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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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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9-26 12:01:38
而后雙掌一合,同樣還去一禮!第兩百一十章 決戰

        



    銀先生舍棄了身軀,直接以自身靈性去撞擊“陽樞”,這是想把自己的意識灌輸入內。

    當然,這麼做他即便成功自己肯定也是活不下來的,可是他本身沒有對死畏懼的概念,隻有完成自身任務的執念存在,他自身的一切意識都是為此服務的。所以在判斷出唯有走此一步才有可能不致局麵崩壞,便就果斷做出了選擇。

    銀色的靈性光芒這一衝擊上去,那根金屬棒也是霎時亮了起來,隨即那遠古神明的腦顱之內,幽藍的光芒也是急驟跳動閃爍起來。

    平台上方,雅秋女神一步走到鄧明青的身邊,一把拽住他的領口,道:“啟儀玉呢?你把啟儀玉放在哪裏了?”

    啟儀玉是控製所有神尉軍的關鍵,有了這塊玉,不但可以設法引動神尉軍每一件神袍的力量,甚至還可以讓神袍主動從神尉軍的身軀裏脫離。

    這東西也是用來控製神尉軍的最後一道枷鎖,隻是這東西很少有人知曉,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落在了鄧明青手裏,這個人才得以成為了神尉軍的尉主。

    而隻要拿到了這塊玉,所有的神尉軍就都不再是威脅了。盡管在上層被一掃而空的情形下,現在神尉軍已經翻不起浪花了,可是有這東西,還是能減少更多麻煩和傷亡的。

    鄧明青冷笑幾聲,並不回答。

    雅秋女神對著他的臉舉起拳頭,可是並沒有落下去,而是一拽其人,往玄府方向飛去。

    張禦此刻已是走到了治署環形大廳之內,他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銀先生,還有那個巨大的腦顱,以及上麵插著的那一根金屬棒。

    他之前已是從竇昌那裏知曉了這根金屬棒的來曆,知道這是用來引導並控製安神的東西,方才那拍擊烽火台的大手應該就是靠這兩件東西引動的。

    他行至近前,一伸手,就抓住了金屬棒,朱色手套很好的隔絕了意識的傳遞,稍稍一用力,就後將此物從那腦顱上拔了下來。

    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銀先生,又望了望腦顱中急驟閃爍光芒,推斷這一位應該又往裏傳遞進去了什麼意念,試圖再次引動安神。

    隻是要想阻止的話,除非能再次往裏送渡意識,但這顯然是無比困難的。

    且就算現在破壞了這腦顱也沒有用處,因為這隻是一個溝通引導的東西,就算毀了也不會損及那個安神分毫,反還給其減輕了幾分束縛。

    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腳下隱隱震動了起來,身影一閃,已於一瞬間遁飛出去,來到了高空之上。

    瑞光城中,建築開始一幢幢的傾毀倒塌,特別是城中心的位置,更是沒有矗立著的完整建築了。

    所幸大部分的居民在方才感覺到地震之時已經跑到了外麵的空地之上,並有玄府出來的玄修趁著土著蠻兵和神尉軍混亂的功夫掩護著他們向港口撤去,倒是並沒有多少人受到傷害。

    而從高空俯瞰,可以看到這裏有一張人臉輪廓從大地之上浮現出來,並慢慢向上抬升,泥沙石快從上麵不斷剝落滑下,而後一個巨大的頭顱自裏麵鑽了出來。

    可以看到,祂的臉上隻有眼睛存在,口鼻和耳竅似是被什麼東西抹去了。

    而在頭部到了地表上後,祂的開始努力將自己的身軀地底之下拔出,先是頸脖,而後是肩膀,再是雙手,隻是在上升到胸膛之後,祂似是被什麼東西限製住了,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往外去了。

    祂不由仰起臉,似是在發出無聲的嘶吼,隨即那巨大的雙臂揚起,開始瘋狂破壞周圍所能看到一切,而每一拳下去必定是大地震顫。

    與此同時,海上的風浪開始變得越來越大,還有一股更為驚人的力量在地底深處醞釀著。

    張禦這時看到那巨人一拳往台地方向落來,心意一動,心光彙如圓罩,遠遠擴張出去,將那巨拳在半途之上阻攔了下來,不等巨人的另一隻拳頭擊至,他身軀化光一遁,已是來到了對方頭頂之上,五指一攥,拳麵之上風雷之聲一震,就轟地一拳砸落下來。

    巨人身軀不由得晃動了一下,原本的打擊動作也是戛然而止,然而也僅此而已,祂看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雙手往上一舉,就朝著他抓了過來。

    張禦縱光一遁,離開此處,並圍著這個巨人飛繞起來,並在這個巨人揮舞的手臂之中不斷遊走,時不時又斬出一劍,吸引著其人的注意力。

    方才那一拳下來,他已是試出這個異神身軀的堅韌程度很高,好在其此刻被固定在原處無法挪動,同時又似乎沒有什麼神智,隻是一個殘存著本能的軀殼。

    可他看得出來,這隻是短暫情況下是如此,這異神的身軀看起來在漸漸向外抬升,看來剩下的最後一個鎮元點未必能束縛得了其人多少時間,要是等到這東西擺脫了束縛,那恐怕不止能重新獲得自由,連自身的意識都有可能會恢複過來,那就是大麻煩了。

    安神在力量完全釋放之後實力究竟如何他不知道,可是從記載上看,遠古神明的出現,往往是伴隨著火山海嘯、地震颶風等天災一起到來的,甚至伊地神眾的滅亡就隱隱有著這些東西的影子。

    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爭取在其掙脫出來之前將之擊倒。

    可需要如何做?

    他思索了一下,到達了三章之後,他隻是學習了一個言印。

    這個章印他覺得大有潛力可挖,也給了他不少助力,隻是到手的時間過短,他還沒能深研出更多的手段。隻憑之前所得,還不足以撼動眼前這個巨人,那麼攻擊就隻能著落在蟬鳴劍上了。

    不過光靠這個許還不夠。

    他心思一轉,喚出了大道玄章。

    在第三章書的神異化完成後,他可以再度提升自身的根基了,

    隻是這一次,當許多神元往六正印及心光之中投入進去後,他卻發現提升已然變得很是微小,遠不及第一、第二章書時感覺那般明顯了。

    顯然隨著他自身的提升,需要用到的神元也是變得更多了。

    可他自身層次畢竟已是擺在了這裏,哪怕隻是些微的提升,具體運用到實戰中,所能發揮的威能並不是增加一點半點那麼簡單。

    他想了想,就將剩下的大半神元都是往大道玄章中渡入進去。

    啟山之中,許英隨著負責看守洞府的權姓道人來到了原本戚毖閉關的挑台上,後者指著下方空蕩蕩的崖坑,道:“聲音就是從這裏麵發出的,我隻知道老師說過這是一個鎮元點,但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許英此時也能感覺到下方有聲音在隆隆作響,分外令人心神驚顫,他有些無奈道:“可我也不知這下麵是什麼。”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道:“那是限製和控製安神的地方。”

    許英一回頭,見到項淳立在那裏,不由驚喜激動道:“師兄?你回來了?”他疾步迎上前去,緊跟著說道:“我方才看到有靈光自北遁來,燦爛煊赫,是不是天夏本土的玄修到了?”

    項淳略作沉吟,搖頭道:“我覺得並不是,那位而很可能是我們認識的一位熟人。”

    許英詫異道:“熟人?誰?”

    項淳道:“到時候就知道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望向那個崖坑方向,神情凝重道:“我們需用心光加固這裏,許師弟,你去把修出心光的弟子都叫進來,我們有事要做了。”

    張禦在收起玄章之後,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增長的心力後,並試著一劍斬出,劍光一閃,就直接對著安神的麵頰而去。

    這個異神卻是把手一抬,將臉偏過,把劍光擋在了外麵。

    張禦眸光微動,之前任憑他怎麼攻擊這個異神,後者都沒有任何守禦的動作,而現在居然起手遮擋了,顯然他的攻擊已然能夠對其造成威脅。

    隻是這樣還不夠。

    他必須找到一個能夠一擊破敵的機會。

    就如同在神廟之地斬殺林楚那樣。

    他心念一轉,遁行到高空之上,把劍橫抬在麵前,心力就往蟬鳴劍中灌注進去。

    可是這等時候,他卻發現安神忽然把手抬起,遮護住在了自己上方,顯然也是察覺到了什麼。

    張禦把劍放下,心念一轉,待準備另行尋覓機會。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有所覺,轉目看去,便見一道赤色光華和一蓬黑火自遠天破空而來,而後一左一右分別轟擊在了安神的身軀之上,並接連爆發出兩聲震天巨響,震動的這個巨人搖擺晃動不已。

    那兩道光芒在安神身周圍轉了一圈,倏爾一分,各去天中。

    張禦微微抬目,便見桃定符與英顓二人一南一北分立在天空之上,一紅一黑兩道火芒閃爍不定,與他所處高度正好齊平。

    而三人所站的位置,此時恰好形成了一個三角。

    桃定符伸手一拿,飛劍化一道赤光,倏爾飛至掌中,他笑了笑,說了一句“舊言”,“師弟,我們來的還不算晚吧?”

    英顓沒有說話,看了一眼烽火台,又凝望著那個巨人,身上的黑火的滾蕩變得劇烈了幾分。

    張禦看了看兩人,把蟬鳴劍往旁側一指,衣袍蕩動了一下,目光落去那安神處,口中道:“剛剛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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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9-26 12:02:29
第兩百一十一章 決勝


張御現在只需一個蓄勢出手的機會,若單獨由自己來做,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需要再慢慢找尋機會,可要是有人在旁邊牽制,那就相對簡單了。

他退遠些許,將手中的蟬鳴劍再度抬起,心力往里灌注,只是片刻間,這把劍就嗡嗡顫鳴起來,上面有光芒逸電閃爍起來。

桃定符和英顓兩人見到這一幕,根本無需言語交流,只看他心光的涌動方向,便就明白了這里面的用意。

于是兩人當即往下一墜,到了安神近處,就各起手段往其身上轟落而來,兩人的攻擊俱是勢大力沉,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朝其面部招呼。

這并不是為了對其造成什么傷害,而且從方才攻擊就可以看出這也很難做到,所以現在只是干擾判斷,并且撼動其身軀,以為張御出手創造機會。

張御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之后,手中的劍已然化作純粹了光芒,而劍身周圍的三尺空間之內,仿佛形成了一個空洞,仿佛一切光、氣、聲等諸位都是消失不見了,而在更為外圍,光線變成了細密的刺芒,像是每時每刻都有難以計數細雨與水面產生著激撞。

而他抓住劍柄的手,連帶著他近處的一部分身軀,都好似一起消失無蹤了,長空之中,似只有那一抹凝光。

大氣之中忽然多了出來一種深重的壓抑感,英顓和桃定符也是一樣感覺到了,明白這是他出手在即,他們也是同樣加快了出力。

安神這時忽然又一次抬手擋在了自己的頭顱上方,這是祂再度感受到了威脅,故是本能選擇遮護。

不過桃定符和英顓兩人的攻勢盡管無法攻破他的體軀,但在巧妙的運力方式下,卻是不難將他龐大的身形及肢體撼動幾分,這就迫得其不由自主露出一些遮掩不住的空隙來。

張御在把心力灌注到極限后,那蟬鳴劍忽化流光,驀然脫手飛去,這一次,他沒有刻意驅用,也不是任意放縱,而完全是這把劍器在氣息蓄滿了到了極點,進無可進之后的爆發。

這把劍器自行尋著那冥冥中一點感應飛去,只是一閃之前,就從安神的指縫之中穿過,并從其額頭之上一下沒入了進去。

安神頭顱往后輕微的一仰,雙眉之中出現了一個道淺淺的幾乎無法看到的豎痕,但是這個痕跡只是出現了短短的片刻,就又緩緩收攏起來,可是其凝定在了那里一動不動。

這一刻,桃定符和英顓似是感受到了什么,都是不約而同停下了手,場中一下變得安靜了下來。

張御飄在半空之中,雙目緊緊凝視著安神,好似這一劍并沒有因此而結束。

心劍,而是為了斬殺那一縷意識

過了很長一會兒,安神的雙目之中忽然爆出一陣光芒,腦袋猛地向上抬仰,其上出現一道道蛛網般的光痕,并且越來越密,越來越亮,待得整片光芒幾乎將他頭顱幾乎淹沒時,轟地一聲,一道劍光倏爾遁破阻障,射入長空之中!

