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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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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照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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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一道道經天金芒往衛氏軍舟隊飛擊而去的時候,穆玄修和同行的另一名道人也正站在天空上方遠遠看著。

    那道人見到這番動靜,不覺興奮言道:“動手了,動手了,道友快看。”

    穆玄修也不敢耽擱,雙目之中閃過一道光亮,往前方看去,他試圖去追逐張禦的身影,然而最後隻是見到一抹飛去青虹。

    他道:“我需再看一眼,我們追上去。”

    那道人猶豫了一下,道:“不會有事吧?那位可是厲害的很,若是靠得太近,我也難以保證我們二人不被發現。”

    穆玄修卻是不肯放棄,伸出一根手指,道:“我隻需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雖然他擁有觀望神通,可長久下來,也是養成了一個毛病,每次看不全結果,就會令他心中難受無比。

    那道人想了想,若是不完成此行任務,怕也沒法對雍上師交代,勉強道:“好吧,便再陪道友一回。”

    於是兩人尋光飛去,隻是方才遁空出去不遠,穆玄修臉上突然出驚駭之色。

    那道人察覺不對,緊張問道:“怎麼了?”

    隨即他便感到自己身上被一層光芒所染,仰頭看去,便見雲空之中,有一對有若銀河的燦爛翅翼張開在那裏,不禁張大了嘴。

    這個時候,卻見上麵倏爾一閃,一道明亮無比的光芒照耀入兩人心中,兩人不覺心神一震,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失去了意識,並從雲頭掉落下來。




    眼見兩人即將墜死的時候,遁光一閃,寧英出現在了那裏,身外心光放出,將兩人都是拿住,她一抬眼,就見那華美無比的玄渾蟬翅翼一展。便化點點星光遁入穹宇,不禁怔了一會兒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未注意,兩道難以辨察的氣機從兩人身上飄飛出去,很快不見了。

    而此刻另一邊,那兩名施放“萬裏追虹箭”的修士卻也是被一道旋轉繞遊的劍光逼得降下了雲頭,落在了地麵之上。

    張禦立在半空之中,看著二人道:“你們是幽城之人?”

    其中一人一怔,露出茫然之色,不解道:“幽城,什麼是幽城?”

    另一人也是苦笑道:“這位道友,我們是被人請來駕馭這些法器的,這些法器也是之前他人交給我等,我等也不知道這到底會飛去哪裏,若是不小心衝撞了道友,還望勿怪,畢竟我等也不知情。”

    張禦淡聲道:“兩位不必虛言欺我,眼前這追攝之器,若是兩位之前沒有見過我與衛氏軍,又用法器照入心中,你們又如何在萬裏之外尋見?”




    兩人神情一沉,他們本來還想仗著身上法器欺騙過去,沒想到被輕易識破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兩道遁光一起,卻是分頭逃竄。

    張禦站著沒動,那盤旋在的蟬鳴劍飛空一繞,閃了一閃,而後回到了他的身側,而那兩個身影又飛出去數裏路,就不分先後掉落了下來。




    在墜地之前,他們俱被張禦放出一道光芒接住,可以看到,兩人身上都是出現了一個被洞穿出來的空洞,隻是修道人生命力較為頑強,加之張禦未曾在劍上激發心力,兩人這才沒有立時斃命。

    隻是張禦也是注意到,這兩人身上冒出了一股異樣氣機,但轉瞬又是消失不見了,他眸光不禁微微閃動了下。

    此時另一處荒原之中,金瞳署中的一名修士正一直盯著前方那一艘隱藏在雲霧之中的飛舟。

    但是他發現,對方似是沒有什麼目的性,自開始移動之後,就一直在外漂遊。

    又是一會兒,那團雲霧忽然往下方落去。

    那修士眼神一凝,往前跟上,卻見那一團雲霧落在了一處山峰之上,而後緩緩向外散開。

    可待那霧氣散盡之後,卻見那裏除了一個光禿禿的山頭之外什麼都沒有,那本來應該在裏的飛舟更是不見了影蹤。

    那修士不覺一驚,他急忙前縱前掠,在那飛舟消失的地方來回轉了幾圈,發現其確然已是不見了,然而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離去的,神情數變後,他隻能滿懷不甘的縱空飛去了。

    而在最早雲霧飛舟停留的地方,此刻卻一陣霧氣飄蕩,又是生出一團濃厚雲霧來,那一艘飛舟也是自裏顯現出來。

    雍上師此刻依舊是坐在主艙之中,而在他的身邊,則是多出來一個遮去頭臉的黑袍道人,其人手中拿著一個羅盤也似的東西,似正在看著什麼。

    雍上師問道:“怎麼樣了?”

    那黑袍道人擺弄著玉羅盤,頭也不抬道:“再等等。”

    雍上師沉聲道:“我這次付出了這麼多人手,希望有收獲。”

    其實今天這襲擊不管成功失敗都是一樣,這是他拿出自己手下的性命作餌讓張禦去殺,隻要張禦出手,那麼有關他的氣機強弱的就會直觀出現在這玉羅盤上。

    可以的話,其實他並不想與去一位玄廷巡護作對,可是幽城傳下來的命令他無法違抗,

    好在上麵也是說了,無論此次失敗成功,他都是可以在結束後去往幽城,勉強算是一個安慰。

    許久之後,玉羅盤忽然一震,似是吸收了什麼東西一般,黑袍道人精神大振,緊緊盯著上麵直看。

    過有一會兒,上麵出現了一個光影,他看有幾眼,不由發出驚歎:“這個人心力深厚,遁法又極快,疑有擒困之術,又掌握銳利劍法,”他嘖嘖道:“這人幾乎沒有弱點啊。”

    雍上師抓到了其中的關鍵,“幾乎?”

    黑袍道人道:“對,世上沒有人沒有弱點,我們之前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對手,而弱點也是相對而言的,從此中看,這人心神守禦顯是弱於其餘地方的,這即是他的弱點了。”

    雍上師想了想,道:“可是使者也說過,這人心光雄厚,若是有心光護持,通常心神也當能夠護持住。”

    心光幾乎能夠排斥一切,所以心光渾厚的人鬥戰之中可謂大占便宜。

    那黑袍道人道:“所以我們需要請對合適的人,好在我們幽城什麼樣的人都有。”

    雍上師道:“使者有把握就好。”

    黑袍道人將玉羅盤小心收了起來,道:“好了,雍上師,你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我也會將你的事情報上去的,你就耐心等候消息吧。”

    雍上師歎一聲,道:“為了布置這次事宜,我的人恐怕在金瞳署攔截之下沒有幾個能活著回來了。”

    黑袍道人撇了他一眼,道:“雍道友,可你不也是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麼?告辭了。”說完之後,他化一道虛空穿透飛舟,縱身飛馳而去了。

    雍上師看了看外麵,對著駕馭飛舟的弟子道:“我們也走吧。”

    此時衛氏軍遭受襲擊之地,因為早有準備,再加上金瞳署的人出來守禦了一般,所以衛氏軍除了飛舟受損,軍中軍卒除了幾個受傷的,其餘人未曾遭受到什麼損失。

    不過很快又有數名的黑衣道人帶著大股披甲軍士衝殺過來,在金瞳署來人的幫忙之下,衛氏軍守住了防線。

    此輩遲遲不得突破之後,見形勢愈發對自己不利,扔下了幾具屍體就撤去了,而金瞳署的人卻不願放過其等,直接追了上去。

    林軍士此刻走到了一邊,他看著一名倒斃在此的修士屍身,忽然神色一變,拳頭一下握緊了。

    衛靈英注意到了他的狀況,走過來關切問道:“林叔,怎麼了?”

    林軍士吸了口氣,指著那修士的身軀道:“軍主,這人當初曾參與襲擊我們衛氏軍,我猜的沒錯的話,此輩就是當初襲擊我們,並搶奪長生石斛的那些人!”

    衛靈英秀眸睜大,一把拽住林軍士的手臂,“林叔,真的是他們?”

    林軍士閉上眼睛,而後又睜開,沉聲道:“這兩年來我天天逼著自己做一樣的夢,我就是怕把他們給忘了,他們每一張臉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不會認錯的!”

    那黑袍道人離開之後,他從星袋之中放出了一艘隱匿飛舟,幽城從來不用造物,所有的東西都是法器,包括這一艘飛舟也是由真修打造的。

    乘入飛舟之後,他就往上空飛去,很快穿破大氣,來到了虛空之中。

    在行駛大約有一天後,飛舟忽然如同穿過了一麵水幕一般,舟身之外泛起了波紋一般的波蕩,而後從頭到尾慢慢消失不見。

    這是幽城仿造天夏在虛空之中設立的天門,隻不過因為此物立造困難,同時為了不被發現,所以通常隻夠一兩駕飛舟同時穿渡,通常一月時間才能開啟一次。

    飛舟在穿過天門之後,前方出現了一座隻現出隱隱約約輪廓的龐大天城。

    這便是那傳聞之中的幽城了,不過當日那位大能帶走的天城並不止一座,幽城自也不止一處,隻不過現在並沒有聚在一起罷了。

    這時一道接應光芒照在了飛舟之上,黑袍道人跟著光芒緩緩往前方靠去,最後在城中的一處天台之上落了下來。

    他自舟身之中走出來後,隻一招手,便將飛舟收了起來,而後對著等在下方的一名弟子道:“去告知師兄,他需要的東西,我拿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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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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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將那兩名修士擒下之後,就帶著這二人回到了此前衛氏軍的遇襲之地。

    他望了一眼,見地麵上有兩艘鬥戰飛舟的殘骸,顯然是被那法器擊破後墜毀的,其餘飛舟雖然看去是安穩降落的,看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但好在衛氏軍軍卒並沒有什麼損失。

    金瞳署的寧英這時候正在下麵收拾殘局,見到他身後被心光包裹住的二人,連忙迎了上來,在得到他允許後,便交代同袍將這兩名修士接了過去。




    這一次成功截殺了來犯之敵,她此刻顯然心情很是不錯,道:“張巡護,我們已經確定來襲之人的確是從幽城而來,我們也殲滅了所有參與襲擊的幽城修士。

    張巡護,這一次也是得你配合我們才有這麼大的戰果,相信他們近段時日不敢再輕易出手了。”

    張禦卻不這麼看,這一次雖然成功勝了,可是他能感覺到對方並沒有拿出真正的力量來。

    別的不說,除了那自萬裏之外襲來的法器,這一次突襲幾乎沒有一個真正具備實力的修士,這裏或許有他鬥戰實力超過尋常同輩不少的緣由,但不管怎麼說,連一個和他能夠放對的人都未出現,這絕非是什麼正常的情況。

    所以他認為,這一次對方真正用意可能不在於襲擊他,許是出於別的什麼目的。

    不過這些就不必再去與金瞳署說了,畢竟這也僅是他自己的判斷,且他也無懼此輩來尋自己。

    半個夏時後,衛氏軍餘下的飛舟重新騰空飛起,往掖崖州回轉,這一次路上再未遇到什麼襲擊,很順利的回到駐地。

    張禦也是駕馭白舟回到了自己居處,將白舟收起之後,青曙過來稟告道:“先生,先生關照的守台已是在三天之前築成了。”

    他站在腳步,道:“已經建成了麼?”

    他想了想,讓青曙回去,而後騰空飛起,往州中北方飛去,幾個呼吸之後,就在一片荒僻地界中落下,而一月前尚是空無一人的地界上,此刻已是矗立起來了一座大台。

    似是察覺到他到來,左道人自石拱門中走了出來,從台階之上飄身下來,對他拱手一禮,道:“巡護。”

    張禦點點頭,他此刻能感覺到,杏川道人和那些弟子正端坐在其中,但是氣機較為微弱,顯然一部分力量和心神已然投照入了下層之中。

    大廳之內雖有三十餘人,但仍是顯得空空蕩蕩,這是因為考慮到以後可能會有更多青陽修士到來,所以修築的較為寬敞。

    他道:“左道友此刻在為他們護法?”

