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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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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佟芯 -【福妻招進門(穿越尋寶去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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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7:34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宋岑雅被賀靖棠拖著,朝他們的院落方向走去。

    她的左臉上紅腫,傳來陣陣燒熱的刺痛,但她沒喊疼,而是睜大眸子盯著賀靖棠的側臉,難掩內心的震撼。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賀靖棠動怒,而當他捉起她的手,自賀靖庭面前大步離開時,她的心髒陡地一跳,覺得他好帥氣……

    宋岑雅連回到了寢房都還在失神狀態,直到她的臉被抬起,臉頰被包著冰塊的帕子敷上,她這才吃痛的回過神來。

    「痛痛痛,好冰……快住手!」

    「她要打你,你怎麼不反擊?你平時不是很精明嗎?怎麼這會你就只會站著發呆?」賀靖棠一邊替她冰敷,一邊毫不客氣罵道。

    「我哪裡知道她會沖過來打人,我都傻住了……好冰!」宋岑雅齜牙咧嘴的想閃開。

    賀靖棠扣住她下巴,不讓她亂動,「你看,你的臉都腫成豬頭了,你本來就沒多美,只有皮膚白這個優點,現在腫成這樣,還能見人嗎?」

    「我、我是有多醜啊……好冰!郭塊拿開啦!」宋岑雅好想罵人,但她凍得直打哆嗦,根本罵不出聲。

    賀靖棠拿開了會兒又敷上,蹙著俊眉道︰「要是你的臉傷了,看你怎麼辦,女人的臉是不能弄傷的。」他愈看心裡愈不舒服,他真是太輕易放過賀靖庭了。

    敝了,他為何如此生氣?

    因為他和她是同坐一條船的合作夥伴?因為他一直以為她精明能幹,卻看到她傻傻的被打,變得那麼嬌弱,讓他心疼了?

    他不知道,總之,他並不喜歡看她被欺負,她是他欣賞又欽佩的女人,他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

    聽到這一句話,宋岑雅怔住了,他這是在關心她?

    她抬起眸,偷覷起賀靖棠俊秀的臉龐,此時,他正表情嚴肅的替她冰敷,看起來很是擔心,不由地,她心裡浮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甜滋味。

    這男人明明就是個表裡不一的腹黑男,總愛跟她鬥嘴,以捉弄她為樂,可上次他們去當賊,她差點被架子上的重物砸到,是他替她挨了痛,這次她被賀靖庭揮了巴掌,也是他出手保護她,其實這個人並沒有那麼惡質,他比她想像中還溫柔。

    再加上此時他正細心的替她冰敷,靠她靠得好近,那漂亮的五官就在面前放大,她不禁心跳加快,小鹿亂撞……

    小鹿亂撞?!宋岑雅嚇得立即從椅子上站起。

    「怎麼了?」賀靖棠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納悶的看著她。

    宋岑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撇開臉,無法直視他的眼楮,這時,她恰巧從窗子外看到了什麼,拔腿沖出了房間,停在屋簷下,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確定她並沒有看錯。

    「下雪了……」那細細白白的,在空中飄散下來的真的是雪?

    倩和阿力待在房外,看到她跑出來,都感到詫異。

    「大少奶奶,現在都十一月底了,當然會下雪了。」小倩道。

    「在北方的話,月初時早下雪了。」阿力也道。

    宋岑雅雙眸閃著晶亮,滿是喜悅的注視著這場雪,接著,她興匆匆的拎高裙擺,跑向偌大的庭院。

    賀靖棠從寢房內踏出來,就見她毫不端莊的拎高裙子往庭院跑,蹙著俊眉的朝她喊道,「都還沒冰敷完,你跑出去做什麼?」

    「好美,是雪耶!」宋岑雅背對著賀靖棠,雙手接住細白的雪,好不興奮的大喊。

    賀靖棠真覺得她大驚小怪,「這又沒什麼,每年都會下雪。」

    但對宋岑雅來說很稀奇,台灣是亞熱帶氣候,只有高山上才會下雪,以往她每年都會出國賞雪,但自家變後,她就忙著賺錢沒再出過國了,就算存到錢也是留給妹妹當學費,根本捨不得自己花用。

    她轉向賀靖棠,朝他綻開笑容,「賀靖棠,今天我好開心呢,現在又下雪了,我們來好好慶祝吧!」

    當宋岑雅轉過身面向他的那一刻,賀靖棠宛如看到一個雪仙子佇立在天地間,美得攝人,她那因喜悅而綻放,甜美又孩子氣的笑容,攫住了他的呼吸……

    賀靖棠發現他真不懂這個女人,看到她和洪氏周旋,以為她精明能幹,下一刻她居然傻傻的被打了一巴掌,完全沒有精明樣,這一刻,她竟跪在地上,又做著讓他無法理解的事了。

    賀靖棠看向庭院,已連下了兩、三個時辰的雪,漆黑的天空懸著彎月,但因細雪紛飛,月光顯得黯淡無色,一片蒙,只有走廊上掛著的一盞盞油燈照亮周遭。

    現在都子時了,這女人竟大半夜的就著油燈的光芒,跪在走廊上在木板子上作畫,那三塊板子還是她要阿力去找來的,用刀削成圓弧型,再跟個長棍子釘在一起。

    賀靖棠蹙著濃眉,完全看不懂她在做什麼,為何要在大半夜作畫?

    「完工!」宋岑雅大叫,顯然畫得相當開心,還朝他說明,「這是畫你弟,他非常跩,鼻子要朝天。這是你妹,她也非常非常跩,加上現在在生我的氣,所以她額頭冒青筋了。這是你繼母,她最奸詐狡猾了,要畫出她偷笑的表情。」

    宋岑雅畫得很簡單,但表情卻成功的突顯出人物性格。

    賀靖棠原本還看不太懂,經過她的解釋,他終於看懂哪一筆是眼楮,哪一筆是鼻子,原本蹙著眉的他忍不住舒展開來,「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是半夜當賊當得太習慣,睡不著找事做嗎?」

    那阿力和小倩都去休息了,為何他要陪她站在走廊上吹冷風?

    還不是好奇她要這三塊木板做什麼,她居然畫了那麼好笑的圖。

    「畫好了,過來幫我搬板子吧!」宋岑雅沒有回答他,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居然敢支使我?」賀靖棠皮笑肉不笑的說。

    「快呀!」宋岑雅催促著他。

    賀靖棠看她搬不動那三塊木板子,只好過去幫忙。

    兩人一人搬著一邊,走到雪地中,將木板的木棍部位插進積雪裡。

    她看著插進積雪裡的三塊木板,雀躍的道︰「大功告成!賀靖棠,我們來慶祝吧!」

    慶祝?

    賀靖棠一愣,他完全忘了她說要慶祝這件事,當時她笑得太美了,讓他連呼吸都不暢快,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怎麼慶祝?」

    「看好了。」宋岑雅笑著蹲下身挖了一團雪球,朝其中一個木板扔,砸中賀靖庭那張臉。

    賀靖棠見狀瞠大了黑眸,終於明白她所謂的慶祝是什麼,「……幼稚。」他毒舌地道。

    宋岑雅不以為然,「什麼幼稚,很好玩耶,你也來玩吧,用力砸你繼母還有賀靖弘的臉,打完心情會很痛快喔。」「我才不要。」賀靖棠雙手環抱著胸,並不想理會她,真的太可笑了,竟將木板當成人打,還打得樂不可支,她都幾歲了。

    「還是你扔不中?」宋岑雅故意激他。

    「我會扔不中?二賀靖棠挑眉,他馬上挖來一團雪,看準目標扔,正中紅心。

    「太厲害了,你打中賀靖弘的臉了!」宋岑雅拍手叫好。

    有那麼值得開心嗎?

    賀靖棠覺得幼稚,但也似看到了賀靖弘那張臉被雪球打歪,令他忍不住笑出聲。

    「換我來!」宋岑雅又挖了一團雪,砸中洪氏的臉,高興的跳了起來,「真痛快!可惜這種事只能半夜偷偷摸摸的做,不能被發現。」

    賀靖棠又笑,難怪她要趁半夜扔雪球了,這種事當然不能光明正大做。

    宋岑雅在扔完雪球後,抬起下巴,仰望起飄著細雪的天空,「我最喜歡下雪了,看到這麼白淨的雪,心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能被洗滌幹淨,我也最喜歡朝討厭的人扔雪球了,總是玩得很愉快!」

    以前她還會貼上照片,將雪球狠狠砸在那個人的臉上,後來家變後,她就再也沒有出國賞雪了,她只好自製飛鏢圖射,同樣很好玩。

    賀靖棠聽著,對著她清秀的側臉道,「這樣你就滿足了?就覺得愉快了?」

    宋岑雅回望著他,單純的笑說︰「是啊,我很滿足,很愉快,可以盡情把我不好的心情發泄出來,像這樣……」她蹲下身,雙手挖起一團很大的雪球,口吻凶惡的道!

    「賀靖庭你這個女人敢打我,我要打回來!」

    接著,她再次架勢十足的丟起雪球,卻沒有命中,但她似乎不以為意,彎著唇笑了,仿佛獲得了至上的快樂。

    好美!賀靖棠不禁看得入神。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他們總是互不相讓的對峙、鬥嘴著,今天的她卻顛覆了這個印象,他想不到她會有著那麼活潑直率的性情,會像個孩子般喜歡丟雪球,也那麼容易就感到滿足快樂,露出那麼單純又甜美的笑容。

    他對她表現出的極大反差感到驚喜與著迷,只是看著她心就愈跳愈快,無法移砰!

    賀靖棠回過神來,他被雪球砸中了。

    他撥開臉上的雪,看起來有幾分狼狽。「李馨雨,你敢打我?」他惡狠狠道。

    「為何不敢?」宋岑雅玩瘋了,大刺刺的挑釁,又朝他丟來一團雪球,這次是砸中他的衣服。

    賀靖棠隨起眸,馬上弄了一個更大顆的雪球,朝她的臉用力砸,「李馨雨,看我的!」

    「哈哈!」宋岑雅被砸中了,卻開心的放聲大笑,不介意全身都是雪,再朝他扔雪球。

    兩人你來我往,互相砸雪球砸得好不快樂,跟個瘋子似的。

    宋岑雅已經很久沒這樣玩了,這些年來,她每天忙著上班賺錢,從來沒有好好休息過,也沒想過能跟這個男人輕松的玩在一塊。

    賀靖棠也是,打從他恢復記憶以來,心裡就只有復仇的念頭,完全不容許自己放輕松,但這一刻,他獲得解放,感到放鬆。

    這時宋岑雅的雪球沒打中賀靖棠,反而打中掛在前方樹幹上的油燈。

    「笨蛋!燈滅了!」賀靖棠罵道。

    油燈這一滅,四周就處於一片黑夜,視線十分不清。

    「啊——」宋岑雅不小心沒站穩,眼見就要往前撲倒。

    賀靖棠朝她發出聲音的方向跑過去,想拉住她,卻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和她一起摔倒在雪地上。

    宋岑雅想爬起來,無奈身上穿的衣物太笨重了,一時爬不起來,賀靖棠則是被地上的樹枝又絆倒了。

    兩人怔怔地看著彼此,同時笑出聲,他倆靠得極近,呼出的白霧都曖昧的交融在一塊,相望的視線裡好像多了什麼情愫。

    賀靖棠仔細盯著她的臉看,「你的臉沒那麼腫了……」

    「啊?嗯……」真的靠太近了,宋岑雅看著他那張俊臉,連呼吸都難以平順,心口像是多了一絲羞怯慌亂,直想快點爬起來,卻使不上力。

    「不要動,我來。」

    賀靖棠率先站了起來,再拉著她站起,看到她的手在發抖,他想都不想的緊緊握住,還搓了搓放入自己懷裡,「這樣就不冷了。」

    宋岑雅錯愕望著他,忍不住臉紅。  賀靖棠也發現自己的舉動太過親密,他有些心虛的道︰「回房去吧,要是著涼就不好了。」

    要回去啦?宋岑雅感到不舍,她還想跟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太快樂了。

    她沖動的迸出口,「賀靖棠,來喝酒吧,這樣就不冷了,我們來喝酒慶祝。」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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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7:46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半個時辰後,廚房裡的長桌上多了幾瓶溫過的酒還有小菜,當然是宋岑雅最拿手的泡菜炸雞。

    宋岑雅本想盡情喝酒的,可惜她喝不到幾杯就微醺了。「怪了,我以前不會那麼容易醉的,這副身軀真是太不中用了……」

    賀靖棠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看到她已經半醉了,拿下她手上的酒杯,「好了,慶祝完了,該睡了,已經很晚了。」

    「不要,我還要慶祝!」宋岑雅舉高酒瓶,高叫道︰「拿酒來,夥伴!我們是一起奮鬥的夥伴,我們來乾杯!」

    賀靖棠嚇了一跳,她一喝醉就會胡言亂語嗎?「別任性了,要是你敢給我吐……」

    「賀靖棠,你的手好溫暖喔,再借我好不好?」

    賀靖棠一愣,拒絕,「不要,你的手油膩膩的……」

    宋岑雅不經同意,自個兒搬著椅子坐在他面前,徑自握住了他的雙手。

    這個姑娘都不會怕羞嗎?賀靖棠無奈的想。

    「好溫暖……」宋岑雅驚嘆一聲,把他的手放到頰畔蹭了蹭。

    賀靖棠臉色一變,她在做什麼?

    宋岑雅抬起頭看他,醉意迷蒙的眸子眨呀眨時,讓賀靖棠心裡熱熱麻麻的,非常享受這分親昵。

    「好溫暖,你的手像暖暖包一樣……」宋岑雅咕噥。

    「暖暖包,那是什麼?」賀靖棠第一次聽到這詞,低頭問她。

    此時他們靠得極近,他幾乎嗅得到她的發香。

    「就是一種會發熱的東西……」宋岑雅說著,捂著嘴打廣記酒嗝。

    「發熱?是玉石嗎?」賀靖棠盯著她,覺得她半醉半清醒的模樣真可愛,他的雙手被她握住,那柔軟的觸感在他心裡輕輕刮著。

    「不是,這裡沒有那種東西。」宋岑雅搖了搖頭,突然像想到什麼,睜亮醉眸,「對了,紅豆可以做暖暖包,紅豆有吸熱的功用,在布裡放紅豆,隔火加熱後,能達到取暖作用!」

    「紅豆嗎?」賀靖棠聽出興趣來,他只知道紅豆是用來吃的,倒不知道可以用來取暖。

    「這麼冷的天氣,我也好想吃熱呼呼的火鍋喔,像是薑母鴨、羊肉爐,麻辣火鍋,如果有吃到飽的火鍋,一定很過癮……」宋岑雅想著都快流口水了。

    「吃到飽的火鍋?」賀靖棠盯著她喃出,如果是薑母鴨、羊肉爐之類的,他大概知道是什麼,但是吃到飽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就是不管吃多少都是付同樣的價錢,除了正餐,還有熟食、甜點、水果可以吃,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聽起來是很不錯,可是不會賠錢嗎?」賀靖棠對她說的話感到很新鮮,沒注意聽她抱怨這裡沒有是什麼意思。

    「哇嗚……」

    賀靖棠聽到哭聲驚惶的回過神,竟看到她滿臉淚痕。

    罷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

    「你哭什麼?」

    「賀靖棠,我好想和我的家人一起圍爐,我好想念以前和家人吃火鍋的日子,可是我再也沒辦法……嗚……」宋岑雅哇哇大哭著,喝醉的她比平時坦率,更容易觸景傷情,提到火鍋就讓她想到上次和家人一起吃飯,竟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賀靖棠以為她是在說她已經過世多年的爹娘,他掙開一隻手,摸摸她的頭安慰道︰「別哭了,伯父伯母會擔心你的。」

    宋岑雅一被摸頭,就像得到安慰般哭得更大聲,用空出的那手捉住他衣襟哭道︰「賀靖棠,我好想念我的家人,想念我故鄉的一切,想念故鄉的食物,我真的好想家啊……」

    賀靖棠看她哭得像孩子似的,心想她真的醉了,要是清醒的她,絕對不會哭成這樣,他看到了她軟弱的一面,她脆弱得就像個小女孩,他想去安慰她、憐惜她,他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有這樣的心情。

    「你想家的話,可以找一天回去看看。」他並沒有不容許她回家。

    「回不去了,太遠了……」在時空的另一端。宋岑雅抽噎道︰「我妹妹還躺在加護病房裡,等著我拿回魂鏡救她,我好怕我來不及,要是我妹妹死掉怎麼辦?」

    雖然她總是告訴自己,小真不會有事的,會等到她拿回魂鏡回去救她,可是日子久丫,她難免會害怕,要是最後她沒得到回魂鏡怎麼辦?