這道劍光在天穹之上一個盤旋,就又一閃,眨眼間回到了張御身前,他伸手上去一拿,另一手上去一撫,口中道:“不負此身修行,還得萬里清平!”

隨他話語落下,安神的巨大的身軀似乎失去了支撐,緩緩往前傾倒,最后轟隆一聲,重重摔倒在了大地之上。

桃定符看著這一幕,過了一會兒后,忽然笑了一笑,將劍一拋,任由其回到自己背后劍鞘之中。

英顓看著下方,凝注著下方安神那龐大的軀體,忽然說了一句,道:“祂還沒死。”

張御道:“是的。”他抬首望向天空之上正劇烈涌動的云潮,道:“還沒有結束。”

鈞島,此是騰海之上距離瑞光城最遠也是最大的一處島嶼,此處與之前張御發現的神像之島相仿佛,看去似是一處高起于海面的大臺地,大約有五萬余天夏人居于此處。

夏士之中的況公就長居在此。

此時這位老者卻是站在海島一處高塔之下,迎著撲面而來的海風,任由頭巾和袍帶被卷揚起來,眼睛瞇著,似在看著什么。

而一個玄府道人正站在高塔之上眺望遠空,其人雙目更在閃爍不止,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從高處縱下,并急步走了過來。

況公問道:“胡玄修,怎么回事?”

胡玄修面上帶著驚悸之色,道:“海嘯,是海嘯,非常大,幾是連天接海,正在往鈞島這里過來。”

況公追問道:“還有多久之后到這里?”

胡玄修盤算了一下,抬頭道:“至多還有半個時辰。”

況公神色一凜,立刻關照身邊的隨從,道:“快,快去通傳令君一聲,還有,讓所有人都躲到白船里去!”

白船每一艘都可容納數千人,這種船形如大鯨,可以沉入海下,更可承受海嘯冰山的撞擊。

這種船一開始當年渡來東廷攜帶在大舟上的,此物平日可用橋梁與島嶼勾連,與島外陸地一般供人停留居處,關鍵時刻便能用來躲避各種危機。

所以后來幾十年中,又陸陸續續運來了一批。

如今每一個居住有天夏人的島上都布置有這種船只,在鈞島之上就有二十二艘之多,足可容納下島上所有人。

但是況公的神情依舊不輕松,這僅能保全一時,因為他們并沒有足夠的食水來維持所有人生存。現在只能期望天夏祖先庇佑,助他們挺過這一劫難了。

此時此刻,不止是鈞島這里看到的海嘯,騰海之上的多處無人海島之上的火山動蕩了起來,滾滾煙塵被沖到天穹上方。

瑞光城中,張御能感覺到,這里地震并沒有因為安神倒下而消失,而是越來越劇烈了。

這是因為安神在從禁束之中出來,因為意識混亂,自身所具備的龐大靈性在出來后便失去了制束,遠遠的發散了出去,且這并不會因為其被擊倒而消失。

若是放任不管,那么等到這些靈性宣泄完畢后,留下的將是一片殘破的都護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這場變故中喪生,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設法將之收束起來。

他對著桃定符交代了一聲,就一轉身,化光一遁,倏忽間來至治署大廳之中,站到了那個巨大的腦顱之前,可以看到,原本里間幽藍色的光芒已是變得極為微弱,幾乎是不動了。

安神還沒有真正死亡,只是被他斬殺了那個占據其身軀的主要意識,并且自身也遭受到了重創,所以此刻又還為一片虛無,陷入了以往的沉睡之中。

現在,他要設法重新導引其意識,主動將那靈性力量收攏回來,就能消弭這一場即將到來的災難。

只是困難的是,要想灌入做到這種事,并不是灌入一個意識那么簡單,而是需要持續施為。

這就有可能和安神較勁了。

不過這個時候,此間只有他的修為最高,所以也只有他來做這件事了。

他伸手入袖,將兩枚“陽樞”拿了出來,分別往那腦顱上一插,而后摘下了手套,

深深吸了一口氣,凝定心神,片刻之后,他雙目一睜,起雙手上去一拿,手掌猛然抓住了那兩枚“陽樞”。

就在那意識交融的那一剎那,有許許多多支離破碎的畫面如海潮一樣沖涌進他的腦海之中,似要將他的意識淹沒,可他謹守心神,如海中礁石一般挺立在那里,牢牢維持那一點靈光不滅。

在挺過了海潮的沖擊之后,他看到的是一片扭曲而混亂的意識,仿佛來到了一個狂躁瘋狂之人的夢境之中,周圍布滿了仿佛能將他撕碎的風暴,不過這個意識現在千瘡百孔,故他小心避開那些兇狂的亂潮,尋隙而入,并進入到了這些意識的最深處。

這里存在一個完全寂靜的孤島,到了這里,他就把自己的意識緩緩沉入進去,并開始緩慢的引導。

與此同時,那游散在天地之中的龐大靈性力量也是開始被有序收束了起來,不再是如之前一般狂亂了,仿佛一張起皺的紙被重新撫平,那些被引導出來的力量在此安撫之下又逐漸沉寂了下去。

鈞島之上,滔天海嘯在距離海島還有上百里的時候忽然崩塌,而后化為一場傾盆大雨傾瀉在大海之上,那余波也似被一股無形力量按下,并沒有一氣發泄出來,而是一點一滴向外釋放著。

各島之上火山之上的煙塵在噴涌了一會兒,又重新陷入了寂靜,只是仍有些微的震蕩時不時掀動著周圍的海波。

許久之后,蟬鳴劍忽的放出了一聲悅耳的輕鳴,張御一下清醒過來,他當機立斷松開了手,并往后退后了幾步。

此時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方才在與那安神的意識接觸時,他看到了許多東西,一些還清晰留存著,可有一些現在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很清楚,這應該自己主動排斥的,因為有些東西很可能已是超出了他自身的承受范圍,并不是現在就能輕松接受的。

不過在記得的那些東西里面,有一些對他來說其實也非常有用,這也算是一個意外收獲了。

只是這種的收獲風險太高,他實在不想再來一次了。

此刻他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就算是他,在經過了一場意識層面上的交鋒和運使之后,心神也是感受了一陣疲累,原本外擴的靈性也是退縮到了身軀之內。

他抬頭看向大廳敞開的頂部,上方是萬里無云的天空,那明凈澄澈的藍天好似經過了一場洗刷,讓人心神一陣通透,不由生出一種安舒寧靜之感。

他轉頭一觀大廳之中的水漏,發現距離自己進入這里,竟已是過去整整三天了。

他伸出雙手,把自己遮帽摘下,就往外走去。

他獨自一人沿著廳廊行走著,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上回蕩著,任由心神懶洋洋的沉在那里,盡可能的享受大戰后的放松。

他一直來到了治署前廳,見大門緊閉,便伸手上去一推。

隨著兩扇大門隆隆向外開啟,光芒一下從外面投照進來,然而他在邁步走出去的時候,卻是意外發現,治署的廣場之上此刻已是站滿了人,似是在那里等著他。

他目光望過去,這些人中有治署的事務官吏,也有泰陽學宮的師教,還有玄府的玄修,更多的則是瑞光城中的普通民眾。

這些人中,有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但所有人都有一個身份。

天夏人!

而當看見他從自治署之中走出來時,廣場上的所有人卻是一同抬起手來,雙手一抱,左覆右上,身軀向前一傾,深深對他一揖。

此時并無喧鬧之聲,可千百人同施一禮,卻是顯得異常莊重。

張御微微抬頭,看了所有人一眼,稍稍吸了口氣,雙臂抬起,背脊挺直,把大袖一展,而后雙掌一合,同樣還去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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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二章 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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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把手放下之後,就見大都督楊玨、遲學監、項淳、還有被楊瓔攙扶著姚先生一同自人群中出來,並向他這裏走了過來。

    他把衣袖一蕩,邁步迎了上去。

    雙方在廣場中間站住,幾人都是看著張禦,胸中都是懷著激蕩不已的心緒,雖是過去了幾天,可他們仍是忘不了這位破空裂雲,攜光虹飛遁而來的一幕。

    這一次危機絲毫不亞於六十年前那一戰,若不是眼前這一位,瑞光城必然會被淪為異神治下的國度,天夏在此建立百年的都護府無疑會就此崩塌,他們所有人都可能被異神所奴役。

    楊玨仰著頭,以激動和崇慕的目光看著他,道:“張先生,你這次持危扶顛,斬殺異神,免我東廷都護府覆亡,我代都護府上下生民謝你一聲。”說著,他再是一揖。

    張禦看著他道:“禦身為玄修,又為天夏之士,這也是本該為之事,況且這也非是我一人之功,大都督不該隻謝我一人。”

    楊玨小臉認真道:“是,先生,我記下了。”

    張禦這時問道:“不知這幾日城內情形如何了?“

    遲學監道:“城中紛亂已平,我已是發書出去,出外學子的師教這幾日正在陸續歸來。”

    張禦又問:“神尉軍呢?”

    項淳沉聲道:“張師弟放心,玄府已是問了出來了啟儀玉的下落,現在所有的神尉軍都被解脫了神袍,俱在玄府的製束之下了。”

    張禦也是第一次聽說啟儀玉,問了兩句之後,才是明白這東西的用處,不過神尉軍一滅,作為掌握大部超常力量的玄府無疑將會重歸於禮製上遊。

    但在有可能與本土重新取得聯係的前提下,這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等到來自更上層的力量到來後在伸手幹預了。

    項淳是個有城府的人,他對於張禦的實力的變化沒有去多問一句,在交代了幾句話後,就拿出來一個用布帛包裹的東西,道:“鄧明青莫名斃命,他至死都沒有說為什麼要顛覆都護府,不過我們在他居處找到了這個,無人認識上麵文字,張師弟是博學之人,不知能否看出來曆?”

    張禦接了過來,將布掀開,發現這是一個牌位,上麵幾個字是用天夏上古道文書寫的,他因為曾經在舊修門下修行,倒是認識一些,仔細辨了一辨,這上麵是“正清宏正祖師之位”這幾個字。

    這時一聲驚咦在耳邊響起,隨即百年聽得那聲音道:“師弟,稍候方便,你把這東西拿我看一下。”

    張禦神情不變,對項淳道:“項師兄,這東西便先放我這處吧,我若尋到線索再告知你。”

    項淳點頭道:“師弟拿去便是。”

    雖然安神倒下了,可是恢複秩序之外,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首先就需要重新把安神鎮壓下去,理順氣候,並把南北兩個鎮元點修複,還有南疆尚有天平之神作亂,需要加以剿滅。

    除此之外,還要清算此次作亂之中倒向異神的那些人,這裏麵包括了治署的一些事務官吏及附從之人,還有神尉軍及那些土著蠻兵。

    最重要的是,就是需試著再次點燃天夏烽火。

    不過,事情要一件件來了。

    張禦與眾人分別之後,就轉回到了自己位於泰陽學宮的居處,

    李青禾自從紛亂平息之後,就一直帶著妙丹君在外等候,這時見他的身影出現,驚喜道:“先生回來了。”

    妙丹一下竄出,來到張禦腳邊並用力挨蹭著他,他伸出手,揉了妙丹君好一會兒,這才步入宅院中,洗漱一番後,就帶著那牌位來到了天台之上。

    桃定符此時已是出現在了這裏。

    張禦能感覺,這位師兄似乎十分重視這東西,他將那牌位取出,遞了過去,道:“師兄可是認得這一位前輩的尊號麼?”

    桃定符將這牌位鄭重接了過來,他看了兩眼,道:“沒錯了,的確是正清的牌位。”

    張禦道:“這是什麼人?”

