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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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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18 16:48:17
第一百四十章 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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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道人意識一失,就此墜下雲端,這個時候,本就在衝他而來的“飛蠃”往下一落,卻是頭尾一裹,將他纏住,可見這觀想圖有一半形影滲透入了其身軀之中,乍一看像是與他長在了一起。

    到此戰局已定,被這觀想圖纏住身心,即便折道人醒轉過來,恢複全盛實力,也不可能再脫身出去了。

    這一場戰鬥雙方各出手段,當中也有不少凶險之處,可前後不過就是十來個呼吸,期間未曾破壞周圍任何地界,完全就是各自神通變化的比拚。

    時悅擒拿住折道人後,也是暗覺慶幸,好在今日與張玄正在一處,他自忖要是自己一人撞上此人,那還真不見得是對手,甚至連逃都未必能逃掉。

    他此刻伸手一拿,將折道人身上的落星袋摘了下來,同時又一拂袖,將其人身上所攜帶的寶物也是一同取走。

    而後他與張禦一同帶著此人落至地麵之上。

    折道人的麵龐此時一陣扭動,沒了心力駕馭,他也是維持不住神通變化,現在又化變回了本來的模樣。

    張禦辨認了一下,此人相貌與夏侯明、錢忠二人所描述的十分相似,應該就是那個折道人了。

    這個時候,此人身上忽然有大團黑霧噴湧出來,而後裏麵湧動了一下,浮現出來一個人影,似要自裏掙紮欲出。

    可是此人卻是受到了飛蠃的阻礙,一時不得脫出。

    時悅看了看,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道:“玄正,我觀這人有點像是楊歸楊道友。”

    折道人吞奪他人精血神魂也是因人而異的,楊歸終究四章修士,沒這麼容易被他煉化,一直在那裏與之抗衡,這實際上也牽製了此人一部分心力。

    不過之前被其人所吞的修士,包括那位魏饒在內,因為修為與他相差太大,則在很短時間內就被他煉去,早已是不得活了。

    張禦看有幾眼,這個人之前在玄府錄名造冊的時候他也是見過的,便道:“放他出來。”

    時悅一點頭,有飛蠃在場,他不怕此人還能弄出什麼花招來,把心光一引,放開一個出路,那人順著那處自裏闖了出來,一到外麵,其人身上心光一盛,將自身護住,隨後警惕看向四周。

    隨即他便見到了張禦和時悅二人,吃驚道:“張玄正?時道友?”

    他一轉念,再回頭看了看躺在那裏折道人,道:“想來是玄正和時道友救了楊某,楊某在此拜謝了。”說話之間,他躬身一揖。

    張禦道:“楊道友,你是如何被此人困住的?”

    楊歸歎道:“也是楊某大意,心中又起了貪念,這才中了此人暗算。”

    他將當時情況複述了一遍,隨後又問道:“敢問玄正,時道友,我那駐地之中的弟子同道現在不知……”

    時悅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楊歸臉色一變,隨即生出恨怒之色,道:“我本是念在彼此都是同道,這才好言與他說話,沒想到此人如此歹毒,擒了我還不算,連那些尋常弟子都不放過!”說著,他對著張禦再是一拜,“此事肯請玄正主持公道。”

    張禦道:“這人是自外洲而來,我先需弄清楚其來意目的,待得問審清楚,此事我自會給道友一個交代。不過楊道友,你中了此人算計,難說有無後患,你且隨我一同回去查驗清楚。”

    楊歸忙道:“是,一切聽玄正的安排。”

    張禦點了點頭,他又對時悅言道:“時道友,你找一處最近的駐地,用芒光傳訊知會唐道友一聲,讓他仍是留守此地,以防萬一,稍候你回來,與我一同回去方台駐地,處置此事。”

    時悅一拱手,正容道:“在下這就去。”他想了想,道:“玄正,是否要再從前方駐地再調一駕飛舟過來?”

    張禦一想,搖頭道:“還是不用了。”

    時悅道了好,當即化遁光而去。他動作極快,隻是半天便就折回,而後便與張禦一同往方台駐地歸返。

    兩日之後,三人一同回到了駐地之內。

    張禦入了大台之後,詢問了一下,得知近來無事,便就關照此間役從道:“去把溫良道友請來。”

    不一會兒,溫良走入進來,揖禮道:“玄正有禮。”

    張禦點首回禮,他一指尚且昏迷不醒的折道人,道:“溫道友,你且審問一下此人,看能否探查出此人的來曆底細。”

    時悅與溫良兩人都是擅長幻變之法,前者擅長的是虛實之變和困人拿人,但侵心惑神之法,則是以溫良最為高明,所以之前溫良一直與曹方定配合探查霜洲,兩人合作之下,令霜洲方麵也不曾發現任何異狀。

    溫良看了看折道人,道:“待我一試,請玄正稍待片刻。”

    他先是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簡,往上空一祭,令其懸在上方,而後伸出白皙若女子的手來,按在折道人額頭之上。

    少頃,就有絲絲縷縷的彩霧從折道人頂上浮現出來,而後緩緩融入了那枚玉簡之中。

    這些其實全都是折道人憶識的具現。

    溫良為人謹慎,他知道自己這等作為不論對錯都是十分遭人忌諱的,所以每回探查他人憶識之時,都是將之直接拓入玉簡之中,而自己從來不去直接觀看。

    許久之後,他把手一撤,隨後將玉簡取下,交托到了張禦手中,道:“此人大半識憶皆在此中,還有一些被此人用了神通章印遮掩,一時難以窺見,這卻需玄正再給我一些時日了。”

    張禦伸手接了過來,點頭道:“勞煩道友了,此事不急。”

    他令人把折道人看押下去,自己走入了內室之中,坐定下來,而後意識轉入那玉簡之內,霎時有一幅幅畫麵浮現於眼前,待看了下來後,他對此人來曆已是大致了然。

    這個人名喚折毅,也是一名渾章修士,出身於鴻洛上洲的邊郡。

    不過在六十餘年前,天夏各洲都是受到了濁潮衝擊,鴻洛上洲同樣也是未能避免。

    折毅便是在此難之中與父母失散,當時此人才五歲,後來與一群孩童一起被一個殘存在荒域之中的軍府駐地所收留。

    隻是兩年之後,這個駐地被一個強大的靈性生靈攻破,隻有他和那些孩童被幾名軍卒保護著逃了出來。

    也是他們運氣好,遇到了一個在荒原上存身的渾修,並就此拜入了這位門下。

    折毅也算是天資傑出,深得那位渾修的喜愛,將自身所學都是傳授給了他,折毅也未負其望,修道二十餘載便入了第三章書,在煉合觀想圖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到處剿殺邪道,隻用了數載時日便就又邁入第四章書。

    隻是起初他還隻是針對邪修,可到了後來,為了滿足修道所需,其人開始暗中對同道乃至一些真修下手。

    他身上所攜法寶,包括落星袋,皆是從被他殺死的修士那裏奪來的。

    不過這等事情終究是瞞不住的,接連多位修士的被殺不但驚動了鴻洛上洲的玄府,並且還引來了不少真修的追查。

    折毅自思已無法在荒域之上存身,便就借用駐地以往與乘常道派往來的通路意圖逃至青陽上洲。

    夏侯明和錢忠等人也是在半路之上與此人撞見,這才此前返程,將之帶了回來。也是折毅初至青陽,一時不明情形,又聽到了張禦的威名,不敢貿然動手,這才讓兩人和乘常道派駐地之中的那些弟子逃過一劫。

    張禦在看完這些之後,也是搖頭。

    折毅此人雖是天夏人,可因為自小就生在荒域之中,整日所需麵對的事除了殺戮和就是如何生存,這就養成了其人寡情冷漠的性情,在某次打破了底限之後,下來就開始毫毫無顧忌的對同道下手了。

    這人並沒有受到魘魔寄蟲的侵染,可是卻比遭受侵染的人更為可怕。

    也幸好此人在青陽這裏才一冒頭被擒捉住了,不然憑此人的觀想圖,還不知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他思索了一下,此人雖然十惡不赦,可道法從無好壞分別。

    尤其是此人觀想圖,因為是從內而外改變一個人,甚至變化為泰博神怪和各種異族都是可以,這就十分有用了,倒是可以收入到玄府的載錄之中。

    不過這觀想圖因為太過危險,心思不正之人一旦掌握,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考慮下來,決定先是不做處置,等到日後有機會,再尋合適之人傳授。

    這時他又把折毅的落星袋拿了過來,裏麵林林總總大約有十來件法器,多是用來守禦藏匿之用。

    他點檢了一下,也是暫時收了起來,準備過後再做處置。

    他自內室走了出來,站在高台看向北方遠空,天穹之上是一片深灰色的濃雲,陽光被遮擋在雲層之後,一陣陣大風刮過,荒原上砂礫在地麵不停滾動著,他的衣衫袍角隨之飄動。

    他看了一眼擺在一旁水漏,現在距離青陽兩府發起北方戰事大約還有半個夏時。

    為了防備出現什麼意外,除了曹方定還在外麵盯著霜洲那邊的動靜,大部分四章修士都已是被他喚回了駐地之中,同時各個哨點嚴加防備,謹防再有意外。

    在了許久之後,忽然荒原之上傳來了一陣陣閃光,過了一會兒,一名修士疾步而來,對他一拱手,肅容道:“玄正,方才收到芒光傳訊,北方戰事已然全線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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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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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得報之後,又在大台上眺望北方許久,這才回了內廳。

    他很清楚,從此刻開始,兩府當是傾力向北,暫時應該是抽調不出什麼力量來支援這邊了,不過霜洲那邊屢遭挫敗,實力受損頗多,當不至於再來侵犯。

    可他也不曾忘記霜洲當日搬弄風沙的手段,那疑似是修士所為,故是他也並沒有放鬆戒備。

    在接下來的時日中,不斷有消息自北方傳來。

    他所收到的戰報自是與發去洲內給民眾觀看的不同,俱是最為詳實準確的,而從眼前的戰況來看,雙方為此一戰都是投入了絕大多數的軍力。

    這一戰下來,若是青陽獲勝,那麼不但可以重挫泰博神怪,也能順利搬開去向北方通路上的阻礙。

    而要是失敗,那麼隻能退縮回洲內,怕是又要積蓄十幾年才有可能再發動攻擊了。

    在此期間,惲塵也是頻頻來書。可以看出,其人也是調集了大量的玄府修士北上支援,不過從送來勾銷名冊上看,損失也是不小,尤其是最初前十天,光是死亡的修士不下百餘,受傷的更是數倍於此。

    張禦可以看到,這裏麵大多數都是低位修士,相對於中位修士,他們自保能力太弱,一旦遇險,那就很難再在戰場之上逃脫了。

    他現在所能做得,就是守好側翼,讓域外這一片不至於成為一個漏洞。

    到了十一月初的時候,久無音訊的蘇芊卻是一次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除了一些繳獲的古物外,裏麵還夾雜了一封秦午寫的書信,這裏麵卻是提到了莫若華,但似是在顧忌什麼,並沒有言語太多,隻是隱晦的說了幾句。

    張禦之前曾讓李青禾去書問詢莫若華的情形,可是一直沒有得到具體的回複,倒是沒想到從秦午這裏得到了消息。

    看著書信上所提到某些特殊的訓練,他心中不禁對此有了一些猜測,思索過後,伸手一拂,整個書信頓時化為碎屑,再變作灰塵飛了出去。

    轉眼又是過去一月,時間已經進入了十二月了,北方的戰事仍在繼續之中,而方台駐地這邊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張禦除了日常修持之外,也一直在關注著北方。

    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了,若是再有一月無法結束,那麼很可能就會拖到明年。

    所幸兩府並未有提出什麼在新年之前結束戰事的口號,從目前看來,仍然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而從他近日收到的勾銷報書上看,修士傷亡卻是在逐漸降低,再結合近段的報書推斷,應該是青陽兩府這邊經過了之前的一係列戰事,已然這場戰局之中占據了一定優勢。

    不過沒到最後的結果出來,什麼情況都不好說。

    霜洲,荒域地下製院。

    翁大匠尋到等候在外麵的沙少府,道:“沙少府,目前看來,你送來的人是能穿戴上原甲的。”

    沙少府不覺大喜,道:“是麼?看來我們也是得到了一個利器了。”

    他見翁大匠沒有吭聲,不覺有些奇怪,同時還有緊張,問道:“翁大匠,莫非還有什麼問題麼?”