    回不去了,太遠了?這什麼意思?

    妹妹?不是命危的舅舅嗎?加護病房又是什麼?賀靖棠相當困惑。

    雖然疑問很多,但她掉著淚的模樣令人心疼,他忍不住揩掉她的眼淚,安撫道︰「不會的,你妹妹不會死的。」

    「真的嗎?」宋岑雅眨著淚眸,希冀的問他。

    「真的,我保證一定會找到回魂鏡的。」賀靖棠說得極為篤定。

    「太好了……嗚嗚……」宋岑雅每天都在擔憂著妹妹的安危,聽到這句話,她松了口氣,再一次大哭出聲,像是想把這段日子的擔憂全都發泄出來。

    她忍耐多久了?

    賀靖棠的心被她的哭聲緊緊揪住,他不知道能為她做什麼,只好伸起手,拍了拍她的頭。

    宋岑雅覺得他的手好溫暖,撫慰了她的心,讓她不由得又捉他的手磨蹭著臉。

    賀靖棠見狀,腦門一熱,一度想抽回手,但最後,他仍任她磨蹭著,讓她尋求安慰的出口。

    他的心也像是被她磨出了什麼柔情,又開口道︰「馨雨,別哭了,至少你還有家人在等你回去,你妹妹一定會等你的……」

    他啞聲道︰「你比我好太多了,我娘在我五歲時就意外過世,我爹在五年前病逝,我繼母和大弟、大妹……他們一點都不像家人。」他眸底閃過一抹怨恨、痛苦,「這五年來,在我失去記憶的這段日子,我曾想過我的家人會是怎樣的人,我憧憬過,可是我夢碎了,他們並不歡迎我回來……他們甚至想殺我,至今我的記憶仍缺了一角,只要用力想就會頭疼,或許是我本能的不想記起真相,不知道心才不會痛——」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她傾訴這些,他從來就不習慣向人傾吐心事,何況是對個哭得稀裡嘩啦的酒鬼說,她聽得懂嗎?

    賀靖棠望著宋岑雅淚漣漣的臉,心想她大概沒聽懂,這樣也好,沒想到她竟不期然的向前抱住他,他渾身一震,滿懷的盈香讓他動也不敢動。

    「賀靖棠,你好可憐。」

    他可憐?賀靖棠還沒有回過神,便感受到背後有一雙小手拍著他。

    他怔忡著,她這是在安慰他?

    下一刻,宋岑雅自椅上站起身,雙手按摩起他的頭部,「賀靖棠,我來幫你揉揉,你就不痛了。」

    賀靖棠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她手上的動作。

    上次她是問他要不要緊,這次是說幫他揉揉頭。

    賀靖棠看了好一會兒,發現她真的是很認真在幫他按摩頭,都把他的頭發揉亂了,終於忍俊不住一笑。

    他感受到她注入滿滿的溫柔,胸口裡充斥著她帶來的溫暖,讓他全身發燙,在這一刻,他的心無比平靜。

    宋岑雅揉到一半,手酸的停下來,令賀靖棠有點失望,沒想到接著她倒了兩杯酒,朝他遞出一杯,「賀靖棠,我來陪你喝一杯,以後你心情不好,我就陪你喝酒,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乾杯!」她不等他,咕嚕嚕先幹了。

    接著,她舉起他的酒杯,高聲道,「賀靖棠,我們是夥伴,一起奮鬥,打敗惡勢力的夥伴!」她咕嚕嚕又幹了他的酒。

    賀靖棠看得傻眼,她又發起酒瘋了?

    他輕輕笑出聲,凝視著她潤紅的臉蛋,眼神溢滿柔情……

    頭好痛……

    宋岑雅宿醉醒來,頭痛萬分,又覺得冷,想尋求熱源,不由得往被窩裡鑽,雙手像是捉到什麼,暖暖的,她磨蹭了下,再用力抱住。

    正當宋岑雅想再次入睡時,她腦裡突然警鈴大響。

    不對,她的床沒有那麼大,只是一張軟榻,而且,她抱住的東西到底是……

    宋岑雅倏地睜開眼,就見她的臉貼在男人平坦的胸膛前,那白色的單衣還被扯開,明顯看得出是她所為,她一臉驚嚇的跳出被窩,正好和一雙深邃帶笑的黑眸對上。

    「馨雨,早。」賀靖棠懶洋洋的側躺著,用左手支撐著頭,衣衫不整的他看起來性感無比。

    宋岑雅頭皮發麻,她放聲尖叫,「啊——」她低頭查看身上的衣物,幸好她還穿著衣服,兩人應該沒有酒後亂性。

    一想到「酒後亂性」這四個字,她開始回想屬於昨夜的記憶,她想起昨晚他們兩人一起打雪仗,她提議說要喝酒取暖,結果她喝醉了,大吵大鬧又大哭大叫,留下不堪回首的回憶。

    「看來你都想起來了。」賀靖棠爬起身,任薄埂的白色單衣往肩膀下滑落,露出白晰卻不失結實的肌膚,十足誘人。

    宋岑雅眼楮真不知該看哪裡,重點那衣服還是她扯下來的。

    「為什麼我會睡在床上?二她慌張的道。

    「馨雨,你不是說你若成功讓府裡節約開銷,我的床就要讓給你嗎?所以我抱你上床了。」賀靖棠笑咪咪道,他只是遵守他們的約定,沒有一點不純的意圖。

    宋岑雅一愣,她完全忘了這件事,昨晚也只顧著打雪仗,完全忘記她曾經向他提出這要求。

    「但為什麼你也在床上?」這可讓宋岑雅納悶了,為什麼他們會同睡一張床?

    「這本來就是我的床,而且我們又是一起奮鬥,打敗惡勢力的夥伴,當然要一起分享這張床了,不是嗎?」賀靖棠又笑咪咪道,說得理直氣壯。

    可宋岑雅怎麼聽都覺得邏輯奇怪,再聽到他這句什麼打敗惡勢力的夥伴,她更感到頭痛了,天啊,昨晚她在胡說八道什麼!

    「昨天你說的那個暖暖包什麼的,還有吃到飽的火鍋,還真不錯,可以再跟我多說一點嗎?」賀靖棠好奇的問道。

    宋岑雅臉色一變,想起在那之後,她哭著說她想和家人一起吃火鍋,她想念家人,在他面前嚎啕大哭的畫面。

    天啊,好丟臉!她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昨天的事請你都忘了,不要再提了!」宋岑雅慎重其事的交代道。她不想再回想了。

    賀靖棠黑眸深意閃著,「連你昨天抱住我的事也要忘記?」

    宋岑雅尷尬的漲紅了臉,她不只大哭,還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幫他按摩頭,最後朝他乾杯,說著耍他別哭,不要一個人孤單的話,安慰著他,天啊!她居然做出這種事,她真的是醉傻了!

    「對,請你全部都忘了!」

    說完,宋岑雅急切的想下床,不想再面對他,然而太過心慌的她,莽莽撞撞的踩到賀靖棠被子裡的腳,一個踉蹌往前傾,整個人往床底下撲。

    賀靖棠眼明手快從後方抱住她,摟緊她的腰,語氣溫柔,在她耳邊輕喃細語著,「小心點,你會摔下去的。」

    宋岑雅全身一燙,心髒不禁加速跳動,他這麼一踫觸,更讓她清晰的回想起昨晚他們靠得有多近,她握住他的雙手,他拍拍她的頭安慰她,她捉著他衣服痛哭,在他的安撫下,她疲憊的心靈獲得了釋放。

    太久了,不管是在原來的世界,還是在這裡,她都感到相當疲累,第一次,她在一個男人面前喝得爛醉,盡情的大哭,第一次,有個男人願意包容她,摸摸她的頭,拍拍她的背,對她說著最令她安心的話,任由她在他面前撒野發泄,不必故作堅強。

    此刻,再聽到他溫柔的嗓音,貼在他熾熱的胸膛上,她的心忽然跳得好快,變得躁熱,蠢蠢欲動,她渴望像昨晚那樣依賴他,被他緊緊抱住不放……

    不行,她在發什麼花癡,她可不是來這裡談戀愛的,而且這個古人也不該是她的對象啊!

    宋岑雅恍然驚醒,用力拉開纏在腰間的手,跳下床落荒而逃,眼見就要一舉沖出房門——

    「你要這樣出去?」

    背後涼涼的聲音傳來,宋岑雅急煞住腳步,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穿著,在這時候才發現她是有穿衣服,但是外衣不見了,可惡,這男人居然私自替她脫衣服!「在桌上。」

    男人悶笑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宋岑雅回過頭瞪了床上一眼,拿了衣服後忙不迭抱到屏風後穿,所以沒看到賀靖棠在她背後注視的雙眸有多熾熱。

    在她睡醒前,他就醒來了,他注視著她的睡臉,想著自己昨晚怎麼會把她抱上床?

    他愈看著她,愈覺得她迷人,內心洋溢著一股滿足還有渴望,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喜歡上她了。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個性和以往迥然不同的她很有趣,接著在與她天天針鋒相對的相處下,他對她由衷的感到欣賞,這般的欣賞一天比一天加重,直到昨天,她讓他再也無法移開目光,讓他心跳如雷。

    在昨天以前,他一直只當她是個聰明能幹的女人,沒想到她會被打腫臉還傻乎乎的,讓他看了又氣又心疼;沒想到她會喜歡玩打雪仗,有那麼孩子氣、直率的一面,讓他的心悸動著;她喝醉酒哭著脆弱的模樣,更讓他心揪緊著,放心不下。

    她有太多的面貌了,聰明大膽的她,頑皮孩子氣的她,傻傻溫柔的她,都深深烙在他心裡,讓他心動不已。

    他突然無法接受,他們分道揚鑣的那一天來到。

    當注視著她的睡臉時,他知道,今生再也不會有一個這麼讓他欣賞、欽佩的女人了,那個讓他想憐惜呵護,會和他打雪仗,喝醉酒會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幫他揉揉頭,帶給他溫暖的傻女人,生平第一次,他這麼想得到一個女人,想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賀靖棠光是想到要與她弄假成真,成為真正的夫妻就興奮不已。

    當然他也知道,她對他還隱瞞著一些事,但那並不重要,她遲早會對他吐露的,他會拉近與她的距離,得到她的心。

    賀靖棠如獵人般的鷹眸注視著屏風後的身影。

    對她,他是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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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8:02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洪氏開始執行嚴厲的節約計劃,吃的用的都以簡單為主,也禁止奢華享受。

    起初賀靖庭還會鬧脾氣,但洪氏不許她任性,命令她換上素面的衣裳,頭上也不許插滿金步搖,更不許用太多胭脂水粉,如此「返樸歸真」後,她的模樣添了分稚氣,變得清秀可愛多了。

    為了婚事,賀靖庭也不得不妥協去佛寺念佛吃素,聽說真的有和劉公子來個不期而遇,最後能不能順利結成婚事不知道,但半個月下來,賀府的開銷確實比往前節省了一大半,若能繼續節約下去,赤字的危機或許能解除。

    而在成功促成賀府的節約大計後,宋岑雅依舊不得閑,她更積極的接近洪氏,天天陪著洪氏吃早齋、喝下午茶,以便幫賀靖棠調查洪氏當年買凶殺害他的蛛絲馬跡,也順便打探回魂鏡的藏處。

    只是目前仍毫無斬獲,別說洪氏殺害賀靖棠的證據,連一絲疑點都沒有,她平日的作息也沒什麼特別,只知洪氏因為長期失眠,在服用一種安眠作用的藥物。

    回魂鏡更不用說了,雖然洪氏曾說過要楊總管徹底清查府裡是誰偷了那面鏡子,當然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但宋岑雅已經不再感到焦慮不安了,在她大哭一場,狠狠發泄後,現在她的心情平靜多了,只想專心做好眼前的工作,她相信她一定會得到那面鏡子,救回妹妹的性命。

    然而,在那一夜之後,卻產生了一個讓她料想不到的變化……

    「啊——」一大早,宋岑雅捉著棉被尖叫。

    床上的男人被她的叫聲驚醒,揉著惺忪的眼道︰「馨雨,早。」

    宋岑雅雙頰酡紅,怒道︰「為什麼我又睡在你床上?!」

    不是一次,是這半個月來的每一天都是!她晚上明明睡的是靠牆的小榻,但每天早上醒來後都是睡在床上!

    相對於她激動的反應,賀靖棠慵懶的托著頰,體貼的道︰「當然是我抱你上來的啊,天氣這麼冷,睡床比較溫暖。」

    宋岑雅只覺得腦袋一炸,明明最早是這男人要她去睡那張小榻的,現在竟變得那麼紳士,她寧可不要他那麼紳士啊。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不用抱我……」

    「馨雨,我們的關系非比尋常,我們是一起奮鬥,打敗惡勢力的夥伴,分享一張床很正常吧。」賀靖棠無辜眨了眨眼。

    宋岑雅臉一黑。

    賀靖棠揚起無害的微笑,「我們是夫妻不是嗎?要是被發現我們沒同床,不是很奇怪嗎?」

    這一點都沒有說服力!宋岑雅咬牙,誰會無聊到來檢查他們有沒有同床。

    「沒錯,再正常不過了,所以安心睡吧!」賀靖棠問完後自答,根本無視於她一張快扭曲的臉。

    「而且這是我們的約定,我答應過你只要成功讓府裡的開銷減少,就把床讓給你,你盡量睡吧!」他大方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可是我不需要你陪睡啊浮浮!宋岑雅在內心吼叫。

    賀靖棠看穿了她的心思,「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還是你想在中間放枕頭?」

    又不是小學生!

    宋岑雅真的很想踢他,其實在他第二次抱她上床時就踢過了,但他有武功,她一下就被他制伏,還被壓制在床上,那情景可真是曖昧極了,往後她便不敢再踢。「我要起床了。」她只能眼不見為淨,不去理他,才不會氣壞她的腦細胞。

    「那我也要起床了。」賀靖棠跟著緩緩坐起身。

    宋岑雅僵住,瞪大眼,此時,他身上的白色單衣正往下滑,露出半截的肩膀,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笑得好邪氣,眼楮也朝她放電,像是在試圖勾引她。

    她馬上撇過臉,食指朝他比了比。

    「你、你的衣服快穿好……」她要忍住,忍住對他的色心。

    賀靖棠沒馬上穿起,反而揉著頭,呻吟起來,「疼……」

    宋岑雅馬上轉回頭看他,「又疼了嗎?」

    「只要天氣一冷,我就會頭疼……」賀靖棠半眯著眼,好似真的很不舒服。

    現在都十二月了,那他豈不是天天頭疼?她不禁問「你平常沒在喝藥嗎?」

    「我在北方時有治頭疾,喝了四年多的湯藥,現在只要聞到味道就作嘔……」

    賀靖棠無奈的道,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可憐樣。

    宋岑雅看他犯頭疼,也只能向前幫他揉揉了,心裡想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不喝藥的話,得用什麼護住頭,讓頭不著涼才行。

    她思考著,視線不期然的對上他半**的肩膀,連同他性感的鎖骨,半個胸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趕緊松開手,別過臉道︰「你、你快點穿衣服啦!」

    他是只妖孽無誤啊!

    「那你晚上要幫我煮宵夜,幫我按摩。」賀靖棠噙著笑道,跟她談條件。

    「好啦,快點穿好!」宋岑雅臉都漲紅了,什麼都由他。

    賀靖棠這才滿意的拉好上衣。

    她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如此,從他們一起喝酒慶祝的那一夜後,他們就成為一起奮鬥,一起吃宵夜的夥伴了。

    只能怪她喝醉時胡亂許了承諾,說什麼只要他心情不好,她就會陪他喝酒安慰他,讓他不寂寞,所以這男人每天都會要求她的安慰。

    也因為她怕酒後亂性,才據理力爭把喝酒換成宵夜,她唯一會做的只有泡菜炸雞,頂多來點簡單的小菜,虧他天天吃也不膩,而在吃完宵夜後,她得幫他按摩頭部,這才完成安慰他的整套行程。

    這沒什麼大不了,既然是她親口承諾的,她就會照辦。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他那雙墨黑的眸子裡摻了柔情,總讓她心跳加快,每晚她睡在小榻上,一早都會在他的床上醒來,看到他春色無邊的美男起床圖,也都害得她的心髒受不了……

    他該不會是在打什麼捉弄她的鬼主意吧?

