瞧著頭頂上的圓月,一回想起那天的情況,柳丹詩顯得有些恍惚。「對了,那天晚上也是像現在一樣,圓月當空,就照映在池子裡,波光粼粼的,看起來非常漂亮。」

    緩緩的站起身,她繼續說著,「而我就站在池邊,瞧著池子發愣,然後突然……」

    突如其來的一陣昏眩,讓她的身體開始搖搖晃晃,有些站不住腳,她不舒服的輕搖腦袋,那昏眩感卻越來越強,讓她難受到了極點,腳步一踉蹌,就往池裡跌了進去。

    曹芷倩嚇得趕緊抓住她衣袖,忍不住驚叫出聲,「小祖宗,小心……啊──」

    咚的一大聲,柳丹詩整個人落入黑暗的池子裡,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力將她往下拉,抓住她的曹芷倩也跟著狼狽落入池中,兩人拚命在水底掙扎,和那股奇怪的力量對抗著。

    坐在草地上的白莫堂急忙起身跳入池子裡救人,不料池面除了他跳水泛起的漣漪,已無兩人身影……

    費了好一番力氣,曹芷倩終於掙脫開那奇怪的束縛,拉住小祖宗死命往上游,唰的一聲破水而出,忍不住拚命大喘著氣。

    「天哪,我差點以為自己游不上來了……」

    她趕緊將柳丹詩也從池底拉出水面,頻頻嗆咳,然後使力游回池邊,用剩餘的力氣將柳廾詩一併扯上岸,兩人累得癱在池岸邊,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小姐,你在哪呀……小姐?」

    沒見到柳丹詩在房內休息,小春急急忙忙的出來找人,當她好不容易來到柳蔭大池邊時,就見到小姐和曹芷倩一身濕透的坐在草地上,還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天哪,小姐,你怎麼全身濕透了?」她擔心的來到柳丹詩面前,「小姐跌到池子裡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錯愕的抬起頭,柳丹詩瞪著她,簡直是不敢相信,「小春?」

    難道她又回到清代的曹園了?

    「小姐,沒瞧見你在房裡,小春簡直擔心死了,幸好小姐沒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聽小春的口氣及反應,她似乎沒離開多久,柳丹詩馬上詢問,「盧婉婉她人呢?」

    「她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剛才連夜出曹園,神秘兮兮的,還不說要去哪。」

    真的是同一個晚上,離盧婉婉「行兇」的時間點差沒多少,所以她真的成功回來了!

    曹芷倩在一旁瞧著,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她居然一起被扯回清代的曹園,這……難道叫禮尚往來?

    瞧著依然高掛在天空的圓月,她突然靈光一閃,有種奇怪的想法,「該不會是月亮的問題?」

    或許是滿月和池子之間有什麼奇怪的引力存在,才會出現時空裂縫,將兩百年前和兩百年後的曹園給連接在一起,讓她們誤打誤撞來個穿越時空之旅。

    這一點小想像力難不倒曹芷倩,因為在她那個時代,各式各樣穿越時空的故事多得很,她已經見怪不怪啦!

    在確定小姐沒有事情之後,小春馬上將注意力放在曹芷倩身上,「你是誰?怎麼會在曹園裡?」

    「我?呃……我可是你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就是我把她從池子裡撈起來的。」

    「那你又是從哪跑來的?」還穿得奇奇怪怪,怎麼瞧都有問題。

    「這個嘛……」瞄了池後圍牆一眼,曹芷倩硬掰,「爬牆進來的,我剛好今晚睡不著,出來散步,突然在外頭聽到有人喊救命,就馬上翻牆進來救人。」

    「真的?」這、這也太扯了點吧?

    「小春,她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好不容易恢復了點力氣,柳丹詩才慢慢站起身,「你快點回房去幫我整理行李,我也要出門去。」

    「嗄?小姐,你要上哪去?」

    「當然是──台灣府!」

    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當然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就像白莫堂所說的,她必須主動出擊,親自弄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

    任誰來勸阻都沒有用,她柳丹詩是追夫追定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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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6 00:41: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台灣府,清朝時期台灣最繁華熱鬧的重要城市,不管是經濟、文教、政治,都是從此地開始,才慢慢向北延伸,擴展到全台。

    總管鹽務的「鹽館」就設在台灣府,所以曹堇睿特地南下,除了尋找能和他合夥包辦鹽務的人之外,這裡也是各種資源人脈彙集的地方,多結交一些在各個領域有勢力的人,對曹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而許多跟曹家在商業上有所往來的商家也都在這裡,所以他常來這,此處也設有曹家的別莊,方便他休息。

    熱鬧的茶館內,曹堇睿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對面坐的是鹽商沈爺和他的女兒,沈爺是他考慮合作的對象,兩方都還在試探彼此是否有合作的機會。

    豪爽的沈爺天南地北什麼都聊,他只在需要回話時應幾句,其他時間都保持沉默;而婉約的沈姑娘則是一直漾著淡笑,眼神直瞅著他瞧,顯然是看上他了。

    沈爺知道女兒的心思,在閒話之餘,順便也想探探曹堇睿的口風,「曹爺,你瞧瞧我這女兒,一見著你,連話都說不出半句來,就像是魂被勾走似的,能讓她瞧上眼的,曹爺你可是第一人。」

    臉上見不到任何得意的神色,他只是淡淡的回應,「沈爺,是你抬舉了。」

    「我可是實話實說,這丫頭從小就被我給慣壞了,眼睛長到頭頂上,我幫她物色了好幾個對象,她都看不上眼,才會拖到現在都二十了還沒出閣。」

    沈姑娘臉蛋微紅,輕聲抱怨著,「爹爹,你這樣損自己的女兒,教女兒的臉面還能往哪兒擺呢?」

    「你瞧你瞧,害羞啦。」

    「令千金的條件好、姿色佳,不愁缺乏愛慕者,總會找到如意郎君的。」曹堇睿客套的虛應。

    「是呀是呀,眼前就有你這麼一個條件好的人出現,如果有機會能和曹爺親上加親,那真不知道有多好……」

    沒等到沈爺把話說完,他毫不猶豫的斷然拒絕,「曹某已經娶妻了。」

    「啊?」沈爺錯愕,「什麼時候?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尷尬的頓了一下,也難怪,台灣府和淡水廳相隔遙遠,消息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傳來,況且他還在新婚之夜就……跑了,「就在不久前。」

    經過這幾日來的沉澱,他開始後悔做出這種讓柳丹詩難堪的事情來,只怪他一時被氣昏頭了,才會完全不考慮後果的連夜離開。

    他表面還是一如以往般冷靜,其實內心焦躁不已,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時光能回到新婚之夜,他絕對不會再做出同樣愚蠢的決定。

    這麼做會讓她傷心,他錯了,而且還錯得離譜……

    沈家父女沒料到他已經成親了,顯得有些錯愕,不過沈爺迅速反應過來,朗朗大笑,「哈哈……曹爺,憑你的身份,三妻四妾並不稀奇,不是嗎?」

    「是不稀奇,但也沒人規定曹某一定得這麼做才行。」

    沈爺的笑容再度一僵,他是聽聞過曹堇睿的難說話,可真正對上了,才知道他有多難纏,完全不給人商量的餘地。

    不過他可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心的,面前這塊大肥肉,他說什麼都得吃下才行,「曹爺,不然這樣好了,我讓……」

