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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璃 -【騰龍策 上(商王戀之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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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2: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季璃 - 騰龍策 上(商王戀之六)

有一種悲傷,叫思念。
想著那個人,念著那個人,卻清楚他再不可能回頭,
過往的歷歷都仍舊在眼前,卻宛如一場鏡花水月,
當曲終人散,只有自己被留了下來,
那悲傷,遠比只是思念,傷人更痛。
有很多時候,她自覺很聰明,想這混沌人世,
她才不會那樣笨,明明知道不能愛了卻偏仍留戀;
但,她雖然很聰明,老天爺卻更狠,
祂能讓人為愛生、為愛死、為愛成佛,
甚至,就算成魔,亦不能回頭……
  
女主角:夏侯容容
男主角:喬允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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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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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3:13 |只看該作者
  【序言 季璃】

  大家好,我是季璃。歡迎在閱讀網閱讀我的作品。

  有一種悲傷,叫思念。

  想著那個人,念著那個人,卻心裡清楚他再不可能回頭,過往的歷歷都仍舊在眼前,卻宛如一場鏡花水月,曲終人散了,只有自己被留了下來。

  那悲傷,遠比只是思念,傷人更痛。

  有很多時候,人們自覺很聰明,想這混沌人世,自個兒才不會像誰誰誰一樣笨,明明知道不能愛了卻偏仍留戀,但我只能說,人很聰明,但老天爺更狠,他能讓人為愛生、為愛死、為愛成佛,但就算成魔,亦不能回頭。

  若不曾過過那種愛,是幸,反之,也是憾。

  在寫這本《騰龍策》時,一直在聽萬芳所唱的《戀你》,喜歡她的歌聲,喜歡歌裡的詞句,也喜歡中島美雪所作曲的旋律,如果這本書要挑首主題歌,季小璃雙手雙腳都會舉給這首《戀你》。

  想要長相廝守卻人去樓空紅顏也添了愁是否說情說愛終究會心事重重
  註定怨到白頭奈何風又來戲弄已癒合的痛免不了頻頻回首奈何愛還在眉頭欲走還留
  我的夢向誰送離。
  不開思念回不到從前我被你遺落在人間心埋在過去
  情葬在淚裡笑我戀你戀成顛離不開思念回不到從前
  我被你遺落在人間心埋在過去情葬在淚裡笑我戀你戀成顛情願夢醒成空
  偏又多折磨只見紅顏消瘦是否說痴說狂終究會淚眼婆娑
  註定不能重逢

  ——作詞:何啟弘作曲:中島美雪編曲:張乃仁

  因為這本書在楔子就破了一些後面的梗,所以季小璃也不怕在序裡就讓讀者們知道最後夏侯容容所面臨的處境。

  愛上一個人,深戀一個人,需要什麼理由呢?

  其實,在真正愛得痴愛得狂時,多半是個理由也找不出來的,等到哪天,可以從愛的人身上找到自己所愛的原因,大多數時候,已經不是如飛蛾撲火般也要與對方在一起的絕對。

  只是因為,喜歡跟對方在一起的感覺,所以在一起。

  其實那沒什麼不好,靜靜淡淡的如水如空氣一樣,淡淡的甜美,卻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若能走到那境界,是令人羡慕的。

  不過,這便不是季小璃在這本《騰龍策》裡想說的愛情,她愛他戀他甚深,而他呢?是否就真的不愛了?是否,真的將她徹底利用之後,不再回頭,也沒有半點留戀?

  只能說,請買書展預購版本的讀者,耐心一點把本文看完再看番外,是說我這應該是廢話,就算沒交代,應該大家也都會這麼做吧!

  因為這篇番外是故事主人翁的元宵節活動,沒看本文,大概也不太知道番外的出場人物關係,呵!

  但這本《騰龍策》還有自己的番外,別擔心,就附在書後面,與預購版本沒關係,不過呢,這本書只看本文是一個結局,加上番外,結果會有一點點差別,再看元宵番外,甚至於會感覺結局應該是不同的,因為那文裡有一點點小玄機,與書裡面的一句話呼應,但也間接否定了那句話。

  只能說,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就像,夏侯容容原不想嫁喬允揚為妻,最後,卻戀他甚深,甘願為他痴狂成魔。

  而她的男人呢?

  看完本文之後再看番外,再看看他究竟是否能置身事外,呵!

