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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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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 -【公主越雷池(穿越尋寶去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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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2:34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入冬的第一場對戰,打響了邊關戰事的第一炮,全城居民提高戒備,即使下起漫天大雪,邊關的防衛依然嚴密,誓不讓蠻人跨越雷池一步。

    然而越是緊張的時候,人們越需要想辦法找點樂子,於是雪悅像殺神般殺退蠻人的壯舉,就成了大家茶餘飯後最佳的討論話題,而當雪悅被調到將軍身邊的消息傳出來時,人們的好奇心也跟著到達了最高點。

    在眾人的印象中,將軍向來不近女色,現在卻把一個長得秀氣的小哥兒調到自己身邊,兩人幾乎每天同進同出,再加上言語之間偶爾散發出的曖昧氣息,更讓大家多了幾分遐想。

    老白和小黑這些日子以來忙著帶領一干兵士在城外巡邏,沒想到回到城裡,就聽到如此誇張的傳言,除了覺得好笑之餘,也感到莫名其妙,要是讓將軍聽聞,不知道得發多大的火。

    這一日兩人要去向將軍報告狀況,當他們來到院子時,就聽見屋裡傳來曖昧的對話,兩個人不禁微微紅了臉,但並未因此回避,反倒加快腳步往前走去,想聽聽將軍和那個嬌蠻公主這一大早的在做些什麼。

    「快放開我!」雪靜悅邊喘著氣邊嬌嗔。

    「不放!」顧宗淮也粗喘著氣,聲音顯得有些沙啞,「你就繼續掙紮吧,我倒是要瞧瞧你今兒個還有什麼本事!」

    「我本事可大了……」她低哼一聲。

    老白和小黑對望一眼,神情都顯得尷尬。

    老白低咳了幾聲。「這……將軍正忙著,那我們……」

    小黑也點點頭。「年輕夫妻嘛,可以體會、可以體會。」

    兩個人才剛想轉身離開,就聽到匡啷一聲重響,一張椅子破窗而出,然後是將軍怒吼的聲音從裡頭傳來——「在亂七八糟的想些什麼,進來!」

    老白和小黑嘿嘿直笑,看了看那張落在地上摔成兩半的椅子,也知道他們可能想錯了,不過卻也不敢直接進去,仍在外頭等著。

    「將軍,還是您收拾好出來吧,免得咱們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小黑膽大調侃,尤其聽見整理衣裳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後,嘴巴咧得更開了。

    屋裡安靜了半晌,然後是雪靜悅的低笑聲,還有顧宗淮的咒罵聲,接著大門一開,小黑斜眼看了看兩個人,確定他們衣裳整齊後,才和老白走進去。

    一進到屋內,老白和小黑疑惑地東張西望,原本擺在中間的桌椅全都靠牆去了,地上只有一塊大大的牛皮墊,而將軍和公主臉上全是汗的坐在兩邊,公主的雙頰甚至浮現著運動過後的自然嫣紅。

    「這是……夫婦和好了?」小黑調笑道,並向老白使了使眼色。

    聞言,顧宗淮臉色一沉,尷尬的看向雪靜悅。

    她雙手捧著一杯茶水慢慢啜飲,搖搖頭道︰「不是的,將軍只是在跟我切磋武技。」

    這個理由讓小黑有點失望,幽幽地道︰「將軍,說實在話,公主上次在戰場上的表現非常不錯,而且公主也不是要一直待在軍隊裡,您實在不用特意訓練。」

    彼宗淮剛毅的下巴線條一緊,剛剛被緊緊勒住的脖子一陣酸痛,冷哼道︰「是她指教我,可不是我指教她。」

    這樣的答案讓小黑瞬間來了興趣。「不曉得公主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雪靜悅還來不及開口,顧宗淮馬上拒絕,「不行,男女授受不親。」

    老白一直待在旁邊沒說話,但雙肩卻忍不住微微顫抖,很明顯是在憋笑。

    小黑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將軍的黑臉,突然機靈的回道︰「將軍,我明白的,這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就是肥了也不行啊,應該說是將軍妻,不可戲才對。」說完,他還得意的微揚起頭。

    這番話讓雪靜悅和老白先是一愣,接著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

    彼宗淮一臉困窘,惱怒地大吼,「閉嘴!如果沒有正事要說就快滾!」

    雪靜悅輕咳一聲。「那我先走了,至於剛剛我說的那些招式都是殺人用的,主要是攻擊關節,你和他們說說也無妨。」說著,她站起身,將茶杯放到茶幾上後便走了出去,回到一旁她專屬的小房間。

    黑和老白本想再出言調侃,但是在某人威嚇的臉色下,神情瞬間一斂,把這幾天巡邏的情況仔細回報,尤其是那日雪靜悅搞出的那一場宛如雷霆般效果的地方,更是重點。

    那日顧宗淮是最靠近那處的人,他也看見有多麼驚人。

    那些碎屍肉塊,還有那個幾乎被刨出一個深坑的地方,在在說明瞭她那時候隨手丟出的東西有多大的巨大傷害力。

    老白冷靜的分析,「先不論其他,我只能說,若我們擁有那樣的武器,邊關最遲一年內就可安定,再無外敵來犯,甚至,若這消息能夠不走漏的話,可以守住十年安穩。」

    彼宗淮眼色深沉地往外望去,他明白這對於邊城甚至整個皇朝來說有多大的意義,只是她自那日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相關的話題,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先開口。

    沉吟了許久,顧宗淮淡淡道︰「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再斟酌。」

    老白和小黑的表情也相當嚴肅,尤其是老白,他在這些年已經看了太多生死離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和平盛世的來臨。

    「將軍,早一日安定,我們就能夠早些減少無謂的死亡,這些年在這邊城,埋骨的人已經太多了……」

    黑低下頭,他的年紀雖然比兩人都大,卻也不能說自己早已看破了生死,即使他也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但是一次次看著熟悉的生命就此消失,他仍然心有不甘。

    屋外颯颯風雪飄落,屋裡的三人無言沉默,苦澀靜靜蔓延。

    沒有人發現站在另一邊窗外的雪靜悅,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同樣的天空,想起自己曾經經歷過的生死離別,那樣的悲傷,無論在什麼時代都是相同的……

    下了幾日的雪,這一晚終於停了,地面屋瓦雪白一片,映襯著皎潔的月光,整座邊城顯得光亮靜謐。

    彼宗淮穿著薄棉衣,在月光下練劍,神情肅然,積雪並未影響他的身手,動作依然矯健。

    雪靜悅端著一壺熱茶走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她沒有出聲打擾,靜靜看著他飛躍騰挪,心湖不自覺起了陣陣漣漪。

    她想起以前和傭兵團另一個女兵喝酒時,對方這麼問過她——

    當愛情走到你面前的時候,你知道何時該上前迎接嗎?

    雪靜悅聽得出來,對方其實是想問為什麼她要拒絕所有男人的邀約,她那時候只是淺淺一笑,並沒有回答。

    她心中一直有一種想法,所謂的愛情,應該是能在某一瞬間觸動心中溫暖,或者是軟弱的時候直接想到的那個人。

    抽象來形容,就是緣分,在適合的時間點遇到一個適合的人,就是愛情的開始。

    不過可惜的是,來到古代之前,她從來沒有在正確的時間遇到正確的人,更惋惜的是,即使她在這個剎那明白了什麼是緣分,卻也只能嘆息,因為她知道自己拿到禦靈劍就必須回去原本的時空,她和顧宗淮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可能,就算老天給了她機會,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畢竟她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更別說他心中早有其他所愛。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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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2:44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彼宗淮平舉著劍一回身,眼角余光正好看到她,他運轉著氣收了勢,大步走向她。

    她望著他來到自己面前約三步的距離,他高大的身軀背對著月光,像是一抹巨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住。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聲?」顧宗淮的聲音難得溫柔。

    雪靜悅的心因為他醇厚的嗓音而微微一動,不禁想著月光或許真有什麼魔力,能夠讓他的態度變得這般柔軟,不過她很快就收斂心神,端高了手中的茶壺,輕聲道︰「你剛發了一身的汗,不要站在外頭了,我們去屋裡坐著喝熱茶吧。」

    邊關的物資本就比較匱乏,能夠取得的茶葉也不是太好,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彼宗淮看著她,深邃的眼眸有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雪靜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卻還是定定的回望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默默接過她手中還帶著熱氣的茶壺,一手攬著她的肩,領著她一起進屋,兩人在桌前落坐。

    彼宗淮邊喝著茶,想著該怎麼開口,就見她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放到他面前,他困惑的問道︰「這是什麼?」

    雪靜悅看著他,覺得兩人能夠坐下來平和的說話還真是難得。「你們都好奇的東西。」

    這不過是一種時靈時不靈的土制炸藥的成分表而已,她那時候做出來,只是想著也許可以當成保命的最後武器,卻沒想到那日沒睡飽神智不清,直接把東西給扔了出去,但其實除了爆炸時的聲音大了點,威力並沒有那麼強大,上次能夠有這般出乎意料的效果,應該是因為那個地方當時聚集了太多人。

    彼宗淮不知道她是怎麼得到這個東西的,也未多加追問,只是覺得她果然還是和沒生病之前一樣,有點沒腦子。

    他沒發覺得自己心態上的不同,沒看也沒去動桌上那張紙,而是冷著臉瞅著她,嚴肅的說︰「你似乎不明白你身為一個公主掌握了這個東西代表著什麼意義,我就當做沒這回事,你快把東西收好。」說完,他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口氣不佳的再次催促道!,「我都說了把東西拿回去,你是聽不懂嗎?」

    見他說沒兩句又冒火了,她無奈輕笑。「你老是這樣暴躁,對身體不好。」她是很真誠的關心他。

    彼宗淮沒料到她的回答這般牛頭不對馬嘴,仍極力忍著氣,想好好向她解釋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卻在看見她格外認真的表情還有嘴邊的笑容後,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低罵道︰「我真是……你就不能少做點讓我操心的事情嗎?!」他用手隨意爬了爬頭發,眼中全是對她老是自說自話的無可奈何和煩躁。

    雪靜悅沒好氣的攤攤手。「你對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老是這樣又罵又喊的。」雖然她可以體會他很多時候都是好心,但是每次都要看他的壞臉色,她覺得不太舒服。

    「只要你不要老是……我也想好聲好氣的說話。」顧宗淮本來想要說只要她不要老是犯蠢,但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樣隨意批評她。

    雪靜悅懶得去探究他未竟的話語是什麼,徑自道︰「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我要老實說,這個東西要做並不難,可是無法保證每一個都靈光,再加上很多因素的影響,它的效用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大,不過倒是能發揮震嚇的效果。」她的一雙水眸漫著思考過後的認真,語氣輕緩,柔得像是在呢喃。

    他一開始還能專注的聽她說話,但是注意力很快便被她細柔的聲音給吸引過去,燭光下,她的面容顯得明艷姣好,水亮的眼眸配上微的粉唇,一時之間他有些恍然,他好像已經快想不起來她跋扈蠻橫的模樣了,對她的印象不是她挺直瀟灑的背影,就是她扛著刀殺敵的冷然。