    左道人道:“如今我與杏川道友是輪流護法,不過這般終究有些不便,左某認識幾位擅長陣法的同道,打算請他們過來設法布置一個陣禁。”

    張禦道:“此事左道友自行斟酌便可。”這一處雖然他別人來說偏僻,可是距離他居處並不遠,有什麼變故他立刻就能趕至。

    天城軍務署中,署主洪原秋看著箱匣子中擺放的一件軍校大氅,道:“便是這東西麼?”

    於大匠道:“對,署主不妨找一位軍士來試上一試。”

    洪原秋對身邊的文吏吩咐一聲,後者轉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一名守衛走了出來,對著他執有一個軍禮。

    洪原秋指了指箱匣,道:“你把這件大氅披上。”

    那守衛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走上前去,將那大氅取出,而後披在了身上。

    洪原秋看著他道:“你有什麼感覺?”

    那守衛查驗了一下,道:“回稟署主,似乎沒什麼感覺,不對……”他試著激發了一下自身的靈性,抬起頭道,“署主,我感受不到虛空外邪的侵襲了。”

    洪原秋看向於大匠,道:“於先生,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於大匠笑道:“外層最大的問題,便是來自虛空外邪的侵襲了,這導致大量的造物在虛空之中保存不了多久。但有意思的是,那些神裔和受到了邪神氣息沾染的生靈卻仍然能保持一定的靈性。

    那是因為他們借助了邪神散逸出來的力量,並用以維護自己,從而保持自身的靈性。於是我們利用了那些邪神神裔的鮮血,用了多時間,研造出了這等軍衣。

    對於邪神的力量而言,這些軍衣就是它的信徒,如此我們便可利用邪神的力量來對抗虛空外邪了。”

    洪原秋一怔,這不就是占邪神的便宜麼?

    他疑問道:“這樣做會不會被邪神反過來利用?”

    寧大匠道:“洪署主放心,那些軍衣所能承載的邪神力量非常有限,便被發現也無大礙。”

    洪原秋一揮手,讓那守衛先退下去,而後問道:“這樣的軍衣有多少?”

    寧大匠笑道:“隻要軍務署能提供邪神神裔或者信徒的血肉,我們就能源源不斷造出這東西。”

    洪原秋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他似乎對東西還是存有一些顧慮。

    寧大匠道:“洪署主要是不放心,我們還有另一種東西。”

    他從隨身攜帶的玉匣中取出了一隻琉璃小瓶,瓶中有一團液體,帶著透明的金黃色,看著粘稠光亮,像是一種油脂。

    他道:“這是一種造物藥油,可事先塗抹在外甲之上,在藥油耗盡之前,可以抵擋外邪侵襲。

    但是這東西用量一多,耗費也是同樣不小,也僅比再換一件外甲好一些。不過若是等次較為上等的玄甲,用此藥油倒是十分值得的。”

    洪原秋示意了一下,文吏將此物接過,然後走了出去。

    許久之後,文吏轉了回來,躬身一禮,道:“署主,這東西有用。”

    洪原秋點了點頭,他看向於大匠道:“我先要一百件軍衣,藥油也給我準備一支百人小隊的數量。”

    於大匠道:“這些數目也不多……”他一撫須,道:“這般吧,這些東西我就作主就送給奎宿了,不管這件事成不成,也算是留個人情在此,隻要洪署主日後打造外甲想到我們便好。”

    洪原秋雖然不在意這點東西,不過對方既然表達好意,他也不會不領情,道:“那便多謝了。”

    此時此刻,一駕隱形飛舟正在往奎宿方向飛來,除了此前那名黑袍道人外,座位上還坐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道童,雖然麵龐稚嫩,可他的神情姿態卻是十分老沉。

    飛舟撞入大氣之後,便一處距離掖崖州不遠的荒原之上降落下來,艙門一開,兩人自裏走了出來。

    小道童道:“黎道友,現在看一看此人。”

    黎道人道一聲好,他伸手一甩,而後一隻雀鳥飛了出去,等有許久,他憑空伸手一劃,就有一麵波紋蕩漾的水鏡顯現出來,而裏麵則是現出一處位於台地上的高台來。

    小童看有一眼,道:“近一點。”

    “好。”

    黎道人緩緩運使法力,那裏高台在眼前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小童道:“再近一點。”

    黎道人神情之中現出一分猶豫,但並沒有拒絕,繼續運法,而隨著視界的推進,可以感覺到,兩個人似乎已然站在了高台之前。

    小童喝道:“再近一些。”

    此時此刻,視界似在往高台之內透入進去,而水光之境似是碰撞到了什麼,微微震動起來。

    小童一見,忽然伸手出去一抓,水鏡驟然破碎,口中道:“被發現了。唔,或許之前就發現了,說明此人的感應之能極為了得,這確如道友你所言,不過這雖然也是一個優點,卻也是一個缺點……”

    黎道人此時提醒他道:“淳於道友,我們既然已被發現了,是不是該避一避?”

    小童卻很是鎮定,負手站在那裏道:“不用慌,他並不知道我們在哪裏。”

    黎道人疑道:“淳於道友這麼做,難道不怕打草驚蛇麼?”

    小童道:“我總要親自了解一下對手的,道友不會以為你說什麼我便信什麼吧?”

    黎道人道:“可是這樣一來,對方可能會有所準備。”

    小童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我這兩天就準備動手,我們修道人的修為是經年累月修持出來的,就算他是玄修,在這兩天也不會有什麼太大提升的,況且弱點就弱點,不會因為他有所察覺就不存在的。”

    幽城從黎道人那裏得到的東西分析了一下,覺得和張禦這樣的鬥戰能力極強的修士正麵衝突不是什麼好的選擇,但是從心神空隙方麵入手,倒的確是一個突破口,故是這回才派了他的過來。

    而他擁有一門神通,可以入夢殺敵。

    當然,修為高深的修道人是不會做夢的,他們身心識意渾然合一,能夠完全的控製自我,但他的神通卻可以將自己的夢境照入到他人的意識之中。

    隻是修為深厚的修士卻是可以強行掙脫出來,所以這裏需要提前有所準備。

    小童從星袋裏取出了一隻青銅小鼎,運功將之點燃,隨著爐香緩緩飄上天空,小鼎上麵的獸紋仿佛活了過來一般,露出猙獰麵目,像是要自裏衝了出來,鼎身也是因此晃動不已。

    小童看了一眼,端坐下來,道:“勞煩黎道友給我護法,我需要先尋些祭物過來,才好動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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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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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道人得那小童傳音說了幾句值得注意的忌諱後,便就立在一旁為其護法。

    隻是那小鼎下來一直不曾消停,鼎麵之上的獸紋變得越來越是真實,並時不時發出咆哮之聲,看出隨時可能自裏跑出來。

    他能感覺到,這東西要是真的出來,絕然會發生什麼不好之事,隻是見那小童一直在定中不曾醒來,而按照之前關照,他也無法插手此中,也隻好耐心等候下去。




    大約兩天之後,他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因為那獸紋凶物已然從小鼎裏麵爬了出來,其身軀已經有大半在外麵了,隻差尾部還與小鼎相連、

    而就他在猶豫著是否出手的時候,那小童終是睜開了眼睛,他對著那凶物一指,霎時一道紅光照入了其身軀之中。

    那凶物口中頓時傳來了咀嚼之聲,好像是在啃噬著什麼東西,其也終於不再鬧騰,而是往小鼎之中退縮了回去。

    黎道人看了看,問道:“淳於道友,如何了?”

    那小童道:“祭物已是取得,下來待我再調息一下,便可著手對付那位張巡護了,這裏還要勞煩黎道友再替我看顧一日。”

    黎道人自是應下。

    小童調息一日後,神氣狀態又是恢複了完滿。

    對付一般人,本來憑借他自身道法此刻已是能夠動手,可是對付這位玄廷巡護,他不得不再慎重一些,為了確保勝算,他準備動用自己的師門寶物。

    他從星袋之中取出了一根長香,插在鼎上點燃,他口中則是嘀咕道:“這次可是虧本了。”而後他抬頭道:“黎道友,我準備開始了。”

    黎道人道:“淳於道友這一次對付此人需要多久?”

    小童言道:“我輩隻是意識上的交鋒,一瞬間便就足夠了。”

    黎道人心思不禁一動,道:“那為什麼不派人潛伏在附近?哪怕隻是一瞬間,那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下手的機會,或能……

    小童搖頭道:“此事行不通的,這人感應這般靈銳,若是我等安排人手在附近,涉及到生死威脅,其必會生出警兆,如此我便很難發動神通了。”




    黎道人暗叫可惜,不過想想也是,若是這法門如此好使,對付誰人直接讓這位在後麵作法,讓前麵使人配合就是了,那還有誰擋得住?

    小童坐定之後,把法訣一運,霎時身周圍變生出了一團團七彩霧氣。

    想要把修道人拖入他的夢境之中,這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如主人打開居處之門,可客人卻未必願意進來。

    這便需要尋找到對方的願求,也就是說居處之中有其欲得之物,在他師門之中,這叫作“夢引”。

    而這個欲得之物必須是他當真知曉或者存在的,這才能建立起溝通。

    譬如他若懂得玄修上境之法,那麼隻要是有心攀登上境的玄修,那麼必然會與他產生牽連。

    當然,他是不懂這些的。

    不過既然是要從對方身上得到可能存在的道印,那麼他就準備以此為牽連。他會付出自己所知的另一個道印的線索,以此滿足對方無形之中的願求,而以此為餌,就可將張禦“請入”到自己構築的夢境之中來!

    同一時刻,軍務署中。

    洪原秋正伏案批書,比起前些時日,可見他兩鬢之上添了不少白霜。

    這月餘時間來,天城裏所有駐軍都在受到邪神侵襲的困擾,這令他頭疼不已。

    以往天城將上層交給了餘玄尊的弟子修道,而餘玄尊也是投桃報李,順便會遮護整個天城,使得虛空外邪被抵擋在外,這就大大節省了一筆造物之上的耗用。

    多出來的軍費讓他可以征調更多的征伍,在各個地星之上建立更多的聚集地。

    然而新來的這位戴玄尊卻是並無這等想法,且這位玄尊化身在調整好大陣後,朝他傳音一聲,便再無聲息了,連見他一麵也是不看。

    這卻是一幅真修作派,平日我不來約束你,所以你也別來擾我。

    洪原秋其實更想與那幾位以玄法成道的玄尊合作,因為這等人物較為容易溝通。

    而這位雖也算得上是玄修,可卻是以往修得是真法,後來才以渾章攀登上境的,所以與許多真修沒什麼兩樣。

    既然上麵倚靠不住,那麼他隻能自己來想辦法了。

    腳步聲起,文吏走入進來,朝他躬身一揖後,道:“署主,屬下已是問過了。”

    洪原秋抬頭問道:“怎麼樣了?”

    那文吏道:“回稟署主,無論是那軍衣和藥油,賀大匠和師匠們都說沒有辦法仿造,說是我們奎宿的天機工坊各方麵比起內層都差太多了。”

    洪原秋略顯失望。

    不過這個答案也並不出乎預料,畢竟這些東西若是這麼容易仿造,那麼早在其他地方泛濫了,玉京那家天機院也不會這麼容易把東西交給他們了。

    文吏這時又道:“但是署主,屬下以為,天城這裏尋不到人,或許別處未必不行。”

    洪原秋沉吟道:“你是說從內層請人麼?這個辦法我也想過,但不說內層的大匠很少肯到外層來,便是來了,怕也比不過玉京那幾位啊。”

    文吏忙道:“署主,我倒是聽說,掖崖州那裏來了一名名喚武澤的大匠,這位隻靠一人之力,就將整個掖崖州天機工坊的技藝往上提升了一個台階。

    若是我們能把這位請到天城來,說不定就能夠仿造這些東西了。”

    洪原秋一怔,道:“還有這般人物?我怎麼事先不知道?”

