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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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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7 18:00:54
正文 第七章 玄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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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善道人引路之下,張禦與他一同來到了宮觀之中,此宮外觀猶如仙鶴引頸高亢,翩躚起舞,而到了裏麵,則是明堂敞亮,湖色天光,皆映其中,玉石地板上,一時流蕩著漾漾波光。

    兩人一直走入正殿之中,到了一處刻有蟬翼紋的玉台之前方才停下。

    明善道人道:“道友既來求道,我當先在此為道友造冊錄名,然後再帶道友前去拜見玄首。”

    他從台上拿起一柄拂塵,輕輕一掃,又道:“道友若有玄玉,放置其上便可,若無,有過往名冊也可。”

    說完後,他稍稍退後兩步,把玉台讓給了張禦。

    張禦抬袖起來,將玄玉拿出,走上幾步,就將玄玉擺在了玉台之上,隻是呼吸之間,上麵就放出了陣陣明光,而玄玉之中也是有一道光芒隨之映現。

    稍候片刻,光芒收歇。

    明善道人示意張禦取回玄玉,他走上前去,這上麵本來當是有張禦過去經曆簡述的,不過此刻上麵卻不見多餘文字,隻是見到一個章印。

    他辨了一辨,露出訝異之色,回頭道:“張道友還曾任過玄首?”

    張禦道:“隻是代玄首罷了。”

    明善道人笑道:“道友自謙了,如今與各洲與玉京來往不便,規矩與六十年前有所不同,各玄府的玄首也不似以往那般定然需要往返調任了。”

    他思索了一下,道:“既然道友曾為一府玄首,那道友之過往,非我可以評議處置,我當入內通稟玄首,還請道友在此稍候。”

    他打一個稽首,就沿著偏廊往裏走去。

    張禦在此等了差不多有一刻,一名役從走過來,躬身道:“張玄修,玄首吩咐我來喚你,請隨在下來。”

    張禦道一聲勞煩,就跟著那役從沿著走廊出去,轉到了一處殿閣之中,這裏空空蕩蕩,可以倒映人影的地板之上,除了玉色的薄幔飄蕩之外,就別無他物了。

    忽然,他若所覺,抬頭看去,就見前方一團氤氳氣霧湧動,而後一個虛實不定的身影浮現在了那裏,看去是一個負手而立的道人,其人道:“你是就是張禦?”

    張禦道:“正是。”

    那道人言道:“我聽明善說了,你來我處是為求道修業,傳法玄柱就在殿外,你要學什麼,自去看便是,我這裏沒有那麼多規矩,檢正司之事不用去理會,既然在我這裏造冊,那麼便是我青陽玄府之人,他們不敢為難你。”

    張禦抬手一禮,道:“玄首,我自海外東庭而來,一起到來的,還有不少玄府弟子,他們當是不願過檢正司采血那一關的,如今恐怕還困在海上,未知玄首可能幫襯一二?”

    那道人言道:“此事簡單,明善。”

    “在!”

    明善道人自外走了進來,恭聲道:“玄首請吩咐。”

    那道人言道:“你把這些東庭玄府來的修士都是按名姓錄冊,然而往啟州揚東郡去一趟,把他們接出來就是了。”

    明善道人微微躬身,言道:“弟子明白。”

    那道人交代完後,就不再多說什麼,隨著殿上那氤氳氣霧一斂,那虛影也倏忽消散不見了。

    明善道人對著張禦道:“張道友,玄首已然走了。”

    張禦道:“下來之事,就要勞煩道友了。”

    明善道人笑道:“玄首關照的事,我自是會做好,道友不必言謝。還請張道友擬一份名冊予我,我還需為他們登名造冊。”

    張禦點了下頭,等到役從將筆墨紙硯送至,他提筆起來,把範瀾、齊武以及此來一眾弟子的名姓寫了上去,隨後想了想,又把桃定符、英顓兩人的名姓也是添上。

    在青陽上洲到處都有關口和查驗,還有檢正司這等署司,修士有一個妥善的身份告冊還是有必要的,若無此物,除非去到洲陸之外,不然是寸步難行。

    明善道人把紙拿過,也不細看,直接收攏在了袖中,道:“稍候我當去接東庭玄府諸位道友,我先帶道友前往認下玄柱所在。”

    張禦跟隨他出得殿閣,直接來到後殿某一處廣場之上,這裏矗立有一根三丈高下,丈許來寬的敦實玉柱,柱身通透明亮,內中似有雲霧飄繞,表麵散發著陣陣柔和玉光。

    他看了幾眼,發現這玄柱倒有點像兩枚玄玉拚合之狀,再結合方才那位玄首所言,不難猜出這應該就是青陽玄府用於傳法的玄玉了。

    隻是如此巨大,倒是未曾想到。

    明善道人道:“我觀張道友,內外皆明,當是已觀讀到了闡真之章,這根玄柱之上記有我青陽玄府之中所有第三章書的章印,記有一百四十四枚,還有六十四篇章法,另有觀荒古篇、玄異篇、精奇篇觀想圖共計三百副,道友小心自觀便可。”

    張禦一聽,心中有些訝異,問道:“道友,這玄柱莫非就這般任人觀看麼?”

    明善道人笑道:“我青陽玄府不同,並不敝帚自珍,隻要是入我玄府之人,這些章印章法可任憑觀看。”

    張禦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而且對於一個建立了至少兩百餘年的玄府來說,這些章印似乎也稍稍少了些,他思索了一下,問道:“敢問道友,玄柱裏藏納的這些章印,俱是何時所落?”

    明善道人看他一眼,笑道:“這根玄柱是五十八年前玄首在此落下的,不過自此之後,再未添過一印,增過一法,多過一圖。”

    張禦眸光微動,這也就是說,這近六十年來的玄府章印並不在此,卻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他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位玄首給他的感覺,並不像是一玄修,而像是一位真修。

    不過玄府也從來沒說定要讓玄修來掌權,隻是真修一般不太愛理事罷了,可總有一些人是例外的,所以也不算太奇怪。

    隻是這位玄首的作為,看起來似也是偏向於真修那一套,我不會和你多解釋什麼,東西給你了,自己去學,自己去看,能不能修成全在你自己,也與我無關。

    可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緣由。

    明善道人一定是清楚的,不過他能感覺出來,其人雖然說話客氣,看似親切溫和,可實際上卻是透著一股淡淡的疏離隔閡,其人不言,那一定時不願說,所以問也無用。

    他心下一轉念,道:“不知府中可有典冊收藏麼?”

    明善道人道:“張道友是問前人道冊麼?倒是有一些,不過都是六十年前的了,自玄首執掌青陽玄府後,就免了這些繁瑣的東西了,那些東西另有放置之地,不過離此不遠,道友欲觀,我引道友前往。”

    張禦抬手一禮,道:“那就勞煩了。”

    玄柱就在這裏,也跑不掉,所以他並不急著看。

    反而前人所留下的記載,那裏麵既有前人的經驗,也有私下的總結和心得,記載的詳細一些的,等若是將自己的修行經曆展現於他人眼前,是非常值得一觀的。

    在前往那處的路上,張禦問道:“明善道友,冒昧一問,我等一路過來之時,卻未曾見到幾位道友,不知玄府中的諸位道友又在哪裏修行?”

    明善道人道:“我青陽玄府來去自如,並無什麼規矩,各位道友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哪怕去軍府任職都是可以,在外隻要遵守律令就好,所以沒有幾位道友常駐玄府。”

    這時他看了看張禦,笑道:“道友可是想尋人印正道法麼?”

    張禦道:“是有此意。”

    明善道人言道:“嗯,此事容易的很,道友隻需將貼書送去府內治道殿中,若有他人願意與道友論法,自會邀道友前去印證。”

    兩人邊走邊談,幾句話的功夫,就來到了一處偏僻殿閣之內。

    明善道人推開其中一間樓門,指著裏麵擺滿了經卷的書架道:“自青陽玄府立成後,至今已有兩百餘年,除了前一百年錄本送到了玄廷之中存放,後來百餘年的前人記錄都在此地,不過隻及闡真之章,道友可在此慢慢翻覽。”

    張禦執禮謝過,待明善道人離去之後,坐了下來,開始仔細翻閱前人典籍,這一下卻是沉浸進去,一連兩天不曾從這裏出去。

    到了第三天,有一名役從找來,對他言道:“張師叔,有一位師叔欲尋人印證道法,明善老師走前曾關照過,此事可先來問一問張師叔,不知是師叔否方便?若是無暇,弟子也可去推了。”

    張禦想了想,站了起來,將卷冊放歸原位,道:“還請帶路。”

    那弟子打個躬,隨後便在前引路,在走廊之中轉來步去,來到了一處金石所築的大殿之內,裏麵坐著一名肩寬背厚,高大雄健的披發修士,其身著百棱道衣,衣袍裹緊了身軀,渾身滿溢著力量感。

    役從打個躬身,就退出去了。

    那名披發修士見到張禦,他一皺眉,道:“道友是近日從都護府歸來的?”

    張禦道:“正是。”

    披發修士修士頓時流露出了失望之色,搖頭道:“那便這一場印證便算了吧。”他站了起來,似欲離開。

    張禦身上的心光此時微微升騰起來,大殿之內頓有一片光亮灑開,他道:“道友何不一試呢?”

    那修士腳步一頓,看了他兩眼,麵色變得認真了些許,點頭道:“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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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變化



    披發修士對著張御一抱拳,自報名姓道︰“惠元武。”

    張御抬袖一禮,道︰“張御。”

    惠元武神情無比嚴肅,道︰“道友既然邀我印證,那我是不會留手的。”

    張御點頭道︰“道友盡管出手,我當領教高明。”

    他正想看一看,現如今的青陽玄修,實力到底達到了何等境地,與他之前見到的玄修又有什麼區別,而與人斗戰一場,那就是為簡單的了解方式。

    惠元武道一聲︰“道友小心了。”就在說話的時候,他身上光芒驟亮。

    張御感官敏銳無比,在這一瞬間,卻是一下看到了近百章印閃爍過去的光華,大殿之中,似乎出現了一個裹滿岩漿的光人,他渾身散發出躁動的光與熱,同時一股無比危險的氣息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這就像是火山海嘯即將爆發出來的前一刻。

    可即便觀讀到第三章書的修士,擁有近百章印,且又能同時運使出來,這也太過夸張了。

    但不管對方是如何做到的,下來必將是迎來驚天動地的一擊。

    這一刻,“敏思”之印自然而然轉動起來,周圍一切都是慢了下來,他可以從對方的身軀及心光轉運方向上分辨出來,此人下一個動作必然是沖過來對他一拳。

    換成其他一樣不了解情形的玄修,就算此刻明了了對方的動作,也沒有用處了,因為對方的速度太快,就算思維跟得上,身軀也跟不上。

    可他根基無比深厚,就在意念轉動的時候,心光和身軀也是跟著一起動了,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判斷出來,自己不可能完全躲避開這一拳。

    這一刻,他做了三件事,以心光排斥一切對自身有害的外來物事,並轉動了“周流”之印,同時口中言道︰“敕……”

    惠元武的那一拳已經轟到了他的心光之上,然而恰恰是因為他的身軀偏去了一些,並沒有落到他的正面軀干上,而是直接從胸前擦了過去,但是其人的第二拳卻是緊隨其後而來,下來是第三拳,第四拳……

    就在這一剎那,數百拳被轟了出來,每一次都是轟擊在了他的心光之上,但是每一次隨著他的身軀轉動,都是偏了那麼一點,再加上心光足夠堅韌,以至于並沒有在持續連而累積的力量下被攻破。

    ……鎮!”