    隨著燭影的晃動,她的臉上影影綽綽殘留著光影的痕跡,讓他突然有種沖動,想要吻上她輕輕開闔的粉唇。

    彼宗淮向來是個行動派,這樣的念頭才剛閃過,他已經傾身向前,手撫上她的右頰,在她微怔的眼神中,如初雪飄落般輕輕吻上她的唇。

    「唔……」雪靜悅拍了拍他的肩,想要提醒他正事還沒說完,卻讓他抓住了手腕,反剪在身後,她被迫挺著身子,受困在他的懷裡。

    屋內瞬間彌漫著一股曖昧的氛圍,除了燭火爆裂的響聲,就只有兩人低聲的喘息,映照在牆壁上兩人糾纏的身影,從椅子上落在了桌上,桌上那張無比重要的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掃落在地上。

    當顧宗淮好不容易微微退離,將雪靜悅拉起身,她緋紅著臉大口喘氣,他則是紅著眼,意猶未盡地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唇上和頸項上落下輕吻。

    直到剛剛兩人唇舌相交,他才驚訝的發覺,他居然對她會有這樣的沖動,而且他完全沒想到她的滋味這般誘人。

    她輕擅著他的肩,沒有抗拒也沒有熱烈的歡迎,她是對他有點心動,但就她的認知,他們是不會有未來的,所以她決定把主控權交給他。

    「雪靜悅……」即使兩人剛剛分享了那樣一個纏綿又熱烈的親吻,顧宗淮還是習慣喊她的全名。

    雪靜悅輕挑眉,眉眼裡有著最適合這張明艷面容的嬌媚,她伸出手指輕抵住他的唇,在他開口之前搶白道︰「你聽,好像有什麼聲音。」

    她自然不會傻傻的以為在邊城的晚上,會有人莫名其妙去撞鐘,她很機警的想到很有可能是特殊的信號。

    彼宗淮這下終於聽見一聲又一聲深沉幽深的鐘聲,心頭的遐想頓時一斂。「是廟裡的鐘聲。」

    他牽起她的手走到門邊,指了一個方向。「那是紀念亡靈的鐘聲,在這裡沒有辦法一一替逝去的人們做法事,只能統一挑個日子,由城裡的寺廟撞出一百零八響鐘聲。」

    聞言,雪靜悅突然覺得這樣的鐘聲聽起來有種悲傷蕭瑟的感覺,她抬頭看他。

    「一百零八響是有什麼特殊含意嗎?」

    「其實這只是一個大約的數字,最初是死一個人就撞一聲鐘,但有時候……傷亡數量太大,無法一一計算,就演變成以一百零八下鐘聲做代表。」

    他的聲線聽來平靜,可是她可以深刻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勁不自覺加重了些,甚至微微顫抖著,她這一會兒才明白,他是真的非常關心他的士兵和人民。

    彼宗淮啞著嗓,幹澀的說︰「那日我見你單槍匹馬沖進殺陣,比起憤怒,我更感到驚慌,就怕因為我一時氣憤和你訂下的那個賭約,會讓你也成為鐘聲哀悼的其中一個。」

    尤其見到她滿身是血的時候,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壓抑住直接跳下馬,把她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一番的沖動。

    那樣的恐慌不是第一次,卻是最讓他揪心的一次。

    雪靜悅安靜聆聽,隨著一聲又一聲的鐘響,她此時終於明白他的濃烈關心。

    雖然她沒辦法告訴他,其實她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但是她並不介意給予他一個能夠安心的承諾。「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讓自己身陷危險。」她仰起頭望著他,又再補充道︰「我會乖乖的,再也不氣了。」

    彼宗淮低頭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嘴角輕勾起一抹淺笑。

    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們都覺得經過這一晚,彼此的心更加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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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2:57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深談過後,顧宗淮最終仍把那張寫著製作土炸藥成分的單子拿走了,雪靜悅已經將利弊都跟他說清楚了,接下來要怎麼做就不是她的問題。

    其實她可以製作出效果更好的炸藥,只是這裡的科技水準低落,要是弄出太誇張的武器,先別說這些古人完全抵擋不了,要是她被當做什麼巫女還是妖怪的就更麻煩了。

    他也表示她不必再像之前那樣得跟在他身邊,只要能確保自己的安全,她想要做什麼都可以,於是她替自己安排了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把能夠從城裡取得的武器都搬回自己房裡,然後又取了不少紙筆和一把尺,每天閉關寫寫畫畫的,希望能夠將這些古兵器改良得更好一些。

    但即使她想這樣平靜度過接下來的兩個月,老天爺卻不想輕易放過她,硬給了她必須要出風頭的機會。

    「什麼?」雪靜悅看著緊皺眉頭的老白,難掩詫異的問道︰「兩邊要和談為什麼我也要在場?」

    她之前和顧宗淮聊天時有聽他提過,蠻人有時會要求和談,通常是在他們發現自己武力不敵的時候,而兩邊人馬雖然互看不順眼,但為了和平,還是會硬著頭皮盡可能找出最好的方式,只不過往年都有固定的人代表,怎麼這會兒連她也要參一腳?

    老白合理的推測,「大約是公主在那場戰役中太出風頭了。」

    想必她那次英勇的表現,蠻人那兒也傳得人盡皆知了,再加上她使出的武器威力驚人,蠻人自然會想看看到底是誰弄出來的。

    「將軍早就替公主回絕了,但是我想那些蠻人一定會找盡理由見公主一面,才想著先知會一聲,讓公主心裡有個底。」

    雪靜悅明白老白的顧慮。「我知道了,不過你們也當心點,要做出那東西並不難,威力強弱則是取決於原料比例,若是讓他們琢磨出來,那就糟了。」

    他神情嚴肅的點點頭後便先行離去,準備和談前所需事物。

    老由離開後,她也沒有心情繼續研究武器了,來到窗前,看著紅色的夕陽發愣,不知怎地,她覺得心中的不安正逐漸擴大。

    在老白和雪靜悅說明和談事宜的時候,邊城外數十公里的地方,一座豪華的大篷裡,也有人在討論這件事。

    「林先生,你說秦王的手下之中,是否真的有可以召喚真神雷電的奇人?」坐在上座,一個留著大鬍子、穿著一身皮毛的大漢問道。

    漢人的皇帝就是麻煩,不過就是個將軍,還要給他一堆封號,又說是什麼異姓王,搞得他到現在念起來還是有些拗口。

    林碧玦穿著長袍,修長縴的身材配上一張如玉般的面容,宛如天上明月,清高淡然。「奇人必定是有的,但是否真能召喚雷電那就不一定了。」

    鬍子男人一聽,仍感到不解。「林先生這話似乎有點矛盾,你也去現場看過,如果那人不是有能夠召喚雷電的能力,又怎會造成我部族兒郎那麼多死傷?」

    林碧玦表情淡然地回道︰「我也覺得奇怪,百年前有一奇人制出一物如天上神雷火,後因殺傷力過大,引起多方勢力重視,流轉之間反倒無人傳承,而後雖有記載,卻再也無人見過這等奇物。且我們與秦王征戰多年,從未聽說他身邊有什麼能人,看來應是他這次回京之後帶回來的人。」

    「那這次的和談……」大鬍子男人的眉頭皺得更深。

    「在還沒弄清楚那人的能力之前,我們要盡量避免折損人手,所以和談是必要的,我們也要趁這個機會把那個人給找出來,若能打探到雷火之物的製作方法就更好了。」

    「那麼這次和談還是得拜託先生了。」大鬍子對著他拱了拱手。

    「哪裡。」林碧玦點點頭,轉身閑步走了出去。

    出了大帳,他頓下腳步,微眯起眼,遙望那座如堡壘般堅固的邊城,眼裡閃過一絲精芒,不曉得百年之後能夠造出那樣奇物的,會是什麼樣的人。

    越接近和談的日子,邊城內部的氣氛反而更顯緊張肅穆,街上來來往往巡視的兵丁也變多了,一般百姓若沒要事,也不會隨便出門。

    但對雪靜悅來說倒是沒差,她依舊常往外跑,尤其她改良的手弩,負責製作的木匠和鐵匠師傅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她若是臨時想到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去找他們溝通,很快的,這項武器已經有了八、九分樣子了。

    當她準備進行最後試驗的時候,兩方的和談也正式開始了。

    這不是兩方第一次和談,雙方人馬早已準備妥當,城內居民盡量避免出城,而城外的廣大空地上,則是布滿蠻人的大帳。

    邊城這方,向來都是由顧宗淮主持大局,他懶得依照那些繁文縟節,找人搭了座檯子,四周拉起氈子,準備了酒菜,隨意擺了幾盆火盆保證人凍不死就行,他將例行的事宜交由底下人商談,等真正重要事項他再出馬即可。

    只不過酒才過一巡,蓄著大鬍子的紮兒渾就把話給挑明瞭說,「我說秦王爺,咱們來來往往的已經許多回了,也算有點交情,如今您身邊多了個奇人,別這麼吝嗇,也把人叫出來讓我們瞧瞧唄!」

    彼宗淮捏緊了手中的酒杯,但表情依舊平淡地回道︰「奇人哪會來我們這種地界。」

    紮兒渾笑了笑,回道︰「秦王爺太小看自己了,我們這裡就是冬日裡冷了些,要不然其他時候還是很不錯的。」

    他能夠帶領這麼多部落在這些年和顧宗淮對戰多回,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更不是個臉皮薄的,要不然不會前些日子才領人來殺了一場,現在又說說笑笑的套交清。

    彼宗淮不希望紮兒渾一直在雪靜悅的話題上打轉,就算她的身分不是那麼特別,他也不會讓自己人隨意就讓敵人給盯上,於是他敷衍應付,眼神卻不經意掃過站在紮兒渾身後的男人,那人穿著一身長袍,很明顯不是蠻人,不過在蠻族的地位應該不低。

    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他暗自和老白打了個眼色,老白不動聲色地退了下去,他則狀若無意的開口。「紮兒渾,你這回怎麼帶了個新面孔,難不成是想多讀點書,還找了個先生來說書不成?」

    他貌似調侃,然而銳利的眼神卻直勾勾盯著那個人不放,男人天生都會有種對於敵人的直覺。

    比起眼前這個厚臉皮的紮兒渾,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男人,更值得注意。

    林碧玦敢出現,自然就不怕人盤查,他露出淡然溫柔的微笑,輕做了個揖。

    「秦王爺安好,小的不過是來這裡遊學,又恰好讓族長給請來做客罷了。」當今天下在外遊學的讀書人很多,他說的這個理由不但沒有可疑之處,反而符合了潮流。

    彼宗淮冷笑,對於他還沒問什麼就已經把理由找得如此完美的人,要說沒有半點問題,他這些年可真是白活了,不過就算明知道有問題,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撕破臉,畢竟今日的重點是和談,而不是爭論這人的來處。

    只不過他想含混過去,有人卻不肯放過他。

    林碧玦笑望著他,態度溫和有禮。「將軍,小的四處遊學,就是想探訪天下奇人軼事,如今知道將軍麾下有這等高人,不知道可否替小的引見?」

    這番話說得軟硬兼施,表面上更是挑不出錯來,若是一般人,非得猶豫一下該怎麼回答,但是聽在霸道又強勢的顧宗淮耳裡,根本就是屁話。

    這傢伙以為只要把話說得好聽一點,他就沒奈何了?他說不讓見就是不讓見,難不成還能把劍壓在他的脖子上逼得他說出口不成?