    文吏道:“屬下問了一下,據說這位武大匠因為一樁變故,幾十年時間不在天機院奉職,所以事先沒有公函往來,故是也沒有引起注意署中注意。若不是這次顯露出本事,我們也不會知曉這位。”

    洪原秋道:“原來如此。”他想了想,“這位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文吏言道:“屬下之前查過,這位是從青陽上洲來的。”

    “青陽上洲?”

    洪原秋點了點頭,青陽上洲是除卻玉京之外,造物技藝最為高超的上洲了,能從那裏出來的大匠絕然不簡單。

    這時他忽然想到什麼,道:“我記得張巡護也是青陽上洲來的,現在也是住在掖崖州吧?”

    文吏道:“是的。”

    洪原秋立刻明白過來,這兩位許是有牽扯的,他露出鄭重之色,道:“你去試著請一請,不要強迫,條件可以開的高一些。”

    文吏道:“屬下這就動身。”

    掖崖州高台之內,張禦坐在天台之上,正拿著少年道人給他的那本道書翻看著。

    至於那冊玉簡,他並沒有急著再往下看,因為上麵有一些注疏他並不能完全看明白。

    其實這非但未令他感到憂愁,反而因此高興,這說明通向上境的路還有更多他需弄明白的東西。

    這些東西不會因為他不懂的就不存在的,且道理呃是越辨越明的,現在能夠多明了一分,未來心中就少一分疑惑。

    他能感覺到,待自己把這道書完全看下來,當就能對自己所走之路有一個較為清晰的認識了。

    而這幾天看下來,他發現不論道路如何走,都有一個前提是要確定的。

    那就是修士道人心中要有“道”,

    這個道不僅僅是對道法的理解,還有對自身信念的確定。

    因為玄修前行之路並沒有前人指引,所以通常修持之人並不知道該怎麼走,有時候遇到阻礙,久無增進,那便會反過來懷疑自身。

    可要是連自己都懷疑自己,因此動搖不定,那麼己身根基就無法立穩。

    連根本都不穩,那自然不可能支持修道人再往上走。

    在這裏他不禁想到當初聽桃定符來信說及的真修的三元之法。

    三元之法是真修求取上境的上法,這裏麵三元之一的“內外通明”之術與此十分相似。

    當然,內外通明實際上要求更高,除了修士自身道路的確信,外求之道同樣也同樣需要定下。

    當初與他相鬥的白秀,其實便就修成了內外通明之法。

    隻是照此行去,這裏也是因此帶來一個問題…………可他再一轉念,若是不成玄尊,這也不用去多想了。

    於是他將暫且此放下,繼續往下翻看。

    不知不覺之間,已是一日過去,他見天色已晚,下樓用過青曦精心準備的晚宴後,逗弄了一會兒妙丹君,就又回靜室之中打坐去了。

    不過與以往不同,他方才入至定中,忽然有所感應,感覺自己冥冥中似能獲得什麼。

    意念方起之際,忽然發現自己進入到了一個處別致島洲之上,周圍遍布著蘆葦蕩,頂上有仙鶴飛舞,島洲四周湖光山色,風光綺麗,更有陣陣暖風熏來。

    遠處則坐著一個俊美道人,坐在一個敞開的廬舍之中,身前擺著一個茶案,身後還有兩個持扇道童。

    這位此刻笑吟吟站起身來,對他打一個稽首,道:“貧道淳於秉,道友有禮了。”

    張禦看了看,端袖還有一禮,淡聲道:“是淳於道友請我到此麼?”

    淳於秉笑道:“然也,我與道友並無私怨,此番也是受人所托,要將道友擒捉回去,求問一個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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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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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於秉一語言畢,又言道:“道友到此,想也是有疑而來,不過隻要道友能勝我,那麼我當會解道友心中之疑。”

    張禦淡聲道:“那便如此。”

    淳於秉微微一笑,張禦此刻進來,又再應下此語,那麼除非徹底擊破這個夢境,那麼就再也無法出去了。

    他知道這位玄廷巡護異常了得,可為了這一戰,他也是做了充足準備的,便是再厲害的對手,他也有信心對付。

    他再是一個稽首,道:“請教了。”

    張禦感受了一下,此間除了自己身上大氅玉袍之外,也就能感應到自己兩把長劍,似“天一重水”等物似不在此列。

    他心下猜測,當是唯有自身長久使用的東西,才能在這裏被顯現出來。

    但有這些,卻已是足夠了。

    他把雙手伸出,對著虛處隻是一拿,兩柄長劍頓時出現在手心之中,他將蟬鳴劍往地上一插,而後握住驚霄劍,自鞘中鏘的一聲拔了出來。

    淳於秉此刻伸手一抓,島洲四周之外立時陣陣靈煙被他抓拿過來,不但堵在了他與張禦兩人之間,使得他身影也是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他站在後麵看著張禦的身影,在這夢境之中將對手殺死的話,被殺之人重則身死。輕則心神受到重創。

    不過他這次需要設法問出六正印的下落,所以沒有置張禦於死地的打算,而是隻準備將張禦擊敗後控製住,設法問出關於可能存在的道印的下落。

    就在他轉念之際,眼角忽然捕捉對麵有劍光閃爍了一下,心中也同時危兆升起,但還未他做出任何閃避的動作,整個身軀已然在一道掠空而過的劍光之下崩散開來。




    之前擋在他與張禦之間的靈煙更是沒起到任何阻礙的作用,從高空望去,整個霧團之內筆直出現了一條切劃齊整溝壑,從島洲一段延伸到另一邊,片刻之後,霧團向著兩邊滾蕩開來,一股無形之力擦過島洲,蘆葦蕩齊齊伏倒,岸畔的湖水也是被向外推擠遠去,漣漪陣陣,久久不息。

    島洲上空光芒一閃,淳於秉自那裏顯現出來,看上去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作為一名擅長夢中殺敵的修士,他本身的正麵鬥戰能力並不是如何高明,放在同輩之中也僅能入目。

    不過好就好在這裏他的主場,他可以在這裏一遍遍的與張禦相鬥,哪怕失敗也可再度回來,而張禦的招數一旦被他研究透徹,那他自然就不難擊敗對手了。

    並且他有的是時間與敵耗磨,兩人在此鬥戰外麵隻是一瞬,可這夢境之中卻能長久延續下去。

    除此外,這夢境還有一個特點,外人心神一入此間,隨著不停在此鬥戰,意氣與此逐漸交融,也會和夢境交纏愈來愈深,到了最後,便隻能聽任他的擺布了。

    當然,他若被斬殺也不是沒有損傷的,也會削弱此方夢境,所以這就是一個彼此對抗消耗的過程,看誰先支持不住。

    可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能在這裏鬥敗他。更別說他提前吞服了不少丹丸,足以支撐他鬥戰長久了。

    張禦見得淳於秉身影再度出現,腳下一踏,身形若流光飛去,照著半空中淳於秉的所之地在再是一斬!

    他沒有用什麼閃遁之術,完完全全就是憑借心光來推動自身。

    這是他覺得對付這樣的敵人根本無此必要,且他也不確定這個夢境除了此人之外還是否有他人在窺視,所以幹脆就用最為簡單的方法來對敵。

    淳於秉在麵對那一抹又疾又快的劍光時,本來還想著試著掙紮一二,這樣麵子上也過得去,可這一切都是無用,他依舊是被一劍斬成兩段。

    隻是一轉之下,他又再次浮現出來,可是迎上他的,依舊是一道犀利無比劍光!

    淳於秉的意識此刻與夢境合一,隻要夢境在,意識便可延續,所以任他再被斬殺幾次,意識也不會因此中斷,他可以一直保持著對戰場的關注,就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

    可是總是被這麼壓著打,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在被連續殺死十數次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光憑自己很難從張禦身上找出什麼破綻和應對的方法。

    因為張禦使來使去,始終都是劍法,沒有其他任何神通法術。

    然而劍法這東西,一切完全是修士自身根本能力的體現,你能破就是能破,破不了就是破不了。

    照這麼鬥戰下去,除了他自己被一遍遍斬殺,不斷消耗這裏的夢境元氣,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在發現這一點後,他決定改變策略。

    好在他之前就對張禦無比重視,所以一早在升起夢境之時就提前點燃了那根師門所傳的長香。

    此香作用,可以讓他將自己所見過的,或者師門同道所見過的厲害人物喚了出來,並令此輩去與張禦交手,自己則可躲在一側旁觀。

    隻是這裏自也有其上限,玄尊一流他自是無法喚動的,甚至連玄尊成道之前的身影也要盡量避免,不然一旦氣機牽連,整個夢境都是維持不住。




    他在又一次為劍光斬殺之後,他沒再立刻現身出來,意念一動,島洲之中升起一團光亮,自裏走了出來一個赤色袍服,英姿勃發的道人。

    尤為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對火紅色的眉毛,像是兩道火線,非但沒有破壞臉容,反而平添了一分神氣。

    而與此同時,外麵那根長香有三分之一在頃刻間化作了白灰,並簌簌掉落在小鼎之中。

    淳於秉這刻自那道人之後走了出來,微笑言道:“張巡護,我是勝不過你,故是給尊駕找了一位對手來。

    這位人稱赤眉道人,在天夏初來內層時,曾隨同諸位前輩征殺四方神裔,神通異常了得,隻是因為自身道法太過酷烈,所以遲遲不得突破,如今正在幽城之中修行,道友不妨領教一下。”

    張禦目光投去,此刻他隻是站在這人麵前,便感到有陣陣灼熱之感傳來,修為如他,現在早已是水火難侵,能令他有此感受,說明對方的心光也是無比強橫。

    赤眉道人在看他片刻之後,兩眼之中忽有金光浮動了一下。

    張禦站在原地未動,而他身前的地麵之上忽然多出了兩個細微的焦洞,隨後地表也是變得滾燙起來,並迅速幹涸裂開,可見裂開的縫隙裏麵通紅無比,過有一會兒,外間傳來了泊泊之聲。

    卻是在這瞬息之間,整個島洲之外的湖水也蒸煮的泊泊翻滾起來,隨著熱氣升騰,竟是以肉眼可以見的速度下降了一截,然而造成這一切的,僅僅隻是那赤眉道人攻擊之後所散逸出來的餘波罷了。




    張禦知道這是對方在給他打一個招呼,看來這個虛境之中顯現出來的人不僅是擁有原來的神通法術,連性情也是一樣帶進來了。

    他一振衣袖,劍刃斜指一端,踏步向前。

    赤眉道人伸手向前一按,一股看去扭曲萬物形體的薄薄一層金紅光氣霧頓時向前衝來!

    張禦隻是提劍一斬,無邊金紅氣霧頓時被他斬裂開來,但周圍地表被金紅氣霧一刮,卻是霎時化為虛無。

    赤眉道人這時雙手張開,身後赤芒浮動,日半輪朝陽,霞輝萬丈,兼有道道金束射來。

    張禦隻是把持劍刃,手腕旋動,憑著劍上心光,將光芒斬劈蕩開,少許從他身上擦過的光芒,也是在接觸那如焰升騰的心光時瞬時消弭不見。

    而他腳下不停,逐漸逼近對手所在。

    赤眉道人見他越來越近,目光一凝,把雙手張開,忽然身上金光大放,轟的一聲,其自身好像變成了一團熾熱烈陽,向著外麵散播著無窮光熱,他自身也隻剩下一個隱約可見的漆黑影子。

    在他身後淳於秉被那光芒一照,頓時麵露無奈,隨即就在光芒之中化灰飛去。

    張禦卻是身上心光晃蕩,迎著那烈陽而來,而後腳下重重一踏,島洲似是晃動了一下,他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自中路衝殺入那一團烈芒之中!