    「少爺。」

    阿泰突然來到曹堇睿身邊,有些興奮的附耳對他講了些事情,他一聽,馬上起身離席。

    「沈爺,曹某突然有事,抱歉要先行離開了,至於還沒商談到的部份,改天曹某會親自到府上拜訪,告辭。」

    「啊?曹爺……」

    曹堇睿完全不理會他的叫喚,離開的腳步快速且堅定,像是急著想去見什麼重要的人。

    走在人來人往熱鬧的街上,曹堇睿一點都沒發覺自己此刻是如何心急,已然缺少了該有的冷靜,「阿泰,少夫人真的來到台灣府了?」

    「是別莊的僕人傳來的消息,他們說今日一早有個曹園來的女人要找少爺,他們無法確定她的身份,卻又不敢怠慢她、趕她走,只好連忙派人來請示少爺的意思。」

    沒想到她居然追到台灣府來了!曹堇睿一聽到這個消息,便無心理會生意之事,只想趕緊見到她,向她好好的解釋一番。

    從前覺得不算遠的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走起來卻特別長,擁擠的人群讓他有些不耐,吵鬧的聲音讓他心煩,忍不住加快步伐,想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回去。

    只要一想到丹詩正在別莊等他,他這一路上所累積的鬱悶就一掃而空,腦海裡浮現她燦爛的笑容,還有那甜柔的嗓音,還有關於她的一切……

    好不容易終於接近別莊,瞧見門外等待的那一個背影,他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丹……」

    「睿哥哥!」

    「呃?」

    她一轉身,居然是表妹,曹堇睿錯愕的馬上停下腳步,滿腔的熱情像是被澆了一桶冷水,頓時完全冷了下來。

    「阿泰。」他瞪著身旁的人,「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在耍我?」

    「嗄?」看到出現的人居然是表小姐,說實話,阿泰也很錯愕,「我、我也不知道,是傳話的人說『很像』少夫人。」

    別莊的人沒見過柳丹詩,也沒見過盧婉婉,只知道主子娶了一個十七歲左右的姑娘,敢這樣大剌剌跑來別莊找他的,應該是他的妻子吧。

    真是快被他們給氣死,曹堇睿忍不住咆哮出聲,「你們這些家……」

    「睿哥哥!」盧婉婉開心的撲入他懷中,一點都不害臊的纏住他,「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一聽到我來找你,就馬上回來見我了。」

    他是既惱火又無可奈何,「婉婉,你怎麼來了?」

    「我怕你寂寞,所以就追過來了。」

    這、也、不、關,你、的、事、吧!

    「婉婉,別鬧,快回曹園去。」說著,就想把她黏在他身上的吸盤手給拉開,「我是來洽商,又不是來玩,沒空理你。」

    「你沒空理我不要緊,只要讓我跟在你身邊就好,你繼續工作,我絕對不會吵你的。」

    盧婉婉當然得趁這個好機會拉近兩入之間的關係,然後登上曹家女主人的位置,她也已經暗戀表哥好多年了,就不相信她的愛會輸給柳丹詩!

    「婉婉,別鬧,放手!」

    「我不放,我就是賴定你了,你絕對不能趕我走!」

    「你……」

    吃定他不會趕她走,盧婉婉硬是在別莊門前和他糾纏起來。

    路的另一頭柳丹詩正急急趕路,希望能早點找到別莊,見到一心掛記的人。

    曹芷倩因為擔心這一對祖宗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才剛結婚就遇到婚姻危機,所以二話不說跟著小祖宗,如果又有什麼問題,她也可以充當智囊團,提供辦法,別讓情況更糟糕。

    其實她也是害怕,柳丹詩和曹堇睿之間的關係如果弄個不好,那他們這些後代子孫……就蹦不出來了啦!

    「小祖宗,我們到底到了沒呀?」在這附近繞了好幾圈,曹芷倩覺得腿快斷了,「找不到曹家別莊就不要硬撐,直接問路人比較快。」

    手中拿著魏管家寫給她到別莊的指標及方法,柳丹詩信心十足的答,「快了,相信我,咱們就要到了。」

    「……」這句話你一路上已經講到都沒人會相信了。

    懶得理她那超級不信任的眼神,柳丹詩繼續向前走,終於看到前方掛著曹家別莊的匾額,她馬上開心的伸出指頭,「芷倩,你瞧,咱們真的到了!」

    「天哪,真是謝天謝地,」曹芷倩遠遠瞧了一眼,「小祖宗,在門前的那個男人,該不會就是你相公吧,還有……那個死抓住他不放的女人是誰?」

    「嗄?」

    仔細一瞧,柳丹詩才發現那個女人正是該死的盧婉婉,只見此刻的她異常親密的摟住曹堇睿,笑容燦爛得讓人生氣,重要的是,他竟也沒有推開她,任由她為所欲為?

    此刻曹堇睿背對著她們,所以她們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單方面瞧著盧婉婉撒嬌的模樣,任誰都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

    柳丹詩氣惱的停下腳步,心火頓生,還有一種非常難堪的感覺,到底曹堇睿把她擺在哪裡?婚前,她有信心即使曹堇睿不夠愛她,也是喜歡她的,憑著身為未婚妻的自信,對盧婉婉她可以視而不見,但在那樣的新婚夜之後,表面上她是他妻子,但……實際上呢?

    她什麼都不是!連他的心都抓不住……

    這讓她突然失去繼續前進的動力,也失去面對盧婉婉的自信。

    好不容易見到他,現在的她卻只想甩頭就走,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舔舐心上傷口,內心才剛有這個念頭,她的身體就馬上有所反應,轉身奔跑,不讓自己再有遲疑。

    「嗄?小祖宗,你又要到哪去?給我站住!」

    沒想到柳丹詩會臨陣「落跑」,曹芷倩氣得趕緊追上去,說什麼都要逮到人,拖也要將她給拖回來。

    這一對夫妻到底是怎樣?她這個孫子看得都快要抓狂了!