    翁大匠沉聲道:“據我們所知,青陽那邊身披原甲之人曾欲尋那位張玄正鬥戰一場,但是結果似是不太好,這次的人選再是合適,也至多與青陽那披甲校尉相仿佛,如果上麵要拿他去對付那一位,恕我並不看好。”

    沙少府忙道:“原來翁大匠是擔心這件事,你放心,這一次我們並不會要求他去對付此人,隻要下來能幫助守護霜洲便好。”

    翁大匠看了看他,道:“我最近一直在製院,少與外麵溝通,卻不知北麵的戰事如何了?”

    沙少府歎氣道:“青陽兩府為這一戰準備幾十年,聽說還從玉京那裏得到了不少幫助,哪有這麼容易應付?那些神怪現在僅是在青陽的進攻之下隻是勉力支撐罷了。”

    翁大匠冷靜思考片刻,問道:“如果那些神怪失敗了,那麼青陽下一步的動作就是我們了?”

    沙少府苦著臉道:“誰說不是呢,我們現在已經不指望那些神怪能贏了,但是我們必須要設法自救啊,現在隻希望那些神怪能撐得久一些了,那樣我們就能多做一些準備。”

    他又道:“聽說這一戰裏,青陽上洲那裏又出現了一個身披原甲的人,翁大匠覺得這可能麼?”

    翁大匠道:“我還沒有收到這等消息,可以青陽上洲的實力,集中力量打造幾件原甲並不是什麼難事,隻是能披甲的人較為難找罷了,再尋到一個也不足為奇。”

    沙少府哦了一聲,恍然點頭,他對著翁大匠一拱手,道:“既然事情已是妥當,就不打擾翁大匠了,少府之中還有不少事,我便先告辭了。”

    翁大匠道:“我送一送沙少府。”

    他待送其人離去,就緩緩走了回來,但沒有回去自己的造物工坊,而是來到一處偏院之內。

    一名五十餘歲的師匠正指點著數十名工匠做事,見到翁大匠進來,迎上來道:“老師,你怎麼來了?”

    翁大匠目光一個示意,道:“裏麵說話。”

    那師匠會意,與翁大匠一同來到了一間位於地下的密室之中。

    翁大匠道:“最近情勢緊迫,你那裏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名師匠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麵,小心翼翼問道:“老師是認為……霜洲快不行了?”

    翁大匠道:“沒了神怪在外麵牽製,麵對青陽兩府,霜洲是絕無可能支撐下去的。”

    那師匠想了想,道:“我已經按照老師的吩咐,和那邊聯絡過了,老師什麼時候想走,隻要我們撤到預先指定的所在,那邊就會派來前來接我們,”

    翁大匠道:“那我讓你秘密打造的‘甲肆’和‘甲伍’怎麼樣了?”

    那師匠道:“正在打造之中,沒有老師的幫襯,弟子隻能勉力而為。”

    翁大匠搖頭道:“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麼?你雖然在造製之上沒什麼才能,但是讓你依樣仿造,那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你好好做,不要吝惜材料,現在霜洲自顧不暇,也沒人會再來查這些東西的去處,我們到時候能不能離開,就靠這兩個甲士了。”

    那師匠忙道:“弟子會用心的。”

    翁大匠道:“很好,還有,有些東西你也要開始整理了,有些帶不走就不用帶了,人才是最重要的,隻要人還在,那什麼東西都還是可以再打造出來的。”

    那師匠道:“是的,老師。”

    涵州之北,鳳湘嶺。

    一名身著黑衣的道人站在一個土石法壇之前,他此刻正與上方冒出來的煞氣黑影說話。

    他語氣之中隱含質問:“龐道友,今年所需要上繳的血精寶材,你們少了一半,不知這是如何一回事?”

    那個煞氣黑影是一個道人形影,麵目依稀能夠辨別明白,手中還持有一柄拂塵,隻是渾身上下隱隱透著幾分邪氣。

    他微微一歎,道:“公孫道友,以往我等在域外行事,隻要不去招惹那些域外道派,那自是無礙,可是自從諸派歸並合一之後,現在那裏幾乎都是玄府之人了,我們要避開他們的耳目行事卻是非常不易,也望道友能體諒我等。”

    黑衣道人皺眉道:“你們隻要不去捕殺洲內之人,隻對荒原之上那些神怪和異族下手,玄府又怎麼會來理會你們?”




    龐姓道人語聲略顯無奈道:“可是布陣煉化血精卻是在玄府禁條之上,現在玄府行事處處講規矩,我又怎能不行事收斂一些呢?

    不瞞你說,我懷疑玄府已經有所察覺了,隻是現在他們主要是在防備霜洲人,所以暫時沒來動我們,可要是什麼時候霜洲不在了,那說不得就拿我們開刀了。”

    黑衣道人思量片刻,道:“若是這樣,倒也不怪龐道友,不過……”他語鋒一轉,“今年的寶材血精必須湊足,這件事不容商量。”




    龐姓道人略作沉默,才道:“現在已然是十二月了,還有一月時間便到年底,若是無有玄府掣肘,我還可以努力一試。”

    黑衣道人看著他道:“此事龐道友你先盡力而為,我稍候自會稟明恩師。”

    龐姓道人聽他這麼說,不由放緩神情語氣,點頭道:“若是上人願意出手,那我等自是無礙了。”

    黑衣道人冷言道:“那便請龐道友下來用心做事了。”

    他一揮袖,散了祭壇之上的黑霧,而後步出這片竹林,回到了自己所居廟觀之前,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點燃,塞入了前方的石龕之中,過有一會兒,就有氤氳氣霧自裏飄散出來,凝聚一個飄渺人影。

    黑衣道人忙是一揖,道:“老師,我已問過,非是龐睿不出力,而是玄府歸一之後,以望禁令都是拾了起來,他們因怕玄府發覺,所以做事縛手縛腳,不敢放手去為。”

    飄渺身影言道:“我知曉了,你持我賜我的信符,去南域走一回。”

    黑衣道人一驚,道:“老師是要把那人放出來?”

    飄渺身影淡然言道:“玄府既然願意多事,那就給他們找些事做好了。”

    黑衣道人低頭一揖,道:“是,弟子遵令。”

    待他再抬頭時,發現那飄渺煙氣已是散去了,他沉吟一下,走入廟觀之中,過了一會兒,又行步出來,隨後一個騰空,就往南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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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禁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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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道人一路飛遁,數天後離了青陽上洲,而後跨越荒墟,徑直入了南域,他眼望天邊雲氣,時不時調換方向,最後到了一處矮丘之前。

    到了此間,他取出了一枚符信,往外一放,這符信無風而起,悠悠旋轉飄忽了一陣,而後就往一個地方飛去。

    黑衣道人雙目凝定符信,也是跟隨而來,去了百來裏路,最後見那符信往下一落,倏忽不見。

    他往下看了看,那裏隻是一片平實粗糲的地麵,可他卻是毫不猶豫往下一落,身形像是落入融雪之中,毫無阻礙的沉入了地下。

    此刻他眼前所呈現的,卻是一個巨大的空洞,無邊煞氣在洞璧四周盤旋環繞,而那符信正在前麵飄懸著,似在那裏等他。

    他小心的不去觸碰那些煞氣,跟著符信那往前而去。

    不知走了多遠之後,前方一空,出現了一方平台,他身形飄下,腳踏實地,落在了一個上不見頂的洞窟之中,腳下陣陣煞雲湧動。

    正前方豎有一個五丈高下的大玉圓盤,圓盤周沿之上有一條條鎖鏈彙聚而來,最後在中心之處交彙,從飄散的煞雲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上麵捆縛著一人。

    而自那人影之上,則是分出一黑一赤兩道煞河,滾滾往外湧動,並在外形成了那在此盤旋的無邊煞氣。

    符信到了這裏,便飄蕩在旁,沒有再往前去。

    黑袍道人小心走到前方,看了那人影幾眼,而後拱手一揖,道:“元童前輩,晚輩公孫泯,奉師命前來拜望前輩。”

    上麵捆縛之人,乃是當年赫赫有名的邪修元童老祖。

    這人當年被公孫泯師祖所擒殺,可因為其人屍身暗含天地煞惡之氣,若是散播出去,足以令一洲之地草木皆枯,永成絕域,故是將之鎖在了這裏,分流導引,慢慢化瀉。

    不過元童老祖雖死,可其卻有一縷神魂卻是潛藏在了那隻金梁鼎內,也不知為何一直未被抹去。

    後來金鼎此物被公孫泯老師所得,就將之神魂請了出來,重新放歸其身軀之中,並鎖在了這裏。

    公孫泯不清楚自家老師為何要這般做,他隻知老師會時常會到此,向這位老祖來討教各種道法。

    此時他一言說出之後,卻久久不見回應,於是提高聲音再說了一遍,如是再三之後,洞窟四周傳來一陣隆隆聲響,“怎麼,莫非你老師祭煉血幡之法遇到什麼難處了麼?”

    公孫泯不知道他說得是什麼,也不敢多打聽,忙再是一個躬身,道:“前輩,晚輩這回奉師命到此是為別事……”

    他聽得對麵沒聲響,便又接著道:“老師覺得前輩劫數已滿,當已是可以出去了。”

    “哦?出去?”

    此刻可以見到,那對麵依稀可見的人影中黑紅煞氣一陣湧動,而後便自裏浮現出來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

    他一身芍藥紋團繡道袍,看著華麗異常,負手飄懸在那裏,居高臨下看來,“怎麼,你老師遇到什麼麻煩了麼?”

    公孫泯不敢看他,低頭言道:“老師是何意思,晚輩身為弟子,不敢妄自揣測。”

    少年人看他片刻,又抬起頭看向前方,道:“其實我倒不怎麼太想出去,在這裏能溫養神魂,又不用牽掛修行,更不會有人來尋我麻煩。”他一拂袖,轉過身去,“你且回去吧,若要做什麼,讓你師傅來跟我說話。”

    公孫泯心中一個咯噔,他本以為自己一來助這個邪魔解脫,對方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可沒想到這位居然情願留在這裏。

    他大膽上前一步,發聲道:“晚輩隻是奉師命助前輩解脫,此後前輩欲如何行事,自不是晚輩能過問的。”

    “哦?”

    少年人一挑眉,回轉身來,“看來你們要我對付人與我還有些牽扯。”他想了想,“嗯,我被那人設計製住時,隻有一個蠢徒兒在外麵,看起來不是他出事,就他的徒弟徒孫出事了。”

    他見公孫泯沒說話,道:“看來我是說對了。”可是他隨即話鋒一轉,語聲淡漠道:“不過這又與何幹呢?入了修道門,就是離世人,生死機緣全憑天數,況且我塵羈已斷,便有過往承負,也早已解脫,這些事又與我何幹?”

    公孫泯卻再是拱手一禮,道:“晚輩方才已是說過,此回隻奉師命到此助前輩解脫,並無其他心思。”

    少年人負手飄懸在那裏,淡然言道:“可是我告訴你,憑你這枚信符不過隻能開了地窟封禁,還解不了你師祖所立的困鎖,要我出去,還需得一人血祭塑成身軀,才能載我神魂,而這裏唯有你一個生人,所以你要放我出去,那就唯有取你精血來用了,你確定要如此做麼?”

