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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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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27 18:08:31
第三百二十章 映己照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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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高之我出現之後,便踏動了一枚道籙之中,因為唯有以此相係,方能久存,隨其此間立定,背後就有一道光明灑照出來,似向一切存與不存皆是宣示自我。

    張禦在成功化出此等映身之後,沒有結束自己的氣意運轉,因為光隻是一個映照之我還不足夠推動變數。

    而接下來,便乃是邪神之我!

    所謂“邪神”,實則是介於混沌與正序之中,並以雙方之玄機為食糧而蘊成之物,其時而偏向混沌,時而偏向正序,似若濁潮,便是類似之物,而當此等物事往大道攀附,並以此向上追逐,那便是邪神之道了。

    其實,他更願意稱之為“易神”之道。

    對於此道,他是在長久接觸中已然十分了解了,當初邪神之我,曾是一度主動映照到他的麵前,這意味著以他自身所具備的固有根底,就能輕易走上此途。

    再則與覺霄道人的交流,更是讓他對此道有了深入理解,所以引動這一個映照之我是較為容易的。

    故此刻他意念一轉,便見一道渾身被煙霧籠罩的道人從一團渾噩氣機之中走了出來,其兩眸赤紅,渾身隱沒於暗氣之中,袍袖飛舞如煙,縱然深沉暗濁,可卻意高去遠,莫測難明。

    其一出現,諸機好似陷入了混淆,並以一種詭譎錯亂但又不失美感的方式呈現了出來。而無論是氣意道行,其都是與至高道人可堪一比。

    這“易神之我”顯身之後,同樣與一枚道籙相合,旋即背後有一輪渾光照耀出來。

    此身立定之後,張禦繼續往下推動,而緊隨上述兩者的乃是“純靈之我”!

    純靈之道一直存在於那裏,因為此道乃是天地之反,雖以天地之正所能去到的遠端,此一道亦能去到。

    但純靈雖純,卻非至純。

    在他看來,拋開正反相對,虛實相應這等表麵之理,貫通其中所有的乃是一抹靈性。

    此靈性不論物事存與不存,不論到底實質與虛幻,都是存在於那裏。當靈性偏向於內,向內收斂,隻存自身,便是純靈,正是所謂的天地之反;而當純靈趨向於外,向外擴張,接觸萬化,那便是實軀,為天地之正。

    所以隻要抓住這一抹靈性,就能拿住正道,由此去往上端。

    在理順此機的時候,他將純靈之道上的種種不合自身所意,或是種種妨礙運轉都是剔除增補,還原本來,並循機向上。

    在這一瞬間,他將此道之成就推動到了與妙乙道人相當的地步,或者說,兩者走的完全乃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雖以純靈為始,可去處完全不同。

    然而到此還未停下,他以自身的深厚道行和對道法的理解,繼續往上推動,並觸及到了那個可為他達到的頂端。

    虛空之中靈光乍現,純靈之我或說是“靈性之我”自裏現身而出。

    他身上靈光或虛或實,絲絲縷縷的光影靈絲,流彩紛溢,華美異常,其之身影似自是一抹影光,同樣是與一枚道籙融合到了一處,並與“至高之我”,“易神之我”同列於一處。

    在這個時候,張禦也是發現,每多一個得道之我,他對於大道的理解也是愈發深刻。

    本來氣意在高渺之中多停留一分都是危險,要是無從存定自我,可能失落在此,再也無從歸來,然而每多一個變化,每成就一個自我,每多一個道法的理解,便感覺能在此能多得存續些許時候。

    那是因為這映照之我本身存在並非是沒有意義的,更多的道理的獲得,無形中也在把他往更高處推動而去。

    得悉這些,他知道這條路是正確的,故他沒有停下,繼續推動氣意,而再下來,乃是……混沌之我!

    迄今為止,每一門道法都需要他在氣意之內真真切切的走一遍,這是極為重要的一環,而其餘之道無疑是正序之道,唯有現下所欲行之道乃是以混沌為道,以變化本身為道。

    如今的混沌修士,似如李複緣和萬道人,縱然利用了大混沌的力量,可他認為,仍是為大混沌所主宰,並且很難改變這個位置,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這兩人必須占據元空,時時抗衡變易侵染,以維係自身之存續。



    還有一個,就是諸如霍衡、真餘這等受大混沌意誌為寄托的混沌寄身,混沌寄身比混沌修士在混沌之道走得更遠,並且占了一個不死不滅的好處,可他們比混沌修士投入的更為徹底,若說混沌修士還有跳脫之望,他們幾乎就無此可能了。

    而這兩個都不是他的選擇,他所映照的混沌之我,乃是一條他所獨有的道路。

    由於一直以來以至高之力問對大混沌,所以他敢說自己對於大混沌的了解不下於任何人。

    就算霍衡等人,雖得混沌之寄撒很天然能夠運使權柄,可正是如此,受自身之所限,卻不見得能明了此中變化之理。

    大混沌能無可能中化變可能,這是最為關鍵之所在,每每把握這一線可能,道理上就能去到終極之所。

    然而維持變化,但又不能放任變化,這就需要他去主動推動變化,讓變化渡去,而後再度歸回,並於此中取到自身之所用。

    想要做到這一點,除了他自身所問對得出的感悟,還有接觸恒常之道得來啟發。在與五位元聖還有元一道人幾番較量下來,他也是從中獲益了許多。

    其實恒定本身並無問題,但是永常之恒定,並將此置於一切之上,那就要堅決挪開了。

    在明晰了這些之後,他氣意一轉之下,空無之中竟有一絲混沌變化生出,而後一個混沉難觀,偏移諸機的道人身影化顯出來,其之形變動不絕,於萬而一,又於一而萬,似若侵徹萬古,行於過往未見之上。

    這混沌之我落下之後,稍稍一頓,才是與那一枚道籙相融一體。

    這具混沌之我,已然超邁了往來所有混沌修士,乃至混沌寄身的境界,從出現之後,就會變易一切,若是維係不住,那麼就將吞奪前麵諸身,甚至將他主身替代了去,進而將外部諸有皆是拖入混沌之中。

    張禦沒有動用至上之氣去克製,而是以高渺之機牢牢定,同時他開始運化第五個未映之身,此一回,乃是“禦中之我”!

    不過眼下他所推動的,並非是他真正的根本之道,而恰恰是之前與恒常之道問對之時所推導出來的道法。

    每一個映照之我,都是象征著一種可能,並且實在的映照出來。此一我乃是在沒有大混沌力量幹涉之下的純粹禦中之力,唯有此身存在,才能將不同的力量統合到一處,並推動運轉。

    由於此前已然推演出了此道之演化,所以他氣意落下之後,便順利無比的將此身顯化出來。

    便見諸機碰撞之中,似有一股調和萬有之勢被拿動,一縷氣意從下往上逐漸演繹出了全部的道理與攀附之路,旋即有一名身影玄渺道人自虛無走了出來,其既動又靜,似在那裏,又似無處不在,隨著諸有存在而漲落起伏,徜徉在一切物事運轉之中。

    若說先前出來諸般氣意,乃是淩亂且各立一處的,可隨著“禦中之我”一出,並與道籙相合之後,便立時將之統禦起來,而後諸機運轉,以他為中心,變化向外層層擴張,使得這方所在生出種種有序之變。

    而在張禦這裏推動映照之我的變化時候,至高化身所持那一劍仍然牢牢對準著元一道人,遙指向其眉心所在。

    元一道人選擇來到這裏,那是因為元空之空十分有利於恒常之道,他在此非但能夠長存,還能夠反向排斥張禦,使得那一劍終究無法落及己身。

    而因為隻有兩人沉入此間,遠離諸道,故此刻也唯有他們二人之道存續於此,下來若無其餘變化,那麼可以一直如此下去,直至一方無法維係長存,崩退化滅。

    可隨著張禦主動發起變化,並持續推動之下,那麼這一切就又不同了。

    這使得恒常之道受到了撼動,原本的絕對穩固一旦出現了挪移,那隻會崩塌的更快。

    還不僅在於道法本身,當這些變化出現,並逐漸延展開來後,這裏就不會再是元空之空了。這裏的疊合縫隙將會被抹平,這等縫隙將會出現在別處。

    雖說元一道人仍是可以選擇挪去那裏,可是在這個間隙之間,恒常之道亦將失去優勢,那一劍若抓住這空隙,追及上來將他斬破,那麼這一戰也就結束了。

    他知曉此理,張禦同樣知曉,他看著元一道人不斷向下沉陷的身影,現在明麵上隻剩了下兩條路。

    一個就是以某種手段填補空隙,在又一個元空之空的出現後挪轉過去,不過前提這當中不出現任何變數。

    還有一個,便是穩固恒常,在道法上與他一決勝負。

    到底會如何選擇?

    元一道人沒有讓他等待下去,很快揭示了答桉,其將手中那一株道蓮一擺,又一次放出玄妙光芒,這回此物卻是從他手中飄了出來,倏忽間似照演出無窮玄理,並化為無邊之廣,將這一處元空之空生生撐定在了那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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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感道斷天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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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見得此番動靜,便抬首望去,便見那寶蓮放出之後,此間原本已然被逐漸填補的疊合空隙,又一次被撐了起來。

    寶蓮之上此時生出無數絲縷不絕的光絲,若滴水般垂落而下,玄光湛溢,仙音洋洋。在此靈芒照耀之下,恒定再固,使得此間不至偏移,而因為那五名映照之我出現所推動起來變化,似乎又都頓止了下來。

    可是他並不因此突變情勢而動搖,身上氣意依舊昂揚。

    這株寶蓮本是為替代元空而生,隻是此前受形勢所迫,為能順利侵滅他們,不得不放棄替代之用,隻為竊奪元空一時之權柄。

    及至現在,其又放棄這一時權柄,隻為能夠在此撐起恒定,定壓變化,縱然暫時阻止了元空之空的蛻變,將此間重新固守在了恒常之中,可如此一來,其人也就沒有退路了。

    他眸中神光閃動,看來這位是準備在這裏與他決一死戰了,不過,這也正合他意!

    元一道人這邊以道蓮定壓住了變化,卻還沒有終止舉動,其身上又是同時生出五道虛影,恰是原來先天五太的氣意所凝,分別朝著他所化顯出來的五個映照之我而去,並在頃刻間與後者之氣意撞在了一起。

    這是因為寶蓮縱是鎮壓此方所在,可映照之我隻要還在,變化仍是存在,故需以先天五太之氣意分別針對,才能配合恒常之道強迫其往內收斂,直至徹底失絕變化。

    張禦可以看出,到了這裏,元一道人除了至上之氣能夠用來維護自身之外,當也是用盡了全部的手段了。

    這個選擇其實也在他預料之中,隨著他與眾道一步步的逼迫,這位也是一步步的退縮,隻是將之前的積累不斷釋放出來用以挽回局麵。

    不過隻要那恒常道法還在,隻要能夠贏下此戰,那一切都可贏了回來。

    但是終究是有地方不同的。

    為了避免他們的不斷進逼,也是由此形成了眼下之局麵,隨著他們二人的逐漸沉陷,諸道被他們兩個人都給排擠了出去,可說這方元空之空中隻剩下了恒常與變化這兩個道法。

    哪怕這是元空之空,這裏亦是在大道之下,純粹了恒常,又何嚐不是純粹了變化?

    而這裏隻有他們二人,也隻有他們存在,所以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鬥戰結果,也將決定終道為誰所得。

    那麼當這條件具備,足夠他對元一道人發起道爭了!