    ***

    「啊──我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簡直快氣瘋──」

    「是是是,你很生氣……」唉,耳朵快長繭了說。

    客棧內,柳丹詩窩在床上不甘的咆哮著,曹芷倩拿她沒轍,只好坐在床旁陪她發洩情緒,以防她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傻事來。

    「芷倩,你評評理嘛,為什麼總是我在付出,他卻一點回報也沒有,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祖宗的家務事,她這個孫子……不予置評。

    「喂,別在這種時候給我裝聾作啞,好歹你也說一句話。」

    「好,你要我說我就說。」曹芷倩聳肩,「大不了你就休夫,回娘家,再找一個好男人嫁。」

    柳丹詩想也不想就否決,「我才不要。」

    「所以說啦,你一邊罵著他,卻又不想離開他,我說了也是白說,因為你雖然怨他,卻還是非常的死心眼,打定主意不會離開他,任誰來苦勸都沒用,是吧?」

    「……」

    「結論就是,你只是一時發洩一下情緒,發完就沒了,之後又會是癡情小妻子一個,所以啦,我何需白費唇舌,讓你盡情發洩就對了。」

    「……」

    曹芷倩的話真是一針見血,讓她頓時連咆哮的力氣都散光光,反倒開始哀歎起來。的確就像曹芷倩所說的,她還是非常的死心眼,這輩子認定曹堇睿了,但她又不甘心,自己付出滿滿情感卻得不到任何回報。

    「唉──我真的好矛盾……」她沮喪的盤腿坐著,沒好氣的瞪向曹芷倩,「你也真是沒良心,我這麼難過,你卻在一旁事不關己的看書書……咦?你拿的是族譜?」

    「沒辦法,真的太無聊了,只好翻翻族譜的各代祖先傳記看看,聊勝於無。」

    說起來也真是好笑,她們從二十一世紀的曹圖跌回清朝的前一刻,她剛好在翻看族譜,沒想到跌入池子時,它也被她一同帶下水,還一併穿越了時空。

    更神奇的是,這族譜上塗了一層不知名的透明漆,整本書是防水的,讓曹芷倩嘖嘖稱奇,就像是早就知道這本族譜會「落難」,所以事前做了預防。

    「你無聊到在看族譜傳記,倒不如替我想想辦法。」她想通了,不管曹堇睿跟盧婉婉是什麼關係,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他對自己的感覺,也許她可以……「我決定了,一定要給曹堇睿一點教訓才行,讓他知道,我也是有情緒,也是會受傷的!」

    「哦,你真捨得唷?」

    「這沒什麼捨不得的!」

    以前他們像走在同一條直線上,只是他在前、她在後,她一直在等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卻可笑的始終都等不到,既然如此,她打算跳脫這條線,直接繞道堵在他面前,逼他正視她的存在。

    他從不表明對她的態度,讓她患得患失,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算什麼,所以現在她要給他刺激,越大越好,一定得逼他正視兩人關係不可!

    「這麼有骨氣?不錯不錯,我絕對支……嗄?」

    曹芷倩原本隨意翻看的眼神突然黏在族譜的某一段文字上,雙眼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該死,這什麼鬼?」

    「芷倩,你在說什麼鬼呀?」

    「呃……沒、沒事?」她莫名乾笑起來,「你不是想給曹堇睿教訓,我們現在一起來想辦法。」

    顧左右而言他?刻意轉移焦點?柳丹詩狐疑的瞪著族譜,「是族譜裡寫了什麼東西?」

    「沒有,什麼都沒有!」

    太可疑了,沒有才怪!「族譜給我,我也要瞧。」

    「不行,你不可以看我們那個時代的族譜!」開玩笑,對她來說,裡頭記載的是和她無關痛癢的歷史,但對柳丹詩來說,卻是記載未來的預言書,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不給看,柳丹詩直接搶過來看,只見族譜攤開來的部份正是曹堇睿的傳記,傳記裡面寫著──

    ……曹家鹽業擴展,始於曹堇睿,為尋合作同夥,而至台灣府洽談鹽務,數月不歸,偶有傳聞,其久滯不歸,除鹽務洽談多有難處外,另有煙花女子惑其心魂,使其流連忘返,此項傳言雖疑點重重,但眾人言之鑿鑿,似真似假,至今難以判斷……

    瞧著瞧著,柳丹詩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呆愣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勉強有辦法開口,「這上面寫的是真的嗎?」

    曹芷倩霎時冒出一堆冷汗,第一次覺得說實話原來是這麼棘手的一件事,「嗯……除非寫傳記的人和你相公有仇,刻意造假。」

    「呵……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女人。」她詭異的不怒反笑,嚇得曹芷倩是驚駭萬分,怕她被刺激到變傻了。「早說嘛,這又哪裡不好辦了,呵呵……」

    「小祖宗,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呀,而且還冷靜到終於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她把族譜塞回曹芷倩懷中,接著就下床衝出房,嚇得曹芷倩趕緊追出門,就怕她真的想不開。

    「小祖宗,等等我……你別衝動呀!」

    不理後面的叫喚,柳丹詩匆匆離開客棧,在大街上左右張望,不知道在找些什麼,一連跑過好幾條街,跑得她嬌喘連連,才在某個異常熱鬧的地方發現她死命尋找的目標。

    「決定了,就是這裡!」

    「柳丹詩?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群中,出現一張柳丹詩異常熟悉的臉,她驚呼出聲,「晉安哥?你怎麼也會在這?」

    許晉安馬上來到她面前,「我在這裡並不奇怪,許家很多生意上往來的對象都在這,倒是你,你不是該待在曹園嗎?」

    「嗄?這……」她尷尬得說不出原因,「反正我有事情要辦就是了,沒人規定我不能來吧?」

    「是沒錯啦,但……」

    「晉安哥,你來得正好。」不讓他有機會再問,她馬上轉移話題,「我需要你的幫忙,你可以幫我嗎?」

    他困惑的微皺起眉,「幫忙?幫什麼忙?」

    「不會很難的,我只是要你幫我演一齣戲而已。」

    「演戲?」他勾起了興味十足的笑容,等著瞧柳丹詩到底想玩什麼把戲,「要演就來吧,我絕對奉陪。」

    ***

    幾日之後,適逢沈爺五十大壽,大肆宴請賓客,因此沈府熱鬧非凡,賓客絡繹不絕。

    曹堇睿也在受邀名單中,為了鹽務合作的機會,不得不出席,而沈爺也刻意讓自己女兒「特別招待」他,意圖非常明顯。

    「曹爺──」沈姑娘異常慇勤的想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大廳人多,空氣又不好,壽宴還沒開始,就由我先帶你去府內的花園瞧瞧,很漂亮的,你一定會喜歡!」

    曹堇睿冷眼以對,只覺得非常厭煩,他好不容易才甩下纏人的盧婉婉,把她丟在別莊裡自生自滅,來這又遇見一個和她一樣的女人,真是不勝其擾。

    他完全不留情面的斷然拒絕,「多謝沈姑娘的好意,曹某賀壽完就打算離開,並不會久留,貴府的花園還是請沈姑娘找其他男子陪同觀賞吧。」

    沈姑娘的笑容微微一僵,卻還是不死心,「要不然這樣好了,咱們……」

    「唷,這不是曹爺嗎,真是湊巧?原來你也來參加沈爺的壽宴。」

    就在曹堇睿對沈姑娘的拖延術感到不耐煩之際,一道熟悉卻令他感到不舒服的聲音硬生生插了進來,他偏頭一看,果然見到許晉安一臉笑意的慢慢走過來。

    「真是抱歉,有打擾到你們談話嗎?」

    「許爺,好久不見。」

    「對了,曹爺,我還沒祝你新婚呢,沒想到你才成親沒多久就急著來到台灣府,不會冷落了新嫁娘嗎?」

    這一番話直擊曹堇睿的痛處,讓他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更是沉得可怕。他都還沒機會清算總帳,這傢伙倒是主動過來挑釁,硬是踩住他的痛處不放。

    「冷不冷落,不是你說了算,咱們曹家的事不勞許爺心煩。」

    「哎呀,真是抱歉,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

    滋滋滋滋滋……兩雙眼神互相死瞪著對方,似乎爆出了危險的火花,卻是誰也不肯退讓。沈姑娘來回瞧了好幾眼,內心實在納悶極了,心想他們有仇嗎?