    桃定符將牌位放下,露出了回憶之色,道:“這便要說到新法舊法之爭了,我也隻是聽老師提及過幾句,天夏當年到來此世之後,為了應付諸多變局,便全力扶持玄修這一脈,但也因此惹得不少真修對此不滿。

    有一位正清真人便是其中最為激進的一位,滅玄興真之說便是其提出來的,不過這也是惹得上層不滿,隻是他師承不俗,這才暫以保全,後來其人失蹤不見,不過我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其人信徒存在。”

    張禦問道:“鄧明青是正清門下?”

    桃定符道:“正清門下自有規矩,如果是弟子供奉,上麵有會弟子敬奉等字樣,這上麵沒有,說明鄧明青並非其弟子,但彼此當是有些關聯。”

    他想了想,道:“師弟,這個東西你可否借我帶走,我需去弄清楚一些事。”

    張禦道:“師兄拿去便是。”

    桃定符一拱手,道:“那師弟,我先走一步。”言畢,隨著一陣大風吹過,他整個人就飄去不見了。

    張禦衣袂被大風刮的飄蕩不已,他轉目看著安山方向,他自己這裏也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要做,比如前輩的衣冠要去接回來,神眠之地也要抽個時間設法處理了。

    還有玄府那裏也當將玄玉裏麵那些章印交托回去,不過這事不急,可等到諸方安定下來之後再去。

    安山南段,某處平坦山峰之上,有一間精致草廬落在這裏,明明山高雲深之處,卻是栽種有一株桃樹,周圍青草碧綠,春意盎然。

    一個年輕道人正坐在此處,茶爐之中冒著如雲煙氣,案幾之上擺著一盞清茶。

    這時一道赤光從遠天之中飛來,而後落在了山峰之上。

    那年輕道人端坐不動,隻道:“桃師弟,怎麼有空來我這裏?”

    桃定符走了過來,取出那個牌位,放在了案上,道:“師兄,這東西是你的麼?”

    那年輕道人撇了一眼,道:“這可不是我的東西。”

    桃定符看著他道:“可這牌位難道不是用你這裏的桃樹製成麼?”

    那年輕道人點頭道:“這倒是,不過也是他人來我這裏求去的。”

    桃定符問道:“這人是誰,又自何處來?”

    年輕道人想了想,道:“那也是早年之事了,差不有六十多年了吧,那時濁潮未至,與本土尚還有所聯係,有一個道名天鵠的道人來我這處造訪,我念在都是真修一脈,所以招待了他一番,他後來問我求了一根桃木去製作師長牌位,我也就允了,想來便是這東西了。”

    桃定符想了想,問道:“此後師兄與此人可有聯係麼?”

    那年輕道人道:“這人後來倒也是來過幾次,隻是老說些什麼真玄不容,覆滅玄府,辟立真修道場的鬼話,我也懶得理會他。”

    桃定符又問:“那師兄可知此人去向麼?”

    年輕道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濁潮起後,我便再未見過他,或許早便回了天夏本土,或許仍還在此地。”

    桃定符抬手一禮,道:“多謝師兄了。”

    年輕道人看了看他,道:“怎麼,你這就要走?我這有好茶,既然來了,何不留下飲幾杯?”

    桃定符道:“不了。”

    他轉過身,正要離開此處的時候,卻聽後麵那道人聲音傳來道:“師弟,我見幾日前那天夏烽火點燃了,濁潮也將退盡,或許我們下次再見的時候,就是在天夏本土了。”

    他若有所覺,回頭看去,見此間山風激蕩,麵前隻剩下了一個空空如也的山頭,不管是那年輕道人還是那桃樹草廬,俱已是不見蹤影了。

    他在此站有片刻,就縱身一遁,化赤虹飛去了。

    翌日,天光朦朧,還未大亮的時候,張禦就被請到了望夏台中。

    項淳、姚先生,柳奉全、遲學監、還有楊玨、楊瓔姐弟等都護府上層也都是早早來到了此地,準備試著再一次點燃天夏烽火。

    所有人俱是表情嚴肅,他們不知道在經過安神破壞之後,烽火台能否再度啟用。

    楊玨在眾人注視之上走到石台之上,他將手掌劃破,按在了那玉板手印之中,並於心中呼喚天夏,片刻後,他整個人就被一片光芒所籠罩。

    過去一會兒,四壁之上有道道光圈往上移動,而後頂上琉璃板的中間位置有光芒閃爍起來,並有一個光球由小至大出現在那裏。

    眾人神情無不是振奮起來,這等情況,證明烽火台還能點燃。

    楊玨這時鬆開了手,不過他這一次卻沒有暈倒,隻是有些眩暈跡象,楊瓔早有準備,在後麵將他一把托住了。

    眾人等了片刻後,就望夏台中走了出來,回頭再望,卻是神色一怔,這一次烽火台雖光亮猶在,可那光柱卻僅在雲中徘徊,似乎再無那衝霄之勢,而且比之前顯得微弱了許多。

    姚先生不由流露出了擔憂之色,道:“這光亮弱去了不少,也不知天夏本土是否能夠看到。”

    這烽火台當年是天夏本土遣人過來修築的,都護府中早前有一位匠師還明白這裏麵的關竅,可其過世之後,便就無人懂得了。

    場中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楊瓔這時忽然露出了傾聽之色。

    柳奉全看了看她,心中一動,道:“楊衛尉,是不是雅秋女神是什麼辦法?”

    楊瓔道:“是啊,雅秋說,若是烽火台烽火無法指向雲霄深處,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楊瓔向外一指遠端,道:“那裏。”

    眾人順著她手指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座高聳峻拔,孤獨屹立在天穹之下的雪峰。

    姚先生意外道:“神女峰?”

    楊瓔嗯嗯點頭,高興說道:“雅秋說,天夏前人早就想到烽火台可能會出問題,所以做了一個備案,隻要把原來烽火台的轉盤轉動,對準位於安山上的乞格裏斯峰照去,就能讓整個山峰成為一座新的烽火台。”

    張禦不覺點頭,當時他站在乞格裏斯峰上看向瑞光城時,就感覺到城中的光芒分外耀眼,兩者間有一種遙遙呼應之感,當初他心裏就有某種猜測,現在卻是解了這個解惑。

    他抬首望向那座孤拔高峰,道:“那便試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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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三章 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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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通過望夏台內壁之中的環形階梯,一步一步往烽火台的頂層走去。

    他也是昨天回來後才知道,烽火台表麵之上有一層護持,此前朱闕等人因為攻不破這裏的守禦,這才提前喚出了安神。

    不過當他來到這裏,手掌放在牆壁之上的時候,卻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排斥之力。

    不止是他,此前柳奉全帶著昏迷的大都督楊玨躲入這裏密室的時候,也同樣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他想到楊玨之前按上那玉板曾進行了精神上溝通,或許就是那時候定義了敵我,恐怕唯有其認定是友方的人才能在這裏隨意走動。

    沒過多久,他走到了烽火台的頂層。

    這裏的視野非常開闊,幾乎可將瑞光城所有的景物都是收攬眼底,但是現在看到的,隻是半個殘破的城市。

    他往烽火台中間位置看有一眼,那裏立有一個高大精美的圓盤形機築物,整體微微傾斜著,內中由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金屬球體組成,表麵泛著動著細密微小的的紋路,彼此之間是銜接緊密的咬齒,上麵有著一條條泛著亮銀色的金屬箍邊,看去與那“陽樞”上所用的金屬有些類似。

    他目光落在了當中一個轉盤上,走上去拿住邊沿,稍稍撥動了一下,隨著金屬摩擦之聲響起,幾個球體艱澀的轉動了起來,而頂上光柱也隨之緩緩偏移了幾分。

    隻他此時卻是想著,烽火台上為什麼要放置這種用於轉向的東西呢?

    是每一個烽火台都是如此修築的,還是僅僅因為東廷都護府有神女峰的存在才做了這種布置?

    他思及烽火台中所蘊藏著的龐大能量,微微點頭,或許這烽火台也不僅僅是用於點燃烽火那麼簡單。

    雖然腦海中在轉動著念頭,可他手中動作卻是不慢,在轉盤一格格的轉動之中,那光柱很快傾斜倒下,並在他的細微調整中往乞格裏斯峰上緩緩挪移過去。

    當那一束光芒照到這座孤立在那裏峰上的時候,整個山體忽然變得通透明亮了起來,它好像於瞬息之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炬,並在刹那間向外放出了無盡的光和熱,一道此前更為明亮的光柱射入天宇之中!

    烽火,再一次點燃了。

    此刻站在望夏台下方的眾人看著女神峰,不由都是露出了激動之色,而都護府四周的守衛也是情不自禁發出歡呼之聲。

    張禦走前兩步,望向遠空,女神峰上的光不僅僅是向上升騰,同時也有一部分向外噴湧著,將整個天穹暈染上了一層奪目的金色。

    貫穿南北的安山山脈,同樣也是映照在這層光芒之中,而安山以西的都護府地陸,此刻如同是一片傳說中的黃金之地。

    他想了想,便自衣兜之中取出畫冊和彩筆,在望夏台上將這一幕異常壯美的場景用筆勾勒了下來。

    許久之後,他收好東西,便自望夏台頂下走了下來,卻發現大都督楊玨站在那裏,似正在等他,便道:“大都督,可是有什麼事麼?”

    楊玨道:“張先生,我能拜你做老師麼?”

    張禦看了看他,道:“大都督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麼?”

    楊玨垂下腦袋,道:“我其實不想做什麼大都督。”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遞交上來的文書上簽印,這與他以前做的事並沒什麼分別。

    他這個大都督隻是名義上的,通常什麼事都做不了主,隻是一個負責最後一步蓋章的人。

    其實要不是前任大都督楊宣的交待,還有楊氏長輩的要求,他一點也不想坐在這個位置上,他隻想和那些同齡人一起去進學。

    張禦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他示意了一下遠處的乞格裏斯峰,道:“大都督,再等些時日吧,到時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楊玨很聰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亮了起來,高興一揖,道:“是,先生。”

    張禦與楊玨別過之後,又與望夏台之外的人打了聲招呼,便就步出了都督府。

    現在烽火台點燃,他是該往北方一行,將那些前輩的衣冠拿回來了,於是他一抬頭,霎時身化虹芒,遁去天穹之中,大氣爆裂聲起時,光芒已是先一步往安山方向遁去。

    安山某處段山原之中,莫隊率正在這裏跋涉著,早在兩天前她已是走出了密林。

    不過在此之後未多久。她便發現神袍從自己身軀之上自動脫離了,並且怎麼也無法再為自己所用了。

    而她也從原本粗壯的體型又變回了尋常年輕女子的模樣。

    為了減輕負擔,她也不得不忍痛將那沉重的覆麵鎧甲和隨身的斧頭甩下。

    好在她還有兩個被控製神智的圖瓦半神在保護,這才有驚無險的走到了安山之上。

    可是凡人身軀顯然不適應長時期待在這種山原之中,要不是她還有張禦途中順手給的幾枚丹丸,早就支撐不住了。

    在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後,她不得不找了一塊大石坐下來休息,可這個時候那兩個圖瓦半神和那個土著祭祀忽然跪了下來。

    她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站了起來,抬頭看去,便見一個衣袍飄拂、渾身籠罩在光芒之中的人影立在那裏。

    驚喜道:“先生?”

    她似想到了什麼,將一直背在背後的衣冠拿到了前方,道:“先生,東西都在這裏,一件都沒少。”

    張禦點了點頭,道:“莫隊率,你做得不差,便隨我回都護府吧。”他話音一落,莫隊率便覺自己漂浮了起來,而後被一道光芒一裹,就跟著前方一道虹光往遠空一路飛馳而去。

    張禦遁行半日之後,就又回到了都護府,放下莫隊率後,對其交代了幾句後,就讓其自去了,他則將那些前人衣冠帶回了居處。

    他洗漱了一番,來到書房之內,見今日報紙已被擺在了案上,便拿起翻了翻。

    上麵多數篇幅都是對他的頌讚,他掃了一眼,就略了過去。

    除去與相關他的內容後,這裏最主要的消息,就是在玄府插手下,都護府南疆已是重新平定了下來,天平之神的寄軀已被斬殺。

    不過他知道,這個神明有些特殊,在土著之中有著較為眾多的信徒,就是都護府中暗中信奉他的人也有很多,所以並不見得會因此消亡。

    可以想見,都護府之後麻煩恐怕還有不少。

    翻閱過報紙後,他就回到了靜室之內,調息打坐起來。

    待得次日清晨,他方才出了定坐,自裏走了出來。

    可這個時候,他卻是若有所覺,往某處看了一眼,來到了平台之上,見桃定符身背長劍,正背對著他站在這裏,便道:“師兄此去,可是查出了些什麼?”