    宋岑雅不得不這麼想,這男人平時就喜歡捉弄她,還曾惡劣的讓她爬狗洞,看到她每天早上尖叫醒來,他心情大概很痛快吧。

    「腰帶。」

    「啥?」宋岑雅愣愣看著他。

    「我的腰帶。」賀靖棠朝她笑得曖昧。

    宋岑雅臉上浮上兩團暈紅,為什麼他的腰帶要丟上床?她氣呼呼的埋入棉被裡找啊找,用力扔給他,「快點下床!」

    賀靖棠看到她氣紅的臉,原本還想多逗弄她,這時卻傳來敲門聲,他覺得有點掃興。

    「進來。」一喊完,賀靖棠馬上下了床,捉了衣服穿上,再披了件厚外衣,動作神速,然後來到外室,讓小倩進來服侍宋岑雅洗臉更衣。

    阿力打水進來,讓賀靖棠洗臉,同時遞了張紙條給他。

    他讀了內容,唇邊勾起笑。

    這是大老的回信,這段日子以來,他除了找出真帳本充當證據外,還派探子私下替他找齊賀靖弘做生意賠錢的證據,找齊後,他再趁著夜裡一一拜訪賀家的大老們,呈上賀靖弘無法擔任當家的證明,說服他們改支持他。

    當然,這極不容易,得挑對人,有些大老是靠著洪氏的賄賂才支持賀靖弘的,要是找上他們恐會打草驚蛇,有些大老們雖因他娘親低下的身分對他存有偏見,因而支持賀靖弘,但他們更容不了無能的當家,只要他能捉出賀靖弘讓慶鑫堂多次虧損,還刻意隱瞞虧損的證據,就能改變局勢。

    「太好了,莊老是支持您的,他還會說服其他大老支持您。」阿力湊過頭看信,開心地道。

    宋岑雅來到外室,剛好見賀靖棠手上有封信,看到阿力笑容滿面的說了句支持的話,大概知道是什麼事,她知道他晚上都會出門,是去夜訪大老們,一定有了好消息,晚上再問他好了。

    因為現在她完全不想跟他說話,她還在生氣。

    「我去夫人那裡。」宋岑雅匆忙道,便要和小倩踏出房間。

    「馨雨,今天我會早點回來陪你吃飯的。」賀靖棠自她背後說出這句話,說得很是濃情密意。

    宋岑雅停下步伐,故意不領情的一哼,再踏出房間。

    賀靖棠望著房門闔上,唇邊仍帶有促狹的笑。

    「少爺,這樣不會被討厭嗎?少奶奶每天都在生你的氣耶。」阿力忍不住道,欺負人是公子的壞習慣啊。

    「她有生氣嗎?」賀靖棠反問,一副完全不知他犯了什麼錯的樣子,而後又笑道︰「我倒覺得她這樣很可愛。」他豈會抱一個不喜歡的女人上他的床?

    為何她都看不出他的心意?只當他在捉弄她嗎?

    不過,她也真是個可愛又善良的女人,他賴著她喝醉酒說的話,要她安慰他,陪他吃宵夜,她就真的陪他,只要他一說頭疼,她就會幫他揉頭,她的很容易對他心軟,讓他更為喜愛。

    阿力宕到主子一臉幸福,可羨慕死了,「那我也要好好努力跟小倩……」和小倩相處久了,他也愈喜歡她那單純可愛的性子。

    「既然莊老都站在我這邊了,那麼我終於可以有點表現了,總不能老是挨打,讓賀靖弘站得那麼高,那麼好過。」

    聽到這句話,阿力回過神,就見主子將信件收妥,臉上極有自信,他知道主子終于要發威了。

    「太好了,少爺,一定要給那傢夥好看!」

    白天他跟著主子在堂裡,清楚看見賀靖弘對待主子的高傲嘴臉,還讓主子做著沒有實權的涼差,實在是太過分了。

    賀靖棠精明的眸閃爍著,唇邊隱隱勾起笑。

    他要慢慢將賀靖弘完美的假像撕開,揭發他那一個個自以為隱藏得完美,沒有縫隙的弊病,攤開在眾人面前。

    慶鑫堂

    議事廳裡,大老、掌櫃們各坐一方,賀靖棠和賀靖弘兩兄弟面對面而坐,像在對峙,場面看起來有點煙硝味。

    「我說要關掉城西的館子,換個地點開有什麼不對嗎?你憑什麼說不好?」賀靖弘不服氣地道,還拉高嗓音壯大氣勢。

    位於城西的飯館,是在去年底開張的,當時賀靖弘是看上那裡出入人群不少,所以投入不少錢開店,店初開時生意也很好,不料在左右紛紛開了新的館子後,後繼無力,生意愈做愈差。

    帳本什麼的或許可以做假,但是館子店鋪沒有客人上門,可是瞞不了的,賀靖弘雖覺得丟臉,但既然都做不成生意,也不要勉強做,早點換地點才實在。「大少爺,當家這麼說沒錯,與其開著賠錢,不如早點關門,換個地點開!」

    「是呀,換地點開,才是最能減少損失的方法!」

    「當家的決定沒有錯啊!」

    一連有人為賀靖弘說話,賀靖弘微揚下巴,看起來頗得意。

    賀靖棠沉默了,在眾人以為他不會多說什麼時,他揚起溫潤的笑,不疾不徐的開口道︰「靖弘,我認為我們該好好檢討賠錢的原因,才是根本之道,你總不希望第二家館子也這樣賠錢作收吧。」

    賀靖弘想不到他還有話說,還說得讓他面子掛不住,暴躁的道︰「剛剛不是檢討過了,是店裡的人私吞錢,用次等食材給客人吃,損害館子的名聲,讓客人不再上門?我已經將這群害群之馬趕出去了,接下來只要換個地點,就能重新開店了,我有把握,這次生意一定會好!」

    「可是林掌櫃還在,你打算讓他到新店幫忙吧?私吞汙錢,用次級品給客人吃的醜事都發生在林掌櫃的眼皮子底下,難道他一點都不知情,也不必負責,還可以到新店去?」賀靖棠輕輕地說,字字犀利無比。

    賀靖弘變了臉色,其他人也流露怪異的神色。

    誰都知道林掌櫃和賀靖弘是私交多年的好友,這次會出紕漏,也是賀靖弘給了林掌櫃太多方便,太過放任他了,林掌櫃就仗著兩人的交情好,沒管理好底下的人,讓底下的人貪銀子,或許連他自己都同流合污,只是沒有被逮出來罷了。

    說起來,人是賀靖弘找來的,賀靖弘本身要負很大的責任。

    若林掌櫃真有那麼大的失職,賀靖弘硬要留人就有包庇之嫌。

    賀靖棠見賀靖弘一個字都反駁不了,也沒人為他說話,又繼續道︰「林掌櫃做錯的還有其他,三個月前,店內有客人因夥計粗心被燙傷,不但沒有好好道歉賠錢,還隨便打發了事,對方不服,上門理論竟被趕出去。慶鑫堂是以誠信做生意的,這麼對待客人,這種人能留嗎?」

    此話一出,有人頗認同的點頭,「以前就聽說林掌櫃的品德不太好呢……」

    「是啊,那種人留著不妥……」

    聽到這些批評,賀靖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真是該死,他本想以競爭太大為由關店的,怎知竟讓賀靖棠撞見那被燙傷的客人上門抱怨,居然還接連查出店內的人一連串貪汙之事,鬧得大老們都知道了,大老們格外關心這件事,賀靖棠才有機會坐在這裡大放厥詞。

    可惡,他當林掌櫃是好兄弟才聘他的,現在反被他扯後腿,現在賀靖棠咬著這點不放,就算是十幾年老朋友他也保不住他了。

    包可惡的是,賀靖棠堅持要查個清楚,害他多了識人不清,放任縱容底下人的罪名,如今大老們會怎麼看他?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用他的。」賀靖弘咬牙道。

    賀靖棠眸光一閃,賀靖弘不會知道,那個被燙傷的客人是他費心找來的,借此公開那家館子倒閉的弊端,也讓賀靖弘的無能攤在陽光下,他才有機會進行下一步。

    「還有,館子真的要收嗎?那地點很好,雖說有十幾家館子競爭,但別家店做得起來,為什麼我們不行?只要好好改進,一定能捉住客人的心。」他又道,口吻充滿自信。

    他又有意見!賀靖弘咬牙反駁,「不可能,那裡開了那麼多家館子,有的又是老字號的分店,慶鑫堂沒辦——」

    「靖弘,不要妄自菲薄,館子一開始生意不是很好嗎?只要好好的做,管理好底下的人,做出好吃的菜,就一定有客人上門。」

    賀靖棠篤定地道,雙眸看似溫潤,卻帶有強硬,一時讓賀靖弘無法反駁。

    他微微一笑,又道︰「現在天氣冷,客人會選擇吃熱食,開有鍋子的店最好,可以用吃到飽的方式,讓客人自由點菜,吃到盡興為止,相信可以找回客人。」

    「你瘋了,讓客人吃到飽豈不賠錢?!」賀靖弘覺得他異想天開。

    「吃到飽?這怎麼劃算?」其他人聽了也不敢置信。

    賀靖棠從容回道︰「當然是有時間限制,而且除了吃到飽,也有一般點菜的選擇。基本上吃到飽是種招數,要讓客人沖著這三個字上門,屆時只要料理能捉住客人的胃,客人就會回籠。」

    「可是,現在都十二月了,明年三、四月就會慢慢回溫,到時還有誰想喝熱湯,這樣哪能賺大錢?」賀靖弘仍是反對。

    賀靖棠嚴肅道︰「靖弘,慶鑫堂不能只做保守生意,就當是試水溫,若做得起來就能成為招牌,賺進大把銀子。天氣變熱,也可以兼賣一些冰涼的食物,只要料理得好吃,就一定能吸引客人上門。」

    氣氛靜了下來,人人皆思忖著他這話的可能性,有人覺得大膽,有人覺得新鮮,評價不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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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8:17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終於,最年長資深,投資最多錢的莊老開口了,「靖弘,靖棠說的可以試試,總比關了店好,讓人笑話咱們慶鑫堂開館子不到兩年就關門大吉。」

    賀靖弘大驚,莊老居然為賀靖棠說話?他氣得握起拳頭,但又不敢發作,莊老在家族裡擁有絕對發言的權利,連他這當家都得尊重他的意見。

    「靖弘,你是當家,最終決定是你,但要是輕易放棄,豈不代表慶鑫堂開的館子只有這等能耐?靖弘,慶鑫堂發展太保守了,你需要更有魄力一點。」

    聽著莊老帶有責難的話,賀靖弘憋屈極了,為什麼?平常莊老都是站在他這邊的,為什麼今天會為賀靖棠說話?還責怪他沒魄力?

    偏偏莊老在家族裡分量重,一開口就沒人敢持反對意見,他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道︰「那就試試吧。」

    見賀靖弘點頭,賀靖棠朝幫忙的莊老投以感激的眼神,又道︰「我還有個提議,現在天氣冷,除了熱食外,取暖的商品會格外受歡迎,我們來做曖暖包吧!」

    「暖暖包是什麼?」眾人滿是困惑。

    賀靖棠解釋道︰「是類似暖玉石的東西,但是暖玉石太貴重了,一般百姓負擔不起,暖暖包裡放的是紅豆,價格可以很平價。」

    「放紅豆?紅豆怎麼可能用來取暖?」

    「是啊,紅豆不是用來吃的嗎?」

    「我有帶過來,請看看。」賀靖棠做了個手勢,站在他後方的阿力馬上從袖口裡取出兩個熱過的暖暖包,遞給大老、掌櫃們看看。

    「真的會發熱啊!」

    「真溫暖啊……」

    眾人驚喜道,傳到莊老這兒來時,他也頻頻點頭說好,「這東西真不錯。」

    就連賀靖弘拿到手上時,都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東西,表情很是復雜。

    賀靖棠見眾人反應不錯,微笑道︰「這個暖暖包可以維持幾個時辰的熱度,這布也是用特殊的布做的,隔著鍋子加熱不會燒焦,可以使用很多遍。」

    「就做做看吧,或許可以賣得很好。」莊老第一個贊同。

    「是不錯,可以試試。」其他大老聽到莊老開口,也跟著附和,掌櫃們雖是賀靖弘的人,但他們也都覺得暖暖包不錯,因此沒有意見。

    賀靖弘看到所有人都站在賀靖棠那方,十分不甘心,今天的他可真狼狽,明明當家的是他,風頭卻被搶盡了。

    「我也覺得這東西很不錯,那麼就試試看吧,但是……」賀靖弘瞪著兄長,尖銳道︰「做這個和吃到飽的館子都得投入相當的成本,要是失敗了,大哥,你要負起責任。」

    屈時是想要他離開慶鑫堂嗎?

    賀靖棠在心裡冷笑,表面上和煦笑道︰「這是當然了,我會負起責任的。」

    賀靖弘看到他一口答應,臉色陰沉不已。

    這個人失蹤五年再回來,看到他佔了當家位子不但不爭奪,還說一年後要移居北方,先前還荒唐的吵著要分家買馬,現在竟動作頻頻,又是要開吃到飽的熱食店,又是要做什麼暖暖包的,到底是在盤算何事?

    午後,宋岑雅做著針線活,這塊布是之前帳房送來的羊毛絨布,做好衣服後還剩下一點布料可使用,她想縫個帽子。

    倩站在她左後方看著,揶揄的冒出一句,「大少爺若看到大少奶奶幫他做帽子,肯定會很高興。」

    宋岑雅陡地一嚇,急聲道︰「這只是因為他會頭痛,我想他只要戴個帽子保暖,就不會頭疼……」她強調道︰「這沒什麼的!」

    「原來這帽子真的是要做給大少爺的。」小倩明白的點點頭。

    宋岑雅一愣,眯眼瞪她,「你敢套我的話,真是愈來愈皮了。」

    小倩捂著嘴,竊笑不止。

    宋岑雅鼓著腮幫子,最後也沒說什麼,低頭望著手上縫到一半的帽子。

    她哪裡會縫啊,好好一頂帽子被她縫得歪七扭八的,但對比十幾歲時的她,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爸媽過世時,小真才十一、二歲,她要當父親養家賺錢,也要當小真的媽媽,衣服破了要縫,也學著織起毛線衣,但她實在不是這塊料,就像她的廚藝一樣,只學一點皮毛。

    她原本想縫個毛線帽的,可在這裡好像沒那種東西,只好用這塊羊毛絨布來做帽子。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幫賀靖棠縫帽子,那時只是很單純想著幫他戴上帽子保暖就不會頭痛了,現在被小倩一問,她才感到別扭,好像她很在意他頭疼不疼似的。

    不,她才不在乎呢,她只是遵守承諾,她說要安慰他的,當然包括要想辦法讓他不頭疼,而且縫個帽子只是舉手之勞,沒什麼的……

    「大少奶奶,可以教我縫帽子嗎?」

    宋岑雅詫異的抬起頭道,「你也想縫帽子?」

    小倩低著頭,雙手絞著,「呃,我想幫阿力縫……」

    宋岑雅一愣,哎呀,她怎麼沒發現呢,兩人年紀相仿又談得來,時日一久自然產生情愫。

    她捂著嘴,笑了笑,「你怎麼請教起我來了?你應該找個手藝比我厲害的,否則要是你帽子做的不好看,阿力不喜歡怎麼辦?」

    「大少奶奶!」小倩害羞的跺腳,這時候聽到外頭傳來聲音,她忙跑到房門口去看,欣喜的朝宋岑雅稟報道︰「大少奶奶,大少爺回來了!」阿力也回來了!