  關於該如何說他,就等你們看完故事,咱們後記再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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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3:2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戈壁大漠,一眼望去,平垠無沙,風色慘黯。
  一座看起來堅固厚實的黃土之城,就築在方圓約莫十里地的土墩之上,位於這方戈壁的邊緣,站在最高點,可以眺望遠方。
  這裡離水草豐美的綠洲之城「龍揚鎮」不到百里的距離,可是卻是回然不同的風情,而這兩個地方,在三年前,同樣都屬於「懷風莊」莊主喬允揚,而如今,它們的擁有者,則是他已經下堂的妻子夏侯容容。
  曾經的她,是「慶余堂」以十五之稚齡,便掌帳計之權的表小姐,而如今的她,是這方圓數百里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性格潑辣強悍,能與大批盜匪對峙而面不改色,而且交遊無比廣闊的「容夫人」。
  大風呼嘯,帶著戈壁的熱氣,迎面撲來,夏侯容容揚了揚纖手,示意婢女婉菊與護衛溫陽不必跟隨過來,只帶著她的繼子,年方十二歲的喬裴意,他們一前一後走上通往城墻哨崗的陡峭階梯。
  「小娘!」只差幾步就要登上最頂端的喬裴意回頭,叫喊還遠遠落後十數階的夏侯容容,「你不要走路慢吞吞的,好奇怪,以前你爬這段樓梯,比我、比阿爹,比任何人都快,可是現在跟烏龜一樣慢!」
  「你有意見嗎?臭小子,我現在就是喜歡走路走慢一點,不行嗎?」夏侯容容抬起嬌顏,挑挑眉梢,一副「你敢再有意見,小心姑奶奶我修理你」!
  「不不不!裴意不敢有意見,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只是覺得小娘好像……沒有以前膽子大了!」
  「臭裴意,你真的皮在癢了!」說著,她撩輓起衣袖。
  「小娘饒命!裴意不敢了!以後不敢了!」他笑著哇哇大叫,三步並成兩步跑上樓梯,先一步到達哨崗之上。
  「你這小子!」
  她笑哼了聲,想她什麼都還沒對他做,他就一副已經被她修理得很凄慘的模樣,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先聲奪人」這招學得如爐火純青?!
  想著,她忍不住笑嘆,繼續一步一步拾階而上,每一步總是踩實了,才會提起另一隻腳,踩落另一步,似乎就怕一個不慎,就會翻落下去。
  翻過土墻吹來的熱風,拂動了她絛紅色的立領窄袖胡袍,恣意翻飛的紅色波浪,宛如浪潮般就要將她席捲而去,令她更加留心自己的腳步。
  這瞬間,她想到裴意剛才所說的話。
  他不經意提醒了她,是啊!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總是膽大包天的她,竟變得如此謹慎而小心了呢?
  但她知道原因,是為了那個男人!
  喬允揚。
  這一刻,夏侯容容抬起頭,微微地眯細美眸,仰望著烈陽熾盛的天空,而這正是現在她仰望著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他的角度。
  為了成就他的大業,她必須將「容夫人」的角色扮演得無懈可擊,為他留在這個地方,箝制住他敵人的咽喉,所以,若說在這大漠之中,教人敬佩卻也生畏的「容夫人」是他一手成就出來的,那也不為過!
  這個男人讓她愛他、戀他,到了不能自拔,近乎痴狂的地步!
  而在他們分離之前,他允她、諾她,只要他們能夠得償所願,待一切塵埃落定,他定會再回到她的身邊!
  只是,她與他,他們真的還能夠回到從前嗎?
  她想念著,此刻,深深地想念著與他曾是夫妻,一起生活過的日子,也想念那個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夏侯容容。
  她想念著,心痛無比的想念著!
  雖然,如今的「容夫人」在人前的堅強,絕對不輸從前的她,甚至,在旁人眼裡,她的行事作風如男人剽悍,看起來都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存心是不要命了!但只有她心裡清楚,自己的心其實越變越膽小。
  就怕有一絲差錯,要毀了他交到她手裡的託付。
  就怕有一絲不留神,會給他帶來危險。
  就怕……她閉上了美眸,再不敢看頭上的那片天,膽小得不敢再面對,因為她真的會怕呀!
  驀然一陣如錐般的疼痛,從她的右肩上方的舊傷傳來,讓她的雙眼更加緊閉,神情十分痛苦,痛楚讓她的心窩不自主泛過一陣顫慄。
  大半年了!這染了毒的傷,一直不見好轉。
  而這痛、這傷,更加深了她內心的害怕。
  她怕其實早在他將她留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扔棄了她,他的允、他的諾,不過是一場空話,最後的最後,再也沒有他們。
  他與她,再也回不到她想要的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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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桃花爛漫,蝶舞翮翩,這一年的春天,格外的暖和宜人。
  夏侯容容,八歲。
  此刻正在她太爺爺的寢院裡,哭得仿佛是水做的人兒,一顆眼淚接著一顆,仿佛是晶淚兒似地滾落她白裡帶著淡淡胭脂色的臉頰,只是見著一眼,就教人心憐不已。
  「早上來太爺這裡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就哭了呢?」夏侯老太爺在一旁溫著聲哄道,看見她滿臉的眼淚,他則是滿臉的心疼。
  面對老人家的殷殷詢問,小女孩不說話,只是一勁地拉著袖子擦眼淚,但是往往才擦掉臉上的淚水,又是一串新的淚珠子掉下來。
  「容容乖娃,快別哭了,你這掉不停的眼淚,把太爺的心都給揪痛了,快別哭了,告訴太爺,讓我來給你做主,誰敢欺負咱們家的乖娃,太爺就絕對讓那人吃不完兜著走!」
  「娘……我要娘……太爺爺,容容要娘……」夏侯容容抽噎著說完整句話,自然又是一串串掉不停的眼淚。
  「怎麼會說起你娘呢?容容,你這是在為難太爺嗎?」老人家嘆了口氣,都已經是死了的人,教他上哪兒給她找呢?
  她那娘親啊!是他生平最疼的孫女兒,活脫脫是個芙蓉般水靈的人兒,就可惜紅顏薄命,生下女兒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時至今日再想起,都仍舊是他心裡難忘的疼,難捨的痛。
  夏侯容容似乎知道自己讓長輩難受了,靜默了下來,強忍住哭聲,只是悶悶地抽泣著,好半晌,才幽幽地說道:「太爺爺,容容不想自己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沒爹沒娘的孩子會被人家瞧不起……就連自個兒想要的東西,都要讓人挑剩了才可以拿到……我不要!我要爹,我要娘!」
  聞言,老太爺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嚴肅,「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要的東西,誰敢挑過了再給你?」
  夏侯容容沒回答,只是默了一默,才小聲地說道:「太爺爺知道容容是最喜歡吃枇杷的吧?」
  「當然知道。」老人家含笑點頭,「說到枇杷,不是才剛送了一簍子新鮮枇杷到家裡,太爺沒挑,也沒讓任何人挑,就讓人先給你送去,讓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連胤兒我都沒讓他分,瞧太爺這麼疼容容,你怎麼就忍心掉眼淚讓我這老頭子心疼呢?」
  「太爺爺騙人,那簍子枇杷送到容容的院裡去的時候,已經是被挑剩的,好的甜的,全被挑走了!」
  「是誰?!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容容乖,告訴太爺!」竟然讓他在疼愛的曾孫女兒面前成了騙子,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容容扁了扁小嘴,一時強忍不住,又是一串淚珠子掉下來,終於,在老人家的逼問之下,她終於說出了挑走枇杷的凶手,就是仗著對夏侯家有救子之恩的崔氏母女。
  這幾年來,崔家的女兒崔容蓮與夏侯家的主子們平起平坐慣了,奴僕們喊她蓮小姐,時日久了,她真的以為自己是主子,再加上她的娘親身為府裡主事的嬤嬤,好吃好穿的,總是先往她的院裡送去,挑剩的再送到夏侯容容院裡,對外,崔嬤嬤總喜歡說她夏侯容容是表小姐,雖姓夏侯,但說起來是表字輩的外人,不過就是老太爺好心收養,給一份吃穿,說到底,比不上她們崔家對夏侯家的貢獻,地位自然也就不同一般了。
  更別說,他們這些待在夏侯家幾十年的老奴僕都心裡有數,當年,夏侯容容的娘親是被令人聞風喪膽的盜梟擄去,半年之後,她雖然平安歸來,卻在數月之後誕下一女,那嬰孩便是今日的容容。
  雖然老太爺命人對此事絕口不提,對曾孫女兒疼之如命,但是,在她身上流著大盜的血液,說起來總是不太好聽。
  在聽完之後,老太爺沒動聲色,喚來了一名奴僕,壓低了嗓音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在那名奴僕出去之後,老人家牽起女娃白嫩的小手,一起坐上了長榻,肩並著肩,讓他的手掌可以順勢撫過她柔軟的發。
  「容容乖娃啊,你放心,太爺爺疼你,比自己的命還疼!」
  「真的?」
  「半字不假。」
  終於,粉嫩嫩的女娃笑開了眼眉,那帶著瑩瑩淚光的笑顏,直比春天的桃花更加嬌美可掬。
  這一天,夏侯家的老太爺不只對內,也對外宣布,夏侯家自始至終只有一位可以被喚作小姐的主子輩,那就是夏侯容容,誰敢跟他家這位掌上明珠過不去,誰就是把他老太爺的臉面踩在地上,他也絕對不會客氣!
  綠樹成蔭,荷花送香,這一年的夏天,暖得教人身懶也心懶。
  夏侯容容,十五歲。
  一身的月白薄衫,外罩著鵝黃軟紗衣,才剛過及笄之年,眾人難忘她將一頭柔軟的青絲初輓起時,那張沉魚落雁的絕色容顏宛如玉般白淨,如玫瑰般生香,教人望出了神而不自知。
  但才十五歲的年紀,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像個孩子,就如同此刻,她噙著一抹等著要看好戲的淘氣笑容,隨著老太爺站在「慶余堂」的總鋪大堂,在另一邊站著她的表哥,也就是才剛接手當家之位的夏侯胤。
  而在他們面前站著的,是以曹南昌為首的各鋪掌櫃,在他們臉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因為就在不久之前,老太爺宣布將帳計之權交代給自己才十五歲的小曾孫女兒。
  「我的心意已決,你們誰勸也沒用,就不必再多說了。」老太爺擺擺手,一副懶得再多聽半句話的表情。
  眾人哪敢再勸?!曹南昌與同僚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噤聲。
  在他們眼裡,老太爺一手撐起「慶余堂」今天壯大的局面,是個聰明睿智,懂得生意手段,值得他們跟隨的好東家。
  但是,前幾日,他宣布傳當家之位給年紀尚輕的夏侯胤,引起眾人爭相勸說,要他再緩一兩年,等夏侯胤再多一點歷練,卻沒想到老人家非但沒聽他們的建言,反倒今天召他們來總鋪,宣布從今天開始,要將帳計裁量之權交給夏侯容容,這個決定,即日起生效。
  所以,他們誰敢再勸呢?
  就怕他們再勸說下去,老人家當真發狠起來,憑他疼愛容小姐的那股勁兒,就算將當家之位傳給她,他們也不會感到意外。
  「太爺爺。」夏侯容容掃視了眾人一眼,柔柔甜甜地喚她的太爺爺,「我瞧他們一個個的臉色都挺奇怪的,好像在質疑您把帳計之權交代給我,是一個很危險的決定。」
  「丫頭怕嗎?」老太爺回頭看她,臉上掛起了一抹笑。