    公孫泯聽得此言,頓時心中一驚。

    他來時老師可沒和他說過這等事,不過他想了想自家的老師為人,就算真是如此做也一點也不奇怪。

    可他還是咬牙道:“師命難違,老師關照,弟子必須奉從,哪怕是取了晚輩性命去,此事也不得不做!”

    少年人看著他,語氣中多了一分讚賞,“你倒有幾分骨氣,好,我便成全於你。”

    他這話說出來時,每一個字都仿佛都化作了巨大雷霆,震得公孫泯頭暈眼花,而這個時候,兩邊的煞雲一陣湧動,也是如海潮一樣席卷上來,向著平台落了下來。

    “還請元童老祖手下留情。”

    就在煞氣將將落下來時,那一直飄懸在旁的信符忽然一動,自裏飄出來一團氤氳白氣,化作一個道人形影,那煞氣到來他身前,卻是憑空遇到了阻礙,而後齊齊往後一退,並再次沉落了下去。

    公孫泯見他那道人形影,激動道:“老師。”

    那道人形影對他點了點頭。

    少年人對此似是毫不意外,負手言道:“白秀,你總算肯出來了,為驗明弟子忠心,居然還用這等花招,你的心思還真是多。”

    那道人卻並不辯駁,隻道:“老祖要血祭,又何須用我這弟子,我這弟子資質雖是尚可,可是與有些人還是相差甚遠。”

    少年人目光移來,道:“少言這些沒用的,想來這就是你想要我去對付的人了,說吧,此人什麼來曆?”

    那道人言道:“這一位名喚張禦,乃是受玄廷封授的青陽玄府玄正。”

    “玄廷封授?”

    少年人略略有些意外,他看了那道人幾眼,唇角微含鄙薄之色,道:“好,我就如你之意走上一回。”

    他仰頭用力一吸,洞窟之內風聲大起,伴有隆隆之聲,他身後那被困鎖的黑影之上頓有兩縷氣機飛出,被他一氣吸入進去,原本道袍之上的顏色圖案更是鮮麗了幾分,而後但見一道煞光閃過,其人已是消失不見。

    公孫泯怔了片刻,隨即對那道人形影道:“老師,這邪魔說要用血祭載托神魂,原來隻是虛言?”

    那道人淡然言道:“是真,也是假,若無載托軀殼,等他身上精煞耗盡,至多七日之內就會回來。”

    公孫泯有些擔憂道:“可他萬一要是成功了……”

    那道人言道:“那也沒什麼不好,屆時就沒人來礙我了,至於元童老祖,屆時我也自有辦法來製他。”

    方台駐地。

    張禦站在內室之中,周圍有一絲一縷熱流湧入到他身軀之內。

    蘇芊這回送來的古物不少,不過多數都是一些精美的古老藝術品,其中存在源能的隻是少數,所以他也就沒有用那種粗暴的方式去攝取,而是慢慢吸納,這些東西也能盡量保存下來。

    待得最後一絲熱流轉入體內,他轉到了外麵翻閱這幾日送上來的報書。

    現在戰爭局勢已是漸漸明朗,泰博神怪呈現出不支狀態,隻要青陽這邊自己穩住不出問題,那麼當可取得最後的勝利。

    此刻有弟子來報,說是天機院駐地主事常穀來訪,說是有事相商。

    張禦放下報書,行至大台客殿之內,常穀正在等在這裏,望見他後,正容一禮,道:“張玄正。”

    張禦也是還有一禮。

    見禮問候過後,雙方各自坐下。

    常穀為人純粹,沒有什麼客套,直接言道:“玄正,昨日我駐地接到總院通傳,要我天機院在荒原之上修築各種軍用堡壘和泊舟天台,為日後解決霜洲之用,隻是荒原之上怪物頗多,這裏還需要玄府支應。”

    張禦心下一忖,兩府現在就把目光盯上霜洲,看來這場戰事當真是要接近尾聲了,他點首道:“此事我玄府自當配合。”




    常穀一拱手,感謝道:“多謝玄正。”他放下手,又言:“還有一事,此前各家域外道派駐地位置頗好,我待就在這些道派駐地之外修築軍壘,不知可否?哦,若有妨礙,天機院也自會以物相抵。”

    張禦言道:“此事我可把諸位道友喚來,常先生自去與他們相談便好。”

    雖然域外諸派歸並合一了,可按照天夏大律,這些在域外無人荒原上開辟的駐地,都可這些都算得是上道派各人自家的產業,所以玄府就算歸並各派,也沒有將之收去。

    天機院若欲征用周圍地域,與原主相商便好,就不必他來插手了。

    兩人正說話之時,一名修士匆匆上殿,來至張禦身邊,道:“玄正,方才哨點傳報,荒原上有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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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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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台駐地東南方向某處崗哨之中,此刻裏外圍著二十餘名修士,在一名幹練修士的帶領之下正四處仔細查看著。

    這時有人言道:“玄正來了。”

    眾人抬頭一看,就見天邊飛馳來數道遁光,幾個呼吸便至近處,而後落定下來,張禦自裏走了出來,身後則是跟著萬明和時悅二人。

    那名幹練修士忙是迎了上來,恭敬執禮道:“玄正。”

    張禦看了一眼崗哨,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情形如何?”

    那修士言道:“稟玄正,我們暫時還未找到這六名弟子,周圍也沒有什麼痕跡,他們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他猶豫了一下,“也或許是他們自行離去的。”

    時悅這時開口道:“玄正,崗哨布置我和溫良道友都有參與,每一個人都不會麵朝同一個方向,還有一個人隻是負責看守琉璃玉,即便荒原上有人用幻惑之術,也不可能同時遭了算計,反會有所警醒。”

    張禦道:“我們進去看看。”他當即邁步,往崗哨之中走入進去,眾人忙是跟了上來。

    到了裏麵之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為了有騰挪守禦的空間,荒原上這些哨點的空間比較大,差不多有七八來丈長寬,高也有六丈許,共是分為三層,有三分之一在地下,旋轉的石階靠在厚實的牆麵上,上下通透,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是一覽無餘。

    用於芒光傳訊的琉璃玉一共兩個,上下各有一個,但是並沒有遭受到任何破壞。

    他看了幾眼後,眸光微閃,而後他麵前出現了六個仿佛煙霧般模糊的人影,每一個人都守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去一切如常。

    可是變化很快發生了,很是突然的,六個人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倒下,而後所有人身軀離地飄起,而後突兀的消失不見。

    事情發生在一瞬之間,所有人連半點反應都未來得及做出。

    張禦思索了一下,來到幾人所在位置轉了一圈,而後又往哨點的石牆之上看去,而那些本來沒有痕跡的地方忽然顯現出了許多淡淡,散發靈性光芒的爪痕,爪痕的主人身軀一團模糊,但是並不大,看去似乎是什麼四肢著地攀爬的生靈。

    可以看到這些是從爪痕從東麵的哨點開口進來,而後又從西麵開口出去,並往荒原深處延伸出去。

    他來至開口邊沿,心意一動,身上的蟬鳴劍化光騰起,往後往那個方向飛了出去,他開口道:“時道友,找幾個人跟上去。”

    時悅一點頭,回頭吩咐了一聲,帶著數名修士追著那飛劍而去。

    大約半刻之後,一道劍光飛來,張禦伸手一拿,將之歸入了劍鞘之中,而後便見時悅等人也是歸返回來。

    時悅對他一拱手,他神色嚴肅道:“玄正,找到了。”他示意了一下,將心光承托的六具骸骨送了上來。

    眾人神色一凜,這六具骨骸血肉都是化為烏有,隨身的衣物倒還是保留著,身上東西也是一件沒少。

    時悅道:“他們被掩埋在地下三丈處,埋的非常深,但並沒有見到周圍的挖掘的痕跡,像是被憑空送入進去的。”

    張禦目光凝注了一會兒,才道:“驗明身份後,讓他們的師長親友把屍骸帶回去。”

    吩咐過後,他在這處哨崗之中又停留了半個夏時,這才動身回返。

    回到駐地之後,張禦吩咐了一聲,把萬明道人喚來,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道:“根據眼前情形來看,下手之人當是一個修士,其人應該精擅變化之術,且道行絕然不低,若是他一味針對我們外圍的崗哨,那麼我們很難防備住,所以我決定,把千裏之外的哨點都是撤回。”

    他又對旁邊一個負責記事的修士言道:“代我向常先生知會一句,說建立軍壘之事要稍微晚一些了。”

    那修士點頭應下。

    萬明道人想了想,道:“玄正,崗哨若是撤回,若是那霜洲處有異動該是如何?“

    張禦道:“此事不必擔心,有曹道友在前麵察看霜洲動向,不至於有問題,再在崗哨之外留下一些造物,每日再讓一兩位道友負責周沿的巡查,便是霜洲人出現,那我們也足可反應得過來。”

    萬明道人也是點頭,從天機院駐地的舉動來看,分明是兩府就要展開對霜洲的進攻,很明顯北方的戰士進行的很順利。

    正常來看,霜洲這個時候應該是想著如何收縮自保,而不太可能再把力量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

    就在兩人正商議之時,弟子來報,說是杏川道人求見。

    張禦一點頭,道:“請杏川道友進來。”

    不一會兒,杏川道人走了進來,他對著張禦一拱手,便道:“玄正,我方才也去崗哨那裏察看過了,那些手段殘忍惡毒,我敢斷定,出手之人便然是邪修,若是留著此輩不除,那還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受損,我特來向玄正請命,讓我去斬了彼輩!”

    張禦並沒有立刻回應,荒原上一直存在不少邪修,他都是知道的。

    此輩修行之法不外是殺戮掠奪,不過隻要不是去屠殺天夏子民,隻是針對那些靈性生物和神怪的話,那也算是有些用處。

    在玄府歸一後,這些邪修也是盡量避開了眾修所在之地,從來不敢在他們麵前露頭,故是此輩雖有嫌疑,可他不認為今回之事一定與其等有關。

    萬明道人這時言道:“杏川道友,稍安勿躁,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杏川道人卻是毫不客氣道:“怎麼?萬明道友莫非想為那些邪修開脫麼?

    萬明道人道:“道友說是邪修所為,可此輩如此做目的又何在呢?隻是為了激怒我等麼?好讓我等對他下手麼?”

    杏川道人嗤了一聲,他豈會看不出來這些疑點,不過在他看來,哪用得著去考慮這麼多,不管這件事是不是邪修所為,斬了此輩總是不會錯的。

    萬明道人道:“杏川道友,現在北方正在大戰,我們眼下還需防備霜洲,若是有人故意挑動我輩與邪修相爭,那我們絕不能就這麼被牽著鼻子走。”

    就說話之間,又有弟子走了進來,拱手遞上一封文書,道:“玄正,底下方才送來的呈報。”

    張禦拿了過來一看,片刻之後放下,道:“兩位道友隨我走一趟。”

    半個夏時之後,三人走入了一處位於荒域之上的百丈天坑之中,在最中心的位置擺著著一個法壇,而法壇周圍,則是堆疊著許多靈性生靈的骸骨。

    此間周圍的修士見他們進來,都是上來見禮。

    張禦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為首修士言道:“回稟玄正,這幾日來我等總是看到有修士遁光自頂上飛過,因為飛遁方向是全都是由東往西而去,一開始還以為是域內的真修,可是後來發現此輩來總是去往一地,我等才有所懷疑。

    昨天半夜時分,我等發現荒原上有血光騰升,在發出報信之後,便先行來察看了一番,最找到了這個地方。”

    杏川道人上前幾步,把袖一掃,法壇中間灰燼飄散開來,可以看到下方是一個凹槽,裏麵還有一層暗黑色的痕跡。

    他抬頭道:“玄正,是血祭!這定然是那些邪修所為!”