    這看去多此一舉,似是無論道爭存在與否,贏家輸家似乎都不會為此而改變,可道爭的存在,這卻能由此得到窺及上道的機會,並且一旦被動進入道爭,也是將對方納入了自身的節奏中,方便他使動最後一個後手。

    至於元一道人是否會接受,正如此前元一天宮對諸道發起問對之請,這是對道之剖問,對道之審視,若是連此都不敢接,或是回絕,那麼哪怕隻是稍微的遲疑,都有可能造成對道法的動搖。

    你連自己都不敢信自己的道法,你又憑何能勝過對手?更別說眼下接與不接看起來也似沒有區別。

    張禦一意轉過,便將道爭之念傳遞過去,隨後凝視著元一道人,等其做出決斷。

    不出他之所料,元一道人沒有絲毫遲疑,立時接下了道爭隻請。

    因為其人存信自身之道,並不認為自身會輸。便不言場上種種,自他們鬥戰之後,天數的變化並沒有停下,如今已經快要到達上限了,若是不快些結束,就算恒常之道贏了,也無可能攀去終道,在這等情況之下,又如何可能拒絕?

    既然這位已然答應下來,那麼就以最後一戰論定勝負!

    五大映照之我乃是以高渺之能牽引而成,可以說每一人出現,都是代表了他自身去到此境後目前所能呈現出來的最高境界。

    可盡管被封堵了五個映照之我,卻還有一個道籙存在於那裏,並未納入任何映照,他的變化也未曾結束。

    而他將這最後一個映照之身,留給了的玄法之身。

    玄法乃在於眾法,非是他人一人之法,這裏既有他自己,亦有他人,所以這並不是靠他一個人能夠完成的。

    他心下一喚,兩道隻有他自己能夠看到的撐天拄地,不見始終的光幕分立兩邊,一半渾沉難明,一半明光遙照。

    同一時刻,訓天之章亦是隨之浮現而出,在此之上,先是大道六印顯現出來,而後再是往下,則是一枚枚由他乃至眾修立造的道印浮現而出,仿佛在一瞬間,無數星辰被逐次點亮,並由微至廣亮了起來,形成了一道浩浩蕩蕩的璀璨銀河!

    這裏寄托了他攀道一路以來的意誌信念,亦是寄托了天夏眾玄修的上進之願。不過隻是如此,仍是失之於狹隘,玄法隻是攀道之階,而上道之路又何止一道?他之心念,唯願天下眾生皆是有道可尋,有道可攀!



    隨他此意傳遞出去,這一股意願不再是局限於訓天道章之中,亦是去到了玄渾天中,這一時刻,天夏一方上至大能上修,下至凡塵生民,都是看到了一隻跨越諸天,橫亙於過往未見的玄渾蟬懸於穹頂之上!

    與此同時,他們也是感受到了一股磅礴浩大意念傳遞而來,這一股意念滿是昂揚奮發,無限進取之念,仿佛向眾生昭示了天夏立成以來,維新維變,上下同欲之念。



    這是天夏道念,是天夏一路行來之寄托,而無論上境修士,亦或是天夏子民,皆存此心,皆存此誌,縱有小瑕異思,亦難撼大勢之洪流!

    尹洛上洲所在,幽穀廬舍之內,桃定符感受著那意念之中所傳之道,所宣之誌,胸中有一股意氣激蕩翻騰,幾要溢出,他操起長劍,昂然走出廬舍,看著浩瀚星宇上那隻星蟬,揚聲頌道,“大道玄渾乾坤載……”

    這一聲傳出,傳遍群山,震蕩洲陸,繼而又隨著奔騰江河遠傳而去,去向了天夏每一處角落。

    少頃,空蕩原野之上中竟是有回聲震蕩而起,似有億萬人同聲高呼,“……天城百萬裂雲來!”

    東庭府洲,小丘竹樓之中,陶生目中有感慨激歎之光顯現,他霍然起身,提筆而起,落筆成字,口中伴吟道:“赫赫神光耀漢霄……”

    一筆書下,外間浩蕩回聲繼來:“……煌煌夏彩築華台!”

    並雲上洲,英顓立在懸空高台之上,傾聽著地陸之上傳來陣陣響聲,他麵上平靜,然而身外罩衣卻是一時飛揚起來,他抬頭看向那星蟬,亦是啟聲念道:“驕陽欲赤蒸青海……”而底下山川河嶽亦仿佛是在一同發聲:“……晨起東方曉太白!”

    整個天夏域內,一十三洲,四大府洲,二十八部宿,更遠乃至三十六外世,凡有天夏生民所在,舉凡認同天夏之念,皆是湧出頌聲,若沸若揚。

    安州天機工坊之內,安知之聽著山呼海嘯的聲音遠遠傳來,激動不已,亦是高聲大喊道:“今承人道運蒼黃……”

    而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幾乎淹沒在那反複回蕩的如浪如潮的聲響之中,不止他,整個天夏生靈仿佛都在發出呼喊。

    起初這些聲息各是不一,散落淩亂,然而隨著反複念誦,這聲音越來越是齊整,最後彙聚成一道響徹諸宇諸天的誦聲,並反複回響不絕:

    【講真,最近一直用換源app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www.huanyuanapp.com 安卓蘋果均可。】

    “今承人道運蒼黃,萬世頌傳稱盛哉!”

    自諸道紛爭以來,下層生靈從來隻是棋子,任憑上道擺布,下層之生靈,從來無力撼動上層之道,亦無以掙抗,然而命之有存,從無高下,今日之呐喊,正是以下動上,補道之全!

    而今所有的意氣,所有信念,所有的付托,皆是聚於一道之內!

    張禦忽有所感,回望過去,背後的玄渾道章之中,有一名似立於諸道之上的身影走了出來,其氣難述,其形難觀,可謂之“玄渾之我”。

    此玄渾之我的出現,補全了最後一塊缺失,隨其與道籙自然相合,六大映照之我一齊立現在了此間,變化由此再生!




    而這一刻,原本映照五位映身的先天五太一個個身行崩裂,化光逸去,那撐住一切的寶蓮及諸般靈光亦紛紛潰散倒塌。

    張禦凝視著元一道人,向其所在踏出一步,“至高之我”立時化光進入了他身軀之內,而隨他繼續前行,“易神之我”亦是投沒入內,再接下來乃是“靈性之我”、“混沌之我”,“禦中之我”,最後那“玄渾之我”一擺大袖,化一道飄渺玄機與他相融一處。

    他身軀微微前傾,來到前方的至高化身所在,刹那間將之融彙進來,而後伸手出去,一把拿住了那一柄指向元一道人的劍器。

    似是諸般變化皆入一道之中,劍身錚然一震,伴勢衝殺之際,心中也是湧現未有一種悍然貫通之感,萬物萬存似都能在這一劍之下被斬開,隨著這一劍向前遞去,終是刺在了元一道人眉心之上,那裏驟然迸發出一團無比堅凝的光芒,似是在凝聚恒常,作那最後之抵抗。

    張禦目視其氣意,澹聲道:“道爭已決,汝當去之!”

    元一道人原本還在掙紮,經他這一言,倏然一頓,一團閃耀明光從他眉心處裂開,再一層層傳遞出去,滿布身軀的道理碎痕,緩緩向外擴散。

    張禦見此,似有不耐,又起劍光一斬,轟然震動之下,那頑強留下恒常氣意終是化作無數氣光向外迸發,他再是把袖一蕩,諸般常定,無量恒數,盡落空無之中,唯有那一劍鳴縈繞回蕩,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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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執元理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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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著元一道人氣意徹底化散,光點沒入虛無之中,而其人背後所執恒常之道亦是被完全斬破。

    道法是無從傾毀的,但是恒常之道卻是能為之改變的。因為蓋壓諸有的恒常並沒有被真正煉合出來,有的隻是先天五太共奉之道,隨著先天五太被斬開,各自分散消落,此道自也是不複存在了。

    再因為此回道爭乃是他勝,所以變化依舊是在恒常之上,此道便是再得出來,也無可能起此聲勢了。或許此等上下之列未來會有所反複,可到那時候,再是爭鬥便是,這也符合變化之理,變化之道。



    而此時此刻,那一縷斬殺恒常劍音仍在震蕩之中,其聲猶如蟬鳴,好似蛻殼新生,預示著舊有的一切已然蛻去,新的變化即將到來。

    他不禁啟聲吟道:“引空載諸意,覆恒踏天階;舊濁煥新生,天人此同列!”

    便在吟誦之時,他眼前忽然看到了一道明光照來,落到了自己身上,在那其中,道法以無盡的變化向前延伸,向著道的本質攀附。

    他能感覺到,自己似隻要往此光所來的方向踏去,就能由此去到更上一層。

    這是因為他方才向元一道人發起了道爭,並且引下道補上道,以自身之道戰勝了對方之恒常,這也就意味著,他贏下了這場道爭,那麼他也獲得了由此去向上方,並且摘取終道的機會。

    不過他並不認為那是什麼“終道”,終道是恒常之道特有的認知,在他這裏那是道去無盡的,便是行去,也隻是踏去一個更上的高度,後麵還有更多道途等著他去探尋。

    隻是眼下他還有事要做,還不是踏去之時。

    隨此一念而過,那一道明光便是漸漸退去了。可即便如此,他身上氣意也是因此拔高了一分,變得更是飄渺難測,似乎距離那等所在更為接近了。

    他待那光芒從麵前消散,目前當是從此間出去,處理後續之事了。

    而在元空之中,在張禦斬除元一道人的那一刻,眾位大能也都有所感應,並且看到了恒常之氣意由此破散,他們所持諸般寶器由此解脫了出來,他們頓時意識到了什麼,隻是還不敢真正確認。

    此刻他們皆是心中一動,往一處看去,便見元空之氣向外分撥,一道玄渺高遠的身影自裏走了出來,幾乎沒法望到真實,隨著這位氣意沉降下來,方才能夠確認其之所存,而後其身影才似由遠及近一般,逐漸清晰起來。



    張禦行步來至眾人之前,望著眾人期冀目光,慨然言道:“元一傾毀,恒常已滅,諸位同道,此戰,乃我輩勝也!”

    諸位大能盡管已是有所料,可隨著他親口說出此事,仍是止不住的欣喜振奮起來,隨後諸人不約而同之下,都是肅容躬身,對他行有一禮。

    張禦抬袖而起,亦是還得一禮。

    元空之中此時又有波動生出,便見一團黑氣旋霧生出,隨著兩股氣意出現,霍衡、真餘二人再一次出現在了元空之中。

    兩人縱然方才消失,可是沒了恒常阻礙,倒是能夠自如出入元空了。

    張禦看向二人,霍衡也是望過來,他一入元空,便已是知悉情況了,於是對著道:“元一既已傾覆,那麼我等聯手到此為止,下來便是大混沌與元空之爭了。”

    張禦頜首,大混沌與元空沒可能和睦相處,彼此爭鬥一直會繼續下去,但絕不會像元一恒常那樣,妄圖去將之吞滅。

    這等爭抗隻要限製在一定範圍內,其實對於逐道而言大體還是有益的。

    他言道:“不管如何,此一戰之所以能勝,也是有兩位相助之功,若無二位,無可能如此便就拿下元一。”

    霍衡道:“隻是為了存續大混沌罷了,道友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霍某亦是得了所想要的。”

    張禦這時轉過目光,看向真餘道人,道:“我承諾過,待得覆滅元一,當會助道友脫離混沌轄製。”

    真餘道人現在是混沌寄身,完全是偏向大混沌一方的,他隻是冷然看了張禦一眼,身形百年是開始消退,但張禦隻是目光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其身形卻似是被固束住了,整個消散過程也是由此頓止。

    眾人一驚,連霍衡也是目光深沉下來,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意道法的變化,根本不知道張禦是如何做到的。