  「不怕。」回答的同時,她轉眸望向一畔的夏侯胤,見他眼神也朝她這裡投過來,臉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好,很好,你自個兒不怕,太爺怕什麼?」老人家呵呵地笑了,看見他的曾孫女兒噙懸在嫩脣畔的那抹笑,有些頑皮,有些通透,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只是不說破了而已。
  他的容容丫頭很聰明,一雙心眼特別雪亮,大小事情都逃不過她的觀察,但大概就是聰明過了頭,凡事都少了三分耐性,但這無傷大雅的小缺點,無損於她的完美。
  「太爺爺,我可以跟掌櫃們說幾句話嗎?」
  「你說。」
  得到長輩的允許之後,夏侯容容走到幾位掌櫃的面前,如寶石般烏亮的眼眸掃視了他們一眼,雙手背在身後,咳清了喉嚨,彎起一抹像新月般深深的笑痕,才幽幽啟口道:「是容容太笨嗎?所以才不知道幾位叔伯們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她聳了聳纖肩,表情有些無奈,「你們都知道我學東西很快,很容易就可以把事情學得很好,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的學習,你們當然也要努力教我,如果,到最後我做得不好,那一定是你們教得不夠好,所以,與其擔心我會辦砸,不如擔心你們自個兒沒能耐教我吧!」
  此話一出,除了老太爺以外的眾人,無不是一臉訝然,但她說的話句句在理,他們也無法反駁,只是,怎麼明明是她的問題,最後丟回到他們頭上了?
  而老太爺只是一勁兒地笑,最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的好容容,竟然反將了幾位商場老江湖一軍。
  夏侯容容聽見老人家的笑聲,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回頭瞋了他一眼,只見老人家伸手過來,要她攙扶。
  「丫頭,時候不早了,陪太爺喝午茶去,至於你們大夥兒都散了吧!下去做事,我跟容丫頭要去喝茶了。」
  說完,祖孫倆就攙著手,在眾人的目送之下走出廳堂的大門,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
  「丫頭,不怕,有太爺疼你挺你,你就只管放心。」
  「太爺爺不要以為容容不知道,這次您拿我來當胤哥哥的墊背,當他順利接任當家的替死鬼,您哪裡是真的為我著想?」說完,她皺了皺俏鼻,才不上老人家甜言蜜語的當。
  「哈哈哈……是這樣嗎?」
  老太爺笑著含混過去,他就說這容丫頭的心眼雪亮,凡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皮子,這話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紅楓黃葉,片片飛落成錦,這一年的秋天,宛如一段璀璨錦繡。
  夏侯容容,十八歲。
  每天的早晨,在交代完手邊的帳務之後,她總是要到太爺房裡,陪他吃頓早茶,爺孫女兒兩人天南地北的談聊,總有說不完的話。
  今天的春雨龍並是夏侯容容所泡,老太爺沉靜地品著茶,人說從茶品可以看出一個入的心性,他家的容丫頭泡茶的手藝不差,但是,比起他剛進門的曾孫媳婦兒段倚柔,容丫頭所泡的茶就是欠缺一道沉穩的韻味,不過,因為泡的是龍井茶,是不是有這味沉穩,倒不是太重要。
  夏侯容容陪著老人家盤腿,隔著茶几對坐,老人家靜靜地品茶,她也意外的安靜,緩慢地嚼著茶點,脣畔噙著一抹淺淺的笑花。
  「容丫頭,你心裡在想什麼?」
  老太爺終於捺不住發話,見她臉上的笑咧得更加燦爛,似乎就在等他自個兒開口說話。
  夏侯容容昂起嬌顏,頓了半晌,才道:「我在納悶,依太爺爺的作風,怎麼可能讓嫂嫂進門呢?除非,這不是太爺爺的決定。」
  畢竟,是被人指證歷歷,在成親之前與別的男人私逃的媳婦兒,她家太爺爺一向最重門風,哪可能無視於人言可畏,硬是逼她胤哥哥把人給娶進門呢?無論她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是不是太爺爺的決定,人都娶進門了,還重要嗎?」老太爺又品了口茶,心想他家的容丫頭除了少掉那味沉穩之外,其餘的部分,都太好了!
  有時候,他都還要嫌她好得太過分,所以,在她的身上能少些東西,以他的眼光來看,才是好的!
  人說美玉要無瑕,但她終究是個人兒,不是塊玉,有點瑕疵,才能夠平平安安,活得長命百歲。
  「好吧!」夏侯容容打量了老人家一眼,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了,「那太爺爺會不會有了嫂嫂,就不疼容容了?」
  「說那什麼話?」老人家故意板起臉,「在太爺心裡,誰能比得上咱家的容丫頭?你啊!是太爺的心尖兒,誰敢碰重了,我跟誰翻臉!」
  聞言,夏侯容容笑開了眼眉,提起紫砂壺,再為她太爺爺倒上八分滿的春雨龍井,聽老人家說起年關將近,她身為帳房的總管,該要有心理準備,會忙上好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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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3: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白雪紅梅,雖冷冽猶生香,這一年的冬天,冷得教人打從心裡哆嗦。
  夏侯容容,年近二十,未滿。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但是,教她感到真正寒冷的,是心!
  因為,口口聲聲說疼她愛她如命的太爺爺,竟然完全無視於她的意願,要將她遠嫁到西北大漠的「龍揚鎮」,嫁給「懷風莊」莊主喬允揚為妻!
  「容丫頭,你來跟太爺爺說再多次也沒用,太爺爺的心意已決,下個月初八是個吉日,你就乖乖成親吧!」
  「再多次我都還是要說!我不要嫁!我不要!不要!」
  曾經,她不知道聽多少叔伯們說過,說她的太爺爺是個心思詭詐的老頑固,凡是他決定的事情,就沒有人可以改變!
  曾經,她不以為然,因為,她的太爺爺為了疼愛她,事事都可以由她的心意去辦,一直到了今天,她才終於見識到了老人家一口咬定之後,就不再鬆口的頑固蠻橫。
  相較於她的激動,老太爺的神情顯得平靜,「從你小時候開始,太爺什麼事都由你,但是唯有這事,由不得你。」
  「太爺爺不疼容容了嗎?不要容容了嗎?」
  「這是兩碼事,不要混做一談。」
  「如果太爺爺執意如此,那就是不要容容,從今以後……以後,容容再不見太爺爺了!」她硬是咽下喉嚨的梗滯,忍住了沒掉下眼淚。
  聞言,老人家的臉色有一瞬間蒼白,但卻是沉靜的沒有反應,最後,只淡淡勾起了一抹苦笑。
  「容容,相信太爺爺,我疼你,比自己的命還疼。」
  老人家沉厚的嗓音輕輕的,帶著一絲未能辨出的哽咽。
  「騙人!我不相信了!太爺爺只是在哄我開心,根本就不是真的!如果太爺爺是真的疼我,就不會勉強我去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如果你是真的疼我,你就不會!」
  說完,她昂起嬌顏,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但是,一顆強忍不住的豆大淚珠,潸然滾落微微泛著青白的臉頰,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傷,轉身跑出門去,還未及出門,淚水已經一串串滾了下來。
  在她遠遠跑開之後,老太爺轉頭看著空盪無人的門口,好半晌,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氣。
  「丫頭,你怎麼可以不信呢?太爺爺是真的疼你啊!」
  老人家沉而緩慢的嗓音,在只有他獨自一人的屋子裡迴盪,說得情真意切,但是他最疼愛的曾孫女兒,卻半個字也聽不到了。
  他想起了她剛出生的時候,那比男娃兒更洪亮霸道的哭聲,逗得他呵呵地笑了,說這女娃兒以後不得了,那脾性絕對不下於男子漢大丈夫。
  猶記她初生時,那通紅的小手,小得只夠握住他一根指頭,從那天起,他就一直牽著她的小手,牽著她學會了走路,爺孫兒倆走過了春夏秋冬,走過了一年又一年,等她長大了些,而他更加老邁,換她來攙著他走,她性子急,卻總有耐心陪著他一步一步慢慢踱走。
  轉眼間,二十年就要過去了!他的容丫頭長大了!
  兒孫長大了,他這個老人家心裡高興,可是,如果能夠,他真想求老天爺,如果這天必然到來,他只希望這一刻可以拖著晚點到。
  他知道她會怨他,可是,他心裡又何嘗捨得她難受呢?!
  但無論如何,唯獨這樁婚事由不得她,就算她再不願意,吉日一到,他定要讓人將她送上大紅花轎,嫁予喬允揚為妻!
  北風勁吹,銀裝素裹。
  近夜,大雪紛飛的天空,是一片薄薄的灰曖,白茫的雪地原野上,幾頂色彩斑爛的氈帳靜靜地矗立,牢牢實實的,絲毫無畏大風的狂吹,從氈帳的簾縫裡,透出了幾許溫暖的火光,傳出了男人們喝酒暢談的歡笑聲。
  其中,以主帳最為寬敞,就算在帳裡裝個近百人,都仍有餘裕,不過,此刻在這帳裡,就只有七、八個男人,五名伺酒的姬妾,以及兩個吹彈著笛子與琵琶,為主人助興的樂手,還有幾名隨著樂曲旋舞的胡女。
  這時,一名姬妾見主人手裡的酒杯空了,湊身要替主人滿上酒,卻因為動作不夠伶俐,被他一瞼不耐地揚手揮退。
  「去去去,咱們男人在說話,不要娘兒們來伺候。」說話的阿巴圖,留著與耳齊平的頭髮,一臉的大鬍子,是這塊營地的主人,他有幾千匹的牛羊,還有八名的姬妾,說起來是這幾座山頭之中最富有的蕃主。
  雖說他是這裡的主人家,但是,今晚的主人之位,他必恭必敬讓給了「龍揚鎮」的「懷風莊」莊主喬允揚。
  喬允揚,人稱「風爺」,據傳是取「懷風」之一字,可是,卻也有人說,這「風」字,其實是另有意涵。
  他如刀鑿般剛硬的五官,稱不上俊美好看,但是,銳利深長的眉目,只要輕冷一瞥,就足以教人膽顫心寒。
  一身玄黑色的衣袍,裹著的是他高大的昂藏軀體,此刻,雖然與人盤腿坐著喝酒吃肉,神態佣懶閑漫,但哪怕只是端著酒碗的修長大掌,都可以見得出在那結實的肌理之中,充滿了不可言喻的力量。
  只是,那股力量,此刻正靜靜地收斂著,宛如一座不動的山,看似靜默,卻是誰也撼動不得。
  席上,幾個男人談笑風生,他們都是這「零海」大雪山脈附近地域的蕃主,擁有大批的家奴與牛羊,甚至於有自己的護衛軍隊,雖然少則數十,多則百餘,但是再加上自家的親族,也是不可小覦的地方勢力。
  不過,有地方勢力,也必有爭端。
  而這也就是今天晚上喬允揚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這幾個以阿巴圖為首的蕃主聯合起來,與另外一個山頭的勢力互相爭奪水草之地,他知道這草原上不可能一日沒有爭端,但是爭端絕對不能擴大,要不,只會讓各方等著收漁翁之利的盜梟白白撿了便宜。
  而生長在這西北大漠之地,喬允揚心裡知道,要與這幫草原漢子們拚搏感情最好的法子,就是成為他們推心置腹的好兄弟。
  阿巴圖仰頭乾了碗裡的馬奶酒,哈哈大笑道:「我聽說他們那邊又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走了那段沙河險道,有人一直勸告不讓他們過去,也不知道他們是哪來的消息,說那是條捷徑,可以少走好多路,說什麼都要打那道經過,攔都攔不住,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是經驗老道的熟手,竟敢走那段險道,他們真是不要命了。」
  「是啊!尤其是最險惡的那一段路,最多惡鬼熱風,要是不幸過上了,怕是整支商隊沒一人可以倖存回來,那段路途是極盡荒涼,上無飛鳥,下無走獸,一眼望去,除了沙,什麼都沒有,大概就只有一些死人骨頭可以拿來做路記,不過要是懂得躲避險惡,出發前的準備充分一點,走個十幾天,就可以到樓蘭國,那是個做買賣的好地方,所以說來確實也是一條捷徑。」
  幾個男人談笑風生,在這寒天暖帳之中,更顯得情意真切。