    那烈陽似乎閃滅了一瞬,而後轟的一聲爆裂開來,整個天地都一片光芒所籠罩。

    久久之後,光芒散去,兩人身影顯露出來。

    兩人背對而立,而除了雙方所站之處,其餘地界完全化作了一片灰黑色的焦土,那一片湖泊也被完全蒸幹了。

    赤眉道人側首過來,傳出聲息道:“待有合適之機,再尋道友一戰。”

    張禦一振劍刃,傳出一聲清鳴,赤眉道人應聲崩散,化為點點芒光散去。

    他觀看了這麼多道書,自也是能夠看得出來,這位力量雖然威勢無窮,然而散而不合,若是什麼時候聚合凝一,那才是其突破功行的關鍵。

    至於現在,卻是正好被他所克製,因為其人不善挪動,而完全是靠橫推一切的攻勢對敵的,但至強即至弱,隻要不曾破開他的守禦,那麼自是會被他所斬。

    淳於秉身影從半空之中現身,這一次他也是感到了張禦棘手,他尋思了一下,覺得劍修還是需要依靠劍修來對付。

    於是意念一動,這次卻又是一個女修出現在場中,此女眉眼帶煞,表情冰冷,頭梳雙環髻,羅帶飄揚,袖袍之外露出的雪白皓腕之上帶著兩枚金環,她是手中同樣持有雙劍,但卻一長一短,劍穗之下綴有珠玉,互相交擊之際,發出清揚悅耳之聲。

    淳於秉道:“這位是劍修梅英珠,兩百年前為我師兄困入倦夢石之中,至今仍在其中廝殺,就讓這位再來領教一下巡護高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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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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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目光先是落在梅英珠手中長短雙劍上,而後再看了一眼此女背後那一道飄忽不定的身影,心中立便推斷出來,被淳於秉喚出來的這位,極可能掌握了劍上神通“同心照”!

    這門神通唯有雙生子才能練成,需得兩個孿生兄弟或者姐妹一同修持,所修功法神通需得一般,法力功行也需一同精進。

    而後兩人會愈來愈是相似,待練至渾若一人之時,兩人將各自本元精氣融化合一,便就能練成此術。

    此術一成,人與照影無分彼此,人可化照影、照影可化人。

    這神通可謂異常難纏,因為你斬卻其中任意一人都是無用,需得將兩人同時斬殺,方才有可能將之殺死。

    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威能宏大,波及範圍足夠廣大的道法神通將之轟殺。

    可這恰恰是最難以做到的,因為兩人同心,感應之能極強,稍有警兆,便會化照影遠遠避開,根本拿捏不住。

    張禦倒是有一招,那便是言印之法,隻要抓住機會,直接起敕言相斥,便將之鎮壓。

    不過這是在淳於秉的夢境之中,如此做可能會被此人或是其背後之人察覺到,倒是不宜用此法了,那就隻有比較純粹的劍技了。

    他此刻抬袖而起,對著梅英珠持有一個劍禮,後者也是萬福還有一禮,而後雙劍一個交擊,清脆鳴響聲中,便搶先對他發動了攻擊。

    張禦輕輕一轉手腕,劍光晃起,聽得不分先後的兩聲,就將對方襲來兩劍輕易撥開。

    此一劍試下來,他差不多已知對方水準,劍法固然可以,其速也算過得去,但在力量之上卻是差得太多。

    故是他毫不猶豫禦劍再斬,這一劍又快又疾,且兩人近身相戰,根本無從躲閃,梅英珠見狀,叱喝一聲,袖袍飄起,手腕上雙環一響,奮起雙劍上來一架。

    斬諸絕之能就在力與疾,即便是劍上神通,也沒有幾個能正麵招架的,隨著劍光一落,無量心光如山海一般壓下,梅英珠當即被震得雙劍散亂,身形不由自主往後倒退而去。




    斬諸絕一旦占據上風,那就能一直保持進勢,除非有特殊手段扭轉局麵。故是張禦得勢不饒人,驚霄劍若電光閃現,往前一刺,劍尖在梅英珠額頭上輕輕一點,便即收回。

    梅英珠靜立不動,片刻之後,她眉心之中出現一道豎痕,身影也是崩散開來。

    然而這個時候,她身後那一道元神照影驟然轉化為凝實,雙手一招,兩劍飛來,持拿入手,並輕輕一個交擊,看去渾身上下絲毫無損。

    淳於秉滿意點頭,這位當初一人找上他們設在一處荒星上的隱蔽所在,當時他師門中所有人一齊出手,卻怎麼也殺不死這位。

    無奈之下,他師兄隻好將其封入師門至寶倦夢石之中,至今還需時時派人看顧,防備其殺了出來。

    現在看來,這位足以拖住張禦了。

    張禦見梅英珠在下方再度現身,神情不變,意念一轉,身形化虹飛下,手中長劍順勢劈空斬落。

    梅英珠這一次似知一人無法應敵,再是一聲叱喝,分出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來,一持短劍,一持長劍,羅帶飄飛,各踏奇步,左右分擊而來。

    張禦目光一轉,劍光向左側一斬,這一側的梅英珠知他劍上力量強橫,試圖以力將之引偏。

    然則驚霄劍去至半途,劍鋒驟然一疾,如閃電一般直接從梅英珠劍光之中斬入進去,一觸即收,而後劍光反轉,又霎時在另一個身影額頭之上點了一下。

    待得劍光斂去,梅英珠左右身影怔立片刻,便就同時爆開,可隻下一瞬,其身影又再一次在遠處凝聚而出,並大為警惕地看著他。




    張禦則是一派從容,事實證明,正麵對敵,此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其人憑借同心照神通,卻是能夠不斷化生出來。

    不過通過這幾劍交鋒,他差不多也是憑此分辨出來對方這“死而複生”的間隔了。

    隻要速度夠快,能在更短的時間之內同時斬殺兩道人影,就不難將之破殺。

    梅英珠現下也是感覺到自己有真正被殺死的風險,故是不敢兩人上前合攻,而是一人縱前,一人在後,分別遙祭飛劍來攻。

    張禦看有一眼,身影一晃,已從原地消失不見,卻是以極快速度殺至其中一人近前,平平一劍橫斬過來。

    梅英珠本是試圖避開,可速度不及,眨眼就被追上,不得不起劍招架,但一劍就被震散了劍勢,而隨著那第二劍順勢揮劈下來,她已經無可阻擋,直接被一道劍光斬入了身軀之中。

    而在這個時候,一直插在地表之上的蟬鳴不知何時已是遁至天中,化光一閃,也是刺中了另一道身影。

    張禦這一擊,兩劍同起同落,這裏麵的時機把握可謂精微玄妙到了極點,恰好是同一時刻絕斷這兩人的生機。

    當然真正做到完全同時是不可能的,可隻要使得梅英珠神通不及運轉便就可以了,

    這一劍之後,那兩個身影同時破散,化為散碎光點而去。

    張禦一振劍刃,雖然梅英珠被他輕易殺破,可不是同心照這門神通不行,而是這位明顯還沒有把此術練到家。

    要是這門神通練到極致,因為幾無同死之可能,在法力耗盡之前幾乎就是殺不死的,就算大範圍的神通轟擊也是沒用。

    正思索時,他忽然有所感,轉身過來,就見一個兩目沒有眼白,隻有一片幽瞳的人出現在了身後不遠處。

    這人一身黑色道衣,神情陰冷,隻是站在那裏,周圍光芒似就是黯淡了幾分。

    淳於秉神情凝重,在他把這一位喚出之後,外間那一炷香徹底熄滅,落在了小鼎之中,連插入小鼎中的那一截也是一齊化去。

    要是這個人也打不過張禦,那麼這一戰他就準備提前撤離了。

    張禦看著此人,道:“這一位又是何來曆?”

    他心力渾厚,連戰數場,也沒有任何氣機衰退。對方雖是喚出一個個強橫修士,可他並不感覺厭煩,反而氣機愈發振奮。

    要知道斬諸絕這等神通除了自己的發揮,也需要強大的對手來當磨刀石,這才能一次次超邁下去,平時可是很少有機會能讓他這般肆意揮灑劍術的。




    淳於秉幽幽言道:“這位是一名邪修,名喚曇君,我師為了對付他,不得不與他同歸於盡,不過我也不知,他當真是死了還是活著……”

    身為敵手,他自然不會對張禦完全交底,據說曇君之照影與某件特殊法器相合,早已放棄了肉身,所以不能算是一個純粹的修士了。

    他老師在與此人同歸於盡時曾留書警告他,夢中少用此人,否則這位或許當真會活轉回來。但是他思來想去,以張禦的本事,或許也隻有這一位可以對付了。

    而就在他說話之際,他也是心中一悸,因為還未等待他發令,曇君已是化一道深色光華閃去不見。

    他目光正試著追逐過去,卻忽覺不對,未及反應過來,身影轟地粉碎開來,曇君麵無表情收回了手,一掌拍死淳於秉後,他這才縱光躍上天穹,與張禦對麵站立。

    隻是對峙片刻之後,身影一閃,衝張禦正麵直奔而來。

    張禦心中忽有危兆襲來,當即持劍斬去,然而這人身影即將迎至劍鋒上時,忽然飄忽一折,輕而易舉避過劍芒,繼續朝他過來。

    張禦眸光一閃,他還是第一碰上這種能在速度上壓他一線的對手,他沒有閃避,而是身上心光向外一撐!。

    隻要心力足夠,那麼就能抵擋一切外來敵襲。

    曇君這次不曾有任何改換,一頭撞在了他心光之上,轟的一聲,頓時破碎,整個人就是此消失不見了。

    而接下來,這位曇君就再也沒有出現。

    淳於秉此刻重新化身出來,看到這一幕,他也是不由一怔,可隨即他似想到了什麼,神情微微一變,似是在忌憚著什麼,下意識朝遠退去了一些。

    而這個時候,頂上卻是傳來一聲碎裂之音。

    張禦抬頭看去,見這方天地之間出現一絲裂痕。他之前就能感覺到,自己每斬殺一人,就消耗一分夢境的元氣,而越是強橫的人物所占據的夢境元氣越多。

    方才他連勝數敵,似乎已然是動搖了這裏的根基。

    淳於秉臉上神情陰晴不定,到這一步,外麵那根長香已是用盡,他已是沒辦法再喚他人形影過來助戰了,想要再繼續爭鬥,那就隻有自己親身上陣了。

    隻是張禦氣機渾然若一,到了現在為止,別說被同化入夢境之中,連一絲一毫的氣機交融都沒有,他就算繼續下去也沒有任何勝算。

    他固然是受了幽城所托而來,可並不想把自己折去了進去,故此刻心下也是起了退意。

    可因他是以願求把張禦請入進來的,這等於雙方之間定下了一個誓言,他唯有踐行此約才能走脫。

    此念轉過之後,他見張禦又一次把劍持起,慌忙言道:“張巡護,這一戰是你勝了,在下認輸,在下願將己身知悉之事告知道友。”

    說話之際,他臉上神情顯得無比誠懇真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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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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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了淳於秉片刻,直看得後者心中著慌,這才淡聲道:“那便請尊駕明言。”

    淳於秉道:“張巡護,我此回也是受奉幽城之命前來,為的就是求取巡護身上可能存有的道印。

    對於這些,巡護大約已是知曉,可巡護或許不知,幽城之所以有如此心思,那是因為一直以來,幽城某位手中都是掌握有一枚殘破的道印,所以對其餘道印也是報以覬覦之心。”

    張禦道:“殘印?”

    “對,殘印!”淳於秉道:“道印落入內外諸天,天生殘缺,且隻是殘缺之印才能為我輩所見啊。”

    張禦略作思索,點了下頭。淳於秉說的一點都不錯。就如同現在他立造出來的核心章印,其實從道法上來論,那也是殘缺的,隻是在不斷完滿的過程中而已。

    於道而言,可以說是無物不缺。

    所以道印說殘缺也是正常的,似他們這個境界也不可能獲得完滿之印,完滿的他們也見不著。

    他道:“此是什麼道印?又在誰人手中?”