    直到此時,第二個字才從張御口中說了出來。

    瞬息之間,惠元武身上閃爍的心光力量被一下壓退到了心神深處,渾身的光芒也是一下消退下去,就像熾熱通紅的岩石被一下扔到了冰泉里,盡管只需要片刻工夫,他就能重新喚出力量,可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他的心光不但用于進攻,也同樣是用于保護自己的,現在驟然失去,就算對手不出手,攻勢的余波足以將他的身軀撕碎。

    這處論法大殿中雖有法器護持,不用怕有性命之危,可是也僅僅如此而已,以往也不是沒有被打壞道基之人。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同時一股心光沖入進來,將他渾身上下護持住。

    惠元武只覺自身輕輕一震,而後就站穩了身軀,他心有余悸的抬起頭,看了看張御,抬手一禮,無比鄭重道︰“張道友,多謝了!”

    轟隆隆……

    兩人交手的余波此時才在大殿之中回蕩起來,周圍都是狂旋的氣流。

    惠元武的攻擊集中而凝練,在某些章印的作用下,渾身上下包括外部的力量都是朝著敵人落去,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外泄。

    這些全是被張御的周流之印導引出去的。

    周流之印可以敵人的部分力量反送回去,但是他考慮到這個章印在青陽玄府中有極大概率也是存在的,那就很可能被對方針對布置,所以他寧可將之引導去別的地方。

    他看了看惠元武,道︰“惠道友,我看的不錯的話,你適才當是動用了近百章印?”

    惠元武哈哈一笑,道︰“道友應該是方才來這里不久吧?”

    張御點頭道︰“確然如此。”

    惠元武看著張御目光露出佩服之色,道︰“道友能憑舊印擊敗我,著實是了得。嗯,我知道友肯定有很多疑惑,剛才多虧道友援手,我承你這個人情,道友有什麼盡管我,我惠元武知無不言。”

    張御也的確有一些問題要想請教對方,于是邀惠元武到一邊的席座之上落座相談,後者也是欣然應從。

    待坐定之後,他思忖了一下,道︰“我今日才到來青陽玄府,方才明善道友引我去觀外那根玄柱,說是任憑觀看,道友可知,玄府如今為何如此做?”

    惠元武撇嘴道︰“那些東西,早沒用了,玄府不放開也沒人去練。”他又道︰“我勸道友也別去觀讀那上面的章印,現在青陽玄府的玄修,也沒有幾個會照此修持了。”

    張御問道︰“哦?這是為何?”

    惠元武想了想,道︰“這麼說吧,要說原來那些章印是‘大印’,那麼現在我輩玄修所用的,就是‘小印’了。”

    張御不由來了興趣,他也知道自己問到關鍵之處了,便問道︰“何謂‘小印’?”

    惠元武道︰“這就需要慢慢說道了。”接下來,他便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是詳細解說了一下。

    張御听罷,這才了解了這其中的分別。

    按照惠元武的說法,六十年前濁潮爆發後,不少前所未見的敵人涌了出來,在與之交戰的過程中,玄修發現自己所使的章印有許多缺陷。

    首先是章印與章印之間近乎沒有配合,哪怕同時運使多個章印,也不會有疊加的效用,因此它們彼此都是相對獨立的。

    這就像是一個軍陣,遇敵時每一個軍卒都是單獨戰斗的,力量並無法集中起來。

    其次,過去玄修修道的理念,每一次章印追求的都是完滿觀讀的思路,這就導致了推動的心光也大量耗費,用在斗戰中,就顯得臃腫而無效率。

    盡管玄修自己也能調和印章運使的效用強弱,可除了那些天資出眾之人,根本沒幾個人能在激烈斗戰中顧及到這麼精細,能及時喚動章印助戰就已經很不錯了。

    于是隨著與敵人交戰,出現了一種的新的思路,那就是“眾缺可為滿”,也即是用諸多小印去組成大印。

    我們不必去追求每個章印的完滿,只要懂得很多基礎小印,再相互疊加運使,往往就能爆發出不亞于甚至超過原來大印的力量,且互相之間還能變化組合,從而演化出不同的大印來。

    當然,這些小印這也是在原來大印的基礎之上向下分化的,並不是空中起樓閣,可以說,沒有大印就不可能有小印的出現。

    這就像玄法修行總是帶有一些真修的影子,因為玄法本就是從真法演變過來的,這里的道理是一樣的,每一個相對成熟的體系都是有脈絡可尋的,有源頭可追溯的,無法去憑空捏造。

    這個變化具體是什麼時候產生的惠元武不知道,但他感覺好像是一瞬間就出現了。

    張御心里有一個判斷,總的來說,這應該是玄法在經過數百年的積累後,在某個契機的引動下,終于出現了一個井噴式的大爆發。

    這里面恐怕既有來自外敵的影響,也有來自諸多玄修大能的推動,是諸方共同作用下的結果。

    惠元武言及自己所知道的基礎小印一共有二百四十個,全部從屬于“身”、“意”二正印。

    不過觀讀每一個小印,只需要用到原來十分之一的神元,甚至更低,所以只要觀讀二十個左右大印的神元差不多就可完成所有小印了。

    他通過一定的章法組合變化,現在能發揮出相當于原來三、四十個章印的力量,故是他的戰斗力卻一點也沒有因此減弱,反而大大加強了。

    不止如此,他言稱還有許多秘傳章法不知道,不然實力可以進一步提升,潛力還有的挖掘。

    張御听到這里,也是嘆為觀止,沒想到本土的玄法在這幾十年里出現了這大的變化,不過他也發現此間出現了一個問題。

    玄修大多連原來的大印變化都掌握不好,這麼多小印又是如何做到相互調和並發揮應有效用的?

    他提出疑問後,惠元武嘿嘿一笑,道︰“道友看得準,我等倚仗,實則來源于兩物,擅長感應的玄修可觀讀‘先見之印’,我雖不懂,但據說此印能‘辨透陰陽,察敵先機’,而我所依靠的……則是此物!”

    說音才落,他身邊就閃現出來一個仿若焰雲組成的人影,他道︰“這東西是一種造物,在軍府那里被稱之為‘觀察者’,可以相助御主觀察敵人,並提出合理的斗戰建言。”

    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由于這東西是用我自身精血所祭煉的,與我是一體同生,思緒相通的,它見即我所見,他感即我所感,通過它,我不必費什麼力氣就能懂得如何在戰斗中分配和調和自身的力量。”

    張御點了點頭,他在甦芊那里,也听說過這類東西,他道︰“我曾听聞,這是天機部的造物,只有軍府的軍士才能用到?”

    惠元武露出鄙夷之色,雙手環抱在前胸,道︰“不錯,天機部那些人怎麼會好心給我們這些東西,不過有門路的人,大可以請擅長祭煉法器的真修出手祭煉此物,盡管煉造出來的東西與天機部所造有些差別,不過更適合我們修煉者。”

    張御點點頭,其實他知道,“觀察者”最早的思路應該就是來源于玄修。

    早年的玄修,兩人互相配合戰斗,一個為主,一個為輔,一個負責戰斗,另一個負責觀察敵人,後來這當是被天機部拿去借鑒,從而弄出了“觀察者”,並以此大大提升了軍府的實力,而天機部的技藝,又與真修脫不了關系。

    所以到底誰學誰的,現在早已經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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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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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一番思索下來,認為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問題不能忽略。

    玄修要想觀讀到下一章書,以往都是用大印配合章法而晉升的,第一章書尋找玄機是如此,第二章書塑造神異器官時也是如此。

    而到了第三章書,因為道路繁多,過去為了幫助玄修修持統合力量,指明方向,也就有了觀想圖的出現。

    就如外麵矗立的那根玄柱之上,就有著三百副觀想圖,這也意味著有三百種路數。

    可是如今小印的出現,隻是解決了戰鬥上的問題,卻並沒有解決修行上的問題。

    修士最重要的還是追逐大道,就拿第三章書來說,所有的觀想圖對應的都是原來的大印,這需要修士按照一定的章法去一個個去觀讀。

    而你能用小印配合去運使出大印的效用,卻沒有辦法用此去代替那些修煉的必經步驟。

    當他提出這個疑問之後,惠元武卻是不在意道:“道友不必為此擔心,大印有大印的路數,小印也可有小印的路數,比如我輩所需用到的觀想圖,我們隻需向渾章修士求取便可。”

    張禦心下一轉念,略微抓到了一絲頭緒,道:“如何求取?”

    惠元武問道:“道友可知靈空之印麼?”

    張禦眸光微動,道:“自是知曉的。”

    惠元武道:“我輩塑造神異器官時,若是神元足夠,可用靈空之印求取,而向渾章修士求取觀想圖,也是一個道理,他們可向大道渾章或是幹脆向大混沌去求問,若是成功,就能獲得最適合我輩自身的觀想圖來。”

    張禦道:“可是道友所修行的章印章法乃是自身所有,他人又如何幫助你求取呢?”

    惠元武略略遲疑了一下,而後伸手出來,反掌一托,就見上麵出現了一副散發著湛湛光亮,但卻又虛實不定的圖卷來。

    他道:“這便是我自身的大道之章,我所明了的所有章法和章印都在其中。”

    張禦有些意外,道:“如今玄修自身章法可化顯於外了?”

    惠元武道:“正是如此,我輩隻需觀讀一個‘呈觀’之印,就可將道章化顯出來,並予以外人觀看,而我將此交予渾章修士,就可拜托他為我找尋適合的觀想之圖了。”說話之間,他又將手掌一合,那章法就又消失不見。

    張禦道:“那不知道友是用什麼辦法防備對方透露的?”

    章法章印可是關乎到一個修士的根本,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就等於自己對他人毫無秘密可言了,落到敵對方手裏,那是可能有性命之憂的。

    惠元武道:“渾章修士若為我觀想,自然需要發下心誓,不然我哪能放心,且通常我們雙方見麵之時都會留個心眼,或把外貌加以改換,或者幹脆交由化生造物送去,這樣就算對方得去了我輩的章法,不知道到底是屬於誰的,也沒有用處。”

    張禦點了點頭,又道:“可無論是觀讀渾章還是向大混沌求取,都是要自身付出足夠代價的,那些渾修又憑何幫助外人?“

    惠元武道:“所以我們的報酬就是要向其提供異神或者怪物的神異器官,此物可用來中和大混沌的力量,如此渾修既能憑渾章修煉功行,也能幫助到我輩,可謂對雙方都有好處。”

    張禦不覺心生感慨,當初小印的誕生,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渾章修士之法,真修煉器、乃至天機部的造物這些都有被借鑒利用,少一個條件都不可能有後麵的事。

    他轉了下念,道:“惠道友,我尚有一疑,而今玄柱之上隻有六十年前的章印,而無那些小印,這是何緣由?”

    惠元武神情微微一沉,道:“那是因為如今這些小印都在掌握那些道派手中,可誰又願意將自己辛苦付出代價的東西交托給別人呢?且這些道派還收養了大批孤兒,培育自己門下的弟子。”

    說到這裏,他言語之中略帶不屑,“我看他們,現在又是回到了以前舊修那等師徒傳授,門派擇徒的老路上了。”

    張禦詳細問了問,才是了解到,距今五十餘年前,整個天夏疆域之內,玄修群體中一下湧現出了許多出眾人物,他們之間互相交流借鑒,傳播心得經驗,使得整個玄法的修行方式往前躍進了一大步。

    他們才是小印章法的主要推動者,同樣也是受益者,隻是其中有許多人,在修為境界提高之後,卻不願意將自己所掌握的秘法與同道分享了。

    如今在青陽上洲之內,就形成了十數個道派,此輩各自掌握著一部分秘傳章法,唯有加入他們門下,才能學到這些東西。

    惠元武言語之中,對這等作為頗為看不起。

    張禦考慮了一下,他認為這等情況並不是沒有辦法改變,要知各處玄府的玄首,差不多就是一地功行最高之人,且還掌握著大義名分,要是這位以強力要求所有玄修上交小印章法,那麼這些人也是無法違抗的。

    他心下猜測,說不定其他上洲就有玄首是如此施為的。

    不過放在青陽上洲,情況就有些不同了,

    這一位玄首乃是真修,對此恐怕根本無所謂,說不定在其人看來,道派林立,反還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他想了想,又問道:“諸位道友若是缺少秘法,這難道不能想辦法從外洲獲取麼?”