  而被趕到一旁的姬妾們,則是眼光不安分地往這個方向瞅過來,不斷地竊竊私語著,在搶著今晚她們要陪哪個男人過夜。
  雖然她們一個個都是阿巴圖的妻妾,可是,在他們大漢草原上,拿自個兒的女人招待好兄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而她們一個個的目標,當然是自始至終都寡語鮮言的喬允揚,今晚的他,只是安靜地喝酒,微笑地聽眾人高談闊論。
  這時,姬妾們的騷動傳到了男人這裡來,阿巴圖沒好氣地轉過頭,狠瞪了她們一眼,不過再回頭時,卻已經掛上了笑容。
  「風爺,看上我家哪個女人,千萬不要跟好兄弟我客氣,能陪喬爺,給您當今晚的暖被爐子,是她們的榮幸。」
  當然,除了是不成文的規矩之外,阿巴圖心裡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喬允揚能看上他哪個女人,甚至於將其中哪個女人要了回去,對於雙方往後的關係而言都是極好的,畢竟他這些妻妾的家人都還住在他的土地上,為了自己的家人著想,她們自然不會吝於為他向喬允揚說好話。
  「不必了!」喬允揚放下盛酒的大碗,揚笑道:「明兒一大早還要趕回『龍揚鎮』,我今晚想要好好休息。」
  「對了!是該好好休息才對,風爺再過幾天還要趕往京城去迎親,咱怎麼能把這重要的事給忘了呢?」阿巴圖話才說完,幾個男人相視大笑。
  「我們聽說那位夏侯家的千金美得就像是零海的鳳凰女神一樣,風爺,這傳聞是真的嗎?」
  這話一出,眾人屏息以待,等待著喬允揚的回覆,就連一旁的姬妾也跟著豎起耳朵,畢竟同樣都是女人家,對於這方面還是頗計較的。
  而這時,剛好一曲歌舞歇落,舞姬們也都停下舞步,一時之間,帳內的氣氛變得沉靜,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喬允揚身上。
  喬允揚平抬起眸光,掃視眾人,驀然大笑了起來,「怎麼?好端端的喝酒宴席,怎麼變成是我的拷問大會?是不是不喝了?如果不喝了,那咱們就早點歇著,明日好早起趕路。」
  「不不不!風爺這是什麼話?!」阿巴圖連忙揚起手,把就要起身的喬允揚給按回座,「喝喝喝!咱們當然喝!來人,再給我們多送幾壇酒過來,咱們今天要跟風爺喝個痛快!還有怎麼不跳舞了?音樂再奏、舞再跳!要快活一點的,今晚誰讓風爺不高興,我阿巴圖絕對不饒他!」
  話聲甫落,樂聲再起,舞姬們搖起鈐環,翮然漫舞了起來,氣氛再度變得熱鬧喧騰,幾個男人吃肉喝酒,好像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
  這幾日,夏侯家上上下下,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
  一直以來,任誰都知道老太爺與容小姐的感情好,他們是太爺和曾孫女的關係,但是,交情卻像是鐵哥兒們,凡是容小姐想做的事情,無分大小輕重,老太爺總是沒條件支持她去做。
  所以,人們都說,雖然夏侯胤是「慶余堂」的新一代當家,但是,在這家裡,夏侯容容才是所向披靡的小霸王,夠聰明的人,就該知道別惹上她姑奶奶,要不然憑老太爺的寵愛,以及她潑辣的手腕,絕對教人吃不完兜著走!
  可是,自從那天他們一老一少為了即將舉行的婚事吵架之後,老太爺一病不起,容小姐成天關在自己的「聽荷軒」裡,誰也不見。
  那天,守在門外的奴才聽見,容小姐對老太爺說,從今以後再不見他老人家,雖然不無幾分賭氣的意味,但是,這話就算是他們旁人聽來,都覺得事態嚴重,更別說聽在老太爺的耳裡,不知道該有多難受。
  夏侯容容站在窗內,看著窗外院子裡一池枯殘的荷花枝葉,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深衣,長髮披散在兩肩,絕美臉蛋看起來有些蒼白憔悴。
  婢女婉菊在盆裡添了幾塊菊炭,拿了件短襖過來,給主子披上,半晌,才輕聲地說道:「小姐,少夫人來了。」
  聞言,夏侯容容轉眸看著婉菊,在她的心裡的感情是複雜的,當初,她這位嫂嫂剛進門時,因為被傳說與別的男人有染,宗親們不認她是媳婦,甚至於讓她胤哥哥逼著自己的妻子在祠堂下跪發毒誓,說日後若做出令夏侯家蒙羞之事,將會不得善終,並且逼著她詛咒自己會世世為奴為婢,即便卑賤苟活,也決計沒有半句怨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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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4: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那時,在這家裡,就只有她敢明目張膽護著這位嫂嫂,卻不料,最後是這位嫂嫂奉她太爺爺之令,逐步地接管她在夏侯家的權柄,最後,將她這位帳房總管給架空,空有一個名號,卻再沒有實權。
  因為對段倚柔的信任,所以,她對這位嫂嫂從不吝於教導,無論任何問題,她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總以為這位溫婉嫻雅的女子心地善良,絕對不會算計陷害她,但她錯了!
  直至今日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如今她所面對的這一切不堪,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醞釀,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裡,當了個大傻瓜!
  「讓她進來吧!」她深吸了口氣,攏了攏襖子的襟領,轉過身背對著門,不看進門的段倚柔。
  「容容。」
  段倚柔輕喚了聲,從婢女綠錦手裡端過承托,示意她退下,進門將承托擱在廳央的圓桌上,婉菊想接手,但被她搖頭拒絕,伸手打開暖盅,取出了還冒著騰騰熱煙的一碗雞粥。
  「我聽說你今天還沒用過膳,我用了上湯給你熬粥,你吃些吧!」段倚柔雖然懷著身孕,但在寬衣的掩飾之下,肚腹隆起來不算明顯,只是行動略顯得遲緩,明知道小姑不想看見她,她卻偏將粥端到面前,笑著說道。
  「嫂嫂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讓我喝這碗粥的吧?」夏侯容容看著她永遠都是溫婉嫺靜的嫂嫂,脣畔勾起一抹冷笑。
  「對,可是我想讓你先吃了這碗粥再說。」
  「那我不吃,所以嫂嫂也不必說了。」說完,她淡淡地別過美眸,朝著婉菊說道:「婉菊,替我送客吧!」
  「容容,太爺病了!」段倚柔對著婉菊搖頭,希望她別聽主子的話,急切地對小姑說道:「他老人家雖然嘴上沒說,但一直念著你,你就去看看他,什麼話都不說也沒關係,就去一趟吧!」
  「大夫來過了嗎?」聽到長輩生病,夏侯容容倒也不顯得著急,只是輕聲地笑著問。
  段倚柔搖頭,「不,太爺不讓大夫診治,三番兩次把人給趕回去,你胤哥哥很擔心,可是誰也拿太爺沒法子。」
  「是嗎?」說完,噙在她脣畔的那抹笑花綻放得更加燦爛。
  段倚柔不明白她怎麼還可以笑得出來?!在她臉上有著一絲氣憤,「容容,你當真鐵了心,不過去探視一下太爺嗎?」
  「不去,我死都不去!」
  「可是,他老人家病得厲害,睡夢裡一直在念著你的名字,就當做我拜託你,你就行行好,去讓他瞧一眼,就一眼,行嗎?」
  「不行!」夏侯容容斬釘截鐵地回答,就連一瞬的遲疑都沒有,她一雙瑩亮如晨星般的眼眸直視著表嫂,「他要我嫁,我會嫁,可是,我一定不會原諒他的擅作主張,他知道我的脾氣,想必也知道我一定不會去探望他,所以,嫂嫂,你就省了這份心思,不要再替太爺爺勸說我了!」
  段倚柔一時無語,她果然不愧是從小就跟隨在太爺身邊的孩子,這一老一少知彼甚深的交情,只怕是他們這些外人不能體會了解的。
  在她提起要過來找容容之前,太爺就曾經說過,如果是他的容丫頭,就一定不會在這一刻,因為聽到他病了就趕著過來探望,那不是她的為人,更別說她有一雙凡事都看得通透的雪亮眼睛。
  最後一句話,段倚柔聽得不甚明白,總覺得老人家語帶著什麼隱情,還想追問明白,卻只得到老人家一抹苦笑,搖搖手說他要歇會兒的回應。
  半晌的沉靜之後,段倚柔才又幽幽地啟脣。
  「容容,你恨我嗎?」
  「恨你?」她看著嫂嫂深感內疚的表情,美眸深處有一瞬間黯然,卻以一抹帶著冷意的笑掩飾過去,「我為什麼要恨你?恨你搶了原本該是屬於我的東西,還是恨你騙我呢?」
  「我……?!」
  「不,我不恨你。」
  「容容?」一瞬間,在段倚柔的臉上泛出了光亮。
  「我不恨你,不是因為你做的事情沒有傷害到我,而是我不喜歡折騰自己的心去恨去怨,因為那只是讓自己痛苦,讓人痛快而已!」說完,她轉過身,輕笑了聲,「嫂嫂請回吧!我累了,想歇著了。」
  聞言,段倚柔的神情再度變得黯然,知道眼下的事情已經沒有輓回的餘地,再不發一語,安靜地離開。
  這時,居中的婉菊看了看少夫人離去的背影。然後轉頭看著她的主子,在那張美得驚人的臉蛋不帶著一絲表情,倔強的眼神之中,帶著一點點憂傷,教人看了心裡難受。
  這時,她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從總管手裡取到的一份東西,原本想著什麼時候拿出來比較適當,但想來此刻就是最好的時候!
  「小姐!」她笑著喚道:「今天,『宸虎園』問家送來了賀禮,我知道你根本就不關心誰送了多少禮物來,不過,問家的大掌櫃說有一份禮,是他們芽夫人特地指名要送給小姐,一定要小姐親眼過目,誰都不許經手。」
  「喔?這麼神秘?拿來。」夏侯容容確實不關心人家送了她多少成親賀禮,但聽到沈晚芽的名號,她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朝婉菊伸出手。
  婉菊高興主子又恢復些許神采,連忙把收到櫃子裡的一隻小錦盒取出來,交到主子手裡。
  夏侯容容坐在桌前,把系在錦盒上的紅緞子解開,掀開盒蓋之後,看見了一枝以紫翡翠製成的毫筆,不過尋常女子的小指粗細,玉質溫潤,可以看出是上乘貨色,但也就僅只於此了。
  「送一枝筆當成親賀禮,小姐,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婉菊搖頭不解,難道是祝福新人早生貴子,以後這兒子可以中狀元嗎?
  夏侯容容沒理會婉菊的問題,把紫玉筆拿在手上,心想以沈晚芽的聰明巧思,這筆肯定另有玄機,要不,也不會指名一定要送到她手裡不可!
  然後,她很快發現了巧妙的機關,從筆頭處一轉一扳,只見筆分成了三段,較為狹窄的前兩端縮進她手握的筆頭處,露出了一段透出了森寒之氣的銀匕,那懾人的銀光,可以看出它的銳利程度。
  夏侯容容拿起剛才解下的那條紅緞子,握著銀匕,輕輕的一劃,只見那茜紅之色裂成了兩半。
  「小姐,這……?!」婉菊的臉色有一瞬慘白,沒料到竟然有人把這種東西拿來當成親賀禮。
  那位問家的夫人心裡究竟是在想什麼?!
  夏侯容容不做反應,取出了平躺在湖綠色錦緞上的字箋,在那箋上寫著幾個婉秀的字,她能認出那是沈晚芽親筆字跡。是筆也是匕,外秀而內利,內外皆可用,百般俱適宜。
  就在婉菊看著幾句話還摸不清楚頭緒之前,夏侯容容已經被逗得大笑起來,一連的拍案叫絕,笑得眼角泛淚。
  「好一個『內外皆可用,百般俱適宜』,這位芽夫人,真不愧曾經被封為能上天下地的『萬能小總管』,真是好可怕的細膩心思,她的這份賀禮真是深得我心,我太太太喜歡它了!」
  「小姐?!你就好心一點,告訴婉菊這幾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吧!」
  「我不要!」夏侯容容又是一個扳轉,將刀匕收回筆身之中。
  「小姐!好歹是我幫你把這份禮送過來的!」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向主子討恩情就是了嗎?」
  「小姐是在怨我,剛才沒聽你的話,把少夫人趕走吧?」
  「對。」夏侯容容大方的承認,「你是我的貼身侍女,就該跟我同一個鼻孔出氣,就算我沒要你真的趕人,你至少也該做做樣子吧!」