    淳於秉道:“有傳聞說是目印,大能持此,便能觀見萬物,可辨凶吉,說也是因為如此,幽城才是在天夏和上宸天乃至邪神之中存身下來,至於在誰人手中……”

    他隱晦言道:“這我便不知了,不過我以為,修為不夠高,自也是持拿不了此印的。”

    張禦微微點頭,隻是他心中有一疑惑,能持拿道印之人,按理說也應該是以玄法成就的玄尊,莫非幽城之中也有此等人物麼?或者說以渾章成就的真修也能持拿?

    現在功行不夠,還難以判斷此事。

    淳於秉說完這些話之後,感覺神氣一鬆,卻是原本許諾已是應下,他隨時都可離開此間了,他見張禦在思索之中,立便將夢境化散,自裏退了出去。

    隻是在夢境破碎那一刻,他又撇了張禦一眼,這時似是感覺有一個人影在遠處晃動了一下。

    張禦忽的睜開眼,卻是從定中出來。

    隻是就在此時,一直趴在那裏的妙丹君忽然支起上身,尾巴豎起,眼瞳緊緊盯著他直看。

    張禦與妙丹君對視片刻,伸手一拔劍,下一刻,卻是對著自身斬來。

    而就在劍刃即將觸及身軀的那一刻,忽然一個幽暗的影子從他身上驟然飄開,然而蟬鳴劍再是一閃,從張禦身上直穿而過,落中此影,室內頓時亮了一下,像是閃過了一道霹靂,那黑影閃了幾下之後,就消散不見了。

    張禦心中明了,這個黑影應該就是那個曇君,此人先前與他相撞,並不是自取滅亡,而是用了什麼不知名的方法依附在了他意念之上,現在也是被他從夢境之中給帶了出來。




    隻是他本是心神渾然無暇,再加上玄廷所賜龍佩之上也是傳來一股排斥之感,隻一出來,便就察覺不對,故是一劍將其斬殺了。

    在了卻此人之後,妙丹君又重新趴了下來,尾巴也是蜷起。

    張禦則是把驚霄劍橫過,在劍脊之上一撫,而後一抖袖,把劍外往一祭,與此同時,蟬鳴劍也是一閃,兩劍一前一後騰空掠去。

    淳於秉這個時候徐徐收斂了身周之外的七彩霧氣,他睜開眼後,看著身前小鼎之中的那些灰燼,當真心疼不已。

    本來他自己下點本錢,隻要當真從張禦身上取拿到線索,那麼這些損失也能讓幽城給補回來,可是事情沒有辦成,那自然也就無法討要好處了。

    但再想想,這回總算是全身而退,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安慰了。

    黎道人見他氣機平複,關切問道:“道友,情形如何了?”

    淳於秉歎了一聲,他道:“終是未能成功,這人太過了得,我用盡手段也奈何他不得啊。”

    既然自己失敗了,那就要盡力抬高對手了,而且他這也不算誇言是不是?

    黎道人見他神情之中滿是深沉和遺憾,隻是他小童的模樣做出這樣子顯得有些違和了,眼皮不跳了跳。

    淳於秉這時站了起來,歎氣道:“走吧,走吧,既然此回不成,那便先回去複命,讓幽城有能為之人再來處置此事吧。”

    黎道人沉吟片刻,道:“也好。”這時一抬頭,不經意看了淳於秉一眼,卻是露出了一絲驚疑,道:“道友,你……”

    淳於秉轉過頭來,道:“怎麼了?”

    黎道人遲疑了一下,道:“沒什麼。”

    就在方才,他好像看見淳於秉身後多了出了一個身影,可待再是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淳於秉道:“唉,有什麼事別在這裏說,我們還是早些回去。”言畢,他身形飄起,就往飛舟之中縱去,隨後由艙門踏步入內。

    黎道人站在原地搖了搖頭,他正待邁步,這個時候,卻是心頭莫名一悸,隨即眼前有一道光芒閃過,

    轟的一聲大響,前方飛舟身上忽然爆開一個前後通透的巨大的空洞,整個飛舟都是被這股衝擊震得跳了幾跳,而方才進入此中的淳於秉沒有任何動靜傳去,也是壓根不知生死。

    黎道人心下大駭,連忙騰身縱起,欲要遁離此間,可方才離地數丈,隻覺一股巨力從背後襲來,整個人被這股力量帶飛,而後斜墜在地表之上,待煙塵散開,可見其背上正釘著一柄長劍。

    這個時候,才聽一陣陣沉悶聲響自雲穹之中滾過。

    黎道人雖受重創,可一時未死,他趴在那裏,掙紮了兩下,勉強睜眼抬頭去看天中,卻隻能見到一襲玉色道袍的下擺。

    張禦袖袍飄蕩,自半空之中緩緩落下身形。

    他之前就察覺到遭受敵人窺探,雖然兩者相距並不十分遠,可是淳於秉遮掩的好,所以他並沒有發現兩人具體所在。

    而他方才雖是沉陷在了夢境之中,可與淳於秉幾番碰撞,對其氣機已是十分熟悉,故是大約判斷到了其人方位,飛劍一出,沿四方掠空飛旋幾圈,果然找到了其人下落,故是毫不猶豫出手追襲二人。




    腳踏實地後,他一振衣袖,從黎道人身邊直接走了過去,而後緩步行向那艘飛舟,待到了飛舟之內,蟬鳴劍就自裏飄飛過來,一轉之間,就懸浮在了的他身後。

    又是幾步之後,他轉身過來,正對著麵前的艙道,可見前方盡頭處,淳於秉正趴伏在那裏,一動不動。

    可就在他欲往前走的時候,卻是腳下一頓,往旁側轉首一看,不過三步之遠外,一身黑袍的曇君無聲無息站在那裏,一雙黑瞳正幽幽看著他。

    張禦眸光一動,待他再看,其人卻已是不見了影蹤,

    他望著其人消失之地,心思一轉,看來曇君不止是依附在了自己意念之中,同樣也依附在了淳於秉這裏。

    曇君此前出來之時,先是拍散淳於秉的化影,看來不是出於泄憤之類的目的,而隻時想把自己氣機沾染到淳於秉的身上。

    隻是不知,此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轉念過後,他反手一拿,驚霄劍自行飛入手心之中,再是踏步往前走去。

    淳於秉此刻倒是氣息尚在,他不過是遭受飛劍轟擊,受了一些創傷,但自知已是逃不掉,所以趴在那裏裝死。

    張禦到他跟前,目光落下,道:“尊駕且起來吧。”

    淳於秉知道裝不下去了,戰戰兢兢從地上爬了起來,苦著臉打一個稽首,道:“小道拜見巡護,小道方才也是說過了,這回也是受人所托而來,從頭到尾也沒想過要害巡護性命啊。”

    這話倒是真的,張禦要是死了,他倒哪裏去查問六印的線索?

    張禦卻沒有在此事之上糾纏,而是問道:“我問尊駕一句,那曇君到底是什麼東西?”

    “曇君?”

    淳於秉一怔,小心問道:“不知巡護為何想問此事?”

    張禦淡聲道:“我方才從尊駕夢中出來之時,見到那曇君附我身之上,後被我迫出之後一劍斬了,隻我適才到此,卻又是見得曇君身影,疑他也是借助尊駕之身到了外間。”

    淳於秉聽到前麵一句話的時候,眸中深處還有些幸災樂禍,可聽到後麵一句,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無比,心下也是發顫:“這,這……”

    張禦凝視著他,道:“此人到底什麼來曆?”

    淳於秉定了定,才緩緩道:“大約七十多年前,也即是內層濁潮泛濫之際,我師有一位同道得了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傳下來的殘破畫卷。

    畫卷之上有一人畫像,旁邊描寫其生平曆述,那便是曇君。據說是此人意圖煉化自身,再與一法器相合用以攀升上境,其後就不知所蹤,友人就為其作此畫。




    這位同道對此也未放在心上,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位同道不見了影蹤,而那曇君卻是出現在了世上,而觀其行事,卻與那位同道一般無二。

    隻是奇詭的是,周圍之人對此卻是毫無所覺,連一眾同道也不曾發覺異狀,一直把他當成原主。”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歎,“直至有一日,我師去探望這位同道,卻發現這竟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之人,但除我師之外,似乎無人發現異狀。

    我師當時未動聲色,回來之後也未聲張,準備容後查證,然而半夜定坐時,卻見其人出現在我師跟前,我師當時用了一個師門禁法將之滅去,隻是自己也是油盡燈枯,道業至此而絕,我與幾位師兄弟也是一早到來之後,才是發現師長遺軀。”

    張禦看著他道:“既然你師未曾聲張,而此事發生之時,你們也不在身側,那你又是如何此事經過的呢?”

    淳於秉一怔,隨即露出茫然之色,道:“是啊,我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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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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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於秉說完之後,也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時臉色變得更是蒼白。

    張禦看他幾眼,他能夠感應出來其人所說不是虛言。

    他略作思索,曇君假設不是人,那麼許是偏向於心意變幻之類的東西,不然沒可能從夢境之中跟著一起出來。

    盡管現在沒辦法搞清楚此人真正來曆,但他從淳於秉這番言語之中已是有了一個猜測。

    可不管怎樣,這東西若不盡快處理,那絕然會是一個大麻煩。

    他想了想,道:“外麵那人是什麼來曆?”

    淳於秉勉強鎮定心神,道:“那人名喚黎遊,其師門在幽城之中頗有份量,這一次對付巡護就由其師門策劃。”

    說到這裏,他急忙又加了一句,“其實我和他不怎麼熟的……”

    張禦不置可否,伸手在淳於秉額頭上一點,頓令其失去了意識,而後走到外間,拿出一道符印,往天中一發,一道亮光飛空而去。

    這是上次寧英留在他這裏的,用於在緊急情況下聯係金瞳署。

    對付幽城之人,還有那曇君,光靠他一個人是不夠的,而金瞳署的勢力龐大,有足夠的人力和物力來應對這件事。

    符訊發出去不過一刻,便見幾艘刻印著金瞳符圖的梭狀飛舟自遠空飛來,到了近前後,在四周圍落下來。

    艙門旋開,寧英帶著一行人自裏步出,她打量了一下周圍,馬上猜出了大概,走到張禦麵前,對他一禮,神情凝肅道:“張巡護,又是幽城的人?”

    張禦點頭道:“正是幽城來人,這兩人便交由貴署了,不過有一事需要注意。”他將曇君的事情大致說了下,並道:“希望貴署千萬注意此事,勿要大意。”




    寧英對於張禦所言也很是重視,且看起來那曇君身上也是透著一股詭異,她決定回去之後立刻的上報總署。她道:“巡護放心,對於這等東西,我金瞳署自有鑒辨之力,會把此人找出來的。”

    張禦道:“要快,我疑時間拖得越長,此人便越是強橫。”

    寧英神情凝重的應下,她當即令手下拘起兩人,與張禦告辭之後,便拖著那艘殘破飛舟匆匆離去了。

    張禦見他們遠去,就縱空而起,回到了自己居處之中。方一在天台之上落定,見李青禾這等在那裏,問道:“什麼事情?”

    李青禾道:“先生,方才武大匠托人帶了一個消息過來,說是天城之中有人來延請武大匠。武大匠考慮過後,也是應允了。”

    張禦道:“哦?可有外力強迫麼?”