    桃定符轉過身,道:“的確有了些收獲。”接下來,他便將自己問到的東西簡略說了一下。

    張禦思忖了一下,道:“若是照此說法,鄧明青應該就是此人的棋子,其是想在顛覆玄府之後,再請那一位正清門下出來收拾局麵,讓都護府變作他們眼中的善地?”

    桃定符點頭道:“這是極有可能的。師弟你是知道的,我輩真修通常都會避免插手玄修之事,這實際是早年天夏定下的規矩,特別是一些激進之人,更是被要求立下誓言,若一地玄府存駐,則其與門人弟子需避道此間,不得擅入,這位正清門下應該是礙於誓言,無法親自出手,所以才用了鄧明青。”

    張禦道:“那這一位是否還在這片地陸之上?”

    桃定符道:“這就很難言了。”

    張禦心中轉了下念,啟儀玉這東西,之前應該掌握在神尉軍尉主嶽庶手裏的,到底是如何遺落的,現在已經無從知曉了。

    但整件事若串聯起來,鄧明青很可能就是得了這位間接或直接的幫助,才拿到了這東西。

    要是那位正清門下是在濁潮之前做的這件事,那麼其人有一定可能已經不在這裏了,而若是之後所為,那麼或許還躲在暗中覬覦著都護府。

    可隻要其人還受到誓言束縛,隻要玄府自己不出亂子,那就不至出現太大問題。

    隻是東廷玄府所需麵對的不僅僅是這位,還有一個大敵複神會也是一樣躲在暗處,這個組織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完全浮出水麵。

    不過複神會的應該實力不至於很強,不然之前試圖建立神國時也不會去聯合異神和神尉軍了。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看來是時候把正玉之中的章印交還玄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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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四章 評述




    張禦在送走桃定符後,就自平台之上走了下來,卻見嚴魚明手中拿著什麼東西正試著逗弄妙丹君,奈何妙丹君卻不怎麼理睬他,蹲在那裏,隻是尾巴有時候會甩動一下。

    嚴魚明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馬上站起來,上來一禮,激動道:“老師。”

    張禦點了下頭,看他幾眼,道:“你修煉出心光了?”

    嚴魚明情緒高漲道:“是,就在老師出行後不久,弟子就尋到了心光之印了。”

    張禦道:“最近可有什麼疑難?”

    嚴魚明想了想,迷茫道:“弟子有些不太清楚下來到底該走何路。”

    張禦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搖頭道:“各人有各人的路,你不必因為是我的弟子,就強行效仿於我,你自己該如何走便如何走。”

    嚴魚明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怕別人說我不像是老師的學生。”

    張禦毫不客氣指出道:“你這是心障,你需問清楚自己,你是為我修道,還是為自己修道?”

    嚴魚明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妙丹君。

    應該是為我自己吧?

    對。

    一定是這樣的!

    他神色一陣堅定,道:“老師,我想我知道了。”

    張禦點了他一句,也就不多言了,修道還是看個人,而且與以往真修還有可能走火入魔不同,玄修之道因為每條路都是前人試出來的較為成功的方法,所以除非修煉者縱身投入大混沌中,不然是怎麼也是練不壞的。

    他道:“我正要去一趟玄府,你既來了,順便把一些東西帶上,和我一起去一回。”

    嚴魚明哦了一聲,老老實實把李青禾端出來的一隻上好竹箱背上,隨後衝著妙丹君揮了揮手,又和李青禾打了聲招呼,就跟隨著張禦走了出去。

    都護府的南北鎮元點尚未完全修複,不過之前安神的靈性被張禦重新理順了,如今瑞光城又恢複以往的宜人天氣,走到路上,微風習習,草木蔥綠,處處鳥語花香。

    嚴魚明這時一臉向往道:“老師,弟子什麼時候才能像老師一樣飛遁往來?”

    張禦道:“你資質也不算差,但你所修之路非是純粹的身、意二印,若是你夠努力,短則十年,長則二三十載,當就能飛遁天穹了。”

    嚴魚明苦著臉道:“還要十年這麼久啊……”至於後麵二三十年的說法,他主動忽略了。

    張禦道:“玄府之中還有許多修煉了幾十年的前輩,因為所修正印路數不同而無法飛遁的,你就莫要貪求了。”

    其實現在沒有了濁潮,對靈性力量的擾動較少,天資好一些修士,隻要走對了路,又有飛遁章印的話,要是隻求一個遁空飛馳,那幾年時間也夠了。

    但若非是此路之人,也隻有觀讀到第二章後,再老老實實回頭另尋正印修持了。

    兩人在路上邊走邊談,因並不急於趕路,張禦也是有意多指點這個學生幾句,所以走得不快,待到日頭高升的時候,方才步入了玄府之中。

    張禦將裝有衣冠的竹箱憑空喚來身前,就讓嚴魚明自去,自己則往事務堂方向過來,待來至堂中,見除了項淳之外,還坐著一個麵目俊朗,頭發微白的道人。

    項淳站起相迎,道:“張師弟來了。”

    那個道人也是站了起來,對著張禦一拱手,態度很是友善真誠,道:“張師弟,我名陳嵩。”

    張禦神情動了動,他是從蔡蕹那裏聽說過陳嵩這個名字的,傳言中這位好像是被英顓所殺,而現在這位卻好端端的在這裏,看起來這裏麵另有內情,不過這裏麵的糾葛他沒興趣去知道,所以也並沒有去多問。

    他還了一禮之後,對著項淳道:“前次我受了師兄之托,去往那神眠之地尋找神尉軍前任尉主的神袍,而今神袍已是尋到,還有一些……則是六十年前遺落在神眠之地的前人衣冠。”

    “什麼?”

    項淳和陳嵩兩人的神情都是激動起來。

    要知當年那一戰,玄府上一代的前輩,包括玄首顏彰,可都是陷落神城裏麵了。

    若是找回,不但足以告慰先人,也有可能找回失去的一些傳承。

    張禦意念一轉,那隻竹箱就飄至擺案上。

    項淳看著這隻竹箱,看了看張禦,道:“張師弟,那些前輩的衣冠……都在這裏了麼?”

    張禦道:“能尋到的,都在這裏了,還有那些神尉軍的神袍,也在此中了。”

    這其中有些人應該是失陷在阿奇紮瑪之外的,這就很難尋了,當然也不排除是戰鬥慘烈,沒有任何東西留存下來。

    項淳神情沉重點下頭。

    陳嵩這時轉身過來,正容對張禦一禮,道:“張師弟,我要謝你一聲,這些前輩舍卻性命都護府對抗大敵,身死之後卻是一直流落異域,慚愧,我們這些後輩無能,無力將他們迎回,若非是你,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張禦道:“我亦是玄府修士,這是理當為之事。”這時他抬起手,從衣袖之中取出一枚玄玉,擺在了案上。

    陳嵩不解道:“玄玉?張師弟,你這是……”

    張禦道:“我在整理前人衣冠之時,發現了一枚玄玉,當是前任顏玄首之物,從此中得傳了不少章印,當是玄府之前遺落,現如今,當是歸還玄府了。”

    項淳與陳嵩相互看了看,卻是沒有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項淳才道:“張師弟,這枚玄玉,還是由你收著吧。”

    張禦看了看他,道:“項師兄這是何意?”

    項淳語聲感慨道:“張師弟,老實說,如今我雖被稱為玄首,可這個位置坐得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而且我此前的確做了不少錯事,也無顏在此位上坐下去,既然你這玄玉是上任顏玄首所傳,那麼,你當為玄首,而且現在玄府之中,也沒有哪個人比你更適合坐上這個位置了。”

    陳嵩也是讚同道:“不錯,以張師弟你的功績和修為,玄府之中無人不服,而且你又帶回了諸位前輩衣冠,我想,便是顏玄首在此,想必也是會屬意於你的。”

    其實這幾天他們也是有所猜測,看張禦那日之表現很可能得到了玄府的傳承,所以這個提議也不是突然做出的,而是早有一番商量了。

    張禦搖了搖頭,坦然言道:“兩位師兄,我無心在此多留。”

    玄首之位一坐上去,就要鎮守玄府二十載,而且要負責的事太多,這和他返回天夏本土進一步尋找修道之路的計劃不符。

    項淳誠懇道:“我們也知,張師弟你遲早是要去本土的,不過你放心,我們也不會強留你,以往玄首之位向來是由都護府指認的,到了戚師那裏,隻能算是自行推舉,所以算不得是正經玄首,隻能說是代玄首,張師弟任此職之後,若時機合適,則隨時可以抽身離去,絕不會有人強留。”

    張禦一轉念,若是這樣,他坐不坐此位好像也沒什麼意義,為什麼又非他做玄首呢?他看了看二人,道:“兩位師兄是不是有什麼事?”

    項淳、陳嵩二人略有些尷尬。

    項淳歎一聲,道:“我們便與張師弟明說了吧,按照玄府的規矩,每一任玄首上位,哪怕是代玄首,也需對上一任玄首寫一篇評述,並交予玄府修文保管,若是前任玄首故於任上,這評述將會是對其人一生之定名。”

    陳嵩道:“我們是戚師親傳,不合去寫這評述,而張師弟你功勞甚大,又能服眾,也不是戚師親傳,若是能由你來寫這篇評述,那最為合適不過了。”

    張禦明白兩人的意思了,這其實就是定身後名。天夏人對一個人的身後名還是很看重的。

    要是以往,項淳做了玄首也就做了,順手也能把戚毖的身後之名也一起定下了,恐怕這其中還會不吝讚譽之詞。

    可是現在天夏本土的人或許即將到來,玄府並不是講究師徒承繼的,玄首也隻是名義上的師長的。項淳等人作為戚毖的親傳弟子,寫下的評鑒很可能會被玄廷認為不足取信,遇到較真的人很可能就會再重新核實,那問題就很大了。

    而要是他為代玄首,並以此名義寫下評述,那麼就玄廷很可能就不會多此一舉了。

    項淳這時道:“張師弟,你可能不知,本土對各都護府玄府的玄修都是要錄冊議功的,你若是以代玄首之名錄冊議功,所獲對待絕非尋常玄修可比,這卻是更方便你在本土修持。”

    張禦眸光微動,若說之前他還需要考慮一番,項淳這句話卻是說動了他,要是有利於修道,那麼他暫接此位也是無妨,待寫下評述之後,再讓出去便是。

    於是他一抬頭,道:“此事我應下了,我可以暫為代玄首,但到本土之人到來那一天為止。”

    項淳與陳嵩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神情一鬆,兩人都是抬手對他一禮,道:“好,那就拜托張師弟了。”

    陳嵩這時略帶幾分懇求道:“戚師一生都在支撐玄府,有過亦有功,張師弟,還望你能筆下留情。”

    張禦微微點頭。

    這六十年來,戚毖可以說是犯了不少錯處,可是其人以一個尋常玄修的身份一力挑起玄府的大梁,已經做出足夠多的努力了。

    雖其資才不足,可玄府當時也別無選擇。

    何況其人用一生去維護玄府及都護府,期間沒有任何退縮,最後甚至還付出了自身生命,確實不宜再指責過多。

    項淳這時道:“張師弟,玄首印信,還有曆任玄首所藏諸般秘物,現都放在後方玄窟之中,我之前未動分毫,你若是方便,現下就可去取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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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五章 玄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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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項淳陪同之下沿著正殿後的走廊,一直來到啟山洞窟之前。

