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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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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9-13 14:10:39
第一百二十章 呼吸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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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這次所注視的章印乃是“真息”之印,此是當初跟隨舊修老師修習時所得的呼吸法。

    他的老師曾提醒,不要試圖用神元去提升此印,否則會發生不可預測之變。

    他後來也是理解了其中之意。

    因為這呼吸法本就是用來打破身體束縛的,這和尋到玄機,繼而打破身軀極限是一個道理。

    所以“真息”之印若是用神元去提升,那在當時的情況下,就等於是強行在渾章上去尋找第二章書的章印了,以他當初的情況,那多半是會被大混沌所侵蝕的。

    雖然從理論而言,隻要有足夠的神元這件事似乎可以做到。

    可他現在能清楚感到,涉及到境界層次的躍升並沒有這麼簡單,在沒能接觸到某一個足夠能引發蛻變的契機前,神元再多也沒有用,不成功還好,一旦成功,那最終的結果就是導致欠失的部分被大混沌的力量所填補。

    而現在他已然身體已然完成了突破,所以再提升這個呼吸法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或者說,呼吸法本身對他也沒有什麼太大作用了。

    但是他之所以眼下做此選擇,那是因為戚毖在給他半塊玄玉的時候強調了一句緣法,這個說法可不像玄修的語氣,而是典型的舊修的論調。

    可其實這並不算突兀,因為新法最初的建立本就是由一批舊修參與和推動的,玄玉這東西,也應該是玄府從本土帶來的,或許比想象之中還要古老,所以帶一點舊修的色彩也是極有可能的。

    既是如此,他便想試一試,用舊修的手段,看看能不能在玄玉上引動什麼機緣來。

    舊修之法,是用心意呼吸以溝通,一如他那柄夏劍一樣,這裏最重要的,一是誠心誠意,二來就是那呼吸法門了。

    神元投入之後,“真息”之印瞬息間便觀讀完成,隨著一道光芒從章印上照落下來,他頓覺一股奇妙的感覺在心中升起。

    實際上他的身軀並沒有實質上的變化,倒是對外物的感應,似是變得更為靈動飄渺了,但也僅隻是一點很微弱的提升。

    他仔細體悟了一下,要說完全沒有改變,也不盡然,若說這個呼吸法以前是一潭自我循環的池水,閉塞而隔絕,那麼現在就是溝通了外麵的活水,內外得以流轉交通。

    之前他一直以這個呼吸法代替睡眠,隻是在打破身體束縛,進入靈明之章後,作用已是不大了,似乎也隻是保持一個習慣了。

    這月餘來提聚神元他用得也是玄府的呼吸法門了,可在真息之術提升之後,似又能提供實質性的幫助了,這倒是意外收獲了。

    轉念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這一突破,自己現在似乎也能修行他老師所說的下一段的功法了。

    但這也就是想想罷了。

    舊修的東西是需要長時間去磨練修持的,呼吸法隻是最簡單的一種,後麵還有更為複雜高深的法門,甚至還有如桃定符一般的難題,連更上層的功法都要自己去尋。

    與其在這上麵花費心思,那還不如多觀讀兩個章印,多搜集一些擁有源能的物品。

    這時他往那玄玉看去,心中轉念,若是此法還是不成,那也不必太過執著,暫且放下,這東西總在自己身邊,等日後再去尋覓機緣好了。

    思定下來,他當即盤膝坐定,而後把這玄玉擺在手心之上,緩緩呼吸,心神慢慢下沉,試著溝通此物。

    他並沒有去刻意探尋,而是純憑自然,機緣來則取,不來則不取,不縈於心。

    也不知過去多久,他忽從深沉定坐之中醒來,隻覺氣息暢達,神思澄澈,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他立時察覺出來,這塊玄玉有著輔助修煉的作用,那即便上麵沒有什麼章印,也是十分有用的一件寶物了。

    不止如此,他之前的思路的是正確的,方才的溝通的確有了一點作用,這玄玉中的確是存在著一枚章印,但是這個章印之上沒有任何章印名,裏麵的東西也似也模模糊糊,似空非空,難以辨認分明。

    他思忖片刻,這玉中之印既然是用舊修的方式才能感應到,那說不定裏麵就是舊修留下的某種功法,現在自己之所以看不清楚,很可能是修為不夠。

    既是如此,那就暫且放下好了。

    對他來說,這一回順帶提升了真息之印,又驗證了這玄玉是一枚法器,這同樣也是收獲了一份緣法,不必再去奢求更多。

    他起身從靜室出來,便來至居處頂層,趁著風光正好,景色明媚,便在此泡了一壺茶,邊是品茗,邊是翻看一本古代秘文,而妙丹君則是在一旁來回縱躍,追逐撥弄著一隻彈來彈去的軟脂球。

    過午之後,李青禾走了上來,道:“先生,嚴少郎來了。”

    張禦道:“讓他上來吧。”

    李青禾應聲而去。

    過了一會兒,嚴魚明來到頂層之上,躬身一禮,將一份文書遞上,道:“老師,上次老師關照弟子的事,弟子安排下去後,現已是有結果了。”

    張禦道:“做得不錯。”

    他接過文書翻了翻,果然地位不同了,玄府的態度也就不同,這次他一提出此事,玄府就派出了十幾名玄前往曉山鎮查探。

    帶隊之人是一名凝聚出心光的玄修,認真搜尋之下,的確在廢墟附近發現了一個地下通道。

    這些玄修在深入一段後,發現了不少土著,並與之產生了衝突,因為不知敵人有多少,對方勢力又不是不明,而下方的地域也非常廣大,所以眾人很快又退了出來,回來之後,又將此事上報。

    他心下一思,項淳現在正謀劃對付朝明城,結果未出之前,恐怕也隻能將此事暫時先放一放了,畢竟玄府力量有限,隻能先集中針對一處。

    他又翻了翻此回參與查探的玄府弟子,還有各人具體的作為。意外發現白擎青也在其中,而且在裏麵起到了很大作用,就是靠其人修煉的目印觀望之術,眾人才找到了那入口。

    想了想,他拿過筆來,對文書中的每一人都是寫了下一段評價。

    他的態度這關乎到玄府對這些玄修的評判,當然,也不能隨意評論,是要根據事實而來的,但是稍稍偏向一二人,倒是沒有問題的。

    他在其中幾個人的名字下麵多寫了幾句話,特別白擎青那裏著重加注,總算當初也是一同入府的,也算是其人給一點照拂吧。

    當然,白擎青是什麼心情想法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就在他落筆之時,李青禾再次來到頂層之上,道:“先生,項主事派來過來,說是有要事相請。”

    張禦手中之筆微微一頓,知道事情已是有結果了,他把最後幾個字迅速寫完,把筆一擱,站起來道:“去告訴來人一聲,說我準備一下,稍候就到。”

    就在同一時候,都護府西南方的燕喙灣裏,一艘中型帆船駛入了港口,從寬闊的索架梯板上陸續下來十幾個人,他們都是穿著罩衣披風,個個身形高大。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五官挺拔,眼神銳利如鷹眸,麵部瘦削,嘴唇較薄,麵上的胡須較為滄桑,發髻收攏的好像很隨意,微微飄散下來幾縷。

    等候在港口上的人一起湧了過來,其中一個魁梧大漢上來一拱手,中氣十足的說道:“遲軍候!”

    中年男子移目看來,語聲中透出一股深沉,道:“我不過是一個前軍候罷了。”

    魁梧大漢斬釘截鐵道:“阿爾莫泰失蹤將近兩個月了,他一定是出事了,回不來了,所以叫以軍候稱呼尊駕,一定是沒錯的!”

    中年男子搖頭道:“我不是,別這麼叫我,我會不高興的。”

    魁梧大漢嘿嘿一笑,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自能看得出來,雖然這位表麵上不情願,可心裏其實挺樂意的,就是嘴上還不願承認罷了。

    “矯情!”

    他心中狠狠鄙夷了一下!

    中年男子聽他這麼說,似乎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好像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我也不能強迫你們。

    這時晨霧漸漸散去,遠處的朝明城露了出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道:“朝明城似乎比以前大了些,嗯,城牆上也加了點東西。”

    魁梧漢子不由吃了一驚,近來朝明城外麵確多了一些建築,還在城牆外麵塗抹了一層赤泥,這是早年各個部落修建神廟用的,據說可以有效抵禦某些靈性的侵蝕。

    沒想到這位隔著這麼遠,還能看見這麼微小的變化,當真了不起。

    想到這裏,他原來的心思不由收斂了一點,試著問了一句,道:“還未請教,遲軍候這次是來做什麼的?”

    中年男子一聽他這麼說,立刻毫不留情的嗬斥道:“不用在我麵前裝腔作勢!我知道你們在都護府裏有自己的眼線,都堂上也有被你們收買的官吏,我來的目的你們一清二楚!”

    “到底誰在裝腔作勢?”

    魁梧漢子又在心裏了罵了一句,當然表麵上還是笑意盈盈,現在他們離不開對方的幫助,至少麵前這位並不貪財,在被罵和金錢之間他寧願選擇前者。

    他一側身,道:“遲軍候,是我的不是,碼頭風大,我們入城再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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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19-9-13 14:17 編輯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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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授站在一座由古代宮殿廢墟改建出來的石堡之內,看著窗廊外街道廣場上的喧鬧,那裏正圍著一個簡易的祭壇舉行著獻祭儀式。

    此刻儀式已是到了尾聲,祭祀一刀劃開了一頭牡鹿的喉嚨,並將事先準備好的香料和花瓣灑下。

    隨著鮮血在祭壇上流淌,他留意到上麵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現,隨後有一陣帶著靈光霧氣灑下,所有參與祭祀的人都是大聲歡呼起來。

    他身為神尉軍的軍候,對神明知之甚深,眼前不過幾十人的獻祭,且送上的還不是什麼上好的祭品,卻反而得了神明回應,甚至顯露出了神跡,這應該不是對麵的神明神力多的沒地方揮霍,而是因為是其真身就在這附近,所以不在意這點消耗。

    不過從規模上看,這些人膜拜的“神明”很可能隻是一頭靈性生物。

    他問道:“這個‘霧神’是什麼時候開始祭祀的?”

    坐在桌邊正在啃著羊腿的魁梧漢子想了想,道:“有兩年了吧。”

    遲授道:“那邊的都府官吏莫非不管麼?”

    魁梧大漢很是隨意道:“他們哪裏敢管?凡是敢管事的不是沉了海就是被趕回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實的。”

    遲授哼了一聲,道:“也難怪都府想收拾你們,你們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魁梧漢子撇了撇嘴,心道沒有你們神尉軍撐腰我們敢這麼過分麼?

    可他麵上卻是歎了一聲,道:“沒辦法啊,朝明城本來就是我們三個大部族,還有十七個小部族建立起來的,這裏的糧食和財富都是我們的創造的,可是都護府隻憑一句話就想收過去,還想像管束奴隸一樣管束我們,那麼我們也隻好反抗了,遲軍候,你說是不是?”