    李青禾道:“是武大匠自願前往。”

    張禦點了點頭,武大匠願去哪裏,全憑這位自願,他不會去多問的。

    不過他再是一想,近來幽城的人似正盯著自己,武大匠與自己也算有些許牽扯,若是彼輩拿這位下手,倒也不妥,故道:“你著青曙去衛氏軍那裏一趟,讓他設法調一隊人出來護送武大匠一程。”

    李青禾認真道:“青禾這就去安排。”他一禮之後,從天台上退了下去。

    張禦待他走後,走到了一邊,揉了下趴在案台上的妙丹君,小豹貓的感應十分靈銳,這也是因為與他長久相處,所以氣機之上些微的一絲變動也能讓它察覺到出來。

    不過這一次遇敵與以往不同,也是讓他生出盡快推演出最後一個核心章印的想法。

    而此一印,當是落在蟬之目上!

    以他之念,此印而當需有“觀幻破虛,洞徹幽暗,見神明我”之能,如此配合心光,就不至陷入執妄迷失之中。

    隻是關於這方麵的章印他往日裏接觸的很少,便是現存的,也多是以“察辨遠觀、透照微毫”為主,能夠“逐穢破邪,觀照內外”那是非常稀少的,多為不傳之秘,下來需得花一番力氣找尋了。

    此時他不禁想到幽城之中可能掌握的那一枚“目印”,若是有此印在,那就不必再去動此心思了。

    但這也是想想罷了,這一印極可能掌握在玄尊手中,他是無論如何得不到手的。

    數日之後,虛空之內,某一處幽城之中,一名頭戴蓮花玉冠的道人坐於大殿上方,其人身著烏色道袍,方麵大臉,留著及胸清須,看著威儀十足。

    在他左右兩旁,則各有一排台座,望去二十餘數,不過大多都是空著,此刻唯有兩名道人坐在那裏。

    坐於左手邊上座的許成通站起來躬身一禮,道:“展首座,我那師弟和淳於道友疑似被金瞳署抓拿,我們需得把他們救了回來啊。”

    展道人沉吟一下,卻是搖頭,道:“許道友莫非不知,金瞳署勢力遍布外層,兩位道友落在何方我們尚且不知曉,又哪裏去救?”




    許成通聽出他的推諉之意,便看了看坐在對麵的中年道人,道:“越道友,淳於道友是你師弟,你也置之不理麼?”

    越道人緩緩道:“我自也是想的,可正如展首座所言,如今我師弟與黎道友不知被拘押在哪裏,不定那金瞳署還在張網等待我等,此刻不宜輕動啊。倒是從那位張巡護那裏探知可能有的六印線索不能因此停下。”

    許成通頭疼道:“這一次我師弟和淳於道友失手,說明此前探得的這人心神有缺並不屬實,這又該如何對付?”

    越道人撫須道:“這卻未必,不定此人身上有玄廷所賜之寶,這才避了過去。不過如此一看,這人身上倒無有什麼缺漏了,也是一個棘手之事。”

    許誠通不耐煩道:“說來說去,不就是對付不了這人了麼?”

    越道人道:“倒也不是,我們……”

    就在此際,忽然一縷宏大光芒從天降下,照落在大殿之中,三人一見,都是肅然站起,恭敬執禮。

    過有一會兒,那光芒之中飄落下來了一張符籙。

    展道人連忙起身走上前去,雙手接了那符籙過來,他似是聽到了什麼,不斷點頭,而後再是恭敬一禮。

    待那光芒散去,他回過來,將符籙一舉,道:“上尊此次賜了一張寶符,足以克製此人,將之抓拿回來了。”

    許成通猶疑道:“可那人在奎宿之上,若是使動上尊賜寶,那極有可能會驚動奎宿之上那位鎮守玄尊。”

    展道人道:“方法可以變通,我們可把他引了出來再拿麼。”他對越道人道:“越道友,你去‘虢星’一次,稍候傳出消息,就說我們此次意欲和上宸天之人聯手。”

    越道人立刻領會其意,他道:“奎宿會上當麼?”

    展道人道:“奎宿軍務署從去年開始就在準備調集軍力收複‘虢星’了,若不是坐鎮奎宿的玄尊化身忽然改換,恐怕他們早就發動了,現在奎宿局麵重新穩定,那今年之內他們是一定會動手的。

    那也就是一兩月的時間了,我們這邊一加力,他們為了確保勝利,一定會設法從各處征調征伍及雇募軍,乃至修為高深的修道人,那時我們就有機會了。”

    許成通質疑道:“那可是玄廷巡護,軍務署可調不動,他當真會來麼?”

    展道人回到座上,坐下道:“事情哪有必成之理,我們先這般做著,再讓安排奎宿的人手設法暗中推動一下,若能將此人引出來最好,若這次不成,那下次再想辦法便是。”

    曇泉地州,一處精致客館之內,自玉京來的於、龍兩位大匠這些時日來一直住在此間。

    兩名大匠此刻正在弈棋,一名役從腳步放輕走了進來,他來至於大匠身側,並低聲說了幾句,後者一抬頭,道:“果真?”

    役從連忙點頭,道:“從軍署之內流出來的,消息不會有錯。”

    於大匠道:“照老規矩。”

    役從躬身一禮,走了出去,一直轉到門庭處,將一張金票交給了等在這裏的一名軍士手中。

    那軍士也不客氣,將金票飛快收了起來,便就告辭離去,到了門外大道之上,他左右看了看,便就腳步加快離開了這裏。

    而在內室之中,龍大匠仍在琢磨下一步怎麼走,待一子落定後,他問道:“這回又是什麼事?”

    於大匠沉聲道:“奎宿在想辦法仿造我們的東西。”

    龍大匠不在意道:“之前他們不就是在設法仿造麼?憑著外層這些造物工坊的水準,那是造不出來的。”

    於大匠道:“但這回不同了,他們找到了一個內層來的大匠。這個人名喚武澤,據說從青陽上洲來的,青陽上洲的造物技藝僅次於玉京,說不定他真有能力仿造,關鍵還不是在於這一點,若是讓他插手這件事,不定能看出一些什麼東西來。”

    龍大匠也是留意起來,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於大匠沉吟片刻,斷然道:“不能讓他成功達到天城!不過這麼一位大匠殺了也是可惜,我們設法把他擄走,讓他為我們所用。”

    龍大匠琢磨了一下,道:“洪原秋一定會懷疑是我們做的。”

    寧大匠想了想,道:“沒有關係,做得幹淨一點,他也不會有什麼證據,而且我已得悉,奎宿年底之前當會調撥征伍收複一處偏遠失地,各種軍備正在籌備之中,現在他還需要我們,必然會壓下這件事。

    等到他從我們提供的東西上得了好處,那他便隻能依賴我們了,也不可能去死追著此事不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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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劫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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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之中,一艘飛舟往曇泉州飛馳而去。

    武澤坐在主艙的座椅上,他身軀高長,身姿筆挺,再加上垂至腰間的白發,一點也看不出已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

    他腳下是三隻憨頭憨腦的造物小犬,一直在圍著他的座椅轉圈嬉戲著。

    青曙則是背劍站在他身後。

    除此之外,艙內還站著一排護衛,這裏除了從衛氏軍中調來軍士,還有就是軍務署派遣過來護送的軍卒。

    而坐在他對麵的,是具體負責此行的古姓文吏,他看了看外麵,見前方出現了一片蔚藍海水,道:“武老,我們已是進入了元海,過了這片海域,前麵就是曇泉州了,通過那裏,便可直上天城。

    武澤推了下眼鏡,道:“我記得元海是一片十分危險的海域。”

    古姓文吏笑道:“元海裏雖然有不少凶怪,但是我們是從天中走的,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說話之間,從遠處飛來了一駕飛舟,並且在飛馳之中逐漸靠了他們。

    青曙十分警惕,立刻將背上之劍拿了下來。

    古姓文吏笑道:“這位小郎,元海乃是奎宿之中心,到處有飛舟往來,大可不用那麼緊張。”

    青曙並不理會他,他對後麵吩咐了一聲,從衛氏軍中調遣過來的一隊人立刻受他之命披上外甲出了飛舟,並在舟外護持著飛遁。

    古姓文吏見他此舉,略感不悅,對著武澤道:“武大匠,這裏乃是安穩之地,根本無需如此。”

    武澤看著他,平靜道:“信任是需要長久時間建立的。”

    古姓文吏一怔,隻能附和道:“是,是。”

    可就在幾名甲士出外之後,那逐漸靠近的飛舟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強光,這一道光芒照得飛舟內外所有人都一陣目眩。

    與此同時,那飛舟打開一排並列的拳頭大小的艙口,裏麵有一根根連著長索的金屬釘射出,奪奪釘入了眾人所在的這艘飛舟之中,穿透過來的那一頭瞬間張開鉤爪,牢牢鎖住艙壁,兩駕飛舟頓被連在了一起。

    那駕飛舟之中此刻艙門旋開,一名一丈高下的金屬巨人自裏衝了過來,一拳就將舟壁轟破,自外闖入了進來。

    那天城吏員神情頓時有了一瞬間的慌張,但他沒有後退,站起來道:“哪裏來的強徒,敢在奎宿放肆,拿下!”

    他身邊的披甲護衛立刻衝了上來,隻是這些甲士也不過常人大小,比起侵入進來的這一位,猶如孩童對上巨人。

    那金屬巨人此刻隻是一抬手,身前霎時炸開一團靈性光霧,這些甲士與之一接觸,像是受到了什麼衝擊一般,頓時變得踉踉蹌蹌,那金屬巨人隻是隨意一撞一撥,就把他們輕易推去了一邊,然而大步向著武澤而來。

    青曙這時往前走了一步,他眉心一閃,霎時化變為一個與來人一般高下的金屬巨人,而手中所持的那柄長劍,亦靈性光芒在上激蕩,化變為一柄巨刃。




    他十分沉穩站在那裏,看著對方衝來,劍刃輕巧一揮,金屬巨人舉臂一駕,身形一俯,試圖撞入進來,可這時青曙後退一步,劍光竟是以肉眼難辨的速度一撤一刺,動作顯得異常幹淨利落。

    那金屬巨人怔了一下,而後捂著胸口倒退幾步,凝視他幾眼,忽然轉過身往後縱去,可是才是出了艙門,背後被刺穿之處忽的爆射出一團鮮血,身上靈光黯淡,往一頭往下方海水之中墜落下去。

    這時“崩崩”聲響傳出,卻是對麵飛舟看見行事不利,主動解脫了長索,試圖分開彼此。

    可就在那飛舟即將遠去的時候,忽然從天空之上射落下來一道光芒,正中舟身,飛舟內部頓時爆發出了滾滾煙焰和氣浪,幾個呼吸之後,舟身緩緩傾斜過來,向下方墜去。

    古姓吏員驚喜道:“是天城過來接應我們的巡遊飛舟!”

    青曙看了一眼,收劍回來,走到武澤身邊道:“武大匠,要回去麼?”

    武澤從頭到尾都很平靜,他看向那緊張萬分的古姓吏員,他取下眼鏡,擦了擦眼鏡上的煙塵,再重新戴上,道:“去天城。”

    古姓吏員全身一鬆,鄭重宣稱道:“我們下來一定會保護武大匠的安全,不會讓武大匠再受到任何驚嚇的。”

    青曙想了想,不禁點了頭。

    平常人可能受了點驚嚇就選擇回去,可是回去之後卻未必不會再遭受襲擊,反而出了這樁意外後,軍務署下來一定會加倍注意保護的。

    曇泉州之外一處駐地內,兩個年輕修士正盤膝坐於地上,看著是像在入定,然則身上氣機波動不止,緊閉著的眼皮也是時不時動一下。

    梁屹則是負手站在一邊看著。

    過了一會兒,兩名年輕修士忽然身軀微微一震,各是睜開眼目,從定中醒來。

    兩人神情都是顯得十分亢奮,其中一人站了起來,對著梁屹道:“大師兄,這觀察者果然十分好用。我們二人在此中論戰數十場,所獲頗豐,且半分心力都無需用,要是放在平日,那是想也不敢想,這等好東西,應該讓所有同門都是用上。”

    梁屹道:“衛師弟說得正是,有得此物,無論是修道還是鬥戰,都是方便。”

    另一名年輕修士則是有些擔心的問:“大師兄,這也算是造物吧,會不會受虛空外邪的侵襲?”