    宋岑雅聽到賀靖棠回來了,手上的帽子像燙手山芋般,她一時不知該藏在哪裡,東看西看,終於打開一個抽屜塞進去。  賀靖棠進來時恰巧看到,他一臉好奇的問「你在放什麼東西?」

    「沒事!」宋岑雅乾笑,趕緊走向他,轉移話題,「今天去商行怎麼樣了?」

    賀靖棠原本想知道她藏了什麼起來,聽到她的問題,被轉移了心思,「吃到飽有點爭議,但有莊老幫我說話,暖暖包的評價也很好,賀靖弘兩者都點頭了。」

    「天啊,真的可以……」宋岑雅喃喃地道,有點不敢置信。

    當時她是在喝醉酒時提到暖暖包和火鍋吃到飽,沒想到賀靖棠竟認為可行,呈了上去,為了能更說服人,她還做了暖暖包的實品試用,因為小真很怕冷,她曾為了省錢曾常做暖暖包,剛好派上用場。

    賀靖棠朝她肯定的點頭,「賀靖弘做壞了一家店,大老們對他頗有微詞,那裡的地是黃金地帶,賣掉可惜,不如大膽改開你說的吃到飽火鍋店,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利潤。」他輕笑了聲,「大老們支持我,賀靖弘可不高興了,現在大概去向他娘抱怨我了。」

    邊說,他邊揮了手勢,阿力機靈的將手上的糕點擱在桌上後,便拉著小倩到房外去。

    宋岑雅看到是羅記糕點,眼楮一亮,打開包裝就拿起來吃,她邊吃邊道︰「他這個媽寶,只會跟媽媽抱怨。」

    「媽寶?」賀靖棠一愣,她偶爾會說出讓他聽不懂的字句。

    宋岑雅尷尬笑道︰「媽寶就是只要遇上不順遂的事,就只會找娘幫忙的人。」

    賀靖弘和賀靖庭兩兄妹都一樣,在洪氏的寵溺下養成眼楮長在頭頂上的驕縱性子,賀靖庭近日來為了婚事安分了些,現在換賀靖弘了。

    接著,宋岑雅又帶著不確定的口吻問道,「你真的覺得暖暖包和吃到飽火鍋可以大賣嗎?」要是賣不好的話,他這個出主意的人會被釘到滿頭包吧?

    賀靖棠充滿自信,「暖暖包很實用,連一般平民都買得起,現在天氣冷一定會熱賣,吃到飽的館子劃算又有新鮮感,只要好吃,一定能傳出好口碑吸引客人。這兩項生意成功了,不只是慶鑫堂生意上的一個大突破,也將有助於彌補慶鑫堂的虧損。」

    宋岑雅聽到他這麼說總算松了門氣,也看出比起賀靖弘,他才是真正在為慶鑫堂設想的人,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慶鑫堂。

    賀靖棠也是個很有決策力的人,馬上進行下一步,「暖曖包我會拿給師傅們做,火鍋店還不確定要賣什麼,馨雨,你有什麼想法就提出來吧。」

    想到可以出主意,宋岑雅興匆匆的拿了紙筆來,磨了墨,將紙攤在桌上寫下幾個她在現代吃過的火鍋湯底。

    「北海道牛奶鍋?」賀靖棠站在她後方看著她所寫的,念了出聲。

    宋岑雅猛點頭,光想就流口水,「這個是牛奶做鍋底的火鍋,湯頭可濃鬱了,牛奶要弄來不難吧!」

    「是不難,只是我倒是第一次聽到用牛奶煮湯……」賀靖棠又看向第二行,「壽喜燒鍋又是……」

    「就是一種為肉而生,沒有湯的火鍋,這可是我的最愛啊……」宋岑雅又想流口水了,她曾經想過自己煮火鍋省錢,有上網查過食譜,雖然後來沒時間做,但大抵是知道做法的。

    沒有湯的火鍋,賀靖棠真無法想像,又往下一個念,「昆布鍋、海鮮鍋、西紅柿鍋、藥膳鍋、香茅檸檬鍋……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湯底?」

    宋岑雅僵住,乾笑,「呃,我娘她很會下廚,在我小時候煮過,而且什麼食材都可以利用嘛……」

    「鴛鴦鍋?」賀靖棠繼續讀下去,被這個字眼吸引。

    「就是有兩種湯底的火鍋……」

    「鴛鴦鍋倒挺不錯,我喜歡。」賀靖棠笑著道,往前挨近,幾乎快貼上她的背。

    「你喜歡?」宋岑雅轉過頭想問他為什麼,愕然就見他站在她身後,靠得極近,近到他身上的熱氣都傳到她身上了。

    他在吃她的豆腐當然很不錯!

    「退後,你不要靠那麼近!」宋岑雅斥了聲,又回頭望著紙張腦力激蕩,寫上自銷兩字,「對了,慶鑫堂不是有固定合作的南北貨、中藥和茶葉商嗎?像是香菇、藥膳、茶葉都可放入當湯底使用,藉以推銷自家販賣的產品。」

    「聽起來真不錯。」賀靖棠沒將她的警告聽進去,又往前靠,在她耳邊輕輕的喃出。

    他怎麼又靠過來了!

    宋岑雅白玉般的耳根被他輕輕吐出的熱氣弄熱了,她手肘曲起往他胸口撞,要他退後,繼續寫上食記、促銷等字樣,「到時開店後可以邀請一些老饕寫食記,寫得美味一點,藉以吸引客人前來,開店前幾天也可以舉辦一些促銷活動……

    「對了,火鍋店一開幕,乾脆來個前一百名送暖暖包的活動吧,客人覺得好用的話,就會到店鋪買了,暖暖包上也可以縫些可愛的圖案,好吸引年輕姑娘購買。」

    這就是宋岑雅的專長,她是銷售部經理,要讓商品賣出去,得常為此辦活動、寫企劃。

    她一股腦兒說完後,見賀靖棠久久不吭聲,突然心生疑慮地道︰「賀靖棠,你覺得如何?」會不會覺得她意見太多了?覺得女人家不該出那麼多主意?

    雖然說他願意采納她暖暖包和吃到飽的主意,但也是有極限的吧,不可能放任她說什麼就讓她做什麼。

    在現代雖然講求男女平等,但仍有很多沙文主義的男人不喜歡女人太有主見,搶了男人的風頭,何況是古代的「老」男人……

    「馨雨,你的主意都很好,就這麼辦,我會盡力爭取的,到時候館子要重新裝潢,你也可以提供意見。」

    聞言,宋岑雅驚喜,她雀躍的轉過身,「真的嗎?我所說的都可以用?!」

    嚇!她倒抽了口氣,差點撞上那副頎長精的身軀,他靠太近了!

    宋岑雅臉蛋羞紅,不知怎地,竟不敢抬頭去看那個比她高一個頭,肩膀又寬的男人,想往左邊的縫隙鑽出。

    賀靖棠雙手橫越過她,貼在桌上,將她整個人抵在他胸膛前,不讓她溜走。

    「只要能讓生意變好,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馨雨,告訴我,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點子?」

    他時常想,她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靈魂,能讓他如此驚艷又著迷不已?

    會不會在那一次自盡未遂後,她就換了靈魂呢?

    這念頭連賀靖棠都覺得荒謬,不過是或不是,他都無所謂,他要的只是她,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

    宋岑雅的背都抵著桌子,無路可逃,她全身發燙,心跳加快,幾乎是困難的開口,「我,我只是多動動腦筋而已,我想得到,別人也想得到……」

    宋岑雅真的不認為自己有多厲害,她不過是拿現代的東西來發揮,再加上她的工作經驗而已,說起來,她還不算真正發揮到她的專長。

    「是嗎?可是我覺得很不簡單,馨雨,你做得很好。」賀靖棠雙眸晶亮的對著她道。

    宋岑雅再一次聽到他的贊美,自他眸底看到毫不掩飾的欣賞,令她感動不已,她不該再對他有所質疑,他就是有著別的男人所沒有的胸襟,能夠包容她。

    宋岑雅想起了先前每一晚,他總是將她抱到床上睡,本以為他會對她性騷擾,但這麼多日以來,他並沒有對她不規矩,反而是她怕冷會主動偎入他懷裡,還習慣了有他的陪睡。

    他對她的態度也有很大的轉變,以前他會惡劣的耍著她玩,現在多了滿滿的柔情,會對她噓寒問暖,聽她稱贊羅記的糕點好吃,他就會在回家時特別買回來給她吃,他也會在大半夜裡陪她堆雪人、打雪仗。

    他這個男人也很有心機,會要阿力和小倩離開房間,故意製造兩人獨處的機會,也會像現在這般,這麼近的靠著她,讓人無法抵擋他的美色。

    她沒那麼遲鈍,怎會看不出來,他對她不只是捉弄,而是源自於對她的喜愛,這幾天她總是會想,他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可是,他喜歡她、追求她都是白費力氣,因為她遲早會回到現代去……

    這麼一想,宋岑雅的心微微一刺。

    既然會離開,就不要帶給他殘酷的希望,她不會喜歡上他的,她會忍住,忍住受他吸引。

    「馨雨,你身上有一股好香的味道……」賀靖棠突然湊過頭來,嗅著她的頸間、肩膀。

    宋岑雅臉漲紅著,這傢夥,才說他不會對她性騷擾,現在竟然……

    「賀靖棠,你別太……」正當想舉起雙手推開他時,她想到了一件事,從袖子裡取出一隻暖暖包,「你是聞到這個味道吧,加熱久了,就會散發出一股紅豆的香氣……」

    等等,香氣?

    宋岑雅突然想起一件事,正色道︰「對了,昨天我到夫人房裡,那是她在睡午覺,發現那安眠藥竟然是用聞的,我還被趕了出來,說是聞久了我也會睡著,這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她以為藥不是喝的就是吞藥丸,居然是用聞的藥,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賀靖棠表情忽然變得嚴肅,「可以幫我弄來嗎?」

    「應該可以。」宋岑雅聽到他這麼問,馬上知道那個藥肯定有問題,那藥粉是放在抽屜裡,並沒有鎖上,應該很好弄來。

    「馨雨,到時火鍋店若大賣,我們來慶祝吧。」賀靖棠又開口,臉上迅即恢復慣有的溫潤和煦。

    「慶祝?」宋岑雅聽到這兩個字,有種不好的預感。

    「馨雨,我們來盡情的喝酒,盡情的慶祝,當一起奮鬥,一起痛快喝酒的好夥伴吧!」賀靖棠說得非常具有深意。

    宋岑雅臉色大變,「不,我不要慶祝!」她可不保證這次不會酒後亂性!

    「怎麼這麼說呢,這可是——」

    她用力推開擋在她前面的男人,「我還要去夫人那裡,先走了!」

    賀靖棠被推了開來,盯著她那落荒而逃的身影,黑眸發亮著。

    她想要往哪裡逃?

    他看得出她對他不是無動於衷,她會臉紅,會無法直視他的眼,也會心疼他的頭疾,他們之間的曖昧是那麼顯而易見,她當真不明白,真那麼遲鈍?

    無妨,他會布下天羅地網,牢牢捉住她,讓她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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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8:30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很快地,在確定菜單後,慶鑫堂重新裝潢,搶在十二月底前推出全國第一家吃到飽的火鍋店。

    打著吃到飽的噱頭,果然吸引很多客人,在開幕第一天就大排長龍,賀靖棠同時也找上頗有名氣的老饕寫食記,印在宋岑雅所稱的「廣告單」上分發出去,廣告單上還印有折價券,好達成宣傳作用,得到的評價也很好,客人們對于前所未有,有著各式美味湯頭的火鍋反應極佳。

    而暖暖包攜帶方便,布上又繡有不同的圖案,格外吸引年輕姑娘家,詢問度很高,許多人都前往慶鑫堂的各鋪子購買。

    慶鑫堂這次可說是成功打響名氣,後續生意也很受看好。

    同時,慶鑫堂也掌握住天冷時機,陸續推出保暖的小物件,像是耳罩、口罩、手套、帽子等,都是出自于宋岑雅的點子,也在造型上力求變化,搶攻姑娘家。

    後來她才知道,賀靖棠和賀靖弘有達成協議,若是生意不如預期,賀靖棠就得負責,或許會被趕出慶鑫堂,他居然為了她冒那麼大的險,令她大為感動,也更加努力。

    之後賀靖棠也帶她到商行,把她介紹給莊老等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老認識,說明這些點子全都是來自她的構想,並沒有居功,讓她很開心。

    別的男人,可以為她做到這地步嗎?宋岑雅不禁自問,心裡不由得多在意他一分。

    隨著新商品受歡迎,吃到飽火鍋店的生意好,預計這個冬天將為慶鑫堂賺進大把銀子,但賀靖弘可不高興了,認為賀靖棠將他的風頭都搶盡了,比他這個當家還會做生意,可想而之,兩兄弟間的嫌隙自然更深了。

    洪氏臉色當然也不會多好,宋岑雅有預感,目前還算平靜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她必須更加謹慎行事才行。

    慶幸的是,賀靖棠暗地裡收集洪氏和賀靖弘隱瞞的虧損證據,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也查出洪氏長年使用的香粉,與賀靖棠當年在遊船上聞到的香味是一樣的成分所制,現在只差找到人證,就能證明洪氏與當年的買凶殺人案有關,繼而揭發所有真相。

    只是,宋岑雅沒有想到,她會更早受到無妄之災。

    這天,賀靖棠一早就去商行了,宋岑雅在院子裡分送暖暖包給丫鬟們,丫鬟們有說有笑,但一看到洪氏身邊的大丫鬟秀子從前面走來,登時一哄而散。

    這也難怪了,秀子是洪氏的陪嫁丫鬟,很受洪氏的信任,在賀府的地位自是高人一等,性子又刻薄,一直不被^^喜歡。

    「大少奶奶,是夫人在找您嗎?」小倩拉了拉宋岑雅的袖子,對秀子也有些膽怯。

    「看來是。」宋岑雅看到秀子筆直朝她走來,心想洪氏讓人來找她也沒什麼,但不知怎地,此時她腦裡警鈴大響,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會發生什麼事。

    丙然,秀子是來叫她的,她抬起下巴高傲的道︰「大少奶奶,夫人要你去一趟……」她頓住,唇邊掠過一抹得意,「大少奶奶,你這次麻煩大了,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宋岑雅臉色微變,很快明白是怎麼回事。

    洪氏要找人清算,不敢隨便動賀靖棠,只好動她。

    倩待在宋岑雅身邊久了,常和阿力在一起,久而久之也知道一些事,雖不到知道賀靖棠想報仇這程度,但也知賀靖棠是要搶回當家之位,而宋岑雅是她的主子,對她一直都很好,她當然要幫著她了。

    她急中生智抱著肚子,朝宋岑雅猛眨眼,「大少奶奶,我肚子好疼,疼死了……」

    「快去茅廁吧!」宋岑雅看出小倩的暗示,催促道,然後朝秀子微笑,「不能讓夫人等我吧,走吧!」

    倩去幫她討救兵了,現在賀靖棠不在,在這棟大宅院裡,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楊總管,洪氏向來倚賴楊總管,她會沒事的。

    宋岑雅對著自己說,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洪氏的房間。

    洪氏早等候她多時,坐在紅檜椅上,目光嚴厲的怒視她,一旁賀靖庭也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恨不得撕了她。

    宋岑雅向前走上幾步,小心翼翼問道︰「娘,找我有什麼事嗎?」

    賀靖庭搶在娘親開口前,指著她鼻子罵道︰「李馨雨,你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在背地裡做出這麼多事來!」

    宋岑雅心髒跳了下,極力保持冷靜,「小姑,我不懂你的意思。」

    砰的一聲,洪氏大拍桌面,盛怒的拉高嗓門,「別裝傻了!我不是要你盯著你丈夫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你都得一五一十跟我稟報,為什麼吃到飽火鍋店和暖暖包的事你都沒有提過,而且聽說這還是你出的主意。」

    丙然是為了這件事發火,拖到現在才找她算帳,也是一開始等著看生意不好,鬧笑話吧。

    宋岑雅冷靜從容地道︰「娘,當時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並不知道靖棠真的會提出,而且,靖棠他也不是在做什麼壞事,他是為了商行好,想幫幫小叔而已。」

    「你還敢強詞奪理!」洪氏聽了怒火更盛,「表面上巴結我、討好我,私下早和賀靖棠連成一氣,李馨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我!」

    「我背叛?」宋岑雅喊冤,「娘,靖棠是我丈夫,我當然要扶持他了,我扶持他,也是為了讓他能專心幫忙小叔,為慶鑫堂著想啊!」

    「還敢撒謊!」洪氏淩厲的大喝,「他私下找上大老們,讓大老們站在他那邊,有客人來商行抱怨被夥計燙傷,也是他特地去把那個客人找來的,就是想讓靖弘難看!之前還說沒有要爭當家位子,要移居到北方住,分明是騙人的,目的只是要我放鬆戒心,還真是卑鄙!」

    她更怕賀靖棠做的不只這些,或許早查出她隱瞞著的事……不,不會的,她藏的很好!洪氏自信的想。

    聽到洪氏說出這一番話,宋岑雅臉色一凜,背脊都發涼了,她沒想到賀靖棠行事都那麼小心了,還是會被發現。

    「李馨雨,你這個女人竟敢算計我!」

    她一個抬頭,就見換賀靖庭惡狠狠的罵。

    「你說劉老夫人喜歡樸素又性情好的姑娘,害我這陣子過著苦日子,結果婚事還是沒談成,劉公子他要娶別人了,你還騙我那天在廣天宮遇上劉老夫人,但那幾天她根本不在京城,你果然從頭到尾都在整我!娘也說了,大哥說要買馬分家是你們串通好的,目的是不讓我們動用財庫裡的錢,你竟敢這麼做!」

    原來洪氏也知道這件事了。宋岑雅迎上洪氏射來銳利的眼神,感到冷汗涔涔。

    若是以往,她肯定會想辦法扭轉情勢,然而此刻她幫著賀靖棠的作為都被看穿了,她還會饒過她嗎?