    那權姓道人此刻正等在這裏,其人好像從來未曾離開過,他見到二人,便執禮道:“張玄修,項師兄。”隨後側麵退開一步,將洞窟入口讓了出來。

    項淳道:“張師弟,我便陪你到此了,我就不進去了。”

    張禦點了下頭,就邁步走了洞窟之中,然後沿著通道一直來到玄首洞府之前,最後上前一推,石門便是緩緩敞開。

    他把衣袍一正,就往裏步入。

    這座洞窟是此前曆任玄首修煉的地方,他記得上一次自己來的時候,就是在這裏此麵見玄首戚毖,而這一次,這裏已是變得空蕩蕩的。

    他沿著緩坡上行,一直來到高崖之上站定,這裏擺有一個蒲團和一張矮幾,上麵還有之前用過的筆墨紙硯,仿佛原主剛才還在這裏。

    他站在這裏環顧一圈,就見兩邊石壁上各有一個石凹槽,槽痕大小與玄玉高度相符合。

    他想了一想,就先往左邊那個地方行去,將玄玉從袖中拿出,緩緩按了上去,少頃,便見這麵牆壁無聲無息向旁側移開,眼前露出了一間密室。

    他舉步踏入密室內,發現這裏地方不大,橫豎也就是三四步的距離,正前方有一個壁龕,上麵擺著一枚拳頭大小玉印,在右手旁,則還有一套被金架撐起的衣冠袍服。

    他看向那袍服,認得這是玄首衣冠,與當日他在顏彰身上見到的可謂一模一樣。

    不過看這一件,似是擺在這裏從未被人穿戴過,而且看起來更為華麗,應該隻是一件禮服。

    他轉過目光,來至那玉印之前,見旁處還有一本金頁章冊,拿起來一翻,見每一頁上都是蓋有一個印章,一共是蓋了四頁。

    在主印正中都是留有一個空缺,那裏蓋著的卻是個人私印。

    看那上麵的名姓,東廷都護府從第一任玄首到後麵三任玄首,都是在這上麵落印了,後麵還用筆記述了具體的任時年月,從看筆跡上看,這些都是由後一任玄首來寫明的。

    從這上麵可以見到,第一任玄首應該也是暫代,主要用這個身份幫助正副兩位大都督穩住東廷局麵。

    在一年之後,這位就返回本土述職了。隨後就是第二任玄首,這位算得上是東廷玄府的開創者,在二十年後也是離去了。

    下來才是第三任玄首顏彰,顏彰之後就是戚毖了。

    他想了想,自壁龕之中拿出一支朱筆,在戚毖的章印之上寫下了任時,從大玄曆三百一十三年到大玄曆三百七十四年。

    隨後他放下筆,把戚毖落的那一頁翻了過去,章冊又露出了新的一頁。

    他伸手將玄首玉印拿起,另一手上去一搭,便穩穩蓋在了章冊之上,而後再取出自己的私印,落在了那中間空缺的位置之上。

    此時金頁之上微微一亮,就有一道光芒落去他攜帶在身的玄玉之中。

    他若有所思,將玄玉拿出,意識入內一探,發現這一印圖出現在了其中,不覺點頭,如此玄首之印不在身上之時,倒也能憑證實自身身份了。

    做完這件事後,他把金頁章冊和章印都是放歸原位,若無意外,他不會再來動這兩樣東西了,唯有等到下一任玄首再來重新取用了。

    在這裏又轉了一圈後,他見再沒有什麼東西了,就從這裏走了出去,順手拿下玄玉,那石壁便緩緩合攏,隨後他又來到右側的石壁之前,依舊以玄玉啟門,與方才不同,這背後露出了一個向下的台階。

    他沿此走了下去,大約三十來級之後,就轉入了一間寬敞石窟內,可見四周牆壁之上點著一盞盞長明燈,將整個石窟照得異常明亮。

    在靠他右手那一邊,擺放著一排書架,上麵塞滿了密密麻麻的玉冊文卷。

    他走至近前,抽拿了一份下來看了看,放了回去,又走了幾步,再抽了一份看了下。

    從年份和標簽上來看,這應該是東廷玄府這一百年來,府中玄修最主要的修行記錄的文檔和道冊。

    他翻看了一下,除了六十年前那些前輩之外,這一代人中,包括項淳、陳嵩等人的記錄也都是一樣擺在這裏,還有那已是轉而修習渾章的英顓,之前在府中修行的記錄也有留存。

    若是掌握了這些東西,那府中玄修在他麵前就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不過他現在雖是玄首了,可也隻是代而為之罷了,而這些東西屬於玄修自身較為隱秘的部分,沒有必要,他是不會去隨意翻看的。

    於是他又轉身來到了石窟的另一邊。

    這裏擺著的是一個方形格子的長木架,裏麵收錄的是大量前人的修煉心得。

    隻他翻了翻,這裏大部分都是六十年前的東西,在此之後,就沒有任何新的文冊擺上來過。

    而在這裏,他還意外發現了一卷卷的觀想圖。

    在看下來後,他才知道這是給那些達到闡真之境的玄修觀想所用,關於這些,那枚玄玉之中所藏的意識倒是未作任何說明。

    不過這些東西是修士觀讀到第三章後才用得上的修行之法,在玄府之內是不作傳授的,現在所擺的,也隻是東廷玄府前四十年中自身的積累。

    對此他不禁來了興趣。

    在踏入闡真之章後,他並不知道前路方向如何,本來他還以為需回到本土之後才可能知道,沒想到在這裏就能提前一窺端倪了。

    他將一副擺在最靠外沿一側,看去經常被翻動的觀想圖拿了下來一看,見這是一幅“旋龜圖”,下方還有玄首戚毖的批注,不覺點了點頭,忖道:“看來戚玄首曾觀想過此圖。”

    將此放了回去,他又隨手拿出一副觀想圖翻開,這是一幅玄異篇中的“狌狌”觀想圖,圖形似人似猿,一眼看去,其似能順著目光能跳入心神之中。

    這一副圖主修“意”、“眼”雙印,輔修“身”、“口”二印,可以根據修煉程度的不同修煉者可以有所取舍。

    這雖是一攻守兼具的觀想圖,不過修煉成功之後,進攻方麵稍稍有所不足,反而若用來輔助他人鬥戰,卻可稱得上是是一個理想的幫手。

    在翻看過程中,他通過那些前人的批注,也是逐漸對之後的修行有了一個概念。

    玄修在第一道章和第二道章之時就是一個築煉根基的過程,而在觀讀到三章之後,就需要將一切都是統合起來,由於這一層章法變化繁複,章印也是較多,不但很容易走錯路,也易分散精力,所以需要尋到一個核心章法,從而進行一個有益歸納。

    至此之後,所有的章印都是圍繞著這個核心章法來打造的。

    觀想圖就是其中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它能幫助修煉者整理歸攏好自身的章印和章法,並盡可能得幫助他們不去走歪路。

    隻是觀想圖也並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挑選的,除了一些特殊的觀想圖外,通常都需要和修煉者自身所修煉出的神異器官相契合。

    而神異器官,又與修士之前修煉的正印有關,而正印之選,又在一開始就決定了,所以這是一脈相承的。

    若把玄修一生的修煉道途拆開來看,那每一個階段的修煉看似是相對獨立的,可其實都是與之後修行息息相關的。

    修士眼前所走的路,同樣也決定了下一章書所將走得路。

    張禦在把這些觀想圖一卷不漏的翻下來後,發現裏麵沒有一個是與自身的路數相契合的。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他此時不禁思索起來,之前一他直認為,若是能與天夏取得聯係,本土應該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可凡事就怕萬一。

    一個是六十年過去了,天夏那邊是個什麼情形也很難說;二來他的神異器官畢竟是靈空之印塑造出來的,而每一個以靈空之印塑造的神異器官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未必見得一定有適合自己的觀想圖。

    那麼,假設在沒有觀想圖的情形下,自己的修道之路又該怎麼走呢?

    他覺得需要抽個時間好好思考下這個問題。

    他把這裏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就從洞窟之中走了出來,隨後又把權姓道人喚了進來,讓其去把項淳、陳嵩二人請來。

    等了沒有多久,項、陳兩人就來到了洞府中,他們見張禦此刻已是坐在了玄首之位上,神情都是一肅,上來對他一禮,口中道:“見過玄首。”

    張禦在座上還有一禮,就請了兩人坐下,道:“方才有些話未曾來得及與兩位師兄言說,兩位師兄想也是猜到了,在顏玄首所傳章印之中,有通向第三章法的道路,我待拓印出來,交予幾位師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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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六章 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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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張禦如此說,座下項淳、陳嵩二人反應不一。

    陳嵩並沒有露出多少喜色,反而有些擔憂,他對著主座之上一拱手,道:“玄首,恕我直言,這怕是有些不太妥當。”

    張禦並無不悅,點頭道:“陳師兄認為什麼地方不妥?”

    陳嵩道:“按說我輩玄府中人,想要修煉第三章書,則必得玄廷同意不可,不過以往東廷與本土無從聯係,為了應付大敵,自不必固守這一規矩,可是烽火如今既已點燃,若再修習,玄廷若是問責,必會對玄首不利,故我懇請玄首收回此命。”

    項淳隻是沉默不言。

    張禦道:“陳師兄所言也是有道理的,不過我將修煉之法交予幾位師兄,主因是為避免再有洪河隘口那等事發生。

    我東廷情勢複雜,這片地陸之上的異神層出不窮,內陸深處更是至今還未探明,又有複神會在後麵興風作浪,我既為玄首,那就不得不為玄府做一些謀劃。

    且我查到,在此之外,還另有人在背後試圖顛覆玄府,所以不得不有所提防。”

    他看向項淳,道:“項師兄之前交予我的那麵牌位,我已查出了一些端倪,鄧明青背後之人,很可能站著一個意欲顛覆玄府的舊修。”他將正清門下之事對著兩人簡略說了一下。

    項淳、陳嵩在得知此事後,都是大吃一驚,他們是真沒有想到,這背後還有真修在插手。

    張禦道:“這位正清門下假設還在都護府,那麼必不會放棄原來的謀劃,但他受誓言束縛,隻要我玄府自身不亂,那便無礙。

    自然,我傳下此印,隻為防備萬一,並非強要幾位師兄觀讀,若是幾位師兄欲回本土修持,那自是正路,我是不會阻攔的。”

    陳嵩聽到這裏,感慨道:“原來是玄首一片苦心。”他想了想,拱手道:“玄首,我有一個辦法,或可兩全。”

    張禦道:“陳師兄,你請言。”

    陳嵩站了出來,對著座上鄭重一拱手,道:“玄首,我欲退出玄府。”

    項淳神情一震,他看了看陳嵩,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張禦心下一思,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陳師兄,你可是考慮清楚了麼?”

    陳嵩毫不遲疑的說道:“我考慮清楚了,我若不是玄府中人,那麼修煉此法,自是就不受這些規矩阻礙了。

    而且現在除了項師兄與玄首之外,府中沒人知道我還活著,那些暗中圖謀玄府的人更是不知道,如此不管事情如何發展,我都可以成為玄府最後一道屏障。”

    項淳忍不住道:“陳師弟,你如此做,那是當真無有可能恢複身份了。”

    陳嵩卻是堅定道:“當年喬兄弟為了完成老師交托之事,可以潛伏在神尉軍中二十載,甚至最後為此舍卻性命,我又有何不可呢?”

    張禦點了點頭,道:“陳師兄既有此心,那我也不便阻攔,不過此事卻不用急在一時,陳師兄,或可待與本土恢複聯絡之後,視情勢變化再下決定。”

    陳嵩猶豫了一下,躬身一揖,道:“遵玄首言。”

    張禦待陳嵩坐回去後,又道:“現在再來說一說神尉軍之事,都護府隻有玄府一支力量,不足以維護都護府全部疆域,不知兩位師兄是準備怎麼處理的?”