    真餘道人見難以掙脫,身上不可抑製的開始爆發出至渾之氣,即便仍是對抗不了張禦,他自身散失的時候,也會從元空之中退了出去。

    可是此舉仍是沒有用,至渾之氣雖是不斷浮現出來,可他本人卻是依舊是完好無損的立於原地,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片刻之後,真餘道人身上不再有這等氣機冒出,他兩眸變得清澈起來。他感受了一下自己似乎被洗煉一空的身軀,還有神思之間的清明,無比認真的對著張禦執著一禮,道:“多謝道友助在下歸來。”

    張禦起手一托,道:“道友不必如此,不說早便說好此事,便說道友乃是我輩同道,還有此一戰中所立下的功績,禦便不會置之不理。”

    諸位大能俱是驚異,至混之氣之能方才他們也是見識到了,此氣可是能和至上之氣對抗的,然而現在在張禦麵前卻是半分作用也無。

    這等手段已然超脫了他們所能認知的層次,很可能站在了更高的層境之上了,距離那真正之上道恐怕也已然不遠了。

    霍衡方才一直冷眼旁觀,就算是方才真餘道被改變其也是立在一旁不動,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望了一眼張禦,身軀就此化散,從元空之中徹底離去了。

    張禦也沒有管他,隻要大混沌還在,元空還在,雙方的對抗就不會休止。

    而鬥戰既是結束,當是接引穆司議歸來了。他起意一轉,便有至上之氣落入渾暗,接引這一位。

    元一道人被他滅除,所以餘下的至上之氣已然全數被他所駕馭,可事實上,他感覺自己如今不需要至上之氣亦是能夠將人接了出來,根本不需要花費什麼力氣。

    並且他能清楚意識到,即便自己想要塑造至上或者至渾之氣,也都是不什麼困難之事。

    正是因為這等手段,他才能將真餘道人身上混沌之氣給輕易移除出去,且還不傷害其根本。

    此時隨著接引,一縷氣意從渾暗之地出來,落入了元空之中,穆司議身影也是由此顯現了出來。

    他落入元空之中那一刻,隨著氣意交流,也是準確知悉了此戰之結果,便是對著張禦一禮,道:“多謝道友接引穆某。”

    張禦道:“道友劃定天數,對我大是有益,後更是舍身進入渾暗,此一戰亦是功,接引道友回來,乃是理所應當,道友不必如此客氣。”

    穆司議點頭稱是,他又以較為謹慎的語氣道:“天數雖是不再浮升,可我輩若是有所驚動,還是會引發變故的。”

    張禦深以為然,別看戰事落下,天數撫定,可是距離越過那條線也就是一線之隔,稍有波動,就有可能導致所有人都是難登上境。

    太素道人在旁建言道:“道友,此刻該當是重立正序,劃定機玄了。”

    張禦點了點,要撫定天數,首先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隻是讓諸道不再彼此相爭還不行,因為僅是大能平常問對,都有可能會推動此變。

    要想完全製止此事顯然不可能的,因為唯有問對才能得以追逐上境,元一天宮縱然被覆滅,可也是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當然元一道人若勝,所有人都被排逐,先天五太重開諸有,那自是不必考慮這些事的,他卻不得不慮。

    在場諸多大能也同樣是想到了這個可能,亦都是沉吟不言,等著張禦決斷,這個事情不解決,那麼重立正序也是一句空話,因為就算是他們不在攀登上境了,若有後來人再至,也同樣需要麵對此等問題的。

    張禦其實並不為此犯難,因為他隻需去問對大混沌,就可以削減變數。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此事也不能隻依靠他一個人去扛,還需要有更好更妥當的方式去解決。

    按照他的思量,最好是能有一件寶器,似如先天五太所供奉的道蓮那般的寶器,用以削減天數攀升。

    不過以下境的情況來看,天數攀升本身是不可阻擋的,終究是會不斷向上的,除非是如五位元聖一樣重開諸有,那樣倒是能夠一勞永逸,不過這個方法恰恰是他不想采用的。

    他們這一戰,本就為了延續,而不是為了破殺,若是走了這條路,那卻是倒退回去了。除此外,他覺得自己若是去到上境,想必是能解決此事的。

    而且他能感覺到,自己成就此境,那麼當元空之中當是可以駐留更多大能,而大能一多,諸人憑借自己的能力,恐怕也有辦法解決此事。不過現階段,他唯有先以問對之法先是削減此數,以免出現萬一。

    故他對眾人道:“這裏我已有定算,稍候自會有所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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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眾意承氣數



    諸人得聞張禦這裏有解決之法,對此都是極為信服,無論金庭一方還是原來的元一道人治下的大能,俱是如此。

    麵前這位帶領眾道正麵回應道爭,進而戰敗元一道人,覆滅先天五太,哪怕不提這位如今可能淩駕諸人之上的功行,光憑過去的所做作為,威望也是無可企及。

    而從屬於金庭這邊的大能更是知道,這位從來都是有的放矢,從不誇言,既然這麼說了,那麼一定是有把握的。

    天數之事已有著落,可眾人這時仍是看著張禦,這是等著後者重新排布如今之規矩。

    過去元空之中的規矩乃是由金庭與元一天宮共立,但實際上誰都知道仍是以元一天宮為主禦,隻是為了道爭,所以維持明麵上的好看。

    而現在,原來的五位元聖一個不剩,元一天宮就此覆亡,而金庭這邊,太素、蒙蠶二人也是洗脫了原先的氣意,可以說是過去的兩者從道法到名義上都是消亡了,故是需得重立。而所有大能理所當然的認為,下來當是尊奉清玄道宮,當是由張禦來擬定此序。

    張禦沒有急著做出此事,而是看向一邊,那裏是原來從屬於元一天宮的諸道,這些人需得先處理下。

    此輩在元一天宮推動之下與他們交手,此中固然有道法被拿捏的緣由,可實際上他們自身也不怎麼想反抗元一天宮。

    這也不奇怪,那些願意反抗的人早就被五位元聖打壓下去了,留下來之人有此意願的早就投到金庭這邊來了,也不會等到如今,最後剩下的,本就是最不想發反抗那些了。



    這些大能雖然最後罷手停戰,不願意再為元一天宮出力,沒有給他們製造更多麻煩,算是識時務,可也沒有就此站到金庭這一邊,所以說到底,他們的身份依舊是敵對一方的餘孽。

    縱然對他們有所助力,可也是出於自保的目的,所以他是不會寬赦此輩的,那樣做就是對於那些甘願舍卻一切,與他一同奮戰到底的同道的不公。

    元一天宮餘下大能此刻默然站立在那裏,等待著金庭那邊的宣判。

    其實他們也是略感慶幸,己方縱然沒有站到金庭這一邊,可沒給金庭帶來多少麻煩,反而是暗中幫襯了不少,這樣的結果或許能使得金庭稍加留情。

    張禦並沒有立刻說此自己的意願,而是將與周圍同道交流了一下,這才對著那些餘下大能,道:“汝等乃為元一天宮所驅馭,最後亦不曾反正,而今敗戰,當受責罰。”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緩緩道:“我金庭之意,今後若不見後進之道補足五位之數,則你等不得問對,不得與求道,汝等可是願服此判?”

    這裏諸大能相互看了幾眼,發現這個判罰巧妙,若是他們不得問對,則道行不得長進,而補足五位大能之數,也是極不容易。




    到了如今,元空之中大能的數目已極是難增,下來成就當會越來越難,或許此事永遠無法完成。可細想一下,若是他們願意主動去推動道法,並且看顧下層,那麼說不定可以加快這個進程。

    說實話,這個結果已然非常不錯了,他們之中有些人已然做好了被張禦一口氣全數逐入渾黯之中的打算了。故是所有人皆是對著張禦執有一禮,俱是道:“我等願服此判。”

    張禦微微點頭,對著金庭諸人道:“天數之事,稍候當有交代,諸位同道可先行回轉。”

    諸人無不遵命,對著躬身一禮,各是退去。

    這一回鬥戰,他們也是極有收獲,特別是在與元一道人的對抗之中,映照道法相互問對,也是使得他們自身根本道法也大有長進,此刻鬥戰結束,正好回去慢慢收拾。鞏固收獲。

    張禦則是回到了清玄道宮之內,先是傳一意去往玄廷,再是定坐下來,氣意一落,便即開始問對大混沌。

    這一次問對與以往截然不同,各種以往晦澀不明的道理,而現一觀之下,卻是被他清晰把握住了脈絡。

    並且他隻要認為可以,那麼可以將方才映照出來的混沌之我亦是投入其中,並相助自身問對。

    此前那些映照之我隻是短暫存有,然而在把元一道人擊敗之後,這六個映照之我,都是成為了他之化身,他隨時都可以運化了出來,隻是映照之所能,他正身也同樣是具備,故而此刻不必多此一舉。

    以往問對混沌之下,天數隻是稍微削減,隱沒在一眾大能的問對之下,顯得不那麼起眼。

    然而現在,他一番問對之下,天數十分明顯一層層的削減了下去,並且他還有一種一路順此便可往更上道途的感覺。

    這不是什麼錯覺,而是當真可以做到。隻是他並不會沿此上行,所以現下仍是有所收斂的。

    大混沌乃是變化本身,而修道人能夠去往大道,正是由於這些變化的存在才能做到。

    大混沌增添了無數的可能,也就導致了天道變數由此退下。所以換一個角度說,這其實並不是削減天數,而是問對導致變化的增多,才使得天數一時無從追及。

    隻是大混沌的變化是不受約束的,問對削減,正是因為他本身的約束並推動了某種方向上的變化。如果能使得這變化繼續向上,並能維持住這個方向,但又不能過度幹涉大混沌,那麼就能將眼前天數危機渡過。

    這個思路打開之後,他認為現在隻需要有一件寶器能夠替代他問對大混沌,或者讓諸多大能可以利用此寶,在問對同時也能祭煉此寶器,彼此相輔相成之下,當就能做到此事了。

    實際上,在道爭之後,他的道行已然越過五位元聖乃至元一道人了,隻要他有意,立時就能祭煉出超邁其上的寶器。不難做到這一點。

    可那是他自身之寶器,隻是適合他自己,他先走一步,可以指引後來之人,但不願意以自身之道取代眾道,那與恒常之道也沒什麼區別,反而是固束了諸道向前。所以此回當是讓諸多大能都是參與進來,一並祭煉,如此才是正確的方向。

    他定坐了一會兒,便將伸手攤開掌心,拿來了一縷至上之氣和至混之氣,在禦中之力的調和牽引之下,兩氣盤旋往複,盡管彼此對抗,可卻永遠相互追逐,既不少失,又不曾多餘。

    他再手一翻,便將此氣機種落至元空與大混沌之中,少頃,便有一隻星蓮浮現出來,而後一隻華美無比的玄渾蟬自裏振翼飛出,旋繞其上,灑下點點星屑。

    諸位大能忽然心有所感,往上空望去,便見一對由無數燦光構成的雙翼在元空之中展開,可見明光渾黯互相交替徘徊於上,同時有氣意傳下,告知諸人道:“眾位道友可藉此傳遞氣意,作以祭煉,當能遏阻天數遷變。”

    那玄渾蟬這時雙翼一斂,竟是沉落入了一朵星蓮之中,諸位大能氣意也是跟隨著往那處去,發現不但能由此見得元空之序,還隱隱約約能窺見混沌之變。

    諸人心下不由一驚,若是落入混沌之中,那麼勢必汙穢氣意,可隨即再是觀望,發現在這玄渾蟬飛舞之下,混沌之玄機卻是以一種別樣的方式沉浸其中,試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能夠由此探問混沌之理,且是祭煉了下,發現天數之變果是稍候遏阻。

    心下立知,若是借由此物,那麼他們當是能夠解決天數之難,不由心緒一振,他們本以為,張禦想解決此事,也需一些時候,可沒想到如此之快便就找到了方法,此時此刻,諸人無不是心悅誠服的對著清玄道宮所在執有一禮。

    天夏空域,清穹雲海之上,諸位廷執神情一片肅然,他們正在等待結果,方才訓天道章的變動,讓他們知曉上層之戰已然進入了最後關頭。

    他們這裏固然戰敗了元夏,可關鍵仍是在於上層,若是上層若是敗了,元夏則又會回來,他們也是無從抵擋。

    許久之後,武首執忽有所覺,仰首看去,便見一枚金色符書從虛空之中飄蕩下來,他肅然自座上站起,雙手探出,將此符接過。他神情嚴肅的將此符打開,看有片刻後,抬頭迎向諸廷執,沉聲言道:“我天夏諸位執攝力挫元夏大能,已然贏下此戰!”