    宋岑雅看到她們母女將她視為眼中釘的痛恨眼神,自知不會,那麼,她何必求饒,諂媚討好呢?

    宋岑雅握了握拳,來到這個時代,她第一次毫無畏懼的坦誠道︰「對,我是耍了你們,因為你們的奢侈無度和浪費,讓府裡的財庫變赤字,我必須幫著賀靖棠節約開銷。」

    她看到母女倆怔愣的表情,故意刺激賀靖庭,「但是小姑,我並沒有說謊,我是真的打聽到劉府以勤儉為家風,勤儉對你有好處,而且你也如願見到劉公子了,你明明有機會親近他,卻嫁不了他,是你自己沒用,與我無關。」

    「你說什麼?!」賀靖庭聽得怒上心頭,抬起手就要甩她巴掌。

    宋岑雅捉住她的手,用力甩開,犀利的警告道︰「賀靖庭,我不會再讓你打我第二次!」

    賀靖庭一時被她的氣勢嚇住,不由得惱羞成怒,「李馨雨,在我爹死後,這幾年來是我娘讓你待在賀家,供你吃、供你住,你才不必流浪街頭,如今你卻為了那個離開了五年的男人背叛我娘,你真是忘恩負義!」

    宋岑雅真想大笑,這母女的嘴臉,她真是看不下去了,不客氣地道︰「我忘恩負義?已故的老爺是對我有恩情,可是在他死後,你們賀家對我並不好,把我當丫鬟使喚,縱容下人欺負我,還想讓我做一個老頭的妾,是對我有什麼恩?」

    她冷嘲的朝洪氏道︰「當初你要我嫁給賀靖棠,威脅我當奸細,說要彌補我們夫妻倆,也只是嘴巴說說,吃的用的都極為偏心,而且你竟還想打我丈夫家產的主意,我真想不透,為什麼我要選擇背叛我丈夫幫你呢?」

    洪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咬牙切齒道︰「你真是不知好歹,真以為我不敢對付你嗎?」

    宋岑雅理直氣壯道︰「我做錯了什麼嗎?幫著賀靖棠節省府內的開銷,還是幫著他開發了暖暖包和吃到飽的火鍋店?原本慶鑫堂當家之位就是他的,是被你和你兒子搶走,你們讓府裡的財庫成為赤字,他有權整治,我身為他的妻子,當然也要幫他到底!」

    賀靖庭氣不過的嚷嚷,「聽你胡說八道,慶鑫堂的當家是我哥!娘,你快教訓她,快打她一頓!」

    「我有用處時就好聲好氣,我沒用處的時候就要打我,我有那麼好擺弄嗎?」

    宋岑雅帶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洪氏雙眼死死瞪著她,忽然勾起殘酷的笑,喊道︰「家法伺候!」

    宋岑雅看到秀子拿來鞭條,臉色一白,「憑什麼對我用家法!我做錯了什麼?」

    要安她一個罪名還不簡單?「你偷了東西,有丫鬟說,看到你前幾天在我房裡鬼鬼祟祟。」洪氏狡猾的道。

    宋岑雅心髒一跳,前幾天她是偷了抽屜裡洪氏用來焚香的香粉沒錯,沒想到會被看到……

    不,她是說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待在房裡,並沒有看到她偷了東西,洪氏只是想安一個罪名給她,她可以否認。

    「我沒有偷……」

    「捉起來,家法伺候!」洪氏哪管她到底有沒有偷,只是想教訓她,讓她受皮肉痛,賀靖庭則在一旁得意的笑。

    就在宋岑雅被壓制在地上,要被鞭條狠狠抽打時,楊總管踏了進來,急忙阻止道︰「夫人,住手啊!」

    「她偷了東西,當然要受家法!」洪氏恨恨的說。

    「夫人,都是自家人,有話好好說,要不大少爺回來要怎麼交代?」楊總管苦勸道。

    楊總管提到大少爺三個字,讓洪氏更加痛恨,偏偏又開不了口說繼續打,楊總管與她的交情不同,兩人有著半輩子的情誼,得賣他幾分面子。

    賀靖庭知道娘親動搖了,可她不想輕易放過宋岑雅,想了想,不懷好意的拉了拉娘親的衣袖,「娘,把她關在那裡吧,已經荒廢,說要打掉的那個地方。」

    楊總管聽出是哪個地方,力阻道︰「夫人,不能讓大少奶奶待在那種地方,不妥當——」

    洪氏這次不讓了,「她可以不受家法,但她偷了東西就必須受懲罰,楊總管,我不準你再為她求情了!」

    楊總管頗無奈,只能愧疚的望向宋岑雅。

    宋岑雅抬起頭,朝楊總管苦笑了下,沒想到小倩找來楊總管還是救不廣她,她依然逃不過洪氏的毒手。

    那裡是哪裡?她們究竟是想把她關在什麼地方?

    「聽著,所有人都不準放她出來,也不準去通知大少爺,知道嗎?」洪氏也朝下人們命令道,鐵了心要教訓宋岑雅。

    她沒有注意到,在門外的小倩,在偷聽到這句話後拔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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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8:43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宋岑雅從不知道,在這府裡的最角落有間廢棄的倉庫,門一打開,便傳出一股難聞的黴味,裡面還堆滿雜物,髒亂不已。

    她們要把她關在這裡?

    「快進去!」

    秀子從背後推她進去,大門隨即關上,屋內整個變暗,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她馬上轉過身想出去,但門已被鎖起,無論她怎麼敲門大喊都沒人應聲。

    她只好轉過身,鼓起勇氣面對,這才發現左上方有個小小的氣窗,多了一點亮度,但仍是讓人覺得陰森,像鳥籠似的空間也讓她感到窒息。

    宋岑雅告訴著自己別怕,裡面又沒有毒蛇猛獸,只是那味道很難聞,幾乎讓她作嘔,她用條手帕遮住口鼻,找了一塊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下。

    她會被關到什麼時候?會有人救她嗎?

    宋岑雅腦裡響起賀靖棠的名字,可是這時候,他還在商行裡吧,根本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等他回來都已經傍晚了……

    宋岑雅拿著手帕捂口鼻的手隱隱發起抖來,她強自鎮定下來,告訴自己聰明的小倩會去商行找他的,她會得救的,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啪啪啪——

    聽見這聲音,宋岑雅臉色刷白。

    下一刻,有蟲子朝她飛來,怕蟲的她放聲尖叫,趕緊閃過身,躲得遠遠的。

    吱!

    宋岑雅毛骨悚然的轉過臉看,就見黑暗裡有一雙發亮的眼珠子盯著她,令她忍不住退了幾步。

    天啊,這是什麼地方,有蟲又有老鼠!

    宋岑雅真覺得她快崩潰了,她到底要被關多久?

    她開始想念起賀靖棠,想念他對她的捉弄,想念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包容,她發現自己變得好脆弱,明明不想依賴他,此刻卻希望被他保護……

    另一邊,小倩成功偷溜了出去,到慶鑫堂找賀靖棠,她其實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跑去叫楊總管的她,沒聽到前因後果,只知洪氏指責大少奶奶偷東西,用這理由將她關起來。

    後來得知大少奶奶此時被關在廢棄的倉庫裡,楊總管已被命令不準放她出來,眼下只有大少爺能救大少奶奶了。

    洪氏雖命令不準下人通知賀靖棠,但宋岑雅人緣很好,知道這事的人都對小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從後門溜出去,還有人幫她駕車。

    倩一路抵達慶鑫堂,在門口就遇上阿力,馬上將這事稟報給賀靖棠。

    賀靖棠在得知宋岑雅被關在廢棄的倉庫裡時,焦急的趕緊坐上馬車返回。

    偷竊只是藉口,洪氏會這麼做的原因當然是不滿他在慶鑫堂裡所做的事,搶去她兒子的風頭,把帳全算在她頭上。

    想到她此時代替他被洪氏清算,他內心備受煎熬,真後悔連累了她。

    賀靖棠一回來,快步往廢棄的倉庫走去,負責看守的丫鬟原本還畏懼于洪氏,但在賀靖棠的怒火下,馬上給了鑰匙,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賀靖棠發脾氣的陰駑臉孔,太可怕了。

    門一開,賀靖棠立即嗅到屋內充滿塵土、發黴的味道,左右看了下,發現宋岑雅正坐在牆邊,手上拿著一個棍子,模樣狼狽。

    「馨雨!」

    宋岑雅為了趕那些蟲子、老鼠,可說是用足氣力,不過才一個時辰,她就覺得像過了一整天漫長,身心疲累不已,當門打開,光線透進來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頓時鬆懈下來。

    再見到來人是賀靖棠,她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張了口,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賀靖棠,你終於來了……」

    她急著想站起來,腳下卻一個踉蹌,賀靖棠快步沖來扶住她,就見她臉色發白,全身發抖。

    宋岑雅捉住他的衣襟,喃喃道︰「這裡好可怕,有好多蟲和老鼠,幸好你來了。」她還以為她出不去了,能再見到他真的是太好了。

    她在他面前毫不保留的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因為她知道有他在,她就安全了,他會保護她的。

    賀靖棠見她蒼白荏弱的模樣十分心疼,打橫抱起她,想馬上帶她離開這裡。

    此時宋岑雅想起了一件事,緊接著道︰「夫人她知道你找上大老們了,不過她好像不知道我偷拿了香粉,也不曉得你在懷疑她是兇手。」

    賀靖棠神情閃過震驚,但看到她滿臉的疲累,他的心立即被她佔據,安慰道︰「別擔心,不要緊的,我們先回房再說。」

    他大步跨出倉庫,阿力和小倩看到宋岑雅獲救了,露出欣慰的表情,幾個丫鬟在知道賀靖棠回來救人後,也都圍了過來。

    賀靖棠沒多停留,抱著懷裡的人,直直往他的院落方向走去。

    在途中,他看到走廊另一端站著一個人,是洪氏。

    洪氏冷冷地睇著他,賀靖棠黑眸也迸出冷意,兩人相互對峙著,不再像以往那般還會做表面功夫。

    接著,賀靖棠別過臉,邁著步伐往右走,回到院落,來到寢房裡。

    在骯髒的倉庫裡待過,宋岑雅堅持要先換衣服,賀靖棠讓小倩去幫她更衣,也讓阿力去打水來讓她梳洗。

    換好衣服後,小倩擰好帕子要為她擦臉,賀靖棠卻接了過去,要親自替她擦,阿力看到小倩還傻傻的站著,趕緊將她拉出房間。

    宋岑雅見賀靖棠親自替她擦臉,莫名的有些害羞,她下意識想閃躲,賀靖棠扣緊她的下巴,堅持幫她擦,非常的細心,宋岑雅盯著他那深邃的眼眸,都感覺難以呼吸了。

    臉擦好後,賀靖棠拉起她袖子,要幫她擦手,卻看到一粒粒紅腫。

    「這是什麼?」

    「被咬的,有蟲子,也有蚊子……」

    「有受傷嗎?」賀靖棠蹙著濃眉問。

    「沒有,本來老鼠要咬我,我用地上的木棍把它趕走了。」宋岑雅搖頭,仍然驚魂未定,不太有力氣說話。

    賀靖棠聞言氣憤交加,盯著她的眼神更多了分心疼,他拿出涼膏抹在紅腫之處,動作輕柔無比。

    宋岑雅看在眼裡,甜沁入心,知道他真的很關心她。

    手擦好藥了,賀靖棠接著要替她洗腳,宋岑雅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快速的拉起裙擺,忍不住瞪了大眼,「等、等一下,我裙子裡沒有被叮……」

    賀靖棠依然故我的往上拉,眼見就要春光外泄了,宋岑雅火了,抬高腿踢他,「賀靖棠,你這個**!」

    他哈哈大笑,還抱住她的腳。

    「你笑什麼!」宋岑雅瞪他,氣得又想再踢,可腳被他抱住掙脫不了,而且,她也無法真的狠下心踢他。

    賀靖棠笑得暢快,放下她雙腿,對著她嘆口氣,「馨雨,你現在看起來精神好多了,這樣比較像你。」

    宋岑雅一愣,這才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生氣的,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

    笑鬧完,賀靖棠終於做起正經事,將她的腳丫子捧在手心上,為她洗淨擦拭。

    宋岑雅看到他如此呵護她,一顆心不由得悸動,同時也有著想哭的感覺,她的生命裡,有哪個男人這麼愛護她,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來救她?

    宋岑雅想起在她家境富裕時,討好她的那些大男孩們,還有在公司裡,對她有好感的同事們,都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就在他打開倉庫帶給她光亮,喊了她名字的那一刻,她發現她的心就屬於他了。  賀靖棠發現她在看他,揶揄的看了回去,還曖昧的朝她眨眨眼,令宋岑雅害臊的別開眼。

    「不是說很想見我嗎?那麼就看著我。」賀靖棠用著強勢的口吻道。

    「我才沒有很想見你。」宋岑雅否認,她的心髒怦怦跳著,可惡的發現他愈看愈迷人了。

    賀靖棠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知道這不只是他自作多情,要是以往,他會繼續逗著她玩,跟她玩曖昧遊戲,但今天經歷過這些,他忽然失了耐心,不想再玩下去了,他想馬上確定他們的關系。

    「馨雨,留下來吧。」他雙眸凝視著她,直言道。

    宋岑雅錯愕。

    賀靖棠笑得溫柔,「聽不懂嗎?等所有事結束後,為我留下來,我不要我們之間只是交易關系,永遠留在我身邊吧。」

    她感到暈眩,傻傻望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賀靖棠深情款款的道︰「馨雨,我是認真的,等我的復仇告一段落後,我會讓你成為這個家的主母,為我生兒育女。」

    宋岑雅微張唇,狂喜在她心中炸開。

    「都聽傻了嗎?我可是第一次對女人心動、對女人表白,你該覺得很榮幸。」

    賀靖棠輕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

    接著,他吻了她的左臉頰,「馨雨,我會保護你,我不會再讓洪氏那女人傷害你,你不用害怕。」他又吻了她的右臉頰,「再等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扳倒她,從她手上拿到回魂鏡給你的。」

    宋岑雅感受著他綿綿密密的愛意,心幾乎都要融化了。

    她曾經試圖要抗拒他的魅力,努力了一次又一次,但無論她怎麼忍,最終還是迷上了他,愛上了他,將心獻給他。

    可「回魂鏡」三個字又將她打回現實當中。

    「馨雨,為我留下來。」這次,賀靖棠吻了她的唇,釋放出他強烈的愛意。

    宋岑雅的唇熱著,充斥著他的味道,教她的心更熱烈的怦怦跳著。

    她也愛著這個男人,可是怎麼辦呢,該怎麼辦才好?