    為避免場面繼續僵持下去,她笑著緩和氣氛,「難得許爺大駕光臨,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別客氣,我可以喚其他人來招待許爺。」

    「招待就不用了,我自己有帶伴過來,不勞沈姑娘費心。」

    「哦?」

    許晉安的身體往旁一偏,身後馬上出現一名艷麗女子,她身穿上好的綾羅綢緞,綰起的黑髮上插了一枝粉色牡丹,手持團扇輕掩朱唇,帶笑的眼眸燦若明星,深深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她站在許晉安身旁,柔聲抱怨,「許公子,你只顧著和其他人談話,倒是忘了我了,當心我轉頭就走喔。」

    原本冷面的曹堇睿聞言一愣,瞬間激動起來,只因許晉安身旁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柳丹詩呀!

    他不止激動,還非常錯愕,簡直是不敢相信,她怎麼會在這裡?她又為什麼會在許晉安身邊?他伸手想捉住她,「丹詩?你怎麼……」

    「曹爺,慢著!」許晉安擋住他,笑得非常的幸災樂禍,「這姑娘可是我從『天香樓』帶出來的花魁,不是你的妻子,你應該是認錯人了吧?」

    「什麼天香樓?什麼花魁?她明明就是柳丹詩,你少說這種話耍我!」

    「你認為我在耍你?要不然……由她自己說。」許晉安側身詢問身旁的女人,「曹爺想要認識認識你呢,趕緊報上你的花名,以免曹爺再認錯人了。」

    「哦,好呀。」女子漾起燦爛甜美的笑容,毫不避諱的直視曹堇睿,「我是天香樓的花魁,花名牡丹,請曹爺多多指教。」

    「牡丹?」

    「是呀,就叫牡丹。」

    曹堇睿不敢置信的哼笑一聲,這實在是太離譜了,他的妻子不但不認他、跟他裝傻,還扮成了花樓裡的花魁,更可惡的是,她居然……和許晉安連成一氣,把他當成笨蛋耍著玩!

    自己的妻子他怎麼會認不出來?她就算再怎樣裝扮,還是掩蓋不住那一股純真之氣,就算化成灰他都認得!

    「牡丹姑娘,曹某可以問個問題嗎?」

    「請說。」

    「小春呢,她平常都跟在你身邊的,怎麼此刻不見人影?」

    「她啊?因為嫌麻煩,所以我就把她給留在曹園……嗄?」

    糟糕,一不小心就被套出話來!柳丹詩心虛的瞧著曹堇睿,果然見到他的臉色又沉了好幾分,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抓狂一樣。

    大事不妙了!她趕緊轉身落跑,沒膽再繼續挑戰下去。

    他哪可能這麼容易就放過她,當然是馬上拔腿就追,嚇到了在場的一大票人!

    「柳丹詩,你給我站住──」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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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6 00:41: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天哪天哪,沒想到這麼快就露餡了……」

    急急忙忙衝出沈府,柳丹詩心慌慌,一點頭緒也沒有,她到底該往哪裡逃呢?這附近她完全不熟,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丹詩,別走!」

    曹堇睿從後抓住她的手,說什麼都不肯放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又為什麼會在許晉安身邊?還刻意不認我?」

    剛才看到她和許晉安並肩站在一起,他心中頓時有一種非常痛苦的撕裂感在折磨著他,讓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氣得差點抓狂!

    直到那一刻他終於發現,她的身影早就在三年前進駐他的心,生了根,拔不掉了,等他學會正視自己真正的心意時,內心的那株情樹早已佔滿整顆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只被她一人所獨佔。

    他終於懂了,那次誤以為她來找他,他的焦躁與喜悅,都是因為愛她,這種愛是一點一滴逐漸累積起來的,原本一直沉澱在內心深處,現在終於徹底浮上來了。

    「請你放開我!」柳丹詩豁出去了,乾脆否認到底,看他還能怎麼辦,「我是花魁牡丹,並不是你的丹詩,你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要你馬上隨我回去,我可以都不過問。」

    「放手,我要你放手!」將他的手給狠狠甩開,她忍不住生起氣來,「憑什麼要我跟你走,我就得走,本姑娘愛去哪就去哪,愛跟誰就跟誰,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焦急、不安,這表示他還是在乎她的,但只要一想起自己之前所受的委屈,她就嚥不下這口氣,非得也讓他吃點苦頭才甘心。

    「丹詩……」

    「我已經說過了,這裡沒柳丹詩這個人!」

    「好,既然你說你不是柳丹詩,我也認了。」曹堇睿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只好選擇照她的意思和她耗下去,「牡丹姑娘,可以借一步說話嗎?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好好的談一談。」

    「要談?行,不過不是現在。」

    「為什麼?」

    「因為我很忙,今日的行程就是陪許公子出席沈爺的壽宴,如果你真的想找我談的話……」她刻意頓了頓,吊足他胃口之後才接著說:「你得按規矩來,先得到我嬤嬤的同意,她允許你和我談,咱們再來好好的談一談。」

    「非得這麼麻煩才行?」

    「你如果嫌麻煩也不要緊,反正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因為少見你一個人我也不、會、死!」柳丹詩故意哼了一聲,轉頭就要回去找許晉安。

    他挫敗的趕緊又拉住她,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窩囊感,「等等,牡丹姑娘!」

    「又怎麼了?」

    「你的嬤嬤叫什麼名字?好說話?很難搞?還是見錢眼開?」

    「這我不清楚耶,等你真正遇上了,就會曉得。」

    「……」

    這個吃不得虧的女人,似乎打定主意要耍著他玩,其實他隱約猜得到她在氣什麼,既然知道自己理虧,是該嘗點苦頭。

    管那個天香樓的嬤嬤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他是打定主意──拚了!

    ***

    「柳丹詩,你這個花錢如流水的敗家女──」

    天香樓最頂樓的廂房內,曹芷倩正忍不住對柳丹詩咆哮著,她真不敢相信就只為了族譜上那一句話,柳丹詩居然賭氣包下整座天香樓,自己充當老闆兼花魁墮落,簡直快氣死她了!

    「原來就是有你這種祖先,曹家後代才會一路敗家敗到我那一代!」果然是「家學淵源」深厚呀。

    「芷倩,你氣什麼?」坐在窗邊,柳丹詩不時的向外張望,像在等待什麼,「反正我有的是錢,這一點點小花費,我還不看在眼裡。」

    「這一點點小花費?你不看在眼裡?」曹芷倩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看她的大腦構造是不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敗家女,總歸一句話,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准你浪費錢!」

    「那你想怎樣?」

    「很簡單。」曹芷倩攤開手,「把你身上的錢交出來,從現在開始,由我來掌錢。」

    「真的要這樣?」

    「廢、話!」再不這樣做,遲早敗光光!