    遲軍候道:“我說了不要叫我軍候,別人聽了會誤會的。”

    我看你是巴不得別人誤會吧?

    魁梧漢子心裏鄙夷,嘴上卻是連聲說好,可什麼才是正確的稱呼,他心裏是清楚的很,所以該是怎麼叫他還是怎麼叫。

    遲授把目光從窗口移開,轉過身來,看著他道:“我想要知道,你們現在能調動多少人?又能請動幾位神明?”

    魁梧漢子動作一頓,回道:“這十幾年,我們三家部落各自供奉一位神明,其中經兩位肯定可以呼應我們。”

    遲授皺眉道:“還有一位呢?”

    魁梧漢子遲疑了一下,道:“這位是‘惡亂’之神,我們怕請了他過來,我們自己先亂了起來,那還不如不請。”

    遲授聞言,卻是毫不客氣的抨擊道:“既然是這樣,你們當初怎麼會膜拜這位神明的?你們的腦子哪裏去了?”

    魁梧漢子一陣無言,這不是當時沒有選擇麼?不然誰又願意去信奉這樣的神明呢?

    他嗬嗬一笑,道:“是我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這不是遲軍候你來了麼?即便少了一位神明,想來也不用怕什麼。”

    “這回不同。”

    遲授眼神變得更為銳利,道:“玄府最近消滅了瘟疫神眾,並且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我們不知道他們倚仗了什麼,但這件事裏,肯定藏有我們不知道的力量。”

    他這一回到來朝明城,若是事情能處理好,那重歸軍候之位那是十拿九穩,可他的壓力也是很大,因為他實在弄不清楚,自己將會麵對什麼樣的對手。

    魁梧漢子道:“我想……”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神尉軍軍卒疾步走了進來,一直到了遲授身邊,小聲說了幾句,就將一封書信遞上。

    遲授把接過來的書信平攤在桌案上,看過之後,用手指敲了敲,道:“玄府果然準備動手了,”隨即他又將一份寫有人名的紙張抽出,瞥了一眼,就隨手扔在了一邊。”

    魁梧漢子眼尖,撇見後連忙一把伸手抓住,道:“這可是名單。”

    遲授無所謂道:“這東西沒必要去看,玄府要是出動我們所不知道的力量,絕不會在這在上麵給你明白寫著。”

    魁梧漢子笑嘻嘻道:“看看也好,看看也好。”他用油膩的手將紙張拉平,看了幾眼,咦了一聲,道:“這個張禦,好像就是殺死瘟疫之神的那一位,我看值得注意啊。”

    遲授冷然一笑,道:“那不過是玄府有意推到前台的人罷了,對瘟疫之神出手的應該另有他人。”

    魁梧漢子見他說得嚴重,也是感到事情不一般,他想了想,一拍自己的胸脯,道:“那遲軍候想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

    遲授道:“我的意思是,立刻舉行儀式,設法喚動所有神明的真身到此,”

    魁梧漢子一愣,道:“是不是太早了?”

    神明真身一般是沉睡的,若是醒了過來,那每一天所需的祭品都是海量的,現在大小部落供奉的神明超過五位,雖說其中有幾位隻是靈性生物,可消耗卻一點也不會少多少。

    而且萬一玄府的人遲遲不來呢,這筆損失又算誰的?

    遲授用犀利的眼神盯著他道:“玄府的力量未明,我們隻能全力以赴,這個時候就不要再想心疼區區一些祭品了。”

    魁梧漢子忙道:“我自然是讚同遲軍候的,但這事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還需要征求其餘酋首的意思。”

    遲授皺眉道:“怎麼這麼麻煩?那你快去商量,盡快給我一個答複!”

    而此刻另一邊,一艘不起眼的海船也正從旦港出發,沿著海岸,往西南方向行駛而去。

    張禦身著鬥篷,戴著遮帽,站在甲板之上,看著前方洶湧的海浪,他的衣袍被海風不斷吹拂起來。

    年初他乘船來到瑞光城的時候,僅僅是一個會一點呼吸法的年輕士子,可現在再度出海,卻已然是一個斬凡入玄的修士了。

    現在他雖然擁有了一些力量,可也僅夠自保,要想左右都護府的局麵,卻還遠遠不夠。

    一名助役這時走了過來,對他一拱手,道:“張玄修,竇玄修有請。”

    張禦道:“知道了。”他轉過身,往上層甲板的主艙室內而來,走到門前時,兩個等候在此的助役立刻為他推開艙門。

    他邁步入內,目光一掃,見艙中擺有一張固定的圓案,此番同行的齊武、王恭兩人已是到了。

    而中間位置,則站著一名大約七旬上下的修士,雖然看去已是年紀不小,但是發須濃密,目光炯炯幽深,身軀體魄極為健碩。

    其人名喚竇昌,也是當年玄首的弟子,隻是之前常年在北地與瘟疫神眾周旋。現在瘟疫神眾被消滅,這才被調遣回來。

    長年的戰鬥生涯使得他氣勢格外淩厲,哪怕站在那裏,渾身上上下都有一股十分迫人的威壓。

    這一次前往朝明城的行動,也是由其人來主持。

    張禦不清楚竇昌的具體情況,但猜測這位應該是專攻“身、意”這一路的玄修,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長期與異神的對抗中存身下來。

    竇昌是雷厲風行的作風,見張禦走了進來,道:“張師弟來了,那人便齊了,來,張師弟,我們坐下談。”

    張禦走過去,與三人都是見了下禮,這才坐了下來。

    竇昌坐定後,看向王恭道:“王師弟,可以把地圖拿出來了。”

    王恭當即從袖中取出一卷圖軸,擺在案上,並在三人麵前鋪展開來。

    張禦目光投去,見這是一份朝明城城內的詳細布防圖,隻是粗粗看了幾眼,他就已經把大致幾處重要的位置記在了心中。

    竇昌看過後,沉聲道:“地圖準確麼?”

    王恭道:“這是之前幾批去往朝明城的事務官吏分別繪製的,我已經互相對比過了,大致都是相差不大,而且其他東西就算能調整,祭壇一旦立下,就很再動了,就算細節上有些出入,可也無礙大局。”

    竇昌點頭,尋常的軍備布置對他們威脅不大,隻有異神才是此行的需要關注的對象,隻要除掉了異神,朝明城也就不足為慮了。

    齊武道:“項師兄之前認為,我們玄府中一定有神尉軍的眼線,我們若是出動,未必能瞞過神尉軍,所以他們是不會坐視我們動手的,一定會派人援助。”

    竇昌同意道:“這個不能不慎重。”

    他聲音凝重道:“神尉軍的左軍候阿爾莫泰失蹤,現在還不清楚是不是神尉軍弄鬼,神尉軍中除了阿爾莫泰,還有前任左軍候遲授,要是這兩個人都在朝明城中,那事情就很棘手了。”

    王恭道:“我在半月之前,已是派遣幾名弟子潛入了城中,而且早在去年,我就在那裏拉攏了眼線,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傳回,若是確定這兩人都在,那麼按照項師兄的意思,我們就暫且觀望,不用急著動手。”

    竇昌想了想,也是表示同意,兩名軍候再加上數位異神,絕不是他們能夠抵擋的,這是較為妥當的做法。

    他這時一轉目,見張禦一直在注視著地圖,就客氣的問了一句,道:“張師弟,你對此行可有什麼建議麼?”

    張禦抬頭看向他,又看了看齊武、王恭二人,道:“禦確有一個想法,隻是較為冒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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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9-13 23:56:41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奔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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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昌本來隻是出於客氣才有此一問,可沒想到張禦當真心有對策,至於言語之中的冒險一說,他倒是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他在北地牽製瘟疫神眾的時候,又何嚐不冒險了?

    那時他勢單力孤,隻能專門挑那些瘟疫神子下手,這裏麵可謂異常凶險,一旦被瘟疫之神抓住行跡,那是必死無疑,可他仍舊憑借著過人的判斷力和預見力屢屢逃脫危險,現在瘟疫之神被滅,他還是好端端的活著。

    他道:“張師弟,這裏都是自己人,你盡管說。”

    張禦看向三人,道:“諸位師兄,在說這個想法之前,禦先要說明一事。”

    說話之間,伸出手來,分別指了指地圖上的兩處地方,道:“這裏是兩座祭壇,我看了一下上麵的標記,作畫的人很用心,文彩和圖案都描繪的清清楚楚,這上麵顯示的是海神‘尤潘’和雨神‘塔瑞姆’。”

    齊武好奇道:“莫非這兩個神有什麼特異之處麼?”

    王恭皺眉道:“不對,我之前調查過,這兩個異神明明是潮汐之神與河流之神。”

    張禦看向他道:“這就我要說的了,這兩個異神應該屬於古老神明,再度複活之後就有了新的‘信稱’,譬如瘟疫之神伊米特裏,他原本並不是叫‘瘟疫之神’,而是叫‘複仇之神’,而這兩個神明實際上比他更為古老,原先的力量也更強大。”

    竇昌沉聲道:“它們現在應該不具備之前的力量了。”

    張禦道:“是的,神明複蘇之後,力量是會比原本有所削弱的,但是他們隻要回到世間,那麼力量還是會不斷提升的,這取決於他們的信眾給他們奉獻的祭品,還有他們自身的作為,這裏最重要的就是他們對於寄托之身的神異改造。

    我隻想說,這兩個古老神明一旦擁有了真身,那麼實力絕不會弱於瘟疫之神,所以這兩個神明才是我們這次應該注意的重點。”

    竇昌三人神情也是凝重起來,他們並不懷疑張禦的說法,可他們出來之前,主要防範的是神尉軍,異神則是放在較為次要的一個位置上的。

    而現在看起來,這兩個異神才是需要鄭重對待的。瘟疫之神所帶來的麻煩,他們可是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倒不是他們不重視此事才致有此疏忽,而是玄府接手神尉軍的攤子也不過大半年,之前到處都是在救火,對抗異神,沒有一刻停歇不說,人手也是嚴重不足。

    之前雖然提前往朝明城派遣了眼線,可這些冷僻的古代知識又不是人人懂得的,又哪裏去分辨這些?

    王恭皺眉道:“要是張師弟早些參與決事,那我們今日就不至於這般被動了。”

    竇昌卻道:“現在也不晚!”他抬頭看向張禦道:“張師弟既然提出此事,我想那一定是有辦法的,這應該就與師弟你的那個想法有關吧?說說吧,我們都在這裏聽著。”

    張禦點了下頭,繼續說道:“從之前的得到的消息來看,這兩個神明很少露麵,這說明他們還在沉睡中,還是改造寄托身軀,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齊武這時道:“張師弟是想在它們沉睡時出手?可既然他們是沉睡的,那麼一樣也是可以喚醒的,萬一朝明城的人已經把它們叫醒了呢?”