    梁屹道:“此與尋常造物不同,與你們身心相合,所有一切俱由你們自身精氣供養,它就是你,你便是它,隻要你自身存在,那便無需擔心此物受損。”

    他望了望四周,道:“我知不少同門對此物有所猶疑,隻是你們不放先自一試,若是覺得不妥,一念之下,也便就可以將之除去。”

    在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話後,他走到了一邊,對站在那裏的魏道人道:“邊師弟,你為何不肯用此物呢?”

    魏道人笑了笑。道:“我便算了吧,我也沒什麼爭勝之心,也沒想著成就玄尊,再說邊師兄不是一樣也沒用麼?”

    梁屹看向站在一邊的邊覽,道:“是啊,邊師弟也不肯用。”他點點頭,道:“沒關係,你們對自己有自信,那也很好。”

    頓了下,他又道:“與諸位師兄弟這一番論切磋之後,我覺頗有收獲,接下來我會去逐一去與奎宿上各位有名同道論法。”

    邊覽詫異道:“師兄,你這是……尋到路了?”

    梁屹搖頭道:“談不上尋到,此路老師早已是替我指出來了,我要跳出老師道法的窠臼,則必須不斷與同道切磋,推動道法演變,而後才能走上那一步。”

    邊覽認真言道:“大師兄是我輩之中最有望成就玄尊之人,若大師兄能成法,那必得助老師一臂之力。”

    梁屹搖頭道:“不是幫助老師,老師無需我們來幫,而是幫得你們,玄法之道,就我一人成又有何用呢?老師費了如此多的苦心,並非是隻指望我這一個弟子,而是希望諸位同門也能有所成就。”

    邊覽不覺點頭。

    梁屹道:“邊師弟,照拂好諸位師弟。”

    說完之後,看了駐地中眾人一眼,就縱光而起,騰空飛掠而去,半刻之後,他一處山梁上頓下,上回所見那名老道人正在此地等著他。

    老道人道:“梁道友,這便要啟程了麼?”

    梁屹道:“不錯,我在同門之中說話,尚且有許多師弟不願接受,何況那些同道呢?不過我若是能將他們一一鬥敗懾服,贏得足夠名望,他們自能聽從我的道理,至少有一部分人是願意聽的。”

    老道人道:“這倒也是個辦法,雖然現下有許多同道不理解我們的做法,可是他們終究會明白的。不過若是道友能成就玄尊,那說話才有真正有人願聽。”




    梁屹搖頭道:“那也未必,老師功行勝我無數倍,可卻一樣不得自主,到了上境,怕是固束反而更多,反而我不似我眼下,顧忌更少。

    不過上境風光,我亦是想去見識一番,我正在此路之上走著,我相信此去固然路遠,也終有走到的那一日。”

    老道人頜首道:“那就祝願道友一路順風了。”

    而此時此刻,張禦正駕馭白舟往虛宇之中飛馳而去。

    他這幾日除了翻看道書玉簡之外,也是通過一些文冊,找尋到了一些擅長觀虛破妄之法的玄修。

    他分別各這些修士去了書函,願意用一些章印與對方做交換,不過其中多數回書都是婉拒,沒有一個人願意。

    對此他也能理解,畢竟對這些人來說,這些章印乃是自己立身之本,並不希望他人能夠得到。

    但這裏倒也是一個意外收獲,他當時也是給了那曾與他交換困遁之印的唐顯尊去書,其人回書告知她,說是距離奎宿不遠的宣星之隱居有一位玄修,此人卻是擅長此道,若他有意,不妨去此處試一試機緣。

    故是他考慮下來,也是決定去拜訪一下這位同道。

    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他離開掖崖州的消息也是送到了一艘躲藏在雲霧之中的飛舟內。

    雍上師放下訊報,問道:“他去了哪裏?”

    傳訊弟子道:“上師,我們不敢靠得太近,而且那飛舟遁行太快,故我等也不知那人到底去了哪裏。”

    雍上師沉著臉,經曆上回之事後,他雖被幽城所接納,可上麵卻仍然要求他在這裏盯著張禦的一舉一動,他也隻好無奈應下,他現在隻能指望這件事早些了解。

    他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目光閃爍道:“你立刻給我去查一查,近來從外間寄送到這位名下的書信都是從哪裏寄過來的,查到後馬上回來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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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傳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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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星。

    一艘白色巨舟撞破大氣,往此星地表之上落來。

    這顆地星隻比奎宿略小,往來不過三日路程,隻是此星太過荒蕪,並不適宜生靈生存,所以上麵隻有數支用來防備上宸天修士的駐軍。

    實際上奎宿大部分地星都是如此,而能夠提供生靈居住的地星往往都是玄尊以大法力梳理地脈,重新改造過的。

    地麵之上的駐軍很快發現了白舟的到來,頓有一束光芒照來,同時有巡遊飛舟上前確認身份,得知這是玄廷巡護到此之後,當即放開一切屏阻,琉璃天罩也是打開,放了白舟進來。

    當地駐軍的一名軍候親自自裏迎出,當得知張禦是來找尋那位長久坐鎮在這裏的那位玄修的,便道:“巡護是找來胡玄修的吧,他不在這裏,而是在宣星極南之地,我可命人帶巡護過去尋他。”

    張禦道:“那就勞煩了。”

    那軍候當即派了一名十分年輕的親兵上了他的白舟,便在其人指引之下往南方行駛而來。

    半途之上,卻有陣陣颶風刮起,眼前頓時變得一片昏暗。

    那年輕軍卒用手比劃著,道:“巡護,這是宣星上最常見的大風了,不用擔心,飛舟能撐得住,我見過最厲害的大風比這猛烈十倍,我們隻要跟著前麵一片紅光一直往南走就行了,那是我們設立在這裏路標。”

    張禦也是留意到了,每隔千裏左右,地麵上便有一根巨大的金屬大柱,頂端有一股紅色光束衝入天穹,應該就是那路標了。

    他這時問道:“你在這裏服軍役幾年了?”

    那年輕軍卒摸了摸腦袋,道:“有三年了吧,我十六歲就加入駐軍了。”他憧憬道:“隻要我當滿五年兵,再有一個三曆軍功,我阿父阿母就能搬到曇泉州去住了。”

    張禦微微點頭,三曆軍功就是至少參與過三次與敵人接觸過的戰鬥,隻是駐軍要麼不碰到敵人,碰到的便都是強橫無比的上宸天修士和神裔,所以這裏凶險也是不少。




    說話之際,飛舟忽忽穿過那一簇簇紅光,隨著颶風的消散,便望見一座建立在雪峰之上的穹頂高台,而周圍是一望無垠的冷白色大平原,看著格外孤寂蒼涼。

    白舟靠近後,就在高台的一處泊台上麵降落下來。

    張禦發現這裏倒並不似外麵看起來那般冷清,此間還停泊著數駕一望而知是從別處到來的飛舟,顯然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訪客在此。

    他們走入到台後,裏麵立刻有役從迎出來,對著張禦躬身一禮,歉然道:“還望這位上修見諒,胡師正在迎客,還請在外麵稍作等候。”

    那年輕軍卒開口道:“這位可是……”

    張禦卻是一抬手,阻止他說下去,道:“我們就在外麵等。”

    他在那役從引領之下來到了一處候客大廳之內,這裏空空蕩蕩,看來他們是今天來訪最後一批客人了。

    在此大約等了有兩刻後,那名役從又急步而來,對他躬身一禮,道:“上修,先生有請。”

    張禦站了起來,隨著這役從離了大廳,沿著一側鋪著厚地毯的石砌走廊而行,再踏上一排寬敞台階往高台上方而來,上行約小半刻,便來到了這處高台的最高處。

    他目光一掃,這裏看格局這裏似是一座觀星台,前方坐著一名發須遮麵的老道,他穿著灰布道袍,渾身枯瘦無比,隻有一對明亮的目光從須發縫隙之中透射出來。

    役從此刻無聲無息退了下去。

    那老道坐在在那裏對他一拱手,道:“張巡護,有禮了。

    張禦還有一禮,道:“胡道友有禮。”他看對方一眼,“觀道友模樣,似往曾見過我。”

    胡老道說道:“我雖然不曾離開過這裏,但是通過其他道友,卻是‘望見’過張巡護。”他一指自己前方的蒲團,道:“巡護請坐吧,老道我在這裏無法挪動,失禮之處,還望巡護不要見怪。”

    張禦微一點頭,至他麵前安坐下來。

    胡道人看他幾眼,道:“張巡護此來,不知有何求?”

    張禦坦言自己來意,道:“我聽聞祈道友擅長目印,近日也正於此道上有所求,聽聞道友擅長此道,故是向來請教一番。”

    胡道人那掩藏在發須之中的眼睛望過來,道:“巡護想請教的,想來不是用作尋常觀望的,而當是別具玄妙。”

    張禦道:“正是如此。”

    胡道人嗯了一聲,似在考慮什麼,良久,他開口道:“我在這裏坐觀日月星辰七十餘載,是為了替奎宿找出那些通往內層的入口,一旦有所發現,便會通傳軍務署派人駐守,直至其自行合閉。

    在我之前,我老師在這裏坐守了兩百年,直到我接替他。

    隻是數十年觀守,我也是覺得枯燥無味,乃至心神厭煩,可按照我這一門與奎宿定下的規矩,除非尋到合適繼傳之人,方才能夠解脫。

    我聽聞張巡護乃是從內層而來,並且曾經還是一處上洲的玄正,那麼想來認識不少年輕後輩,巡護隻要舉一個弟子給我,將我接替了去,那麼我可將所掌握的上乘章印都是交托給巡護。”




    張禦心下一轉念,若是這弟子這麼好尋,想必這位也不會待在這裏這許多載了,想必有著什麼苛刻條件了,他道:“卻不知道友對於弟子有何求?”

    胡道人道:“我這一門,不在意資質心性,而是在於緣分,是否合適,卻需得我親自看過。”

    張禦道:“此前尊駕想來也是拜托過其他道友的?”

    胡道人言道:“是有一些,不過目印終究非是什麼鬥戰之印,在此還要忍受足夠寂寞,是故少有人願來一試。

    不過我這裏有一樁好處,我卻未對別人說起過,看在巡護的情麵上,我倒可以一提。”

    他稍稍一頓,緩聲道:“我這一門,若是機緣足夠好,卻是能藉此攀登上境的,所以巡護請放心,弟子入我門庭,並非絕途,而是一個大大的機緣。”

    張禦聽如此說,不禁打量了他一下,道:“哦?道友何以能如此肯定?”