    惠元武搖頭道:“因為濁潮之故,如今與外洲往來不便,而各處通路乃至傳信渠道如今全都掌握在洲府和軍府手中,現在還有魘魔的存在,修士往來都會受到嚴格審查,這愈加使得各洲之間的交流困難了。”

    此時他聲音一沉,道:“縱然有少數同道從他洲到此,也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因為如今章法可以被化顯出來,我聽聞有些道派的弟子甚至會直接出手搶奪他人的章法,這些人實在是該死!”

    張禦聽到這裏,也是心下皺眉,這般看來,這些道派的存在不但沒有起到正麵作用,反而還阻礙了修士之間的正常交流。

    要是真有惠元武所言之事,那便已走上邪路了,這些人修為越高,那危害就越大。

    他道:“這些道派如今都在哪裏?”

    惠元武道:“有些道派仗著實力強大,立在了洲域之外,有些則是落在某些州郡之中,如今州郡內最強大的兩家,是洪山道派和彌光道派,他們表麵上的名聲還好,有時候還會配合軍府行事。”

    然而提及這兩家,他卻是冷笑一聲,“可是這樣還能算是玄府的玄修麼?要是人人都學他們那樣,玄府還必要存在麼?”

    張禦對此不做置評,在又問了一些話後,他也是對青陽上洲如今的格局大致有了一個了解。

    惠元武此刻見天色不早,也就告辭離去。

    在將其送走之後,張禦從論法殿中出來,直接來到了玄柱所在之地。

    他伸手上去,往那玄柱之上一按,霎時之間,眾多章印和秘法都是隨著這根玉柱自身散發的光芒一起飄蕩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之後,就將自己玄玉取出,托在掌上。

    僅是片刻之後,玄玉似與玄柱之間似是產生了某種共鳴,那一個個飄在四周的章印章法乃至觀想圖,俱皆化為光束,一縷縷全數拓入了此枚玄玉之內。

    自此之後,他若要觀讀章印,也不必再到來這裏,隻需從玄玉之中找尋便好。

    惠元武認為玄柱上麵的大印根本不必去學,因為這六十年來,由於小印之術的發展,對原來所有的大印都有了針對和破解之法。

    特別是有了“觀察者”和“先見之印”後,一眼就能看出來你的所有變化,這就很容易被人克製。

    可他並不這麼認為。每一個人的根底不同,運使出來的章印效用也不同,他一直在加固六大正印,這也意味著他運使出來的章印威能也是遠遠超過同輩,想要破解不是那麼容易的,甚至這還可以成為他的一大優勢。

    不過他也是在思考,自己今後的道路該如何走。

    世上每一樣事物,都是有利有弊,從來沒什麼完滿的,無論大印小印,都是如此。

    而今的玄修之路,可以說是建立在天夏整體的進步之上的,他固然希望這個進步不會停止,可世事變化總是有起有伏的,要是有哪個地方稍稍拖下後腿,那就有可造成求道路上的障礙。

    好在時間還有,他可以慢慢考慮,而且他隻是接觸了惠元武一個青陽玄修,了解的東西也還有限,再多了解一些才下決心不遲。

    關鍵在於神元,隻要有足夠的神元,隨便他如何選擇都是無礙。

    過去在都護府時,他需要去那些遺跡和古舊物事之中去找尋神元,

    而如今到了青陽上洲,他又該去哪裏找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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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延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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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元武離開了青陽玄府,就來到了安壽邑內的一座墩台之上,這裏有一個白發修士支著一口大鍋,似正在熬煉著什麼,鍋裏麵散發出一股濃濃藥味。

    白發修士感覺他到來,抬頭一笑,道:“老武,怎麼這次耽擱了這久?難道找到合適的道友了?”

    他本來隻隨意問一句,但是惠元武卻是鄭重點頭。

    “哦?”

    白發修士露出訝異之色,放下手中的事,他問道:“真有合適之人?是哪一位?我以前見過麼?”

    惠元武搖頭道:“這位剛才海外都護府歸來未久。”

    桓道人一怔,表情卻是微微有些失望,道:“那些海外歸來的同道,縱然氣誌高潔,可是鬥戰之能與如今那些道派的修士差的太遠,又如何能相助到我等?”

    惠元武卻是神情認真道:“老齊,這個人不一樣,盡管不懂小印,可是手段不俗,我在論法殿與他印證,可我一照麵就敗在他手裏的了,”

    白發修士有些吃驚,看了他幾眼,道:“你大意了?”

    惠元武走到了一邊,在石墩之上一坐,道:“沒有大意。”

    白發修士來了興趣,他身上心光一轉,已是渾身沾染的煙藥之氣排斥了出去,走到他麵前,在另一個石墩上坐了下來,道:“說說看。”

    惠元武也沒隱瞞,將自己與張禦的鬥戰過程複述了一遍,他道:“我後來我和‘火陽’探討過了,它說這位心光力量至少強出我數倍,尤其章印力量也是玄妙不明,之前從未有見,再來幾遍,我也一樣是輸,而且等對方適應了我的戰鬥,我若新的手段,就再無贏的可能。”

    “這麼厲害?”

    白發修士更感興趣了,他想了下,道:“這位對那些道派怎麼看?”

    惠元武道:“我試著透露了一些口風,這位沒有對此無有任何置評,隻是我等方才接觸,彼此還無太大信任,所以看不出來太多,不過我感覺,他與那些人並非一路。”

    白發修士道:“對,事情不能急,以後可以慢慢打交道。”他想了想,道:“等我這一鍋‘洗光丹’煉成,老武你可帶些過去。”

    惠元武看著他,玩笑道:“老齊,你也真舍得?這丹丸你可是煉了七年了。”

    白發修士笑道:“有什麼不舍得?丹丸還不是給人用的,要是真能完成我輩誌願,就算我付出這條老命,那也是值得的。”

    惠元武也是點頭,他沉聲道:“那些道派就是青陽玄上洲的寄蟲,與軍府勾結,掌握與外洲的往來渠道,自己獨享各種交流而來的秘法章印,卻又打壓其餘不肯加入他們同道,順手擴大自己的勢力,不將他們鏟除幹淨,我青陽上洲的玄修就永無出頭之日!”

    青陽玄府一處客閣中,張禦坐在臨湖亭廊之內,正在意識之中翻看著那一幅幅觀想圖。廊窗之外,時不時一陣微風吹來。有青竹在那裏輕輕晃動,傳出一陣枝葉摩挲的輕響。

    三百幅觀想圖看下來,他發現並沒有適用於自己的。

    這些觀想圖最多囊括四正印,別說涉及六正印,涉及五正印的都一副沒有。

    要是青陽上洲與他洲方便往來,他倒是可以去別處搜尋,可惜現在無法做到,那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惠元武的說法是去找渾修求取,他自認不必去做這等事,他乃是玄渾同修,隻要有足夠的神元,就能自己向渾章去求。

    不過說來說去,最後還是繞到神元之上。

    這幾天他看前人記錄,如今情況不明,但六十年前,青陽上洲之外到處都是各個紀元的遺跡,那裏應該是可以尋到神元的,不過一旦離開大榕樹的遮護範圍,就要麵對各種類人國度和異神怪物了。

    要做這種事,需要提前做好一定的準備,最好還有詳細的記述和地圖,可以避開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照理說,每一地的玄府都承擔著對抗超常力量的職責,本來應該是能查到這些東西,可惜如今的青陽玄府就是一個空殼子,空曠冷清,來來往往也沒幾個人,更別說尋到這些東西了。

    正思索之間,一聲水響,一條紅色鯉魚從亭廊邊的水湖之中高高躍起,再撲通一聲落至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妙丹君蹲在欄杆上,雙目緊緊盯著鯉魚的身影。

    張禦站了起來,摸了摸它的腦袋,這時腳步聲過來,一名役從來至廊亭中,執禮道:“張師叔,明善老師回來了,老師說事已辦妥,叫你不必擔心。”

    他遞上一封書信,“這是老師令我給張師叔的。”

    張禦拿過打開一看,見這是蘇芊送來的,說是其人會用飛舟將東庭玄府一行人還有他的兩位隨從都是送至衛縣,並還有一事想與他商量,若是方便,可到衛縣一見。

    他掃了一眼末尾日期,這是兩天前送來的,那麼現在人應該已經到衛縣了。

    他一轉念,眼下留在玄府也沒什麼意義,不妨先去衛縣一行。

    決定之後,他讓役從代自己向明善道人謝一聲,而後收拾了一下,乘舟出了青陽玄府之後,就騰空一縱,化一道青虹往衛縣而來。

    隻是他在安壽邑中飛騰倒還無人來管,可一出了城邑,就見有一條白色蛟龍飛來,眸光衝他一掃,不過他身上玄玉卻是反照一道光芒,蛟龍見到後,就不再理會,又是騰空掠去。

    因為兩地相隔並不遠,大約百來個呼吸後,他便到了衛縣之外,遠遠看到了那一排排泛著深藍色澤,直入雲霄的大塔。

    考慮到這裏是駐防重地,再繼續飛遁可能會有麻煩,於是他遠遠落地下來,沿著大道步入城中。

    按照蘇芊信中所說,一行人應該在衛縣的飛舟泊台之處停留,所以他認準方向後,就直接往此處過來。

    大約一刻之後,他見到了一座人工堆砌起來的山體,大約五十來丈高,兩邊延伸出去十餘裏,上麵是一座座齊整排列的泊台,全部是外罩琉璃,內植綠樹花草。

    他直接從山體上留出的巨大梯形門中走了進去,抬頭一看,見裏間四壁之上全是蜂巢狀的出入口,有形如蜂蟲的造物不時在裏出入,搬運物品。

    這些蜂蟲大約有半人大小,通體金色,外表看去十分精致美觀,飛翅震動時隻會傳出輕微的聲響,不覺吵鬧,反而覺得很舒適。

    此刻有一個屬卒上來問話,他報上了名姓後,對方請他在此稍待片刻,過了沒有多久,溫儀自遠處走了過來,對他萬福一禮,道:“張士君,校尉讓我來迎候你。”

    張禦點頭道:“有勞。”

    溫儀帶著他往一個琉璃甬道而來,到了裏間,就有兩枚玉圓盤飛來,她先請張禦站上去,隨後自己也是站至上麵,那玉圓盤一動,無聲無息帶著兩人沿著甬道往裏而行。

    溫儀道:“東庭玄府的玄修,還有士君的兩位隨從,現在都是安排在了衛縣歸置署的館閣之內,我們可以通過這裏的地下馳道過去,士君可要先去那裏?”

    張禦思索一下,道:“既到了這裏,便見去見蘇校尉好了。”

    溫儀道一聲好,玉圓盤方向一變,轉入了另一條甬道之中,不多時,兩人行至盡頭,甬道上的艙門旋開,露出了一個內部的小型泊台,上麵停留一駕亮銀色的纖長飛舟。

    蘇芊此刻就站在泊台之外相迎,身後跟隨著兩個軍士,等到張禦走了到來,她一抱拳,道:“張士君,有禮了。

    張禦抬袖還了一禮。

    兩人見過禮後,蘇芊就把張禦請到了飛舟主艙之內,待在軟椅之上坐下後,她又命人送了茶水和一些精致甜食上來。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張禦道:“蘇校尉之前信中說有事尋我商量,不知是為何事?”