    她該怎麼對他說,他們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留下,只要一拿到回魂鏡,她就必須要離開他……

    「可惡,我一定要把他趕走!那傢夥果然是不懷好意!」洪氏回到她的院落後,懷恨的來來回回走著。

    楊總管聽聞到賀靖棠救出宋岑雅時松一口氣,但見洪氏如此焦慮,他勸著她道︰「冷靜點,或許那孩子沒什麼意思,他只是想幫商行做點事……」

    洪氏怒吼道︰「你怎麼都為那個人說話!他回來就是要跟靖弘爭位的,他已經找上莊老,有幾個族中長老也向著他,為他說話了!他私下還搞了小動作,削了靖弘顏面一頓,提議賣什麼暖暖包和吃到飽的火鍋,把靖弘的風頭搶光了,現在所有人都認為靖弘無能,而他比靖弘能幹!」

    楊總管頓了住,幽幽一嘆。「這本來就是他的位置……」

    「住口!」洪氏惱怒道,一張臉扭曲著,「當家之位是靖弘的!老爺到死心裡都只有那女人,連死都要跟她葬在一起,他置我於何地?就連那只傳媳之寶也不願給我,所以靖弘該得到的東西,我不會讓,絕不會讓!」

    「玉梅……」楊總管看她至今仍想不開,被心結束縛著,無奈的喃出她的閨名。

    「別再勸我了!」洪氏愈想愈氣,槌打起他的胸,「可惡,為什麼他沒有在五年前的意外裡死去,為什麼他還要活著回來,為什麼——」

    楊總管任由她洩恨,對她無比包容。

    在人前,他們是主僕,人後,兩人是結識二十多年的舊友,交情匪淺。

    「要是他可以真的死掉就好了,就沒有人跟靖弘搶了……」洪氏忍不住惡意的詛咒。

    楊總管聽到她這大膽的言詞,瞠大雙眼,流露出相當無奈且痛苦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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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8:5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在那之後的幾天,賀靖棠和洪氏等人的關系達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完全是撕破了臉。

    在商行裡氣氛更差,賀靖棠和賀靖弘各自有擁護者,壁壘分明的分成兩派對立,賀靖弘更將他視為威脅,處處壓制他,不讓他隨心所欲做事,賀靖棠在心裡暗忖著,他們母子肯定很快會有動作,想出什麼卑鄙的法子將他趕出慶鑫堂。

    賀靖棠也怕洪氏會再度找上宋岑雅開刀,特別找了幾個得力護衛保護她,這些人是他從北方聘來的護衛兼探子,他們私下替他辦事,也替他和大老們傳遞消息。

    「唉……」

    已經一月天了,屋外依然飄著細雪,宋岑雅托著臉腮對著窗外看,不知嘆了第幾聲了。

    「大少奶奶,你怎麼又嘆氣了,是很悶嗎?這也沒辦法,大少爺是為您好,您只能在這個院落裡走動,以免又出什麼事。」小倩想起上回的事還心有餘悸,大少奶奶被關進倉庫裡,沒有受傷算幸運了,這次她得小心看著大少奶奶才行。

    「小倩,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你喜歡的人怎麼辦?」

    倩頓了下,羞答答道︰「才不會有那樣一天,若有一天大少奶奶要跟著大少爺到北方,我也要一塊去。」阿力也會一塊去。

    「但那是對方永遠到不了的,距離現在上‘白年或上千年的地方……」宋岑雅喃喃地道,看著窗外,像在看很遙遠的地方。

    倩一臉茫然,「大少奶奶,你在說什麼,什麼上百年或上千年的地方?」

    宋岑雅回過了神,笑著搖搖頭,「沒事,唉……」她又嘆氣了。

    「大少奶奶,帽子不是縫好了,快送給大少爺啊,大少爺一定會很高興的。」

    倩見她心情不大好,看到她放在腿上早縫好的帽子,故意提及。

    「可是我縫得那麼醜……」宋岑雅低頭看了看,她縫得歪七扭八,哪送得出去。

    這頂帽子,她原本只是想保護他的頭不受寒才縫的,直到最後她才發現隱藏了她自己多少心意,原來她是心疼他會頭痛,對他有著愛戀之心才會為他縫的,在她的人生裡,可不曾為哪個男人縫過任何東西。

    只是,她都要離開了,又何必送他,何必讓他覺得她有那份心意,留下這觸景傷情的東西呢?

    宋岑雅自嘲的一笑,想起前幾天那男人對她的表白,至今仍清晰的佔據在她腦海裡。

    明明和喜歡的人親吻是件喜悅的事,她卻覺得悲傷,明明是甜蜜的,但愈感受到甜蜜她就愈想哭,更恨的是,她一個字都沒辦法回應他。

    她無法回應他的心意,無法告訴他,她也喜歡他,她只能惶恐害怕的想著她要離開他了。

    她該怎麼告訴他,她要離開的事實?

    她必須克制自己的心,好斬斷情絲,必須拒絕他,殘酷的傷害他的心……

    是的,她要趁早對他說清楚,只要及早說的話,說不定傷害不會那麼大……

    「大少奶奶,大少爺回來了!」

    宋岑雅聽到小倩這一喊,迅速將帽子藏了起來,關進抽屜裡,拳頭一握緊,逼自己狠下心。

    賀靖棠踏進房裡,心情很好的道︰「馨雨,好消息!我捉到當年在船上用迷香迷昏我,想殺害我的其中一人了,也查到當年最早送出那封信的是洪氏身邊的人,足以證明洪氏是主謀!等我一並將她拿下後,馨雨,你就可以拿到回魂鏡了!」

    前幾天被洪氏逮到他夜訪大老,連累宋岑雅被關在倉庫,他之所以沒發難,全是因為還沒完全逮到洪氏當年殺害他的證據,現在找到這證據,他終於可以放手揭發這一切了!

    「真的嗎?太好了!」宋岑雅由衷為他感到高興,但聽到回魂鏡三個字時,笑容不免一僵。

    賀靖棠看出她臉色不對,問道︰「馨雨,你不高興嗎?」

    「不,我很高興,只是……」宋岑雅不敢直視他的眼。

    「只是什麼?」賀靖棠覺得她好似瞞著他什麼。

    吧脆現在說清楚吧!宋岑雅深深吸了口氣,對著他鼓足勇氣道︰「其實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賀靖棠眼神一下變得深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想說什麼?」

    宋岑雅繃緊著臉,第一次感到心髒如此疼痛,終於,她張了口,逼自己發出聲音,「上次,你要我留下來,但很抱歉,我不能留下來。」

    賀靖棠眼楮震驚的張大,像是聽到多麼不敢置信的話。

    宋岑雅知道他受傷了,她依然只能逼自己說下去,艱難的道︰「我之前說過,我必須拿著回魂鏡去救我舅舅,我離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賀靖棠瞪視她久久,終於自齒縫裡迸出字句,「不會再回來是什麼意思?」宋岑雅真想閃避他的目光,但不成,她必須把話說清楚,「就是……我不會再回來廣,我們不可能……」

    賀靖棠反應激烈的駁斥她的話,「你在胡說什麼,你的老家並沒有那麼遠,只要四、五天就到了!」

    宋岑雅蒼白一笑,「不是那裡,是更遠的地方。」

    「那我讓你去久一點,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

    宋岑雅凝望著他,再開口時,眼眶已含著淚,「永遠……我是真的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那邊的距離太遠,我永遠都回不來。」

    賀靖棠一震,胸腔充斥著一團怒火,「李馨雨,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其實你真正要救的人不是你舅舅,是你妹妹吧,這是你在喝醉時說的,我本來不想多問,以為只要時間到了你自然就會說明,但現在不問清楚不行了。」

    宋岑雅震驚,沒想到她在喝醉時都吐實了。

    賀靖棠看到她這表情,更肯定她有隱情,「你到底有什麼苦衷非得離開?」

    宋岑雅痛苦萬分,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沒有苦衷,我是真的不能留下……」

    她無法說出實情,他怎麼會相信她是從未來的世界來的,更何況她瞞了他太多事,連她真正的名字,他都不知道。聽到她什麼都不說,堅決要離他而去,賀靖棠的心狠狠被刨著,痛不欲生。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之間都是由他主動,他先是故意將她抱上床拉近彼此的距離,再狡猾的纏著她,接下來更向她表明心意,想讓她屬於他。

    然而他卻忘了,她或許並不樂意,在向她表白後,她一個字都沒說,沒有回應他,這幾天她也一直都是心不在焉,也完全不願說出她的苦衷,不願讓他陪著她想法子,只想著離開他,將他完完全全排拒於心房外。

    賀靖棠發現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或許,她並不愛他。

    「那麼告訴我,你曾經有想過要為我留下來嗎?」哪怕只要一點點都好,讓他知道她也有同樣的心情。

    宋岑雅咬著唇瓣,都快流血了,才開口,「打一開始,我就只是為了拿到回魂鏡,我從來沒想過要談兒女私情,要為誰留下來,完全沒有。」說完,她仿佛也聽到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

    賀靖棠聽得臉色極為難看,她竟完全沒有想過要為他留下來!

    真的都是他自作多情嗎?只有他一個人迷戀她,強迫她接受他的感情嗎?

    賀靖棠從來沒受過如此恥辱,他付出真心卻被狠狠拒絕,他的自尊受到極大的打擊,怒瞪著她,那目光讓宋岑雅心都碎了,卻也只能面對現實——他們不會在一起。

    賀靖棠看著她的眼神從憤恨轉為冰冷,「既然你不願意留下來,我也不勉強,反正我們之間本來就是樁交易,只是回到原點罷了,我一點都不在意。我說話算話,我會給你回魂鏡的,到時你就離開,帶著回魂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那冷漠的語氣深深刺痛了宋岑雅的心。

    她知道,從今以後,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待她了,就連故意欺負她,逗弄她都不可能。

    對他來說,她不再是那個最特別的女人了。

    宋岑雅身子晃了晃,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賀靖棠在她眼裡看到悲慟,他不由自主的想向前攙扶她,這時阿力突然推開房門。

    「少爺,有商行的人來說,最新一批暖暖包出問題了!」

    賀靖棠抬到半空的手僵住,馬上轉過身朝阿力道︰「走,去看看!」

    宋岑雅聽到後,也很擔心出了什麼事,她想問,但他卻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暖暖包裡頭的豆子竟是爛的,經燒烤過後會發出惡臭,幸好在出貨前被發現有異味退了回來,沒有流入市面,損及商譽。

    賀靖棠親自去倉庫看了那批貨,果然豆子都爛了,有的還生蟲。

    「為什麼會出這種事,明明在作業時並沒有問題啊!」

    「咱們用的還都是最新鮮的豆子……」

    「有那麼多人盯著,不可能出差錯的!」

    昂責監工暖暖包的師傅和助手也來了,對這情況都感到相當困惑且冤枉。

    「貨是被調包了。」突然,賀靖棠冒出這句話。

    「調包?怎麼回事?」驚呼聲四起。  賀靖棠冷笑,知道賀靖弘打算將這筆帳算在他頭上,沒有被客人買去賀靖弘大概覺得很可惜,但暖暖包的負責人是他,發生這種事仍能怪他督導不周或偷功減料,總之能拉他下水就是。

    這幾天,他早預測到洪氏和賀靖弘會為了拉下他而有所行動,所以派人盯住他們母子的一舉一動,果不其然,賀靖弘耍了陰招,他乾脆放手讓他做,他則早做提防,才沒有讓有瑕疵的暖曖包流入市面。

    「少爺,那接下來您要……」阿力問起他下一步動作。

    賀靖棠俊秀的臉龐布滿陰森戾氣,「當然是捉到蓄意調包的人,來算個總帳!」

    沒一會兒,賀靖弘得知消息後馬上趕來,急著為賀靖棠定罪,賀靖棠以要捉到調包的兇手為由延後,賀靖弘不信他真的捉得到,訕笑的只給他到明天天亮之前的時間。

    但這樣已足夠了,賀靖棠派出的探子順利捉到調包的人,居然是慶鑫堂裡的一名掌櫃和夥計,還找到加工做假貨的地點,罪證確鑿,在賀靖棠親自審問下,確定是賀靖弘下的命令沒錯。

    棒天一早,眾人聚集在廳裡。

    賀靖弘因為掌櫃和夥計一整晚的失蹤,臉色很不安,沒有昨晚急著懲治賀靖棠的威風。

    洪氏也在,雖也帶著忐忑,但氣勢沉穩多了。

    接著,大家開始討論賀靖棠的疏失,你一言我一語的。

    「太誇張了,豆子怎麼會是壞的?」

    「幸好被退回來,要是真的賣出去那怎麼辦……」

    賀靖棠站在正中央,不疾不徐的說︰「事實上,我是被陷害的,那批貨被調包過。」

    此話一出,眾人都發出驚詫聲,「什麼,調包?!」

    賀靖弘和洪氏臉色一變,但洪氏依然強作鎮定要兒子放鬆,銳利的目光投射在賀靖棠身上。

    不想屈服嗎?賀靖棠唇角冷冷一揚,揚聲道︰「帶上來。」

    馬上有人押著掌櫃和夥計一行人進來。

    洪氏和賀靖弘當下臉色大變,本來只是懷疑,萬萬沒想到還真的捉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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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9:08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對不住浮,當家,我全都招了!」掌櫃耐不住愧疚的朝賀靖弘道。

    「閉嘴!」賀靖弘額頭冒出青筋,該死,他這句話豈不是置他於死地嗎?

    洪氏的臉色也沒多好看,但仍是沉著的按住了兒子的手臂,厲聲道︰「溫掌櫃,你這什麼意思,你自己怨恨賀靖棠,怎能怪罪在當家身上,想嫁禍當家!」

    聞言,溫掌櫃臉色慘白,「夫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明明就是當家要我這麼做的——」

    賀靖弘打斷他,「笑話,我為何要將自家商品調包?要是真的賣出去,豈不是自毀名譽?」

    「只要可以拉下我,犧牲一點名譽又何妨?」賀靖棠眼神森冷。

    「對,當家是在嫁禍大少爺沒錯!他怕大少爺奪位,想將大少爺趕出慶鑫堂!」發現洪氏母子想把事情全推給他,溫掌櫃乾脆來個魚死網破。

    夥計們也猛點頭,「是啊,我們都是聽當家的指令的!」

    「不,不是的!」

    洪氏還想試圖辯解,賀靖弘卻按捺不住脫口道︰「這本來就是我的位置,是賀靖棠覬覦我的當家之位!」

    這番話分明承認了是他所為啊,這個笨兒子!

    洪氏都快氣暈了,她用力捏兒子的手臂,要他閉嘴,「各位,靖弘這五年來盡心盡力,他只是一時糊塗……」

    「盡心盡力?他真的有能力嗎?」賀靖棠若有深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賀靖弘雙目赤紅。

    洪氏也狠瞪著他,仍緊緊扣住兒子的手臂,要他不要輕舉妄動。

    「把帳本拿進來。」賀靖棠命令道。

    洪氏臉色瞬變,充滿警戒。

    阿力帶人進來,手上抱著帳本,傳給在座的大老們看。

    大老們閱讀起帳本來,個個張大眼,神色凝重。

    莊老首先發難,「太糟了,怎麼賠那麼多錢,為什麼跟我原本看的那本帳本不一樣?」

    洪氏湊過頭看,猛搖頭,「怎麼可能?不可能!」

    賀靖棠走到她身邊,狡猾一笑,「不可能?因為真的帳本早該被你們燒了?帶進來!」

    他一命令,有個人被押了進來,手上抱著燒了一半的帳本,洪氏看到對方,臉色刷白。

    賀靖棠將帳本接了過去,翻開攤在桌上,「他已經承認是你命他燒帳本的,仔細瞧,這帳目的內容都跟我拿來的一樣吧?事實上燒毀的是謄本,我帶的才是真帳本,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半夜裡燒帳本嗎?如果這帳本沒有問題,為何要燒呢?」

    洪氏額頭冒汗,千防萬防沒防到這一舉動竟被他逮到,還救回這些帳本。

    賀靖棠接著拍了拍手,阿力又帶人進來了,是慶鑫堂的幾位帳房,手上同樣抱著帳本,一攤開,上頭的帳毫無虧損,和另外一份天差地別。

    「我認了,夫人給了我們很多錢,要我們要假帳,好掩蓋虧損……」其中一人低著頭內疚的道。

    這時的賀靖弘早呈現呆滯狀態,他望向娘親,眼神驚慌不已。

    洪氏也不知所措,最壞的情況發生了,賀靖棠搶奪先機捉住了他們的把柄。

    「還不承認嗎?」賀靖棠笑了笑,眯起銳利的眸,「那麼,一個個來算好了,這五年來,賀靖弘賠的錢可不少啊。」

    接著,他又帶了證人進來,有掌櫃,有賀靖弘的心腹,也有在慶鑫堂工作的人,都一一出來指證賀靖弘急功近利、剛愎自用才會屢屢賠錢,還指出當時進的貨至今仍囤在某個地方。

    「賀靖弘,這五年賠了那麼多錢,你還不承認嗎,要清點財庫嗎?」賀靖棠厲聲道。

    「我對你們真是太失望了,竟瞞了那麼大的事,將我們耍得團團轉!」莊老氣憤道,他是最早和賀靖棠合作的人,原本他還不信,還是賀靖棠拿出眾多證據才相信的。

    他一直把名分看得極為重要,認為賀靖棠能力雖好但出身不好,相比之下賀靖弘更有資格當當家,想不到……他真是看錯人了!