    柳丹詩先是掙扎了一下,之後還是乖乖將身上的錢交出來,唰的一疊銀票出現在曹芷倩手上,讓她看了差點昏倒。

    「你、你哪來這麼多錢?」

    「嫁過來時娘家給的私房錢,有問題嗎?」

    「……」果然敗家女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父母沒教好,累得後世子孫無端遭殃。

    收好銀票,曹芷倩自我安慰,「幸好你還懂得包這間生意差到不行的天香樓,而不是對面那一間『溫柔鄉』,看她們生意好得不得了,想包下它,不知道得砸下多少錢才有辦法。」

    「哦,其實我的第一選擇本來就是溫柔鄉,但不管我喊多高的價,她們的嬤嬤就是不屑包給我,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挑這問天香樓了。」

    呵……對面的嬤嬤,幹得好!

    瞧著下方來來往往的人潮,柳丹詩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天香樓前出現了熟悉身影,她馬上眼睛一亮,從窗邊跳起來,「來了,他還真的來了,算他還有一點良心。」

    「什麼來了?」

    「曹堇睿呀!」她接著推曹芷倩下樓,「芷倩,現在天香樓你是老闆,快幫我擋下他,絕不能讓他上樓來!」

    「為什麼?」

    「不讓他多吃一點苦頭,我心裡不舒服,我才不想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雖然曹堇睿追過來讓她很開心,但這一點點小甜頭還不足以安撫她受傷的心靈,從前都是她追著他跑,現在她也要讓他嘗嘗在後頭苦苦追趕的滋味。

    不過撇開賭氣不說,她真正在意的還是他的心,她的刁難是不希望自己只成為他名義上的妻。

    「天哪,小祖宗,你一定要這樣玩才行嗎?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他……」

    「別說廢話,反正我打定主意就是要這麼做,誰來勸都沒用!」

    「嗄?喂,你推小力一點啦。」

    被柳丹詩硬逼著推下樓,曹芷倩只好無奈的照著她的意思做,一來到一樓大廳,恰巧見到曹堇睿想走上二樓,其他花娘想攔都攔不住。

    她伸手擋住他的去路,笑得客套,「這位公子,請留步。」

    曹堇睿微蹙起眉,對這些阻止他見妻子的女人都沒有什麼好感,「姑娘請讓讓,我想找的是你們天香樓的花魁牡丹。」

    「既然是花魁,怎麼能讓公子說見就見,這樣多沒身價,不是嗎?」

    「是嘛、是嘛……」其他花娘在一旁連聲起哄,冷清的天香樓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客人,她們可興奮了。

    「要不然請你們的嬤嬤出來,我直接和她談,看要怎樣才肯讓我見牡丹姑娘。」

    「嬤嬤?這稱呼真俗氣。」曹芷倩一臉的嫌惡,她可沒這麼老,「請叫我『代理店長』,謝謝。」

    他略感困惑的瞧著她,這姑娘的年紀似乎和他差不多,完全讓人聯想不到她就是這天香樓的主人,「你就是嬤……代理店長?」

    「正是。」

    「既然如此,你開個條件吧,只要能讓我見到牡丹姑娘,什麼條件都好談。」

    「呵呵……還真是心急如焚呢。」她從袖中掏出一張柳丹詩事先塞給她的紙,上面可擬定了一堆作戰計畫呢,「既然人家是花魁,總是會任性點,可以有特殊要求、不合理的條件,您說是吧?」

    對方莫名的詭笑,讓曹堇睿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按捺住性子,等著瞧她到底想耍什麼花招,「然後?」

    「所以說啦,咱們的花魁牡丹,有三種人不見。」

    「哪三種?」

    「第一種,姓曹的男人──不見。」好狠的條件呀,曹芷倩憋笑著詢問,「這位公子,你姓曹嗎?」

    「不是。」他僵著臉,猶豫了一下,選擇打死不承認。

    「喔,那好,繼續來,第二種,有妻室的男人──不見,噗呵呵……」曹芷倩再次詢問,「這位公子,你娶親了嗎?」

    「沒有。」

    「沒有最好,這第三種嘛,她不想見的人──也不見,噗哈哈哈……」她這下直接轉頭往樓上喊,「我說咱們的花魁牡丹,這位公子你見是不見?」

    「他沒說實話,不見!」

    一抹嬌小的身影在樓梯轉角處一閃而逝,接著就聽到上樓的腳步聲,顯然柳丹詩從一剛開始就躲在上頭偷聽。

    曹堇睿一見情況不對,趕緊趁機突破重圍衝上樓,先見到人再說。

    「丹詩,等等!」

    「嗄?這位公子,你居然惡意犯規,給我站住!」

    他追柳丹詩,而曹芷倩追他,天香樓頓時出現了可笑的追逐場面,當其他人都是空氣。

    不顧他的叫喚,柳丹詩努力的跑、死命的跑,想趕緊躲回頂樓的房間。當她好不容易推開門,以為自己到達安全地帶時,背後有股強大的壓迫感猛然襲向她,伸手擋住門,不讓她有機會關起來。

    「丹詩!」

    「你、你放手!」她使盡生乎吃奶的力氣想關上門,可就是抵不過曹堇睿的力氣,「這裡沒你要找的人,請你回去吧!」

    他氣惱的微微咬牙,只好改口,「牡丹姑娘,你聽我說……」

    「你還需要說些什麼?」她想起族譜裡的那句話,笑得益發燦爛,「曹公子,你不是才剛成親沒多久,這麼快就移情別戀跑到天香樓來,這讓你的原配妻子情何以堪呢?」

    「你知道,事情並不是你所說的這樣。」

    「那好,我換個說法,曹公子真是個大忙人啊,新婚之夜就拋下妻子遠走台灣府,讓她一人獨守空闔,呵呵……在你的心目中,她到底算什麼?居然渺小到這種可悲的程度?」

    越想越氣,她就是不甘心,好歹他也過完新婚期再離開,那時候她絕對不會吭一聲,但他還真夠狠,把事情做絕了,也讓她難堪到了極點。

    「我承認那時候我是衝動了點,但不這麼做我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或許還會帶給你更多傷害。」

    「你這麼做,難道傷害還不夠嗎?該死的你居然還說得出這種話,我真的是徹頭徹尾看錯你了!」

    「那你又如何?」被她的話語一激,曹堇睿怒火中燒而口不擇言,「始終和你的青梅竹馬藕斷絲連,連成親之後也一樣,甚至還和他一起出現在沈爺的壽宴上,我也是徹頭徹尾看錯你了!」

    「你憑什麼這樣說晉安哥?他只是好心幫我一個忙而已,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是問心無愧。」

    「他的好心根本就是別有居心。」

    「你住口!」她氣得伸手拚命捶打他,「曹堇睿,你滾,我不想見你,我恨死你了!」

    「夠了,柳丹詩,別再胡鬧了!」

    「你說我胡鬧?」她瞬間紅了眼眶,緊咬住下唇,簡直失望不已,「是,我胡鬧、我幼稚、我一點都配不上你,所以請你離開,以免瞧見我讓你感到礙眼!」

    她本來只是為了新婚之夜的事想氣氣他,但他竟污蔑她!她這麼愛他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趁鬆手之際,柳丹詩馬上重重甩上門,將他關在外頭,任憑他如何敲門,她就是死不回應、死不開門,當沒他這個人存在。

    「丹詩……」

    眼前的門不再打開,裡頭的人兒也不再發出聲響,拒絕回應他,這讓曹堇睿挫敗不已,不知道為何他們的關係會弄僵到這種地步。

    輕歎了口氣,原來越是在乎,就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意氣用事的結果,就是換來這樣的下場。

    但他不會死心的,她是他的妻、他的愛,他已經認定她,再也不會變,所以無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想盡辦法挽回她!