    蘇芊她抬起纖指,憑空一劃,艙內一麵艙壁一陣變化,就呈現出整個青陽上洲二十三州的疆域來,自此上麵,還顯示出來十數個光點。

    她道:“這是與我青陽上洲中所有軍府有關的學宮,其中位於高州的開陽學宮是我淩霄軍兩百年前在此設立的,專以為我淩霄軍提供人才,如今也是青陽上洲內最大的三座學宮之一。”

    她看向張禦,語聲誠懇道:“我了解過,張士君曾是東庭都護府泰陽學宮的師教,所以我想請士君到開陽學宮之中任教。”

    張禦道:“我的專學是古代博物學,所了解的東西也大多數與東庭有關,開陽學宮這樣的學宮,我恐是無法教授什麼。”

    蘇芊道:“張士君,我們並非想請你教授博物學,我們淩霄軍有一個傳統,會延請玄修來擔任教長,教授學子對抗神異力量的知識,同時傳授一些鬥戰法門。”

    張禦道:“若隻是這點事,似並不需要我來做。”

    蘇芊點頭道:“是的,因為有時學生會離開青陽上洲,去往滿布神怪的域外之上曆練,這其中就需要教長出力護持和指點,我淩霄軍手裏有一個推薦名額,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而我認識的中位修士裏,人品最靠得住的就隻有張士君一位了,故我向學宮推薦了士君。”

    張禦聽到這裏,略一思索,道:“還有其他修士麼?

    蘇芊道:“自是不止有張士君一人,學宮往常都會請修士來負責此事,不過那幾位玄修都是軍府和洲府之中推薦過來的。”

    張禦心下一轉念,立刻明白了,這是涉及到某些派係鬥爭了。

    蘇芊看了看他,道:“我們知道玄修的忌諱,也不會耽誤張士君你的修持,學宮也會盡量為士君提供幫助,比如天機部,在學宮之中就有長駐人手,士君如果你需要什麼,隻要作用正當,都可以直接為你煉造。”

    張禦考慮了一下,之前他欠了蘇芊一個人情,而現在他正缺少青陽上洲的周外信息,若是去到開陽學宮,這一點倒是可以解決了,畢竟涉及軍方,這方麵的記錄肯定是最齊全的。

    至於派係鬥爭,修士本就與天地相爭,這點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於是他道:“如果隻是這件事,我可以答應。”

    蘇芊聽他答應,露出了高興之色,道:“那就這麼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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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名單


    大玄歷三百七十五年,一月三十日。

    張御站在大廳之內,他面前是一面光潤通透的玉璧,上面時不時會流淌過一些文字和圖案。

    到來開陽學宮已十多天了,他對著里感覺還算滿意。

    他腳下這一整座外罩琉璃的金玉方台全是歸屬他一個人,而在方台三面,還有一個小型飛舟泊台,後方泊台上更是停有一駕學宮分配給他的小型飛舟。

    在他擔任教職期間,這艘飛舟可以隨意動用。

    方台之內不但有演法殿,有論武場,還有丹室、劍室、靜室等等供給修道人使用的場所,而且這里的一切,完全是按照原來真修的那一套布置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可隨時翻閱學宮之中收藏的對師教公開的卷宗和典籍,這就不必他自己再去四面搜集各種信息。

    對他來說,在這里修持比在玄府之中更好,也更為方便。

    就在這時,李青禾的身影在左側一面玉璧上浮現出來,對他一禮,道︰“先生,學宮中配給先生的助役送到了,是否送上來?”

    張御道︰“送上來吧。”

    李青禾再是一禮,身影就從玉璧上消失了。

    張御看了這玉璧一眼,又看了看外面,源于修士的感應,他不難發覺,自己居住的這座方台,其實一個活物,他可以輕易通過此物,將自己的意願傳播到每一個角落。

    實則不止是他這里,整個開陽學宮的金玉方台,都是由這麼一個個活物組成的。

    或者說,開陽學宮本身就是一巨大的活物,方台只是它的一部分,不過也是因為如此,學宮中每一個人的聲音、形貌乃至意識都可以通過這個活物在學宮內部進行傳遞,這不僅僅在于交流上的方便,也大大提升了教授知識和學習知識的效率。

    橫向比較,玄府在這方面就大大不如了,單純就格局而言,仍是兩百年前的模樣,絲毫看不到有任何變化。

    李青禾此時帶著兩個戴著遮帽的人走了進來,對他一揖,道︰“先生,人已帶到。”

    張御轉過頭來,目光一注,兩個人身上的遮帽被向後掀開,露出了兩個人的形貌來,兩人都是較為年輕,看去十七八歲的年紀,男子面貌端正,黑色短發,略微有些瘦弱,而女子體型嬌小玲瓏,面目姣好。

    兩人都是在下巴處有一道銀色的金屬豎痕,表明這是兩個造物人。

    學宮里會給每一個任教之人分配造物人助役,尋常的師教可擁有一至三個,他的職務是教長,但學階卻是學令,所以理論上可以擁有五個完全听命于他的造物人。

    不過他用不了太多,以目前的情況下,兩個就足夠了。

    他看著兩個人神情,略微有些僵硬呆滯,造物人一開始只會服從最簡單的命令,但隨著與人交流增多,會逐漸變得靈動起來,還會隨著學習不斷進步。

    最早的時候,有些師教懷疑學宮利用造物人來監視或者控制他們,但後來發現純粹是多慮了,因為他們擁有對造物人的生殺予奪之權。

    而且造物人忠誠,嚴謹,所以現在學宮里的師教都很喜歡用。

    張御此刻用心光觀察了一下,兩人的心靈此刻完全是一片空白,形如白紙一張,可以確認學宮的說法是正確的。

    其實真有什麼,他所宿住的地方既然是一種造物,那麼完全可以從這里做文章,而不必用這種引人注目的方式,學宮也犯不著在這種地方丟失自己的名譽。

    他道︰“青禾,這兩個造物人,日常交給負責,讓他們盡快擁有處置諸事的能力。”

    李青禾道︰“好的,先生,先生是否給這兩個造物人賜一個名諱?”

    張御考慮了一下,道︰“男名青曙,女名青曦,你把他們兩個帶下去吧。”

    李青禾道一聲是,兩人便就跟著走了出去。

    張御此時露出了思索之色,他注意到,方才在給出名字的時候,兩個造物人的目光一瞬間變得靈動了許多,足以說明他們一開始就能認知自我,擁有一定的智慧。

    從學宮公開的造物卷宗上看,天機部造出造物人的初衷,是為代替天夏士卒去一些較為危險的地方執行軍務。

    只是這東西代價成本太高,而且天夏上層對此似也是頗有顧慮,所以現在只是在小範圍內打造。

    不過他有種感覺,天機部恐怕不是想單純擺弄造物人那麼簡單。

    大膽一點推測,其等說不定是想試著讓造物人進行修道。

    這並非不可能,因為似龔家少郎那匹名叫老丘的老馬就擁有智慧,還自行覺悟了靈性力量,而造物人具備更為強大的學習能力,不準也能做到這一點。

    而更若進一步,那就是直接造出造物修士了。

    他看向遠處,要是真能做成這種事情,卻不知道這個世界又會變成如何模樣。

    此時學宮某一座大廳之中,一個貌相英挺,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帶著一群方才入學的新學子,指著玉璧上面一位笑吟吟的中年修士畫影說道︰

    “這位是唐馳教長,他是洪山道派的人,中位修士,擔任教長這個職位已有十年,一百多次往來域外,經驗非常豐富,期間沒有出過一次問題。”

    他走過幾步,又指向另一面玉璧,上面是一個面容嚴肅,一看就不好相處的中年修士。

    “這一位是吳常教長,出身彌光道派,中位修士,在學宮之中任教八年,除了執教頭年因為遇到無法抗拒的敵人有一次意外,之後再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他笑了笑,道︰“當然,並不是唐教長一定比吳教長實力強,只能說,吳教長的運氣比唐教長差了那麼一點點。”

    周圍的學子听他說的有趣,也是發出了一陣笑聲。

    接下來,年輕男子又陸續介紹了幾個教長,最後他來到一個玉璧前,看了看上面那似若仙真的身影,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淡一些,道︰“嗯,這位是張教長,據說是方才從海外歸來的修士,才來學宮任教,非道派出身,我並不熟悉。”

    年輕男子說完之後,就走到了一邊,對著一名十四五歲,個頭不高的嬌俏少女道︰“小遙,我建議你選擇唐教長。”

    小遙不解道︰“表哥,為什麼?”

    年輕男子道︰“原因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們將來是要披甲上陣,進學期間經常會去到域外訓演,所以最好選擇一個經驗豐富,擁有足夠實力的教長,我以前就跟隨過唐教長,他為人非常隨和,也願意教授我們更多知識,而且從來沒有出過意外,跟著他,就算遇到什麼突發危險,也能順利把你們帶回來。”

    小遙想了想,就向站在另一邊的幾位女子跑去。

    年輕男子食指拇指分開,推了下眼鏡框,他能看出來,和小遙一起來的這幾個女子俱是容貌上好,而且背景來歷似乎都不怎麼簡單。

    小遙來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短發女子身邊,道︰“莫姐姐,你選誰啊?”

    莫若華毫不猶豫道︰“我選張教長。”

    小遙哦了一聲,上前一把抱住莫若華的胳膊,道︰“那我跟莫姐姐一起啦。”

    兩人旁邊站著一個氣質清冷的少女,她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波動,此刻冷靜問道︰“莫姐,能說下這麼選擇原因麼?”

    莫若華道︰“這只是我的選擇,你們不必跟我一樣。”

    少女看了看她,認真思索了一下,才看著她道︰“莫姐,你一定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所以我選擇和你一起。”

    “太好了!”小遙發出一聲歡呼,“這樣大家都在一起了。”

    而她們一下決定,旁邊幾個跟隨她們一起來的少女也是隨之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年輕男子這時走了過來,神情嚴肅道︰“我不建議這麼做,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那位張教長能力如何,還未有經過任何檢驗,”他看向自己的表妹,加重語氣道︰“你們要為自己的性命負責。”

    莫若華根本不理他,轉身就走了出去。

    清冷少女也是毫不猶豫的離開。

    小瑤在後面喊道︰“莫姐姐,贏姐姐,等等我啊。”

    另外幾個少女之中,有人對年輕男子投來一絲歉意目光,隨後就跟著莫若華一行人一起離開了大廳。

    年輕男子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尤其他注意很多人都在看他這里,嘴角扯了扯,也是邁動腳步,往外走去。

    學宮南角一處方台內,唐馳正坐在寬敞的大廳之中品茶。

    雖然他早已答應了別人,可直到昨天,他方才與張御有過一次見面,不過他當時並沒有任何舉動,反而與張御友好交談了幾句。

    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他,任何斗戰都要謹慎相待,不管心理言語上怎麼貶低對手,可在落到實際時,都不能沖動盲目。

    尤其是他自認身份與對方不對等,對方就算輸了一次,也沒什麼損失,可他要是輸了,那就十分影響他長久以來所營造的名聲了。

    盡管他並不認為自己會輸。

    他此時喚一聲,道︰“金命。”

    霎時間,一團閃著光芒的人形物體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道︰“先生有什麼吩咐?”

    唐馳道︰“你看出什麼東西來了麼?”