    張禦道:“神明的複蘇,是件很複雜的事,並不是一蹴而就的,還需要準備豐富的祭品,我們是昨日才決定往朝明城去的,可即便朝明城當時就開始準備祭品,舉行儀式,想要在一兩天內強迫喚醒一個異神也是不太可能的。”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我在學宮中教過許多學生,曾問過他們最不喜歡什麼事,他們都言最痛恨在睡懶覺的時候被人打攪,這個道理放在神明身上,也是一樣的。”

    三人露出了好笑的神色,顯然他們都有過類似的經曆。

    竇昌與異神爭鬥的經驗非常豐富,他心下略一琢磨,道:“張師弟的意思,是否是想中止這個可能已經開始的儀式,或者是幹脆毀去祭壇?”

    張禦道:“是這樣。”

    齊武看著地圖道:“那麼用什麼辦法呢?這兩個祭壇就在朝明城的中心地帶,處於重重保護之下……嗯?”他忽然想起一個辦法,猛地抬起頭,道:“難道張師弟的意思,是想……”

    張禦對他一點頭,道:“我的建議,就是我們拋下船上的一切,直接飛遁前往,如果我們動作快一些,那麼在今天就趕到那裏,然後……”

    他食中二指微微分開,在祭壇之上重重一點,“自空中攻擊這兩個祭壇!”

    他抬起頭,“如果那時候他們還沒開始儀式,那是最好,如果已經開始了,那這兩個祭壇隻要毀去,就能阻止這兩個異神真身被喚醒。”

    竇昌不覺點頭,他是久經戰陣的人,知道縱然濁潮在消退,可神尉軍恐怕還意識不到來自空中的威脅,因為無論是現在的神尉軍還是異神信眾,都不是什麼體係嚴密的組織,他們的反應是很遲鈍的。

    實際上,他在對付瘟疫神眾的時候,往往一個套路就能用很久。

    這並非是因為對方蠢,而是對方不願意去改,或者是過於相信自己的力量,固執的認為上回沒能用同樣的手段消滅對手,隻是因為自己大意或者不夠努力,而越是要這樣證明自己,就越是會吃虧,直到被教會如何做人。

    他想了想,問道:“張師弟,你有沒有考慮過,異神的祭壇應該不止一處。他們應該還有備用的,再或者,這單純隻是一個陷阱呢?”

    張禦道:“諸位師兄,我的專學是古代博物學,是陷阱還是真的獻祭儀式,我一眼便能分辨出來,這點幾位師兄不用擔心。

    且有一點,喚醒神明的祭品並不是那麼好找的,有些東西需要臨時準備,隻要我們摧毀了主祭壇,那麼接下來一段時間內,足夠我們展開動作了。哪怕事機不對,隻要我們動作足夠快,那麼也能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撤離。”

    竇昌三人自是不難看出,這個計策簡單、直接、迅速,就像一把利刃一樣直插敵人內腹,其中的關鍵之處就在於突然性,在敵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就給予其等迅烈的打擊。

    齊武這時卻露出了無奈表情,道:“張師弟的建議是不錯,可是我與王師兄並無法飛遁。”

    王恭沉著臉,沒有說話。

    他們無法做到這一點,倒不是他們不肯去學飛遁章印,而是因為他們本身所擅長的並非“身、意”之印。

    雖然不是不可以再往這兩個正印的方向上努力,可這卻需要足夠的神元,消滅瘟疫神眾才兩個來月,他們還沒來得及完成此事。

    竇昌想了想,道:“沒關係,我可飛遁,張師弟,你方才說的冒險,就是指此事了吧?”

    張禦道:“是的,如果王師兄和齊師兄無法前往,那麼竇師兄如果願意的話,那就由我們二人前往此處。”

    齊武急忙出聲反對道:“不行,太危險了!”他轉過身,衝著竇昌道:“師兄,我們可以先回去,與項師兄商量一下,而後召集能飛遁的同門一起前往,這樣可以確保此行成功。”

    竇昌搖頭道:“既然出來,又哪有回頭的道理,況且現在府中隻有項師兄與我能做到自如飛遁,其餘師兄弟尚無人有此等能耐,回去了也沒用。”

    實際上,這回出行,他原來是有一套計劃的,隻是出於保密,所以除了他之外,並不對其他人說,現在看來,這個計策可以先放在一邊了。

    他看著齊武、王恭二人道:“我覺得張師弟的這個主意不錯,你們兩人的意思呢?”

    王恭低頭一想,隨後緩緩抬頭,沉聲道:“我讚同。”

    齊武頓時無奈,三個人都同意,他反對也沒用了,隻能道:“那張師弟,竇師兄,你們兩個千萬小心了。”

    竇昌語氣裏透著一股看淡生死的從容,道:“戰陣上瞬息萬變,什麼意外都有,多消滅一個敵人,才多一分勝算,這需要拿命去拚,齊師弟,自我們出來那一刻,就沒有什麼小心不小心之說了。”

    他轉頭看向張禦,道:“張師弟,你可回去準備一下,稍候我們就動身。”

    張禦對著三人一拱手,就從主艙之內退了出來。他回到自己艙室內,將那雙赤色手套戴上,而後將鬥篷緊了緊,就手持夏劍,重新回到了甲板之上。

    不一會兒,竇昌也是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齊武、王恭二人,他道:“張師弟,我們出發。”

    張禦點了下頭,這時齊武、王恭二人對他們二人鄭重一禮,他也是抬袖還有一禮,而後身上光芒一長,身上衣袍飛舞,就化一道青虹直入長空,與另一道縱起的紅芒一同,眨眼間就衝入了茫茫天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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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驚虹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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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昌與張禦二人駕光飛遁,向西南方向飛馳有一夜之後,一道狹長的海灣出現在了兩人視界之中,自高空看去,仿似陸地邊緣被什麼鳥類啃掉到了一個缺口。

    燕喙灣。

    都護府西南地界最繁華的海灣。

    可以看到在靠近地陸那一麵,有一座閃耀著燈火的城市矗立在海岸邊的高地上,它的港口設立在高地向內彎轉的峽穀縫隙之內,裏麵現在還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隻。

    毫無疑問,這裏就是朝明城了。

    這座城市最早由天夏人建立,最初目的是為了把南方豐富的自然資源轉運到北方。隻是洪河隘口之戰後,天夏人的人口大大數量減少,隻能把權力下放到當時的各個歸化土著部落手中。

    經過幾十年來的南北貿易,這些部落掌握了大量的財富,他們通過不斷吸納天夏的禮製法度,以及先進的武器和技術,逐漸壯大起來,隨之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們雖然現在還自稱部落,部落之主也仍是沿襲酋首的舊稱,可實際上內部的組織和結構與一般的土著已然完全不同了。

    他們有著自己培養的治事文吏,還有自己的軍隊武備,有著自己的貿易船隻,他們現在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都護府的地方藩鎮了。

    張禦和竇昌二人在望見這個城市後,為了避免過早暴露行蹤,所以沒有再繼續接近,而是遠遠在一處高坡之上降落下來,並在此吞服丹藥,打坐調息。

    竇昌待狀態恢複後,就道:“張師弟,神尉軍中,前軍候遲授這個人眼神特別好,號稱能遠見千裏,這裏的確是有些誇張,在濁潮影響下也不可能做到,可其人對於外界的異常變化的感應無疑是相當敏銳的,他若在這裏,那我們就必須要小心了。”

    張禦考慮了一下,道:“若是如此,我們再怎麼小心,也很避免不被發現,那索性稍候動作快一些,那樣就算其人察覺到了,也來不及阻止。”

    竇昌表示同意,他們要攻擊的目標相對固定,遲授的戰鬥風格和他恰恰相反,是盡量避免和人正麵接觸的,所以他們成功的可能性還是極大的。

    商量過後,兩人再度騰空而起,這一次卻是往更高之處拔去,飛遁有一段路程後,就來到了朝明城的正上方。

    張禦看有一眼,從這個高度往下望下,朝明城差不多隻有一個手掌大小,身為修行者,他的目力很好,哪怕是夜裏,也能把下麵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這裏遠遠超出了心湖的感應範圍,所以為了確保無虞,他使用了辨機之印,仔細觀察著城中的情形。

    竇昌在旁邊沒有說話,他長於正麵硬打硬拚,卻不具備這類查敵觀望的本事,他此刻看著張禦從容打量下方,心裏也是羨慕不已。

    六印俱見就是好,這意味著後者隻要神元充足,那麼自身可以向任何一個地方發展,可以做到在一定程度之內沒有短板。

    因為事先準備充分,張禦很快就找到了那兩個祭壇,他能看到此刻有不少人正圍在那裏,在往祭壇上奉獻各種祭品,還有不少人舉著各種金銀器皿,一邊張口頌讚,一邊拋灑著各種香料和花瓣。

    毫無疑問,喚醒異神的儀式已經開始了,不過祭壇上的祭品並不多,說明儀式才剛剛有開了一個頭。

    他們來的正是時候。

    他轉頭看向竇昌,道:“竇師兄,那裏的確是主祭壇的位置,隻要破壞了這兩處,儀式就會被打斷,異神就不會被喚醒。”

    竇昌一把握緊了雙手拳頭,咯咯作響,“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開始!”

    張禦道一聲好,看著下方道:“那就由我對付東麵那個祭壇,竇師兄就負責西麵那一個。”

    竇昌用力一點頭,道:“就如此!”

    話畢,他深深一個呼吸,身上開始流轉起了多個章印,堅剛、重嶽、萬鈞、不破、衝蕩、金純……一連十多個章印,全都是起到堅固身軀和強攻硬襲的作用的。

    張禦能看出來,竇昌的攻擊方式應該是用自己的身軀直接去衝撞那個祭壇,而他也有自己的手段。

    心意一喚,夏劍從劍鞘之中飛出,飄懸在他身側。他閉上雙目,心神與之溝通,隻是片刻之後,就有一陣陣玉光就從劍身之上綻放出來。

    竇昌經過一番準備後,身上噴薄而出的光芒就像是一團團流動的火焰,他看了一眼張禦,後者對他一點頭,他也就不再猶豫,大喝一聲:

    “動手!”

    兩人身上的光芒再度一漲,先是上升騰一段距離,而後在那光華擴張到最為劇烈之時,便齊齊朝下一落!

    簌!

    兩道驚虹自天頂上方旋落而下,帶著呼嘯破空之聲,向著大地遙擊而來!