    項淳道:“回稟玄首,我與幾位師弟商量了一下,我待把重歸正軌,擇選純血天夏人披上神袍,這支力量平日可以交給都護府統禦,但是啟儀玉必須留在玄府之中,如此也可保證不出現之前的亂象。”

    項淳說話之間,就從袖中拿出一隻玉匣,而後往前一送,道:“啟儀玉在此,請玄首查看。”

    張禦任由那東西飄至案上,他伸手打開,見裏麵是一塊扁平美玉,四沿用金色邊框箍住,看去像一麵玉鏡,上麵還時不時有奇異光芒閃動著。

    陳嵩這時道:“玄首,我對此還有些建言。”待張禦看過來,他繼續言道:“我以為隻用純血天夏人,那是矯枉過正了,其實隻要是沒有在瑞光城失陷時倒向異神那一邊的,那都是可以信任的,因為他們已然證明了自己是真正的天夏子民。”

    張禦思索了一下,陳嵩的說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過這事以後或許可以慢慢調整,但在當前卻不可行。因為神尉軍之前的表現,東廷的民眾都對神尉軍是極度不信任的,而且這種不信任會進一步往深處蔓延,所以現在隻能稍加嚴格一些了,唯有等到形象慢慢扭轉回來後,才可以酌情考慮這件事。

    他道:“神尉軍之事便先按項師兄的提議做,至於陳師兄之言,可待局勢平穩後再議。”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不過在眼前,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去完成。”

    項淳聽他語氣略顯嚴肅,神情也是擺正了一些,道:“玄首,不知何事?”

    張禦看向二人,道:“這些天來,濁潮逐漸消退,再過幾日,我當帶領諸位去往神眠之地,將那座留在內陸深處的阿奇紮瑪城毀去,令這些血陽餘孽再無法從長眠之中醒來。”

    神眠之地是必須要解決的,這也是為六十年前那一戰徹底劃上一個句號。

    前人未盡之事,就由他們這一輩來完成好了。

    項淳和陳嵩聽了,都是神情一肅,都從座上站起,道:“遵玄首令。”

    三人在這裏將一些事機談完後,張禦就讓項淳、陳嵩二人離去了。

    其實作為玄首,他本還要有一個繼任宣儀,不過現在事情太多,且他若是弄這個事情,恐怕都護府上下都會被驚動,再則,他也不知自己會在此位上坐多久,所以幹脆免去了這個儀式,直接讓項淳將此通傳下去,並向都護府和學宮那裏知會一聲便算完成了。

    不過他與戚毖不同,不喜歡留在沉悶的洞窟之中,戚毖可能認為這樣才能保持神秘性,並且保護自己,他卻不需要,所以直接回到了自己位於泰陽學宮的居處。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他一直在借鑒前人的筆記,思索自己修行的道路。

    至於玄府諸多事宜,他完全交給了項淳,這位主理玄府事務五十餘年,具體情況比他清楚的多,他也不必去插手,隻要大方向上把握好就沒有問題。

    就在這一天午後,李青禾來報道:“先生,有一位女客來拜訪你,說是先生以前和她說過,有什麼麻煩,可以來找先生。”

    張禦雖在屋內,但對外間變動卻是一清二楚,也知來人是誰,道:“讓她進來吧。”

    少許片刻,一個身形高挑,留著短發,臉龐輪廓清晰,容貌姣好,看起來英氣十足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對著張禦躬身一揖,道:“張先生。”

    張禦點了下頭,道:“莫隊率,坐下說話吧。”

    莫隊率道一聲是,在一旁小心坐下,不過就算坐在那裏,她背脊也是挺得筆直。

    張禦道:“莫隊率,你來尋我,可是有什麼事麼?”

    莫隊率性格爽直,說話也是直來直去,她認真道:“我想做張先生的助役隨從。”

    張禦不置可否,道:“說說看,你是如何想的?”

    莫隊率道:“神尉軍現在隻要天夏純血,而我父親雖是天夏人,母親隻是一個普通的蠻女,所以沒辦法回去了,我覺得先生身邊可能需要一個四處跑腿的人,不過先生要是覺得我不合適,我馬上就走,絕不會耽誤先生的時間。”

    張禦道:“莫隊率,尚未問過你的名字?”

    莫隊率道:“我名莫若華。”

    張禦道:“我之前觀你言辭,你應該是讀過書的,你家中還有什麼人麼?”

    莫隊率搖頭道:“沒什麼人了,在三歲時我母親就患病去世了,父親原本是都尉軍退役的軍卒,七年前出海跑船,後來就再沒回來過,我為了生計,隻能去做雇傭獵人,替富商獵殺一些奇珍異獸為生,有時也會保護出海的客船,對抗海盜,也參與過圍捕異神信徒,後來有一位神尉軍伍長見我武技嫻熟,就把我拉到了神尉軍裏。”

    她頓了頓,又認真言道:“我披上神袍後,就四處剿殺靈性生物,我沒有背景,隻是憑我的功勞,一年就做到了伍長,兩年就成為了隊率,這些都是靠我自己爭取來的。”

    張禦思考了一下,道:“你先回去吧。”

    莫隊率略覺黯然,覺得張禦可能看不上自己,但她也沒有矯情,站起一揖,道:“好的,先生,那我就告辭了。”

    張禦這時又加了一句,道:“你要是有什麼私事,可以先去處理一下,若是東廷與天夏取得聯係,我當會回轉天夏,你要是那時候還沒有改主意,屆時你可以以役從的身份隨我回轉本土。”

    莫隊率一聽,頓時精神振奮起來,一抱拳,大聲道:“是,先生,我到時一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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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七章 天外雲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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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兩天,張禦見玄府事務已是穩下,無需多加過問後,就帶著項淳、竇昌、還有新近披上應重光神袍的一位名年輕人,一同往神眠之地飛遁而來。

    這名年輕人名喚霍治,是鈞島天夏人出身,祖孫三代都是鈞島上的護衛統領。

    其人識文懂禮,掌握了相當精湛的武技,這次應募參加神尉軍,並從中脫穎而出,得以披上了這件神袍,並由此擔任了副尉主一職。

    張禦在越過安山之後,並沒有因此停下,依舊往前飛馳。

    這是由於多日來的濁潮消退,密林之中對靈性的幹擾減弱了許多,最重要的是,有烽火台在後方做參照,不會再像之前一樣難以確定方向了。

    而隻要方向掌握對了,也就不會再迷失在這裏了。

    項淳這時道:“玄首,之前因為濁潮,我們無法深入密林,或許今後可以在這裏設置一個分府,並試著教化這裏的土著,從內部分化瓦解此輩。”

    這片地陸非常之廣大,東廷都護府占據的不過是沿海一角,而之前都護府的先輩一直想往內陸之中探索,隻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未能做成,而現在似乎可以重新拾起來了。

    張禦道:“此事可以回去之後再議。”

    在他的心光幫助之下,四人飛遁極快,過了安山後,隻是一個時辰不到,就穿透了一層厚重的灰白雲霧,來到了那片範圍廣大的白地之中。

    霍治看著下方,吃驚道:“這裏發生什麼事了?”

    項淳道:“這是我玄府向這裏投擲的玄兵所致,此舉本準備一舉殲滅所有的異神和神尉軍叛徒,奈何最後還是失敗了。”

    霍治望著這片無邊無際的白地,心頭滿是震撼。出身在東廷的他實在想不出來,有那種武器可以造成這種可怕的結果,似乎大地上一切生機全被抹幹淨了。

    張禦辨認了一下,似是所有生靈都意識的遠離了這裏,再加上外圍的灰白厚雲遮擋,他之前離開是什麼樣,如今就還是什麼樣,甚至在飛馳一段路後,他還隔遠見到了自己曾經留下的痕跡,便道:“就在前麵了,隨我來。”

    四道光虹在灰白的天地中再前行一段路程之後,就齊齊向下一落。

    張禦往前走了幾步,道:“就是此間了。”

    霍治看了看四下,愕然道:“可是這裏什麼都沒有啊。”

    張禦此刻的目光之中,前方卻是出現了一座在薄霧籠罩之中的龐大城市,其朦朦朧朧,好似與現實隔了一層虛幻的屏障。

    他道:“就是這裏。”

    說話之間,一捏拳頭,隻是上去一敲,隨著一聲震響,前方的屏障頓被破開。

    項淳、竇昌、霍治三人這刻忽然見到,前方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有陣陣光亮自裏透出來。

    張禦道:“隨我來。”便當先一步走了進去。三人也是立刻跟了上來,而一到裏間,他們也是吃驚於眼前的景象。

    項淳驚異道:“這些血陽異神竟能弄出這麼大的神國?”

    張禦道:“隻我所見到的血陽主神的威能,確實難以做到這一點,這座神城應該另有隱秘,我懷疑建立時曾得到過外力的幫助,不過我們不必去管這些,今天我們到來這裏,隻是為了覆滅這座異神之城。”

    這個時候,似是神城本身察覺到了來者不善,這處像是彙聚世上一切美好的地界竟然發出了陣陣雷鳴,上空陰雲密布,氣溫也是驟然下降,隨後就有無數冰雹伴隨著怒號狂風一起砸落了下來。

    四人身上都湧起了心光,將雪雹拒之在外,並且在風雪之中堅定的邁步向前走著。

    張禦向那個依舊明亮的神符直奔而去,項淳等人默然無聲跟隨在他後麵。

    沒用多久,四人來到了血陽神廟之下。

    張禦看著上方那個被心劍貫穿的神符,道:“稍候我將以心光全力禦劍,斬此神符,神城之中定會有外力相擾,項師兄、竇師兄,還有霍副尉主,就請你們在這裏為我護法。”

    項淳三人都是大聲應下。

    張禦關照過後,就盤膝坐了下來,他把蟬鳴劍橫在身前,隨後凝神默注劍上,不一會兒,劍刃就發出了嗡嗡震顫之聲。

    而此時此刻,仿佛似知曉末日將近,這座神城中的神力開始了更為瘋狂的湧動,鋪天蓋地的驟雨和颶風圍繞著四人所在之地,不過都無法破開他們的心光護持。

    過了一會兒,項淳神色一變,他看到神城四麵的山巒之上有一道滔天洪水湧起,向著他們這裏轟然平移過來,所過之處,那些神廟俱皆粉碎。

    霍治沉喝了一聲,身上綻放出一陣金橙色的光芒,一下就將所有人都是籠罩入內,轟然一聲,水浪撞在光幕之上,整片光芒也是被迫往裏狠狠一收,不過隨著霍治適應了這等力量後,卻又是將之緩緩撐開了一些。

    項淳和竇昌可以看到,他們此刻似是站在了另一個天地中,內裏平靜無比,而外麵則是疾速流蕩而過的水流,裏間夾雜的東西不停的與這個靈性光罩激撞著,並擦出耀目的光痕流火。

    他們此時都沒有動,因為單從靈性力量上來說,此時的霍治比他們兩人都強得多,根本不必他們來插手。

    但若是對方支撐不住,那麼他們就會聯手布置後一道屏障。

    張禦沒有去管這些,隻是專注於劍上。

    而隨著他心力灌注,項淳三人都是發現,凡被劍光照到的地方,那裏似乎什麼東西都沒有了,而且有一種自身心力散失的感覺,頓時回過去,麵朝外間,不敢多看。

    張禦因為之前有過幾次經驗,所以這回凝聚心光很是順利,他在蓄力到極點後,五指隻是輕輕一鬆,此劍就倏地穿過光罩,瞬息不見。

    隻是過去片刻之後,外麵忽然一靜,無邊漩流驟然安穩了下來,隨即如煙塵一般消散不見。

    霍治見狀,也是將靈性光芒收回體內。

    隨後眾人便看到,血陽神廟之上的那個神符正在急劇閃爍著,在持續了幾個呼吸後,就倏地熄滅下去,而就在這一刻,仿佛萬物寂滅,整個天空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再過了一會兒,轟轟聲響在四麵八方響起,整個神城掀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風暴,狂飆的力量使得這裏的天穹破碎,地陸崩塌,一道道連天接地的龍卷風誕生出來,一切事物在都席卷之中整片整片的破碎。

    這是因為沒有了神符,所有的神力都再無法聚合統一,由此開始崩潰瓦解了。

    張禦此時一拳轟打在壁障之上,破開一個在黑暗中光芒四溢的窟窿,道:“你們先走。”

    霍治三人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順著窟窿往外走,到了外麵之後,三人等一會兒,就見一道金光憑空閃現,而後一個裹在玉光之中的人影走了出來。

    張禦這時一揮袖,就將沾染在身上的最後一點神力光芒蕩散,任其化作星星點點光芒飄去大氣之中。

    項淳問道:“玄首,我們成功了?”