    金命道︰“先生沒有和他動手,我無法觀察到太多東西,可也是因為這樣,不難推斷出來,這位的神異力量應該很強。”

    唐馳表情不變,神異力量強弱固然可以用來評判一個玄修,但是涉及真正的斗戰,不是看誰的神異力量更強誰就一定能贏的。

    以往那些海外歸來的玄修也不是沒有力量強大的,可一旦交手,卻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那是因為此輩發揮力量的手段和斗戰方式都太過落後了。

    “再觀察一段時日吧,不急,現在學子方才進學,我便是擊敗了他,也對他沒什麼太大打擊。”

    如此想的時候,玉璧之上浮出一個助役的身影,道︰“先生,今年拜在先生里學子的名單送到了。”隨後就助役的人影化去,出現了一份目錄。

    唐馳嗯了一聲,神情自若的將茶杯放下,然後他看了玉璧一眼,望著上面寥寥幾個名字,卻是露出了詫異之色,皺眉道︰“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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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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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馳在再三確認之下,得知這份名單並無差錯,今年擇選他的學子的的確確就隻有這麼多,神情頓時沉了下來。

    十多年了,他竭力在學宮之中在打造好名聲,並且還有學宮方麵一些人的配合,可以說,每年他收到的學生在所有教長中都是最多的。

    這並非沒有好處,要知道,盡管現在的學宮不像他所在的道派那樣看重師徒傳承,可天夏人依舊十分重視師生關係的。

    這些學子能到開陽學宮進學,那不是背景深厚,就是人中英傑,自學宮中走出去之後,未來都是有可能走上軍府乃至洲府的高位的。

    這對他自己乃至整個道派來說都是有著莫大好處的,所以他一連十年在這裏教授學生,當中可謂是不遺餘力。

    而他本身的水準也是擺在那裏的,十年來從他手底下走出去的學生不說個個出色,但至少在進學時期都是保證了最低限度的生命安全,若不如此,學宮中一些人也不可能選擇與他合作。

    現在出現了這種意外,他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學宮方麵有人做了手腳?

    “莫非是都去了吳常那裏麼?”

    吳常是彌光道派的人,彌光道派與他出身的洪山道派一直是對手,學宮方麵也是利用了這一點,讓他們兩個相互對抗競爭。

    隻是以往一直是他穩穩壓住其人一頭罷了。

    若說學宮中能和他對抗的教長,也就隻有這一位了。

    想到這裏,他從座上站起,來到玉璧之旁,伸手上去一按。在等有一會兒之後,玉璧之上光影一陣晃動,一個麵目嚴肅的修士身影出現在了那裏,其人冷冷看著他,卻並不先開口。

    唐馳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在意,口中道:“這一次的訓教名額,我發現來我這裏的人很少,吳道友,你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吳常淡淡道:“你找錯人了,我這裏的人也不多。”

    唐馳有些意外,道:“哦?不在我們這裏,又能去哪裏?莫非是去到李合、黃衝他們哪裏了?”

    吳常道:“我的一弟子告訴我,今年許多學子選擇了新來的那位張教長。”

    “張禦?怎麼會跑張禦那裏去?”

    唐馳不由愕然,同時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在他看來,張禦隻是一個方才從海外歸來的玄修,身後沒有道派支持,在學宮中沒有什麼關係,就算是蘇芊推薦來的,也還沒有做出任何功績,又是怎麼把那些學子吸引過去的?”

    吳常非常冷靜道:“我們不用去管這些,學宮方麵是不會允許這麼多學生投在同一個教長門下的,我們隻要等著就行了。”

    唐馳此刻恢複了平靜,想了想,道:“你說的有理。”他笑了笑,道:“吳道友,不知你對這位張師教是什麼看法?”

    吳常淡聲道:“別指望我會為你打頭陣,學生少點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我隻是完成道派交代我的事,我和你不一樣,沒什麼太多的想法。”

    說完之後,他的身影就從玉璧之上消失了。

    唐馳則是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中。

    吳常說得不錯,這件事學宮方麵的確會出手幹預的,他們不會讓大多數新入學的學子綁在一個教長身上的。

    可是這樣一來,就難免會顯得他不如張禦,無形之中就會對他聲望造成打擊。

    這對他長久以來營造的口碑也會產生不好影響。

    他身在開陽學宮十年,也和其他學宮的同道有過不少交流,很清楚那些年輕學子的想法。

    你越是不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偏要做什麼,盡管表麵上會迫於現實的壓力和規矩不得不順從,可心理的抵觸卻是會一直存在的,甚至會在把自己將來所遇到的挫折和不如意都歸咎到他的頭上。

    他甚至已經想到,某些從學宮之中走出去的學子在遭遇到打擊時,肯定會說,如果當時不是學宮強迫讓自己投到他的門下,而是跟著張教長學習,那麼自己就一定會如何如何。

    而對於一個有心營造良好形象並經營龐大勢力的教長來說,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他心下思忖著,“看來這一戰必須要提前了,我需得在學宮方麵插手之前做成這件事。

    我有優勢,我有金命相助。

    而這個張禦剛從海外歸來,就算有人願意為其煉造‘觀察者’,時間上也來不及,而‘先見之印’隻掌握在幾個道派手裏,他也不可能獲得,那麼這一戰我已經占據不敗之勢了。”

    想到這裏,他感覺自己之前似乎太過小心謹慎了。

    隻是他覺得自己能看到這一點,張禦顯然也不難看到,所以就算自己找上門去,張禦未必會答應他提出的“印證”要求。

    故是他還需要做幾件事。

    他將手按在了玉璧之上,把意識投入進去,過了一會兒,那名留著齊整胡須的中年男子的身影就浮現了出來。

    不等他開口,中年男子先是言道:“唐玄修,名單的事你不用著急,我們會妥善處理的。”

    唐馳道:“我的確是為名單的事而來,但卻是想讓學宮方麵緩上一緩。”

    中年男子看了看他,道:“你想做什麼?”

    唐馳目光閃動道:“我想提前尋找張禦印證一番,但我需要衛學令你為我做一件事。”接下來,他就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衛學令皺眉道:“你確定這麼做麼?”

    唐馳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衛學令皺眉道:“我並不想把這件事賭在一場沒有退路的印證上,這也不是我所喜歡的方式。”

    唐馳道:“衛學令,我知道你的顧慮,不過……”他雙目盯著中年男子,道:“這個時候,你隻需要選擇相信我就好。”

    衛學令深思了一會兒,他與唐馳之間並非主從關係,而是合作關係。唐馳把聲望名譽看得這麼重,現在又鄭重提出這個要求,他若是不答應,難免會影響雙方今後的合作。

    隻是考慮到唐馳一貫以來的表現,他還是決定信任其人一回,於是點頭道:“好,我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希望你能成功。”

    唐馳神情中流出一股自信,道:“放心,不會有意外的。”

    張禦此刻正在方台之中打坐,在過去大約一個時辰,忽然察覺到前方的玉璧之上有光芒閃動,他雙目一睜,站了起來,伸手上去一按,片刻之後,就有一個之前見過的學宮師教身影浮現出來。

    那名師教對他拱手一揖,客氣道:“張教長,學宮有些事需向你問詢,能否勞煩你稍候到處事台一行?”

    張禦一轉念,學宮方麵這個時候忽然找他,恐怕是為那份名單的事,他點頭道:“我知道了,稍候就來。”

    那師教再是一禮,身影便就消去了。

    張禦考慮了一下,雙手伸出,將遮帽戴上,而後拿過蟬鳴劍,與李青禾交代了幾句,就自金玉石台中走了出來。

    學宮占地非常廣大,去往處事台也有一段路,走地下馳道最是方便,故他轉身往馳道入口方向走來,隻是才出去百餘步,就見一名身著道袍的修士迎麵而來,其人抬手對他一禮,道:“張道友有禮。”

    張禦腳下站定,還有一禮,看了看他,問道:“原來是唐道友,尊駕可是有事?”

    唐馳笑了笑,道:“我與張道友雖然上回見過一麵,不過了解不算多,想到今後將要與張道友在學宮內共事,出外又要共同對敵,故想與道友印證一番,不知道友可否給我這個機會呢?”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開陽學宮許多角落和公開場合之中,一麵麵矗立在那裏的玉璧忽然閃亮了起來。

    “咦,你們看!”

    廣場上一名年輕學子伸手指著一麵玉璧,眾人抬頭看去,上麵出現了兩名身著道袍的修士,看去似在對峙。

    而同一時間,諸多學子也是通過玉璧看到了這一幕,唐馳他們大多數人都是認識的,但對張禦卻不熟悉,隻是聽到他們二人對話後,卻是一個個興奮激動起來。

    “有好戲看了!”

    訓武場中,莫若華此刻正在努力鍛煉體魄,小瑤卻是跑了過來,衝著她招手喊道:“莫姐姐,你快出來看,那不是不是張教長?”

    莫若華心中一動,隨著小遙走到了外麵,她一眼便看到前方高處玉璧之上那熟悉的身影,她道:“是張教長。”

    小遙看著上方,一手拉著莫若華,一手拉著那氣質清冷的嬴姓少女,連連晃動著,激動道:“莫姐姐,嬴姐姐,你們說誰會贏?”

    嬴姓少女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看向莫若華,顯然想先聽聽她的判斷。

    莫若華道:“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張教長麼?”她看向上方,“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唐馳微笑著看著張禦,如果張禦接下來不答應他的印證,那麼其人的退縮和退避會被所有學子看到。

    如此他不但可以打擊對手,就算下來學宮插手,也不會再有損他的聲望了。

    平心而論,他倒是希望張禦拒絕自己,這樣既不用鬥戰,也能達成他的目的。

    雖然他是修士,可是長久以來在學宮的生活,他的思維已是悄然發生了轉變。他更喜歡利用一定的手段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打打殺殺。

    張禦遮帽下的臉容看不出清楚,但是此時此刻,他手中的蟬鳴劍卻忽然發出了一聲悠長輕鳴,隨著一道光芒從身上升騰起來,他緩緩抬頭,看向對方,道:

    “求之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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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歧舌



開陽學宮之中,此刻注意到張御、唐馳二人即將斗法的并不止那些學子,包括吳常在內幾個身為教長的玄修,也是第一時間留意到了玉璧上面的變化。
吳常這時坐在居處之中,他兩邊玉璧的之上各有一道人影浮現出來,皆是一身修士的裝束,其中一人道:“吳道友,李道友,你們怎么看這一戰?”