    張禦看了一眼,那的確是血祭的痕跡,看情形,這個法壇是這幾日才搭建的。

    邪修的修煉辦法多數就是吞奪生靈彌補自身,而血祭是一個最為殘惡的辦法,就是提取生靈的生命精粹,而後利用這些修行或者祭煉寶物。

    而血祭是必然是要用到智慧生靈的,越是與修士自身同出一源的生靈,則越是合適做血祭的引子,數目越多,所得收獲也就越大。

    毫無疑問,這裏麵一定是有天夏人的性命的。

    涉及到這種事,他不可能視而不見。

    他道:“血祭違反玄府規令,之前我曾命司武彰道友暗中查探過這些邪修的洞府,杏川道友,這件事你就與司道友一同去辦,你們若是缺少人手,可來跟我說。”

    杏川道人一拱手,正聲道:“是,玄正。”

    張禦交代過後,目光往前看有一眼,霎時一道璀璨星光在此間晃過,再看去時,整座法壇包括周圍的那些靈性生靈的骸骨都是化為了一堆碎末。

    他讓餘下修士在收拾一下,便自天坑之中走了出來。

    萬明道人此刻走了過來,道:“玄正,這件事很蹊蹺,此間距離眾修所見相差百餘裏,血祭之時縱有聲光,也絕無可能透照如此之遠,何況這些邪修也不可能不做掩飾,當是有人在刻意引他們到此。”

    張禦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這裏的事情與崗哨的發生事並非不是分開的,而是有人在有意引導他們,讓他們往邪修方向上去想。




    對方的目的尚不清楚,不過他並不會因此縛住自己手腳,該如何做還當如何做,隻要自己不露出太多破綻,不給對方可趁之機,那就沒有什麼妨礙。

    而此刻天坑的天頂上空,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站在那裏,身上是團繡芍藥紋道袍,看去如雲花朵正瓣瓣綻放著,他目注了下方一會兒,一旋身,便又消失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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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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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後,張禦收到了底下遞交上來的呈報,說是那司武彰和杏川道人前往早前查到的洞府搜尋邪修,那是此輩卻是先一步撤離了。

    對這個結果他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這些邪修自知不招同道待見,這些年來一直躲在荒原之上,不知道在地下修築了多少藏身用的洞窟,不化大力氣的話,絕沒這麼容易找到。

    可在等到北方戰事的結果出來之前,他還無法將把所有力量投入到此間。

    現在隻要那些邪修被逼著銷聲匿跡,不再去做血祭之事,那也算是達到了一半目的。

    不過他心下認為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結束。

    既然這件事背後既是有人有意引導的,那麼一直沒有什麼結果的話,那背後之人說不定又會弄出什麼手段來。

    又是幾日之後,時悅過來稟報的時候說道:“玄正,最近自靈妙玄境來了一名的姓莫的同道,他不知道收到了什麼消息,也是來追查這些邪修的,他希望我們能提供一些較為準確消息,不知道此事該是如何處置?”

    張禦思考了一下,邪修多是舊修,之前玄府力量分散,各道派隻管自家之事,沒誰會去平白去樹敵,所這幾十年就是一直那些靈妙玄境的修士在追殺邪修,雙方也各有死傷,可以說彼此積怨甚深。

    隻是這個時候忽然找上來,他感覺未免有些湊巧了。可對方既是按照禮數登門相求,這事情也不好回絕。

    他道:“消息可以提供給這位道友,順帶提醒這位道友一聲,這次之事,或許有人在暗中弄鬼,讓他自家多加小心。”

    荒原地下某處洞窟之內,龐道人看著案台上玉盤之內的血色砂礫,他用拂塵撥弄了一下,問道:“趙師弟,就隻有這麼多了麼?”




    站在他身後的趙道人抱怨道:“師兄,最近玄府那些人追查的太緊,我們費盡力氣也隻攢到了這許多血精,看來到月底是無可能上繳足數了。”

    龐道人麵無表情看了看他,道:“這些話就不用對我說了,我豈不知你還有不少私藏,若是都拿了出來,定然能補足缺餘。”

    趙道人急忙分辨道:“師兄,小弟……”

    龐道人伸手一擺,打斷他道:“好了,你不用和我辯解,我也沒打算讓你把自己的私藏交出來。”

    他用手中的拂塵點了點那玉盤,道:“這些年來,我們每次送去洲內的血精數目都是有定數,每次我們也都言明已是竭盡全力了,可現在要是突然有多得送出來,那豈不是說我們這些年裏都是在故意欺瞞麼?所以你便是願意,我也不會讓你交上去的。”

    聽到不用自己取拿私藏,趙道人放下心來,可轉瞬他又免不了擔心起來,道:“師兄,那現在怎麼辦?

    說實話,這些年若是沒有白秀伸手照拂和暗中傳遞的消息,靈妙玄境那些人早就尋到我們了,我們也沒法和洲內交換所需之物,這條路若是斷了,我們很難在荒原上存身下去了。隻玄府那些玄修就足以收拾我們了。”

    龐道人言道:“我們這些年來為白秀出力,也算是對得起他了,而此人心思深沉,若是我們不能為他所用,那下場必然堪憂,何況我們知道他許多事,所以這裏不能再留了。”

    趙道人言道:“可是我們去哪裏呢?”

    龐道人緩緩道:“去霜洲。”

    “霜洲?”

    龐道人言道:“我得到了消息,那些神怪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而青陽兩府下一步要對付的,必然就是霜洲。”

    “那我們為何去……”龐道人話到一半,便反應過來,露出意動之色,道:“師兄是說……”

    龐道人嗬嗬笑了一聲,道:“霜洲在失落之前人口便有不少,這五、六十年下來,想來數目隻會多不會少,而戰事一起,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我們若在那用血祭之法,那根本不會有人察覺。”

    “妙啊!”

    趙道人也是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這些霜洲人雖原本就是天夏人,現在卻是異類,無論殺多少想來也是無礙。”

    龐道人道:“有了足夠血精,我們也能祭煉出趁手的法寶,到時候就算再遇上靈妙玄境的修士,或是白秀本人,我們也就無需畏懼了,隻是此事還需拉上幾位同道一同行事。”

    趙道人也道:“是極是極,多得些人手,才是穩妥。”

    兩人商議了一會兒,有弟子自外麵進來,躬身稟告道:“師祖,諸位前輩都是到了。”

    龐道人揮動拂塵讓他退下,而後與趙道人一同走了出來。

    外麵或坐或站著二十餘名修士,不過能修倒元神照影這個層次的,包括他們師兄弟二人在內,卻也隻有四個罷了。

    見他們出來,所有人都是站起執禮,盡管此輩俱是邪修,可隻從外表看來,一個個俱是仙風道骨,儀容不凡。

    龐道人請了諸人坐下,道:“今請諸位來此,是因為荒原絕非久留之地,我等該是尋覓一個去處了。”

    說著,他示意了一下,趙道人立時上前,將他方才所言之語一說。

    眾修聽罷,也是各自商量了一下,都是覺得這個主意甚好,最主要的是,霜洲那裏能肆無忌憚的用血祭,這個疑惑他們根本抵擋不住。

    有一人這時出聲道:“龐道友,趙道友,既然要去霜洲,那我們之前搜集的那血精,可還用得著再上繳麼?”

    龐道人還曾來得及開口,卻有一個聲音自上方傳來:“我這裏正缺少幾件趁手法寶,你們的東西不如交給我如何?”

    眾人不覺一驚,抬頭看去,卻見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站在上空,身上穿著芍藥紋團繡道袍,看著鮮麗異常。

    龐道人看了這少年人幾眼,眼中露出驚疑不定之色,這樣的服色形貌,在他的記憶中隻有一個人是這樣的。他試著問道:“尊駕……可是元童老祖?”

    元童老祖看了過來,負手道:“沒想到還有後輩識得我,你是誰的門下?”

    龐道人猶豫了一下,別他們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可邪修之間卻很少講交情的,互相算計才是常事,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在場不止一人知道他來曆,他也隱瞞不住,於是打一個稽首,謹慎言道:“晚輩是‘妄殊山’門下。”

    元童老祖點頭道:“原來合淵道友的弟子,說來他和我還有一些交情。

    龐道人可沒敢把這話當真,若有另一個邪修忽然和人攀交情,那保準沒什麼好事,果然,他聽得元童老祖下一句就言道:“合淵道友當年可是欠了我一盤‘武離果’,至今未還我,你既然是他徒弟,那麼你就替他還了吧。”

    龐道人暗罵一聲,什麼欠了武離果?按天夏之諧音,“武離”即“無理”,對方這就是明擺著告訴他,我就是要跟你不講道理。

    可他卻很克製,整了整衣袖,道:“既是如此,我願意把血精都奉送給前輩。”

    雖然這個老魔隻是一個神魂,可是不到沒得選,他也不想和其人相爭,一個不好,還可能引來那些玄修,少些血精也沒什麼,到了霜洲再設法多血祭一點就是了。

    元童老祖看著他,淡然道:“你倒是能屈能伸,不過我實和你說了吧,老祖我從不欠人東西,為了不欠你們的,我也隻好送你們超脫了。”




    龐道人麵對這等言語,也是知道對方鐵了心要和他們為難,當即後退幾步,放聲言道:“諸位,這老魔早死了五十餘年了,如今也不過是一具神魂化身罷了,我們也無需懼他!”

    元童老祖站在那裏沒有阻止龐道人說話,而是看著上方,道:“來了。”

    “什麼來了?”

    眾邪修正疑惑之間,忽然一道劍光倏地飛下,而後場中出現一個白衫道人,背後一把玉劍,渾身靈光通透,如披明耀月光,仙家氣象十足。

    “莫光辰!”

    龐道人回頭再看,發現元童老祖已經不見了蹤影,顯然方才隻是有意拖延他們一會兒,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死鬥。

    白衫道人一掃下方,眼中精芒外溢,道:“好,你們這些邪魔外道俱在此地,也省得我一一去找了。”

    他一叩劍柄,背後飛劍倏地飛出,化若流虹,衝著眾人殺了下來。地窟之內頓時卷起一片湛然光亮!

    元童老祖離了洞窟之後,趁著夜色來至上空,淡然看著下方激戰。

    在差不多鬥戰了有半個夏時之後,便見數道遁光從地下飛出,並朝著不同方向飛去。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道劍光也是自裏追了出來,隻是遠不及先前那般鋒銳明亮。

    元童老祖眸中有黑赤兩色煞氣湧動了一下,而後他身軀一晃,就追著那劍光而去。

    而眾修於此爭鬥,動靜不可謂不大,在荒原上巡查的司武彰等人很快尋了過來,並發現了這一處位於地下的邪修洞窟,在察看了一番後,他一邊命人追查,一邊將此事擬成書信,送去方台駐地。

    張禦是在第二天清晨收到消息的,他正準備動身前往那處的時候,忽然有弟子來報,道:“玄正,那位靈妙玄境來的莫道友來了,他說是有事想要麵見玄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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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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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莫道友?”