    「真的沒想到,要是讓靖弘當下去,慶鑫堂豈不要倒了?」

    「果然資質差很多,難怪老爺子堅持要靖棠當家……」

    賀靖弘無法忍受這些批評,崩潰怒吼,「你們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會輸給他,我只是運氣不好罷了,我哪知道會下雨,哪裡知道會受騙,我、我……」他抱著頭跪在地上。

    已經無力回天了嗎?洪氏充滿怨恨的朝賀靖棠道︰「賀靖棠,這下你滿意了吧?」

    賀靖棠咬牙道︰「還不夠!我無法原諒你,我們當了十幾年的母子,你竟然買凶殺我!五年前的那一天,是你派人送信到我手上,偽裝成客戶要與我談生意,引我上船,再讓人在那艘船上焚香,迷昏我和護衛,最後再將我推入湖裡,想置我於死地對吧!」

    賀靖棠的指控驚著了所有人,包括大老們,只有莊老知道這件事。

    「夫人殺人?!」

    「這、這怎麼會?!」

    「天啊,你怎麼能為了當家之位害人!」

    賀靖弘聽到此言,抬起頭為娘親說話,「不,我娘不可能殺人!」

    洪氏被這指控嚇得臉色發白,「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賀靖棠冷厲的眸直視她,「你長年一直使用,有助安眠的香粉,跟我那天聞到的焚香味道一模一樣,我也找到當年在船上的殺手之一,是桂香在賭坊裡當打手的親戚,那個人說是桂香找上他幫忙的,最早送信的人就是桂香!」

    洪氏聽得震驚,張嘴想辯解,賀靖棠立即又道︰「桂香和她親戚在我遇難後就從京城消失了,雖然我查到桂香的下落時,她已經於兩年前病逝,死無對證,但她那個親戚供稱桂香是聽從賀府裡的人的命令,洪玉梅,桂香是你的丫鬟,你就是買凶殺害我的主嫌!」

    原本他也懷疑過賀靖弘,但和賀靖弘過事後,他發現他只會虛張聲勢,沒有洪氏心狠,而且洪氏使用了同樣的香粉,桂香還是她的丫鬟,她的嫌疑最大!

    洪氏聽得臉色漲紅,激動的否認,「賀靖棠,你不能憑我用同樣的香粉就認定兇手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桂香有送什麼信,當年也是她自行離府的,我如果真要殺你,何必要等到你長大成人,在你沒有反抗能力時殺你不是更好?我是討厭你,可是從來沒想過要殺死你!去找那個說我是主嫌的人來,我要跟他對質!」

    洪氏的表情不像說謊,說的也合情合理,她有太多殺他的機會了,她的氣勢也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心虛,這讓賀靖棠動搖了,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錯了經過對質,洪氏仍堅決否認買凶殺人,桂香的親戚也沒有實證證明她是主嫌,最後並沒有得到結論。

    這一場對質,也讓賀靖棠更困惑了,但倘若不是洪氏,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會布下陷阱,誘他上船殺他,而且桂香是洪氏身邊的人,她確實嫌疑最大。

    既然洪氏不承認,他只能繼續找出更多的證據讓她百口莫辯,為防洪氏逃走,他暫時將他們一家三口監禁在府裡的某個小院落裡。

    處置好後,賀靖棠走到他爹的書房。

    洪氏抵死不認她買凶殺他,但當他問及那面鏡子的下落,她倒是乾脆的說出了藏處,說她放在父親的書房裡,也難怪他一直都找不到。

    賀靖棠照著洪氏所說的,拉開桌下的暗層,取出一個小木盒,他打開木盒,裡面放了一迭信件,都是洪氏所寫的,裡頭寫著對爹的思念、埋怨,所有的愛恨都鎖在這個木盒子,鎖在這個書房裡。

    在信件旁,放著一面典雅的金色小鏡子。

    賀靖棠心想著這個鏡子是賀家的傳媳之寶,她一心想成為這個家的長媳,才會想奪過來佔為己有吧。

    賀靖棠可以想像得到,洪氏一個人靜靜待在這書房裡,看著這鏡子的悲涼心情,但是,這不能構成她殺人的理由。

    賀靖棠反復看著鏡子,忍不住想,如果把它弄碎了,馨雨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他了?

    發現腦海竟閃過這可怕的念頭,他趕緊鬆手將鏡子擱在桌上,手微微發抖,最後,他用帕子將它包覆起來,打算趕在他改變主意前,將這鏡子送出去。

    不久,賀靖棠踏了出去,阿力就在書房外等候,看到主子的眼神變得冷冰冰,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走吧!」賀靖棠說了這句話,往前走去。

    阿力在後頭嘆了口氣。他實在不明白,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分開?

    當他跟著大少爺從慶鑫堂回來,在馬車上聽到少爺這麼說時,可是嚇了好一大跳,也不知道小倩知不知道內情。

    他搖了搖頭,看到主子走遠了,趕緊追上。

    當賀靖棠回到他的院落,宋岑雅正好聽完小倩從其他人那兒聽來的有關洪氏等人的事。

    看起來他的復仇計劃很順利。她松了口氣。

    這時,她從窗子外看到賀靖棠走來,她馬上從椅子上跳起,沖出房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想親耳聽他說明所有的事,想跟他說說話,聽聽他的聲音。

    因為以後就聽不到了。

    宋岑雅跑到他面前,差點滑倒,她站穩後急忙問道︰「怎麼樣了?」

    賀靖棠被她嚇了一跳,本想念她幾句,硬是忍下來,朝她淺淺微笑道︰「賀靖弘將暖暖包調包,換上壞掉豆子,想將我趕出商行,但他失敗了,反倒是我的復仇大計很成功,我揭發了他們母子這五年來做的事,雖然洪氏不肯承認她買凶殺我,不過,她遲早會認的。」

    「太好了!」宋岑雅露出欣慰的笑,卻言不由衷。

    她覺得他好陌生,他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是惡質的,他會狡猾的逗著她玩,絕對不是像眼前這般優雅淡定,戴著無害的面具面對她,把她當成陌生人一樣對待。

    這時,賀靖棠朝她跨出一,將收在衣襟內的鏡子遞給她,「馨雨,你要的鏡子。」

    宋岑雅乍見他手上的鏡子先是一愣,才慢吞吞接了過去,掀開帕子,果然是回魂鏡沒錯,但她腦裡卻一片空白。「馨雨,我們的交易總算結束了,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忙,謝謝你。」

    聽到他這麼說,宋岑雅怔怔抬起眸望向他。

    賀靖棠依然笑得無懈可擊,「你回鄉總需要盤纏,你幫我出了很多主意,讓慶鑫堂賺上不少錢,我會盡快結算銀子給你,當作你的酬勞,我也會給你和離書,你收拾好後,隨時可以離開。」

    宋岑雅雙眸帶有震驚,發不出聲音。

    「真是太好了,你可以救你最重要的家人,希望鏡子能發揮它的神力。」

    宋岑雅聽得心一酸,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是他的錯覺嗎?為何她會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不,執意要走,說不愛他的人是她不是嗎?

    賀靖棠的心又冷下來,虛偽的笑著,「我還有事先走了,在你離開前,房間就讓給你用,你……好好保重。」

    說完,他立即轉過身,朝前邁步,背對著宋岑雅的他表情充滿著痛苦,真怕自己會忍不住用力抱住她,要她不要走。

    但對於一個不願留在他身邊的女人,他就算再著迷,都不可能求她留下。

    「大少爺,這……」阿力無奈的看了看小倩,只好追上去。

    「大少奶奶!」小倩心急的喊,偏偏大少奶奶就是動也不動。

    宋岑雅看著賀靖棠背對著她而離開,她好幾次都想沖向他,但她不能。

    她不能跨出腳步,不能喊出他的名字,跟著他走。

    她得離開,回去原來的世界。

    她只能看著他一步步往前走,離她愈來愈遠。

    宋岑雅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滑下。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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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賀靖棠到書房寫和離書,他盯著紙張想了很久才寫下,之後還結算了一筆銀兩,托阿力送到宋岑雅那兒去,然後,他整個人就像失了全身的力氣,呆滯的坐著,一言不發。

    當阿力跑了一趟回來便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服侍少爺這幾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呆,他知道是為了什麼,於是靜悄悄退出書房。

    發呆對賀靖棠來說是很難得的情形,他身為商人,無時無刻都在思考,容不得他發愣,帶著仇恨回來後,他更是不停思索著怎麼復仇,像這樣失魂落魄,倒是第一次。

    她沒有叫住他。

    她的眼裡明明帶有不舍的淚光,卻仍是沒有叫住他……

    賀靖棠眼神空洞,他第一次拿一個女人無可奈何,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卻也無法拋下自尊試圖去挽回她。

    難道就只能讓她走了嗎?他還能怎麼辦?

    「少爺,楊總管找您。」這時,阿力推開門稟報道。

    賀靖棠回過神來,表情轉為冷肅,「讓他進來。」

    他知道楊總管為何而來,他一回來,就下令將洪氏母子監禁,當時就看出楊總管想為他們求情,畢竟是服侍了多年的主子,楊總管一直對洪氏忠心耿耿,自然會想為她說話。

    丙然,楊總管真的是來求情的。

    「少爺,夫人和二少爺是做錯事了,我無法為他們辯解什麼,可是夫人她不會買凶殺您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賀靖棠唇邊揚起嘲諷的笑,「怎麼不可能?人心難測啊,你真那麼瞭解她的為人嗎?」

    楊總管仍是為洪氏說情,「大少爺,夫人的心腸並沒有那麼壞,在您小時候,她也是很疼您的!」

    「那是因為她想取代我娘的位子,想討好我。」賀靖棠冷冷一笑。

    或許有一段時間是待他不錯,但後來發現爹仍然不愛她,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後,便無法再一視同仁了,還對有著與生母相貌相仿的他心生怨恨……

    「德叔,他們母子隱瞞虧損,做假帳的事,你都不知道嗎?」

    楊總管瞪大眼,似乎很震驚他會這麼問。

    賀靖棠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說穿他也只是個總管,哪有辦法干涉主子的事。

    「不用再替她說情了,她若不承認,我會找出更多證據讓她認的,到時可不是將他們一家子除籍,趕出府便罷,還會將她移送官府,讓官府來制裁。」

    楊總管眼底閃過驚駭,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大少爺,我服侍賀家大半輩子,畢生的心願就是希望看到你們一家和樂。」

    聽到楊總管這麼說,賀靖棠不禁泛起苦笑,「怎麼可能呢,在很久以前,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

    他不想再多說,踏出了書房,阿力朝楊總管點頭致意後,趕緊追上。

    賀靖棠也不知該走去哪裡,帶著阿力在這大宅院裡閑逛,這明明是他的家,他卻覺得沒有容身之處,心也沒有歸屬,在這裡,家人不像家人,連他最心愛的女人都要離開他。

    不知道她接到和離書是帶著什麼心情?她……何時要走?

    賀靖棠恍神想著,走到某一處時,恰巧看到幾個丫鬟搬著物品,回神道︰「這是在做什麼?」

    丫鬟們看到他都心一驚,趕緊稟報,「大少爺,這是大小姐的東西。」賀靖棠一瞥,大箱小箱可多了。

    賀靖庭沒有涉案,原本不用跟著她娘和哥哥受監禁,但她太吵了,乾脆就連她一起關了。

    「她以為她在做什麼?享樂嗎?除了必要用品,什麼都不許帶過去。」賀靖棠下令。

    丫鬟們都不敢多說什麼,低垂著頭。

    愛裡的人都知道了慶鑫堂在二少爺的掌管下有了嚴重虧損,夫人竟還協助二少爺做假帳,更驚人的是,夫人竟是當年買凶殺害大少爺的主嫌,為的就是要奪取大少爺的當家之位,大少爺帶著多大的怨恨回來可想而之,她們是大小姐房裡的人,也不知大少爺會不會記恨,將她們趕出去。

    「大少爺,這是夫人常用的安眠香粉,沒有這個夫人夜裡都睡不好,幸虧楊總管提醒,我才會回來帶。」秀子小心翼翼道,原本帶有傲氣的她,此刻隨著洪氏的落難變得卑微許多。

    「楊總管提醒?」賀靖棠一愣,想想又道︰「也是,府裡大小事都是楊總管在處理的。」也因此,他才能受到重用,在賀府當那麼久的總管。

    秀子順應著話道︰「是啊,楊總管對夫人很用心,夫人這些年來夜裡都睡不好,吃什麼藥都不管用,多虧楊總管幫夫人找到這種香粉,才能安睡。」

    聞言,賀靖棠表情一變,這種有安眠藥效的香粉並不是想買就有,必須有特別的門路,他沒想到竟是楊總管幫洪氏找來的。

    秀子本來有點退縮,不知該不該開口,看到賀靖棠並沒有對她們這些丫鬟發脾氣,便鼓起勇氣道︰「大少爺,夫人真的沒有想殺您的意思,她雖然個性好勝,但其實有情有義,對我們這些跟在她身邊的人都很好,她不會取人性命的,請大少爺明察!」

    賀靖棠挑了眉,不只楊總管,連個丫鬟都為她說話?

    「你叫秀子吧,我記得,你跟桂香都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秀子聽到他開口問,緊張點頭道︰「是的。」

    賀靖棠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那你知道桂香為什麼要離開府裡?不是送完信後怕被發現才不得不離開的嗎?」

    秀子臉一白,猛搖頭,「不,我們都不知道她幫忙送信的事,夫人更不知道,那一陣子桂香變得很奇怪,心神不寧,然後忽然就說要走,連夫人都留不住她!奴婢沒有說謊,這是千真萬確的!」

    她額頭冒著汗,拼命為洪氏求情,「大少爺,只要可以證明夫人的清白,奴婢什麼都願意說!我們這些服侍夫人的丫鬟都想救夫人!」

    賀靖棠心裡確實有疑點,又問了她一些問題,也讓阿力幫忙問其他人,不久就有了收獲。

    他並不是認為洪氏是無辜的,他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而已。

    有個丫鬟吞吞吐吐的說,在他遇害的前一天,她聽到桂香說要做一件事,還說她很害怕,事發隔天,她也親眼看到她和某個人在一塊,收了那個人的錢後便離開府裡,她覺得這事很詭異,一直以來都不敢說。

    此外,他還意外得知一件事,將所有事串連在一起後,真相逐漸浮出水面,卻令賀靖棠受到嚴重打擊。

    不,不會的,不可能……

    他要趕快恢復那缺了一角的記憶,他記得當時還有一個人在說話,或許只要他想起來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是誰……到底想殺他的人是誰?!