另一人搖頭道:“那位張道友不該答應這一戰的。”

吳常沒說話。

盡管他們不喜歡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唐馳,甚至恨不得他敗亡,可心中卻并不認為唐馳會輸,畢竟他們對于海外修士的印象,就是神異力量尚可,但是斗戰手段欠缺。

而唐馳是他們的老對手,他們非常了解這個人有多難纏。

吳常這時忽然道:“開始了。”

此刻張御和唐馳兩人站立的地方,周圍那些金玉方臺處忽然傳來一陣陣沉悶的震動聲響,而后一座座向地下沉了下去,給兩人空出了一片足有六里方圓的空地來。

實際上對于他們這個層次的玄修來說,這樣的空間是完全不夠的,只消一個飛遁,就能離開這個范圍,不過他們也明白,這已經是學宮給予的最大限度了。

唐馳滿含微笑,表情看去似是相當輕松,其實他在見到張御那一刻起,就已是把“金命”給放了出來,并在說話時就在那里觀察著張御。

不管是不是處于斗戰之中,他都會盡量去的了解對手。

不過在張御把心光放出來后,他臉色微微一變,金命那里傳來陣陣警兆,這說明張御于一瞬間爆發的神異力量已然凌駕在他之上。

他也不敢大意,心下一喚,背后忽然浮現出一個模糊而龐大的身影來。

這是一個半人半蛇的東西,但是嘴上長著一條分叉長舌,直接拖到了胸前,在那里晃動不已。

這是他向渾章修士求來的最為適合自身的觀想物,名為“歧舌”。

這個怪物這統合了他身上所有的小印,符合他自身的心意和性情,并能完美發揮他的力量。

“歧舌”是通過“口印”、“意印”這兩個神異器官來進行戰斗的,它的神通在于能“大言欺己”。

一般來說,只要通過歧舌告訴自己能做到什么事,若不是層次相差較大,那么他就可以做到。

他此刻告訴自己,自己的心光力量將強過對手,但是“歧舌”很快告訴他無法做到,他立刻退而求其次,再次告訴自己,自己的心力將與對手持平,可是仍然遭遇到了失敗。

于是他繼續降低要求,認為自己的心力將僅次于對手。

這是一個非常模糊的界限。

所以這一次,他成功了。

他的心力于瞬息間憑空提升了一層次。

而張御這一邊,他雖然沒有類似“金命”的觀察者,但是他擁有過人的感官,同樣也有自己的觀察方式。

他見唐馳一開始距離自己較遠,而且主動出擊意愿并不強烈,就猜測其人若不是擅長遠攻,就是一個喜歡把戰局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對于這樣的人,他一般的選擇就是速戰速決,故他意念一催,手中的蟬鳴劍化一道如電霹靂,直接轟了出去。

唐馳之前看到張御攜帶長劍,就推斷過這很可能是一柄法器,雖然用法器的玄修不多,可也不是沒有,故也是做了一定的防備。

可是等到真正見到劍光時,他卻眼瞳一凝,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手,

那劍若疾光驚電,倏忽殺至!

這一刻,哪怕不用金命的告知,他也是知道,這一劍根本無從躲避。

所幸身上心力方才有所提升,他立刻告訴自己,自己擁有抵擋這一劍的力量。

這一次回應亦是成功。

而意識間的交流無比迅快,在飛劍即將轟在他身前的時候,身上心光已是及時作出了反應,于一瞬間化若流光,遮擋在了前方。

兩個不同來源的力量強烈碰撞,霎時激起了一道鋪滿視界的的光亮,隨后就是轟雷般的震爆之音。

那些新入學的學子看著玉璧之上反照出來的刺目白芒,耳邊聽到那自遠處傳來的隆隆震蕩之聲,都是臉色有些發白,這就是修士的力量么?

實際上不止是他們,就是一些在學宮待了幾年,并擁有披甲資格的學子,也是一樣吃驚于兩人此刻所表現出來的力量。

唐馳在接住劍光一瞬間,就通過“金命”開始推斷張御下一步有可能會采取的種種動作,并且于心下做好了各種應對反制的后手。

只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自己過去的戰斗經驗和已知章印之上的,“金命”也只能根據這些去判斷,若是超出他所知曉的,那就無法囊括在內了。

不過他覺得張御方才從外海歸來,就算懂得一些偏門大印,也不會有多少,他自忖是能夠及時作出反應的。

然而下一刻,等待他的不是什么神通變化,而是如疾風驟雨一般的劍光轟擊。

只是一瞬間,兩人的心光就相互撞擊了數百次之多。

開陽學宮的上空,不斷回蕩著震天動地的沉悶鳴響。

張御之前在與惠元武斗戰時,對于那迅快暴烈的攻擊印象很深。

雖然在東廷時,無論是雅秋女神和朱闕都能爆發出這樣的攻勢,但從力量和效率上,就遠遠不如惠元武了,其人每一拳都是都是精確無比,且都是有其目的所在的,而不是單純的力量發泄。

他很欣賞這樣的方式,既然第一劍已是試出了唐馳的心光力量不及自身,那么自然要將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點,不去給對方出招的機會。

此時通過玉璧觀戰的那幾名玄修都是露出了吃驚之色,這樣純粹的心光碰撞,可是很不多見的,修士斗戰一般很少用這樣的方式,一般都是通過神通變化取勝的,是戰斗智慧和經驗的比拼,而不是依靠蠻力。

可偏偏眼下唐馳卻是被逼入了這樣的窘境之中,從表面上看,他的心光顯然是不如張御的。

李姓修士道:“這樣下去,說不定能贏?”

吳常卻是盯著玉璧,道:“沒這么簡單,唐馳和我們不一樣,他的根本從來不在于什么神通變化,只要無法一擊殺死他,那么結局就很難說。”

他考慮了一下,道:“如果那位張道友只有眼前這些手段,那么隨著戰局的拖延,他的贏面將越來越小。”

此刻場中,唐馳面對劍光轟擊,他并沒有站在原地,而是不停的場中飛遁挪移著,試圖躲閃,但是那劍光總是能夠及時跟上來。

他此刻也是無奈,只要這劍光攻擊不停,那么他就只能處于被動防守之中,被迫與對方進行心力的比拼。

雖然作為守御的一方,他的心力消耗要小于對手,可是金命告訴他,對方的心力強盛,無論是斗戰的延續力還是力量的強度,都是遠遠超過他的,所以若不是設法扭曲局面,最后很可能他被先一步耗死。

于是他迅速調整了對敵方案,把原來的一切變化都拋棄掉,而是回到了最根本的老路上。

此刻他通過“歧舌”開始告訴自己,自己的實力比對方更為強大。

歧舌主要用兩種方式來對敵,一種是簡單的欺己,就是單純提升自身某一部分的力量。

而另一種,就是在斗戰之中不斷告訴自己,己強敵弱,那么他的力量會由此一點點增加,如此只要他一直在戰斗中存活下去,那么隨著斗戰時間延續,他也就會變得越來越強大,甚至達到真正超過對手的地步。

而在他每一次斗戰之后,“歧舌”會記住每一次的力量極限,在下一次與人交手時候,他就可以直接把自己力量送到這一個高度上,并且可以此基礎繼續往上推進。

所以每一名對手對他來說不僅僅是他的對手,同樣也算是他力量提升的資糧。

他通過“金命”估算了一下,在自身的心光耗盡之前,他足以把力量提升到一個更高的高度上,甚至超過對手。

當然,這并非是沒有代價的,如果超出自身承負太多,那么斗戰過后,他的神異力量和神異器官都會因此而衰退。

好在這并非是永久性的損失,是可以用一定時日修煉回來的,代價就是付出更多神元,這也算是用透支未來去成全當下。

因為此法對道途不利,所以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一般是不會如此做的。

可若是在遇到強敵時,能用這種方式來克敵制勝,他自也不會有任何猶豫,因為只有把握住了現在,才有可能去談未來。

張御雖然在那里遙劍相擊,可他也在一直在觀察著對手的變化,他發現唐馳的心力非但沒有因此減弱,反而似乎在漸漸增強之中。

盡管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做到的,但這毫無疑問是一種神通變化。

假若這樣的變化可以一直這么維持下去,那么一段時間過后,必將達到一個超出極限的高度,甚至超過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對方的手段僅止于此,那么他也不準備再等下去了,抬目看向唐馳,口中言道:“敕……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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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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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馳感受著自身心光力量在不斷上升著,提升到眼前這個程度,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然而,這還不是對麵這個對手的極限,他難以想象對方的心力是怎麼修煉到這個程度的。

    或許,這位是把大部分的神元都投入到了心光之印中?

    不過在他的“歧舌”之下,對方心力再如何強大也沒有用處。

    現在他們彼此的距離正在逐漸拉近,等到他的力量完全追趕上去,並且形成超越之後,就將會以一個絕強之姿來壓倒對手,讓學宮所有人看到,他的地位依舊不可動搖。

    李姓道人通過玉璧看到這一幕,認為結局已無任何意外了,他道:“真是可惜,那位張道友這一戰中已經完全發揮出了自己心力渾厚的優勢,並且一度壓迫的唐馳無法動彈,把我們擺在眼下的局麵中,也不見得能贏他這一戰,可惜,可惜了。”

    另一名修士道:“是的,他已經做的足夠的好了,可偏偏遇上的是唐馳。”

    李姓道人不知想到了什麼,發出一聲歎息,道:“是啊,現在終究不是過去了。”

    吳常這次沒有參與議論,隻是凝視著玉璧,雖然到此一步,他也不認為張禦再有什麼扳回局麵的機會,可是他也知道一個道理,在勝負沒有真正分出之前,下任何結論都是為時過早。

    此刻場中,唐馳身上的心光漸漸膨脹了起來,並向外綻放出陣陣光亮,而他整個人也是漸漸飄懸上升,這是因為他的心光雖然提升了,卻並不等於他能夠完美駕馭的了。

    可他無所謂這一切,隻要力量足夠強,那麼就無所謂變化了。

    而就他在感受到這一切的時候,一個恍惚之間,心神之中似被什麼狠狠震蕩了一下,本來明顯上升的心光好像凝固住了一般。

    他雖然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金命”卻是於此刻告訴他,這是遭遇到了對手的莫名手段,要他立刻從這裏離開,盡量飛遁去足夠遠的地方。

    這是正確的做法,因為無論是什麼神通手段,必須在一定的距離內才能施展,若是離開足夠遠,那麼就可以將之擺脫。

    而以唐馳的能為,隻要反應的過來,實際上不難做到這一點。

    可就在他醒悟過來,意圖離開遁離之際,那道圍繞他的劍光忽然一疾,又一次撞擊在了他心光之上,這一次的力量前所未有的猛烈,居然將他硬生生逼停在了那裏一瞬間。

    可就是這麼短短片刻,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張禦此時於口中再言道:“敕禁!敕奪!敕封!”

    他的語聲不大,方才發出就被隆隆心光轟擊之聲所遮掩,而臉容又掩蓋在遮帽之下,外人根本看不見他在說話,可每一句說出,都必然會發生一個變化。

    在“敕禁”之言再次說出的時候,唐馳的心光被進一步禁錮,原本隨意驅使的力量好似忽然間變成了一潭死水,根本無從挪動。

    在那“敕奪”之印被說出之際,他因欺己之言而引動的暴漲的心光陡然消失不見,仿佛一瞬間被一股無形力量奪走了。

    而當最後那“敕封”之印到來後,他的心光頓似被套了一層枷鎖,驟然從身軀之上消失,整個人從半空之中跌落下來,轟地一聲砸落在地表之上。

    所幸他離地並不十分高,修士的軀體也遠遠強過凡人,雖然掉落下來,可並沒有受到太重的傷,隻是躺在那裏無法起身。

    此時劍光一閃,一把飛劍倏爾飛至,奪的一聲,直接釘在了他的臉頰一側。

    這一劍若是偏移半分,足可以直接洞穿他的腦袋。

    空曠的平地之上,隻有張禦一個人還站在那裏,遮帽和衣袍在風中不停飄動著。

    此刻觀戰的眾人才驀然發現,在與唐馳的鬥戰過程中,他自始自終都是站在原地,一步也未曾挪動過。

    學宮中所有亮起的玉璧上這時閃爍了一下,便一起消散了下去,然而這最後一幕,卻是深深印入眾人的腦海之中,

    小遙兩眼之中滿是光亮,驚呼道:“好厲害!”

    嬴姓少女毫不留情的指出道:“蒼白匱乏的用語。”

    小遙憋了一會兒,最後嚷道:“就是厲害,就是厲害!”

    嬴姓少女隻是平靜的看著她。

    小遙略顯委屈,她求助似的看向四周,卻見莫若華這時一轉頭,往訓武場走去,她喊道:“莫姐姐,你去哪裏?”