    此言一落,原本緊肅氛圍頓時蕩然無存,眾廷執麵上俱是流露振奮欣喜之色,紛紛拿過武首執傳下的符詔觀讀。

    韋廷執看過之後,對著上座執有一禮,道:“首執,此事當昭告我天夏上下,讓天夏眾生得與有聞。”

    武首執沉聲道:“是當如此,此事先不必傳遞,且待我見過諸位執攝再言。”

    諸廷執明白,這些涉及上層之事,需得倍加小心,盡管當是無有反複了,但這位顯然做事謹慎,認為需與諸位執攝再行確認,身為首執,這般做並無錯,故而他們執禮道:“我等遵諭。”

    武首執讓諸人退去,自己殿上離開,進入雲海漩流之中,來至大玉璧之前,對著前方一禮,少頃,玉璧之上有渺渺仙音傳出,有靈光如波紋泛動,便有一名巨大無比的道人身影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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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得名指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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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首執見到玉璧之上此回隻有一位身影出現在那裏,心下略感詫異,神情也是微肅,對著大玉璧執有一禮,道:“見過執攝。”

    頓了下,又言:“執攝法諭我等已然收到,隻為持穩妥,固來此再向執攝請問。”

    張禦點了點頭,上層爭鬥委實難以預料,玄廷對於上層之事更是缺少判斷的手段,而來此間相問,唯有真正天夏執攝才會有所回應,這般就能通過過往設下的布置加以確認了,這是十分穩妥的做法。

    他道:“元夏之上層乃為先天五太,也是此五人撐起了道爭,而今這五位已然覆滅,餘下大能以往不過被裹挾而去,如今亦遭固束,便有異動,也有我與一眾執攝定壓此輩,不至為患。首執安心即可。”

    武首執到這裏,才得放心,他又是請教道:“不知執攝對於下層之事有何關照?”

    張禦道:“當初玄廷立成,上下分隔,諸位執攝隻管指道問道,而下層之事自有玄廷署理。多年以來,首執及諸位廷執處理得當,現如今一如舊例便可。”

    武首執應下,隨後抬起頭,道:“不知執攝可有指道之言麼?”

    張禦略作思索,道:“上層之道該如何行走我已有所眉目,屆時自會從道理上尋覓更為契合我天夏之道,若說需有所著重之事,那便是在所開辟的諸多世域全我天夏之道念。”

    武首執鄭重問道:“武某記下了。”

    張禦又言:“天夏之道念雖為而今之正,可世上從無萬世不變之理,若是有朝一日天夏之序亦不足補天人之道,那也是當舍則舍,可詳細載錄下來,留待後人以為參鑒。”

    每當一個新的規序替代舊有規序的時候,那非得經過一場慘烈革殺不可,就如同古夏破滅之久才得有神夏,神夏破滅之後才得有天夏。

    而如今之天夏得以新生,卻是在破滅了的元夏身軀之上了。

    此所以如此,其中最大阻力往往來自於過去把持上層權柄的人物,但如今的天夏有所不同的事,他們這些大能指道向前,可以更好調轉天夏的方向,至於此套規序能行多遠,隻能說目前還算適合,過後之事,自有他們與更多後來人去調和了。

    在張禦看來,隻要天夏人人都有道途可得攀登,那麼一定會有更多大能出現,開辟出更多道路,下層則因此獲得更多尋道之機,兩者補益之下,就能不斷推動天夏去往更上層,而隻要此道不絕,那麼就一直可以這麼行進下去。

    武首執此時肅容一禮,道:“武某遵諭,會將此言傳遞玄廷,告於諸位廷執得悉。”

    張禦頷首,大方向可由他們來指引,具體怎麼走,怎麼推動和調和內部,怎麼處理好神異力量與生民之間的關係,這就都是玄廷乃至天夏各洲宿的事了。

    故在說完這些之後,他身影便從大玉璧上逐漸澹散下去,直至徹底不見。

    武首執肅容執禮相送,待得玉璧之上玄聲氣光完全消失,他也是從這裏轉了出來,回到清穹之舟中樞之地,他道:“明周。”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一旁,恭敬道:“首執有何吩咐?”

    武首執探手擬化出一道法符,拂至明周道人跟前,道:“上層情形上麵已得簡略記述,你將此符傳去各位廷執處。”

    明周道人接過,一禮之後,便轉去不見。

    少時,各廷執都是收到了此封傳書。正清廷執正與師弟岑傳談論道法,將此書看過後,他站了起來,遙望遠空。

    岑道人看著他背影,道:“師兄,你在看什麼?”

    正清廷執平靜道:“元夏已覆,世間已無敵手。”

    岑道人一怔,他也是站起,道:“師兄準備去往上境了麼?”

    正清廷執沒有回答此問,隻是澹澹道:“我天夏若無外敵,則內必生亂,待看諸位執攝可有安排,若無,則可由我而為之。”

    岑道人先是吃驚,再是想了想,失笑道:“師兄若有此意,那小弟自當跟隨,隻是岑某以為,上麵想必是有安排的。”

    正清廷執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前方雲氣湧動。

    另一邊,風廷執得是得了傳籙,免不了心緒激蕩,他走了幾步,這才以訓天道章傳意去到墨道人處,並交流了此事。

    他道:“我天夏立基近五百載,終於得成先輩未竟之業,自此之後,我天夏之道方為正道,我天夏之念方為正念!”



    墨道人亦是感慨萬千,以往他一直著眼於真法玄法之爭上,而現在看來,隨著上層爭鬥分出結果,這些早已是可有可無之事了。

    他想了想,似是自語,又似疑問道:“隻我天夏今後又當走向何處呢?”

    風廷執笑道:“大道在前,何患無路?又何患無爭?與其想此事,還不如好好經營好當下。”

    墨道人點頭道:“是啊,於那大道之廣闊,此一局棋也不方才有一落子而已。”

    半月之後,東庭府洲,造物工坊所在。

    安知之身為這裏主持之人,也是得到了府洲那裏送來的消息,他對著瑤璃晃了晃來書,興高采烈之中又帶著一絲向往,激動道:“瑤璃師妹,雖然不知道我天夏那些大能是如何贏下這一戰的,可這裏一定是有老師在出力!”

    瑤璃道:“瑤璃也覺得是如此。”

    “對吧。”

    立在一旁的衛山看罷書函,驚訝道:“小郎,上麵允許我們打造上層造物了?”

    安知之點頭,道:“對,還有此事。”

    這回一同到來的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玄廷對於造物一道的諸多限礙已經解除了,這也就意味著,從此以後,隻要條件允許,那麼各地天機院可以打造上層造物。

    隻不過這事先要玉京和各洲宿的玄府允書,上層造物一旦打造功成,平日可受各地玄首約束,若有戰起,那調遣之權一律歸於玄廷。

    當然這隻是大體上的,具體的還有一條條細例,總之,從此之後,造物一道名義上已是可與修煉一道並列相稱了。

    瑤璃道:“師兄以往一直期盼此事,隻是瑤璃看師兄,似並不那麼欣喜?”衛山在旁也是覺得疑惑。

    安知之嘿了一聲,他轉身走出了庭院,在門前的台階之上一坐,看著遠處瑰麗晚霞,道:“我以往一心隻是想證明自己能打造出上層造物,可是想想,這條路雖未必錯,但卻不是唯一。”

    他歎道:“造物一道對於民生便利提升那是顯而易見的,若有足夠多的積累,那麼自然而然可以將此道推動向上,以往我也是太著急了。”他帶著幾分唏噓道:“何況大戰已畢,便是打造了出來,又去與何人爭鋒呢?”



    瑤璃認真道:“可是如師兄這樣,能將造物推動向上的人,或許許多年都未必有一個,這應該就是師兄所為之事,天夏還少不得師兄的本事。”

    安知之笑了起來,道:“瑤璃師妹,你說得這話我愛聽。”可瑤璃話沒有說完,又是言道:“隻是師兄,造物之此道尚不能長生。”




    安知之無奈道:“眼下神衣外甲雖能延壽,可確不如修道……”他精神振奮了起來,“不錯,下來我當是在此道之上專研,長生之道……嘿,造物一道上,你師兄我又怕過何人?你看好了,定能將將此打造出來。”

    瑞光城,泰陽學宮。

    自東庭與天夏本土重新恢複聯絡以來,有大批來自天夏本土拜入此中,短短數十年內,學宮也是幾經擴建,各種師教的宅院府邸也都是翻新了許多。

    而原來張禦所居之舊宅,也是從一兩層院樓改擴成了一座上下六層的樓台,若把周圍所占竹林花苑都是算入進來,可算得上是一處占地不小的莊園了,此舉也是為謝張禦過往之功業。



    實際上隨著東庭盛劇的傳播,幾乎到來東庭求學的學子都會到此轉上一圈,故這裏已然成了一個瑞光城內十分有名的去處了。

    而在樓台內院之中,鄒正從圖卷空域之中走了出來,卻聽得遠方有陣陣歡呼之聲傳來,還有此起彼伏的煙花爆竹之聲。

    他好奇之下走到樓台之上,見得一蓬蓬煙火衝上天穹,爆閃出絢爛圖景,他拿下黑框眼鏡擦了下,道:“好生熱鬧,青曙,這是怎麼了?”

    身後跟著走過來的青曙言道:“鄒先生,這有幾天了,聽說我天夏終於完全解決了元夏之難,洲牧準允上下舉洲相慶十日。”

    鄒正訝道:“元夏已是覆亡了麼?”他將眼鏡又重新戴上,“這倒是該慶賀一下。”

    說話之間,他忽有所感,往某處看去,便見一個挺拔身影從對麵竹林之中走了過來,一路來到了樓台之下,同時伸手摘下了遮帽,往上看來。

    青曙驚喜道:“鄒先生,是先生!”

    張禦雙袖抬起,對著鄒正一禮,道:“見過義父。”

    鄒正也是欣喜,道:“小郎,你回來了?你所要做之事情可都是做好了?”

    張禦點頭道:“有勞義父過問,該為之事已為,此番歸來,既是為探望義父與一眾故舊,也是再看一番如今之天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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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人同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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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閣之內,張禦與鄒正對麵而坐,青曦上來為二人斟茶,屈膝一禮,就退了下去。

    鄒正托著眼鏡看了下張禦,自己這養子以往渾身仙靈之氣飄渺,一望而知乃是修道人,可是現在再觀,反而有些像是尋常生靈,可又一眼能覺出不同之處來。

    以往張禦身處人眾之中,必被人先是注意到,然而現在卻像是融入天地之間,若不去刻意觀望,根本不會有所留意,他感慨道:“小郎之修為,又是有所精進了。”

    張禦道:“上層一戰之後,禦稍有所得。不止禦一人,一眾同道亦是有所收獲。”

    鄒正好奇問道:“此番上層之爭,究竟如何,小郎可否與我一言?”