  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婉菊強忍住笑,點頭道:「好好好,以後婉菊一定聽小姐的話,你說趕人我就趕人,還會小心不要把人真的趕出去,行了吧!小姐,你就快說吧!」
  「耳朵靠過來。」夏侯容容終於滿意點頭,朝她招了招手。
  婉菊依言湊了過去,在聽完主子對她說的話之後,臉色微微一變。
  看見她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夏侯容容嗤地一聲,嫣然嬌笑,「依你對我的了解,你說,我是不是該喜歡這份她為我準備好的禮物?」
  雖然,在婉菊的心裡還是覺得不妥,但是,她不得不點頭同意,那位芽夫人說不定比她更了解她家的主子!
  「好了!該打起精神了!我要好好用力想一下,如何出我一口怨氣,這口怨氣不出,我怕自己要嘔一輩子!」說完,她淡淡地瞥了婉菊一眼,美眸之中透出了警告的意味。
  「知道!知道!婉菊是主子的人,絕對不會去通風報信。」
  「很好,我要你不只不能出賣我,還要當我的幫凶!」她話才說完,就看見婉菊臉色泛白,但還是勉強定住了腳步,沒被她嚇跑。
  膽小鬼!
  但算了!雖不滿意,還算可接受!
  夏侯容容聳了聳纖肩,拿著紫玉筆,一掃連日的陰霾,哼著小曲兒往內室走去,準備更衣大展手腳,「快進來替我更衣。」
  聞喚,婉菊立刻跟隨上去,看著主子那一臉主意都想妥的燦爛笑顏,不知道是哪個人要倒大楣,但無論那人是誰,她這「幫凶」都愛莫能助了!
  就在眾人忐忑地數著日子,就生怕他們的容小姐會在成親日子到來之前,鬧出大亂子的時候,這一日安然地來到!
  是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們好不容易覺得可以放心,心想只等著把表小姐送上迎親花轎,一切都大功告成了!
  然而,此刻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團混亂。
  因為,被送上花轎的新娘子不是表小姐,而是他們的少夫人!
  而不幸發現這個事實的人,就是新郎倌喬允揚。
  此刻,大紅花轎之前,每個人的眼光都定在婉菊的身上,尤其是喬允揚那雙銳利如刀般的深眸,即便只是在一旁盯視的人,看了他這眼神都要不寒而慄,當然更別說已經被嚇得站不直腿的婉菊。
  「她在哪裡?」他低沉的嗓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婉菊不知道眼前這位未來的姑爺是從哪一點看出來,她所扶的新娘子並非是小姐本人,畢竟眾人都不疑有他,就連少爺夏侯胤也沒看出那是自己的妻子,再怎麼說,在她把人扶出來之前,可是很確實地檢查過蓋頭的紅帕,遼得嚴嚴實實的,應該不會有任何紕漏才對啊!
  但,喬允揚卻是在她把人一送進花轎時,就說要驗人!
  這話起初聽在夏侯胤的耳裡,頗覺刺耳,想要阻止他這荒繆的舉動,但卻是攔阻不住,被他一把將轎裡的新娘子揪出來,掀開蓋頭。
  這一掀,眾人為之?然,就連隨後趕到的老太爺夏侯清也都愣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容丫頭呢?我的容丫頭呢?!」他摒開攙扶的人,走到被夏侯胤扶住的段倚柔面前,看見她半眯著眸,神智似乎不怎麼清楚,忽然想到她稍早之前,高興地過來向他稟報,說容容終於願意跟她說話,並且叮囑要進房幫忙做嫁前的妝點。
  卻不料,最後被扮成新娘子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夏侯清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早該料到才對,畢竟依他家容丫頭的性子,哪有可能乖乖出嫁?!
  這些日子,就在每個人都逐漸放下心裡重擔時,他卻是越來越心驚膽跳,就不知道何時會出事!
  果然,終究還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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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4: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太爺不必擔心,少夫人沒事,小姐只是喂她吃了一點甜酒。」婉菊說明道,心裡慶幸自己的主子是有分寸的,知道少夫人有孕在身,下的分量還不敢太重,要不,她也不敢設想那後果!
  「你快說,容容在哪裡?!」夏侯胤知道妻子最不勝酒力,他抱著妻子,再也忍不住咆哮,打算找到他的好表妹,當面找她算帳。
  面對少主人來勢洶洶的逼問,婉菊只是眼觀鼻,鼻觀心,搖了搖頭,「回少爺,奴婢不知道。」
  喬允揚銳利的眼眸盯住她的臉,沒看見他所等待的慌張失措,立刻知道從她的嘴裡絕對逼問不出夏侯容容的下落。
  這丫鬟不過是被主子拿來利用拖延時間的工具。
  這裡的人被拖延得越久,她的主子就可以跑得越遠!
  就在眾人的目光還關注在婉菊身上之時,喬允揚已經扯下新郎倌的衣袍,取過護衛溫陽遞來的玄色裘氅披在身上,壓沉了嗓音對手下吩咐道:「離開之前,想辦法帶上這名婢女。」
  「是。」溫陽點頭。
  「太爺、胤爺,允揚有事先走一步了!」話才說完,他不等二人回答,已經快步出門,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咕嚕嚕……
  夏侯容容不知道自己的肚子裡究竟養了多少隻饞蟲,才不過兩頓飯沒喂飽它們,竟然就給她叫得如此張狂!
  都怪她幾天前一時大意,才會被人扒走了她的錢袋!
  本來還仗著已經跟婉菊約好要在「洛陽」會合,卻不知道她那丫頭到底是在磨蹭些什麼,幾天過去了,也不見她的蹤影,自然,當初備好要她捎來的銀票和衣衫,也就沒下文了!
  此刻,她站在一家擺明看了就知道裡面大有文章的客棧門前,一手按著快餓扁的肚子,但姿態依舊十分坦然自若,仿佛只是在端詳著這家店,評估自己是不是該進去吃飯的普通客人。
  對!她在評估這家店沒錯!
  看這家店門面,再加上客人走出來的表情,看來看去,就只有這家「銀來客棧」最有可能讓她吃霸王飯,店家還不會把她押送到官府裡頭去!
  當然,不是這家客棧專讓人吃霸王飯,而是她夏侯容容有那本事!
  她伸手摘下黑色帷帽,露出了絕美……不,是本該絕美無瑕的臉蛋,她在自個兒左臉的淚門,以及右臉的頰心之處,各貼了一顆綠豆大小的突起黑痣,原本如凝脂般的雪膚,此刻泛著一層淡淡的蜜色,看起來就像是曬得不太均勻的肌膚,顯得黯沉了些。
  雖然,她容貌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與她原本美得驚人的模樣,出現了頗大的落差。
  她出身於生意世家,自幼就知道門面功夫是最重要的,把自己扮髒扮醜了,無論是吃飯住店,都要招人白眼,若只是增添一點小瑕疵,就只是讓人覺得她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就不會招惹太大的麻煩。
  終於,她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一抹淺淺的微笑噙上她的脣畔,提起了腳步,輕快地踩進客棧大門,才進門,立刻就有一位身材瘦小的夥計出來招呼。
  「姑娘,是一個人嗎?是住店還是吃飯呢?」
  「落腳處我還沒決定,不過吃飯要緊,趕緊把你們店裡拿手的好菜全給我端上來!」
  說完,她拉了張長凳坐下,一副「姑奶奶我有得是錢」的闊氣派頭,沒注意到在她的身後,有一名穿著玄色裘衣的高大男人跟著走進門,由另外一位身材略微矮胖的夥計上前招呼。
  瘦小的夥計見貴客上門,堆起一臉討好的笑,「是是是!本店的拿手好菜很多,保證讓姑娘吃得滿意——?!」
  「少囉嗦,快上菜!」她輕斥了聲,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臉色,不想給對方仔細端詳她的機會。
  「是是是!我這就去傳菜!」瘦小夥計立刻下去照辦。
  身穿玄色衣裘的男子——喬允揚,就坐在她斜側後方的位置,在她轉眸望著一旁時,可以清楚看見她線條十分好看的右邊側顏,他只是定定地瞅著她,沉靜地一語不發。
  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夥計們陸續給他們兩桌客人端上飯菜,夏侯容容聞到久違的飯菜味道,雖然不是太美味的香氣,卻還是滿心感動。
  她端起白飯,夾了一塊燒鵝咬下,幾乎是立刻擰起眉心,這鵝肉沒熟,這裡頭還生得可以淌出血水!她擱下鵝肉,換吃了炒冬芥。鹹!真的只有一個鹹字可以形容!她趕忙扒了幾口白飯緩和嘴裡的鹹膩,又換吃了下一道菜。難吃!真的有夠難吃!
  夏侯容容一邊夾著飯菜吃進嘴裡,一邊在心裡苦叫,這頓飯只怕是她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一頓飯,可是她卻只能多扒幾口,喂飽她肚裡的饞蟲。
  不過,吃歸吃,她很小心讓自己每盤菜都夾幾口,不讓菜看起來有變少的樣子,慶幸的是米飯還不難吃,吃起來還不算太折騰。
  而不讓菜肴分量看起來變少,她可是有打算的!而這打算,就是讓她可以吃霸王飯卻不被送官府的原因!
  終於,在她估量肚子已經吃了七分飽之後,擱下碗筷。
  「小二。」她喚道。
  「來了!」瘦小夥計將巾子甩上肩,三步並成兩步跑過來,還沒站定腳步,討錢的手已經伸了出來,「總共是三十兩銀子,請姑娘付帳吧!」
  果然……黑……店!
  「不急,你先吃兩口我這桌飯菜,我再付給你。」
  「姑娘,你這是……?!」
  「想來,你也知道這桌飯菜味道差得難以下咽嘛!」她哼哼笑了兩聲,「我想,上門來你們店裡吃飯的客人不多吧?」
  「這個嘛……?!」瘦小夥計被人說中痛處,支吾了起來。
  「我把話說明白一點好了,不是不多,是曲指可數,少到了可憐的地步,所以,你們才專開黑店賺黑心錢,是不?」
  聞言,瘦小夥計大驚失色,「你你你……你不要含血噴人!什什什什什……什麼黑店!我我我我我我們小店可哥可……可是做良心生意的,不不不不……不要胡說八道!」
  夏侯容容強忍住笑,看著瘦小夥計因為被人說中了虧心之事,所以說起話來結結巴巴。
  好吧!雖然開的是黑店,賺的是黑心錢,但不失是個老實人。
  「別緊張,咱們說話小聲點。」她回過頭,看見了喬允揚,圈起手對夥計小聲說道:「別給那邊那位仁兄聽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嗎?」
  「好好好!」瘦小夥計心裡覺得眼下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卻一時之間想不透其中古怪,連忙點頭,心想他這會兒哪有說不好的餘地呢?
  「我問你。」她招了招手,示意瘦小夥計把耳朵靠過來,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這附近的百姓們都知道這是黑店,誰也不敢上門,雖然做的是黑店生意,可是因為偶爾才能騙到一兩個倒楣鬼,所以常常是三餐不繼,雖然餓不死卻也常常吃不飽?」
  「是是是……」
  瘦小夥計被說中心事,除了點頭之外,只差沒有涕淚縱橫,這時,站在櫃檯後方的矮胖夥計不明究竟,一臉奇怪地望著他們。
  「而且因為客人吃到難吃的飯菜,不高興付錢,所以你們常常不但收不到飯菜錢,還常常被砸店,是嗎?」這一點,她是從墻柱上有著大大小小的破損痕跡,桌椅也是釘補過的情況瞧出來的。
  「對!不久前才被砸過……」又是一時悲從中來。
  「那敢問一句,像這樣的黑店生意,你們還想做多久?」夏侯容容又接著說道:「自個兒都溫飽不了了,更何況要養家中妻小?最慘的是,賺不到錢,連姑娘也不敢嫁過來,所以到現在還是個光棍兒,還是個窮光棍兒,是吧?」
  瘦小夥計再也忍不住,拿起披在肩上的巾子拭淚,「是是……姑娘說得太好了!是個光棍兒,還是個窮光棍兒!」
  「其實,你們也想煮出好吃的飯菜,讓客人想要勤著上門吧?」說之以理,但最終要動之以情,這才是高招。
  「是是是,只是……沒銀兩,請不起人。」話才說著,他又哽咽了。