    胡道人言道:“此是師門之秘,便恕我不能明言了,但我可以立下心誓,方才之言絕無半分虛假。”

    張禦略作思索,頜首道:“我明白道友之意了,我會有所留意的,若是見到合適之人,我當會推薦到道友這處。”

    胡道人對他拱手一禮,道:“那便多謝巡護了,不過不管巡護能否尋到合適之人,巡護難得來此一趟,我也不好令尊駕空走一回。”

    他自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簡,道:“此中所載,不是什麼章印,而隻是我私下對於目印修持的一些見解,巡護若不嫌棄,那便拿去一觀,若是不喜,隨手丟掉也是可以。”




    張禦伸手接了過來,看有一眼,便放入袖中,道:“此番打擾了。”他站了起來,對胡道人道行有一禮,便轉身走下了高台。

    奎宿地星,悅關州。

    英顓走下了飛舟泊台,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背著碩大背囊的少年跟在後麵。

    少年人看著外麵沿海分布的一座座高台,驚呼道:“先生,這裏就是奎宿了啊,”

    英顓沒有說話,猩紅眸光一顧,便落在了泊台附近一處立著的輿圖上。

    少年人左張右望,跑到了一邊的貨鋪之中,買了兩個大梨,然後跑到英顓身前,一手一個托起來比劃著,開心笑道:“先生,你看,好大兩隻哦。”

    英顓看了一眼,沒有說話,黑袍飄拂之間,就往馳車駐台那裏走去。

    “先生,等等我啊。”

    少年人手忙腳亂把梨子塞好,然後拉著背囊,邁著小短腿小跑著跟了上來。

    馳車駐台之中,此刻迎麵過來一隊巡卒,見英顓是修士,巡卒隊長一伸手,整隊人立刻避讓一邊,而後整齊行有一個軍禮。

    而那些馳車附近的乘客看到了他,也是紛紛緩步,予他先行。

    地下馳車雖然相對安全,可在半途之中仍是可能遇危險的,這些危險通常都是由載乘的修士來出手解決,乘客的性命往往就交托在這些修士手中,所以駐站無論乘客還是巡卒,都會對同行的修士表示出一定的尊敬。

    英顓沒有任何回應,筆直走向馳車,而後麵的少年人則對著兩旁的軍卒不停鞠躬回禮,而後呼呼喘著氣跟了上去。

    兩人在單獨的車廂內坐定之後,少年人放下背囊,讓自己舒服的擠入了身後的軟椅中,這時他聽到整齊的腳步聲,一骨碌坐起,看向外麵。

    隻見一隊隊披甲軍卒走上來,他們身上很多破損的地方還沾染著鮮血,看著十分凶悍,他不覺小聲道:“先生,他們身上好多血腥氣。”

    英顓平靜開口道:“不是人的。”

    “不是人?”少年人滿是好奇。

    英顓這時拿出了一並黑色的藥瓶擺在案上,道:“喝下去。”

    少年人啊了一聲,苦著臉,用低弱聲音說道:“能不喝麼?”

    可是在英顓猩紅眼瞳的注視之下,他隻能乖乖拿起那瓶藥喝了下去,但隨即捂著脖子幹咳,好像要把什麼吐出來。

    無他,這東西實在太苦了。

    英顓道:“呼吸。”

    “哦哦,”少年人連忙端坐身形,調解呼吸,很快進入了深長的呼吸之中。

    而這時聽得外麵鍾聲一響,馳車這時緩緩馳動起來,隨後速度逐漸加快,便往掖崖州方向疾馳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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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8 17:17:25
第九十章 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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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馳車一路從地底馳道之穿行而過,少年人深長的調息結束之後,就軟軟倒下,餘下的藥力迫使他進入了深長的睡眠之中。

    英顓目光一注,便有兩個泥娃娃從少年人的背囊裏跳了出來,費力的將被單蓋在了他的身上,而後又蹦蹦跳跳回了背囊裏。

    因此刻已是快年底了,半途之上往來客人明顯較多,馳車在多個駐站有所停留。

    有些駐站上本也有不少修道人,可在感受到英顓的氣機之後,許多人神色微凝,考慮過後,卻並沒有上這列馳車,而是選擇在駐站上等待下一列。

    有些修道人便是上了車,也是選擇遠遠離開英顓所在的這一列車廂。

    他們如此做的原因,那是察覺到了英顓是一位渾章修士。

    渾章修士非常容易受到大混沌的侵染,說不得什麼時候就失控變成混沌怪物,特別是以此法一路修持上來的修士,那更是增加了這裏麵的變數,故是他們寧願繼續等待下去。

    而即便坐上了馳車的修道人,也是在一兩站之內便就很快下去了。

    其實渾章修士也未必有那麼可怕,心誌堅定之人能夠守持住自己,便不如此做,丹丸可以進行一定的製壓,不然外層根本不會允許渾章修士到此,但是許多修道人顯然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一套判斷。

    也是如此,隨著馳車逐漸往西北荒僻方向過來,最後隻剩下了英顓一名修士坐在了車廂之中。

    而就在還有兩三站路就可達到掖崖州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眸。

    他感覺到馳車前方忽然出現一大群類似鼠蜴一般的東西。

    這些東西長期在馳車經過的地方生存,是某種邪神後裔的退化物,擁有一定的智慧。

    它們繁衍極快,數目眾多,欺軟怕硬,馳車上若是有足夠多的修士,它們自然就會退縮,可若是沒有,那麼就會主動襲擊,這就要靠車上的守衛和受傷的軍卒來解決了。

    英顓坐在那裏未動,可是身上黑袍飄動起來,化散出一縷縷如猶如墨染的黑紅煙火,很快將整個車廂都是籠罩住。

    那些鼠蜥卻似一點也未察覺到什麼不對,在馳車過來之時,就紛紛往車廂上跳來,可是一碰到那些煙火,倏忽間就化散成了一團黑煙,被快速經過的馳車一帶,便即滾滾散開。

    可它那些同類卻仿佛對此視而不見,老幼一起前赴後繼的衝上來。

    不過隻是一會兒,大約六百餘數的鼠蜥族群就此完全從這片地界上消失了。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馳車行經範圍內都不會有這種東西存在了。

    而乘坐在馳車裏麵的乘客根本不知道,自己避過了一次危險。

    這個時候,那個少年人清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看著外麵漆黑一片地下馳道,道:“先生,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英顓沒有作聲,黑色煙火收斂回來,與此同時,好似一陣風從車廂內吹過,無邊亮光從外麵透了進來。

    少年人不由抬手一遮眼,先從指縫中望了望,隨即哇哦一聲,放下手來。

    就見兩邊出現了大片蔚藍湖水和覆蓋著積雪的鬆木林,湖麵在陽光之下泛著金色的光,上方是萬裏無雲的碧空。

    此時此刻,車廂的隔閡仿佛不存在了,似是直接將他們投入到了這片自然風光之中。

    他看到就在前方,出現了一片覆蓋在通透琉璃罩內的聚集地。

    掖崖州,已然到了。

    而此刻就在距離馳車不遠的上方雲層之中,一駕隱匿飛舟停留在那裏。

    雍上師正在主艙之內等候著弟子整理各方送來的消息。

    過有一會兒,那弟子抬頭言道:“上師,我們查驗過了,那位張巡護所傳書信各處皆有,隻憑這些線索,我們很難知道這位具體去到哪裏。

    細致往下查的話,我們人手卻是不夠了,而且與這位往來的當也是修士,跟下去也有可能也會暴露我們。上師,我們是否要繼續?”




    雍上師沉吟一下,覺得還是不冒這個險為好,他搖頭道:“算了,先把這事報上去。”他歎了一聲,看向天際,道:“先求無過吧。”

    天城軍務署中,洪原秋看著外麵庭院中移栽過來的楓葉,而他的手中,則反手橫握著一柄裝飾精美的連鞘短劍。

    他聽到腳步來到自己後麵,便問道:“查清楚了麼?”

    親信文吏在後麵一揖,道:“已是查清楚了,截殺武大匠的人都是從外宿到來的雇募軍卒,已經在我們這裏住了有一月了,無法查到背後什麼人所為。不過,武大匠方來外層未久,與人無怨,可偏偏就在我們護送前來的道路上遇到了襲擊……”

    他沒有指出是這背後到底什麼人,可話裏麵的意思卻已是很明白了。

    洪原秋沉聲道:“現在還不是追究他們的時候,他們既然做了這件事,也不會讓我們這麼容易查出來的。你下來把所有的外宿到此的雇募軍都清查一遍,有不妥的都抓起來。”

    文吏道:“是。”

    “還有……”洪原秋關照道:“保護好武大匠,他們那麼著急,看來這位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要。”

    文吏道:“屬下已是調遣了軍中最精銳披甲軍士貼身保護。”

    洪原秋頜首道:“那樣就好。”

    這時一名披甲軍校自外大步走了進來,他抱拳一禮,道:“署主,霜星大陣的事情,已經有結果出來了。”他把一封報書往上一遞,“諸位道修的推論在此。”

    洪原秋對這件事無疑更看重,立刻走上來將報書接過,他看了一會兒,神情凜然,問道:“屬實麼?”

    軍校言道:“我們請了十來位通曉陣機的道修,他們都是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洪原秋走了兩步,沉聲道:“這件事太大,不是我們軍務署能單獨處理的,我需立刻去與戴玄尊見一麵。”

    他交代了親信文吏一聲,就拿起報書往署廳後方走去,走過後廳,踩上一枚飛玉碟,就直接往天城上端過來。

    不過一會兒,他就憑此到了最上方法壇之下,隨後拿出了一枚玉符,對著上麵一舉,道:“乙未天城署主洪原秋,有要事請求麵見戴玄尊。”

    這是他的奎宿署主的玉符,代表有緊急要務,隻要拿了出來,便是玄尊也不能回避不見。

    過了一會兒,上方有聲音傳下道:“洪署主上來吧。”

    洪原秋踏上石階,行有許久,來到了法台上端,他看過去,見戴玄尊正站那裏,隻是麵目模糊,周圍有一團團如霧似煙的氣團,整個人也看不清楚。

    他在原地執有一禮,道:“戴玄尊,我軍務署曾在此前查到,有上宸天修士在我奎宿之內布置牽連多處地星的大陣。




    現今查證,此陣牽涉到了二十餘顆地星,雖然其中大多數是荒星,可亦有一些在上宸天修士和我等手中,如今諸多道修分辨下來,此輩這像是要祭煉什麼東西,這裏還疑似有上境大能插手,故需請戴玄尊一觀。”

    戴玄尊道:“拿來我看。”

    洪原秋立刻將報書拿了出來,才一取出,隻覺一陣風吹來,此書就脫手而飛,自行飄了過去。

    戴玄尊看了一眼文書,模糊麵目之中有深紅色的眸光閃爍了一下,道:“這不是要祭煉什麼東西,而是有人試圖采伐地氣,成就玄尊。”

    “什麼?”

    洪原秋大吃了一驚,不敢相信道:“成就玄尊?”

    戴玄尊語氣平靜道:“真法成就玄尊之路有許多條,這走的是采伐三寶之路,下下等之術罷了。”

    洪原秋不明這裏區別,他皺眉道:“這應當是上宸天修士所為了,可為何安在我奎宿之中?不怕我壞他事麼?”

    戴玄尊緩緩道:“三寶乃指天地人三寶,一在於天,也即是上藥,;二在於地,也就是劃陣衛護,調和上下;三在於人,也即是修道人之性命精氣了。

    在這此中,天、人之寶最重,地寶隻是護法維持調和護法之用,人寶何來?不過從殺伐中取罷了。”

    洪原秋神情凝重道:“戴玄尊是說,對方這是有意引我前去,以此引動殺戮,好從中汲取生靈精氣?”

    戴玄尊道:“就是如此,尋常人精氣又怎比得過修道人和軍士的精氣呢?”

    洪原秋皺眉道:“此事餘玄尊以往為何不曾發現呢?”

    戴玄尊道:“那你要去問餘玄尊了。”

    洪原秋眉頭緊皺,對餘玄尊被撤換的事情略知一二,這位或許是為了謀劃什麼,也或許是為了交換什麼?

    可這些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他抬頭看去,冷靜問道:“不知戴玄尊以為,我輩此時該如何做?”

    戴玄尊道:“不外兩選,一是不去理會。成就玄尊何其之難,不是布下一座陣勢就能成的,你不去,他們要人寶,那就隻能殺戮自家人。至於另一法,不外就是率軍攻伐了。”

    洪原秋想了想,發現自己實際上隻有一個選擇,他是絕不可能明明看著對方欲在自家門前成就而不去理會的。

    哪怕此事隻有一點成功的可能,他也不能坐視。

    戴玄尊看著他,聲音平靜無波道:“看來你已有決定了。隻玄廷予我之命便是坐鎮奎宿,不得擅離,故我無法代你出手,但若對麵有上境修士的化身現身,我當會出麵會替你阻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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