    所有人都在等待顧宗淮的回應,然而他卻遲遲不接話,甚至不再看對方一眼,過了一會兒後,才拿起酒杯笑道︰「我真不知道我這裡能出什麼高人,我只曉得這樣冷的天,來杯溫熱的酒再好不過了,大家也別客氣,喝酒吃菜吧。」

    林碧玦明白他故意岔開話題,笑了笑,也沒什麼不滿,退到後方坐了下來,悠然自若的喝灑吃菜。

    彼宗淮舉杯飲酒,眼神卻黯了下來,將他給記在心裡,這人絕對不能小瞧。

    當夜,顧宗淮回到宅子時,已經一身酒氣,麥色的雙頰有著淺淺紅暈,眼神有點渙散,但是還能夠穩穩的走路,所以老白和小黑將人送到門口就各自散了。

    邊城的夜裡冷得讓人從骨子裡發寒,但是顧宗淮卻沒有先往屋子裡走,而是被達達的聲響吸引,繞到後院去。

    他見雪靜悅身穿皮裘,頭上戴著用狐狸毛做的帽子,雙手戴著皮手套,一次抓了五枝箭矢,站得直挺挺的,雙眼微眯盯著耙子,微側著頭,肩膀上扛了一個類似胡琴大小的弩,靶子卻放在牆上,約有三十步開外的距離,在屏氣凝神的瞬間,她輕按了下,箭矢離弦飛去,重重射穿靶面,她一次又一次的射擊,還會在隨身筆記上寫寫畫畫。

    彼宗淮的全副心神都落在她身上,完全沒注意到這把手弩的特別之處。

    雪靜悅不是沒注意到有人來,不過她專心的先把五枝箭都射完了才轉過頭來,見他站在那裡,勾出一抹輕淺的微笑,像是在月光下綻開的牡丹。

    「你回來了。」

    「嗯。」他輕輕回應,隨即陷入沉默。

    他有點恍神,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忘記了兩人成婚時的不甘心。

    他覺得這陣子心緒變化好大,當初發現她眼中已經沒有他時,他無法控制的感到心塞煩躁,可最近他似乎又在她眼中看見自己駐留的身影,心頭又有種淡淡的愉悅。

    雖說他對于情感向來總是慢一拍,但是他的身體卻反應出他內心深處最直接的渴望,他想擁抱她,他希望能成為她的依靠。

    雪靜悅見他一直傻傻的呆站著,放下手弩走向他,可還沒近身就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喝了不少?醉了?」

    等了好久都等不到他的回應,她乾脆直接牽起他的手,邊領著他往自個兒的小院子走去,邊道︰「幸好我今兒個忙得比較晚,要是我睡了,可找不到第二個人來照料你了,別說洗個熱水澡,就是想喝杯熱茶我看你都得自己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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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進到房內,她先讓他坐下,接著像個小妻子般幫他張羅解酒茶。

    她在房里弄了一個小爐子,將水壺裝了水後開始燒水,等待時,她順手整理一下床鋪,邊說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改良兵器的感想,「以前的手弩關節太多,顯得重,又不能連發,射出去的距離也不長,雖然也算是殺器,但是並不太實用,所以我修改了一下,起碼射得穩又快,射程也拉長些許,重量輕了點,但畢竟是木頭造的……」她說得專心,完全沒注意他來到她身後。

    彼宗淮覺得自己像是被迷了心竅,眼裡只看得兒她,她的說話聲傳到他耳中全變成嬌媚呢喃,讓他想要更親近她一些,然而他卻忘了她曾嚴正提醒過他,千萬別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隨便靠近她。

    他的手才剛搭上她的肩,她馬上一扭腰,狠狠給了他一個過肩摔,他先是撞到牆,接著又摔在床上,接連發出兩聲巨響。

    雪靜悅出手的瞬間就知道糟糕了,但已經來不及收回動作,她連忙湊到他面前,緊張焦急的問道︰「你有沒有摔痛哪兒了?」腦袋同時想著大半夜的,她要上哪兒去找大夫,雖然他的武功比她強多了,但他現在喝醉了,可不能以一般情況來處理。

    彼宗淮撫著額頭,聲音有些沙啞地道︰「頭暈……」

    「會想吐嗎?」該不會是腦震蕩吧?她坐到床沿,伸手輕撫著他的頭,一邊輕按一邊問︰「是這裡疼嗎?還是這裡?」

    他是暈眩了一下,但與其說是被她摔的,還不如說是那一轉讓酒意瞬間上湧,平躺一會兒,不適感也和緩了些,但是看著她這般溫柔關心,就像很早以前那樣,他是她眼中的唯一,他忽然覺得當個病人似乎也不錯。

    雪靜悅把他整顆頭都按過一遍,都沒聽他說哪裡痛,她狐疑地低下頭,卻見他一臉舒適滿足的表情,馬上知道自己被他給耍了,她忽地站起來,沒好氣地罵道︰「行啊你!明明就沒怎麼樣,還讓我像傻瓜一樣在這裡按個半天!」說完,她轉身就想離開。

    彼宗淮一聽,馬上坐了起來,緊抓住她的衣袖不放。「別走。」

    她剛剛有多擔心,現在就有多生氣,她用力想要扯回衣袖。「放手!我最討厭騙子了。」

    他支支吾吾的解釋,「我沒騙你,我、我剛剛只是……」他話還沒說完,下意識手一使勁,她的衣袖就裂了一個大口子。

    「你……不用再解釋了!」雪靜悅扯回袖子,看著上頭破了那麼大一個口子,又瞪了他一眼。

    彼宗淮吶吶的說︰「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衣裳……」

    「算了,你沒事就好。」雪靜悅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他無礙倒也放心了,剛好這時水煮滾了,她便泡了杯茶給他。「快點把茶喝了,就回自個兒的房裡去歇息吧。」

    她也沒想過衣裳會這麼脆弱,這些衣裳她洗過幾次,質感不能跟現代的衣料比,就是跟她之前穿的女裝也落差很大,本來以為頂多就是穿起來粗糙一點而已,沒想到竟然這麼不結實。

    看來只能明天拿到街上請人幫忙補補,畢竟她帶出來的男裝就這幾套,冬日裡衣裳又不容易幹,要是沒得替換就麻煩了。

    彼宗淮接過茶杯,眼楮卻還是盯著她衣袖上的那道裂口,有些討好的問︰「要不……讓我看看?」

    雪靜悅臉色怪異的瞅著他。「你不會是要說你能夠補回去吧?」

    他回得輕松,「不過是點小事,簡單的針線活還行。」

    她驚訝的張大嘴巴,當真找來針線,把衣服脫下來交給他,接著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還算熟練的穿針引線,然後豪邁的來回縫個幾針,很快就將衣袖上的那道口子縫補好了。

    直到他把衣服塞回她懷裡,她的表情仍然驚愕不已。「你你你……你怎麼會這個的?」她這個正牌的女人都不會啊!

    話說現代人會縫紉的也不多,以前在傭兵團的時候,衣服破了不是不理,就是直接丟掉買新的,所以她在現代活了二十來年,還真的沒摸過針線這樣的玩意兒。

    「沒什麼,之前我也都是自己做的。」顧宗淮本來覺得這沒什麼好說嘴的,可看到她驚詫的目光時,隱隱有種驕傲的感覺,又忍不住多炫耀一下。「下廚弄個小菜,或是洗衣種菜什麼的,我也會一些,都是些小事罷了。」

    丙不其然,雪靜悅的眼楮瞪得更大了,他真是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的標準典範,不,不只如此,憑他高超的武藝,她對他的贊美詞還要再補一句,還能打跑流氓啊!

    她崇拜的望著他道︰「這哪是什麼小事,我覺得你比我強多了。」

    原身是公主,平常只要出一張嘴就好,對於家事一竅不通是正常的,至於她稍微好一點,如果是在叢林裡挖個坑弄點火,把抓來的老鼠青蛙處理一下丟進火裡烤,這樣的黑暗料理也算是蔚藝的話……

    彼宗淮搖頭失笑。「你是公主,要會這些活計做什麼?」

    雪靜悅不假思索馬上回道,「你是將軍,會這些又要做什麼?」

    這話一出,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他可不是一開始就是將軍的。

    他出身微寒,是皇上一手提拔他,他又不斷立下戰功,才能在二十五、六歲就升為守關將軍,皇上甚至特意封他為異姓王,表示對他的重用,此後也鮮少有人會再提起他的過往。

    察覺自己失言,雪靜悅很乾脆的低頭道歉,「抱歉,我……」

    彼宗淮望著她,口氣平淡的打斷道︰「我又沒說什麼,你何必道歉?還是你想到自己以前說過的話,覺得我這個曾經的窮小子能夠和公主這樣說話,就已經是天大的榮耀?」

    她滿臉尷尬,心中卻對原主的智商感到憂傷。

    原主使計讓這個男人和她結婚也就算了、兩個人冷戰也就算了,為什麼後來還要自己去找人吵架,然後說出「我堂堂一個公主願意下嫁給你這樣一個泥腿子出身的人,你還能有什麼不滿」之類的蠢話。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彼宗淮知道她不是存心的,但也不可避免的感到受傷。

    「要證明你不是那個意思,還有一個辦法。」他定定的看著她,聲音低沉沙啞,然後拉過她的手,將唇直接落在她的手腕上。

    他的唇有點冰冷,落在她溫熱的肌膚上,讓她的身子微微輕顫,他順著她的手腕慢慢往上,拉開她的窄袖,繼續落下細吻,而他飽含深沉欲望的眼眸始終緊鎖著她。

    雪靜悅一開始有些愣神,但是當他放開手,將她扯進懷中,他的吻變得有些狂亂,手也有些焦躁的拉扯著她的衣帶時,她終於後知後覺的理解他所說的證明是什麼意思。

    她連忙用手抵住他的唇,微喘著氣,有些急促的說︰「我可以認真解釋,我之前是有點口不擇言,但是在氣頭上難免會這樣,可是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

    雪靜悅被他銳利的眸光震懾住,她突然覺得此時的他像是一頭急於捕獵的野獸,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壓藏在那雙黑色眼眸之中,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她咽了咽口水,氣虛地道︰「我真的……」

    她雖然不介意跟有好感的男人來點親密接觸,但是她可不想為了什麼鬼證明,這麼輕易的把第一次交出去,而且明明就不是她惹的禍,為什麼要她來承受這樣的後果?

    「閉嘴!」許是察覺到她有些膽怯,他霸道的再次吻上她的唇,唇舌交纏間,他將她壓在床上,不想再聽她說話。

    證明什麼的只是藉口,他真正想要的是能夠完完整整的擁有她。

    比起那些虛無縹渺的承諾,他更相信能夠確切抱在懷中的溫柔。

    他的強勢,雪靜悅的確難以抵抗,但柔弱承受也絕不是她的性子。

    她趁他解她衣裳放開她的時候,雙手一圈一繞,直接使出關節技,將他推擋開,然後趁機跳下床,快步來到離他最遠的角落,警戒的瞅著他。

    他們的關系好不容易改善,她也不想又搞成這樣,但若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上了床,那算什麼?她又算什麼?