  「好好,別哭了,乖!」她站起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我剛好對料理頗有心得,看在你們這麼可憐的份上,要不要我就幫幫你們?」
  「要要要!當然一定要!」瘦小夥計點頭如搗蒜,跑過去把另一個矮胖夥計也押過來鞠躬拜託。
  「喂,你這是在做——?!」矮胖夥計才想開口問清楚,就被同伴給強壓住頭,朝著夏侯容容彎身拜託。
  「不想一輩子當光棍兒?」她噙起微笑,又問道。
  「是!」雖然不明所以,但聽到「光棍兒」幾個字,矮胖夥計也是心有戚戚焉,跟著一起點頭。
  「不想一輩子當窮光棍兒?」
  「那當然!」兩人異口同聲,想著要把廚房裡專做難吃飯菜的同伴也一起拉出來,三個人一起拜託她更有誠意。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幫幫你們,快,叫一聲好心的仙姑吧!」她重新坐回原位,蜷手支腮,微偏螓首,笑得十分和藹可掬。
  「是是是!好心的仙姑,請一定要幫幫我們!」
  看他們兩個人誠意十足,夏侯容容揚起滿意的笑容,知道自己該適可而止,就此打住,這時,她感覺到有人的目光在看她,讓她不自覺地轉過頭,正好對上喬允揚直瞅著她的目光,對於她的注視,他絲毫沒有打算避諱。
  雖然剛才就知道在場還有他這位客人,但是,這卻是她第一眼正視他的長相,他長得不算俊美,可是以男人而言,那粗獷的臉龐充滿了足以令女人轉不開視線的陽剛線條,而光看那厚實的寬肩,她幾乎敢篤定,他至少高了她快要一個頭不止!
  但除去這一切之外,她討厭這男人看人的目光,十分的討厭!
  他那洞悉的眼神仿佛在對她說,他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
  「你們……認識嗎?」瘦小夥計看他們兩人交鋒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不認識!」
  搶著回答的人只有夏侯容容,她瞅著自始至終不發一語的男人,見他似乎沒有回應的打算,決定先忽略掉他的存在,先達成她的目的再說!
  那天,夏侯容容留在「銀來客棧」當起教導「仙姑」,喬允揚則是當起了住店客人,這個男人的存在,令她感到介意,不過表面上卻沒動聲色。
  她會覺得奇怪,是因為在她沒有阻止,眼睜睜看著店家收他高價住金,一天足足要他二十兩銀子,幾天下來,都已經是百兩的天價的情況之下,他竟然沒吭半聲,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奇哉!怪哉!不過銀兩不是從她手裡花出去的,她覺得自己似乎也不必為他感到皮肉痛。
  但是多虧有他這位大金主,讓她有足夠的資金可以重新整頓這家「銀來客棧」,讓它可以成為一家名副其實的「銀來」客棧!
  她花了三天的時間,教導廚師老西做幾道簡單的菜色,其中有東坡肉、炒雞片、芙蓉豆腐,以及幾樣炒鮮蔬等等菜色,然後還有她嫂嫂段倚柔最拿手的甜燉品,以及教他們如何醃漬像冬芥這類可以儲藏的食物,然後如何判別像火肉這類食物的好壞,才好確定可以熬出像樣的上湯。
  南北貨的買賣,也是「慶余堂」很重要的一門生意,這些對夏侯容容來說,自然是輕而易舉,但對於料理,其實她是十足的門外漢,可是,她生平最大的本事,就是只要看過一遍,聽過一次,就能夠熟記清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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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而從小,她只要跟太爺爺賭氣的時候,就會跑到廚房去,把想吃的東西全給點了,要廚師做出來給她吃,然後她就站在一邊看他們手忙腳亂地烹菜,一道道嘗著剛燒好的美味佳肴,是她的樂趣。
  不過,在一次被飛噴的熱油傷了手,太爺爺就不準她再去了!
  當然,對於自己嘗過的食物味道,她也絕對不會忘掉,更別說她看過家裡大廚的手記,所以在老西把菜做出來之後,她再嘗味道,約莫有八九分相似,她就讓他過關。
  經過三天的訓練,在第四天時,她讓他們搬出一個可以移動燒火的大爐,在門口烹起了菜肴,一天就烹兩道菜,還有剛煮好的米飯,路過想吃的人,只要付出一文錢,就可以進客棧飯堂裡,吃上一碗米飯,以及兩小碟菜。
  第一天的菜色是火焰醉蝦,以及八寶豆腐。
  當人們看著紅火燒灼著被酒以及中藥材醃醉的河蝦,那瞬間迸出的藥香、酒香、以及蝦子的鮮香,原本還觀望著的人:心想不過一文錢,都忍不住要嘗上一口,生意開張第一天,「銀來客棧」裡已經高朋滿座。
  有了第一天的好兆頭,她很快就挑好第二天的菜色,東坡肉與問政山筍,熬得十分入味生香的紅燒肉,再加上淋過鹹酸甜清淡醬汁的水燙山筍,好吃得讓人連舌頭都想吞下去。
  而今天已經是第八天了!
  一文錢的要價,一天多加一文錢,如今已經提高到八文錢,但仍舊是人滿為患,「銀來客棧」裡到處都是前來吃飯的食客,就算是沒位置坐下,只能站著吃,他們也心甘情願。
  誰教他們被那便宜的一文錢給誘上鉤,如今是吃上癮了!
  因為被迫站著吃的客人越來越多,所以,今天夏侯容容臨時決定,菜色改為金銀蹄雞湯,那湯黃濃似奶,香氣撲鼻,有著火肉的濃厚鮮香,然後再給上一碗米飯,讓人就加在湯裡,以勺吃用。
  等他們吃完之後,老西幾個人再端上桂花鮮慄羹,一大鍋以藕粉勾上薄芡的甜羹湯端出來,人們就已經聞到襲人的桂花香味,更別說吃進嘴裡之後,慄子爽脆,桂花芳香,味道清甜適口。
  人們吃得意猶未盡,已經在打聽明天的菜色,讓瘦小夥計過來替他們向「仙姑」打聽看看,明兒個他們能吃到什麼好東西!
  「我還沒想。」夏侯容容笑咪咪地說道。
  說完,她昂首嗅了嗅那桂花慄子羹留下的甜味,心想還是她家嫂嫂做得最好吃,老西做的羹湯,她肚子裡的饞蟲不感興趣。
  此刻,她人就站在櫃檯後面,撥著算盤珠子,看看他們今天究竟有多少進帳,一共是四十九兩又八文錢。
  雖不滿意,但尚可接受。
  「仙姑就行行好,現在客人們都在等著你開金口啊!」瘦小夥計眉開眼笑,他們這家黑店……不,是「銀來客棧」從來沒有過眼下的熱鬧光景啊!
  這時候的夏侯容容一雙眸光,不自覺地往客棧另一端的角落望去,看見了依舊是穿著一身玄色衣袍的喬允揚。
  他的投店名字叫做「大喬」,一聽就知道是假名字!而她卻是看到那個「喬」字就忍不住想皺眉。
  這幾天,他這位「大金主」一如那張酷酷冷冷的冰塊臉,話也從未多說半句,跟著客人們一起付錢吃飯,只是每每當她轉頭時,就會看見他那雙深沉的眸子正在盯視著她,好像想從她身上端詳出個什麼東西來!
  她給他做了個鬼臉,吐了吐嫩舌,見他微挑起眉梢,對她這鬼臉露出一抹質疑的眼光,但她偏不再理他,回頭面對瘦小夥計。
  「要我想菜色可以。」她雙手捧著臉蛋,偏首燦笑,「不過,我要你們這些天的收入,全換成銀兩,歸我所有。」
  「仙仙仙仙仙姑……你你你你這是在跟我們……們們們開玩笑笑笑笑吧?不不不……做做……做不到到到!」
  她不是仙姑嗎?這天底下怎麼會有像她一樣的貪財仙姑呢?
  「做不到?好吧!看來你們翅膀硬了,能自個兒飛了,我好歹也教了你們不少菜色,以後你們就自求多福羅?」
  「仙姑!」
  「只要你們答應我的要求,在我離開之前,我會給你們留樣東西,以後你們靠著那樣東西,就可以不愁吃穿了!」說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再誘之以利,她有十成十的把握,絕對會達到目的。
  「真真真真真……?」
  「真的!」夏侯容容搶一步替他把話說完,就怕他繼續「真」下去,她會聽到替他一口氣喘不過來。
  「這這這……這事我不能自己己己己……做主,所以以以……?」
  「所以你去跟老西他們討論清楚,再回頭來問我!」說完,她揚手打發他離開,一臉巧笑嫣然,不愁他不會答應。
  瘦小夥計前腳才離開,喬允揚後腳就走過來,他高大的身軀背著門外的光,投落的影子幾乎覆罩住整個夏侯容容。
  正提筆寫下收入銀兩數目的夏侯容容,被這突如其來的陰影籠罩給吸引了注意力,她抬起美眸,與他俯落的眸光對個正著。
  她不急著開口,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瞅他。
  「你一向都有這本事嗎?」他問。
  雖然剛才與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她與夥計所說的話,卻是一字一句清楚地落進他的耳裡。
  「什麼本事?」
  「把人給賣了,還讓人心甘情願替你數銀票的本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天,你一開始進這家黑店,根本就打算吃霸王餐的吧?你根本就不打算付錢,又或者我該說,你根本就付不出銀兩,是吧?」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她挑起一邊眉梢,質疑道。
  「不是。」他只是親眼看著她的錢袋被偷而沒出手相助而已。
  不過,夏侯容容卻對他目睹之事不知情,頗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嫩脣,「既然不是,那你是你,我是我,你的想法不能代表我的,也就不是事實,我沒想過吃霸王餐,替他們整頓這家黑店……不,是整頓這家客棧,是善心之舉,我可以很篤定的說,如果我不幫他們,窮他們今生今世,怕也做不出一頓能端上檯面的飯菜,而這家店,也永永遠遠都是家黑店了!」
  「這話你說得倒是一點都沒錯。」他點頭贊同。
  沒想到他會乾脆地認同她的說法,夏侯容容有一瞬微愣,更沒想到會被他認同,忍不住彎起開心的笑。
  「不要說我沒有告訴你,他們向你收的住金真的很貴,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換個落腳的地方啊?」她這可是好心提醒喔!
  沒想到她會「好心提醒」,一抹淺笑躍上他的脣畔,讓他的神情變得柔和些許,教她覺得這男人其實長得有一點好看。
  那笑,教人見了不會討厭。
  「謝謝你的忠告,但我會與你同一天離開。」說完,他轉身就走,不給她提出疑問的機會。
  這時,正好瘦小夥計帶著老西一起過來,絆住了想要追問的夏侯容容,她被兩個人擋住了去路,只能以目光追著他離去的背影,沒能問他,她又沒告訴他何時會走,為何他能篤定會與她同一天離開?!
  每天二菜一飯的生意,做到了第十五天,夏侯容容就讓老西他們掛出暫時歇業的牌子,說明會另擇吉日開門做生意。
  如流水般的銀子賺得好好的,突然臨時喊停,老西幾個人都覺得好心痛,不過,他們拗不過夏侯容容的堅持,當然也很快就被她說服。
  她說,往後這家店的生意倘若要擴大經營,就絕對不能只靠他們三個人,所以要他們對外招兵買馬,找幾個跑堂,以及幾個懂得燒飯菜的人,加以訓練之後再開張,他們「銀來客棧」才會真正「銀來」不斷!
  此刻,她挑了張吃飯的桌椅,讓瘦小夥計幫著磨墨,讓她寫字。
  她在一本空白的簿子上,不斷地寫下成串的字句,其中包括一些圖畫,途中只有幾次略微停下,做出思考的樣子,大致上落筆如行雲流水。
  「仙姑怎麼會知道那麼多菜色和做法呢?」
  瘦小夥計上過幾年學堂,本來是想要趕考求功名,不過他這腦袋卻只能識得字,對於那些先聖先賢的道理,卻是半點也想不通,最後因為家道中落,只能流落來當「黑店」的夥計了。
  所以,他自然能看懂夏侯容容下筆所寫的字句,看著她寫下一個又一個菜色,無論是煮法分量,以及挑選材料,都寫得一清二楚。
  夏侯容容提筆沾了下墨水,聳了聳肩,「這也沒什麼,我在家裡時,看過我家大廚的珍藏手記,他這個人老說自己腦筋不好,所以凡是想到什麼菜色,就一定要把材料和做法,以及火候都寫得仔仔細細,那時候我覺得有趣,完完整整看過了一遍,現在只是把他畢生的心血默給你們而已。」
  「只看過一遍,仙姑就可以默得出來?」瘦小夥計大吃了一驚。
  「不然讓你仙姑喊假的嗎?」
  「是是是!」仙姑果然就是仙姑,半點都假不了!不過缺點就是貪財了一點而已!
  夏侯容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瞪了他一眼,輕撇嫩脣:心想她過目不忘的本事,自己想來沒什麼,但是看在別人眼裡,卻十足的稀奇古怪。