    只怕她連機會都不給他,讓他懊悔一輩子。

    ***

    在那之後,原本門可羅雀的天香樓生意突然好了起來,這都要歸功一名忠實顧客每天來報到,而且不到打烊時間絕不走,毅力真是異常驚人!

    只要柳丹詩一天不見曹堇睿,他就天天來天香樓,連帶的想找他談生意的人都拚命往這擠,因為只有這裡才碰得到他的人,陰錯陽差的帶動起天香樓的業績。不過可惜的是,此刻的曹堇睿完全沒心情談生意。

    「曹爺,來嘛來嘛,再來一杯……」

    瞧著手中被某位花娘硬塞過來的酒杯,曹堇睿微蹙了下眉,直接轉交給他身旁的阿泰,「阿泰,別辜負人家的好意。」

    「嗄?又是我?」阿泰是一臉的驚恐,避之唯恐不及,「少爺,我的肚子裡都是水了,再喝下去,我怕自己就要吐出來啦。」

    他真覺得自己非常苦命,人家上花樓是來玩樂的,他和少爺上天香樓卻是來找罪受,因為聽說有人下了令,只要他們敢進來半步,就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他們,絕對不能怠慢,直到他們受不了自動離開為止!

    對於阿泰的抱怨,曹堇睿很沒良心的當作沒聽到,「就這麼一小杯而已,一口就沒了,別找借口,快吞下。」

    「是。」嗚嗚嗚……苦命呀。

    一杯飲完還有一杯,一壺倒完又多一壺,簡直是沒完沒了,耳邊充斥著女人嬉笑的聲音,卻沒有一個是曹堇睿掛心的,這讓他越喝心情越煩悶,卻只能苦苦壓抑。

    直到阿泰徹底陣亡,被抬到另一個廂房休息,他也把那些花娘全都趕出去,換來一室寧靜,但他的心情依舊好不起來,更是連連灌著悶酒,只想把自己灌醉。

    相思折磨,明明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此近,但她的心卻這樣遙遠,讓他感到痛苦難耐,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顧一切衝入她的房內,直接將她架走,但又怕重蹈覆轍只是讓事情更加僵化,所以他只有忍耐,等到她氣消,終於肯見他一面為止。

    「丹詩,你什麼時候才肯見我……」

    瞧著空空的酒杯,曹堇睿哼笑一聲,終於抵擋不了醉意侵襲,昏沉沉的倒桌就睡,漸漸失去意識。

    廂房外熱熱鬧鬧,而廂房內正瀰漫著孤獨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輕輕的推開門,默默走了進來,柳丹詩小心觀察他的情況,確定他真的醉倒了,才敢放心靠過去。

    「你就是死也不肯放棄,我真是服了你了。」

    坐到他身旁,瞧著他沉睡的臉,她不由得輕歎出聲,她和他一樣倔強,才會彼此互相傷害,搞得兩人遍體鱗傷。

    「唉──睿,這代表你真的在乎我,而且是很在乎、很在乎嗎?」

    這段時間以來,他始終不肯放棄的態度,真的讓她很感動,讓她想相信自己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因為習慣而已,但他的拋棄、他的不信任,在她心底留下陰影,讓那個總是勇於追尋自己心中想要的柳丹詩變得膽小,這場想揪出他真心的遊戲,她開始害怕結果。

    如果他的鍥而不捨只是因為不容許自己的妻子是花魁,或是不習慣她沒追著他飽,那再次受傷的她該怎麼辦?她不敢問,連問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希望這出鬧劇能讓他留在她身邊,只是,她得要用這種方式挽留她的愛情,她好沮喪、好難過……

    輕撫上他的臉頰,她也只有在這種時刻敢親近他,沒想到這舉動驚醒了曹堇睿,他馬上抓住她的手,半開著雙眼,似醉又醒。

    「丹詩……是你嗎?」

    「呃?」

    柳丹詩想收手,卻被他給抓得緊緊的。他抬起頭,伸手撫上她柔嫩的臉蛋,小心翼翼,像是怕會碰壞她。

    揚起淡笑,他啞著聲開口,「你終於出現了,我這是在作夢嗎?」

    他似乎醉糊塗了,分不清現實或是夢境,這讓柳丹詩鬆了口氣,「沒錯,你的確是在作夢。」

    「算了,就算是作夢,我也甘願……」

    這清純甜美的樣貌讓他懷念,如果這真是一場夢,他希望夢得久一點,最好不要醒來。

    「你似乎瘦了點,模樣也憔悴不少……」

    她輕笑一聲,「這只是你的幻覺,別忘了,你現在可在夢裡。」

    「既然是在夢裡,那我……可以做一件我一直很想做的事嗎?」

    「什麼事?」

    曹堇睿低下頭,一雙唇瓣襲上她,讓她猝不及防的愣在當場,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甚至連呼吸也忘了。

    全身的知覺在那一瞬間彷彿被抽空,只剩下唇上的陌生觸感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微微顫抖,原始的渴望輕而易舉的被勾起,開始蠢蠢欲動、沸騰起來。

    當她還在恍神之際,曹堇睿轉而含住她下唇,輕咬了一下,頓時酥麻的奇怪感覺竄流過全身,讓她不自覺將身子往他更貼近些。

    這種陌生的快感已經超過她所能接受與想像,所以她逮住空檔就想趁機喊停,「等、等一……唔?」

    曹堇睿不給她機會,趁她啟口時攻城掠地,霸住她小巧誘人的櫻唇,舌尖挑逗著她的,逼她回應他的吻,與他唇舌交纏,承載他所釋放的熱情。

    所有的一切就在這一刻失控了,在強烈的感官刺激下,柳丹詩頓時陷入迷亂之中,腦袋昏沉沉的,完全無法思考,經由他的引領,身體慢慢開始學會回應他的吻、他的撫摸,任由他汲取她的美好。

    原本緊閉的櫻唇受到情愛的滋潤,漸漸綻放開來了,她忘情的嚶嚀出聲,像是困惑、像是陶醉,更像是邀請,讓曹堇睿根本捨不得放開她,她唇內甜蜜的滋味讓他迷戀不已,讓他一嘗就上了癮,徹底沉迷其中,原有的自制力早巳消失不見,只為她瘋狂。

    再不趕緊放開懷中的小女人,她或許就要因為缺氧而昏厥,他依依不捨的放過她的唇,與她額抵著額,氣氛曖昧的拚命喘著氣。

    她震驚的摀住嘴,沒想到他居然趁機「輕薄」她,「你──」

    「丹詩,不要走……」

    他輕倒在她肩上,意識昏沉的又逐漸進入夢鄉,嘴邊的囈語不斷,都是要她留下來的話。

    直到他沉沉睡去,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之後,她本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暫時鬆了口氣。

    「你這個傢伙……」真是奸詐!