    張禦看向三人,道:“阿奇紮瑪已滅,此後再神眠之地,也再沒有血陽神國了,即便這些異神頂著原來的神名複生,也與之前毫無關係了。”

    項淳重重舒出了一口氣,

    竇昌慨歎道:“六十年了,終於有一個了結了。”

    霍治則是捏緊了拳頭,不知為什麼,他此刻覺得格外激動。

    張禦看向上空,厚重的雲層外麵,有著更為廣闊的天地,他道:“我們回去吧。”

    四人循著烽火台的指引,僅是一日之後,就回到了瑞光城中。

    張禦返回居處,繼續思索自己的修煉道路。

    而在下來的時日,他除了在家中修持,時而也會飛遁出外,四處探訪一些遺跡,試著在這些地界中搜尋源能,也的確是也有了一些收獲。

    時間忽忽而過,自烽火台點燃之後,眨眼過去了一個多月。

    盡管烽火台仍是亮起在那裏,可是海麵上卻遲遲等不見有天夏的船隻到來。

    瑞光城中的熱情逐漸消退下去,甚至還有一股悲觀的論調出現,認為天夏其實根本看不到這裏的烽火,或是看到了不想回應,更有甚者說天夏已經覆亡了,所以不會有人來了。

    自烽火亮起後,泰陽學宮的眾多學子每日都是站在攬月台上翹首期盼,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

    可不管如何,日子總還要照常過下去。

    隨著都護府的秩序和生產的陸續恢複,一切又回歸到了以往的模樣,似乎除了多了一個亮在那裏的烽火台,與之前也沒有什麼不同。

    又是一月過去。

    這一日,餘名揚獨自一人來到了港口邊上,他站在岸堤上,望著遠處無邊壯闊的海洋,還有起起伏伏,似永無盡絕的海潮。

    這時一個身材強壯,兩鬢花白的老者走了過來,看了看他,道:“這位少郎是來等天夏的船隻的?”

    餘名揚轉頭一看,見是一位長者,忙是一禮,道:“是啊,長者怎知?”

    老者道:“這段日子裏,有很多像少郎這樣的年輕人來這裏看海,最初人很多,現在少多嘍。”

    餘名揚看了看老者,小心問道:“我觀長者身形高壯,膂力猶在,小子敢問一句,長者可是軍中出身麼?”

    老者笑道:“少郎好眼力,我是都尉軍出身,自六十一年前從洪河隘口一戰僥幸活了下來後,我和一百多個老夥計們退役後,每日就在這裏拖拽船隻,不為別的,為得就是哪一天天夏的船隊再次出現在海上時,能第一眼就看到。”

    餘名揚道:“長者,你信天夏的船隊會來麼?”

    老者笑了笑,露出依舊齊整的牙齒,道:“小子,我和老夥計們在這裏候了六十年,還在這裏等著,你們才等了六十來天,怎麼就沒耐心了呢?”

    餘名揚點了點頭,道:“長者教誨的是。”

    他想了想,待要再說什麼時,目光不經意一瞥,不由往一個方向頓住,隨即張大了嘴巴。

    老者也是若有所覺,猛地轉頭看去,也是一下睜大了眼睛。

    張禦此時正在玄府事務堂中項淳、竇昌等人說話,商議設立分府之事,可忽然有一個年輕玄修自外衝進來,激動的指著一個方向,道:“玄首,外麵,外麵……”

    張禦與項淳等人看了看,也是意識到了什麼,當即自事務堂中走出來,到了外間的望台之上,隨後一抬頭,便見遠端的天穹上方,有一團巨大的雲光出現在了那裏,烽火台上的光芒如受牽引一般,正絲絲縷縷往那裏飄去,看去似是在遙相呼應。

    這種異象,也是驚動了都護府中所有人。

    瑞光城中所有的居民都是放下了手中的事,來到了外間的空地上,怔怔看著上空。

    荒原之上,桃定符背劍而立,袍袖飄拂,遙望著這幕奇景。

    北海丘陵一處懸崖上,英顓站在這裏,他身上的黑火舞動著,凝視著那似是近在咫尺的光芒。

    而那團雲光則是不斷向外擴張著,到了最後,轟然一個膨脹,驟然變化成了一個碩大無比,幾乎將半個天穹都是撐滿的雲流旋渦。

    一道極亮的光芒閃過,先是一道長長的梭狀黑影自裏衝破出來,而後是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刻有玄渾蟬翼紋的銀色飛舟出現了在了雲光之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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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八章 光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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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夏!”

    一名年輕玄修看著上空,激動不已的大喊道:“玄渾蟬翼紋,是天夏,是天夏!天夏沒有拋棄我們!”

    底下諸多弟子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六十年了。

    因為濁潮之故,東廷都護府與本土整整斷絕六十年了!

    如今終於又與本土重新取得聯絡了。

    他們,可以回家了。

    張禦仰首目注著行進在最前方那道長長黑影,待看清楚之後,他眸光微動,此時此刻,他身旁一些人更是發出低低驚呼之聲。

    那是一條長身夭矯,頭生叢角,身披黑甲的龍。

    不過他知道,那並不是一條真正的龍。

    因為過人的感官,他把龍身之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條龍的身周圍雖然洋溢著相當濃烈的生命氣息,但其卻是一個由金屬與血肉完美混合起來的造物。

    不過其縱馳飛天之際,肌肉、骨骼、關節等部分運動時所呈現出的完美韻律,龍眼轉動之間,那股睥睨威顧之勢,還有爪下那騰起的一團團如冰紈一般的霧雲,都是清楚的告訴別人,這就是一頭真正活著的神異生靈。

    這條龍到來之後,便在天空之上盤旋遊走,並發出陣陣龍吟之聲,似是在威懾四方敵人,又似在對下方的都護府子民傳以回應。

    而那成千上萬的飛舟現身之後,卻是緩緩停滯下來,在那團大漩流之前懸空停立,過有片刻,一艘較大的銀色飛舟忽然越眾而出,往瑞光方向飛馳而來,並且一路絲毫不停,直接朝著位於天夏禮製最高位的玄府奔來。

    在艘飛舟達到了玄府正上方後,便懸空一頓,就見十數道銀光一閃,從上空直接落下,隨後聽得砰砰砰砰的聲響,一個個碩大無比,足有兩丈高下的金屬巨人重重落在了地麵之上。

    這些金屬巨人一個個看起來雄壯魁梧,威武不凡。

    唯有最前方的一個金屬巨人有些例外,其身形修長而輕盈,落地之前隻是足尖輕輕一點,就穩穩站在了那裏,整個過程隻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光從體態上看,不難辨別出這是一個女人。

    比起同伴來,她體型稍些嬌小一些,但也足足有一丈來高,身型差不多是常人的兩倍,渾身上下的線條流暢而優美,外表泛著銀白色的金屬光澤,她的臉龐上有一雙有著深紅色的狹長眼眸,華美之中又透著某種危險,此刻似在打量著眾人。

    在看到張禦的時候,她的目光閃動了一下,身外那層銀白色似形如金屬外甲的東西層層溶解,最後收歸到了眉心之中,露出了自己的真正麵目。

    這是一個體態頎長的長發女子,雙腿修長筆直,項細腰挺,眉飛入鬢,秀眸閃亮,皮膚白皙,身上穿戴著刻著蟬翼玄紋的修身甲胄。

    她走了上來,直接來到張禦身前,正色一抱拳,啟唇道:“天夏淩霄左軍,青陽上洲光曄營,玄甲校尉蘇芊,此行奉洲牧之命,率全營將士前來救援東廷都護府,請長令示下!”

    張禦心下一轉念,當日東廷都護府的船隊就是從青陽上洲的港口啟程的,看來對方這次也是從那裏過來的。

    而依天夏軍製,到了校尉一級,就已是統領萬軍的人物了,光以禮製等階而言,隻比都護府的大都督次一級,不過這玄甲前綴卻是從未有聞,不知這是稱號,還是六十年來天夏軍製的變化?

    他抬袖起來,還有一禮,道:“蘇校尉有禮,我名張禦,如今東庭玄府的代玄首。”

    蘇芊點點頭,並不為“代玄首”而奇怪,六十年時間,對一名玄修來說並不長遠,既然點燃烽火了,那說明可能遇到了難以抵擋的敵人,很可能上一任玄首已經戰死,那麼由他人替繼上來也是十分合理的。

    隻是她忍不住多看了張禦幾眼,這位東廷的代玄首,似乎也長得太過好看了一些。

    隻是這種好看,已是不類凡人,而是近乎於仙了,那帶給人的感官影響就不是什麼親近了,而一種來自心底深處的敬畏。

    就像下位者麵對上位者。

    張禦看了眼天中,問道:“敢問蘇校尉,青陽玄府此次可有遣同道隨行麼?”

    蘇芊回答道:“青陽玄府的情形有些特殊,急切之間,很難尋到人,為救援東廷,我光燁營便先一步趕來了,不過……”

    她雙眸中忽有光芒閃爍了一下,但轉瞬即逝,“我亦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玄修,諸位玄府同袍大可不必見外。”

    玄府許多在場的年輕弟子一見,表情都是微鬆,心中對她不知不覺多出了幾許親近感。

    張禦能看出來,這位蘇校尉雖也可算是一個玄修,不過應該未及修出心光,至多修煉了幾個章印,一身實力當是另有倚仗,應該就是她身上所穿著的那些有類神袍的甲胄了。

    看來六十年的相隔,的確變化了許多事物。

    蘇芊這時看了一下四周,抱拳道:“敢問張玄修,不知敵人在哪裏?”她眉宇間煞氣凜凜,道:“都護府亦是我天夏之土,無人可來侵犯,我光燁營當襄助諸位都護府同袍,一同殲滅來犯之敵。”

    項淳在旁言道:“蘇校尉,來犯敵眾已為玄首親手誅滅,後來點燃烽火,隻是濁潮漸退,思慕故土,想與天夏本土取得聯絡。”

    蘇芊有些意外,看了看張禦,心道雖然這位是代玄首,可看來是憑硬實力上位的,對於項淳所言,她也表示理解,又看了一眼那些玄修弟子,大聲道:“諸位天夏同袍們,放心吧,我會帶你們回家的。”

    這句話一出,許多人不自覺熱流盈眶,而這聲音遠遠傳遞出去,連台地之下瑞光城那些民眾也是聽到了,不覺發出了震天歡呼之聲。

    張禦抬首看了眼天穹上方,濁潮將盡,也是時候去往天夏本土去看一看了。

    項淳這時問道:“不知蘇校尉這次來了多少人?

    蘇芊道:“光燁營此次共來了三萬餘人,不過隻有我帶隊的三百人才是正卒。”

    她看向張禦,“青陽軍府在觀察到有烽火警訊後,便在調遣軍兵準備援救,隻是因為外海濁潮消,不少遺落在東海之外的都護府都是相繼點亮了烽火,再加外敵窺伺在側,所以一時湊不齊人手,恰好我光燁營完成軍務歸來,所以就命我們前來接應。”

    項淳道:“青陽上洲如此信任貴部,看來貴部戰力當是不弱。”

    蘇芊充滿驕傲道:“我相信我麾下的光燁營與足以應付任何變局。”

    張禦觀察入微,能夠感覺到,她這一股自信心並非是妄自尊大,而是百戰曆練,於一次又一次勝利中得來的。

    他方才觀察過,無論是金屬外甲,還是蘇芊此刻所披的修身甲胄,都是一種與神袍類似的東西。

    看來這個光燁營並不簡單。

    項淳問道:“請教蘇校尉,不知光燁營有何特殊之處?”