  不過,也因為她天生善記靈巧,學東西的速度很快,凡事都覺得簡單,所以也很容易覺得乏味,很難保持對事物的熱忱與興趣。
  而她太爺爺對這一點,從來都不表示意見,也不會要她改進,總說人或多或少有些缺陷,才能夠活得長命。
  她嫂嫂也說,他們夏侯家的人都太好了,是蒙老天眷顧的人,而她更是完美無瑕,所以有一點點小缺憾是好的,才不會連天都要妒嫉。
  想著,夏侯容容泛起淺淺的苦笑:心想人人都說她聰明漂亮,美得不像是個真人兒,是最受天眷顧的人,那為什麼她會覺得,從小到大,無論是誰見了她,即便是她太爺爺,就連在他的眼裡,都能夠找到對她的憐憫與同情呢?
  一瞬間,她的瞳眸深處,染上了淡淡然的憂傷。
  她不自覺地抬起頭,望著在幾張桌外的「大喬」,此刻,在他面前的飯桌上,擺滿了老西與新手們試做的菜肴,他們也算是有良心,坑了他幾天高價住金之後,今天免錢招待他吃飯,但其實是東西做多了,大夥兒也吃不下了!
  而他幾乎是同一時間抬起頭回視她的目光,輕挑起一邊眉梢,那眼神仿佛在問她這次是不是又要再給他做鬼臉?!
  她卻偏不!
  夏侯容容笑哼了聲,那笑無比的嬌俏,令她那張長了兩顆大黑痣,還蜜黑到有點髒的臉蛋,看起來竟如花開般嫣然。
  瘦小夥計忍不住看痴了眼:心想她這位仙姑竟是越看越好看,如果沒有那兩顆礙眼的大黑痣,也不要黑到有點髒的膚色,她絕絕對對是位美人兒!
  夏侯容容沒注意到夥計的打量,她投給喬允揚一記懶得再理他的眼神,低下頭,再度提筆,默出手記的內容:心想快點將客棧這裡的事情結束,拿到他們答應給她的銀兩,然後才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早日離開起程!
  終於,銀貨兩訖。
  夏侯容容背著包袱,掂了掂手裡的錢袋,再加上兩張面額一百兩的銀票,這下子她絕對可以好長一陣子不愁吃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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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4: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而且她這次學乖了,把兩張銀票以油布密封好,與貼身的兜衣縫在一起,就算這裝銀兩的錢袋再被偷走,她也不怕了!
  不!呸呸呸!她給自己做了個鬼臉:心想這天底下有誰遭了一次偷兒,就想著下次如果再遭偷兒的話呢?
  老西幾個人看著他們「仙姑」那變化迅速的表情,心裡覺得有點古怪,不過在他們的心裡,「仙姑」所做的事情,絕對都有她的道理!
  就算她那奇怪的表情,在他們眼裡看來就只是個奇怪的鬼臉。
  現在,在他們眼裡,夏侯容容幾乎等同於活菩薩了!
  「仙姑,你真的確定不留下來嗎?我們可以讓你做掌櫃,我們幾個都是粗漢子,有你在的話,我們心裡踏實。」老西忍不住開口,他看起來年過四十,其實年歲不過二五,是天生的臭老臉:心性和歷練也不若外表看起來沉穩,對於夏侯容容頗為依賴。
  「難道,你們就不怕我敲你們更多竹槓?」她嘻地一笑:心裡以為他們應該受夠她的「貪財」,巴不得她快點走呢!
  「不不不不不……不怕!」明顯的言不由衷。
  「如果如果……」這時,一向不怎麼多言的矮胖夥計開口說話了,他開口時的結巴,害幾個人以為他被瘦小夥計給傳染了,「如果仙姑願意……願意的話,我們幾個都是光棍兒……你從我們裡頭挑個人……以後都是一家人的話,賺的錢是誰的……就都沒關係了!」
  「是是是!一家人就就就就……就沒關係系系了!」瘦小夥計這次的結巴則是因為太興奮,他用力拍了矮胖夥計的背一下,沒想到他這同伴平時沉默寡言,竟然會有這麼聰明的想法。
  夏侯容容也嚇了一跳,不過她只是頗感興趣地看著矮胖夥計,心想以後這「銀來客棧」最可以倚靠的人,怕是眼前這一位矮胖仁兄了!
  就在他們三雙眼睛閃亮亮地盯著她,等待她的答覆時,一隻男人的大掌揪住她的手腕,既蠻橫又有力地把她拉出門。
  「喂——?!」沒想到會被人揪著就走的夏侯容容吃了大驚,腳步踉蹌地被他拉著倒退走,就在快要絆上門檻時,他伸臂摟住她纖細的腰身,讓她雙腳騰空,越過了門檻,一直出到門外頗遠之外,他還是箝住她不放。
  「喂!」這次她加重了語氣,抗議他的粗魯無禮。
  「該走了!」喬允揚對於她的喳呼,只是回以一記瞥視,似乎不以為自己哪裡有做錯。
  在他的眼裡,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這種程度的強迫,對他來說已經是太過客氣了!更別說讓她繼續留下來,被那三個不知輕重的傢伙「逼婚」,這大半個月來,他對她已經是太過放縱,她該知足了才對!
  但在夏侯容容眼裡,他只是一個陌生男人,只是一個表情老是冷冷酷酷,但傻到被人坑了大半個月高額住金的凱子,她低頭瞪著他依然圈住她腰身不放的硬實臂膀,然後抬起眸,轉頭狠狠地瞪他,「大喬兄台,我與你素昧平生,你不覺得自己的舉動太過分了嗎?」
  「我以為自己是在替你解圍,難道不是嗎?」說著,他挑眉睨了她一眼,見她半晌的沉默,似乎也知道以剛才的狀況,當然是要溜之大吉!
  「那倒是。」她點點頭,不否認他的說法,「不過,你究竟是解救我的英雄,還是另一個想強迫我的狗熊,還要看你肯不肯放開我呢!」
  聞言,喬允揚覺得好氣又好笑,他必須承認她這個女人不只算得精,就連在口條上,都是半點便宜也占不了她!
  終於,夏侯容容爭到了腳踏實地的機會,拉整了下衣衫,戴上帷帽,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好像剛才被人給「挾持」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她的膽子遠比他料想中還大!喬允揚心想,但在他的眼中看來,她的大膽之中,除了機智過人的自信,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率!要是真的遇上了惡人,他還真好奇她的聰明靈巧可否救自己安然脫險?!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站在街中央一動也不動,任由人如潮水,從他們身旁川流而過。
  「你想去哪裡?」他沉聲問。
  夏侯容容放下帷帽上的黑紗簾,透過黑紗看他,這幾天,這個男人一直在注視著她,她不討厭他這個人,卻被他盯得渾身不太自在。
  她頓了一頓,似乎在考慮該不該回答,最後,她還是答了他。
  「西北大漠的龍揚鎮。」
  「什麼?!」
  「你說什麼是什麼意思?」他的反應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奇怪的話。
  「我說……?!」
  喬允揚在心裡覺得詫異,甚至於不敢置信,她不容易才逃婚成功,至少,就以目前為止,她仍舊是自由快活的沒被逮回去,卻沒想到,在逃出來之後,她想去的地方,竟是他的「龍揚鎮」!
  「你去那裡做什麼?」他又問,深沉的眼眸透過黑紗看著她。
  「偵查敵情,好可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說完,夏侯容容背好了包袱,轉身就走,不訝異他的腳步跟上來,又接著說道:「而且,那裡對我而言,說不定是目前天底下最安全無虞的地方。」
  因為,任誰也不會料想得到,她竟然會直搗敵人……不,是她未婚夫婿的老巢,待他們發現時,只怕她已經搜集到可以對付喬允揚的把柄,腳底抹油,溜得不見人影了!
  喬允揚跟隨在她半步之後,聽完她的說法,勾起一抹淺得幾不可見的笑痕,眸底滑過一絲絲詭譎的神采。
  她大概料想此事與他無關,所以才把實話全跟他說了吧!
  雖然年僅十五就掌了「慶余堂」的帳計之權,不過,終究不是真正負責運籌帷幄的東家,又或者是要負責張羅生意的大掌櫃,以致於她對於防範人心這方面,還是略顯得生嫩了些。
  這時,剛好一大批人趁收市之前買東西,迎面而來的人依舊多如川流,只有他們二人一前一後,與人河逆行,朝城門方向而去。
  在出城門之前,夏侯容容十分厲害的說服功夫,以十分便宜的價錢,買了輛外表頗舊,但狀況還頗好的老馬車,配了兩匹還算年輕的馬兒,卻愁著沒人願意護送她到西域去,一個個都推說這段路途太過艱辛遙遠,他們就算想賺她的錢,也是力有未遠。
  最終,是跟隨在她身後的喬允揚出現自告奮勇,說自己也要去的地方就在「龍揚鎮」附近,他們不妨一道同行!
  夏侯容容別無選擇,只好點頭應了他……
  車行不到數日,他們就進了寧夏府,到了銀川城,在一連看了幾天黃土之後,一進城就見渠水盈盈的綠洲景色,雖然才剛入春,還不到農耕的季節,但能見到遍地綠蔭,讓夏侯容容總算不繃著臉,笑了起來。
  不過,他們才一進客棧投宿,她就感覺到人們之間的氣氛十分沉重。
  「他們怎麼了?愁苦滿面的,出事了嗎?」
  夏侯容容坐在一樓飯堂最靠窗的位置,喬允揚就坐在她的對面,眼前兩人擺著一桌飯菜,雖然稱不上太豐盛,卻已經是他們此行吃到最好的一頓。
  喬允揚看她就捉著一塊玉米煎餅吃,幾天前她才第一次吃到這種餅,卻就此愛上了那甜香味。
  她說,這餅的香氣勝過口味,但乍似淡而無味的口感卻極耐吃,在他們趕路時,她會從馬車裡取出兩瑰買好的餅,分他一塊,兩人一起坐在前駕座,一邊啃著餅,一邊看著沿路風光流逝而過。
  「要落雨了!」他回答她的問題,夾了塊醬牛肉到她碗裡。
  她頓了一頓,似乎在思考他的答案,一邊把他夾來的牛肉給吃掉,最後在吞下肚之後,才不解地搖頭。
  「不過就是一場雨,他們有什麼好愁的?有雨才好啊!這兒畢竟少水,多下點雨,稼物才會長得好不是嗎?」
  「那是你的想法,但對這裡的人而言,他們怕見水。」他也伸手拿了塊煎餅,咬了一口,略嚼了幾下,才又道:「我們此行到『龍揚鎮』的路途上,還會經過不少城鎮,這些地方的雨水都稱不上多,有些地方甚至於是沙漠或旱土,但卻不是每個地方都喜見雨,其中,寧夏與甘肅剛好是徹底相反的兩個地方,甘肅人喜見雨,得水就藏進土井土窖裡,即便那水再髒臭都不管,因為那水藏了一段時間之後,得了土氣,便會逐漸清澈,終至可以吃用的地步,但寧夏人卻不望雨,甚至於害怕雨水,因為這裡的地多氣,雨過日蒸,則氣升之後,彌望如雪,那霧氣會讓他們的作物都枯萎掉,所以這裡就算一年到頭都不下雨,百姓們也絕對不以為意,因為他們的田地光靠黃河的沃水灌溉,就已經十分足夠了!」
  見他用一臉淡酷的表情說完這段話,夏侯容容不覺得佩服,倒覺得有趣,挑起一邊如畫般的柳眉梢,仔細地打量他。
  「你瞧我做什麼?」他也跟著挑起眉梢,回迎她的目光。
  喬允揚心想,這妮子大概還不知道,她臉上那蜜黑的有點髒的膩色,已經被她漸漸洗淡了,好些地方已經露出與細頸鎖骨處近似的雪色,就剩那兩顆綠豆大的黑痣礙眼了些,但即便如此,也已經吸引了不少男人愛慕的眼光。
  眼下若不是他跟隨著,怕已經有男人糾纏上她了!
  「我覺得你很有趣,不像是個會被人坑騙的聰明人,可是我明明見你付了那麼高額的住金,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天底下有很多事情,只要你情我願就好。」他揚笑道。
  「喔……」夏侯容容拉長了嗓音,他的說法令她不由得感到更加狐疑,美眸略略地眯細,一邊啃著煎餅,一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雖然心裡老大不情願,但是還是必須承認他那張酷臉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那笑,她真的不討厭。
  喬允揚知道她在打量他,故意不做任何反應,只是噙著笑為她舀了碗碧玉羹湯,讓她一邊喝著湯,一邊啃著餅,目光還是緊瞅住他不放。
  這時,他想起了在確定迎親日子之前,私底下見過夏侯老太爺一面,說起了她這位曾孫女,老人家眉開眼笑,話一開閘就止不住。
  在這天底下,沒有哪位姑娘能比我家的容丫頭好!
  這幾句話,老人家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毫疑問,眼角眉梢都可以看見對於他家容丫頭的自豪。
  她那雙眼睛,不只是好看而已,而且還特別雪亮,任何事情都休想瞞她,若真要瞞,會瞞得很辛苦!