    彼宗淮從床上坐起身,臉色冷峻的瞪著她,用手背抹去唇角滲出的點點血跡。

    他的氣場壓得雪靜悅心頭一窒,她下意識想要再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在她的面前停下,抬手像要撫上她的臉頰,卻在一寸距離前停住。「不,你是故意的。」他俯下身,深邃的雙眸冰冷的望著她。「你明白你是故意的,你的那一招打在我的胸口,這裡……也告訴我你真正的心意。」

    她怔怔的看著他收回手,又退後了一步。

    「你怕我。」顧宗淮用的是肯定句。「你覺得我的親近讓你害怕,或者該說你其實說出了真心話,你說的對,就算你愛戀著我,但是你還是看不起我這樣出身的人,即使我已經成了一個將軍,已經封了王!」他的聲音從平淡到高亢,最後甚至是怒吼,「雪靜悅,你就承認吧,你看不起我,你的心裡沒有我。」

    雪靜悅臉色刷白,卻只能保持沉默,她要怎麼解釋那該死的話根本不是她說的?她又該怎麼告訴他,她其實是另外一個時空的魂魄,一個多月後就會離開?

    她突然覺得好冷,不是身體的寒冷,而是心寒。

    他瞪著她,雙手緊握成拳,他恨恨的踢開一張擋路的凳子,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雪靜悅抱著雙臂,臉色慘白的看著他剛剛站立的位置,晶瑩的淚滴無預警的落下,她不斷在心裡向他道歉——

    對不起,我只能這樣傷你。

    對不起,我只是不小心忘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其實有期限。

    對不起……我居然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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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9-8-29 00:13:17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打從爭吵過後,兩人再也沒有見到面,雪靜悅再一次認清自己過客的身分,還有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她只要拿到禦靈劍回去救哥哥,至於其他的,就當做只是一場太美好的夢。

    對於自己的動心,她本來也感到惶恐猶豫,會忍不住擔心若是離開那天到來,她和顧宗淮之間該怎麼辦,但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再困擾她了,她用那樣的方式傷害了他,以他的自尊心,是絕對不會再回頭或是主動低頭的,只要三個月的期限一到,他們就再也沒有交集了。

    一想到這裡,她不禁苦澀一笑,原來離開他以後,比起精神上的痛苦,她要先面對的是可能會被餓死或是冷死的下場。

    自從搬來這個小宅子之後,她一直沒擔憂過吃飯還有柴火煤炭等問題,因為三餐顧宗淮都會為她準備好,或是讓老白或小黑送來,但現在除了之前早就付過帳的柴火仍會固定送來之外,其他的東西全都沒了。

    據她那日外出聽見的消息,他們三人前兩日離開了邊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看來她得自己想辦法弄些食物才行,而且還必須是熟食,要不然她只能對著宅子裡那個古老式爐灶乾瞪眼。

    將自己包得像只浣熊,雪靜悅拿著僅存的銀兩,慢吞吞的走在路上,一邊走著,一邊思考算著這個時代的銀兩計算方式,盤算著她還能夠買幾天的食物。

    她離開將軍府的時候,帶了銀票和銀兩,但來到邊城之後才發現,這裡大多是小商戶,銀票根本無用武之地,至於銀兩,她真應該感謝自己那時候為了方便塞在行囊裡,拿的都是些碎銀子,要不然她現在肯定會陷入有錢卻不知道該怎麼花的窘境。

    天氣寒冷,街上沒什麼行人,她可以很放心的低頭走在路中間。

    「悅小子!」

    直到一聲熱情的招呼聲傳來,她才有些愣愣的抬頭看去,就見一張熟悉的憨厚臉龐。「方凱?」

    方凱笑道︰「悅小子,好久不見了,你不是調到將軍身邊去了,怎麼將軍出門沒帶著你啊?」

    他在火頭兵中年紀是最小的,又最愛說話,其他人平日都不太愛理他,只有悅小子可以讓他擺擺威風又願意聽他說話,這些日子少了他,他覺得日子無趣許多。

    「就……將軍還有別的事情要吩咐我去辦,我就沒跟去了。」雪靜悅盡可能笑得自然,但眼裡卻無法避免的閃過一絲無奈。

    他也沒多疑,反而用一種我明白的神情對她眨眨眼。

    見狀,她有些困惑的問,「怎麼了?」

    方凱拍了拍她的背,小聲道︰「我都明白的,將軍是要讓你做那天那個天雷火,是吧?」

    「天雷火?」雪靜悅更加疑惑了,天雷火,那是什麼?

    他一副你知我知別人都不知的神情,續道︰「我懂,現在正值和談時刻,城裡有時候人雜得很,是不能隨便亂說的。」

    她還是一臉呆樣,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方凱受不了了,將他拉到一旁的巷子。「別說你已經忘了,上回你私自沖上戰場的時候,很多人都說看見你扔了什麼東西,接著老天爺就降下雷火呢!大家私底下都管這個叫天雷火,還說是將軍讓你去弄出來的。」

    雪靜悅終於恍然大悟,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俗到不行的名字到底是誰取的?

    乍聽之下很像早期某部鄉土劇的兄弟作。

    但是她馬上就察覺到不對勁,怎麼會有很多人看見,這不合理啊,那時候她沖到前線,大家不是忙著殺人就是忙著不被殺,誰會注意到她做了什麼?

    雪靜悅沉下臉,神情嚴肅的叮嚀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絕對不要再跟其他人提起,那東西……」

    「天雷火。」方凱很認真的重申一遍,這麼厲害的神器,怎麼能用那東西來稱呼。

    她無力的偷翻了個白眼,這傢伙實在很不靠譜,況且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叫什麼名字重要嗎?

    「天雷火就天雷火,不過這事兒我聽將軍說過,是絕不能往外傳的,怎麼會突然間傳得誰都知道,想來必定有問題……」雪靜悅想了想,謹慎的問︰「你想想,這話是什麼時候傳開的?」

    方凱這人是憨直了點,但是腦子還算靈活,一聽她說得這般慎重,連忙斂起神色,皺著眉認真回想,不一會兒他瞪大眼,驚呼道︰「這幾日將軍不在,這話才往外傳開的。」

    她也是這麼猜測,她突然覺得頭好痛,這事兒似乎跟蠻族人脫不了關系。

    「既然你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回去後記得提醒其他人別再亂傳話,要不然將軍恐怕是要追究的。」

    方凱用力點點頭,接著像是想到什麼,問道︰「對了,你這是要往哪兒去?這樣冷的天,老王頭還說等等可能要下雨呢,要不是營裡缺了點東西,我也不想跑這一趟。」

    雪靜悅苦笑回道︰「宅子裡只剩下柴火了,沒有半點吃食,我不得不趕緊出來找東西吃。」

    「這樣啊,那我們去吃羊肉湯吧,那可是邊城的老店,再配上泡嫫一起吃,更是絕妙好滋味。」

    她餓了大半天,一聽到方凱這麼說,馬上點頭答應,心裡還盤算著如果不貴的話,她就多買點湯去,再弄點白飯面條什麼的,應該就能撐上好幾天。

    兩人開心的往前走,怎料才走到巷子口,就發現有五個人走進巷子,方凱沒有多想,正打算側過身讓對方過去,雪靜悅卻在看見那些人的長相後,急忙拉住方凱的手,轉身就往巷子另一頭跑。

    方凱還搞不清楚到底為什麼要跑,也還來不及問出口,巷子的另一端已經有兩道身影早一步堵在巷子口。

    雪靜悅停下腳步,警戒的盯著他們,冷聲問︰「無緣無故攔住我們要做什麼?」

    她直覺認為正前方的這個男人一定是帶頭的,他穿著青色的長袍,外頭套了一件皮毛大氅,那張臉俊美如玉,氣質和其他粗獷的蠻人格格不入。

    「悅姑娘,有事想請教,還請您跟我們走一遭。」林碧玦輕柔的聲音,如同微風輕輕拂過,卻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強硬。

    雪靜悅抿著唇沒回答,神情依然充滿戒備。

    方凱卻愣住了,結結巴巴的問︰「悅姑娘?悅小子,你什麼時候變成姑娘了?」

    林碧玦搖搖頭,這個面目清秀、身材削的小夥子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那些在軍中生活過太久的男人們,眼力也太差了。

    她假裝低下頭,偷偷用眼角餘光觀察四周,揣度著能夠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然而林碧玦似是看穿她的想法,淡淡地道︰「悅姑娘,如果你不想看到你的同伴斷手斷腳,我勸你不要想太久才是。」他輕輕拍了拍大氅上沾染到的灰塵,輕笑的續道︰「時間有限,若是一盞茶內你不給我答案,我就打斷他的一條腿,若是一炷香內沒有答案,為了省麻煩,我就命人打斷他的手腳。」

    其他蠻人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架住方凱,還有人比劃著該從哪裡下手。

    雪靜悅狠瞪著他,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有人的笑容是那麼的可恨。

    「想好了嗎?慕達,就先……」

    他的話還沒說完,她馬上搶白,「我去!但是你要保證一定讓他完好無缺的平安離開。」

    林碧玦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悅姑娘的要求,我們欣然接受。」

    雪靜悅諷刺的暗想,那她要求保有她的人身自由,他也會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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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9-8-29 00:13:28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一行人面色自然的騎著馬要離開,再加上又有雪靜悅領著,城門守衛以為是將軍的吩咐,輕易就放行。

    方凱被用布巾塞住了嘴,丟進麻袋裡,他不能出聲,只能憑著感覺猜想他們一行人出了城,接著好似又騎了一段距離才被放下。

    當他好不容易從麻袋裡掙脫出來時,發覺一望無際的荒野上只有他一人,心不斷的往下沉去。「完了……完了……」

    方凱雙腿抖顫,辨明瞭方向後,飛快往邊城的方向跑。

    他得趕緊把這事告訴老王頭,不對,是告訴將軍,一定要快啊!