    心光可以消磨一切動靜和外擾,這樣也就不存在任何聲勢了,可是他們就是要以一個絕對震撼人心的方式衝入朝明城中,給予城中每一個人以深刻的記憶。

    竇昌頭朝下方,在下落過程中不斷調整自己,不至於偏離朝明城太多,待下降到了一半距離的時候,他也是看到了自己的目標,於是轟然一聲,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張禦則是一手前指,引劍在先,身外則流轉著一層青玉色虹光,隨著身軀前衝,不斷撕裂著周遭大氣,並拖拽出了一條經天流虹。

    朝明城廣場附近的石堡內,遲授雙手環抱,躺在堂中石柱之間的吊床上,這是他的習慣,可以讓自己的視線隨時隨地能觀察到四周動靜。

    此時外麵正傳來一陣陣喧嘩誦唱,在他的努力之下,那些部落酋首總算達成一致,願意祭獻祭品,喚醒神明的真身。

    本來這樣的準備已是足夠了,因為玄府的人是昨天才從港口出發的,那麼達到這裏時,最少也要三四天的時間,那時這幾個神明無論如何也該蘇醒過來了。

    可他仍是感到了幾分不安,總覺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麼,但是問題到底在哪裏,卻怎麼也沒法想起來,這讓他心中非常煩躁。

    然而就在這時,他耳朵動了動,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伸手一按,整個人一下就了衝出去,在經過牆壁的時候,卻像是沒有實質一般,直接從那裏透過,衝出數丈之後,身形一墜,就落足到了熱騰喧鬧的廣場之上。

    一個祭祀走了上來,試圖給他噴灑神水,他毫不客氣的一把將之推開,不去理會後者的咒罵,凝神辨了一辨,過了一會兒,他猛然一抬頭,往天中看去,那裏好像有兩個正在閃爍著的光團,像流星自天外而來,在短暫的凝視之後,他的眼瞳不由一縮!

    不好!

    他腳下重重一點,身形頓時半懸浮起來,隨後整個人倏忽一閃,以一個極快的速度遠離廣場,並向著更遠的地方毫不停留的奔去。

    凡他所經過的地方,無論是厚重的牆壁還是敦實的大柱,他都是自上麵一穿而過,沒有能夠阻擋他分毫。

    而就在他離開才三四個呼吸之後,兩道虹光倏爾墜地,像是一下沒入了其中。

    天地先是一靜。

    而後……

    轟!轟!

    兩聲幾是不分先後的的沉悶爆響傳出,同時伴隨著一陣猛烈的地震,震蕩令城中所有的琉璃製品全部爆碎,這強烈的動靜頓時引發了全城和混亂和諸多部落上層的驚恐。

    待劇烈的餘波消去之後,可以看見城中原本的東西廣場已經消失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兩個巨大的坑洞。

    廣場周圍的建築,無論是古老的神廟,還是改造的石堡,亦或是華麗的事務大廳,全部被夷為平地,邊緣處的碎石磚塊呈現出一種向外擴散的波浪形。

    在此舉行獻祭的祭祀和信眾在第一時間的撞擊中全部屍骨無存,在更遠處,則是一圈被強猛衝擊震暈震斃的圍觀信徒。

    而在這一片廢墟的中心地帶,兩個渾身閃爍著光芒的人影從坑洞中緩緩飄了出來,一直來到天空之上,並居高臨下俯視著整個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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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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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和竇昌二人看著下方,他們這一擊戰果斐然,不但一上來就摧毀了兩個既定的目標,且把祭壇周圍的人也一並帶了進去。

    可以說,兩個異神的祭祀團和外加武裝護衛都在這一波衝擊中全滅了。

    想必供奉這兩個異神的部落就算再想舉行獻祭儀式,也沒有足夠合適的人手了。

    其實這裏麵有些祭祀是具備很強的靈性力量的,若隻是單純的物性衝擊,還不見得能將這些人殺死,但一來二人為了確保這一擊威能,同時還釋放出了一部分心光,二來這些祭祀將靈性力量全部拿去溝通神明了,失去了自保的能力,這才毫無抵抗的被全數覆滅。

    隻能說,二人挑選的時機實在太好了。對方完全沒有想到,在城中受到重重保護的中心地帶,自己居然也會受到敵人的攻擊。

    張禦這時看了竇昌一眼,若說他是依靠夏劍來發出這威力無匹的一擊的,那麼這一位就是完完全全憑借自己的身體了。

    不過他猜測,其人一定掌握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章印,才能承受住這樣猛烈的撞擊。

    竇昌在等了一會兒之後,見城中沒有任何反擊到來,便用確定無比的語氣道:“阿爾莫泰不在這裏!否則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跑出來的。”

    張禦點頭,這是當然的,阿爾莫泰已經被他打死了,隻是他答應過其人,不主動說出此事,用以交換其人把自己養父的東西交代出來。

    竇昌一捏拳頭,道:“這是一個好消息,神尉軍另外三個軍候現在都在北方,最有可能在這裏的,就隻有遲授了。”

    他來之前,最忌憚的就是阿爾莫泰和遲授這兩個人合作。

    這兩人一個擅長正麵對攻,一個則是精通隱匿暗殺,一旦配合起來,那戰力是翻著倍往上計算的,他覺得要是換成之前未能掌握飛遁的時候,就算此刻齊武、王恭都在,也不見得能對抗的兩人的聯手。

    而阿爾莫泰若不在,隻有遲授一個人在這裏的話,是擋不住他們兩個人的。

    不過他並沒有放鬆警惕,還是開口提醒道:“張師弟,遲授不擅長正麵對攻,可他卻具備將我們一擊殺死的能力,所以千萬小心了。”

    張禦心念一轉,從玄府的文書上看,遲授所得的神袍是來自於“陰毒之神”,這個“陰毒”並不是概念上的意思,實際上指的是一種傳說中蘑菇和毒蛇的共生體。

    蘑菇用誘惑的外表吸引獵物前來,而毒蛇則負責咬死前來采摘的人或生物,然後雙方共享養分。

    傳說中的神王博提庫想占有女神辛歐,結果辛歐故意引到“陰毒”附近,結果他不小心就被這條毒蛇咬死了。

    他考慮了一下,道:“竇師兄,我們此行重點是為了肅清朝明城中的異神和異神信徒,使其重新接受都護府的轄製,所以我們大可不必去理會這個人,可先設法把剩下的目標清剿了,他若出現,再出手應付,他若不出現,等到兩位師兄到來,那事情就不可會再有反複了。”

    竇昌一想,表示同意,兩人商量了一下,兩道遁光一分,就各自分頭行動了。

    某一角落的陰影中,遲授緩緩站了起來,這次來的兩個人都會飛遁,這就十分讓人討厭了。

    他有心上去殺敵,可是根本無法夠著。

    他想了一想,轉身一躍,無視各種地形障礙,如虛影一般穿過各種建築,直接來到了城牆邊上一處狹小的石堡內,對著一隻迎麵砸來的拳頭,他冷聲道:“是我。”

    那個拳頭從他身上一透而過,魁梧漢子被自己的力量帶的踉蹌了一下,這才站直身軀,看到是他,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遲軍候,外麵怎麼回事?”

    遲授道:“是玄府的人來了,不過參與喚醒儀式的那些祭祀全完了。”

    魁梧漢子眼睛睜大,倒吸了一口涼氣。

    剛才那等動靜竟然是玄府的人造成的?

    那來人該是有多麼強大?

    他不由的暗暗慶幸自己的人沒去參與祭祀,不然怕也是一樣的下場。

    “那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

    意識到來人的厲害,他生出了逃跑的想法,可心裏又舍不得放下城裏的權勢和財富,而且讓他退回荒原重新去當野人?他是萬萬不願意的。

    遲授沉聲道:“我不是不能對付這兩個玄修,可他們都能飛遁,我找不到出手的機會,你把所有的祭祀集中起來,讓他們為我提供力量,這樣我可以短暫擁有飛空的能力,那我就可以解決他們。”

    要是祭祀的力量集中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心力不一,那是絕對沒有用的,可神尉軍到達他這個層次的,就是某種意義上的神明了,所以可以統合這些借來的力量。

    不過這也是他本來就具備短暫懸浮騰空的能力,才能在基礎上有所加強,否則再多的靈性寄托,也隻能讓他能夠運用的力量大些罷了。

    魁梧漢子咬牙道:“好,都到這個時候了,都聽你的,遲軍候,你還有什麼要求麼?”

    遲授毫不客氣道:“你把城裏的火炮準備好,等一下戰鬥起來,什麼地方有動靜,就往那裏打。”

    魁梧漢子懷疑道:“火炮能對付玄府這次過來的人麼?”

    要是連心光都沒有玄修,火炮或許有用,可是這次來的人能造成那等聲勢,那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對於這些人來說,火炮實在太笨重了,對方不說會先一步避開,就算是站著讓他們轟也沒用啊。

    遲授不耐煩道:“你們別管這麼多,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還有,不要叫我軍候!”

    魁梧漢子表情獰厲起來,狠狠道:“既然這樣,我把部落裏所有的火銃手也集合起來,那樣多少也能增加些力量。”

    遲授詫異看他一眼,顯然沒想到這個人關鍵時刻倒也狠得下心,他一尋思,點頭道:“這樣也不錯。”

    這時他似若有意,又似若無意的提醒了一句,“快去準備吧,越快越好,遲些你的那些盟友恐怕就要被殺光了。”

    魁梧漢子目光隱晦的閃爍了一下,道:“我知道了,這就去安排。”

    張禦此時來已然到了一座石堡上空,這裏全是用厚重的石塊壘砌起來的,可以看出當初修築這裏人花費了相當大的心思。

    在他的心湖之中,可以感覺到有幾個異樣氣息的人躲藏在石堡的地下,身上的靈性也是有節奏波蕩著,這是在膜拜祈求異神的保護。

    他心意一引,夏劍飛至一旁,而後劍尖緩緩指向那個所在,同一時刻,劍刃之上也是綻放出了顯眼的光芒。

    石堡城牆上此刻站立著一排排火銃手,隻是現在所有人麵色緊張無比的看著懸浮在天中,渾身包裹在光芒之中的人影。

    在看到這一幕後,頓時有人忍受不住壓力,不由的放出了第一槍,隨後所有人如同接受了信號,接二連三對著天中轟擊著。

    大部分的火銃都是毫無準頭的,不知打到哪裏去了,隻有小部分落到那一層光芒之上,可就像石子投入大海中,沒有半點回應。

    可是此刻所有人好像都陷入了瘋狂,不停的在那裏裝填藥子,射擊,再裝填,再射擊,連銃管發紅發燙也不管不顧。

    張禦根本無視了下方這些人,待夏劍之上的靈性積蓄到一定程度後,他意念往下一引,天中如雷轟響,一道閃光霹靂轟然劈入了下方的地窖之中。

    轟!

    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地麵之上隻是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洞,可底下所有人都已是在這一擊下被震死了。

    嗯?