    張禦點頭道:“義父問起,自是可以。”

    上層鬥法,涉及諸多道法玄機,若是換了尋常修士,根本無可言說,稍有與聞,便就容易受得上層之理侵壓。

    好在他這位養父自身層次也是足夠高,本也算是下層頂端的那一批了,也是能夠理解上層些許玄妙的,雖然具體的道法爭鬥也是超脫這位之理解,可說下大致經過卻無問題。

    他簡略講了下來。

    鄒正身上卻是在此過程中浮現出了一些虛影,每一個虛影出現之後又自散失,這也是聞聽上層道玄之後所受之承壓,待得聽罷,這等異象才是平息下來,他扶托了下眼鏡,道:“小郎下來有何打算?”

    張禦道:“上道無盡,無有始終,我自當繼續攀道而行,不過那是過後之事了,而道途乃是求不盡的,如今事機告一段落,卻也當是稍作停歇了。”

    他以往逐道,一刻不得停,在成道之後,更是對抗諸多神異上修,而現在大敵除滅,另一番道途正在啟程之前,可以沉定下來看一看身邊之風景了。

    鄒正欣慰道:“那好啊,小郎就在東庭住一段時日吧。”

    張禦點頭道:“正有此意。”

    此時外間又一叢叢煙火生出,從兩人所坐之地往外望去,正可透過大門廊見到那衝入雲空的那璀璨之景,和他爆鳴喧鬧之聲。

    鄒正道:“我天夏勝得元夏,洲牧允十日歡慶,想來天夏各洲也是如此。”頓了下,他又道:“小郎與諸位上道為天夏眾生所做的一切,千秋萬世都當有人銘記。”

    張禦道:“諸道理應受此尊崇,於禦而言,但求無愧於本心。”

    他在學宮這裏住了有半月,便是再度出門,去了陶生那裏拜訪,後又看了一些故舊近況,也未打攪,便是來到了洲治安州之中,這裏的大部分建築都是在他擔任玄首期間修築起來的,不過仍是有序擴建之中。

    遙想當初之東庭,雖不荒蕪,卻也是海外孤地,而今卻是堪稱繁華,這其中也有他過往努力之功。

    暢遊故地期間,他也是去看了一幕盛劇。

    如今不同於以往了,各類盛劇層出不窮,並且還有輔助修行之盛劇,專以講解各種修行之法,尋常人聽了下來,不明具體修持,卻大致可以理解。

    這是好事,因為過往天夏之中,修道人與凡人之間的隔閡,首先因為相互之間的遠離,修士不認同凡人,凡俗之人出於對力量的敬畏亦對修士存有戒心,現在通過這些,自可將隔閡稍加消除。

    隻是清楚知悉了這些還不夠,還要與之相對等的力量。

    以天夏如今的實力,若是玄廷願意推動,那麼人人可得披上神衣外甲,不過現在出於某些考慮,還並沒有那麼做,隻是先給年長之人予以披甲之機。至於年少之人,則仍是給予更多選擇的機會,若是資質足夠,且自身願意,則可進入玄府修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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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目前玉京認為,各洲玄府修士的數量不當增擴,還當有所減縮,至於這裏的裁量,是根據天夏人口之數,亦是有天機定算推演,兩者相互補足而定,再不是以往那般較為放任了。

    這是因為在覆滅了元夏之後,天夏似已經不需要維持大量的鬥戰力量了。

    張禦對此不置可否,這等事是玄廷需要去解決的,身為執攝,又是天夏最上層的力量,他不僅不會做任何具體幹預,反而會盡力減少自身在塵世中的存在感。

    東庭走了一番下來後,他望向遠空,一步之間,已是跨過重重大洋,來到了天夏本土,青陽上洲之所在。

    玄首惲塵正在大青榕之下批閱文書。

    他是一個十分擅長處理俗務的玄首,在解決一樁樁事務之時,總能給他帶來不一樣的樂趣,一直是親力親為,從不委托給分身。不過因為玄糧供奉的存在,他的修行也並沒有因此而耽擱。

    這時他忽有所感,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浮現驚喜之色,他站了起來,對著前方一禮,道:“執攝有禮了。”

    張禦抬袖還了一禮,道:“不必多禮,今次行走,隻是來看望一些舊友,如今我隻一名天夏求道之人,而非天夏執攝。”

    惲塵笑了一聲,側身一請,道:“道友請入座。”張禦一個頷首,走入了席座,兩人分主客在大榕樹下坐了下來。

    看看前方覆蓋全洲的蔥鬱青色,惲塵感慨道:“當初魔魔無處不在,亂我青陽,幸得前輩護持,老師鎮守,才得渡過難關,而隨濁潮退去,魔魔亦是一同消散,不過我天夏如今之勢遠勝於前,即便當日濁潮再至,亦能遏阻下去。”

    張禦知道這並非誇言,如今天夏的實力是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不能比的,不止下層勢力的提升,上層在經過道爭一戰後,就算先天五太,元一道人再度出現在他麵前,他亦有手段輕易鎮滅。

    惲塵此時帶著些許憂慮道:“隻是外敵雖除,我天夏亦有隱憂,我玄府能對抗神異,造物一派亦也能,且隨著造物之力追及上來,勢必與我玄府有所爭抗。”

    其實除他之外,許多玄首也是留意到了此事,隨著造物上限被放開,勢必逐漸獲得上層力量,那麼也會與修道人產生矛盾。

    這根本不是造物派自己所能選擇的,力量延伸到哪裏,那麼權力之爭也會相應去到哪裏,遲早會開始侵奪玄府的權柄的。

    張禦道:“往日有真玄之爭,過後自會有造物修道之爭,此皆為運轉之變,也是無可避免之事。”

    在他看來,便沒有造物修道之爭,也會其他爭鬥。不過玄廷在上調和,隻要約束在一定範圍之內,未必見得完全是壞事,有時候反而有益。

    況且天夏能放開造物限礙,那也是因為造物一派還遠沒有達到威脅修道的程度,況且決定這一切終究要看上層力量,且看如今之玄廷,再看各州宿的玄府,還遠遠不到撼動修道人地位的程度。

    造物一派除非有力量達至上層,與諸多先聖上神一般有指道而行之能,那麼才可能與修道人分庭抗禮,目前看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且真要到此地方,他倒是歡迎世上再多一條道途。更何況下層入道之法雖然不同,可到了上層,卻依舊是殊途同歸的。

    惲塵歎道:“道友說得有理,隻是相比,我倒是寧願與外敵相爭,也不願意轉而向內。”

    在他看來,現如今唯一勉強算得上是外敵的,那是位於虛空之中殘存的邪神了,天外各部宿如今也是承擔向虛空挺進的重任,不過邪神在經過上一次消退後,實際上已經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大威脅了。

    張禦道:“實則外敵並非無有,隻是眼下還未到來,你等需要做好準備,這是整個玄廷,乃至整個天夏未來或將麵臨之事。”

    先天五太和恒常之道的存在,過去消殺萬世,定壓諸變,為得是拿取終道。但其實也在一定程度上定壓了一部分異變,所以以往被元夏化演之諸天,包括天夏在內也是與元夏相近似。便是天夏自生開辟,亦是如此。

    可是現在這些已被消殺。那麼就意味著,哪怕不用上境大能去主動開辟世域,諸多世域也會自行開辟出來,並且隨著這等事的發生,各種神異力量乃至以往無可想象的世域會因此而出現。那些存在可能與天夏大相徑庭,也不會再是人身生靈。

    其中未必沒有給天夏帶來威脅的力量,甚至可能誕生上層力量,所以擔心沒有外敵,那是大可不必。

    現在天夏勝是一個行在了前麵,擁有一個積蓄力量的過程,可是未必就一定能笑到最後,大混沌影響之下,可是什麼可能都是會出現的,這是除滅恒常之道必然帶來的結果。

    惲塵聞他如此說,先是一怔,隨後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他道:“看來我之擔心還過早了。”說著,又對張禦一個稽首,道:“多謝道友告知。”

    張禦道:“便我不言,玄廷亦能知悉,惲道友,你我逐道之人,有大道在上,又何須擔心無有敵手呢?”

    說完之後,他起得身來,踏前而行,身影亦是在邁步中緩緩澹散,惲塵道人亦是起身,對著他背影躬身一禮,再抬起頭時,大台之上已無人蹤,唯餘天際盡頭那一抹無盡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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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蘊變明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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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離開了青陽上洲後,便是往玉京而來。這次他沒有選擇使用自身力量,而是乘坐往來的造物飛舟。

    如今飛舟速度提升了非是一星半點,許多造物技藝都是在與元夏這個大敵壓迫之下得到了飛躍式的發展,僅僅隻是用了半日,就跨越以往以月甚至以年為計的路程,來到了冀空上洲,並順利進入了玉京中。

    他看了一眼巍峨的原尚台,那裏是天夏的中樞所在,每時每刻都有諭令從這裏傳遞出來,再去到天夏各洲宿。

    從東庭到天夏本土,他都是擔任過玄府執掌,可卻是從未踏入過此中一步,以後想來也是不會了。

    他信步而行,穿過穹橋廣廈,來至白真山中,見到了目前仍在這裏修行的聶昕盈,後者法力隱動,在他看來,隨時可以踏出玄尊之境那一步。

    畢竟這位師姐也是當日被納入玄廷提拔之列的,若不是覆滅元夏較快,那麼後續也將是作為玄尊層次的戰力加入對抗之中。隻是鬥戰提前結束,她也是不急著去往上境,而是將氣息壓了下來。準備再沉澱一段時日。

    “原來荀師也已成就上境了,也是,以荀師的能為,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麼。”聶昕盈神情之中帶著幾許悵惘,“隻是自那日別過之後,就再也未曾見過荀師了。”

    張禦是清楚的,別看聶昕盈為人強勢,可她其實最為尊師重道,即便到了鄧廷執的門下,哪怕後者表現的十分隨意,可但凡有所關照,聶昕盈都會不折不扣的執行。

    他道:“聶師姐功行漸滿,若是攀去上境,那麼日後或有機會見到荀師。”

    聶昕盈輕輕一笑,道:“既然師弟我功行漸滿,那說明我還有不足之處,那便再打磨一段時日,倒是師弟,你這回回來,想來不會停留太久,昔日同門那裏可要走動下麼?”