    老白是第一個得知雪靜悅被擄走的消息,他在看見字條時,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又再重讀了一遍,向來冷靜的他難得感到心慌,臉色沉肅的馬上向將軍報告。

    怎麼會這麼剛好,要說沒有一個腦子靈光的人在背後策劃,他才不信。

    彼宗淮接到消息後,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是他比老白更快想到一個人,那個笑得跟個女人似的傢伙。

    上次他遣了老白去調查,但只輾轉查到他的名字叫林碧玦,其他的事一概不知,不過越是如此,這人就越是可疑。

    「老白你帶著人在這裡等,我先走一步。」顧宗淮緊張得快發瘋了,只想趕緊回去找人。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那些蠻人的凶殘,尤其那些人已經發現了雪靜悅其實是個女人,即使知道她能夠製造出天雷火那樣的神器,仍有可能對她出手。

    他也清楚她有多少功夫底子,若是靠著出其不意和稱手的兵器,她自然能夠大殺四方,但若對手是直面攻來,她的勝算就只有五五之數。

    老白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先不說天雷火的配方,要是被蠻人得知她其實是一朝公主,當真無法保證蠻人會提出什麼可怕的要求,他雖然非常支持將軍的決定,但他並未忘記他們來到這個離邊城有一段距離的小鎮的原因。

    「可是將軍……盛姑娘再過幾個時辰就會到了。」

    聞言,顧宗淮的腳步一頓,想起曾經的心上人,又想起那個看不起他、時常惹惱他的女人,兩人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打轉,讓他有些猶疑不定,不過最後那個即使穿得一身灰撲撲,仍讓他感覺如同一朵牡丹花嬌艷的女人,搶先在他的心裡落了根。

    「你和小黑留下,我一個人回去。」顧宗淮冷著聲音命令,說完,他推開驛館大門,跨飛上馬,往邊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老白皺著眉,站在門邊看著將軍離去的身影。

    原本在外頭閑晃的小黑這時剛好回來,一臉狐疑的來到他身邊,問道︰「將軍這是去哪兒,不是說人快來了,難不成是等不及了?不過將軍去的方向好像也不大對啊。」

    老白實在沒心情理會他,把手裡的那張字條扔給他,讓他自己看去。

    黑接過字條一看,驚呼道︰「王八羔子,敢在我們的地盤上綁人!」我們也趕緊回去,要是讓我逮到是哪些王八羔子,非得把他們的皮都剝下來!」

    老白冷著臉走回驛館,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將軍讓我們在這裡等。」

    黑雖感到氣憤,卻也不敢違抗將軍的命令,不安的來回踱步咒罵那些蠻人。

    老白則是想著將軍方才的反應,患難才見真情,將軍這是——心換人住了?

    雪靜悅並沒有像一般女人哭鬧,在一大群男人之中,她依然悠然自得,例如吃飯的時候,她一點都不客氣的直接嗑掉人家大男人三分之二的糧食。

    林碧玦見狀,對她更感興趣了,甚至連飯都不吃,專心的觀察著她。

    蠻族人身高體壯,吃得也多,他的食量甚至比不上一個幹粗活的女人,但是眼前這個俘虜,對于眼下危險的處境似乎毫無自覺,吃東西不但快狠準,食量也大得令他不敢置信。

    她已經吃了半條羊腿、兩個幹饈,還有一大碗的**茶,現在又開始吃起不知道是誰拿出來的蜜餞果子。

    林碧玦饒富興味的瞅著她。「你不怕嗎?」

    雪靜悅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山洞裡的營火上,嘴巴還一嚼一嚼的,語氣淡然的反問,「怕什麼?」

    他活了將近三十年,第一次看見像她這樣的女子,不禁起了想和她聊天的興致。「你不知道我們要將你帶往何處,也不曉得接下來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再加上我們這裡全都是男人,你一個姑娘家難道不應該害怕?」

    雪靜悅吞下最後一個果子,拿起水壺喝了口水,才轉頭看他。「不管我怕不怕,人都已經被你們抓來了,又何必想那麼多。」

    而且她心底很清楚,他們還沒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前,她除了沒有自由以外,起碼吃喝住都算有保障,再說了,現在可是在荒郊野外,他們的人也就那麼幾個,為了趕路,甚至連帳篷都沒搭,而是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山洞窩著,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真能對她有什麼心思,她反而要佩服他們,起碼他們的心理素質比她想像的還要強很多。

    林碧玦一愣,接著輕笑出聲。「想不到你還挺有膽量和見識的,是我小看你了。」

    雪靜悅才懶得管他怎麼想,拉過他們給她的毛毯蓋在身上,側過身閉上眼楮休息,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儲存體力,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最好能弄到一些武器,然後再想辦法逃脫,而不是和綁架她的綁匪閑聊。

    見狀,林碧玦也不再說話,望著黑沉沉的天幕一會兒,才又突然問道︰「你期待有人來救你嗎?」

    在草原上,若缺少了月光或是滿天的星斗,天地之間就像被完整的黑幕給蓋上,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絕望,但或許就是這樣的絕望感,才讓他一直有種活著的感覺,不會忘記曾經歷過的那種無能為力。  雪靜悅本來不想理他,又怕他會自顧自地說下去打擾她休息,便冷淡的回道︰「期待是因為軟弱,有時候對別人抱著再多的期待,遠不如讓自己變得堅強並相信自己。」

    她從來不覺得女人就一定是弱者,真正的軟弱不是身體,而是當你的心軟弱了,對別人抱著太高的期待,最後才會有太多的失望和絕望。

    她的心經過一次次的磨練,雖然不能說是心堅如鐵,但是起碼不會在身處逆境的時候,想著去依靠別人。

    林碧玦沒想過她竟會這麼回答,愣了下後,失笑道︰「看來是因為你有足夠的能力才會這樣說,若換成一般的弱女子,只能在期待中絕望,最終求死……」說著,他像是沉浸在記憶裡,表情變得悵然,還帶著濃濃的苦澀。

    雪靜悅懶得理會他一時的多愁善感,用更加冷淡的聲音說︰「要死太簡單了,但只有掙紮著想活下去的人才明白活著有多困難,如果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死了倒也乾脆,至少可以少浪費點糧食……好了,別再跟我說話,累了。」

    她從他的語氣和言詞聽得出來,他想必經歷過傷心事,只是這世上的傷心事多著了,她可沒有興趣去理解。

    林碧玦神色復雜的看著背對他的雪靜悅,深深吸了口氣,心頭的苦澀變成一片茫然。

    山洞外的雪持續下著,周遭安靜得仿佛只聽得見雪花落地的聲音,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個夜,將會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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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9-8-29 00:13:41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盛妍鬱風塵僕僕趕到離邊城最近的一間驛館,本一心期待一下馬車就能見到顧宗淮在等著她,怎料她不著痕跡的左右張望,仍不見他的身影,迎接她的只有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她走上前,即使知道於禮不合,但還是停下腳步,頓了下後問道︰「將軍呢?」

    老白低下頭,不看向她,敷衍的解釋「將軍有要事在身,不克前來。」

    她輕咬著唇,又問道,「難道還有比……更重要的事?」

    他含笑不語,但是心裡對她的評價落了不少。

    京裡總說盛大小姐德言容功皆是好的,又出身侯府,定是一家主母的最佳人選,但如今就他看來,她當個普通的後宅主人是夠了,若要成為真正優秀的當家主母似乎還不成氣候。

    一個未婚的姑娘打聽男人的去處,第一句還能夠說是關心,多問的那一句聽起來就不對勁了,甚至還直接問說有沒有比接她更重要的事?這也太沉不住氣了。

    要不是當初他們因為不放心讓士兵將方子送回京,又得知她回祖宅探望生病的祖母,才想說托她帶回京城去,就算有人覬覦這張方子,應該也不會懷疑到一個看似無害的姑娘身上,不過依照她方才的態度,他深深覺得這個決定實在欠缺考量。

    盛妍郁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是在婢女的催促下,無法再多問些什麼,只得緩步往裡頭走去。

    只是在將要踏入暫住的院子裡前,一個男嗓傳來,像是在和剛剛那人說話——

    「現在就等將軍的消息了,你說將軍這次能夠把人給救回來嗎?雖然她身手不錯,但一個姑娘家的會不會給嚇壞了?見到將軍去會不會……」

    接下來那人又說了什麼,盛妍鬱已經沒心思再聽了,她有些呆愣的看著前方,腦子裡只剩下剛剛那句話所引出來的一點心思,原來顧宗淮沒有出現,是因為另一個女人絆住了他的腳步嗎?

    那麼,她是不是可以認為,那個姑娘在他的心裡,已經比她還重要了?

    罷了,早在皇上賜婚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註定有緣無分了,即使現在有另外一個姑娘讓他看得比自己還重要,該傷心著急的也該是公主。

    盛妍鬱這麼一想,雖然心裡還有些鬱結,卻也放開了些。

    彼宗淮什麼都無法多想,順著他判斷出來的路線,策馬狂追。

    即使刮起了刺骨的寒風,每一次呼息,胸口都像被針刺般泛著疼,他的速度依然不減。

    若不是那些人放了方凱,還有一路上因為快速趕路來不及完全清除的痕跡,他也無法這麼順利的追來。

    在奔馳了大半天後,夜也變得深沉,他丟下馬,運起內力繼續奔走,他雖然算不上能夠夜視如白日,卻也能夠看清楚六、七分。

    在如此惡劣的天色下,他終于在子夜時分,看見遠方丘陵邊上的一點營火,他想,那裡應該就是帶走雪靜悅那幫人的落腳處。

    彼宗淮雖然不曾來過,卻聽說過這裡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山洞,有些趕路不及的蠻人常常在此處暫歇一宿。

    即使他想要確認她平安的念頭逼得他幾乎抓狂,他還是握緊了拳頭,緩步靠近,絲毫不敢大意。

    當顧宗淮放倒山洞外兩個值夜的人時,雪靜悅瞬間睜開了眼楮。

    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即使閉上眼楮也只是暫時休息而已,姿勢也不是全然放鬆,仍保有警戒,所以外頭一有動靜,她馬上就猜到有人來了。

    她安靜的起身,當山洞裡值夜的人目光都望向她時,她神態自若的說︰「內急。」

    一個值夜的漢子沒好氣的說︰「外頭雪刮得呼拉呼拉的響,去外頭解決也不怕凍直了身子。」

    雪靜悅淡淡道︰「尋個不遠的地方就行了,這山洞背風,忍忍一下就過了。」

    那名漢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忍不住低聲噥道︰「娘兒們就是麻煩,裡頭還有火,偏偏還得到外頭去……」

    她不理會他,然而就在她即將要踏出山洞的時候,林碧玦突然將她攔了下來,她心中一緊,臉色卻依舊平靜。「怎麼了,還有事?」

    林碧玦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外頭黑成一片,怕你不小心滾到山丘下去,還是讓我陪著你吧。」

    她控制著呼吸還有語氣,睨了一眼他抓著她的手。「不必,就在外頭幾步路的地方而已,況且不是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嗎,這樣抓著可不好。」

    他別有深意的凝視著她,不說話也沒有鬆手的打算。

    雪靜悅咬咬牙,思緒轉了轉,若是再抵抗,反而容易顯得心裡有鬼,且山洞裡那幾個人高馬大的蠻人比較難解決,要對付眼前這個只比竹竿好一點的男人,她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她不再掙紮,乖乖讓他抓著手,率先走出山洞,一確認看守的人倒在一旁地上時,她立刻轉過身將他用力一扯,隨即捂住他的嘴,往旁邊退去,她語氣冷淡的低聲威脅,「外頭的人已經被解決了,我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你如果安安靜靜的我還能饒了你,要不然就別怪我扭斷你的脖子。」

    林碧玦原本只是覺得她突然要離開山洞有些奇怪,沒想到局勢會有這般出乎意料的發展。

    雪靜悅看著地面些微的痕跡,慢慢往後退,正要退第三步的時候,撞上一堵人牆,她的心頓時一窒,漫上一抹熟悉感。

    彼宗淮早已看見她手裡的人質,想也不想就直接將人打暈放倒在地,然後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一直緊繃的神經能夠稍微放鬆一些。