    張禦一轉念,方才報上來的呈書中就有提到,這一位昨日也疑似出現在那個洞窟之中,那些邪修應該大部分都是為他所殺。

    後來此人也疑似追殺那些逃遁的邪修而去了,現在找上門來,說不定就與此事有關。

    他道:“請那位莫道友進來說話。”

    傳報弟子應命而去。

    少時,外麵進來一名白衫道人,身上清光淨純,不染纖塵,背後背有一把長劍,黑紅兩色的穗子飄蕩不已。

    他見到張禦,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訝色,而後神情一肅,打一個稽首,道:“在下靈妙玄境莫光辰,張道友有禮了。”

    張禦抬袖一禮,道:“莫道友有禮。”

    莫光辰放下手來,忽然言道:“恕在下無禮,我觀張玄正氣息,純正而綿長,不似玄修,而倒似我輩真修。”

    張禦能感覺出來,此人語出自然,倒並無看不起玄修的意思,隻是提到玄修之時自然而然帶有一種自上俯視之感,顯然是其人心裏認定玄修是不如真修的。

    這也並不奇怪,多數真修都是如此認為,這是因為自身所處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是心中之成見,是沒法去做爭辯的,故他隻是淡言道:“大道修行,殊途同歸。”




    莫光辰挑眉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又有幾人能這般灑脫呢?恕我直言,靈妙玄境中不少同道對玄修都是抱有疑慮的,認為過往承傳的修道之途會自此為玄修之法所壞去。”

    張禦對此其實能夠理解,真修原本就是遠離塵俗,而玄修興盛的幾百年裏,真修更是少有入世了,甚至有些嚴苛的地方,玄修所在之地,要真修遠遠避開,這自是會惹得真修不滿,他看向莫光辰,“莫道友似無此忌?“




    莫光辰忽然笑了起來,道:“我為何要有此忌?莫某如今能安穩修行,不必去在意世間之事,莫非不是玄修的功勞麼?”

    張禦看他一眼,道:“莫道友倒是言語實在,“他伸手作勢一請,“還請道友坐下說話吧。“

    莫光辰再是一禮,就在客位之上坐了下來。

    張禦也是坐下之後,道:“還要請教,道友今次來此,是為何事?”

    莫光辰道:“我這幾日尋覓邪修蹤跡,昨日終有收獲,正好撞見此輩聚集之地,便與此輩戰了一場。”

    張禦道:“這事我也是收到傳報了,道友劍術神通,一眾邪修不是道友一人之對手。”

    莫光辰卻是坦然道:“這些邪修隻是不欲與我死戰,又希望利用他人來消耗於我,而自家覓得生路,這才讓我有機會逐一擊破,若是他們同心合力,我不見得能這麼順利拿下此輩。

    而昨日我雖是斬了不少邪修,可最後仍有不少逃脫,我後來用手段查問過了,此輩下來似是要放棄荒原,逃往霜洲去。”

    張禦心下微動,道:“可能確信麼?”

    莫光辰道:“此輩殊無誠義可言,隻要稍作逼問,便就盡數交代了,我問了幾人,都是如此,雖也不排除這是移禍之策,可是荒原之中既無此輩容身之地,那麼霜洲那裏的確是此輩最有可能的去處。”

    他看向張禦,“隻我對霜洲不是熟悉,聽聞玄府在張道友帶領下與霜洲有過數次交鋒,故是今次前來,是想向道友求問霜洲落處所在,不知這是否對玄府有所妨礙?”




    張禦道:“霜洲之地我之前報於兩府知曉,倒不是什麼隱秘的事物,這邊可於道友一觀。”他一抬手,背後就升起了一副霜洲輿圖。

    莫光辰站了起來,目光在那幅占據整麵牆壁的輿圖之上掃了幾眼,就已然將所有細節都是記下,而他一拱手道:“多謝張道友了。”

    張禦此時提醒了一句,道:“霜洲眼下正嚴加戒備之中,又有著各種造物和披甲軍士,足以與我輩修道人抗衡,道友若要去往霜洲,卻需小心。”

    莫光辰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那些邪修想已是去得遠了,看來我這便要啟程了,遲恐追之不及。”

    張禦這時看著他道:“莫道友,昨夜你與諸多邪修交戰,可曾有遇到過什麼不同尋常之人麼?”

    “不同尋常之人?”

    莫光辰想了一想,道:“道友何出此言?”

    張禦看著他道:“卻不知,昨日莫道友是如何發現那些邪修聚集之地的?”

    莫光辰道:“我師門與這些邪修有數百載的仇怨,所以習有一門追索之術,隻要此輩有氣息留存,若是時候過去不太久,便能沿此追索,在那裏倒並未見得什麼不同尋常之人,有的也隻是一群鬼祟之輩罷了,我遲早將他們一一斬盡。”

    他拱手一揖,道:“莫某告辭了。”

    張禦目注著他,緩聲道:“道友好走。”

    莫光辰一點頭,不過他這個時候,他背後長劍的黑紅劍穗飄動了一下,他的眼眸之中閃動了一道幽深的光亮。

    同一時刻,他背上的長劍傳來一聲悠長劍鳴,然而在那聲息還未曾傳出之際,那一道劍光已是先一步斬了下來!

    張禦淡然看著,似是絲毫未覺意外,身側的蟬鳴劍也是應意而出,倏然出鞘,與那道劍光架在了一處。

    莫光辰此時忽然一抖手,那把劍明明仍是架在上方,可是卻又從中分出了另一把劍,照著他繼續斬落下來。

    張禦看去站在原地沒動,然而這一劍卻是從他身影之上劃過,隻是能看見背後浮現出了閃爍的燦燦星光。

    莫光辰一劍斬空,他保持著姿勢凝定在那裏,然而此刻,又一個莫光辰這個身軀之中分離出來,持劍對著前方迅如急電的又是一刺!

    張禦此刻伸出手凝聚著心光的手,向下一伸,正正按在劍脊之上。

    轟!

    雙方法力心光的碰撞使得之前積蓄的力量完全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

    整個大台上麵的建築也是轟然炸開,激爆的氣流直衝雲霄,將上方的雲層完全衝蕩開來,宣泄的力量也是如洪流般往外奔走。

    可見方台之地外擴散出去一圈圈如海浪一般的煙塵,待傳至遠處後,又在荒原上傳來隆隆的回響之聲。

    駐地內部忽然傳來了這等動靜,也是讓眾多在此守持修士大為吃驚,一個個都是往事發之地趕來。

    而大台之上,受此一阻,莫光辰原來連綿不絕的劍勢卻是中斷了那麼一刹那。

    張禦此刻往前邁有一步,莫光辰持劍轉手一斬,向著他頭顱砍來,然而刀鋒過去,卻是斬中了一個虛影。

    張禦在前進之餘對著劍刃屈指一彈,法力心光再次激撞,莫光辰這一次調運法力明顯倉促,受到衝擊,劍刃嗡嗡一顫,霎時破碎化作無數光點,整個人也是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張禦這時一伸手,正好一把握住方才飛出格擋的蟬鳴劍的劍柄,而後自然而然就順著前行之勢向下斬來!

    莫光辰往後退去,同時也是伸手一拿,居然從原來留在身影那裏接過另一把長劍,往上一架,格住了劍鋒。

    這也堪稱是極其精妙的一劍,有去有來,又出有收,把劍術分合之變淋漓盡致的展現了出來。

    然而這一戰本來是由他發起,並由他先行搶攻,可現在攻防卻是一下倒轉過來。

    張禦劍勢即展,便如天光灑下大地,堂堂皇皇,浩大至剛,每一劍都是裹挾無邊心力而來!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戰鬥可謂電光火石,任何神通道術都是無用,也根本來不及去施展太多變化,唯有最為簡單的動作,和最為直接的法力心光碰撞,才是決定戰鬥勝負的關鍵!

    在瞬息間連接數百劍之後,莫光辰用於護持的法力被一層層的削弱減少,根本來不及回氣補充,最後手中之劍被一股巨大撞擊震蕩開來。

    張禦此刻把劍一收,同時一指點出,正中此人額頭。

    莫光辰對他釋然一笑,轟地一聲,整個人轟然炸成了一團灰燼。他手中之劍遠遠飛高,再是落了下來,嗤的一聲插入了地下。

    張禦一人在大台之上持劍而立,看著那柄長劍之上的長穗在風中飄蕩不已。

    而此時此刻,四麵遁光閃爍不停,方台之中的修士全數飛來,卻是正好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方台駐地不遠處,元童老祖立身在半空之中,而他的身前,正漂浮著一枚血紅色的珠子,此刻那珠子之上出現了一絲絲裂痕,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就化作無數晶瑩的赤色碎屑散落下來。

    昨夜他用了一些手段把莫光辰引到了一眾邪修的聚集之地,借眾邪之力消耗了此人許多法力,最後再是跟隨上去,於暗中出手將此人拿下。

    之後他又回到洞窟之中,將被莫光辰斬殺的那些邪修身上的血精都取拿了出來,並直接以此祭煉成了一枚移魂珠。

    此珠可以誘導一個人的意識一段時間,他便直接讓莫光辰去對付張禦。

    這個辦法歹毒在於,張禦被莫光辰殺了那是最好,可莫光辰要是反被張禦所殺,那麼不管其人之前經曆過什麼,死在張禦手中總是沒錯的,靈妙玄境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隻是他沒有想到莫光辰如此剛烈,且還在最後清醒了一瞬間,直接就借著張禦的力量自爆身軀,這算得上是自裁,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得出來,使得這場算計變得有一點點不完美。

    不過沒關係,他通過移魂珠的意識溝通看到了方才那一戰,已然試探出了張禦方才所具備的神通手段,他這一次最主要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隻是他自忖要對付張禦手中的劍器,自己也還需要一件趁手的法器,他想了一想,把手一握,無數血精飄飛出來,並在半空之中緩緩凝聚出一物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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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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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莫道友?”

    張禦一轉念,方才報上來的呈書中就有提到,這一位昨日也疑似出現在那個洞窟之中,那些邪修應該大部分都是為他所殺。

    後來此人也疑似追殺那些逃遁的邪修而去了,現在找上門來,說不定就與此事有關。

    他道:“請那位莫道友進來說話。”

    傳報弟子應命而去。

    少時,外麵進來一名白衫道人,身上清光淨純,不染纖塵,背後背有一把長劍,黑紅兩色的穗子飄蕩不已。

    他見到張禦,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訝色,而後神情一肅,打一個稽首,道:“在下靈妙玄境莫光辰,張道友有禮了。”

    張禦抬袖一禮,道:“莫道友有禮。”

    莫光辰放下手來,忽然言道:“恕在下無禮,我觀張玄正氣息,純正而綿長,不似玄修,而倒似我輩真修。”

    張禦能感覺出來,此人語出自然,倒並無看不起玄修的意思,隻是提到玄修之時自然而然帶有一種自上俯視之感,顯然是其人心裏認定玄修是不如真修的。

    這也並不奇怪,多數真修都是如此認為,這是因為自身所處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是心中之成見,是沒法去做爭辯的,故他隻是淡言道:“大道修行,殊途同歸。”




    莫光辰挑眉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又有幾人能這般灑脫呢?恕我直言,靈妙玄境中不少同道對玄修都是抱有疑慮的,認為過往承傳的修道之途會自此為玄修之法所壞去。”

    張禦對此其實能夠理解,真修原本就是遠離塵俗,而玄修興盛的幾百年裏,真修更是少有入世了,甚至有些嚴苛的地方,玄修所在之地,要真修遠遠避開,這自是會惹得真修不滿,他看向莫光辰,“莫道友似無此忌?“




    莫光辰忽然笑了起來,道:“我為何要有此忌?莫某如今能安穩修行,不必去在意世間之事,莫非不是玄修的功勞麼?”

    張禦看他一眼,道:“莫道友倒是言語實在,“他伸手作勢一請,“還請道友坐下說話吧。“

    莫光辰再是一禮,就在客位之上坐了下來。

    張禦也是坐下之後,道:“還要請教,道友今次來此,是為何事?”

    莫光辰道:“我這幾日尋覓邪修蹤跡,昨日終有收獲,正好撞見此輩聚集之地,便與此輩戰了一場。”

    張禦道:“這事我也是收到傳報了,道友劍術神通,一眾邪修不是道友一人之對手。”

    莫光辰卻是坦然道:“這些邪修隻是不欲與我死戰,又希望利用他人來消耗於我,而自家覓得生路,這才讓我有機會逐一擊破,若是他們同心合力,我不見得能這麼順利拿下此輩。

    而昨日我雖是斬了不少邪修,可最後仍有不少逃脫,我後來用手段查問過了,此輩下來似是要放棄荒原,逃往霜洲去。”

    張禦心下微動,道:“可能確信麼?”