    正在他把劍收回之時,卻察覺到那裏地窖一股淡淡的熱流傳遞上來。

    他心下微微一動,伸手一拿,片刻之後,一隻黃金鑄成,造型奇異的神像就緩緩飄了上來,並落到了他的手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仿佛沒有實質的虛影忽然出現了石堡的邊緣處,並沿著城牆上移,一直到了最高處後,這才停了下來。

    遲授隻是想伺機找尋下手的機會,可是沒想到,機會真的出現了。

    這個距離……剛剛好。

    哪怕還沒有獲得飛縱的能力,可隻需一個跳躍,就能觸及到那個身影。

    他雙目死死盯著,微微俯低身形,背脊拱了起來,身上的力量也是緩緩積蓄著。

    可就在他準備發動那一刻,忽然感覺到,一股深切危機降臨到了身上。

    不對!

    會死!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此時衝上去,就一定會死!

    他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相信直覺。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見到,那個臉容掩蓋在遮帽下的玄修忽然一側首,向著他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這一刻,一股驚悸感猛然從心中升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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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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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授反應也是極快,就在心中警兆出來的那一瞬間,他身軀驟然往下一沉,就往城牆下部墜去。

    與此同時,一道劍光從他原來所站的位置劃過,轟隆一聲,整個城牆上端去掉了半邊,磚石飛濺,上方不及走開的火銃手頓時死傷大一片。

    他心下一跳,慶幸自己躲開了。

    他雖然能穿透各種建築和障礙物,但卻很難防守帶有靈性力量的攻擊。

    這也是為什麼他當初輸給了阿爾莫泰,他最擅長的攻擊無法破開阿爾莫泰的整體守禦,而他的守禦麵對其人又是異常脆弱,在堂堂正正的正麵戰鬥中,他沒有任何取勝的希望。

    就在這時候,又是一股危險感覺生出,他急忙一閃,又一道淩厲劍光從身側險之又險的劃過,並順帶將旁側一堵石牆洞穿。

    隻是心中警兆未去,他知道那劍光恐怕很快就會轉回,所以不敢停留下來,在不同的建築物之間來回拚命穿梭躲避著。

    方才他之所以先盯上張禦,那是因為他是認識竇昌的,知道這位與玄府主事項淳是一輩人,鬥戰經驗十分豐富,並不容易對付。

    而臉容掩藏遮帽之下的張禦他卻不認識,心下猜測這或許是玄府某個方才擁有了第二章書力量的玄修,這樣的話,在經驗上應該比較欠缺,也就更容易對付一些。

    可是現在他卻不這麼想了,反而還有一點後悔。

    他感覺自己就算對上竇昌,哪怕對方會飛遁,一時找不到機會,也能及時抽離,不至於這麼狼狽。

    在又一次成功躲避一道劍光後,他稍稍得了一絲喘息之機,腦海之中開始尋思起了對策。

    他認為對方能感應到自己,一定是靠著某種精神上的牽引。

    他每次在動手之前,自身的生命跡象都會極度收斂,別說氣息、氣味等信息,就連心跳和血液流動都不會有,就如同一個本就不存在的物體。

    可唯一還在劇烈活動的,並能暴露他存在的,那就隻有情緒和意識了。

    在判斷出這些之後,他立刻嚐試著收斂情緒,盡量降低自身的意識的活動,同時加快速度往外逃跑。

    這倒也不能怪他畏敵避戰,關鍵是他麵對飛遁的敵人無有任何還擊的能力,除了逃避沒有任何辦法可想,隻能期望祭祀的力量快些傳遞過來,這般才有公平一戰的資本。

    張禦方才在拿到那雕像後,心湖照中忽然映照出來一股殺意,他自然不會客氣,直接隔空一劍斬去。而在接連十幾劍之後,從對方的行動中,他大致也是判斷出了其人身份。

    應該是遲授沒錯了。

    神尉軍中,現在能來到這裏的,又具備隨意穿梭實體能力的,也隻有這一位了。

    可又是數劍過後,對方的存在感卻是在不斷削弱之中,並似是在從心湖之中遠去,應該也是察覺到了自身暴露的原因,並迅速找到了應對的辦法。

    這從一點看,對方倒也不愧原本的神尉軍軍候身份。

    他念頭一轉,夏劍倏爾飛回,伸出手去,一把將劍柄握住,人與劍立時溝通至一處,心湖刹那間擴大出去,

    在這一股更為強大的感應之下,那個已然淡弱下的情緒反應,再一次從心湖中浮現了出來。

    他眸光一閃,身軀在心光推動之下,霎時出現了那個目標上空,而後意念一催,再度引劍殺來。

    遲授在地麵上移動,速度是怎麼也不可能快過天中的遁光的,這時他察覺到了一條地下通道,似通向幾處寬廣空間,心下一喜,急忙往下沉去,那劍光隨後跟來,所過之處,所有遮擋阻礙都被洞穿撕裂,大量的地下建築的也是隨之崩塌。

    他在地下通道內轉折挪移,卻始終無法甩脫劍光的追擊,正自焦頭爛額的時候,忽覺一股強大的力量降臨自身心之中湧現了出來。

    他精神一振,知道祭祀團的力量終於來了,當即引動了這股力量,整個人倏地就化為一道輕煙,速度驟然一塊,轉瞬間就從張禦心湖的感應範圍內衝了出去。

    而另一邊,竇昌則沒有遇到來自任何方麵的阻擋,他按照既定的步驟,衝入一個個部落首領的藏身據點和宅院中,將他們找出來殺死。

    那些小部落多少還有些反抗之力,而兩個大部落在自身祭祀團覆滅後,已是失去了絕大部分超凡力量,根本擋不住他的衝擊。

    還有一些人在收到消息的人見勢不妙,開始帶著親信從城中撤退。

    竇昌並沒有去追趕,這反而是他希望看到的。

    隻要這些人離開了朝明城,那就意味著放棄自己的權勢和財富了,等到都護府的人過來將那些中下層清理幹淨,那其等就不再具備任何影響力了。

    但是對於那些仍然堅守在城裏,至今仍是不肯放棄的人,他都是一律堅決肅清。

    他的動作相對張禦就猛烈多了,往往認準目標之後,就直接合身撞進去,途中不管是建築物也好,還是什麼鹿角鐵刺之類的障礙物,都是被他擠爛撞碎。

    此時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高大宅院,上麵懸掛的旗幟證明了這是城中三大部落之一的鐵翼部族,他如之前一樣衝入進去,可方才撞破厚實的牆壁,衝入內院,兜頭就迎來了一發火炮轟擊。

    這一發霰彈一下橫掃了整個院落,把本來精致的內院打得滿目瘡痍,煙塵滾滾,一麵牆壁也是搖搖欲墜。

    一群護衛兵瞪大了眼睛,期待這一炮的結果,然而讓他們感到絕望的是,那個渾身閃爍著光芒的人影似一點影響也沒受到,甚至連動作也沒停頓半分,直接就衝了上來。

    轟然撞擊聲響起,在漫天爆碎粉的煙塵和各種轉石雜物中,那道光芒已是飛快向內庭衝去,而他的身後,隻剩下破碎的石台,彎曲的炮管和扭曲成一團的人體。

    響動很快在最深處一幢宅院中響起,在陣陣撞擊聲和破壞聲中,整棟建築最終不堪重負,轟然崩塌。

    過一會兒,滿地的轉石被猛然轟開,一道閃著光芒人影衝入天穹之中,在看了一眼下方後,就向著另一個方向飛縱而去。

    張禦在感覺到遲授從自己心湖之中一下消失後,他念頭一轉,便將飛劍喚回,再度拿入手中。

    就在方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諸多來源不一的靈性力量出現在了遲授的身上,這才導致了後者突然間速度大增。

    這樣的情況,分明就是有人在幫助其人,而且不止一個。

    如無意外,這應該是朝陽城裏殘留的祭祀了。

    朝陽城有三個部落,其中兩個部落的祭祀群已經被他們摧毀了,那麼這些人,毫無疑問就是剩下最後的一個部落的祭祀團了。

    哪怕沒有遲授,這些人也是必須鏟除的。

    隻是他們到底在哪裏呢?

    他思考片刻之後,就把劍拿起,橫在身前,隨後閉上雙目,將自身心意寄於其上。

    片刻之後,他把手一放,夏劍就化一道流光飛去,去到城牆邊緣之後,便以他為中心,迅速圍繞著整個朝明城飛旋起來。

    在轉了兩圈下來後,城西北的位置那裏傳來了一絲異樣!

    他雙目睜開。

    在那裏!

    轟然一聲,他整個人倏化光虹,往那個方向衝去,短短片刻之間,就來到了那一片區域上方。

    俯視有片刻後,他伸指對著懸浮在旁的夏劍一點,劍刃之上光芒驟盛,少頃,一道耀目光亮入自天一落,直直射入地下。

    下方的一個寬敞空間中,此時二十餘名祭祀正凝注精神,對著一個臨時塑造的遲授雕像,把自身的靈性盡量往其人身上寄托。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心靈之中猛然傳來一陣強烈的情緒,似在提醒他們危險將至,這是遲授在向他們反向示警。

    然而已經遲了,眾人頭頂之上忽然有一道光芒穿落下來,以極快速度的在室內遊走了一圈後,再是一閃,便就重新飛了出去。

    整個地下大廳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先是倒了下來,頭顱滾到了一邊,而後是第二個,第三個……此間所有祭祀都是倒地而亡,死因無一例外,俱是身首分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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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躍空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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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授方才從張禦劍下逃離後,就一直關注著後者動向,見其往祭祀團所在的地點過去,就知道不妙,急忙於心中瘋狂示警。

    然而張禦出手實在太快,在發出警訊沒多久,他便遠遠看到了那一縷劍光從地底飛出,又回到其人身側的景象。

    而同一時刻,他身上蘊集的靈性力量也是開始消散。

    他知道,朝明城已經完了。

    三大部落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祭祀團全滅,大多數酋首和上層不是逃走就是被殺,剩下的人還能幹什麼?不用玄府出麵,都護府也能收拾掉他們。

    至於那些異神,沒有祭祀去主動喚醒,自然不會醒過來,或許等到什麼時候缺了祭品會試圖尋找自己的祭祀,可那個時候,迎接它們的恐怕就不是什麼豐美的祭品了,而是殺氣騰騰的玄修了。

    他本來可以在祭祀團出事之前就出手阻攔,可是他知道,那個時候必然是張禦準備最為充分的時候,出去反而極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他對危險的感應十分敏銳,就是張禦最後飛劍離身的短暫片刻,他也沒有衝上前去。

    他對這個選擇並不後悔,這次失敗,頂多是無法再重新坐上軍候之位,神尉軍也不會為了這件事讓他去死,隻要能夠活下來,未來總是有無限可能的。

    該撤了。

    這個決定一下,他心中忽然一陣輕鬆。

    他怔了一下,隨即驀然醒悟,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的壓力是怕死,而不是擔心無法完成神尉軍交代的任務。

    最後再看了一眼張禦懸浮天中的身影,他足下一點,就身化虛影,往後方退去。

    這一次他倒是沒有立刻離去,而是來到了魁梧大漢藏身的地點,後者此時的神情很緊張,見他出現,急忙問道:“遲軍候,怎麼樣了?”