    賀靖棠回到書房,他拼命地想,腦海裡有好幾道聲音,疼得他的頭快裂開,想抱頭吼叫。

    當初的對話不斷在他耳邊響起,賀靖棠也因為劇烈的頭疼,雙手抱住了頭,表情近乎猙獰,然後下一瞬,像有什麼竄過了腦門,讓他渾身一震。

    他想起來了,有個人在他背後說了一句話——

    「大少爺,我對不起您。」

    賀靖棠驚惶的睜大了眸子。

    賀靖棠爹娘的墓園位於賀府後山,那裡風景秀麗,綠意盎然。

    今早,賀靖棠上了後山,帶了供品上香祭拜,難得的是,平常總和他一塊行動的阿力沒在身邊。

    兩座墓相連在一塊,是賀老爺在病榻前要求的,想在死後和賀靖棠的娘葬在一塊。

    「今天天氣真好,是掃墓的好日子。」賀靖棠對著墓碑說,似在對著他爹娘說話,然後在點完香祭拜之後,掀起唇又道︰「小時候我娘早死,我爹一直忙著商行的事,總是你陪我玩,陪我練字,對我來說,你就像我第二個爹,總是在我身邊陪著我。」

    原來,他是在對著別人說話,在他後方,有一道影子逐漸接近他。

    「所以當我隔了五年回來時,看到你為我掉淚,我真的很高興,我的家人背叛了我,他們還可能是想殺我的劊子手,只有你是真心關心我,為我流眼淚,沒想到那都是假的?!」

    背後的影子緩緩往前進,賀靖棠語氣變得尖銳嘲諷,「我早該知道那是演出來的,當時你說了一句可疑的話,你說你那天馬上讓人去湖裡打撈,你怎麼會認為我落湖溺死了,而不是認為我被那些人擄走了?而我當時沒死成,現在,你又想殺我第二遍了嗎?」

    他厲聲一喝,轉過身,就見楊總管高舉著刀對準他,雙手不停顫抖著,猛地沖過來朝他砍下。

    這一砍,讓賀靖棠心都冷了,他竟想在爹娘的墓前殺他?

    在刀子快劃上他的前一瞬,他敏捷閃了過去,冷冷的直視著他。

    「大少爺,我對不起您。」我聽到你對我這麼說,你可知,當我認出你的聲音時有多心寒嗎?每當我試圖回想這段記憶時,總是頭痛萬分,或許是我下意識不想記起來,不想知道你想殺我的事實……」

    銀光一閃,刀子又砍向他,賀靖棠左閃右躲,他今日才知道,原來楊總管是個練家子。

    只是他畢竟年紀大了,連續砍了好幾刀後已體力不支,賀靖棠看著他,悲傷的道︰「德叔,為什麼?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要殺我?當秀子說那種安眠香粉最早是你給洪氏的,當有丫鬟說看到你給了桂香銀兩,要她幫你辦事,更甚者我昨天才知道你跟洪氏交情不淺,有不可告人的私情時,我都不敢相信會是你要殺我,可是我耳朵裡聽到的聲音騙不了人。」

    賀靖棠看著楊總管又高高舉起刀,語氣輕顫著,既難過又憤怒,「德叔,為什麼你會不惜一切要殺我?是她逼你的嗎?」

    在他心裡還殘存著小小的希冀,德叔不是自願要害他的,是那個狠心的女人要殺他。

    「啊——」楊總管表情痛苦,用力嘶吼,又朝他砍去,賀靖棠原先只是躲著他,這次終於出手了,他一舉扭過他的手,再重擊他的腹部。

    楊總管手上的刀鏗鏘一聲滑落在地,他抱住腹部彎下了腰,痛得跪了下來。

    賀靖棠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等著他一句話。

    楊總管抱著肚子許久,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不,不是夫人的意思,她並沒有支使我殺你,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她也跟我沒有任何苟且關系,只是我想守護她……」

    「守護她?」賀靖棠真的錯愕了,他還以為是兩人有曖昧,沒想到是楊總管單方面的愛慕。

    楊總管盯著落在地上的刀,不再隱瞞的道︰「我和夫人認識三十多年了,我從小流浪街頭,有一次發了燒差點病死,是夫人好心救了我,我才得以活下來。我自知身分卑微配不上她,便心想以僕人之姿守護她也好,知道她和賀家有世交關系,極有可能會嫁進賀家時,我千方百計進賀家當差,可最後老爺沒娶她,反而先娶了大少爺你娘……

    「老爺成婚的那五年來,她常以各種名義進賀府,看到老爺與你娘恩愛總是很痛苦,我看著她流淚,聽著她說若是你娘能消失就好了,我忍不住就想達成她的心願……」他肩膀顫動著,「我做了最邪惡的事,把你娘從樓梯上推下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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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8 00:09:4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賀靖棠如雷震耳,耳邊嗡嗡響著,一陣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才得以發出聲音,「你說什麼,你把我娘推下……我娘不是失足死的?」

    怎麼會……他瞪著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楊總管愧疚得老淚縱橫,這秘密他隱瞞了二十多年,他咬緊牙關,知道自己必須說下去,「夫人並不知道這件事,之後我鼓勵她趁這個機會接近老爺,老爺為了照顧年幼的您,加上家族的壓力才娶了她當繼室,當時我以為,夫人從此就會幸福快樂。可是,這些年來,她依然不快樂,老爺病逝後,她哭著對我說,老爺要和前任夫人葬在一起,慶鑫堂也是你的,她什麼都沒有,她不甘心,她不能讓你奪走慶鑫堂,她希望你可以消失。」

    「於是,你殺了我娘後又想殺我,為了那個女人,你什麼都做得出來……」賀靖棠氣憤的瞠大眸子,全身發抖,恨不得殺了他為娘報仇。

    「我命人將您推下湖裡就後悔了,日日夜夜盼著少爺您還活著……」楊總管不停流淚,那模樣看起來真的是懊悔不已。

    「你騙人!你怎麼會希望我還活著!」賀靖棠憤怒的咆哮。

    先是殺了他娘,又想殺他,這人怎麼這麼無情!

    楊總管槌著胸口,「少爺,我怎麼會想殺了從小看到大的您,我當時是著了魔了,這五年來,我無不抱著一線希望盼望您活著,所以當您活著回來時,我真的是感到萬般慶幸……」

    「後來聽到我說,我不會爭當家之位,一年後想移居北方時,你是不是松了口氣,以為這樣你就不用殺我了?」賀靖棠看他說不出話,冷冷笑道︰「你真虛偽!你只是良心不安罷了,根本不是真心希望我活著。」

    楊總管自嘲道︰「是的,我良心不安,所以當我發現您夜裡時常偷偷出門,和看似探子的人見面時,我就知道,您一定是查到了什麼,是回來報仇的,我陷入了掙紮,為了要不要殺您感到痛苦。我應該要告訴夫人您回來的目的,可是我做不到,我一直努力想著該怎麼解套,但一直都想不出來……」

    「到最後,你還是決定要殺我。」賀靖棠看著掉在地上的刀子,只有心寒徹骨。

    楊總管無可奈何的苦笑,「是的,大少爺真的很聰明,竟能從秀子那裡問到那麼多,在您今天主動找上我來掃墓時,我就明白您已經知道一切了。」

    「所以,你乾脆就跟著我來,想在這裡神不知鬼不覺將我殺掉?」賀靖棠憎恨的拉高聲嗓。

    「是,我原本是想殺你,我想來想去,就只有這條路可以走,我只能殺了你,不過,現在想想,或許我真的錯了……」

    賀靖棠冷笑,「你承認你錯了?就算你現在反悔,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楊總管沒有說話,從地上撿起了刀。

    「你還想殺我?你殺得了我嗎?就算殺了我也沒用,賀靖弘還是當不了當家!在知道你是真正的兇手後,我已經寫信通知了所有大老——」他突然止住聲,瞪大眼,看著楊總管將刀對準自己的心髒。

    他想做什麼?

    楊總管愧疚的朝他一笑,「少爺,作孽的是我,或許我在一開始就不該殺了前任夫人,讓夫人進門,那麼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不幸了,我自以為是守護夫人,卻害得夫人不幸,您也不幸……少爺,我真的對不起您,我所做的這一切錯事,只能以死謝罪,只請您放過夫人。」

    楊總管雙眼閉上,眼見就要朝心窩捅下,賀靖棠駭然一震,想都不想就高喊出聲,「住手——」

    他剛想行動,在樹上埋伏的阿力動作更快,鏘的一聲,立即打掉他手上的刀子,其他護衛也同時從暗處飛出,從後頭扣住楊總管的手臂,讓他動彈不得。

    賀靖棠走到他面前,冷冷的道︰「你以為死了就行了嗎?我不準你死,你殺了我娘,你所做的這些事,不是死了就可以贖罪,我要跟你算帳!」

    楊總管整個人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被左右架著才站得起來。

    「押回去!」

    賀靖棠命令道,越過他往前走,才走幾步,後頭便傳來虛弱的聲音。

    「大少爺,無論您信不信,我都是真心希望你們一家人和樂的,我希望您能快樂……自從您回來後,您總是帶著假笑,心裡充滿防備,但在那一天夜裡,我看到您和大少奶奶在玩雪仗,玩得很開心,遠比過去的您還要快樂,我看得出來,您很喜歡大少奶奶,所以我不明白,為何您要與大少奶奶和離……」

    賀靖棠回頭瞪住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到現在還要說這些,而且他竟還知道他要和離之事。

    看出他的疑惑,楊總管輕笑,「我可是賀府的總管,怎麼會不知道。」他語重心長的道︰「大少爺,我只是想說,比起我和夫人,還有被我一手拆散的老爺和前任夫人,您和大少奶奶都太幸運了,至少你們的心是系在一塊的,至少還活在這世間……」

    賀靖棠雙眸冰冷,「你錯了,她並不愛我,也不想留在我身邊。」

    楊總管嘆氣,「就算如此,大少爺,您還是有機會不是嗎?」

    賀靖棠怔住,望著自己的大手,他還有機會嗎?

    賀靖棠讓阿力等人將楊總管押了回去,本想一個人獨處,在後山待久一點,靜一靜心,然而他的心卻靜不下來,腦海裡不停盤旋著楊總管說的話,不知不覺憑著一股本能和沖動,快步往賀府的方向走去。

    他,真的要讓她走嗎?

    他想起爹一直思念著娘,總是望著娘的遺物嘆息;想起洪氏總是寂寞的看著爹的背影,楊總管為守護洪氏默默待在她身邊,這樣單方面,永無止境且得不到回應的思念,都太痛苦了。

    最後,他腦海浮現出李馨雨那張悲慟的小臉,以及懸在眼角的淚光,他其實到現在都無法真正死心,無法告訴自己她對他無心,心裡還抱著她愛他的希冀。

    然而他明明知道,她或許是愛他的,是有苦衷才離開他的,他卻不敢再試著去挽留她,因為他生怕會再次被她拒絕。

    難道他的自尊就那麼重要嗎?他就只能看著她離開嗎?

    往後,他要像爹一樣只能思念著死去的娘,像楊總管和洪氏一樣,只能思念著心愛的人,卻踫觸不到,就這樣活下去嗎?

    她說她要到很遙遠的地方,到底有多遠?會比心意不相通,天人永隔,再也不能見還要遙遠嗎?

    既然他還活在世間,她也是,能有多遠?

    最遙遠的距離,就是他放任她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要是放她離開,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能讓他如此驚喜又欣賞能帶給他溫暖悸動的女人。

    當初他都可以為了得到她的心對她死纏爛打,為什麼他現在會因害怕被她拒絕而退縮,他明明做的還不夠!

    他想見她、想見她,想緊緊捉住她!

    賀靖棠內心充斥著這一句話,他愈走愈快,最後拔腿狂奔,一回到賀府,忙不迭朝他的院落方向跑去,在眾人面前總是溫文儒雅的他,還是第一次那麼莽撞,四周的下人們都看得大吃一驚。

    「馨雨!」賀靖棠大步跑到寢房,房內卻空無一人。

    他的心髒一跳,昨天他才給了她和離書和一袋銀子,今天她就走了嗎?

    那麼快就走了嗎?

    「大少爺,您找大少奶奶嗎?」小倩見他用跑的回來,氣喘吁吁的追在後面跟了過來。

    賀靖棠聽到小倩的聲音,轉過身急迫問道,「她人呢?」

    倩失落的道︰「大少奶奶今天收拾包袱說要回家鄉去,我想陪,她卻硬要我留下,說我無法陪她回去……」

    少奶奶還給她銀子說要當她的嫁妝,說很抱歉無法看她嫁給阿力……小倩回想起那副情景,不由得眼眶泛淚。

    賀靖棠聽到宋岑雅回鄉去了,大受打擊。

    她走了,他晚了一步……

    「不過,大少奶奶今天一早就忙著找大少爺,說要跟大少爺道別,但大少爺不在府裡,她便說要到商行一趟。」

    她在商行?賀靖棠的精神一振,邁開步伐就要趕去。

    倩喊住了他,「大少爺,大少奶奶她這幾天為了您愁眉苦臉,整天嘆氣,昨天收到和離書後,還一夜未眠,她其實不想和您和離的,她昨晚還做出很奇怪的事,好幾次對著鏡子大喊著說要回去,喊完又哭了,雖然我不明白大少奶奶在想些什麼,但她其實一直都很痛苦……」

    倩接著從一個抽屜裡取出宋岑雅藏起來的絨毛帽子,遞給他,「大少爺,這個是大少奶奶為您縫制的帽子,她說您天冷總會頭疼,戴上帽子護住頭就不會疼了,可是她總說她縫得好醜不敢讓您看到,最後也沒有拿給您……」

    賀靖棠看著手上的帽子,想起有一次她看到他馬上藏東西,原來她是在偷偷幫他縫帽子。

    傻瓜,她明明是愛他的。

    他將那頂帽子珍惜的放回抽屜裡,更加堅定的跨出步伐,途中他遇上阿力,馬上要阿力準備馬車趕到慶鑫堂去。

    他想見她,既然兩人是兩情相悅,那他就絕不會再退縮了。

    只是,賀靖棠萬萬沒有想到,一趕到慶鑫堂,他會看到無法想像的景象。

    慶鑫堂的上方正竄出濃濃黑煙,一個個夥計正以接力的方式將水桶運進去,連附近的商家、百姓都一起幫忙運水。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阿力震驚的喊出。

    賀靖棠霍然回過神來,鎮定下來,上前瞭解情況。

    昂責坐鎮指揮的大掌櫃一見到他,趕緊稟道︰「大少爺,您來得真快,我才剛派人去通知您呢。」

    「怎麼燒起來的?」賀靖棠簡單問道。

    掌櫃臉色一變,瞥向右方,「二少爺他放火燒了倉庫,雖說發現得早,但倉庫裡有布料、中藥等易燃物,火勢一下子就蔓延開來,愈燒愈旺,一時之間也很難滅火,好多貨也都燒了救不出來,幸好沒有人受傷。」

    賀靖棠聽到是賀靖弘放火時還不相信,順著大掌櫃的眼光看去,果然看到賀靖弘呆滯的跪在地上,身邊還有個夥計押著他,就怕他又做出瘋狂的事來。

    這傢夥,明明將他監禁起來了,他是怎麼逃出來的?

    賀靖棠眯起眸,迸發出危險的銳光,朝賀靖弘走了過去,一把捉起他的衣領,「賀靖弘,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賀靖弘原本就受到驚嚇,一看清楚賀靖棠的臉,更是嚇得像沒魂似的,只能逞強道︰「燒了……都燒了……我贏你了……」

    「混帳!為了報復我,不讓我搶回當家位置,你竟做出這種傻事!」賀靖棠斥道,直到看見賀靖弘眼裡閃著畏縮,才松開他。

    「大少爺,您要放了他?」阿力忿忿不平。

    「都一把火燒了,再揍他一頓也沒用,罷了,貨沒了不要緊,沒有人受傷就好……」賀靖棠說道,突然想起了一件相當重要的事。

    他是來這裡找馨雨的,她人呢?

    「大少奶奶呢,她來了嗎?」賀靖棠急迫地朝大掌櫃問道。

    照理說,慶鑫堂裡的人對宋岑雅是不熟悉的,但由於賀靖棠先前曾帶她來商行見過大老們,因此也有人認得她。

    掌櫃想了想,搖頭道︰「我沒見到大少奶奶來。」

    在慶鑫堂門口幫忙遞水滅火的一名夥計聽到,趕緊沖了過來,「不,大少奶奶來了,我請她進裡頭坐了。」

    掌櫃臉色大變,「你請她到哪裡坐?」

    「就到大少爺平日休息的小廳裡,就在著火的倉庫隔壁……」夥計說著臉都白了一片。

    賀靖棠聽得心裡湧起一股惡寒,想都不想就沖進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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