    莫光辰道:“此輩殊無誠義可言,隻要稍作逼問,便就盡數交代了,我問了幾人,都是如此,雖也不排除這是移禍之策,可是荒原之中既無此輩容身之地,那麼霜洲那裏的確是此輩最有可能的去處。”

    他看向張禦,“隻我對霜洲不是熟悉,聽聞玄府在張道友帶領下與霜洲有過數次交鋒,故是今次前來,是想向道友求問霜洲落處所在,不知這是否對玄府有所妨礙?”




    張禦道:“霜洲之地我之前報於兩府知曉,倒不是什麼隱秘的事物,這邊可於道友一觀。”他一抬手,背後就升起了一副霜洲輿圖。

    莫光辰站了起來,目光在那幅占據整麵牆壁的輿圖之上掃了幾眼,就已然將所有細節都是記下,而他一拱手道:“多謝張道友了。”

    張禦此時提醒了一句,道:“霜洲眼下正嚴加戒備之中,又有著各種造物和披甲軍士,足以與我輩修道人抗衡,道友若要去往霜洲,卻需小心。”

    莫光辰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那些邪修想已是去得遠了,看來我這便要啟程了,遲恐追之不及。”

    張禦這時看著他道:“莫道友,昨夜你與諸多邪修交戰,可曾有遇到過什麼不同尋常之人麼?”

    “不同尋常之人?”

    莫光辰想了一想,道:“道友何出此言?”

    張禦看著他道:“卻不知,昨日莫道友是如何發現那些邪修聚集之地的?”

    莫光辰道:“我師門與這些邪修有數百載的仇怨,所以習有一門追索之術,隻要此輩有氣息留存,若是時候過去不太久,便能沿此追索,在那裏倒並未見得什麼不同尋常之人,有的也隻是一群鬼祟之輩罷了,我遲早將他們一一斬盡。”

    他拱手一揖,道:“莫某告辭了。”

    張禦目注著他,緩聲道:“道友好走。”

    莫光辰一點頭,不過他這個時候,他背後長劍的黑紅劍穗飄動了一下,他的眼眸之中閃動了一道幽深的光亮。

    同一時刻,他背上的長劍傳來一聲悠長劍鳴,然而在那聲息還未曾傳出之際,那一道劍光已是先一步斬了下來!

    張禦淡然看著,似是絲毫未覺意外,身側的蟬鳴劍也是應意而出,倏然出鞘,與那道劍光架在了一處。

    莫光辰此時忽然一抖手,那把劍明明仍是架在上方,可是卻又從中分出了另一把劍,照著他繼續斬落下來。

    張禦看去站在原地沒動,然而這一劍卻是從他身影之上劃過,隻是能看見背後浮現出了閃爍的燦燦星光。

    莫光辰一劍斬空,他保持著姿勢凝定在那裏,然而此刻,又一個莫光辰這個身軀之中分離出來,持劍對著前方迅如急電的又是一刺!

    張禦此刻伸出手凝聚著心光的手,向下一伸,正正按在劍脊之上。

    轟!

    雙方法力心光的碰撞使得之前積蓄的力量完全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

    整個大台上麵的建築也是轟然炸開,激爆的氣流直衝雲霄,將上方的雲層完全衝蕩開來,宣泄的力量也是如洪流般往外奔走。

    可見方台之地外擴散出去一圈圈如海浪一般的煙塵,待傳至遠處後,又在荒原上傳來隆隆的回響之聲。

    駐地內部忽然傳來了這等動靜,也是讓眾多在此守持修士大為吃驚,一個個都是往事發之地趕來。

    而大台之上,受此一阻,莫光辰原來連綿不絕的劍勢卻是中斷了那麼一刹那。

    張禦此刻往前邁有一步,莫光辰持劍轉手一斬,向著他頭顱砍來,然而刀鋒過去,卻是斬中了一個虛影。

    張禦在前進之餘對著劍刃屈指一彈,法力心光再次激撞,莫光辰這一次調運法力明顯倉促,受到衝擊,劍刃嗡嗡一顫,霎時破碎化作無數光點,整個人也是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張禦這時一伸手,正好一把握住方才飛出格擋的蟬鳴劍的劍柄,而後自然而然就順著前行之勢向下斬來!

    莫光辰往後退去,同時也是伸手一拿,居然從原來留在身影那裏接過另一把長劍,往上一架,格住了劍鋒。

    這也堪稱是極其精妙的一劍,有去有來,又出有收,把劍術分合之變淋漓盡致的展現了出來。

    然而這一戰本來是由他發起,並由他先行搶攻,可現在攻防卻是一下倒轉過來。

    張禦劍勢即展,便如天光灑下大地,堂堂皇皇,浩大至剛,每一劍都是裹挾無邊心力而來!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戰鬥可謂電光火石,任何神通道術都是無用,也根本來不及去施展太多變化,唯有最為簡單的動作,和最為直接的法力心光碰撞,才是決定戰鬥勝負的關鍵!

    在瞬息間連接數百劍之後,莫光辰用於護持的法力被一層層的削弱減少,根本來不及回氣補充,最後手中之劍被一股巨大撞擊震蕩開來。

    張禦此刻把劍一收,同時一指點出,正中此人額頭。

    莫光辰對他釋然一笑,轟地一聲,整個人轟然炸成了一團灰燼。他手中之劍遠遠飛高,再是落了下來,嗤的一聲插入了地下。

    張禦一人在大台之上持劍而立,看著那柄長劍之上的長穗在風中飄蕩不已。

    而此時此刻,四麵遁光閃爍不停,方台之中的修士全數飛來,卻是正好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方台駐地不遠處,元童老祖立身在半空之中,而他的身前,正漂浮著一枚血紅色的珠子,此刻那珠子之上出現了一絲絲裂痕,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就化作無數晶瑩的赤色碎屑散落下來。

    昨夜他用了一些手段把莫光辰引到了一眾邪修的聚集之地,借眾邪之力消耗了此人許多法力,最後再是跟隨上去,於暗中出手將此人拿下。

    之後他又回到洞窟之中,將被莫光辰斬殺的那些邪修身上的血精都取拿了出來,並直接以此祭煉成了一枚移魂珠。

    此珠可以誘導一個人的意識一段時間,他便直接讓莫光辰去對付張禦。

    這個辦法歹毒在於,張禦被莫光辰殺了那是最好,可莫光辰要是反被張禦所殺,那麼不管其人之前經曆過什麼,死在張禦手中總是沒錯的,靈妙玄境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隻是他沒有想到莫光辰如此剛烈,且還在最後清醒了一瞬間,直接就借著張禦的力量自爆身軀,這算得上是自裁,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得出來,使得這場算計變得有一點點不完美。

    不過沒關係,他通過移魂珠的意識溝通看到了方才那一戰,已然試探出了張禦方才所具備的神通手段,他這一次最主要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隻是他自忖要對付張禦手中的劍器,自己也還需要一件趁手的法器,他想了一想,把手一握,無數血精飄飛出來,並在半空之中緩緩凝聚出一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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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勝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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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站在大台之上,凝視著那柄長劍。在莫光辰最後絕命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其人眼眸之中倒影出來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

    這無疑是莫光辰有意展示給他看的,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位真修應該是被某種手段給控製了。

    這背後謀算之人利用莫光辰來殺他,而不是親自動手,想必是忌憚他身邊所擁有的力量,其次也當是有試探觀察他神通道術的用意在內。

    其實這些觀察得再如何細致,在真正鬥戰中也未必真的有用,哪怕是同一個手段,在具體運用的時候也會生出截然不同的變化。




    更何況他除了劍術之外,也就是了用了“尺步天虛”之術,其餘諸法一概未用,至多讓對方了解到他心力渾厚,足以於正麵擊垮莫光辰這等同輩真修。

    其實對方在試圖察看他的時候,無形之中同樣也暴露了自己的某些情況。

    不過莫光辰所展示出來的那等形貌,卻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線索,這不禁讓他想到了某一個人。

    “玄正?”

    張禦目光一轉,見是萬明道人此刻來到了近處,而其餘修士則是圍在四周,他對諸人言道:“此間已是無事,諸位且先散去吧。”

    眾修聽他如此言,對天台之上行有一禮,便就退下去了。

    萬明道人這時問道:“玄正,不知方才發生何事了,那真修為何要對玄正出手?”

    張禦言簡意賅道:“此人也是受製於人。”

    萬明道人心下一凜,莫光辰他之前也是見過,說一句法力強絕並不為過,這樣的人居然會被人左右意識,那出手之人的神通手段定然非同一般。

    張禦這時伸手一拿,那柄長劍自地上飛起,自行落入了他的手中,而劍柄上麵那黑紅色的劍穗此刻卻是化為一堆塵屑,飄散了出去。

    萬明道人神情微凝,道:“玄正,雖然事出有因,可此人終究死在我們這裏,靈妙玄境那裏怕是會有些麻煩。”

    張禦點了點頭,對此他也是心中有數。

    雖然表麵看上去,莫光辰是被他所殺,可實際上他最後一指隻是意圖喚醒其人。

    在清醒的那一瞬間,莫光辰似是自覺無可擺脫束縛,所以用盡力量選擇了自絕。

    可人盡管不是他所殺,要查證真相也是不難,但有的時候,哪怕是理智上接受了,情感上卻不見得也能過得去,尤其是真修與玄修之間其實一直存在矛盾,所以有些人未必一定會跟他講道理。

    但是他也不在意這些,對於此事,講道理是有講道理的方法,不講道理也有不講道理的方法。

    他此刻把劍鞘也是拿來,將莫光辰這柄長劍往裏一收,隨後放入了紫星袋中,道:“喚人把這裏處理一下,再擬書送去靈妙玄境,讓他們來人處理。”

    十餘日後,靈妙玄境。

    玄境之內的日月更替十分之刻板,上一刻還是陽光普照,溫暖如春,而下一刻已是星月滿天,銀霜遍地。

    某一個石窟之中,每過一個呼吸,就有一枚水滴自上方落去下方的水池中,傳出一聲悠遠的空靈聲響,像是有人在輕輕敲打光滑的洞璧。

    池水之前,一名道人背對著洞口坐在那裏,冷藍色的粗布道袍在月色之中浸染,使得這裏顯得分外寒寂。

    腳步聲傳來,一名年輕弟子出現在了洞窟門口,他站之定,執禮言道:“尹師伯,玄府的人來了。”

    過了一會兒,那道人才言道:“是為了莫師弟的事?”

    年輕弟子回道:“是的。”他頓了一下,“有人看到莫師叔是與玄府那位玄正較量之時才致身死……”

    那道人淡淡道:“此言不足取信,誰人傳此言,讓誰自行去領罰閉關十載。”

    年輕弟子猶豫了一下,道了聲是,他頓了下,又言:“”那師伯,我們該如何回應?”

    那道人言道:“先去把莫師弟的神魂接引回來,餘下之事,待我出關之後再言。”

    年輕弟子躬身一禮,便退下去了。

    荒原一處山岩的洞窟之內,有一陣陣忽明忽暗的光亮閃過。

    元童老祖手掌心中飄蕩著一粒粒晶瑩璀璨的物事,此刻正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其就如破碎的琉璃殘礫,在碰撞之時,傳出細密而清脆的聲響,隻是隨著彼此越來越多,雖有的碎晶變得越來越是細膩,聲音也是變得輕柔悅耳起來。到了最後,化作成了一條飄散如彩霧的薄紗。

    “成了!”