    她感到又驚又喜,畢竟他們這幾日都在冷戰,而且她被綁架的時候,他人甚至不在邊城,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趕來救她了,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他,甚至想狠狠回抱著他,但是眼角餘光卻瞄到有人影在晃動並且逐漸靠近,似乎是那些蠻人察覺到不對勁追了出來,並發現了倒地的看守人跟林碧玦,她想提醒他快點躲起來,怎料還沒開口,他就拉著她退到一個雪窩處。

    「噱,等他們走了再說。」

    他們躲在雪窩裡,內凹的一個小洞空間並不大,她幾乎是整個人都蜷縮在他的懷抱裡,臉靠在他的頸窩處,感受著他有力的脈動。

    一時之間,天地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那些人怒吼的聲音、尋找的動靜都與他們無關。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周遭只聽得見風雪颯颯的聲響時,雪靜悅抬起頭,馬上跌進一雙炙熱的黑眸之中,她癡癡的看著他,仿佛兩人不需要言語就能心靈相通。

    彼宗淮俯下頭,深深吻上她的唇,抱著她的雙臂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裡似的強而有力。

    此時此刻,他忘記了之前的爭吵,忘記了一路狂奔追來時的揪心,他心裡、眼裡都只有她一個。

    雪層層迭迭的落下,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只要能和對方相依相偎,就再也不會寒冷。

    他們吻得斷斷續續,仿佛是在借由這樣的親密踫觸向對方表達深深的情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慢慢平靜下來。

    雪靜悅賴在他懷裡,縴指不安分的在他胸前畫著圈圈。「你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我希望我能夠來得更快。」顧宗淮抓住她頑皮的手指,拉到唇邊輕吻,再緊緊握住她的小手。「當我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就想著你果然是個不安分的,我才不在幾日你就又鬧出麻煩來。」

    她不滿的回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們早就盯上了方凱,要不然怎麼我們才說了幾句話人就包圍過來了?」

    這也是她後來才想明白的,傳言傳得凶了,必然會有幾個明白真相的可以讓他們縮小範圍去找人,顯然方凱就是其中一個。

    如果她沒出門,方凱被對方盯個幾天也就算了,但偏偏她剛好出了門,又說到這個話題,算是間接曝露了自己的身分。

    「還狡辯?你若是不出門就不會招來這些事了。」顧宗淮皺著眉,輕咬了她的粉唇一下當做懲罰。「之前老白不就說了讓你注意一些,你怎麼不放在心上。」

    雪靜悅無辜的眨了眨眼,吶吶的說︰「其實我也不想出門的,但是家裡沒東西吃了。」

    「怎麼會沒東西吃了,不是還放了一些米?我還有讓人送東西過去給你……」

    說到這兒,他突然一頓,忽然想起來這些事之前他是交派給老白去做,不過這幾天老白跟著他離開邊城了。

    「嗯哼,你終於想起來了?所以說這真的不能怪我,對吧?」她戳了戳他的胸口,丟了一個白眼給他。

    「是我忘了。」顧宗淮老實承認,隨即想到老白做事向來細心,怎麼沒有提醒他?看來回去之後他要好好問問才行。

    雪靜悅並不是真的想要追究,比較像是在跟他撒嬌,他這麼乾脆認錯反倒讓她突然憶起兩人吵架的原因,心中莫名忐忑了起來。

    兩個人會爭吵,絕大部分都是前身惹出來的禍頭,她自己清楚她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所以之前他說了再多不好聽的話,她都可以當做沒聽過,但是對他來說,不管是原身還是她,都是雪靜悅,原主曾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如今全都轉嫁到她身上,成了她的包袱。

    唉,當初那個老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讓她穿到這個好處沒幾樣,麻煩卻惹了一大堆的身體上?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還氣著?」

    他的呢喃低語吹拂在她的耳畔,讓她的身子無法克制的輕輕顫栗。

    「不是,倒是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雪靜悅很有誠意想要解決問題,也學不來扭捏矜持那一套,很直接的問了。

    即使最後沒有好的結果,她還是想在最後這段日子和他好好相處。

    聞言,顧宗淮的臉色微微一沉,他知道那日是他太沖動了,但是有些事情的確是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不時會讓他的心泛著疼,不過沉默了半晌,他卻幽幽地道︰「現在別說這些,好嗎?」

    他不想在這麼好的氣氛下談這些煩心事,免得破壞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說他自欺欺人也罷,但是他明白他的心已經掛在這個女人身上,若是不再提起過去,他們就像現在這樣好好相處,說不定感情可以跟著越來越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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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3:5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雪靜悅知道他不是不追究,而是打算瞞混過去,她有些動容,因為這樣就代表高傲的他為了能維持兩人的關系,選擇妥協。

    她眼楮微酸,啞著聲音慢慢說︰「好,那我們就不說這個了,不過我還是想讓你知道,現在的雪靜悅和生病前的雪靜悅已經不同了,不是有句話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我也是這樣,以前蠻橫跋扈的我已經死了,如果我曾經說過什麼傷人的話,你就當做是個死人說的,也別和我計較了,好嗎?」

    既然她無法直接告訴他她是從別的時空穿越來的,就只能用比較模糊的說法試著讓他用全新的眼光看待她這個人。

    「你一定會活得好好的,什麼死不死的,別老是胡說。」

    她不像是在開玩笑,話裡也別有深意,讓他忍不住加大了力氣將她緊緊抱著,似乎這樣才能夠消散一點心頭的慌亂和不安。

    雪靜悅微微一笑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任由他將她緊緊抱著,他的力道讓她的身子有點疼,也有點想落淚,因為這代表了她曾經真實存在過的紀念。

    她遲遲沒有回應,讓他不禁有點急了,低斥道︰「快點說你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說那種話了。」

    她順著他的心意,乖乖的重復道︰「以後再也不說了,真的。」

    「以後你只能說好話。」顧宗淮認真的叮嚀,「老一輩的總說好的不靈壞的靈,那些壞兆頭的話說多了,要是……」他沒再繼續說下去,因為光是想像都讓他害怕。

    雪靜悅點點頭,後來想著他也看不見她臉上的羞赧,於是靠在他耳邊,輕輕柔柔的說︰「我只說好話,只說我……愛你。」

    最後兩個字輕得幾乎風一吹就會飄走,可是他卻清楚聽見了,他又驚又喜的想抬頭望她。

    她卻主動地輕輕吻上他的唇,或許只有這樣的貼近,才能夠說明她無法大聲說出口的心情。

    彼宗淮先是一愣,隨即熱切回應,然而在兩人唇舌交纏間,他似乎嘗到了一股類似眼淚的苦鹹,他有些疑惑的想退開問清楚,卻馬上又被她更熱情的吻給堵住了口。

    外面的風雪越來越大,掩蓋住所有人的痕跡還有動靜,好似也遮掩了雪靜悅無法說出口的哀傷。

    棒天一早,兩人從雪窩裡出來,誰也沒說話,好似只要一個眼神交換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

    雪靜悅安靜的由顧宗淮領著回到昨日他丟下馬的地方,一路上他們各自謹慎的觀察環境,就怕昨日那批人馬還在附近逗留。

    直到兩個人騎著馬往邊城方向奔馳了一段路,確定已經脫離危險範圍時,顧宗淮才開口道︰「那些人的確是蠻人派來的,我是很想找他們算帳,但是那麼做很有可能會讓你的身分曝光,所以這次我沒下狠手,但若再有下一次……」

    雪靜悅沒白目的追問,只是點點頭,然後說出她的猜測,「昨晚被我反挾持的那個人似乎是他們的軍師,以後要多多注意才是。」

    他很明顯不是蠻人,但既然他是敵人的朋友,也算是他們的敵人。

    彼宗淮點頭表示明白,但對於她提起那個人,不禁湧上醋意。「那個人一肚子壞心眼,以後你若再見到他,絕對不要給他什麼好臉色,小缸臉!」

    她好笑的看著他一臉嚴肅卻說出這樣幼稚的話,忍不住失笑。「怎麼看人家白就說是小缸臉,若照你這樣的邏輯,小黑不也該改名叫小缸了?」

    他勒緊韁繩,讓馬兒停了下來,用手扳過她的臉,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憤憤的說︰「別把話題帶到別人身上,我說的就是那個小缸臉。」

    雪靜悅甜蜜的笑了,清亮的笑聲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悠揚,像鈴鐺一樣輕脆嘹亮。

    兩人再次策馬前行,有說有笑的回到邊城。

    一回到宅子,雪靜悅看到站在顧宗淮院前的那個人時,瞬間一愣,可當她看到老白也候在一旁時,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她不願回頭看顧宗淮是什麼反應,臉色一沉,率先回到自己房裡。

    只不過她可以關上門假裝視而不見,卻無法阻止不斷從門外傳進來的聲音。

    盛妍鬱嬌柔的輕喚,「將軍,妍鬱打擾了……」

    彼宗淮對於她會出現在這裡也是滿頭問號,不悅地睨了老白一眼,示意他晚點定要給個交代,這才看向她道︰「你怎麼會來這兒,當初不是說好你應該在驛館住下嗎,你……」

    接下來雨人又說了什麼,雪靜悅已經聽不下去了,她冷著臉拿起手弩,從另一扇小門來到後院。

    原來前兩天顧宗淮丟下她,就是為了去找盛妍鬱嗎?所以直到現在他真正掛念的還是她嗎?

    她失神的搭緊箭矢,卻遲遲無法射出,直到手不小心一滑,才放出第一箭。

    這一發完全失準,箭矢飛越一道弧度後,便孤伶伶地落在離靶子有段距離的地上,如同她忽喜忽悲的心情,空蕩蕩的無處著落。

    彼宗淮無比煩躁,打發盛妍鬱回到驛館後,他馬上去老白所住的小院子找他,要好好問個清楚。

    老白和小黑是顧宗淮的心腹,很多時候要幫忙處理一些機密任務,所以顧宗淮安排他們住在他那間宅子附近,若有急事很快就能找到人。

    一見到將軍找上門來,老白半是無奈半是調侃的說︰「將軍,我也是沒辦法,盛家小姐說她一個閨秀不知為何能夠承此大任,總是要來請教一下將軍,明白到底該如何做才能夠妥當,人家姑娘都如此堅持,我也不能強把人給綁上馬車,直接送回京城啊!」

    彼宗淮覺得有點頭疼,剛剛雪靜悅的臉色他看見了,他雖然很想立刻沖上前向她解釋,但又不好把盛妍鬱晾在一旁,唉,這樣的巧合也太令人傷神了,怎麼會讓最不該踫到的兩個人相遇,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時候。

    「現在該怎麼辦?」說話的同時,他別有深意的眸光跟著掃向老白。

    老白心一驚,馬上退後兩步。「將軍,這可不行啊,怎麼能讓我來照料盛大小姐啊?」

    再說了,就算是個沒腦子的都看得出來盛大小姐是沖著將軍來的,將軍若硬是把人塞到他這兒,不就害得他裡外不是人嗎?