    遲授道:“事不可為,我得走了,你願意留著就留,願意走就走,現在做決定還來得及。”

    魁梧大漢瞪大眼睛看著他,不可置信道:“遲軍候,你,你就這麼走了?”

    遲授道:“對,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魁梧大漢臉上一陣扭曲,咬牙切齒道:“你這是逃跑!”

    遲授眼睛一眯,身上露出了危險氣息,但他隨即似發現了什麼,身軀一晃,就化一陣似無實質的輕煙,快速穿牆離去了。

    魁梧大漢朝他離去的方向呸了一口,唾罵道:“你也配稱軍候?我不像你,我是不會屈服的,要我投降,我寧可死!”

    轟!

    一聲爆響從頂上傳來,整個屋頂被削去,無數碎瓦磚石掉落下來,魁梧漢子慌忙抱頭蹲下,過了一會兒,他慢慢露眼一看,隻見一個人渾身光芒閃爍的人影懸在上空,遮帽下的臉容籠罩在陰影中,而旁邊一柄閃著光芒的飛劍躍躍欲試。

    他連忙大喊道:“別殺我!我知道朝陽城所有的地下倉庫,我知道城裏還有不少隱藏起來的勢力,我可以幫你們都指認出來,我可以幫你們控製朝明城……”

    張禦靜靜看著,這個人應該是三大部族之一金指部落的首領,不過這人的確有些用,從先前的資料看,主要負責和神尉軍溝通的就是此人,肯定知曉不少秘密。

    呼的一聲,遠處一道遁光飛來,到了張禦身邊停下,竇昌看了看下方,道:“張師弟,你這裏怎麼樣了?”

    張禦道:“我方才遇到遲授了。”

    竇昌神色一動,道:“人呢?”

    張禦道:“這個人感應很敏銳,稍微察覺到一點不對就退走了,就算我方才縱開飛劍,有意引他出來,他也沒有上鉤。”

    竇昌道:“嗬,這個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他不是阿爾莫泰,不會因為自己是神尉軍而出來拚命的。”

    張禦聽到他幾次三番聽到阿爾莫泰,道:“竇師兄好像對阿爾莫泰很了解?”

    竇昌歎道:“他的母親曾是我收的一名弟子,後來在一次戰鬥中亡故了,我本來想把她的兒子照拂成人,可是阿爾莫泰被他的一個同族收養了,這人似乎對玄府很有成見,後來阿爾莫泰就加入了神尉軍。”

    張禦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頓了一下,他又言:“那最後一批金指部落的祭祀我也已經剿滅了,不過遲授既然出來,這不能輕易放他回去。”

    竇昌道:“張師弟準備怎麼做?”

    張禦淡聲道:“他無論怎麼走,也一定是往神尉軍的營地回返,但他知道我們會飛遁,所以肯定不敢走海路,隻會走陸路,那至少要十天左右的時間才能回到瑞光。我隻需要提前趕回去,等在其人歸去的必經之路上,將之截殺了就好了。”

    神尉軍的軍營就在瑞光之北,旦河西岸附近,周圍除了啟山,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至多有一些矮丘,從天中俯瞰,可謂一覽無餘。

    當然,遲授要是謹慎一些,那麼可能會在山裏或荒野之中停留一段時間再回去。

    但他推測遲授是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朝明城失陷,這位不無責任,神尉軍不可能不追究,所以其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趕回去解釋清楚,這樣才好盡可能減輕罪責。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動手,遲授走陸路的話,就算全力奔跑,四五天內也是回不了神尉軍的,所以他可以等到王恭、齊武二人到來後再動身。

    兩天之後,玄府派出的船隻終於駛入了港口。

    齊武、王恭二人本來還神情緊凜,可在先一步過去傳信的人告知他們,張禦、王恭二人已是鏟除了主要目標,並且還順帶控製了整個城市之後,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竇昌笑著站在碼頭高台上看著船隻入港,他對著張禦道:“張師弟,這次多虧了你的建議,才能一舉鎮平這座城市,神尉軍這次沒有了朝明城提供的財貨物資,就像是猛獸缺掉了半邊爪牙。”

    張禦點了下頭,這件事對神尉軍的影響是很大,但他猜測都護府為了防止其等走上極端,下來一定會設法安撫,這才算是完成一打一拉的套路。

    可是這是沒有用的,或許以往在這等局麵下神尉軍還會被安撫下去,可是隨著濁潮消退,所有一切不合時宜的規序注定都將被會顛覆。

    他看向前方洶湧翻騰的大海,道:“還有兩個異神真身正在沉睡,它們現在應該還沒有恢複之前的實力,我們必須把他們找了出來除去。”

    竇昌甚為認可,道:“我稍候會往項師兄那裏去書說明情況,請他再派遣幾位同門過來協助我們完成此事。”

    張禦道:“竇師兄,既然齊師兄和王師兄都到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竇昌爽快道:“張師兄弟自去便是,還是那句話,小心為上,莫要小看對手。”

    張禦一點頭,合手一揖,身上光華一放,隨後就在港口內外所有人的矚目下身化青虹,躍入天際,而後轟然一聲,破空遁去。

    他一路不停飛遁,僅用了一天時間,就越過茫茫大地,來到了瑞光城的北端,這裏已經可以望見神尉軍的龐大軍營了。

    他回頭望去,目光落在橫跨在旦河的橋梁上,遲授要是回來,這是必經之路,不過他下手的動作一定要快,否則神尉軍中可能會有人發現。

    這時他也是思考起了一個問題,毫無疑問,遲授是他所見過的人中感應最為靈銳的。

    其人第一次出現在他心湖中時,明明是想下殺手的,可是後來又退了回去,這應該是其人感覺到了某種危險,不止如此,這位後來又屢屢避過他的攻擊。

    不難猜到,這是某種靈性力量的運用。

    既然知道了這一點,那麼他就可以用心光設法改變阻擋。實際隻要你願意,心光可以為你阻擋一切你不想接觸到或者不想泄露的東西。

    不過心光之主同樣也要為此承受相應的負擔,要求越多,消耗越大,所以通常是要有個取舍和主次之分的。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心意轉動之間,心光就已是隨之發生了某種變化。

    五天之後,遲授的身影出現在了平原之上。

    到了這裏,他心情也是放鬆下來,這一路之上他提心吊膽,生怕張禦和竇昌二人追上來,隻能從內陸的荒僻山林中繞道而行。

    不過現在,神尉軍的軍營就在前方,渡過旦河,再走一段就到了,他可以稍稍放鬆一下了。

    可就在他準備走上渡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哪裏不對卻又察覺不出來,關鍵是他心中並沒有產生任何危險的預兆。

    可他身軀卻已是本能的帶動著他往旁側一躍,同時身上靈性光芒一閃,一道劍光直接擦著他的身軀飛過,激蕩著那一層光芒晃蕩不已。

    遲授站穩之後,見到那道劍光,頓時目露驚恐,抬頭一看,就見一道身影懸空而立,身上光芒閃爍,衣袍飄拂,那飛劍倏爾回至他身側,繞轉而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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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逃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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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授在見到張禦那一刻,心裏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我都跑到這裏來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雖然神尉軍的軍營隻要過河之後就能看到了,可是那必經之處已被堵死了,周圍是茫茫大平原,他根本無路可逃。

    他吸了口氣,把手張開,盡量顯露出自己的誠意,對著上空言道:“我認輸,尊駕當是知道,我早便不是神尉軍的軍候,如今隻是一個隊率而已,尊駕若是放過我,我願意歸順玄府。”

    張禦靜靜看著他,沒有任何回應,隻是身邊的夏劍上的光芒越來越亮。

    他是不會接受這個人的投降的,從心湖中不難感覺出來,其人還挺著一口氣,這分明隻是現在迫於局勢認輸罷了,想來一有機會,還是會設法逃脫的。

    再則,人心是會變的,就算其人現在真心投降,也難保過後不會動搖,他可沒有完全控製他人心智的手段,留在身邊,那就是在養一條毒蛇。

    他是不會犯這個錯的。

    遲授沒有等來張衍的回答,反而看到那劍光閃爍的那一幕,明白後者沒有可能放過自己了,心下暗罵了一句,足下一點,身形驟然化作虛影飄開,卻並非往神尉軍的軍營方向去,而是往後方瑞光城而去。

    旦河河道廣闊,波流洶湧,去往軍營必須通過橋梁,可橋上沒有任何閃避的空間不說,張禦還堵在去路上,往那處衝就是上前送死。

    但是瑞光城就不同了,這個地方相對神尉軍軍營反而更近,而且城域範圍內的建築較多,要是僥幸跑到那裏,他就可以利用起來躲避,而一旦到了人流密集的地方,張禦就不可能肆無忌憚的對他下手了。

    張禦看他退去的方向,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意念一凝,飛劍化光一道,掠空向其疾射而去。

    遲授感覺到飛劍來襲,立刻閃身躲避,可雖然他動作不慢,可畢竟劍光閃掠更快,數息之後,一道光華從他的肩膀上劃過,那裏的靈性光芒立時出現一陣顫動,肩頭上也是多了一道皮肉翻卷的傷痕。

    他伸手在上一抹,頓時止住了鮮血流出,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強烈求生欲望的支撐,所以他的速度一點也沒有因此放緩。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土丘。

    他在土丘後麵見到幾根殘破的墩柱和石牆,心中頓時浮現一絲希望,腳下一錯,又再避開一道劍光,隨後足尖一點,借力往前一躍,在眼見就要撞上那堵厚重石牆的時候,身影一虛,整個人像薄霧一樣從中穿透過去。

    飛劍緊隨其後追來,頓將石牆洞穿,可也是稍稍緩了一下。

    遲授一個翻滾落地後,身形一折,又往一根石柱衝去,眨眼間又是沒入其中。

    他本是再度指望借助這個石柱來阻延飛劍的追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劍光卻是陡然一快,在他還沒有完全從石柱中出來的時候,就將這裏一劍貫穿。

    下一刻,那石柱忽然驟然爆碎,化為漫天碎粒,每一塊都是異常均勻。

    遲授踉踉蹌蹌從裏走了出來,可以看到他不停吐著血,五官有些扭曲,而他整個身體驟明驟暗,好似處在一種虛與實的劇烈變化之中。

    那飛劍去到遠處後,一折一轉,再度飛回。

    遲授這一回似是因為受創甚重,根本無從躲閃,劍光從他的身軀之中直接一穿而過,他麵上似是發出了一聲慘呼,然而他的身軀好像處在另一個層麵中,並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隻有身上的靈光又是劇烈震蕩了一下。