    他伸手一拿,將之徐徐收入了手中。

    他滿意地看著手中這條隨心意變動的薄紗,這一次他用盡了這回得來的所有血精,方才塑煉成了這“煉絕天紗”。

    血精最煉之寶最大的好處是與身上的功法可以完全契合,當中完全用不著其餘的寶材,隻需要祭煉者自身的氣機便好。

    而且這些血精早已是經過了那些邪修的祭煉,剔除了其中所有的雜質,算得上是純粹無比,祭煉起來更是事半功倍。




    現在七天之期早過,他並沒回到身軀那邊,那是因為他此前已是奪了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邪修身軀為載體,使得他能夠在外滯留更長時間。

    隻是他現在還不準備立刻去找張禦,因為張禦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諸多修士護禦,所以他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轉眼又是十天過去。

    方台駐地之內,張禦正坐於大台之上觀覽一幅文卷,東方初生旭日從窗外將光芒投入進來,落在他的案台之上。

    這些天來,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卻是遲遲不見現身,應該是在等待某一個機會。

    不過這段時日他也沒有閑著。他看著攤開在案台上的文卷,那裏是他從玄府討要過來的關於元童老祖的所有記載。

    從莫光辰眼眸之中所倒映出的形象來看,背後之人應該就是元童老祖無疑了,

    元童老祖雖然身死,但是這位乃是上位修士,其所具備神通手段遠超出一般修士的認知,若說用什麼辦法保存下來神魂意識,那是不無可能的。

    這卷記載之上,有著元童老祖所擅長的大部分神通手段和以往所攜帶的法寶,而在有些地方,還注明有克製之法。

    隻是……

    他伸手在那些注釋上點了幾下,過去連金梁鼎都是可以從玄府之中取拿出來,這些克製手段也未必可信。

    就在他思索之時,忽然察覺到遠處荒原之上有一道道光亮接二連三閃爍了起來,這是來自於各個崗哨上的芒光傳訊,可是現在居然閃動起來。

    他頓時意識到,定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過了一會兒,他便聽到外麵傳來了陣陣歡呼之聲,而後腳步聲起,就見一名弟子帶著激動之色匆匆奔入過來,對他一拱手,滿臉通紅遞上一份手寫的報書,道:“玄正,兩府芒光傳訊,通傳洲域內外,北方神怪已退,玄正,我們勝了!”

    “哦?”

    張禦站了起來,伸手將報書拿過,而在此時,耳畔的歡呼聲音變得更響了,幾乎整個駐地內外的弟子都是加入了此列。

    他也能理解這樣的心情。

    自從六十餘下年前濁潮到來之後,青陽上洲最主要的敵人就是泰博神怪,正是因為這些神怪的遮擋,使得青陽上洲與外洲乃至玉京聯係變得格外困難。

    這幾十年下來,雖然大的戰事未起,可小戰事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天夏人死在雙方的戰爭之中。

    而在荒原之上,更是徘徊有無數低等神怪,幾乎所有年輕修士在修行成長的過程中都在和這些神怪廝殺過,現在這樣的大敵已被擊敗,也難怪諸弟子如此振奮。

    他打開報書,這上麵沒有具體的過程,隻是很簡略描述了一下戰況。

    就在兩日之前,青陽兩府一戰摧毀了泰博神怪盤踞在北方荒原上的最大的據點,泰博神怪於此戰之中投入的主力近乎全滅。

    現在殘餘的神怪已經退到了荒原更深處,雖然仍然有不少,但短時間內已經不具備和青陽較量的力量了。

    也就是說,北方戰事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把書信放下來,眸光微動,那麼接下來,兩府的目標無疑就會轉向霜洲了。

    “嗯?“

    他此刻聽到了雲中傳來某種響聲,走出大台窗口一望,就見東方天邊浮現出了一個個黑點。

    那是成千上百的刻著玄渾蟬翼紋的飛舟,此刻正派排成一列列隊形,朝著方台駐地這邊飛來。

    飛舟到了附近,並沒有靠近方台駐地,而是往在天機院駐地而去。

    許多昆圖飛舟直接接荒原之上停泊下來,而其中較大的一艘飛舟卻是停泊在了天機院駐地的泊舟天台之上。

    隨著艙門旋開,自裏出來十餘名甲士。

    為首一人下了梯階,直接走入台殿之內。

    常穀此刻正站在大堂之前相迎,他拱手道:“可是樂軍候麼?”

    樂軍候抱拳一禮,客氣道:“常先生有禮,正是樂某。此回樂某奉軍府之命,帶一曲軍卒先行駐守此地,下來樂某將保護天機院修築軍用堡壘和泊舟天台,以備攻伐霜洲之用。”

    常穀猶豫了一下,道:“可是之前玄府張玄正曾言,如今荒原之上似並不安穩……”

    樂軍候笑了笑,自信言道:“常先生,你要相信軍府的力量,玄府做不到的事,我們未必做不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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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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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府剛剛在北方取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軍府從上到下正是信心十足的時候。

    在樂軍候看來,飛舟玄兵之下,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荒原上所謂的敵人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而這一次他之所以來的這麼快,那是因為這次北方戰事出現了一大批因功而拔擢的軍將。

    可是總有那麼一批人畏懼戰爭的殘酷,並沒去參與北方戰事,而現在,他們卻是妄圖從霜洲這裏獲取到足夠的功績。

    從他們所了解到的戰報來看,玄府輕輕鬆鬆就化解了霜洲的攻勢,並且成功突襲了霜洲本洲,逼得霜洲不敢冒頭。

    這般看來,霜洲戰鬥力著實不強,正是他們建功立業,撈取功勳的上好對象。

    在樂軍候堅持之下,天機院駐地沒有再去顧忌張禦的警告,開始在荒原之中修築軍事堡壘和泊舟天台。

    這是作為進攻霜洲的橋頭堡,畢竟青陽上洲並沒有霜洲人的密匣技藝,攜帶玄兵的飛舟不可能連續飛遁數千乃至數萬裏進攻敵人。

    必須像對付泰博神怪一樣,用軍壘層層推進,當然,對付霜洲就不必像對付神怪那般動用全洲的力量了,隻是幾個邊州的物力就足以支撐了。




    而建立起來的軍壘在戰爭過後也並非無用,可以圍繞著這些地方建立一個個駐屯軍鎮,並將廣大的荒原重新納入到有效的控製範圍之內。

    因為事先準備充分,各類物資也是充沛,隻是短短五六天工夫,在天機院各種造物的努力之下,數座軍壘就在荒原之上拔地而起。




    張禦自也是看到了在軍府的人到來後天機院又有了新的動作,勸言他已經作出了,既然這些人執意不聽,那麼他也不會再去多言。

    不過他仍是會向兩府送遞一封告書,作為最後一次警告,免得到時出了什麼問題,反推到玄府身上來。

    而他這幾日,除了處理一些必要事務外,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修持,為這可能到來的一戰而做準備。

    這一日,有弟子來報道:“玄正,靈妙玄境來了一位道長。“”

    張禦在那日送去書信,也一直在等待靈妙玄境那裏回音,聽到那裏已是來人,揮手讓那弟子退下,自己自裏走了出來。

    來人是一位束發輕袍的年輕修士,麵上看著大約十七八歲,他對著張禦打一個稽首,道:“這位便是張玄正吧,在下於複,此行來是接莫師叔的神魂歸去的。”

    張禦一拂袖,案上那柄原來屬於莫光辰的劍器頓時飄向了對方。

    他道:“莫道友的神魂就寄存在了這裏麵,但是我與他溝通之時,卻不得回應,能保留多少,我也不能確定。”

    莫晨光之前意識受人控製,神魂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能保留下來一點也虧得這般劍器與他心意相通,已然算是他自身一部分了。

    於複神色鄭重了幾分,起雙手上前接過,他拿出一卷閃爍流光的布帛將劍裹好,這才神容一斂,又看向張禦,拱手道:“張玄正,在下受師門所托,有一個疑問想請教玄正。”

    張禦點頭道:“道友請說。”

    於複問道:“玄正來書上說,莫師叔是受人擺布之後,意識受到了左右,方才在這駐地之內與玄正鬥戰,不知玄正可是知那背後之人的身份麼?”

    張禦回道:“現在還無法完全確定,但莫道友臨去之時,曾向我示意此人形影,我觀了下來,極有可能是元童老祖。”

    “元童老祖?”

    於複露出驚異之色。

    張禦伸手一指,旁側立時顯露出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的形影來,他道:“這便是莫道友最後所示。”

    於複看了幾眼,他認真記下,不過僅憑這幅形影圖可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因為任誰都可以造出這樣的東西來。

    他想了一想,認真言道:“嗯,在下並非是質疑張玄正,隻是想問一句,張玄正對此可有明證麼?”

    張禦道:“不管此人是不是那元童老祖,可既其利用莫道友來對付我,那麼我隻要尚在此間,那麼此人想必不會就此收手的,若是於道友願意,可在我這裏多停留些許時日,想必是能看到結果的。”

    於複略微有些為難,他此來是接莫光辰神魂回去的,留在這裏的話,卻不知道要停留多長時間,可正自思量的時候,忽然手中之劍震動了一下。

    他微微一怔,隨即歎道:“莫師叔,你也想要留下來麼?”他斂容對張禦一個稽首,道:“那就叨擾了。”

    天機院動作異常迅速,在新年來臨之前,數座軍壘大體已是修築好,樂軍候帶來的一千多軍卒全數進駐到了分布在不同方位上的五座軍壘之中。

    這些軍士盡管無法回去過年,可抱怨的人並不多,他們來這裏就是為了在霜洲一戰中贏取功勞的,若不是臨近年底,一下少了許多人與他們相爭,這一次還不一定能輪得到他們。

    不過他們過得也並不苦悶,盡管荒原之上寒徹入骨,可軍壘之中有各種造物熱源,卻是溫暖如春。

    而因為方才和泰博神怪結束了戰爭,剩餘的各種物資都是在往這裏調撥過來,所以衣食上麵非但沒有絲毫短缺,還稱得上是異常充沛和豐富。

    除此之外,因為霜洲征伐還未開始,時間又在新年前夕,所以營中的管束還沒有那麼嚴,許多家世不錯的軍士還帶來了一些能歌善舞的造物人,專門用來給年宴助興。




    樂軍候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軍士中有不少人他也得罪不起,過年之前,隻要不做的太過分,他也權當是鼓舞士氣了。

    不過必備的崗哨他還是一樣安排下去,並沒有因此而疏忽,他不把玄府的警告放在心上是一回事,可要是完全疏忽戒備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時日很快來到了大玄曆三百七十七年的除夕之夜。

    正在軍壘中的眾軍士歡慶年宴的時候,深沉無盡的夜空之中,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出現在了那裏。

    他看著荒原上閃爍著熠熠明芒的軍壘,伸手向下一拿,霎時間,成百上千完全由煞氣凝聚的煞鬼在地表之上浮現了出來,而後無聲無息的向著軍壘之中衝去。

    軍壘修築的十分高大堅固,並且周圍還遍布用於示警的造物報訊鳥。

    這些報訊鳥在發現這些煞鬼,卻是第一時刻發出了嘶鳴聲。

    放哨的士卒立刻醒覺過來,高喊道:“敵襲!”同一時刻,尖銳的警訊之聲也在整個軍壘上空回蕩起來。

    所有正在歡慶過年的軍士立刻反應了過來,身上外甲迅速蔓延,並覆蓋全身,並互相招呼配合,短短時間內組織起了數個戰鬥隊列,衝出內廳,於正麵迎上了煞鬼。

    即便這些軍士多是準備來霜洲征伐之中見混資曆撈功勞的,可所有人都是在學宮中經受過完整的軍事訓練的,且每一人還有觀察者在一邊提出正確的建議,故是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正確應對。




    這個時候,軍壘之中飛出一條巨大的造物蛟龍,盤旋上空,時不時一道虹光噴下,那些煞鬼一觸,立刻就崩散無影。

    元童老祖遠遠看著這一幕,也是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輕而易舉就能殺了這些駐地之中的凡人,可沒想到這些煞鬼非但一時攻不進去,現在看去反還有被剿滅的可能。

    他其實也是頭一回看到這些玄甲和造物,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似乎變得和他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了。

    他自被斬殺到如今有五十多年了,可實際上,在那之前,他與凡俗世界就已經上百年沒有交際了。

    其實對於他這樣一個上位修士來說,身具翻天覆地之能,也並不需要去關心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過一笑置之。

    可是現在,他不過是一縷殘魂而已,力量大大不如以往,所以並不能做到完全無視這些東西。

    不過即便如此,也隻是讓他多費些工夫罷了。

    他站在不動,隻是神思一催,方圓百餘裏之內,無邊煞氣湧動起來,就向著當中的軍壘席卷而來!