    彼宗淮也很無奈。「要不然該怎麼辦?我還有另一個要應付呢!」

    老白撇了撇嘴。「這……您不是不待見身邊那一個嗎?」

    「誰說的!一定是別人胡說八道來著!」顧宗淮沒好氣的反駁道。

    老白沒有拆穿他的前後不一,但也不想接下這個爛攤子。「總之,快點把盛家小姐送回京不就得了。」

    「那你馬上安排人手,明日就送她回去。」顧宗淮立即吩咐。

    他不否認他曾迷戀過盛妍鬱,可是早在皇上賜婚的時候他就得到消息,盛妍鬱日後很有可能會被指婚給皇子,他很快就認清她不會屬于他,冷靜的告訴自己要盡快斬斷這份情感。

    雖然被迫和雪靜悅成親時他滿腹怒氣,甚至一成親他就躲到邊關整整一年,這段期間他曾偶爾想起盛妍鬱,但與其說是割捨不下,倒不如說只是一種求而不可得的遺憾。

    可現在他和雪靜悅會吵架,有時候還會玩鬧似的動手,會甜蜜得如同一把火,也能夠安靜溫馨的彼此擁抱,有了這樣讓他又喜又笑又怒的妻子,他想他早該清除在心中的模糊印象了。

    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和其他女人保持距離才是,沒見今兒個那個小醋壇子直接甩門給他瞧了嗎?

    彼宗淮一邊笑一邊想著,完全不覺得雪靜悅的忌妒是在耍脾氣,反倒覺得這樣的她好可愛,而且是真的在乎他。

    「不過……」老白皺著眉頭,不太確定的說,「回京城大約一個月左右的路程,若是將軍有空,還是送遠一些吧,京裡那裡傳來消息,說已經有些人得知天雷火的事,那些人若是和我們同一陣線自然是好,但是也有老是愛跟我們作對的,那些人可不希望軍隊取得更好的武器。我們請盛家安排這樣的護送方式,說不好也有人能夠猜到,就怕他們被豬油迷了心,真的對這東西下手,到時候東西沒了還好說,盛家大小姐要是出了什麼事,只怕會有麻煩。」

    彼宗淮一想起朝廷文武官員的爭議就一肚子火,低聲咒罵,「那些人就是吃飽撐著,如果對付蠻族用那些之乎者也有用的話,乾脆讓那些文官全都搬來邊城,等蠻人上門的時候,直接讓他們去說課,瞧瞧那些蠻人會不會因為他們嘴巴裡多說兩個子曰,就少搶他們的家產,少砍他們的人頭,呸!」

    老白對於這些只會耍嘴皮子的人也沒有好感,但還是不忘叮嚀道︰「還是多多留意比較妥當,恰巧今年因為天雷火的關系,蠻族也不多加糾纏,直接提了和談,我們也有稍微多一點的人手可以幫忙護送,到時候就看將軍能不能跟著一起走這一趟了。」

    彼宗淮忍不住低罵自己這次真是考量不周,當時若派了身手好、反應機靈的精兵將方子送回京不就沒事,也不會搞得現在左右為難。

    「行,我到時候再看看。」顧宗淮也沒有推辭,見老白沒有其他事情要說了,直接起身走人,腳步匆匆的往雪靜悅住的小院子而去。

    老白跟了出來,望著將軍的背影不住搖頭,唉,這不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彼宗淮回去是怎麼哄雪靜悅的其他人不得而知,但是第二天兩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她的神情雖然淡淡的,但是眼角眉梢還是看得出幾分柔意,相較之下,盛妍鬱雖然一身端莊華麗的打扮,面容卻顯得有些樵悴。

    如今顧宗淮眼中只看得見雪靜悅,自然沒察覺到兩個女人之間的差別,但老白和小黑身為旁觀者,看得反倒透澈,不時「眉來眼去」,用眼神表達自己觀察的心得,臉上還掛著看好戲的笑意,就連話本子上也沒有這麼精彩的戲碼啊。

    彼宗淮對兩名心腹的惡趣味眼神視而不見,忙著一邊調派人手,一邊叮囑雪靜悅,「這一路上我可能無法一直在你身邊護著你,你千萬要小心。」

    雖然他態度強硬,擋著不讓蠻人有機會再多問天雷火的事,讓和談能夠順利落幕,佴難保蠻人不會再耍什麼陰招,為了不讓她有任何不測,讓她越快回京越好。

    「嗯。」雪靜悅點點頭,又頓了下,看著他一直掛在身上的禦靈劍。「那你可不能忘記我們的約定。」

    他看向她執著的表情,忍不住失笑道︰「也不用等三個月了,現在就可以給你。」說完,他馬上把禦靈劍解下交到她手中。

    禦靈劍雖是他的心愛之物,但她是他在乎的女人,若她真想要,他自然不會小氣。

    雪靜悅有些錯愕的看著手中的禦靈劍,再看向他溫和的笑容,勉強回以微笑,然後指了指一旁道︰「盛家小姐的車隊好像有什麼問題,你過去看看吧,我這裡行的,你不用擔心。」

    「嗯,好,那我先過去,我會讓老白跟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小心。」待見她點

    頭回應後,他才轉身離開。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手指輕撫著那把冰涼的禦靈劍,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只要拿到這把劍,她就可以回到原來的時空,哥哥也有救了,但是一想到她能和他相處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多了,心就會狠狠揪痛著。

    他們雖然沒有未來,但她還是希望直到離開前的最後一刻都能有他在身邊。原來,幸福只能這麼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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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9 00:14:06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但因為下雪導致地面濕滑,為了安全起見,車隊的行進的速度比原本預計的要慢上許多。

    預訂行程一日日拖延,顧宗淮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尤其是當他看到盛妍鬱連帶著的婢女都躲在馬車靠著暖盆取暖,雪靜悅卻要跟在馬車邊上走,雙頰凍得紅撲撲的,手指甚至有點凍瘡,因為不舍的怒火燃燒得更加熾烈。

    這日,車隊剛在一條河邊駐紮停歇,顧宗淮馬上就去找盛妍鬱,希望她能夠忍耐一下,加快行進速度並減少休息的時間,讓大夥兒可以趕緊回到京城。

    「將軍,這是為何?我們來時也是這樣走的。」盛妍鬱是真的不明白。

    「盛姑娘,目前天象不好,要是再次發大雪,路會更難走,況且你也很清楚我們此行的目的,若是再拖延,發生變故的機會也會跟著提高。」

    他見她點點頭,就當她是答應了,不禁松了口氣,就在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問道︰「將軍,您當初曾對我表達過心悅之意,如今……我想知道,您是不是還……」

    盛妍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大膽的問出口,但是當她問出口的同時,心中是抱著期待卻又松了口氣的矛盾情緒。前些日子回祖宅時,她收到了消息,知道自己即將要指婚給皇家,她想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的瘋狂吧,想要問問他是不是還對她抱有戀慕的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聽見什麼樣的答案,但是喜歡自己的人莫名其妙被雪靜悅那樣的女人給搶走了,她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開心。

    「盛姑娘,都過去了。」顧宗淮轉過頭看著她,認真的說。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曾經有的那一份綺思,還有曾經以為的曖昧,在他真正明白愛情的酸甜後,就已經都放下了。  盛妍鬱愣愣的望著他,像是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話意,俏臉瞬間蒼白,紅唇微微顫抖著輕喃道︰「我明、明白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彼宗淮沒有多說什麼,甚至沒有出聲安慰,便轉過頭離去,這是他的理智,也是他的殘忍。

    就像他曾經不喜歡雪靜悅,對待她有多麼的殘忍,如今對盛妍鬱……也是一樣。

    他的愛只能給一個人,他沒有辦法在把心給了一個人後,再許給另外一個人一點點的溫柔。

    彼宗淮走沒幾步,就見到站在一棵枯樹下的雪靜悅,他連忙迎上前去。「怎麼站在這裡,不去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他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閑雜人等,便緊緊握住她一雙冰冷的小手,試圖給她溫暖。雪靜悅神情復雜的瞅著他一會兒,低下頭,幽幽問道︰「她畢竟是你曾經喜歡過的人,你怎麼能對她那麼殘忍?」

    聞言,他以為她又在吃醋了,輕笑道︰「你也說了是曾經,那你就該知道現在在我心版上的人是誰,既然如此,我又怎麼能夠對她溫柔呢?」

    她輕輕扯動嘴角,又問︰「那如果有一天沒有了我,你會不會又喜歡她,甚至是娶她?」

    彼宗淮不禁失笑。「不管怎麼說,我都已經娶了你,我保證絕對不會和你和離,更不會喜歡別的女人,你放心好了。」

    雪靜悅點點頭,勉力裝出很高興的神情,可等他轉身去處理別的事情,她的笑容馬上就垮了下來。

    「你這麼好,我卻這麼小心眼……我真的說不出口,讓你在我消失之後再去尋找你自己的幸福……」

    她真的好自私,可是她光是想像等她回到原本的時空,他對著另外一個女人說愛,展現他曾經對她的寵溺,心就好痛好痛,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行進速度稍微加快了,可是還是比計劃中的要延宕一點,顧宗淮絲毫不敢放鬆警惕,這一路走來太過平順,反而讓他更加擔心,整個車隊仿佛也被一股緊張感壓迫著,就連平常總是嬉皮笑臉的小黑也不自覺板著臉,有點焦躁的整天在車隊前後來來回回的巡視。

    直到快入京的前一日,他們錯過了最後一個宿點,不得不在郊外露宿紮營,怎料夜幕低垂之際,突見二、三十名黑衣人現身。

    預料到的襲擊終於到來,所有人全都繃緊了神經,準備迎敵。

    雪靜悅被顧宗淮私心安排在最裡頭一層,幾乎是跟盛妍鬱站在一起,讓她可以不用在外圍防守,免得受傷。

    黑衣人舉劍攻擊,小黑和老白站在內圈之外,臉色嚴肅,而顧宗淮領著一群精兵站在最外頭,也同樣提劍還擊。

    兩邊人馬交鋒,刀光劍影,但在顧宗淮有意的引導之下,一波人越打越遠,遠離駐紮營區有一段距離。

    見他們人離得遠了,老白馬上指揮道︰「快!全都上車!我們不休息了,直接入京!」

    盛妍鬱連忙出聲制止,「大膽!你是什麼身分,怎麼能夠隨意下達命令?!更何況王爺還在外頭奮戰,你們卻打算就此遁走,這豈不是不忠不義之流?!」

    她說得大義凜然,但老白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盛姑娘,還請上車,將軍是為我們先謀一條出路,才誘敵離去,我們此時不快快離開,難道要等那些黑衣人想到還有我們這些漏網之魚,再回來將我們一舉逮盡嗎?