    輕抱住他,柳丹詩非常不爭氣的微紅起眼眶,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苦笑,她才想問這到底是不是作夢,如果不是夢,他又怎會吻上她?表達出從來沒出現過的濃烈愛意?

    「睿,你好可惡,真的好可惡……」

    是因為醉了的關係吧,等他酒醒之後,她想他大概就會忘了這件事情。

    忘了也好,今夜就當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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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奇怪,那是我在作夢嗎?」

    酒醒了,曹堇睿卻依然覺得自己似醒非醒,下意識摸著自己的唇,總覺得唇上還殘留著某種輕柔觸感,讓他醉心不已。

    丹詩來過,是嗎?

    他的衣上有種非常淡的脂粉味,他非常肯定不是其他花娘所留下來的,因為這種淡雅的氣息只屬於她,他只在她身上聞到過。

    醉倒之後的記憶斷斷續續,但出現的都是丹詩的身影,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認錯人,她是真的來過,但又離開了。

    「曹堇睿,我不得不說,你、真、的、很、笨!」

    不請自來的曹芷倩推開廂房的門,她本來是很不想插手這樁「歷史案件」,偏偏這兩個愛鑽牛角尖的古早人是她的祖先,他們的愛情如果搞不定,那她就「死」定了,她還想回到現代跟老公親親。

    「呃,我哪裡惹到你了?」這女人攪什麼局?他還想想起更多關於丹詩昨晚來的記憶,這下都被她打斷了。

    「你不止是惹到我了,你還差點害死我!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看今天早上小祖宗那失神的樣子,她敢肯定昨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卻又沒讓兩人和好,那絕對是曹堇睿太笨了。

    他不解的蹙起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要怎麼說?說她是他的孫子,想為祖先效勞?事情已經很亂了,她沒必要再添一筆。

    「就是……你害得我家花魁心情鬱悶、無心接客,害得我沒銀子賺,但你又沒本事把人帶回家,容我提點提點你,花魁的身價可是……」她伸出纖手,寓意明顯,小祖宗這麼敗家害她在現代這麼窮酸,跟她老公要點咨詢費沒關係吧。

    「沒問題。」曹堇睿大方的抽出一疊銀票,丹詩在他喝醉時來關心他,代表她並沒有放棄兩人的感情,他需要找出她固執的想留在這的癥結點,他需要一個跟她見面的機會,他希望這女人會有辦法。

    「曹爺,您放心,我是知無不言。」曹芷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下銀票,稱呼從曹堇睿變成曹爺,笑得臉都要裂開了。

    「聽說牡丹會來這花樓,是因為氣不過丈夫在新婚之夜棄她不顧,本來她也是想給他解釋的機會,誰曉得竟讓她瞧見丈夫與其他女子親密勾手,是女人誰不氣啊,正好便宜了我這天香樓,我還聽說她丈夫懷疑她跟青梅竹馬的純友誼勒!」邊說邊搖手巾,她真是演戲的天才。

    「其他女子……」難不成那時在別莊的事讓丹詩瞧見了?糟了,他就是搞不清楚狀況,才會口不擇言說她跟許晉安有什麼。

    「不說別的,聽說牡丹的丈夫從沒跟她表明過愛意,也難怪她這麼沒安全感。」為了避免他再搞砸,她得把該講的說清楚。

    該死,他就是為了這件事才追到天香樓來,只是……一氣之下就忘了。

    「那你覺得她丈夫該怎麼做?」不想再浪費跟丹詩和好的時間了,他想念她,她的笑語、她的清香,她陪伴在身邊帶來的甜蜜及安心。

    「這麼嘛──我有個計畫……」

    天香樓廂房裡,古靈精怪的曹芷倩正和曹堇睿討論挽回柳丹詩的大事,專心的兩人沒察覺虛掩的門外有人將計畫聽得一清二楚。

    書生打扮的盧婉婉站在門外越聽越激動,她就覺得奇怪,一向潔身自愛的表哥怎麼會開始流連花樓,所以她假扮書生騙過一竿花娘,就是想瞧瞧眾人口中的花魁牡丹是生得什麼妖艷相,沒想到竟是柳丹詩那沒死成的賤人。

    「可惡,我不會讓你們成功的,我一定會破壞到底。」緊握拳頭,盧婉婉靜悄悄的離開天香樓。

    大不了玉石俱焚,她得不到的,其他女人也別得到,就算表哥會怨她也無所謂,她不要只有自己一個人難過,她不要!

    ***

    「奇怪,他怎麼不出現了……」

    一連好幾天,柳丹詩從閣樓的窗戶往下望,卻始終沒再見到曹堇睿出現,這讓她有些不好受,心神不寧。

    他已經放棄了嗎?這樣的認知讓她惶惶不安。她該不會弄巧成拙,他決定不理她了?

    曹堇睿喝醉的那晚她想了很多,她不想再逃避了,已經計畫使出最後殺手鑭,如果他表現得好,她就相信他的真心,只是……主角不來,計畫怎麼執行?

    心急的在房內走來走去,柳丹詩有種自作孽的感覺,「唉,可惡的曹堇睿,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好了,小祖宗,不好了啦!」曹芷倩急急忙忙衝入房內,一臉的著急,「大事不妙,曹堇睿病倒了!」

    「芷倩,你在說什麼?!」柳丹詩心驚膽戰的抓住她,「他人不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生病呢?」

    難道他這幾日沒來天香樓就是因為生病了?不要,她不希望他發生任何意外呀!

    「這不是突然,都是因為要見到你,才會讓他得這種病的。」

    「為什麼?他生的到底是什麼病?」

    「酒精中毒。」

    「嗄?什麼酒精中毒?」

    「就是他為了想見上你一面,一直上天香樓喝酒喝酒喝酒,喝到身體都出問題了,這在我們那個時代,就叫酒精中毒。」

    「真的?那、那他會死嗎?」

    「當然會,情況嚴重的話,他可是會真的「醉死」的。」

    「什麼?!不,我不要!」

    柳丹詩隨即放開她,不顧一切的往外衝,心慌意亂,腦中只想著曹堇睿的安危,再無暇顧及其他。

    「小祖宗,別急,等等我。」

    跟在後頭的曹芷倩輕吐舌尖,一臉奸計得逞的賊笑。果然裝病是千古不變萬年好用的感情催化劑,關心則亂,一亂就分不清事情真假,很容易就會受騙上當的。

    「呵呵,接下來就要看曹堇睿的表現嘍!」

    另一方面,「應該要醉死」的主角正在別莊焦躁的等著柳丹詩出現。這次絕不能再搞砸,要不然情況一定會更加難以收拾。

    「少爺!」阿泰著急的來到他的房門前,「沈爺來府上拜訪,你見是不見?」

    這是怎麼搞的,情況緊急,怎麼有人挑這個時間來鬧場?