    莫若華走也不回道:“回去繼續鍛煉。”

    唐馳躺在地上,他茫然看著上方,自己就這樣敗了?

    可是到底是怎麼敗的,他並沒能弄明白。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

    他麵上露出了苦笑,重重歎息了一聲,他曾向著“歧蛇“誇下誓言,隻要自己能維持二十年的不敗,那麼必然就能邁入第四章書。

    靠著“歧舌”的欺己之言,這是真有可能實現的。

    在過去他已經維持了十年的不敗,道路已經行走到了一半。

    可是這一次,卻是倒在了途中。

    他失去的不止是這些,經此一敗,他也沒臉在學宮之中待下去了,唯有返回洪山道派一條路可走。

    十年的辛苦努力,都是化作烏有。

    張禦此時一招手,蟬鳴劍一晃,化一道光芒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把頭上遮帽稍稍一拉,就緩步往底下馳道方向走去。

    唐馳這時側過頭,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張禦沒有回答,在一絲略帶刺眼的陽光中,他的身影在唐馳注視下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他是怎麼做到的?”

    盡管鬥戰已經結束,可是坐在那裏觀戰的幾位玄修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最後那是怎麼回事?他們根本沒有看明白。

    唐馳當時那心光力量的膨脹看得他們也是暗暗心驚,明明再過一會兒就能力壓對手了,可忽然之間就從巔峰跌落下來,這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吳常道:“我輩修士的手段千百萬化,其中一些人有什麼獨特的神通也不奇怪,不管怎樣,唐馳道友這一敗,是無可能再留在學宮之中了,下來與這位張道友打交道的,就將是我們了,兩位可是準備好如何麵對這一位了麼?”

    兩名玄修都沒有說話,他們相互看了看,身影一晃,便就從玉璧之上消失。

    吳常想了想,把一名弟子叫了進來,關照道:“你回山門一趟,把方才這裏發生的事傳告門中,記著,任何細節都別漏下。”

    那弟子點了下頭,領命下去了。

    張禦此時走在路上,也是在思考方才這一戰的得失。

    世上沒有什麼手段是絕對完滿的,言印的缺點就是距離,距離越近,發動越快,效用越強,這也是當日惠元武直接被他鎮伏的原因。

    可一旦換到唐馳身上,因為距離稍遠一些,效用就減弱了幾分,並無法在第一時間將之拿下,所以他必須另行用蟬鳴劍阻攔住其人的去路。

    言印若要加強,那麼一方麵是繼續提升心光之力了,一方麵就是深入挖掘這個章印的潛力。

    其次,就是要擁有能夠限製住敵手的手段了,這樣彌補言印的不足。

    還有一個,他縱然心光力量強過對手,可是戰鬥之中除了言印之外,卻並無手段一下調用起全身的力量,而若是能夠做到讓飛劍或者其他手段在一瞬間承載自身所有的靈性力量,那麼他在鬥戰時甚至可以不必再依靠言印了。

    某座殿台之內,衛學令揮手抹去了玉璧之上的畫麵,他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應該換一個合作者了。

    他手指在案台上敲了兩下,就站了起來,沿著殿台左側的琉璃廊道來到了另一座相距不遠殿台之上,經人通稟之後,他被請了進去。

    一路來到這方殿台的最高處,他看見一個身著舊時袍服的白須老者站在那裏,盡管看去年紀不小,不過仍是精神矍鑠,腰板筆直。

    他上前抬手一禮,態度謙恭道:“明學令。”

    老者道:“衛學令,方才的鬥戰我看了,唐馳讓人失望,我希望你能盡快安排好下一個人,不要讓學宮再蒙受損失。”

    衛學令道:“我明白,我會處理好的。”

    老者走到一邊坐下,道:“說吧,還有什麼事。”

    衛學令道:“我忽然想到,應該新入學的學子往域外一行。”

    老者看著他,道:“你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衛學令道:“這些新入學的學子,以往處在軍府的保護之下,對外麵世界的認識並不深刻,以往需要我們徐徐引導,可方才看到這一次鬥戰,我想他們已然接觸到了超常力量的一麵,我覺得可以讓他們再深入認識一下這個世界真正的原貌。”

    老者看他片刻,道:“你認為會他們選擇去修道?嗯,這個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那麼你覺得去往域外的話,教長由誰來擔任更合適?”

    衛學令道:“我覺得張教長很合適。”

    老者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的確該讓這些小家夥看看軍府的力量了。”他抬起手,向外揮了揮,道:“你下去安排吧,學監那裏我會去說的。”

    衛學令一躬身,道了一聲是,他又抬頭道:“我會盡快讓洪山道派再派一個合適的人過來的。”言畢,他再是一禮,這才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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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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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衛學令所料,自張禦與唐馳一戰後,許多第一次見識到修士威能的年輕人都是對修道產生了強烈好奇心。

    大多數天夏人就算從未接觸過修士,也自小就聽說過古時修煉之人飛天遁地,逍遙世間的傳聞,心裏也難免會產生一些向往。

    隻不過現在尋常人隻需要披上神袍,穿上玄甲,看去也能擁有一樣的能力,且又不用經過辛苦修煉,那自是沒有必要去當修士了。

    可當真正見到兩名修士交手時的聲勢後,一些心思不定的少年人卻是生出了轉去修道的念頭來。

    畢竟言語說過千百遍,都不及自己看過來得直觀。

    不止如此,此事還引發了一場辨討,爭論到底是修士了得一些,還是玄甲軍士更為厲害些。

    一連八九天,學宮中關於修道的熱度都沒有絲毫減退,甚至還引得不少入學三四載的學子加入了這場論辯。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

    學宮上麵傳出一個消息,在二月下旬,學宮將會帶領新入學的學子前往域外曆練,這個消息頓時引燃了新學子的熱情。

    青陽上洲自得大青榕遮護之後,這六十年來很少再有外來戰亂了,所有戰事都是發生在域外。

    如今年輕一輩是在較為安定環境中長大的,然而父輩祖輩征戰域外的故事卻是耳熟能詳,域外對他們來說既陌生又熟悉,同樣也是一個寄托了夢想和熱血的神秘之地。

    而放在以往,唯有經曆了嚴格的訓教,掌握了一定的運用神袍和玄甲的能力,在入學第二或者第三個年頭上方有可能帶你去域外曆練,而現在卻在新入學的時候就能去到那裏,試問他們怎麼能不興奮和激動?

    學宮某處高台之上,一個看起來大約三十上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出世淡泊之氣的修士站在那裏,目光透過琉璃外罩掃視著人來人往的學宮。

    他是洪山派派來接替唐馳的修士,名為曹梁,他是如今洪山道派派主的親傳弟子,按輩分來論,他是唐馳的師侄,但無論是從年紀還是修道年月來看,他與唐馳都是相差仿佛。

    他看著下方那些學子洋溢著興奮和激動的年輕臉龐,對站在身邊的衛學令道:“他們好像看起來很高興?”

    衛學令道:“可以理解,雛鳥總是向往外麵的天地的,我以前不也是如此麼?”他看向曹梁,“不過我沒想到這次會是你來。”

    曹梁道:“門中考慮到我和你少時就認識,彼此溝通方便一些,也好避免唐師叔那等事再發生。”

    衛學令搖頭道:“唐玄修還是太過看重聲譽了。”

    曹梁淡聲道:“在學宮十年,他已經忘了自己是個修道人了,名聲之累本不該是吾輩所有。”

    衛學令道:“劍有雙刃,他是成也名聲,敗也名聲,對了,你對那個張玄修怎麼看?”

    曹梁露出了認真思索之色,道:“我看他與唐師叔鬥戰的照影,隻能說這個人很有些手段,具體還不好說,需要多接觸幾次才能知道。”

    衛學令道:“可惜他是蘇芊舉薦過來的,注定與我們不是一路,”他又看了看曹梁,“你若是和此人人對上,大約能有幾分勝算?”

    曹梁道:“在沒有和此人交手之前我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為修士之間鬥戰,和你們玄甲軍士不同,左右勝負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譬如之前唐師叔與他那一戰,若是能把場地擴大十倍,那麼或許結果又有不同。”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道:“不過此人有一個較大弱點。”

    衛學令露出留意之色,道:“什麼弱點?”

    曹梁道:“他這一戰的勝利,有一半是依靠劍器,真要對付此人,隻要向那些真修借一件克製劍器的法器,就能化去此人大半優勢。”

    衛學令似是想到什麼,道:“那些真修可不好打交道。”

    曹梁沒有說話,顯然默認了這個說法。

    兩人在這裏討論著時候,張禦則坐在台殿之內,觀看著玉璧上此刻浮現出的一幅圖畫。

    圖畫之上是一個渾身上下由軟硬兩種甲殼覆蓋疊加,下方靠著觸須行走的怪物,它的體型大約是常人的兩倍,沒有五官,但甲殼正麵的浮突卻有類人臉,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個隻剩下腦袋的無麵人。

    這就是如今的青陽上洲所麵對的最大的敵人“泰博神怪”。

    這是一種來自外層到來的強大智慧生靈,並且是一種天生的靈性生物。

    這種神怪在出身的時候是沒有性別的,就如畫麵中所顯現的那樣,但這隻是它們的低等層次,隨著自身力量的提升,它們會在身軀之中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

    這種生命外貌與人類相差仿佛,並且從一開始就具備猶如神靈一般的能力,故此大地之上那些異神稱呼他們為“泰博神”,天夏則稱之為“泰博人”。

    在泰博人誕生後,原本的神怪舊軀並不會遭到拋棄,而是會變化成類似天夏玄甲的物事,可以為新身軀提供一定的保護和力量。

    不止如此,兩者的實力往往是一同增長的,內在的泰博人往往偏向於靈性力量,他們的體型在一般情況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而外在軀殼則較為偏向物性,會隨著成長變得越來越龐大。

    據說一些強大的泰博神怪,外殼能有星辰一般大小,實力更是難以估量。

    張禦將泰博神怪幾個變化階段看過後,又拿起案上的一卷卷宗仔細看了起來。

    這一次新入學的學子出外曆練,除了有軍府的飛舟和玄甲軍士護持之外,玄修這邊的主要護持人選學宮則是選擇了他。

    當然,身為玄府玄修,他擁有較大的自主性,對於自己不願意的事也可以選擇回絕,學宮之中自會另外遣人替代。

    不過他正要找尋機會去往域外一行,現在學宮方麵既有這個意願,他自是欣然接受下來。

    “先生。”

    青曦走了進來,將一疊卷宗擺在了案上,她道:“先生,學宮提供的域外卷宗都在這裏了。”

    僅僅隻是十天時間,這個造物人除了下巴上麵一道銀色外豎痕外,神態與言語,就與尋常人沒有什麼差別了,而且各自性格不同。

    青曙較為內向,平日隻是默默完成自己的事,並不多言,而青曦卻是性格活潑好動,心情都寫在臉上,不過兩人做事都是一樣謹慎認真。

    張禦這時道:“你聽到了這幾天學子的討論了麼?”

    青曦道:“聽到了啊。”她一臉與有榮焉,道:“先生挫敗唐教長,現在新入學的學子最佩服的就是先生,都想來先生門下求學,還有說是想跟先生修道的呢。”

    張禦這時問道:“那麼你呢,你想修道麼?”

    青曦一下睜大了眼眸,道:“真的嗎,我也可以修行麼?”