    天機院駐地之內,樂軍候正在宴請常穀和天機院駐地的師匠,他對常穀敬了一杯酒,道:“常先生,貴方的修築的軍壘很快,但不知,能否再加快一點進度?”

    常穀認真道:“我是嚴格按照天機院的規製來做的。”

    樂軍候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常先生,有時候並不需要那麼刻板嘛,要知道,現在修築的軍壘都是位於大後方的,待大戰一起,霜洲人自顧不暇,根本深入不到這裏,哪裏用得著處處都按照規製?

    尤其過年之後,大軍就要到來,按照現在進度,我們還是有些慢了,隻要常先生稍微通融一下,那對你我都有好處。”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軍士急匆匆衝進來,抱拳道:“樂軍候,不好了,出事了。”

    樂軍候聽著這話有些刺耳,皺了皺眉,不悅道:“什麼事?這般急躁?”

    那個軍士麵色蒼白道:“軍壘,我們修築在荒原上的軍壘被人摧毀了。”

    樂軍候神色一緊,霍然站了起來,盯著下方,著緊道:“是哪一處?”

    那軍士顫聲道:“全,全部,”他努力穩住聲音,“所有我們到來後修築的軍壘,都被摧毀了,軍卒死傷,暫時無法計數……”

    樂軍候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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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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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台駐地之內,張禦盤膝坐在內室的軟榻之上,麵前的案幾上擺放著一杯香茶,他此刻通過琉璃壁望著外麵深沉的曠原。

    盡管還未到新年,可是四麵八方卻時不時卻有隆隆的爆鳴聲響起,在天宇上方綻放出一團又一團絢爛瑰麗的煙火。

    因為是除夕之夜,今日的報訊,每一次芒光傳訊之後,都會附帶上天機院特製的煙花爆竹,原本寂冷的荒原現在卻是顯得異常熱鬧。

    他看著煙火之下時明時暗的荒域,現在眼見已是到了年底,元童老祖卻始終未曾出現,這位許還在等待更好的時機。

    不過還有一個可能。

    或許就算是邪魔也是要過年的。

    他端起清茶來飲了一口,清香而滾熱的茶水潤入肺腑,神思也通透了幾分。

    這是於複從靈妙玄境帶來的茶葉,特意贈送給了他兩罐,他品著很是不錯,想著下一次也可以托桃定符帶一些過來。

    不過說起來,桃定符這次在看過霜洲那艘巨舟後,已經答應回去為他打造一艘巨舟,恐怕接下來年許時間內都沒有什麼空餘了。

    正思索之間,又一陣煙火爆竹的聲響響起,琉璃壁外再次閃爍起一片明燦的光芒。

    又是一年快要到來了。

    隆隆聲音之中,一名老成修士走了進來,躬身一拜,道:“玄正,方才天機部有傳訊,說是半個夏時之前,建在兩千多裏外的幾處軍壘具被攻破了,軍卒也死傷了不少。”

    張禦舉杯之手微微一動,問道:“弄清楚是什麼人動得手了麼?”

    那修士回道:“訊傳並不詳細,出手之人疑似是上次襲擊我等崗哨之人。

    張禦一思,道:“天機院駐地那邊可有人過來麼?”

    那修士回道:“沒有。”

    張禦點了點頭。

    距離事發已然過去了半個夏時,既然天機院駐地沒有來人,那就是並不想要他們玄府插手進去,那麼他自也不必要去管。

    他道:“你下去吧,讓底下弟子加強戒備,莫要鬆懈,雖然今夜是除夕,其人既然動了軍府的駐地,未必不會對我來。”

    那修士一拱手,道:“是,玄正。”

    待人走後,張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來自己猜錯了,邪魔是不過年的。

    此時此刻,常穀和樂軍候已經乘坐鬥戰飛舟趕到了一處事發之地。

    他們隨行帶了上百個披甲軍士,外麵還有數條造物蛟龍和十餘艘攜帶玄兵的鬥戰飛舟接應,已是足以應付絕大部分危機了。

    半個夏時後,飛舟一頓,一名軍士開口道:“軍候,按距離和方向推算,這個方向駐地應該就在下麵。”

    樂軍候往下方望有一眼,漆黑的夜空之下什麼看不見,下方的荒原像是吞奪一切的巨獸之口。

    不過稍過片刻,數駕隨行的載運飛舟過來,舟身之上放出一陣陣明光,霎時將下方數裏方圓照得一片通透明亮,形如白晝。

    此刻他們麵前呈現出來的,卻是一片殘破的廢墟,原本堅固的軍壘已然坍塌了一半,荒原之上到處都是破碎的披甲軍士的屍身,還有各種造物的殘骸。

    這種景象看得樂軍候心直往下沉,這些軍士其中不少身世不簡單,這一下死傷這麼多,他也是沒法交代得過去。

    他點了下自己的眉心,霎時一身外甲蔓延出來,覆蓋了全身,道:“常先生,我們下去吧。”

    常穀一點頭,也是同樣披上了自己的玄甲,並從旋開的艙口處跳躍下去。

    與此同時,五隊披甲軍士也是從飛舟之上跟著躍下,待落到了地麵上後,又迅速分散開來,往被破壞的軍壘之中貼地飛躍而去。

    常穀這時看了看四周,透過外甲,周圍三十丈之內的事物都是清清楚楚,他注意到那一條巨大的造物蛟龍躺在地麵之上,隻是身軀已然斷成了數截,其中血肉部分完全化盡,隻留下屬於金屬的部分。

    他走了上去,看有片刻,上去抓了一把,那些地方卻是窸窸窣窣灑落了下來,竟是徹底化成了粉末。

    他看著外甲手指之上沾染到的那一抹纏繞不去煞光,道:“樂軍候,這像是修士的手段。”

    樂軍候神色不太好看,他已經意識到可能就是玄府提醒自己的那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廢墟內傳來從副的聲音:“軍候,快來看一下。”

    樂軍候和常穀對視一眼,兩人一同往原來的軍壘主廳進來,隨即便見到,這裏有一個巨大的用鮮血勾畫的符陣,那古怪的符籙從地下一直延伸到了破裂的穹頂上方,最後好似一直通到天空之中。

    樂軍候向自己的觀察者問道:“靈樂,這是什麼?”

    觀察者過了一會兒才回道:“根據軍府的卷冊判斷,這很可能是邪修的血跡符陣,這裏原本存活的生靈應該都被血祭了。”

    “血祭?”

    他很快從觀察者那裏了解到了關於血祭的一切,麵甲之下的神情頓時變得異常之難看。

    常穀不是軍卒,並沒有觀察者,但在問了幾句後,他也是得到了答案。

    震驚之餘,他不由自責道:“這件事還是怪我,玄府早就提醒過我們,我應該在修築的時候再加強一些守禦力量,而不是完全按照規製來,老師一直讓我因地製宜,我做事還是太過刻板了。”

    樂軍候從方才開始他心情就很糟糕,腦海裏不斷盤算著該怎麼應付過去這件事,聽到常穀忽然這麼說,心中一動,有那麼一瞬間,升起了把責任推到常穀身上的念頭。

    可旋即再是一轉念,卻又無奈放棄了這個想法。

    常穀做事一直規規矩矩,勤勤懇懇,從來沒翻過錯處,最重要的是,這位也不是沒有背景的,想把事情栽到其身上那根本不可能。

    正如此想時,他又聽到常穀提議道:“樂軍候,既然這個可能是修士,我們是不是請玄府相助……”

    “不行!絕對不行!”

    樂軍候斷然否決了這個提議。

    現在這個情況,絕不能讓玄府插手進來。

    他自己出了問題那是他自己的事,有什麼責任至多他自己扛下來,那麼還能保證家人後代還能不受牽連。

    可是讓玄府幫忙解決麻煩,那卻是在丟軍府的臉了,那可能連兒孫輩的仕途都有可能受到影響。

    或許是覺得自己態度不夠好,他忙又加了一句,“常先生放心,待過了年,明校尉和莫校尉都會到來,有這兩位坐鎮,我們就不用怕這個邪修了。”

    常穀道:“是這樣麼?”

    雖然他認為對付修士還是請玄府出麵比較穩妥,可他畢竟是天機院的人,相對來說對披甲軍士更是了解和信任一些,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下來又將剩下的幾個軍壘駐地也是一一查看過,發現這些地方都是遭遇了類似的襲擊,並且可以看出,出手的是一個人。




    讓樂軍候覺得僥幸的是,最後統計下來,大概有一百多人得以逃了出來,並沒有全軍覆沒,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在回到駐地後,他馬上把具體情況書寫下來,並分數個渠道遞送了上去。

    他在忐忑不安中渡過新年之後,到了初二這日,兩艘中型鬥戰飛舟自洲內飛來,停落在了飛舟泊台之上。

    其中一艘飛舟的主艙之內,一名高挑女子坐在那裏,透過前方的琉璃看著外麵的景物,一名女軍士走來,對她肅然執禮道:“莫校尉,域外駐地到了。”

    莫若華站了起來,緊了緊身上的校尉大氅,往外走去,身後一隊護衛軍士跟了上來。

    到了外麵之後,另一艘鬥戰飛舟之上的明校尉也是帶著親衛走了出來,隻是他的裝束就顯得很隨意,隻是一件便服就對付過去了。

    兩人目光一碰,互相點了下頭。

    樂軍候之前得到傳報後,此刻正等在下麵,見兩人出來,忙上來執禮道:“軍候樂蓋,見過明校尉,莫校尉。”

    莫若華和明校尉也是回了一禮。

    打過招呼之後,樂軍候道:“我已為兩位擺好了宴席……”

    明校尉卻是一伸手,道:“宴席什麼時候去都好,樂軍候,你的軍報我們看到了,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你現在就放下手中的事,帶我們去那裏看一下。”

    莫若華道:“明校尉,這個事情最早是玄府的張玄正出言警示的,我認為應該先去找張玄正,他應該更了解情況。”




    明校尉朝她笑了一笑,道:“假如莫校尉沒有把握的話,那麼這件事可以交給我來做好了,明校尉在這裏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在北方戰場上轉了一圈下來,他自覺實力又提升了幾分,隻是他現在還不確定能否與張禦相爭,而這個對手卻是來得正好,可以順便檢驗一下如今自身的實力。

    莫若華沒有與他爭論,表情平淡道:“既然明校尉堅持,那我祝明校尉此行順利了。”

    明校尉咧嘴一笑,道:“那是一定的。”

    莫若華對他客氣一點頭,就帶著從副和身後軍士往駐地內的軍營走去。

    樂軍候有些擔心道:“明校尉,莫校尉若是不去,我們是不是再……”

    明校尉不滿道:“你在擔心什麼?沒那個女人,我們就做不成事了麼?”

    他拍了拍樂軍候的肩膀,很是隨意道:“放心吧,我一定能解決的,去找個人帶路,坐了這麼長時間飛舟,我渾身都僵了,正好順帶過去活動下筋骨,快的話還能趕得及回來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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