    此時他似也是支撐不住了,往前一俯,栽倒在地,可片刻之後,他身影一虛,卻是往地底沉入了下去。

    張禦見到這一幕,心意一喚,把夏劍召了回來,伸手拿住,而後身上光芒一閃,就某一個方向緩緩飛馳著,目光則是淡然看著下方。

    早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就已經看了出來,遲授雖然能在建築物中來回穿梭,不受阻擋,可實際上,其人化為虛體的時間從來不長,而是在虛實之內來回變換的。

    這無疑是為了減少靈性力量的消耗。

    現在其人雖然沉入地下,可一旦靈性力量耗盡,那還是要出來的。

    當然,以這一位的能力,就算在地底之下活埋個十天半月都沒事,可問題是那樣就是把自身固束於一處了,一旦被人尋到,無疑隻能任人宰割。

    更重要的是,其人並沒有能從他的心湖之中脫離出去,所以隻要跟著就是了。

    他飛遁有大概數裏之路後,隻見平原某處有光影一閃,卻是遲授終於忍受不住,浮出了地表,隨後跌跌撞撞往前跑去,可以看到,其人身上的靈性光芒此刻已是晦暗無比。

    簌的一聲,一道光芒從遠處而來,從他後背穿入,再由從前胸貫穿過去,他身軀猛地一顫,然而身上並沒有傷勢,隻是那一層靈性光芒變得虛實不定。

    那劍光再度回轉,又一次從他身上劃過,使得這個跡象更為猛烈,在劍光來回穿梭幾次之後,他身上的光芒已是變得極不穩定了。

    到了最後,隨著他身上閃出一道刺目無比的光華,轟然一聲,像是一團沉悶的雷雲炸開了一般,整個人就此消失不見,唯有無數帶著點點明光的東西像雨滴一樣在灑落在了四周。

    這些東西到了地麵上後,光芒褪去,卻是變成了一粒粒細小血珠,過了一會兒,其便如有生命一樣滾動了起來,相互吸引著,往一處彙聚過去,最後變成了一枚色澤略深的晶瑩血石。

    張禦目光一注,那東西緩緩飄了上來,落入手中,他看了一眼後,同樣將之放入了衣兜之中。

    算起來,這是第二件神袍了。

    不過沒有了遲授這個人,這件神袍也隻能還歸普通。

    遲授並不是沒有實力,其人的軍候之位也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升上來的。

    據說之前無論何種難對付的靈性生物,哪怕是令其他軍候也感到棘手的異神,往往在遲授找到機會之後,一擊之下就可將之解決。

    然而這位的攻襲手段雖然犀利,短板也是同樣明顯。麵對飛遁之術沒有任何反製的辦法,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發動過哪怕一次攻擊,唯一一次準備的動手的時候,自己還先退縮了回去。

    其實哪怕重來幾遍,隻要這個缺陷其人不曾補上,那對戰的結果也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張禦暗暗提醒自己,自己絕不能犯下這樣的錯誤,在今後的修行中,要盡量抹平所有可以見得到的短板。

    但是他也知道,缺陷是永遠存在的,這就需要在一場場鬥戰中去彌補了。

    就如這一戰,盡管遲授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危險,可其敏銳的感應力卻是讓他記憶深刻,並因此修正了心光,而若下次遇到相類同的對手,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且通過這場鬥戰,他也是發現,飛劍在轉折之間不夠靈活,要是對上完全以速度見長的對手,純靠放劍遙擊的話,還真不見的能把這樣的人如何。

    他琢磨了一下,看來下一步,就需設法加強人與劍之間的溝通了。

    他往神尉軍軍營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轉身離去,可是這個時候,卻念頭一轉,又停了下來。

    遲授明知道在地底穿行是沒有意義的,卻偏偏還要在地下停留一段時間,真的隻是因為想多撐過一段時間麼?

    想到這裏,他目光下投,在地麵之上來回掃視幾遍之後,最後停留在了一處,心意一使,劍光隨之下落,轟然洞開一個大坑,而在泥土裏麵,那裏躺著一本皮製的小冊。

    他緩緩落下身形,站住之後,伸手一招,將之攝入了掌中。

    把小冊打開翻看了一下,見裏麵是一連串的缺筆字和符號,並不是用筆墨寫成,而是用靈性力量刻畫上去的。

    這冊子不算厚,但內容卻不少,有一些看得出來是早就寫好的,而有一些無疑是方才添加的。

    他心下猜測,這些缺筆字和符號,應該某種神尉軍中的密符記號,用以傳遞一些信息,或許隻有遲授這個曾做過軍候的人才知道這裏麵的真正含義。

    不過沒有意外的話,方才才加上的那些,應該是遲授特意留給神尉軍的線索了。

    他把小冊收好,又掃視了一遍,確認再沒有什麼留存後,就還劍歸鞘,背對著壯闊的安山山脈,邁著堅穩腳步,往瑞光城方向回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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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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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上來,拖上來!”

    十幾個金屬絞盤轉動著,粗大的繩索一段段被拽動,將一個巨大的半人半魚的怪物屍體拖上了岸。

    待這具屍體露出全貌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發出一聲驚呼,還有人忍不住想要跪下來,但卻被旁邊清醒的同伴一把拽起來。

    這怪物的頭顱與人相仿,五官齊全,下頜部分寬大,長著如同觸須一般的豐茂長須,即便已經死了,可麵目仍然很威嚴。

    它的上半身肌肉飽滿,可自胸部以下就與人區分開了,布滿了甲殼和鱗片,腹部之下是一個類似節肢類的下身,有著十二根足肢,而延伸出去的尾部則是長著鋒銳的魚鰭。

    可以看得出來,這具身體似在往某一個方向進行神異化的蛻變,所以每個部分看去相對獨立怪異,還沒有能完全融合統一。

    這是海神“尤潘”。

    幾天前,這位沉睡的異神被潛入海中的玄修找到了巢穴所在。

    對付這樣的異神,玄府自有一套成熟的步驟。

    他們先用調配好的秘製藥物混入海水之中,令其暫時無法醒來,然後再用玄府秘煉的法釘釘入其身軀內,這個東西會引發其靈性的被動排斥。

    法釘會在這個過程中被消融驅逐,每當被融掉之後,玄府又會換上一根新的。而在更替了大概有千餘根後,才把這個異神的靈性徹底被耗盡。

    到了這一步,這位異神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大點怪物罷了。諸多玄修於這個時候沉入海中,果斷結束了其生命。

    不過打撈反而更麻煩一點,用了整整一夜才把其拖上來。

    竇昌走到前方,仔細打量了一下,確認這個異神的寄體的確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跡象和靈性,這才道:“這具異神的屍體稍候用船拖回去,這上麵神異器官可以賣出大價錢,好歹也能補貼一下我們這次行程的花費。”

    他雖然是玄修,可對金錢卻毫不諱言,當初他帶著手下弟子和雇傭劍士在北方的時候,為了和瘟疫神眾周旋,錢物都是自己籌措的,甚至還建立起了一條販賣靈性生物的渠道。

    齊武道:“師兄,這會不會讓渾修那些人買了去?”

    竇昌渾不在意道:“需要在意這些麼?能用到異神神異器官的,渾修能有幾個?況且你以為我們把這東西賣給別人,渾修就拿不到了麼?”

    王恭道:“竇師兄說得對,這東西放在倉庫雖然不會爛,但神異性會逐漸流失,與其放在那裏,還不如換成對玄府有用的東西。”

    竇昌道:“事情還沒完,還有一個異神,不過這個異神躲在很深的地下,要多花費一些手腳了。”

    王恭道:“睡著的異神總比醒來的好對付許多。”

    齊武感歎道:“這次得虧張師弟,要不然事情沒這麼輕鬆。”

    王恭也是讚同,朝明城經過這幾十年來的加固修築,說是一座軍事化的堡壘也不為過。外麵是塗滿赤泥的厚重石牆,裏麵每一個酋首居所都是火銃火炮齊備的石堡,常年駐守著祭祀團和武裝護衛,要是再加上被喚醒的異神,正麵強攻決計是拿不下來的。

    可是三大部落恐怕做夢也沒想到,打擊會從天空中到來,外麵那些堅固的防禦根本沒有起到本該有的作用。

    竇昌對著身旁的助役吩咐道:“再過幾天,都護府的人恐怕就要過來接手了,你們先把第一批東西搬上船,我跟著一起回去。”

    助役點頭稱是。

    就在這時,那個魁梧大漢哈著腰來到竇昌身旁,對他一揖,露出討好笑容,道:“竇玄修,我把東西都準備好了,是否現在就搬上船?”

    王恭看了看他後麵,發現是幾隻分量頗重的箱子,問道:“什麼東西?”

    魁梧大漢連忙道:“是那位張玄修要在下準備的東西。”

    王恭走到他身後,把箱蓋一掀,目光一掃,發現裏麵擺放的東西都是一些古物,多數是書籍,泥板,還有很多神明的雕像。

    齊武也是湊過來看了看,道:“張師弟專學是古代博物學,想必是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做學問用吧?”

    王恭沒有說話。

    竇昌大步走上來,一把將蓋子重新合上,道:“管這麼多幹什麼?既然這些是給張師弟的,那就是張師弟的東西了,用不著對我們交代。”

    他對魁梧大漢一揮手,道:“送上去。”後者馬上一躬身,就帶著役從把幾個箱子的東西都搬上船去了。

    遠處一個年輕玄修匆匆走來,對著竇昌一揖,道:“老師,玄府書信到了。”

    竇昌馬上拿過來,撕開看了幾眼,麵上一喜,點頭道:“好!”

    齊武看了看他,道:“竇師兄,什麼事這麼高興?”

    竇昌笑道:“項師兄說,張師弟在瑞光城外截住了遲授,其人已然授首。”

    “當真?”

    竇昌把書信遞去,道:“你們拿去看。”

    二人接了過來,看罷之後,王恭評價了一句,“張師弟實力了得啊。”

    齊武也是點頭,雖然遲授不會飛遁,張禦對上此人可謂大占優勢,可其人畢竟還是一名神尉軍的前軍候,實力終究是不差的。

    可是想到這裏,他不覺搖頭,道:“可惜了,就算遲授死了,神尉軍的實力依舊沒有減弱多少。”

    竇昌一想,也是讚同這個看法。

    神尉軍最強大的地方,就是力量恢複起來極快,而且軍候,隊率,伍長、士卒這個幾層次結構穩固,彼此銜接緊密,少了一個,就可用另一個人頂替上來。

    別看遲授被斬,阿爾莫泰也是失蹤了,可實際上神尉軍還有不少實力與他們接近的人都在盯著這個位置,用不了多久,就又可選出一人來補上此位。

    或許唯一無法替代的,就是上軍候朱闕了,這位就像玄首戚毖一樣,是彼此的真正支柱。

    竇昌搖了搖頭,這些還輪不到自己去想,對周圍的人喝道:“把東西都給我快些搬完,等我回來之後,就對那個躲在地下的異神動手,到時我請所有人喝酒!”