    「見什麼見?你別忘了,我現在正在『生病』,哪有病人還出去會客的?趕緊隨便找個理由請沈爺回去,別露出任何破綻!」

    「哦,是,我馬上請沈爺回去。」

    過沒多久,阿泰又苦著一張臉出現,「少爺,這次是鹽館的官爺派人請你過去一趟,這、這該怎麼辦?」

    「鹽館的人?」這事關曹家涉足鹽業的買賣,非同小可,但他只猶豫了幾秒,再度回道:「稱病暫時回絕,並告訴他們過幾日我會親自登門拜訪賠罪。」

    「是,知道了。」

    阿泰離去沒多久又急呼呼的出現,「少爺……」

    「夠了你,一句話,我誰都不見!」

    「不是啦,是少夫人,她出現在別莊門前了。」

    「丹詩來了?」

    可終於盼到她出現了。他馬上依照計畫回到房內,裝病躺在床上,只要她肯來見他一面,要他做什麼他都答應,現在的他已經豁出去,再也顧不得什麼。

    果然沒過多久,門外就出現一陣急忙奔跑的腳步聲,他閉上眼,心臟跳得飛快,努力要自己冷靜下來,別太早露出破綻。

    門被推開了,有人來到床邊,瞧著他沉睡的模樣,心疼的輕歎了口氣,「唉……」

    「丹詩!」

    他伸出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臂,心急的睜開雙眼,「你聽我說,我……呃?」

    曹堇睿一臉錯愕,不敢置信的瞪著坐在他床旁的女人,不是他殷殷盼望的柳丹詩,而是──

    盧婉婉!

    她漾起一抹詭異的笑顏,「睿哥哥,你病了呀?那就趕緊躺好,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能在這裡嗎?啊,你還是別說太多話得好,快快休息。」

    曹堇睿想起身,沒想到卻被她硬生生的推回去,他可以使勁推開她,但盧婉婉畢竟是他表妹,他不想她難堪。

    「盧婉婉,你放手。」

    「我才不要!」

    「睿!」

    柳丹詩擔心不已的衝入房內,結果看到的卻是盧婉婉上身半壓在曹堇睿身上,她一時無法反應只能愣在門邊,心像是突然間被丟入寒冷的冰水中,強烈的刺痛感

    襲來,讓她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呆愣一會,馬上甩頭離去,拚盡所有力氣奔跑。

    見心愛的人因誤會離開,曹堇睿再也不顧得一切狠力推開表妹,急著想要下床追出去,「丹詩!」

    「睿哥哥,不要去!」盧婉婉死命的拉住他,「她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如此在乎她?我也很在乎你呀,為什麼你偏心,只注意到她一個人?」

    「你別碰我!」

    他不留情的甩開她的手,說話語調是前所未有的低寒,「你要是敢再做出任何阻礙我和她復合的事,我一定會要你離開,並且再也不見你!」

    「為什麼?睿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

    不理表妹淚中帶恨的吶喊,他馬上跑出房門,只想著要追回丹詩,他好害怕,怕被表妹這樣一攪和,他會徹底失去她,到那個時候他該怎麼辦才好?

    不!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說什麼他都要扭轉局勢,讓丹詩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急急忙忙追到天香樓,曹堇睿二話不說就要衝入樓內,卻被站在門外的守衛給擋下來。

    「等等,曹爺,你不能進去!」

    「為什麼?」曹堇睿急著想見丹詩,想解釋剛才的誤會。

    「天香樓今日停止營業了,所以不止曹爺你,連其他人都不准進去。」

    「為什麼會突然停止營業?」

    「這我也不清楚,咱們也只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他努力按捺下情緒,繼續詢問,「那你們何時會再度開始營業?明日嗎?」

    「不是,是三日後。」

    「為什麼?」

    守衛將一張單子交給他,顯得有些尷尬,「牡丹姑娘吩咐,想見她的人,就在三日後的『從良宴』過來吧,咱們天香樓絕對歡迎。」

    「從良宴?」

    看向手中的單子,曹堇睿越看臉色越沉重,鬱悶的將單子揉成一團,狠狠的掐在手中。

    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絕,居然要在三日後辦從良宴,說花魁牡丹打算從良嫁人,公開拍賣自己,只要誰出得起最高價,他就跟誰走!

    「該死!」他猛力揪住守衛的衣領,雙眼冒火,已然接近暴走邊緣,「告訴我,這是誰出的餿主意?」

    「我……我不知道呀……」守衛嚇得連連結巴,「反正……上頭要我做什麼,我照著做就是了,畢竟我也是靠上頭的人吃飯的……」

    「少爺、少爺!」阿泰氣喘吁吁的追上曹堇睿,卻在天香樓門前瞧見他對守衛發狠的模樣,嚇了一跳,「發生什麼事了?」

    守衛手中還有一疊同樣內容的單子,他馬上對阿泰咆哮,「阿泰,把他手上的單子全部沒收,絕不准他散發出去。」

    「嗄?喔,好,我馬上辦!」

    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阿泰還是迅速的照辦,結果當單子一拿到手,看到裡頭的內容時,他忍不住錯愕的驚呼,「什麼?少夫人她居然要……」

    「閉嘴!」

    糟了糟了,少爺快抓狂了,情況不妙!

    「曹、曹爺,你搶光我的單子也沒用。」守衛吞了吞口水,非常害怕的說:「不止我一個,還有好幾個人已經到處去發單子,現在大家一定都在討論這件事了。」

    「你說什麼?」曹堇睿氣得兩手一起揪住他,「該死!你們到底準備了多少單子?」

    「大,大概一千張有吧。」

    「那你手上拿的有幾張?」

    「一……一百張左右。」

    換句話說,現在流落在外的單子,總共有九百張左右。

    沒時間細想,他馬上詢問,「你很缺錢嗎?」

    「嗄?」話題怎麼突然扯到這種完全不相關的事情上?「錢……錢是永遠不嫌多的嘛。」

    「那你想額外賺錢嗎?」

    「你要介紹工作給我?」

    「沒錯。」他笑了一聲,但笑容卻是陰沉得嚇人,「我要你多找一些人去追回剩下的單子,一張單子一兩銀,如果有辦法全部追回來,我額外再加一筆賞金給你。」

    守衛訝異的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遇到這麼好的事情,「你、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一字不假!」

    「我馬上去!曹爺請放心,咱們一定幫你把單子全都追回來。」

    阿泰傻眼的瞧著少爺當散財童子,一張單子叫價一兩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沒想到做生意一向很精明的少爺,現在卻不惜血本買傳單,半點遲疑都沒有。

    他一定是氣到失去理智、徹底抓狂了,少夫人這招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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