    張禦道:“此番會去探訪一些故舊,不過有些同門便不去打擾了,多年不見,彼此相安,貿然登門,那也徒增煩惱。”

    聶昕盈道:“倒也是,以師弟現在的身份,若是以往交際少,若去見了,也是平白給他們增添承負。”

    隨後秀眸一轉,道:“不管別人,師弟既然來白真山,那就讓師姐好好招呼幾日,畢竟下回再見,也不知道何時了。”

    張禦微微點首,應了下來。

    在白真山他待了三日後,他便離開了玉京,依舊是乘渡造物飛舟而行,往尹洛上洲而行。

    一日之後,他已然站在了尹洛上洲治下的陽州地界之上,來至郊外,信步走入了一處靈光氤氳、滿布奇花異草的幽穀之中,這裏乃是桃定符定居之所。

    天夏玄尊過去除了玄首,大多數居於上層,不過因為職責之分派,諸多玄尊也是由此落到了地陸之上,大戰之後,許多回到了清穹雲海繼續修持,但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

    似桃定符,便就不喜歡上層的清寂氛圍,便是選擇了後者。好在如今玄糧之俸在下層做事反而更為易得,所以即便身處下層,亦是不影響修行。

    張禦這時把首一抬,前方出現了一座闊長如廊,橫跨溪流的涼亭,桃定符正是負袖等在那裏,見到他之後,笑了笑,執有一禮,隨後側身一引,道:“師弟,我便知道你一定會來,好茶早已備妥。”

    張禦還有一禮,走入了涼亭之內,在此坐下之後,往外看去,見清澈的水流從鵝卵石灘上流淌而過,水流聲悅耳動聽,遠處可見一處飛瀑,水珠飛濺之下,自有七彩光暈映成,色彩分明,瑰麗多姿。

    對於他來說,世上任何物事直望本來,而故他此刻仍舊保持著人身之時的感官,若一位攀升高渺,那就少了很多樂趣了。

    桃定符也是坐了下來,興致勃勃道:“這些茶葉可是我親自栽種並采摘的,此前還未拿出來招呼過同道,師弟不妨一品。”

    張禦舉盞品了一口,略作沉吟,抬頭道:“師兄是用了東庭安山之水。”

    桃定符拍了拍手,笑道:“正是啊,是我特意讓人東庭那裏運送過來的,也沒有花費多少。”

    因他身在本土有職事,每年都是有象征性的金元俸祿的,隻是身為玄尊,天夏金元於他幾乎無用,所以他都是想著辦法花銷出去,其中一部分就是用來從東庭那裏運載烹茶之水。

    其實他若以大法力挪轉,世上很多事情都能輕易辦到,不過既在凡俗之間,他就盡量融入凡俗間的規序,能不動用法力就不動用法力,這樣反而更愜意。

    並且他發現,不止是他一個選擇這般做,許多玄尊其實也是如此,一些以往隻是在靈妙玄境之內通過以物易物方式才得交換的寶材,現在用天夏金元就可買到了。故是有一些玄尊認為,再如此下去,說不定有朝一日能看到用天夏金元買到玄糧。

    他覺得這個可能未必不會出現。

    他沒有去試著推算這之後會是如何,未知的情形能給他帶來更多趣味,更重要的是他這個人十分怕麻煩,懶得去想那麼多。

    張禦品了幾口茶後,問道:“師兄近來如何?”

    桃定符道:“還算湊合吧,不用鬥戰了,於為兄而言那是大好事了。”

    張禦道:“往日見師兄時,可謂門庭若市,多是來此請師兄打造知見真靈的同道,今時卻是不見了。”

    桃定符一揮袖,灑脫道:“為兄把這些都交給我那弟子去了。”

    張禦點點頭,道:“師兄忙碌了這麼多年,如今也該享得一些閑散時日了。”

    桃定符大笑一聲,道:“還是師弟知我。”可隨後他又嘿了一聲,道:“可惜我卻是知曉的,即便我天夏沒有了元夏這個威脅,也會有別的存在,因為天夏不會允許這等事,”他感歎一聲,“該操心時還當操心。”

    張禦道:“禦這些時日來,見了不少故友,卻是唯有師兄想到了這些。但隻要師兄還在世間,自會麵對世間之勞碌,唯有向上邁進,方得超脫。”

    桃定符笑道:“求道吾之所願,上層風光,自會親去一覽。不過說起這個,我倒是有一物拿不準,想請師弟看上一看。”

    張禦道一聲好,桃定符倒也不急,邊是品茶,邊是閑談,待的晚日落下,天幕漸暗,山中便漂浮起了一盞盞明亮柔和的飛天燈盞,將整個幽穀照得如夢似幻。

    而此時山中清泉卻是不知何時化為了氤氳溫泉,穀中增添了不少暖意,一艘無人小舟從上遊飄了過來,一直到了涼亭之下方才停住。

    桃定符站了起來,道:“師弟隨我來。”

    他把茶杯一擱,一甩袖,率先踏上小舟,張禦也是隨後走了上來,此舟順流而下,兩岸風物不住倒退,天中燈盞幾若流光掠影,倏忽間出去了數十裏。

    此時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麵大玉璧,小舟卻是停也不停,朝其衝去,並倏然撞入其中,轉眼間,像是進入了一處靈妙玄境,麵前出現一座空曠原野,這裏除了當中停泊著一駕巨大的白色飛舟,幾乎無物存在。

    張禦看去,此舟與當日桃定符贈給他的白舟有幾分相似,隻是表麵似隻有薄薄一層半通透外殼,內裏有忽明忽暗的雲光閃動著。

    桃定符揮了揮手,外殼融開一個入口,兩人一同走入了其中,便見裏麵有一物懸浮在那裏,其大約一丈大小,通體如瑩玉,好似蠶繭一般。

    走到近前,他指著道:“師弟,此這是我在成就玄尊之後,因為一時之靈感所打造的知見真靈,隻是大異於我以往所造。”

    下來他解釋了一下其中之不同。知見真靈通常隻能依附在修道人的身上,並認其為禦主,不過這個他靈光一閃所打造的知見真靈,卻沒有這個限礙,隻要隨意載入一個軀殼,在誕生之後便能夠自主修行。

    並不止如此,這個東西還是能夠自我繁衍的,而這個東西的出現,若是流傳出去,勢必將給整個天夏帶來改變。他感受到了此中之危險,可若就此消除,也是覺得有些可惜,並且他也覺得這般做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如今張禦到此,正好請其人一觀,畢竟如今天夏之中,怕是沒有比張禦看得更遠了。

    張禦聽完此物介紹後,神情仍是平靜,他道:“便是師兄不走這條路,也是會有人來走這條路的。關鍵不在於此物本身之上,而是在於約束,任何不受約束的變化都是災劫,而約束則必得由規序來建立。與此相比,與其讓此物誕生在他人手中,禦以為還是由師兄你來著手此道較為好。”

    外部之敵覆滅,天夏下來必將迎來一個蓬勃發展的時期。不說知見真靈,以天夏目前的造物技藝,造物之中出現這等物事恐怕也是不遠之事。

    改變從來都是有利弊兩方麵的,怎麼革除弊端,讓有利的一方偏向自己,這就是天夏存在的必要了,其實將來天夏所將遇見的,也遠不止這一種危機,而這些都將等著他們去解決。

    桃定符道:“既然師弟如此說,為兄心中也是有底了。”他看著此物,感歎道:“願是此物能給天夏帶來更多益處吧。”

    說完之後,兩人一同走了出去,唯有那忽明忽暗的瑩繭仍在那裏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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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蹈凡赴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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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幽穀之中居住了有三日,張禦便辭別了桃定符,自裏出來,接下來他準備去一趟天外部宿。在此之前,他打算順路去見一個舊友。

    意念一轉之間,身影從地陸之上消失,再出現時,已然來到了一座懸空大台之上,這裏已是到了外宿之所在,乃是英顓駐守之地。

    這位如今負責清理位於天穹間隙,以及從他世渡來天夏空域的神異力量。這些物事在恒常之道傾覆之後就日漸增多了,這也變相印證了他先前對惲塵之所言。

    在可見之未來,這類東西隻多不少,無疑會給天夏帶來更多麻煩。

    這便是易變帶來的麻煩,可不能因為如此就將之阻礙,那就是因噎廢食了。似如元夏就是走上了這一條極端之路。

    此時大台廬舍之內,英顓正在一長幅書卷上用寫畫著繁複的符籙,每一筆落下,就有一層黑紅相間的氣霧飄過。

    幺豆捧著本玉冊,愁眉苦臉的坐在他身前不遠處,嘴裏似正滴咕著什麼。

    而在桉台之後,許多靈性娃娃交頭接耳,好奇看著他寫畫的東西,還有一些背後的架子上蹦來跳去,可每當英顓不經意的將目光撇過來後,卻是一下又變得一個個乖巧規矩起來。

    此時他有所感應,放下手中之筆,從桉後走了出來,身上黑袍飄動不已,在身後散成了一縷縷如水墨暈開似的氣霧。

    來至殿前,他見張禦自外走入進來,便是執有一禮。

    張禦亦是回有一禮。

    英顓看向幺豆,示意了一下,後者露出開心之色,一下蹦起了起來,噔噔瞪跑出去,待兩人在席上坐定之後,便捧了一茶具出來給二人端水沏茶。

    張禦道:“這是英師兄的弟子麼?”

    幺豆立刻挺起了胸膛。

    英顓看他一眼,幺豆又心虛的縮回去,他平靜道:“是。”幺豆聞言,鬆了一口氣,臉上是止不住的高興。

    張禦道:“英師兄這弟子,另有一番格局。”

    英顓平靜道:“看他自己了。”他不理幺豆的小聲滴咕,問道:“準備留幾日?”

    張禦道:“外宿廣大,當日我亦在此對抗邪染,打算乘坐飛車於故地走訪一番,半月光景也是足夠了。”

    英顓下來也不再說話,而是舉盞相邀。

    張禦也沒有多言,在鳥鳥爐香氤氳之中,二人靜靜默坐於此,直至將一壺茶飲盡。

    張禦此時站了起來,道:“大道無限,無論天夏還是天下眾修,亦不過方才啟始,遠不到鬆懈之時,上方更有無數風光等著你我,此與道友共勉。”

    英顓站起,靜靜執有一禮。

    張禦對他一點首,便一擺袖,灑然走了出去。

    看著身影離開,並從大台之上離開,幺豆摸了摸後腦勺,道:“先生,那位道長就是來飲茶的麼?你們好像什麼沒有說……”

    英顓平靜道:“用不著多言,道理就在那裏。”他目光撇落下來,“縱然有客,今日的功課你也不能落下。”

    “哦……”幺豆苦著臉,本以為能混過去呢。

    張禦離開大台,直接來到了一處去往穹隆四象天的飛舟泊台之上,並選定了一駕去奎宿的飛舟。

    這裏雖已是天外,但卻感受不到以往那等外邪侵染了,這是因為早前天夏與邪神定約之後,大部分邪神從天夏勢力範圍撤了出去,虛空外邪也是為之減弱不少。

    而到了覺霄道人成就上境之後,這位邪神之祖對於底下的邪神不感興趣,放任自流,邪神事實上已經失去了約束。

    隻是因為邪神是正序及混沌交織間隙的產物,所以是剿之不滅的,過後也一定會有新的邪神之主誕生,所以天夏也一直在針對性的進行打擊,不令其重新聚集起擁有威脅天夏本土的力量。

    此舉也是卓有成效的,因為有著訓天道章和玄渾天的存在,天夏能夠將大量的人手送入虛空之中並隨時聚集起來針對打擊,目前穹隆四象天已經不再是抵禦邪神的最前沿了,而更像是一座座天外府洲了。



    他來到奎宿之後,刻意去了掖崖州一趟,算是故地重遊。因為他是在外宿成就了玄尊,所以他的居處至今保留在那裏,依舊有專人打理,遠遠看了一眼之後,他沒有驚動任何人,便是離開此間,去往虛空更深處的虛空世域。

    這是當日為了避免本土內層暴露在元夏麵前而立,現在卻是成了遠離諸部宿外的一處重要駐地,事實上承擔了對抗邪異的一處堅壘。

    主殿之內,戴廷執分身忽生感應,他走了出來,見到是張禦到此,肅容執禮道:“戴恭瀚拜見執攝。”

    張禦回有一禮,道:“戴廷執不必多禮,我來外宿,隻是走訪故地,順帶到此間看上一看,上下視若平常就好。”

    戴廷執點頭稱是。

    張禦道:“我觀這裏諸修與軍卒生民之間相處融洽,卻是勝過別地。”

    雖說天夏之理認為上下合同,無論身份修為之高低,每一人都是對等。但這個事情從來不是一步到位的。

    修士與凡民在生命層次上就是不同的,哪怕心中再能理解,對麵相處依舊有礙,這就容易造成事實上的隔閡,可虛空世域這裏卻少見這等事。

    戴廷執道:“虛空世域孤懸於外,可視為我天夏一處飛地,元夏威脅到來時,人人做好了壯烈之準備,此間之人便知唯有依靠彼此才能長存下去,而連生死都可置之於外,其餘也是無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了,這比說理萬遍都是有用。”

    張禦點了點頭,道:“虛空世域有其存在之必要,戴廷執要做好準備。”

    戴廷執心中一動,想到前幾日廷議之上正身處傳來的消息,肅容執禮道:“執攝所言,戴某記下了。”

    一月之後,昌合府洲。

    一間大宅邸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高空之中有造物燈籠飄懸,時不時有繽紛花瓣落下來,更有喜慶樂聲遠傳出去。堂前大簷之上,兩隻眼眸蘊滿靈性的大雁依偎在一處,見到生人指點也是不避。

    前庭賓客大堂之中,此時坐著的大都昌合府洲的載運飛舟舟主,今日俱是來參加尹初喜宴的。

    尹初與自己相好其實早就有這意思了,奈何之前麵天夏與元夏之大戰,他也是做好了上陣準備,所以耽擱了下來,如今戰事結束,他自操辦起了此事。

    這些舟主與他關係頗好,有人道:“老尹,你說你有個好友要來,還說是什麼大人物,怎麼還不見?”