    除了玄修之外,在場大多數人都是發出了一聲熱烈回應。

    此時學宮之中,張禦正在宣文堂中查閱各種古代泥板和樹皮書。

    近段日子以來,他通過學習那些生僻的古文字,對養父留下的信箋符字略微有了些頭緒,並能稍稍解讀出來幾句,不過僅是這些,還不足以推斷全部。

    而除了這幾句話之外,另外的那些符號看著相似,實際上又是另一套體係了,彼此之間毫關聯,還要他繼續去學習翻查。

    照這樣看去,要想真正理解信箋上的內容,還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

    不過自己是否可以換一個思路?

    他想了想,阿爾莫泰是看過這東西的,似乎還從中得到了什麼好處,當時他就有過推斷,或許在其人看到那塊石板時,是另一種景象,而無需理解上麵的意思。

    那麼其人到底看到是什麼呢?會不會有助於自己理解信箋上的內容?

    他手中握有兩件神袍,故他也在考慮,是否讓身邊合適的人披上神袍,然後再來看這個東西。

    現在他身邊絕對可以信任的,隻有李青禾一個。

    他對這個須人少年很滿意,之前就一直在想,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其提升壽命。

    天夏人通常都能活過一百二十歲,到一百五十歲才算高壽。

    更別說他身為玄修,壽命當是更長,至於到底能活多久,現在還很難說。

    現在是大玄曆三百七十三年末,一百年前,東廷都護府方才到來這片古老大陸上,可之前的玄修,卻還沒有一個是因為自然壽盡而亡的,所以誰都不知道新法修煉者的壽數上限在哪裏。

    但是他能感覺出來,在打破身體極限,斬凡入玄之後,自己保持個三四百年的巔峰狀態當是沒有問題的,至於再久,就沒有辦法估算了。

    而通常來說,須人壽命滿打滿算也就是八九十歲。

    對修煉者來說,幾十年可謂是一晃而過。

    可假設披上的神袍的話,那就完全不同了。

    似如神尉軍的人,隻要維持自身靈性不衰退,那麼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到了最後,甚至可以拋卻舊有的身軀,像那些異神一樣更換寄體。

    隻這裏有一個要注意的是,披上神袍的人,需自身與神袍相契合,才能發揮出神袍的作用。現在自己手中的兩件神袍並不適合李青禾用。

    他再是想了一下,其實單純延壽的話,還是有一些其他辦法的,且這事情也不用這麼急,神袍這東西,就先作為一個備用好了。

    至於觀看石板,實在不行,去抓一個神尉軍士卒過來也就可以了。

    他把手中沉重的泥板放在案上,抬起頭來,再等等吧,等到烽火點燃之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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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古符圖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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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明城的事影響很大,因為多數人都清楚這座城市雖然名義歸屬於都護府,可實際上那裏的統治者是一群歸化土著。

    而這一次,都護府非但成功消滅了所有部落上層,還讓這座城市恢複了原先的格局,可以說無論是都堂和玄府,都在這件事中賺足了聲望。

    整件事裏唯一不高興的,恐怕就是神尉軍了。

    可正如張禦所預料的那樣,都護府為了不把神尉軍逼的太緊,稍稍給了其一點寬限,並且還同意在明年士議之後,多撥付一些軍費。

    不過誰都知道,這隻是一個必要的控製手段罷了,沒有了自己的財權,神尉軍就隻能依靠都府的撥款維持。

    當然,隻是正常情形下是如此。

    又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眨眼來到了十二月下旬。

    為了慶賀即將到來的新年,還有準備一個多月後的士議,大量的物資從海路還有人工運河運至瑞光,而報紙上這兩個多月以來的激烈辯論也因此暫時緩和了下來。

    隻是與過去有所不同的是,如今無論是在碼頭,還是城牆內外,即便是販夫走卒,在允許的情況下,都在行使著略微有些走形的夏禮。

    自從報紙上刊登出行使夏禮配合呼吸法的好處以及各種行禮方式後,這種禮儀方式就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被人所接受,並向著都護府疆域內各個城鎮蔓延開去。

    這兩個多月來,凡是堅持行使這套裏禮儀的,都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其中好處,不但自身精力恢複的更快,且許多源自於筋骨肌肉上的折磨和勞損也為之消退。

    旦港附近,一個清瘦的老者站在牆墩上,看著港口上人來人往,他胸前的花白胡須被風吹拂的擺動不已。

    役從走到他身邊,似怕打擾他,小聲道:“幕公?”

    “嗯。”

    姚弘義頭也不回的問道:“知道那個陶生是什麼人了麼?

    役從硬著頭皮道:“瀚墨報館的人每次取報稿,都是到安廬居裏去拿,那裏也是安巡會的產業,我們沒法查清楚陶生的身份,隻能確定,這個人一定是泰陽學宮的人。”

    姚弘義不置可否,以陶生所表現出來的學識和見識,不用去查也能猜出其人定然是泰陽學宮的某一位師教,甚至是學令。

    他歎道:“沒想到,隻是一篇文章,竟然毀了我大半輩子的心血。”

    他辛辛苦苦,費勁心思謀劃的“新禮”,到頭來,竟然被一篇文章輕易毀的幹幹淨淨!

    然而看著港口上那些滿臉歡笑,互相行使著天夏禮儀的民眾,他心中湧起的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因為他發現,他一直以來試圖抹殺的東西,仍然根植在每一個東廷都護府民眾的心中,盡管他們不再說了,也似乎忘記了,可隻要一個人出來帶頭發出喊聲,那他們就會立刻回想起來原來的那個身份,並毫不猶豫靠攏過去。

    他閉上眼,微微抬起頭,待得耳邊的喧鬧退去,隻剩下海潮洶湧的聲音,良久,才再度睜開眼,眸中多出一抹犀利的光,道:“去,把那份東西去交給燕副尉主吧,說他們上次說的事情,我同意了。”

    那個役從躬了下身,道:“是的,先生。”

    燕氏莊園正堂上,燕敘倫正在品茶,他麵容一如平常,可看得出來,他神情之中,已經沒有以往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了。

    兩個月多了,阿爾莫泰仍是沒有回來。

    他隻能設法安撫自己的女兒,說是其人去執行一樁隱秘要務。

    他很清楚,阿爾莫泰名義上說是去獵殺螺角白山巨牛,可實際上卻是去截殺張禦,可他並不認為阿爾莫泰的失蹤就與張禦有關,這裏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現在很多人都認為阿爾莫泰肯定是死了,不然沒可能一直沒有消息傳回。

    可他不信。

    在他心中,除非上軍候朱闕或者玄府的玄首親自出手,否則誰能殺得了身軀近乎達到完美的阿爾莫泰?

    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絲疲憊,現在他靠著以往的威望,還可以暫時壓製下麵的聲音,可時間若是再拖的長一些,那麼就會有人將阿爾莫泰打入失蹤的名冊,進而另選一個軍候上來了。

    而他控製神尉軍,主要就是依靠阿爾莫泰,若是失去了其人,那麼就會再一次回到以前,隻是神尉軍一個名義上的統領,卻沒有任何實權。

    這是他絕然不能忍受的!

    此時一個親信族人自外麵走進來,臉上洋溢著喜色。

    燕敘倫奇怪道:“什麼事?”

    那個親信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燕敘倫聽到後,眼中流露出驚喜之色,道:“東西呢,東西在哪裏?快把東西拿過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張羊皮卷送到了他手裏,他打開看了看,上麵密密麻麻畫滿了符畫圖形,像是一個地圖,隻是旁邊注釋的字自己並不認識,不覺皺起眉頭,道:“這是什麼字?”

    親信道:“據幕公的那個役從說,這是一種古老的土著文字。”

    燕敘倫抬頭紋道:“如今都護府內精通古文字的學者有哪幾個?”

    親信道:“尉主,不必去找他們,我知道一個人一定能夠辨認上麵的文字。”

    燕敘倫也似想到了什麼,語氣不容置疑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三天之內,我要見到這個人。”

    親信道:“是。”

    這次下麵辦事很快,隻是不到一天工夫,親信就來報告,說人已經帶到了。

    燕敘倫來到親信來到位於莊園之下的密室內,這裏對麵坐著一個人,頭上蒙著一個頭罩。

    他來到其人對麵坐定之後,示意了一下,就有一個人上前,那人腦袋上的頭罩了拿了去,裏麵露出一張蒼老頹敗的臉,但是兩隻眼睛裏仍然透出一股精明和深沉。

    燕敘倫看著他,語氣平和道:“裘學令,認得我麼?”

    裘學令看了他一眼,露出茫然之色,隨即搖了搖頭。

    燕敘倫笑道:“不,你是認識我的。”他頓了下,用手指了指,“盡管你演的很像。”

    裘學令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需要我做什麼?”

    燕敘倫點了點頭,道:“裘學令,你很識趣,那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們費了這麼大勁把你從司寇衙署的監牢裏換出來,不可能再輕易放你回去,我需要你幫我翻譯一些文字,成功之後,你可以繼續在我這裏住下去,衣食用度一樣都不缺你的,你放心,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畢竟像你這樣的學者並不好找。”

    裘學令沉聲道:“臨治學宮的尚學令,他一樣是有名的古文字學者,你們為什麼不去找他,反而來折騰我這個老朽?”

    燕敘倫道:“我們會去找他的,這與找你並不衝突。”

    裘學令不再多言了,直接問道:“東西呢?”

    燕敘倫很欣賞他的配合,對親信示意了一下,後者立刻走上前去,將羊皮紙攤在在了裘學令的身前案幾上,並還貼心的給了他一副眼鏡。

    裘學令把眼鏡戴了起來,但是沒有伸手去拿那份羊皮紙,而是就這麼看著。

    燕敘倫問道:“怎麼樣,可以翻譯麼?”

    裘學令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把眼鏡摘掉,坐了回去,道:“可以,隻是這上麵大多數都是暗語,還充滿了繪圖者自己的語癖以及對神明的敬語,我要前後反複對照嚐試,若是隻有我一個人的話,那需要一定的時間。“

    “需要多久?”

    裘學令道:“半年吧。”

    燕敘倫毫不猶豫的否決道:“太久了,裘學令,這不是做學問,我需要你盡快出結果,我最多給你一個月。”

    裘學令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想了想,抬頭道:“三個月,三個月是最少的時間了,我不可能再快了,你們就算殺了我,我也不可能完成。”

    燕敘倫目光盯著他,顯然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偽,可是裘學令很坦然的與他對視。

    半晌,他收回目光,考慮了一會兒,才又看向其人,道:“你說你一個人不行,假若我們找到你的弟子詹治同呢?

    裘學令道:“最少可以節約三分之一的時間,兩個月吧。”頓了下,他又言,“其實你們要是能把那位尚學令或者泰陽學宮的張師教請來,我們幾個人聯手,或許當真隻需要一個月就夠了。”

    燕敘倫聽到他提起張禦,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他聲音微冷,道:“裘學令,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做好,至於其他,你不用管,我們會有安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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