    蘇芊自豪道:“我光燁營乃是淩霄左軍三營五衛之一,如今奉命守鎮青陽上洲,歸青陽軍府統領,三百正卒人人皆備‘衝陽玄甲’,配持‘裂夜玄兵’,還有玄龍為護翼,足以摧垮高位修士之下的任何正麵之敵。”

    她隨後稍加解釋了下,簡單點說,就是這支光燁營的軍卒內披神袍,外罩玄甲,所謂玄甲,也就是方才看到的金屬外甲,不過如今的神袍已非是六十年前的神袍了,並非是從用神明身上剝除下來的力量煉造的,那已經是一種相對落後的手段了。

    現在的神袍,由天夏“天機部”轄下各署負責煉造,完全剔除了負麵影響,可以全方麵提升一個人,甚至其中一些非常稀少的傑作,可以將一個普通人的體格提升到近乎上位修煉者的水準。

    而那近萬艘飛舟的執掌之人都是不具備披甲資格的尋常營卒,那其中隻有千艘用於戰鬥,每一艘都是攜有玄兵,當然這些玄兵也並非是“素義”這一等級的,而其餘飛舟,則都是用於運載救援物資和方便轉移民眾的。

    不過關於那頭玄龍,蘇芊卻隻是略略提及一句,並沒有細說太多,看去不是涉及到什麼隱秘,就是有軍令勒束,不便外言。

    而在了解這些之後,項淳等人也是吃驚無比,這樣的陣容幾乎就是另一個神尉軍了,隻是完全沒有了以往那些弊端,而且更為強大。

    張禦略略一思,問出了眾人最為關心的問題,道:“蘇校尉,而今天夏如何了?”

    蘇芊道:“天夏自然安在,且比以往更為強大了,不過六十年前的濁潮的確帶來不少影響,我們也有了許多新的敵人。”

    她抬了抬頭,往所有人望去,道:“我知道諸位同袍們有許多問題想問,並急於了解天夏的情形,不過有些東西一時無法解釋清楚,我們會這裏停留一段時間,幫助諸位消弭危機,布置勾連渠道,在走時可以帶上願意跟我們走的人返回本土,等你們回到了青陽上洲,就一切都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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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9-30 17:45:14
正文 第兩百一十九章 泊舟




    蘇芊在與玄府一眾人等談過話,就又轉去與都府的諸官吏會麵。

    在她離開之後,項淳對張禦道:“玄首,此次到來之人,沒有一個算得上是真正的玄修,而且那蘇校尉也是語焉不詳,這裏麵是不是……”

    張禦道:“隻要是天夏人,不必太過區分來者是玄修還是尋常人,況且本土望見烽火台後,也是來救援我們了,不是麼?”

    項淳道:“我隻是有些擔憂。”

    張禦看了看他,道:“我知道項師兄在擔憂什麼,不過例來大勢變動,絕非個人之意願可以違逆,除非能以一人之力改天換地,所幸我輩修士,也並不是無此上進之路,隻要道心不移,餘者紛擾,又有何懼?”

    項淳點了點,感慨道:“玄首說的是,是我心胸狹隘了。”

    張禦看了一眼在上方盤旋,似在守禦這一方疆域的玄龍,道:“回去吧,準備一下,看有多少人要離開東廷,一同返回本土的。”

    而另一邊,蘇芊在麵對都府之人的時候,顯然就沒有對待玄府諸人那麼熱情了,她本人隻是在露了一麵,禮貌交代了一些話後,具體的事情就交由自己的副手去與治署接觸了。

    都護府本還準備給她安置一個住所,不過被她婉言謝絕了。

    這倒不是她看不上,而是天夏軍中有定規,凡是軍中將領,不得命令,不得在任何地方治所內留宿。

    她要是不嚴格執行,那麼隨營監軍有權立刻將她拿下,並令副尉接替整個光燁營的指揮。

    所以她與都護眾人別過之後,眉心之中光芒一閃,一身優美的銀色甲胄就又重新覆蓋到了身上,她足下隻是一點,飛升上天,就又重新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那艘銀光飛舟之上。

    待雙足站在了踏台之上,飛舟上有一道門戶螺旋狀移開,她便走了進去。

    到了裏麵之後,霎時有陣陣氣霧飄起,將她整個裹住,片刻之後,她身上外甲如溶解般分開,又一次回到了眉心之中。

    再是過有一會兒,那氣霧方才散去。

    這是為了隔絕各種微小生靈和不屬於自身的氣光聲色,也並非單純隻是為了清理,而是天夏諸軍在長期與外敵交戰後所總結出來的必要步驟。

    她沿著長長的艙道往前走去,飛舟之中有不少軍卒和隨從,見她回來,立刻靠壁站立,紛紛恭敬行禮。

    她目不斜視,一直來到了位於舟首部位屬於自己的營艙之內。

    這裏布置十分簡單,除了必要的休眠和坐臥部分之外,隻是邊門上掛了幾個護符和一個墜著長穗的赤色蟬翼結。

    她可不像那些軍將世家出身的人,非要把自己的營艙布置的舒適愜意,華麗美觀,隻要簡單實用就夠了。

    她走到艙室中間一個光柱之下,伸手按在了高立案台處一枚弧線優美的白玉之上,頃刻間,就有許多畫麵映入了她的腦海中。

    她現在看的東西,是六十年前東廷都護府最後一次送遞來的文卷和名冊,裏麵大部分都是關於都護府上層人士的記載,不過涉及到玄府,卻是隻有最為簡單的名姓和職位,具體信息一概無有。

    這是因為玄府是歸於玄廷統屬,屬於禮製上的最高位,但凡玄修的文冊,都不是軍府或者政署可以隨意調用查閱的。

    除非是涉及到嚴重的叛謀之事,不過這也需要事先報於玄庭知曉,得允準之後,才能調看。

    此前往東廷來的時候她就看過了這些文冊,不過也隻注意了一下玄首,其他人隻有一個名字,也沒有形貌,她也懶得去記。

    隻是她這時翻閱了一下,卻發現這裏麵沒有張禦這位代玄首的名字,說明這位是在這六十年中成長起來的。

    她想了想,喚了一聲:“阿沫。”

    “我在。”

    一個清脆而平和的女聲出現在了她身旁,隨之一同出來的,是一道如由星屑聚合的人影。

    這是她的觀察者,負責在戰鬥之時觀察她自身無法注意到的人或事物,甚至是敵人的破綻。

    蘇芊問道:“阿沫,你能看出那位張玄首力量層次麼?”

    阿沫清脆的聲音在艙內回響著,道:“那位玄首的氣息較為深邃,收斂的很好,難以觀察到什麼,初步推斷,應該是一位中位修士。”

    蘇芊點點頭,絲毫不覺意外。

    東廷都護府是百年前層級較高的大都護府,巔峰時期中位玄修的數目曾達到二十名,甚至還有過高位修士的蹤跡。

    能統禦這樣的玄府,那麼玄首至少也是一位中位修士。

    她又問道:“其他人呢?”

    “沒有了。”

    “嗯?”蘇芊有些意外,“什麼?”

    阿沫語聲平和道:“除了這一位張玄首,沒有一個人達到中位修士的層次。”

    蘇芊先是訝然,隨即沉默了下去,她能想到這是為什麼。

    “校尉。”

    隨從的聲音在艙門外響起。

    蘇芊問道:“什麼事?”

    “校尉,方才副尉拿到了都護府遞送過來的卷宗,裏麵有這六十年裏發生的大事,我們稍加整理了一下,請校尉過目。”

    蘇芊道:“拿進來。”

    艙門打開,一個女隨從抱著一遝文冊走了進來,不過其人對於站在一旁的“阿沫”卻似並無察覺,在把文冊放下後,她恭敬一禮,就退了出去。

    蘇芊把卷宗打開看了起來,這裏麵記錄了東廷都護府這六十年來主要事機,大致翻了下來,她對東廷情形已是大致有了一個了解,她歎道:“這東廷都府,能堅持下來還真是不易。”

    不過她也留意到,卷冊最後一段是新加上去的,主要記錄的,就是代玄首張禦所做的事。

    在東廷都護府苦苦堅持了六十年後,還是遭遇到了幾盡麵崩塌的局麵,最後完全可以說是張禦以一人之力硬生生給翻過來的。

    蘇芊合起卷冊,她站了起來,把手一揮,麵前的艙壁似如化開一般消去,下方的瑞光城、遠處地陸山川,以及遼闊的海麵一下呈現於眼前。

    隨後她又望到安山方向,可以看到,在那之後是無邊無際的地陸,迄今為止還是被濁潮籠罩著,似是披著一層神秘的迷霧。

    她看了卷冊上的描述,心中對那裏充滿了好奇,很想去那裏一探究竟。

    可即便是光燁營,在沒有指引的前提下也無法深入濁潮,而且軍令也不容許她如此做,所以她隻能遺憾放棄了。

    此刻瑞光內城台地的望夏台前,一個戴著眼鏡的嬌俏少女站這裏,她的頭發隻是在後麵隨意一束,手臂上抱擱著一塊光潔玉板,她時不時在上麵點點劃劃,隨後拿紙上來一按,就形成了文字,再分發下去。

    她的身邊,還站著不少治署的事務官吏幾名泰陽學宮的師教。

    柳光此時也在其中,他看了看少女手中的玉板,認出這種東西當是名為“拓玉”,本來應該隻有玄府的玄修能使,沒想到現在軍中也用上了。

    少女在諸人陪同之下在望夏台內部走了一圈後,出來對眾人道:“這座烽火台已經是百年前的老物了,需要再重新加固和修繕一下,哦,不必用貴方的財貨,我們帶來了不少物資,用多了也沒關係,嗯,都是可以回頭補報的。”

    一名事務官吏聽到這句話,試著問了一下,才知道失落在外的都護府要是守土用功,不但不用不補稅,天夏本土還回給予一些補免,不過並非是金錢形式,而是幫忙替換各種落後的生產用物,而停泊港口、礦場、工坊之類的東西也一樣是包含在內的。

    少女看著烽火台,拿筆支了支自己的下巴,道:“對了,這裏還需另行建立一個‘望儀’。”

    柳光開口問道:“什麼是‘望儀’?”

    少女道:“一下解釋不太清楚,大致可以看作是在濁潮之內傳訊的橋梁。比如青陽洲從看到東廷烽火,再到我們來到這裏,用了整整六十六天,這是因為濁潮影響,我們不得不反複調整方向,可要情勢危急,那肯定是來不及的,但是有了‘望儀’的話,那最快的飛舟,來這裏或許隻需要幾天時間。”

    柳光點頭道:“那是要建一個。”

    少女抬手一遮頂上的光芒,看了看遠處的乞格裏斯峰,“不過以整座高峰為烽火台還真有意思,應該是當年郭大師的手筆了。”

    說到這裏,她又似記起什麼,道:“唔,還有,我們要建立一個天舟泊台,用於停泊我們所有的飛舟,”她纖指向前一指,“我看那裏就不錯。”

    眾人望了過去,見那是安山方向,那事務官吏猶豫了一下,道:“那是安山,在那裏有不少土著,還有不少異神。”

    少女道:“沒關係,我可以遞申書,讓光燁營幫忙清理一下。”

    “光燁營很厲害麼?”一個童聲忽然傳出來。

    少女低頭一看,見識一個十歲不到的小童,不自覺托了托眼鏡,小孩子?

    她奇怪道:“怎麼會有小孩子在這裏啊?”

    小童身邊隨行之人不悅道:“無禮,這是大都督。”

    “大都督?”

    少女嚇了一跳,大都督從階位上來說,可是比蘇芊還高一級,她手忙腳亂的放下東西,萬福一禮,道:“秋苒見過大都督。”

    楊玨道:“不必多禮。”他看著那些懸浮在天空之中的飛舟,眼中露出好奇之色,指著道:“那裏,我可以上去看一看麼?”

    秋苒遺憾道:“恐怕不能。”

    在看到楊玨露出失望之色後,她又狡黠一笑,道:“不過大都督若是以都府的名義慰撫光燁營的將士,那就另當別論咯,他們總不會攔著你上去,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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