  老人家對他說過的這些話,他一直留在心上記著。
  這時,幾個人走進客棧,其中居首的人是一位身長略矮,容貌頗為精鑠的中年男人,他的名字叫做冬和金,是銀川幾間商鋪的財東,不過,表面上他是財東,其實,真正背後的大金主是「懷風莊」,這時的冬和金沒想到在這客棧見到喬允揚這位大東君,不由得雙眼一亮,踏步朝他們走過來。
  「風……?!」
  喬允揚給了他一記示意的眼神,冬和金畢竟也是在商場打滾多年的老江湖,立刻意會過來,轉頭對同伴說道:「風真大啊!看今兒個的天色,這場雨怕會落得不小,怕是要有很多農稼收成不了了!」
  「是啊!還好現在很多田都還未落種,要不,只怕損失要更慘重。」一旁的同伴應和,幾個人在店小二的帶路,坐上不遠之外的一張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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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4 00:04: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風算大嗎?」夏侯容容吞下最後一口餅,抬起纖手伸出窗外,測探著冬和金所說的大風,一雙美眸卻是直瞅著喬允揚,「風不大耶!」
  「或許他覺得大吧!」他回得輕描淡寫,拿起第二塊餅,沉默地吃著。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往後在進入大城鎮之時,要當心一些,這些地方有不少「懷風莊」所出資的商號,像冬和金這樣識得他的掛名財東也不少,但卻不見得個個都能夠像這人一樣善於察顏觀色!
  夏侯容容沒有反駁他的話,卻是噙起一抹淺淺彎彎的笑,也跟著拿起第二塊餅,張嘴咬下一口,另一隻手則是指了指醬牛肉,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碗,示意他夾肉給自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喬允揚挑起一邊眉梢,頗質疑她這舉動是否有點欺人太甚,難不成,她把他當成奴才差遣了?
  不過他沒動聲色,只是撇撇脣,沒有拒絕,夾了盤子裡一看就知道是最好吃的一塊到她碗裡去,見她以手挑起,就著餅一塊兒吃了!
  就此同時的夏侯家,正是一片愁雲慘霧,在迎親的那一天,新娘子跑了不說,新郎倌也掉頭就走,婢女婉菊在同一天晚上消失不見蹤影,至今,這幾人到現在連一點下落都沒有。
  先前一直纏綿病榻的夏侯清,那天之後反倒不病了,只是積極的派人去找他最疼愛的曾孫女兒,說就算是要上天下海,也非將人找到不可。
  「太爺,先吃碗慄子羹吧!」
  段倚柔端著湯品進來,擱在桌上,回頭叫喚盤腿坐在長榻上,一邇又一遍擦著几案上幾樣收藏的夏侯清。
  那幾個鼻煙壺、小金印,以及機關寶盒,都是夏侯容容送他的禮物,這幾天,老人家就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拭淨它們,表情總是這一刻還笑著,下一刻就又忍不住嘆息,一臉的不捨與難過。
  「太爺,您的病好不容易才康愈,就多少吃些吧!」段倚柔走過來拿走他手裡的拭巾與小金印,扶著老人家走到桌前坐下,為他舀了碗羹。
  夏侯清抬起老邁卻不昏沉的目光,瞅了她擔心的認真表情,倏地詭譎一笑:心想果然還是他的容丫頭的心眼雪亮。
  他接過小碗羹湯,就著碗嗅聞那清香的桂花味道,「這羹容丫頭最愛吃,要是她在這兒,一定要討著吃好幾碗。」
  「是,可是慄子吃多了就怕積食,所以容容一直討著要我做,我卻不敢多做,明明是一番好意,如今看來倒像小器了!」
  其實,容容看她做過幾次,早就已經學會自己煮這道羹湯,不過總說她做得格外香甜順口,說什麼都要吃她做的口味。
  段倚柔泛起苦笑,想起容容那張美得絕倫的臉蛋,心裡仍舊有著淡淡的歉疚與哀傷,無論如何也忘不了,如若沒有容容的相挺與扶持,當初剛嫁進夏侯家的自己,處境一定會更險更難!
  夏侯清點點頭,輕啜了口藕羹,才又道:「等她回來,她討著要,就做給她吃吧!只要她肯回來,我什麼都依她,什麼都依她了!」
  「好。」她柔聲允道。
  見老人家幾口喝完了羹湯,段倚柔想要再添,卻被他搖頭拒絕,無奈地見著老人家又盤腿坐回長榻上,拿起一個白玉佛手鼻煙壺擦拭。
  「當初容丫頭送我這鼻煙壺時,我一見就喜歡,這白玉的形狀乍看像朵白玉蘭,再仔細看,才知道雕的是顆佛手瓜,配上綠玉蓋子,就像是顆蒂頭,好看得不得了,我收藏了那麼多玩意兒,就這壺,最討我喜歡。」
  段倚柔聽老人家叨叨絮絮地念著,臉上帶著微笑,心裡很清楚,那白玉壺會最得老人家歡心,最終還是因為送壺的人,是他的容丫頭。
  「太爺,柔兒有一個疑問,不知道問不問得呢?」
  「你問吧!現在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
  「是,那柔兒就斗膽問了。」段倚柔恬靜地頷首,略頓了半晌,似乎在心裡琢磨著字句,最後還是決定依著心裡的話說了!
  「我想知道,為什麼太爺堅持非要將容容嫁給喬大當家不可呢?明明知道她的性子,不是自己想要的男人,她定然不會順從,那又為什麼非逼她嫁不可呢?」
  「好媳婦兒,你乾脆對太爺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吧!」夏侯清笑嘆了聲,搖搖頭,一臉無奈的表情。
  「柔兒不敢。」她笑著搖頭。
  夏侯清放下手裡的鼻煙壺,默了半晌,才道:「這婚事不是我指的,是當年她親娘給訂下的,容丫頭還在她肚子裡時,就已經指了這門婚,說男方的娘親是位身分很尊貴的女子,對她有救命之恩,那十歲大的兒子她見過,說他眉目俊朗,雙目炯然有神,長大以後,絕對會是個出色的男人,在雙方要分開之時,她將隨身的金鎖片交給那位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喬大當家,那天,在容丫頭要出生的前一天,萱兒……容丫頭她娘,才把這事對我說,說以後要是有人持著那金鎖要求履婚,就應了他!如今想來,萱兒會突然提起那件事,怕是早就有感應自己不能順產,她生下容丫頭不久就撒手人寰,那些話是她留給我的遺言。」
  「可是,容容是太爺的心尖兒寶貝,只是因為萱姨娘的遺言交代,就想強將她送上花轎,這……與我認識的太爺似乎有點出入。」這話像是夏侯容容會問的,卻是出自於段倚柔嘴裡。
  「這幾年,你們兩個丫頭在一起,一起學壞了!」夏侯清搖頭笑道。
  「是容容教得好。」
  聞言,老人家失笑,瞪了這位曾孫媳婦兒一眼,才又繼續說道:「若我哪天撒手人寰,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容丫頭,那日,喬大當家拿金鎖片來要求履婚時,我猶豫過,不過,就像萱兒說的,他那雙充滿睿智的眼睛,還有沉穩的儀容與態度,都讓我相信,如果容丫頭錯過了他,怕是今生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匹配的男人,但若知今日啊……我怕自己會再考慮考慮。」
  說完,他輕嘆了聲,又拿起那個白玉佛手煙壺,察覺曾孫媳兒欲言又止,似乎還想問些什麼,他搖搖手,道:「如果你想問的是關於容丫頭她娘當年的事,就不必問了,你是夏侯家的長媳,這事的詳實經過,在我臨死之前,我會告訴胤兒,遲早有一天你也會知道,就不必急在這一時了!去吧!讓我這個老頭兒獨自靜一靜,沒容丫頭的消息,就不要讓人過來打擾我了!」
  一團熊熊烈烈的營火,燃亮了整個星空。
  幾頂簡單搭蓋的氈帳,錯落地陳置在草原上,有的一旁栓著馬兒,有的則是馬車,甚至於還有一兩輛驢車,三五十來人,圍著營火喝酒歌舞,空氣中彌漫著烤肉與饃餅的香氣,雖然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地方,但是,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家人般,談笑風生,其樂融融。
  「你們二位,是打算到哪兒去呢?」
  喬允揚與夏侯容容此刻也都坐在營火旁,入了夜之後,草原上的風就如霜凍,此刻她的身上裹著他的玄色衣裘,而他則是向人借了一張羊毛毯裹著,勉強還能抵擋寒風。
  因為夏侯容容堅持要趕路,而喬允揚也意外答應配合的情況之下,錯過了能夠投宿的驛站,就在她還以為就要在馬車上睡一夜之時,沒料到在傍晚時分,恰好過上一隊商旅,正好與他們作伴,夜宿在這草原上。
  在領隊虞洪的安排之下,教幾個人今晚就擠一擠,讓出了一頂氈帳給他們二人,說這草原風霜露凍,睡馬車不比睡在羊氈帳裡舒服。
  聽見虞洪的詢問,喬允揚與夏侯容容相視了一眼,最後由他含笑代答道:「我們要去『龍揚鎮』。」
  「唉呀!那是個好地方啊!小夫妻兩人要到那裡做生意嗎?」
  夏侯容容瞪圓美眸,指著坐在身旁的喬允揚。「誰跟他是——?!」
  話才說到一半,她的嘴就被喬允揚給捂住,他投給她一記冷睨,頗有威脅之意,暗示她最好閉嘴,不然就把她身上那件他「好心」出借給她,既「溫暖」又「怡人」的玄色裘袍給收回來!
  她眯細美眸瞪他,卻是很識相地閉嘴,一雙纖手揪住殘留著他氣味的裘袍不放,就怕他真的把這件暖呼呼的袍子給收回去。
  不過,也正因為這件至少要價萬金的裘袍,讓她更加好奇這男人的真實身分,除非這裘是他偷來的,要不,他絕對是非富即貴。
  而見他一路上對地形與路線極為熟悉,卻又不似個尋常的公子哥兒,那矛盾的衝突感,更令她想一采究竟。
  「還未明媒正娶,因為家裡的人還不同意。」喬允揚笑著回答虞洪,他的臂膀橫過她的面前,故作親昵地將她給摟進懷裡。
  夏侯容容倒靠在他胸膛,任由他抱著沒有掙扎,被風吹得冰涼的嫩頰,感覺到從他臂彎沁上的溫度,以及他吹拂在耳畔的男性氣息,其實,撇開了男女授受不親這一點,他的溫度與懷抱倒是挺令人覺得舒服的。
  不過,她心想,自己真要提防這男人才是,竟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扯那謊言,料想也不是什麼好心眼的傢伙。
  喬允揚瞥見她不屑的眼色,不禁勾起一抹淺笑,想回她說,他說的也不盡是謊言,還未明媒正娶是事實,但原因是她這新娘子跑掉了!
  他又笑?!
  夏侯容容沒由來的惱火,對他吐了吐嫩舌,做了個鬼臉,看他脣畔泛著的那抹笑,心有些暖燙,但她立刻將這份暖心的感覺,歸咎於是他的裘袍再加上他的臂彎,兩者加在一起,實在太過溫暖了!
  她不豫地拍他的手臂幾下,掙開他的擁抱,幾乎是一跳站起,「我累了,想先睡了!請『夫君』慢慢喝酒,今晚不必回來也沒關係!」
  說完,她不等他反應,揪著下擺近乎垂地的暖裘大步走向虞洪為他們安排的氈帳,人一進帳裡,就再也沒有聲息。
  喬允揚失笑,不知道她是哪根筋忽然出錯了!瞧她那反應,乍看起來像生氣,再更細思量,卻又像是因為對他的在意。
  不過她那句「夫君」哪!若能再喊得柔些、軟些,怕他是再也坐不住,會想跟著她的腳步回氈帳,對她履行他這位夫君該做的事。
  「風爺。」一旁的虞洪驀地改口,神情也一轉為恭敬。
  「我不想冒任何一點險讓她知道,所以,你還是喊喬兄弟吧!」喬允揚低沉的嗓音略淡,這時一旁的人要替他的碗裡再滿上酒,卻被他以手擋下婉拒,就算他對自己的酒力有自信,卻不敢保證喝得太過,與那暖玉生香的人兒躺在同一頂帳子裡,他能夠維持冷靜。
  「是。」虞洪點頭,略默了半晌,又道:「我剛從『那個地方』過來,聽說了不少事,喬兄弟,他們都在等你回去!現在,那人不只壓製不住部落內的氏族們,就連其他八個部落族長也都有人開始不服,眼下看著那地方,實在難以想像當年你的父母——?!」
  「夠了!你太多話了!虞大哥。」
  喬允揚脣畔噙著微笑,眼底卻是帶著淡淡的冷意,看到夏侯容容纖巧的身影鑽出氈帳,快步地往他們這方向跑過來。
  「你出來做什麼?」他話才說完,就見她飛快地把暖裘脫下來,扔回給他,然後飛快地把他裹身的毛毯取走,裹在自己身上,看她的舉動,他覺得好笑,「你這是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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