    張禦看著她期盼的目光,心中卻忽然有一種感覺,隻要自己交給她道法,則其必然難以存活下去,他不知道這個感覺從何而來,但是他很信任自己的直覺。

    他道:“恐怕你無法修行。”

    青曦哦了一聲,有些失落的低下頭,不過她又很快抬起頭,露出笑靨,“沒什麼,隻要能在先生身邊,青曦就很高興了。”

    張禦看她一眼,點點頭,道:“你先下去吧。”

    “是,先生。”青曦一個萬福,就退下去了。

    張禦回到案前,他在把所有卷宗仔細翻有一遍後,對如今域外的情形已是大致有了一個了解,不過真實情況永遠是紙麵上的記述有出入的。

    那裏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隻能由他自己去看。

    二月二十日黎明時分,十二艘大型銀色飛舟自天穹之上飛來,在開陽學宮的光束接引之下,在泊舟天台上降落了下來。

    學子宿處之內,莫若華正在檢查著身上的神袍,這套神袍非常貼合身軀,將她健美的身形都是勾勒了出來,上麵還泛著一股暗藍色光澤,仔細看,上麵似有著一片片細密的鱗片,但是表麵撫摸起來卻很光滑。

    她之前穿過神尉軍的神袍,兩相比較之下,這套神袍提供的力量相對溫和,不像之前的神袍那樣狂暴,會強行改變她的體型。

    她一握拳,一股微弱的靈性光芒從身上閃現出來。

    她仔細感受了一下,從總體提升的身體質素來說,這件神袍顯得弱了一些,不過勝在提升的力量完全能為她所駕馭,而不像神尉軍的神袍那樣還需要自己去挖掘和開發,一不小心,自己的心靈還會受到神性力量衝擊和影響。

    據說這件神袍隻是如今軍府的底層軍卒所穿,上麵還有更為強大的神袍,不過一般新入學的學子還難以駕馭憑空增長的實力,所以這樣的神袍已然足夠。

    比起這些,她其實更期待披上玄甲,據說這一次曆練,每一人都能獲得一次披上玄甲的機會,表現優異之人,更是被允許保留到曆練結束,並能獲得更多出外曆練的機會。

    她目光中露出一股信心,在東庭都護府時,她與靈性生物和異神都廝殺過,她想看看,天夏本土的敵人又有什麼不同。

    這時寢室外麵傳來了小遙的聲音:“莫姐姐,要出發啦,你好了麼?”

    莫若華將身上的光芒收斂起來,道:“來了。”她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單肩背包,甩了甩幹淨利落的頭發,邁步走了出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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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12 20:53:25
第十七章 救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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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台之中,張禦得到了來自學宮的通傳,知道已是到了出發的時候,他留下李青禾在居處,帶著青曙、青曦二人出來,經由地下馳道直接往泊舟天台而來。

    待達到地界時,早有數十人等候在此。

    這次出行的教長以他為首,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名教長,一位姓周、一位姓常,皆是中位修士,兩人身邊還各自跟隨有四五名年輕弟子和不少役從。

    不過這兩人雖與張禦同為中位,但是出身的道派較小,所學的東西也不夠精,戰鬥力較弱,所以地位遠不能和周馳、吳常等人相比。

    但是這兩人在學宮三十年,經驗卻是十分豐富的,這一次他們將與張禦乘坐一駕飛舟,一同負責護持事宜。

    周、常兩人很能認清自身所處的位置,對於擊敗唐馳的張禦保持著足夠的敬畏,此時見他到來,都是主動上前行禮。

    張禦還有一禮,而後袍袖一擺,沿著天台延道往飛舟之上行去,青曙、青曦二人則在後麵跟來。

    周、常二人這才帶著弟子隨從陸續登舟。

    與此同時,學宮新入學的學子還有此次隨行的師教、軍士,也是開始在晨曦光芒之下陸續登舟。

    大約兩刻之後,所有人都是登上了飛舟,點檢名錄無錯之後,十二駕飛舟之上各自流淌過一陣陣光亮,隨後便騰空而起,往西北方向飛馳而去。

    張禦所在飛舟的客艙布置較為寬大,每一名教長都有一處單獨的坐椅臥榻,以及供書寫觀冊所用的案幾書架,另有供役休憩的單艙。

    他待周、常二人也是坐下後,就與兩人攀談起來。

    這二名修士小心回答著,不過聊了兩句後,見他言語平和,待人有禮,心下也是漸漸放鬆下來,雙方也是有問有答起來。

    通過這一番交言,張禦不覺大有收獲,這兩個人往來域外多次,熟知域外情形,而裏麵大多數東西,都是不曾記載在卷宗之上的。

    飛舟在飛遁將近有一個多時辰之後,周姓修士看了看外麵,開口道:“飛舟應該已經出了平州了,再過一會兒,就要行出青陽上洲的疆域了,下來當會加快速度,應能在過午之後趕到第一處建立在域外的營地。”

    張禦這時一抬手,飛舟客艙的頂璧艙壁就如消融一般淡化下去,露出了外麵的景物。

    天穹依舊是湛藍清澈,可是下方的地麵,本來滿目的綠色卻漸漸被赤紅色的砂礫和裸露在外的岩石所代替。

    而大地之上,是密密麻麻,一個又一個的巨大坑洞,並能看到裏麵被風沙掩埋的破碎肢殼和不知什麼生靈的骨骼殘骸。

    周姓修士解釋道:“這是當年濁潮到來後,我青陽上洲與諸敵交戰時候留下的殘痕,此處在被玄兵反複轟擊和汙穢靈性沾染過後,就此生機斷絕,寸草不生,逐漸就變成了眼前這個樣子,如今倒可以算得上是青陽周圍最外麵的一條環護屏障了。”

    這時所有人都是看到,一個龐大的藍色星辰突兀的浮現在眼簾之中,從那巨大的體型看來,好似就緊緊挨靠在大地這一側。

    一名年輕弟子不由驚異道:“老師,這是何物?”

    周姓修士解釋道:“這是傳說中的靈性之月,一些土著聲稱這他們是靈性力量的來源,而在域外,每年的二至三月都能看到這東西。”

    常姓修士此時帶著一絲不屑道:“這些土著但凡涉及到力量,都是統統歸咎於神靈,他們是不願意接受力量源於自身的說法的,而一味把希望寄托於身外。”

    這個話題不宜深談,特別是現在還是在軍府的飛舟之上,所以周姓修士隻是嗬嗬笑了兩聲,並沒有去接話。

    那年輕弟子這時又問道:“那老師,如此大的星月,為何方才在洲中我等不曾望見呢?”

    周姓修士道:“因為這星月的確具備一些神異,長久觀視,心神易受影響,於我天夏子民不利,故在大青榕遮蔽之下,將此物照影隔絕了出去,而你們現在看到了這個東西……”他頓了頓,“那就是說我們已經出了大青榕的庇護範圍,下來就要靠我們自己了。”

    此刻另一艘飛舟之上,莫若華、小遙、嬴姓少女一行人再加其餘學子以十二人為一組,一共十組男女百餘人正一起坐在寬敞的飛舟大艙之內。

    作為新入學的學子,他們這裏就不似張禦那邊看去那般輕鬆了,自啟程之後,便不準交頭接耳,不準隨意呼喝,不準起身走動,做任何事都需舉手報號。

    所以一路過來可謂無聲無息,可即便如此,許多人臉上都是止不住的興奮之色。

    過道之上,數名女軍士在這裏來回走動的,她們每個人身邊都飄懸有一個外人無法望見的彩霧般的人影。

    通過這個觀察者,她正察看著這裏每一個學子此刻的情緒和表現,這會帶回去錄入每一個人的此次評冊之中。

    飛舟再行有一段時間後,一名女軍士忽然有所感,疾步往主艙行走,過了一會兒,她又走了出來,麵色嚴肅的說道:“時已近午,你們有半個時辰進食交談,記住,不許大聲喧嘩,違者剝奪曆練資格,遣返學宮,並錄入評冊!”

    說完之後,她眼神嚴厲的環視一圈,這才走了出去。

    “呼……”

    眾學子長長出了一口氣,這麼長時間不說話,可把他們憋壞了,不過他們也記住了剛才那番話,不少人都是豎直唇上,發出噓的一聲。

    這引得一些人表情尷尬,急匆匆站起身,夾著腿往後艙走去,看得不少人噗嗤一聲,捂嘴輕笑起來。

    而在此時,兩邊艙壁也是緩緩消融,露出了外麵那令人一見難忘的景象,大部分人都是呆呆看著下方那滿目瘡痍的大地。

    “那是什麼?”

    一聲壓抑的驚呼傳來,一名學子一臉震驚的指著外麵。

    眾人隨著他所指看去,一時間也是麵目震撼之色,隻見一個體型龐大無比,類似海洋遊魚的東西從天空之中飄過,它沒有眼睛,隻有無數觸須在身邊劃動。

    “這東西名為‘棄生魔魚’,算得上是泰博神怪的一支,它通常喜歡待在前紀元的神棄之地裏,隻要不去主動招惹它,它是不會來攻擊我們的。”

    一名坐在角落的短發女軍士出聲解釋著。

    有學子不解道:“泰博神怪不是與我們敵對麼?為什麼放著不管?”

    短發女軍士道:“泰博神怪並不是完全一體的,‘棄生魔魚’智力低下不說,還喜歡以擁有靈性力量的同族為食,所以通常不是被殺死,就會被驅趕出來,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沒有去清剿它們,而是放任它們在這裏。”

    她看向眾人,道:“這一次,你們的每個人的曆練考核之一,就是親手狩獵一頭低等的泰博神怪,有關記述稍候以會小冊的方式送到你們手裏,你們有空就多看看。”

    有大膽的學子小聲嘀咕道:“為什麼不早點給我們,還能多點準備……”

    短發女軍士沒有做出任何解釋,這一次對於這些新學子的曆練主要是以考驗為主,要是什麼都提前準備好了,又如何檢驗的出來每個人成色?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道光影自遠處飛來,在繞著飛舟急轉幾圈後,倏地一分,化為十二道流光進入到每一駕飛舟之內。

    進入莫若華她們所在飛舟的光芒才一入艙中,就引得周圍學子紛紛驚呼退避。

    莫若華看到這東西,目光一緊,身上心光不由自主一放,但隨即她是又很快收斂了下去。

    兩名旁觀的女軍士眼前一亮,她們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那光芒進來之後,緩緩飄落在地上,這時眾人才看清楚這時一道符紙,隨著這符紙無火自燃,一道靈光射出,裏麵顯現出一個修士的身影,他看著十分淒慘,衣衫破裂,頂上發髻也是散了。

    他捂著受傷的胸膛,吃力言道:“我與十多名同道奉命出外清剿神怪,卻不慎中了埋伏,苦戰一番,現在被困一處古時遺跡地中,若同道同袍看到,還望能趕來……”

    他話還沒有說話,此時已是符紙燃燒到了盡頭,他的身影也是隨著靈光消去,驟然不見。

    短發女軍士見到之後,神色嚴肅道:“你們坐在這裏不許走動。”說完之後,她就往快步主艙而去,隻留下眾多學子在那裏議論紛紛。

    而另一邊,張禦看著腳下那符紙燒成灰燼,他眸光十分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

    周、常二人都是坐在那裏不言語。

    一名年輕弟子見場中始終沒有人說話,心裏著急,站了起來,對著那周姓修士一禮,道:“老師,我們快去相救這位同道吧?”

    周姓修士卻是斥責道:“坐下!此回出行,以張教長為首,輪不到你來自作主張!”

    那年輕弟子雖然不服,可不敢不聽師命,隻得乖乖坐下。

    常姓修士此時看向張禦,道:“張教長,你說呢?”

    張禦淡聲道:“不用去管。”

    常姓修士點了點頭,又問道:“稍候學宮那裏若為此事來相詢……”

    張禦輕輕一揮袖,將那灰燼拂散,道:“就說我說的,此回我輩以護持諸學子為主,其餘諸事,皆不過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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