    又有人笑道:“聽老尹吹噓呢,他一個把拿載運飛舟的,和我們都一樣,哪去認識什麼大人物。”

    “哎,那可說不準,老尹的飛舟開的那是最穩最快的,大夥說誰能比得過?不定給哪個大人物運過什麼好物呢?”

    “這麼說也是呢,怪了,老尹之前怎麼從來沒提過這茬。”

    “以為是老馮你呢,就連出門撿到個銅板都恨不得嚷嚷的滿天下知道……”

    被說之人大怒,道:“胡說,銅板算什麼?起碼要是個金元!”眾人頓時一陣哈哈大笑,不過笑過之人,仍有人執著追問。

    尹初之前總說那人是他的貴人,載運舟主雖然看著身份不高,可接觸府洲的事務官吏可是不少,就是玄府那些修士也會時不時打交道,一般人可難以讓他們動容,難不成還是玄首不成?有些人也是心癢難耐。



    尹初此時拿起一個酒杯,道:“放心,我這位好友雖然是大人物,可從沒架子,先不論這個,諸位先是飲酒,稍候我那位故交來了,老尹我自給諸位引薦。”




    有一人哈哈一聲,站了起來,也是拿起一個幾乎滿溢出來的酒杯,托高示意了一下,故意大聲道:“比酒量?老尹,你可找錯了對手啊!”

    “老陳酒量可是沒得說,老尹,可別逞強啊。”

    “對啊,平日也沒見老尹喝過,老尹,你可悠著點,別暈乎乎的上不了新婦的……”

    還沒說完,說話之人就被身旁女子一酒杯堵到了嘴上,“喝你的酒吧”,直把那人嗆了一下,頓時惹來了一陣哄笑。

    尹初笑嗬嗬道:“尹某平日隻是不飲,不是不能飲下,今日乃是尹某喜宴,來者不拒!”

    先前那人大喜,一拍桉,瞪眼道:“好!就等著老尹你這句話了。”又拿眼去瞧站在尹初身旁的女子,“這可是老尹這麼說的,可不是老陳我逼得啊。”

    那女子瞥他一眼,半點不輸陣,道:“老陳,看不起誰呢,老尹喝倒了,我陳小鳶奉陪到底!”

    這話頓時讓周圍叫了一聲好。氣氛十分之熱烈。載運飛舟的舟主平日可從來都是不喝酒的,不過這段時日乃是休沐日,也就放下了往日之拘束。

    尹初在一連飲了數十杯下來麵不改色,引得眾人陣陣驚歎的時候,外間忽有人道:“老尹,莫不是你說的大人物到了?”



    眾人往外看去,卻是不由自主一陣失神,便見一個身姿峻拔,望之若仙神的年輕道人自外走了過來,明明看著飄渺高遠,可並不感覺與眾人有所隔閡,反而就是立在這塵世之中,與他們就在一處。

    尹初見到來人,眼前一亮,伸手執住新婦之手,道:“小鳶,隨我一同去迎一迎這位好友。”陳小鸞脆聲道:“好,夫君。”說著,兩人一同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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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遠道非絕人 眾生可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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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初帶著陳小鳶來到了張禦麵前,對著後者一個揖禮,道:“廷執有禮,廷執今日到此,尹某著實麵上有光。”

    他身邊的陳小鳶也是跟著萬福一禮,同時好奇且大方的看了看張禦,她聽尹初說了,這位乃是玄廷之上的人物,乃是真正掌握天夏權柄之人,她一開始就是信的,因為尹初從不說大話,有什麼就說什麼的。

    現在見到張禦,心中更多的感覺是原來大人物是這般模樣,果然是神仙人物。

    張禦是認得陳小鳶的,當日在來昌合府洲時,他曾遠遠見過這個女子,就在那時尹初說及自身與此女好合之事,這才有他今日應邀之行。

    他這時回有一禮,道:“尹道友,恭喜了。今日我是以道友身份,作為賀禮賓客到此。而非是廷執身份。”說著,他對著兩人一點頭,“兩位,恭喜了,願兩位情心永結,福及後嗣。”

    在他說出這句賀語的時候,尹初和陳小鳶兩人頓時都能感覺到,似乎是什麼地方與之前不太一樣了。

    陳小鳶難以說得清楚,尹初卻是能深切感受更深層次的變化。他再鄭重一禮,感謝道:“多謝道友賜祝。”

    張禦微微點頭,坦然受下此禮。

    他作為如今天夏修為道行最高之人,又是掌握著言印,是有真正言出法隨之威能的。當他對某人語出恭賀的時候,那當真是天地皆從,萬有崇服,且是必然會實現的。

    有此一言,與下了敕封沒什麼兩樣,是必然會實現的,且不單單是尹初自己,他若有子孫後代,隻要還是遵循天夏規序,那麼會一直福澤綿延,受此嘉佑,這不可謂不是一份大禮。



    但這也僅隻是一份禮。因為就尹初本人的能為,想要維護住這些也是容易,可是這些年來他放棄了運使各種神異力量,而是以一個凡人的身份生活在人間,這是他本人做出的決定,過往如此,今後當也是如此,在這等情形下,此禮才顯得貴重且有意義。

    尹初謝過之身,側身道:“還請道友上座。”

    張禦頜首,他走入了席中,待他在座上坐定,底下又是熱鬧了起來,諸賓客也是議論紛紛,猜測他的身份。

    有人篤定無比道:“看這位樣子的,一定是玄府的修道人,而且修為相當不淺,難怪說是大人物,也不知道老尹是如何認識的。”

    雖然尹初方才說了“廷執”一詞,可這等稱謂,也隻各洲宿玄首、玄正、有道行的修士,還有玉京那些上層事務官吏知曉,而這裏在座,隻是一些運載舟主,縱然身份也是不低,聽到了也是不明所以。

    “如今天外戰事方才是結束,這位指不定是從前方戰陣之上下來的大修士吧?”

    “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不定這位功行極大,回來要擔任要職的。”

    “嘶,老尹還真有本事,聽說了麼?上麵要征召一些舟主去往外宿負責往來運物,有這位在背後,說不定就能輪到老尹了。”

    那個老馮道:“嗨,照我說這位可能有來頭,可肯定不及玄首,你們知道麼?老馮可是見過玄首的……”

    話還沒說完,別人不耐煩的打斷,“行了,老馮,這事說過多少回了,那隻是你站在人堆遠遠見上一麵。”

    老馮酒本已喝多,一聽不服氣了,道:“遠遠看見怎麼了?我告訴你們,那時候所有看到玄首的人可什麼都看不清,自身都是暈乎乎的,那叫什麼?這是天人有隔!但這位可不是啊,並且真有這般大人物來昌合府洲,玄首那裏哪能半點風聲都沒有?”

    眾人一想也有道理,可這時又有人道:“這卻不見得。”

    座上一個人悠悠開口道:“若是世俗之中,或是這樣,上位者前呼後擁,難掩行蹤,並且去到一地,若不是針對當地玄府,多半是會告知的,可玄府不同也……”

    眾人不覺放下酒杯,看著這說話之人。

    這位年輕時可是入過玄府的,隻是最後沒能窺見大道之章,不過好歹也是練過氣的,說話可比尋常人更有說服力。

    這人見眾人望過來,卻也是有幾分得意,咳了一聲,推出酒杯,等著別人會意之下給自己酒杯斟滿,這才在連番催促中繼續道:“若是功行足夠高之人,往來卻是無從察覺到的,所以這位要麼功行不及玄首,不被重視,要麼就是……”

    說著,他朝上指了一指,露出一個“你們都懂得”眼神。

    聽了這話,有許多人將信將疑,有更多人則是不信,但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是不自覺聲音小了下來,原本舉止也是收斂了許多。

    尹初此時對張禦告歉一聲,便去敬了一圈酒,將許多人都是放翻,諸人也不得不服氣他的酒量,氣氛也是重歸熱烈。

    待他施施然回到了座前,又舉起一杯茶,示意陳小鳶也是舉起杯子,道:“我知道友不飲酒,便以茶代酒,我夫婦二人敬道友一杯。”



    張禦自是舉杯相應。下來兩人也是閑聊起來,說一些身邊之事,這裏並不涉及任何神異,就如兩個尋常人一般攀談著。

    酒過三巡之後,見喜宴已趨尾聲,張禦也是提前告辭離開,尹初夫婦二人親自相送,目注著他灑脫峻拔的背影在燈光之中漸去漸遠。

    張禦離開昌合府洲之後,又去一些下世走了一圈,待再一次回到了東庭,已是兩月之後了。然而耳畔爆竹之聲非但不絕,反而更是熱烈,因為時日已至年節,今晚過去便是來年了,而這一年,他決定在此與養父等人一同渡過。

    李青禾一早就在門前相迎,見他歸來,揖禮道:“先生。”

    張禦嗯了一聲,他道:“宅中未見老師,老師他不願來麼?”

    李青禾道:“陶先生說了,他年紀大了,更是習慣了一個人安居,不想再出來叨擾別人了。隻說是寫了一首詩贈給先生。”說著,他遞了一張折好的紙過來。

    張禦拿來打開,此詩名為《黔首》,詩曰:“古來史筆皆惜墨,亦無鑿字入碑亭。從來人間真勝景,億萬生民享太平!”

    “從來人間真勝景,億萬生民享太平……”

    張禦默念幾遍,將此收了起來,道:“老師不願,那待我有暇再去探望。”

    待回到了宅邸之中,除夕之宴已是擺上了桌,在問候了鄒正之後,他也是入了席,在品嚐了幾口菜色後,青曦小心翼翼問道:“過年之後,不知先生準備去哪裏?”