    他們雖是將軍的下屬,卻也是最能夠信任的心腹,平日裡就連將軍都不會這樣喝斥他們,這位姑娘倒是好大的威風,說罵就罵。

    現在可不是吵嘴的時候,雪靜悅急忙站出來打圓場,「老白,盛姑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明白將軍的用意,人不必全部都走,主要是要保護盛姑娘安全,你、我還有小黑,再挑兩、三個護衛就行了,我們輕車簡行,用最快的速度內進京。」

    至於盛家的婢女她就真的顧不上了。  老白點點頭,讓人趕緊收拾了一輛沒什麼行李的馬車,自己當馬夫,又喊了小黑和兩、三個護衛跟上,雪靜悅則是和盛妍鬱一起上了馬車。

    「你……你怎麼能一起坐馬車?」盛妍鬱瞪著這名身材瘦小、五官清秀的小鍋,不知為何,她竟覺得這名小鍋很眼熟。

    「我不上車難道要讓我用跑的嗎?」雪靜悅好笑道,「盛姑娘,事急從權,你也別太介意。」

    「我……」

    盛妍鬱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老白的喝馬聲給打斷,「都坐好了!駕!」

    盛妍鬱再也沒辦法抱怨,因為馬車的顛簸程度超乎之前好幾倍,老白趕路自然不會特地留意地面是否平坦,而是哪邊快就往哪裡走,一路上磕磕絆絆的,就是跟在車邊騎馬的小黑和其他護衛們都有些趕不上。

    很快的,他們一行人就來到京城的邊緣地帶,官道兩旁也多了不少樹林,不遠處還能聽見流水聲。

    盛妍鬱被晃得頭昏眼花、臉色慘白,只能靠在車壁上,雪靜悅也沒好到哪裡去,但是她向來忍耐度超標,所以一時半刻還看不出有什麼難受的跡象。

    就在他們以為接下來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的時候,老白突然急急的勒住韁繩,馬車裡的人摔得東倒西歪,尤其是雪靜悅,為了護住盛妍鬱不被拋出去,捨身當了她的肉墊。

    「顧將軍的兩位心腹安好,我林某人來請回之前走脫的客人回我們部族作客。」

    這聲音熟悉得讓雪靜悅生厭,她咬著牙掀開車簾,就見林碧玦帶著一票人擋在車前。

    林碧玦看到她,像是之前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她微微點頭一笑。

    笑個屁啊!是要炫耀他沒有用牙膏牙齒還可以這麼白嗎?雪靜悅在心中忍不住低罵著。

    她下了車,冷著臉瞪著他。「有人這樣請人作客的嗎?!」說完,她銳利的視線掃過四周,跟剛才去營地的黑衣人相比,他帶來的人只多不少,她嘲諷道︰「看來你這次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動用這麼多人就只為了抓她一個,似乎不合乎成本。

    「上回出了點意外,這次當然要好好準備一番,就是一定要將悅姑娘請回去作客,好好聊聊關于天雷火是怎麼製作的。」

    雪靜悅不屑地道,「假如我說我不願意呢?」

    林碧玦淺淺一笑,手一揮,他帶來的人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包圍開打,小黑一挑四,老白也同樣拿著刀一次對付兩個,至於其他護衛也是以一對多,即使如此,包圍著雪靜悅的也有將近十來人。  為了保護盛妍鬱和她要帶回京城的重要方子,雪靜悅只能盡可能拖延時間,希望能撐到援兵到來,於是她放柔了聲音說︰「我說林先生,以你的聰明才智,想必明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你今日這樣幫他們,可知道他們是怎麼看你的呢?咱們畢竟都是中原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說……」

    他斂起神色,淡淡地說︰「但我的根早讓同族人給斷了,又害了我妻兒,所以我才避走關外,是蠻族人收留了我,那麼我的根就在那裡,所以你也不必多說,這次不會讓你再拖延時間了。」

    雪靜悅說之以理行不通,只能靠武鬥,快速擺開架式,一臉冰冷的看著他們。

    人數和地緣環境上他們沒有半分優勢,現在就只能賭了,賭看看他們是不是有這個命等顧宗淮帶人趕來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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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9-8-29 00:14:1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林碧玦身邊留了兩個人,其餘的人將雪靜悅團團包圍住,隨即出手攻擊,她咬著牙左跳右閃,但即使如此,她身上仍是受了不少傷,更糟糕的是,剛剛馬車急停的時候她似乎扭到了腳,以至於她的行動越來越慢了。

    林碧玦這次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人給帶回去,而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們的手段就更加直接,反正只要人沒死,殘了一點也沒關系。

    他看了看場上的形勢,又看見馬車上頭那個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姑娘,輕笑道︰「去把車裡的小姑娘給抓了,這樣她就應該會安分了。」

    黑和老白同時都聽見了這話,卻又因為在纏鬥中無法趕去幫忙,只有雪靜悅站在馬車前,她顧不得盛妍鬱還在哭哭啼啼的,替她擋下兩只想要抓住她的大手,然後跳上車,一甩馬鞭,馬匹連帶著馬車,便不受控制的沖了出去。

    「啊浮——」盛妍郁高聲尖叫,滿臉驚慌。

    「閉嘴!」雪靜悅頭也不回的怒吼。

    身上的傷口正在滴血,她知道自己應該趕緊找個地方躲避,但是對于地理位置完全不清楚的她,只能大概分出東西南北,就在她還在努力想辦法時,馬匹突然停了下來,不肯再往前走,她來不及探究原因,直接抓了盛妍鬱跳下馬車,急忙往一旁的樹林裡竄。

    她邊跑邊觀察周遭情勢,當她一聽到潺潺水聲傳來,馬上判斷她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就是水源處,至少到了那裡能夠斷開因為她身上的血跡而引來的人。

    盛妍鬱只能驚惶的跟著跑,幾次想要放棄,可一聽到背後傳來許多人狂奔的腳步聲,完全不敢停下來。

    兩人跑出樹林,雖然順利來到水源處,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們都愣住了。

    前方是有一座吊橋,但一看就知道年久失修,而底下是湍急又混濁的大河,若真的摔了下去,還不知道小命保不保得住,但如今她們已經沒有其他退路了。

    雪靜悅推著盛妍鬱往前,催促道︰「快過去!」幸好她隨身帶著手弩,就算敵人追來,她還能夠擋上一陣子。

    盛妍鬱抖顫著身子,用盡全身力量抵抗。「不……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不敢也得敢!」雪靜悅狠聲威脅,「你若是被他們抓去,也許會被當成奴隸買賣,你要是想這輩子就這麼毀了,那你就留在這裡好了。」

    盛妍鬱也聽過蠻人兇狠殘酷的手段,於是牙一咬,強忍著懼怕往前走。

    雪靜悅走在她身後,一邊注意著腳下,一邊注意著後方是否有人追來,手裡扣著配在衣裳上的手弩,保持高度警戒。

    等她們走到吊橋的中央時,蠻人也追來了,而再隨後跟上的是老白和小黑,小黑一個人牽制了四、五個蠻人,卻還是讓兩個人沖上了吊橋,老白連忙跟在他們後頭想要制伏他們。

    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吊橋,如今更是晃得如同搖椅,盛妍鬱即使已經盡力忍耐,卻還是受不了的驚喊,甚至全身發抖,不敢再踏出一步。

    「快走!」雪靜悅焦急高喊。

    「我走不了了……我走不過去……」盛妍鬱打小就是養在侯府的千金,哪受過這種刺激,她緊緊抓著吊繩,動彈不得。

    懊死!雪靜悅在腦子裡已經把她所有能夠想到的髒話全都罵過了一輪,尤其是在那些蠻人明明五大三粗,卻一個個平衡感好得不行,在盛妍鬱婷下腳步的時候,他們卻大步的往前追來,她被堵在中間,逼不得已只能用手弩射擊。

    前四支箭矢雖然全都正中目標,卻沒有射中敵人的要害,她咬咬牙,只好拿著最後一支修得銳利無比的箭矢,每當有人要伸長手來抓她的時候,就狠狠往下一紮。

    她順利的逼退了一個蠻人,而後方另一個蠻人則被老白牽制住,她急喘著氣,想要趁這個機會扯著盛妍鬱往前走。「快點走!」

    盛妍鬱尖叫個不停,害怕到了極點,突地崩潰,狠狠一揮手,哭喊道︰「我不要走,你給我滾!滾!」她方才在馬車上便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為什麼這個姑娘一點都不害怕,但她不行,她真的做不到!

    雪靜悅沒想到她的反應和力氣會這麼大,一時站立不穩,整個人就往吊橋外翻去。

    見狀,盛妍鬱除了尖叫還是只能尖叫,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老白與蠻人糾纏扭打時,也看到了這讓人心驚的一幕,心瞬間漏跳了一拍,心急的高喊,「公主!」

    雪靜悅在危急時刻,一手抓住了吊繩,可是她能感覺到手指的力量越來越小,身子越來越沉,她也不曉得能撐多久。

    岸邊,小黑終于解決了敵人,正想上前幫忙老白,怎料卻看到這驚人的情況,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聽見背後傳來顧宗淮的一聲怒吼——

    「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白還未開口,就看到顧宗淮像風一樣往吊橋上急奔,然而兩名蠻人硬是阻擋他的去路,逼得顧宗淮不得不先對付他們。

    雪靜悅一看到顧宗淮,不自覺露出微笑,可是這樣的笑容看起來卻有點猙獰,她快撐不住了。

    彼宗淮一邊出招,一邊大吼,「再撐一會兒!」

    好不容易解決了礙事的蠻人,他快步往前沖,卻見她的手染著血,手指正一根根的松開。

    「不!求你!再撐一會兒,我很快就拉你上來!」他痛苦的嘶吼,明明只剩幾步的距離,他卻覺得如同天塹。

    雪靜悅對著他溫柔一笑,然後看著自己最後搭在橋上的兩根手指滑開,身體突然有種懸空的感覺,接著不過幾秒的時間,她便重重摔入水中。

    彼宗淮的心仿佛瞬間停止跳動,想都沒想就要一躍而下,卻被緊跟在後頭的老白和小黑緊緊抓住。

    「放開我!放開我!」顧宗淮高吼著,雙眼布滿血絲,緊瞅著濺出一簇水花的地方不放。

    「將軍……」老白幾乎快拽不住發狂的他。

    小黑也被他硬扯著搖來晃去,一個不小心沒抓穩,整個人被拋甩到一旁。

    「不能下去啊!底下不但暗流多,水流也快,將軍您要是下去,也是九死一生啊——」

    彼宗淮倏地回過頭瞪著他,神色像是要吃了他一般的恐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老白不過愣了下,就被顧宗淮逮著機會掙脫箝制,隨即縱身往水裡一跳,老白心急的探頭往下看,大喊道︰「將軍!」

    整個人攀掛在吊橋上的盛妍鬱哭得全身顫抖,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那女人竟然是公主,而將軍為了她,竟不顧性命的跳入急流之中……

    水裡都是泥沙,顧宗淮根本無法睜開眼楮,只感覺到冰冷又強大的水流不斷撞擊著他,甚至將他的身子往下拉,那種逐漸無法呼吸的痛苦,讓他越來越絕望。

    最後,他乾脆放棄掙紮,任由水流將他往下卷去,失去意識前,他只有一個念頭,這輩子他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死之前沒能夠好好回應雪靜悅的那句告白。

    在那個雪夜裡,他也很想告訴她,其實,他也很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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