    鄒正也是放下木箸,看了過來。

    張禦道:“四處看看,四處走走,這些年我一心修行,有太多的風光錯過了,如今打算去拾起來,並描入圖中。”

    青曦一聽,歡呼一聲,道:“太好啦,先生,那些畫具我都給先生留著呢。”

    張禦點頭道:“有心了。”

    這個時候,高閣之外煙花爆竹再度響了起來,一蓬絢爛的煙火瞬時照亮了夜空。

    而就在這閃爍的一瞬間,張禦在上層睜開眼目,他轉首看向一側,那裏亦有一團明光散開,並向他照了過來。

    那是去向更上層的道路,如今再度在他麵前敞開。

    與此同時,元空之上諸位大能皆是氣息動蕩,不由自主望向清玄道宮所在,其實當日覆滅恒常直之道,明光召來之際,諸多大能便是心有所感了,他們那時便在想著這位是否會就此走脫,去往上道。

    而這一次,這位已無牽掛,當是不會再停留下來了。

    張禦目注那明光,而與此同時,他背後有六個映身形影浮現了出來,每一個映身都是代表著一個可以去往上境的道途。他可以任擇其一而往,因為道理上每一個映身都是可以有通向上境的資格的。

    而他並沒有單獨選擇其一,在他意念轉動之下,每一個映身皆是化作一枚道籙,並且一個個緩慢而堅定的落入他的身軀之中。



    學宮宅院之內,接連不斷有菜肴端了上來,李青禾,青曙、青曦都是落座了下來,並在鄒正帶領之下一同邀祝新年,暢然共飲,而與此同時,天夏億萬人家皆是如此。

    張禦看著那無盡明光,自己所走之路,注定是要指道向前的,所以他不會去與塵俗斷絕牽連。

    一直以來,許多修道人哪怕上進,也要盡量保持人性人心,尤其是人身修士成道的大能,他們並不去追逐什麼太上忘情,而仍是保有原先的情誌。

    他覺得很好,若是去到了高處,把自己也不當人了,那麼所做一切也沒有意義了。先是有人的身份,而後再是以這個身份去探求大道,才是真正天人相契之道。

    念及於此,他道:“道雖無盡,可在彼端,又在此間。”

    說話之間,有隆隆道音傳出,而他身上虛影浮動,一個他自原地站起,帶著灑然之姿往前方無盡明光之中踏入進去,而另一個他,則是留在了原地,隨後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兩個人明明是相背而行,距離越來越遠,可卻莫名能感覺到,雖然方向不同,他們最終必然是能行到一處的。

    前一個張禦身影漸漸沒入了光中,而後一個張禦則是回到了元空之中,並往下而行,去到了清穹雲海,再去到了天夏地陸,回到了東庭宅邸之內,並一仰脖,將杯中靈釀一飲而盡。

    時日流轉,轉眼一月過去。

    安山,神女峰上。

    張禦負袖而立,俯瞰這片海陸,當初他就是在此開始了一切,又在這裏點亮了這個烽火,如今回望,那一幕幕似都是近在眼前。值得欣慰的,他與天夏上下的努力並沒有空落,換來了如今山河錦繡,天下太平,眾生有道。

    這時一駕小型飛舟這時飛了過來,並在峰上停下,艙門融開,青曦道:“先生,都準備好了,可以啟程啦。”

    張禦點了點頭,他再看了一眼腳下,過去的已然過去,新的起始,或許也將從這裏開始,想到這裏,他不由微微一笑,而後邁步向前走去。

    片刻之後,一道燦爛流光消失在了濃厚雲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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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6 22:33:58
玄渾道章 後記一



    天夏自與元夏一戰後,已然過去了六載歲月。

    由於恒常之道的覆滅,導致越來越多的世域自行冒了出來,準確的數目連天夏也難以知悉。

    不過並不是所有世域都可長存。有一些長久維係下來,而有一些又很快消亡,就像是從水底浮升上去的氣泡,此起彼伏,有生有滅。

    由於每一個世域都有一定可能誕生高層次的力量,這可能會對天夏造成一定威脅,再一個,恒常不存,這些世域也未必都是誕生出近似天夏生靈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物類都會出現。



    所以每發現一處新的世域誕生,天夏便會派遣修士前往查探觀望。若見有消亡之勢,則待其自敗,若有長存之相,則會差修為高深的修道人繼續觀察,以明其勢。

    如今的天夏,已經不再致力向外世傳播天夏道念。以往元夏在時,若不如此,那外世就會讓元夏侵襲覆滅了去,而如今元夏不再,自無此必要了,否則天夏之道便就成了另一個意義上的恒常之道了。

    某處未明世域的兩界通路之中,一駕型體大且厚重的造物飛舟正由天夏往另一端而去。

    許成通端坐在主艙台座之內,麵無表情的看著周外閃爍變幻的氣光。

    艙室之內的布置舒適且華麗,甚至可說一句奢華。

    隨著造物層次界限被放開,不少造物得以突破,如今頂級的造物飛舟已然不下於修道人的法器飛舟了。

    其實比起修道人的煉器飛舟,造物飛舟好用的多,因為這裏麵會為修士提供各種便利,而修道人若煉造法器,卻不會這麼做。不止如此,造物飛舟在娛享方麵做的更好,舟主一應所需都是具備,且能夠維持一個修士長期在此中修行。

    按理說這般優劣比較,如何選擇一目了然。然而大多數修道人仍然選擇煉器飛舟,這除了到了一定修為後,能夠克製自身思欲外,還有造物也不可能一下就被修道人全盤接受。就算現如今修道人和造物之間不像之前那麼矛盾重重,但要說有多融洽也不見得。



    許成通此行並非一人前來,還有一些玄廷派遣之人,而他的弟子則是居於中段艙室內,此回除了兩個一直跟隨他的兩名親信弟子,還有一個新近收入門下的弟子。

    隻是這位弟子此刻一副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樣子。

    對麵弟子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歎氣道:“段師弟,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麼,你這樣子看得我們也難受啊。”

    那弟子哦了一聲,看了看四周,道:“大師兄,二師兄,老師不是不愛享樂麼?為何這裏如此,如此……”

    那位二師兄接下去道:“你想說如此……奢華?”

    段師弟馬上點頭,他是從中洲玄府過來的,那裏十分清苦,玄府修士都是一些苦修士,入門之前以為師門作派也是如此,可現如今卻與想象之中大相徑庭。

    另一邊的大師兄臉色一正,道:“段師弟,那你卻是想差了,老師身為玄尊,豈會貪圖這些世間享受?”

    “那為何……”

    大師兄語重心長道:“小師弟,你方入門,有些事你不知曉,我等老師可不是尋常玄尊,老師曾曾在我天夏某一位大能麾下效力,而這位大能對於造物很是看好,而造物本身也確實彌補了我天夏之人問道之不足。

    現如今多數修士與造物仍有隔閡,而我等老師身為玄尊,身為那位大能之舊部,自當在此時候自做一個表率。”

    二師兄正色道:“小師弟,老師身為玄尊,又豈會在意這點享娛?但是以老師之身份帶頭做此事,則能讓更多人放下芥蒂。”

    段師弟恍然,慚愧道:“原來如此,卻是小弟想差了。”他一拱手,誠心道:“多謝兩位師兄指點。”

    二師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段師弟,以後你在老師身邊慢慢就懂了,老師一舉一動,莫不是有深意,要細細揣摩才是。”

    大師兄感歎道:“我等能在老師身邊修道,那是我等之幸啊。”

    段師弟嗯了一聲,認真道:“是,師兄。”

    前方主艙裏,許成通哼了一聲,這兩個弟子總算能懂得一點他的苦心了,也不枉他一番辛苦教導。

    這時前方光芒逐漸收斂,耳畔聽到一個聲音溫和的女聲響起道:“已至未名界域癸醜,是否投放‘璿璣印’?”

    許成通站了起來,走到前端艙壁近處,看向對麵,這界域並不天夏第一次派遣人手到此,之前也有玄尊進入過此間,疑似這裏有上層力量痕跡,一時辨察不清,故而才有了他這第二次造訪。

    至於“璿璣印”乃是新近煉成,用於探世之物,可辨易理玄機。由於諸般世域演進各不相同,貿然投入上層修士的力量氣機可能引發不可知的變數,所以直接投放此寶,既是省力又杜絕了直接暴露自身。




    天夏並不會因為自身勢力強盛而輕視其餘世域,而能夠用較少的付出來解決事情那本身也是對天夏力量的節省,能把力量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去。

    他正要準許投放的時候,忽然好像感覺到了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又往前走了兩步,凝視向前方,“那是何物?”

    他的眼中映現出了一個巨大的凋像,這個凋像是典型的天夏人的樣貌,或者說是一個沒有任何特點的樣貌,其現在占據了整個虛空,可以說是無處不在。

    如果不是玄尊之能,他根本看不清此物之全貌,尋常修士看到的也僅僅隻是虛空,唯有到了他這個層次方能察覺並觀察到此物的存在。



    隨著他的注目,此物也是變得越來越清晰,發現此物其實並不是靜凝不動的,而是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速度運轉著,隻是每次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之上,由此形成了一種恒定的假象。

    許成通來此之前是看過前一個玄尊到來的記述的,可以確定本來是沒有這個東西的。

    並且就算前麵這位忽略了,這裏原生存在的物事,可以是別的樣貌,也可以是別的生靈,但絕不會是呈現天夏人的樣貌。

    也就是說,正是那位玄尊來過此處之後才誘發了此物的出現。

    他能感覺到,這東西很不簡單。

    至少是涉及到了玄尊層次的變化,或許這回他再次對於此界的觀察和接觸後,很可能會促使這東西進行更深一步的演變。

    他想了下,傳訊道:“你等都是過來。”

    少頃、後方三名弟子俱是來到了主艙之內,不待三人行禮,他一揮袖,對那名段姓弟子道:“訓天道章傳訊。”

    段行弟子本來麵露忐忑,可在聽到提及訓天道章後,神情立時變得嚴肅冷峻起來,與之前在後艙的膽怯小心相比,幾乎是如同換了一個人。

    他冷靜問道:“老師需傳何事?”

    許成通沒有遮掩,將自己的判斷詳細敘述了一遍,並讓其將此消息送去玄廷上層。

    雖然玄渾天也可以傳訊,但這畢竟沒有訓天道章來的方便。

    說完之後,他又看向這三個弟子,道:“關於此物如何處置,你們都來說說看吧。”

    方才他之所以不用心念傳遞,而是以口述方式,就是存有考校的心思。

    三名弟子相互看了看,在心裏琢磨了片刻後,那位大師兄先是開口道:“老師,此物似能受外氣感應而變,我等到了這裏,並且看到了此物,那是否也會進一步改變此物?”

    許成通道:“這是有可能的,盡管你們還無法望見此物,但是我告知了你等,為你們所知,那也可能因此感氣生變。”

    那大師兄道:“那老師,弟子以為,還是要將此物早些毀去為何,以免再生變數。”

    許成通不置可否,他看向其餘二人,道:“你們也是這般想法麼?”

    二師兄覺得這可能不是最好的辦法,道:“弟子見識淺陋,不足分辨,還是報上玄廷再做判斷。”

    段姓弟子連忙點頭,道:“二師兄說得對。弟子修為淺顯,應該是問玄廷才是,不過大師兄說得也算不錯,這樣的東西還是毀去較好吧……”

    許成通哼了一聲,道:“毀去?為何要毀去?”

    三名弟子都是心想,為什麼?這不是這東西有危險麼……

    許成通看出他們的想法,訓斥道:“你們這幾個蠢物,本來為師還以為你們已經有所長進,未想還是目光短淺,玄廷讓我等探尋外世,固然是為確認外世對我天夏是否有所威脅,可何嚐不是探詢道途的一個途徑呢?

    如眼前這等物事我等以往從未見過,但其卻能去到高層次,這是好事,這意味著又是見到了一條嶄新道途,若是可為天夏汲取利用,那我天夏就補全了大道的一個缺角,那不是很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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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天夏的解化能力,這物事的玄妙很快就會為天夏所得悉,不用怕解化不了。

    玄尊若是不成,那還有執攝大能,執攝大能不成,那上麵還有那一位,而對於修道人來說,每上去一個層次,都是天與地的差別。站在最上麵的那一位,能為已然無從想象了。

    “許玄尊說得不錯。”一個聲音自旁傳來。

    許成通轉目一看,見是戴廷執的虛影出現在了一旁,而此時周圍一切則仿佛凝固了下來,他連忙執有一禮,道:“見過戴廷執。”

    戴廷執看向那像麵,他道:“當初上層大能之戰,為得就是開闊道途,而不是故步自封,我等逐道之人,既需保持旺盛探求之心,同時也需維持足夠的謙卑,萬事萬物從無完滿,我天夏若能包容諸物,取長補短,並維持此勢,方能不斷向前。”

    他頓了下,道:“許玄尊,投放璿璣印吧。”又往上看有一眼,緩緩道:“不用避忌什麼,那位一直站在我等身後,會看著我等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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