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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淩琥珀之所以被帶到翡翠山莊,是為了成為伏魔陣的容器。而解開伏魔陣,是為了對付潛伏於藏浪山莊的闇血族。
除了那年拔籌賽,大蛇為了惡整五大派,刻意給那群闇血族小嘍羅開了方便之門,後來還是風平浪靜了幾年,甚至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時,庇護了激怒瓦西裡,失憶卻流浪到青陽城的前月狩宮黑羽殿第一高手白蓉。
到白蓉的兵器——據說能夠擊殺闇血族首領的「黑冰」,出現在京城黑市的拍賣會上,沉寂多年的宿世恩怨悄悄地波瀾暗湧。
月狩宮宮主任蒼夜在得到消息後,立刻便帶上了心腹還有一家大小,來到青陽城。傲嬌大宮主想了這些年,總算想通了——本來還高傲地拒絕把淩家扯下水,說什麽淩家不需要插手月獠族和闇血族的千年恩怨。
可他也不想想,淩家這邊就算不插手,也早就無法置身事外。
總算想通了的任蒼夜帶著老婆孩子回翡翠山莊,看來還有長住的打算。畢竟就算不為了共同對抗闇血族,孩子的教育也不能等。
這就是淩琥珀在某一天午後,發現山莊裡多了兩隻毛茸茸小夥伴的由來。正確的說,這些月獠族都是毛茸茸夥伴,只是身為東大陸的外來者,為了保護月獠族的秘密,他們不會隨意化為狼形——除了兩個老愛化為小狼崽到處玩耍的小祖宗。
而且人家體型正常,不像她,老太婆還要裝小女娃。
護崽是動物的天性,尤其是淩琥珀這頭母老虎。剛來到山莊時護著淩家第三代年紀最小的雙生子,現在變成護著任明月和任星雨這兩小崽子。
注意保持隊形!橘色毛團子尾巴豎得老高,走在最前頭。
所謂隊形,其實僅有三隻,剛好夠排成一個三角。
「吼嗄!」稍大的小狼崽威風凜凜地應和。
「嗷嗚——」另一頭小奶狼身形不過巴掌大,奶聲奶氣地跟著吼了一聲。
翠筱婆娑,紅蕖搖嗖。南風卷走雲影,炎光能摯。
這時辰也就小鬼頭有興致滿山遍野找樂子。
「……」守護在暗處的月狩宮黑羽闇衛,多年來執行的無不是刀口上舔血的任務,當然保護小少主的重要性不下於他過去執行過的任何任務,可他還是有種自己在萬里無雲的大晴天裡打傘的荒謬與不合時宜。
不管怎樣,小少主的安危重於一切,於是闇衛悄悄地跟著三團毛球,來到山莊裡某處聚落。
然後,他看到三顆毛球,靠在一起交頭接耳。
月獠族雖然能化身為巨狼,卻不見得能與化為狼的同伴溝通,只有狼王有發號施令的能力。所以這會兒闇衛實在也搞不清楚,小少主這是因為有狼王的能力,還是……但狼王的能力能夠用來和靈虎溝通嗎?
闇衛這邊胡思亂想,哪知道這其實都只是妖族天賦。
依淩琥珀看來,這些月獠族能夠將化身能力在血緣稀釋後一代一代保留下來,想必是犧牲了某些能力,比如妖丹或做為妖族的天賦。
但是要和他們搭起溝通的橋樑,對她完全不是問題。
首先,氣勢很重要。淩琥珀沖著兩個新認的小弟示範如何讓自己霸氣外露。
然後,暗處的黑羽闇衛就看到橘色毛團子炸毛了。
像這樣!把所有的毛都立起來,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大只一點,尾巴也要盡可能舉高,身高不夠尾巴湊!
原來如此!好像真的有大只一點!兩個小弟立刻如法炮製,連毛尾巴都炸成一團絨球。
黑羽闇衛發現自家兩個小主子也炸毛了,三坨毛球炸成團團相連的雲朵。
「……」
負責保護二少主的後輩貼了上來,低聲問:「燕哥,他們是在吵架嗎?要插手嗎?」
閻燕從來面無表情的臉,有一瞬間顫抖著,像是一時不知該做何表情。「再看看。」主要是這個地方,前幾天小少主來過,當時……
很好!保持這個氣勢!眼神凶一點!咱們一起上——
「吼嗄!」
「嗷嗚——」
灼熱的風,卷起落葉蕭蕭,彷佛壯士的送行曲,三隻小崽踏著威武霸氣的步子,走進這個養了一隻地頭貓與流氓黑狗的聚落。
喵嗚——」獨眼大肥貓眼底凶光一閃,從天而降。「汪!」原本打著瞌睡的大黑狗耳朵豎直,突然警醒過來。
這廂,年輕的闇衛瞧出了端倪,想起前幾天剛來到山莊的小少主正是在這裡被狗追過,想來今天是搬了小奶虎當救兵。
年輕的闇衛心裡想:二打三,對手不過是兩隻畜生,而他們這邊好歹是狼王與靈虎後人,應該……有勝算吧?才這麽麽想著,就聽見整齊劃一的「嗷嗚」聲,三顆毛團子原地彈得老高,接著轉身跑得腳不著地的飛奔而出。
「……」年輕的闇衛看向前輩,「要幫嗎?」
來到山莊的第二天,任蒼夜就勒令他們這些黑羽闇衛必須尊重山莊的主人,別把翡翠山莊當自家後院,這當然也包括了不能隨便對山莊裡的寵物出手。
監於此,閻燕不愧是前輩,早就有所準備,在他們追上三團毛球時,閻燕已經從兜裡拿出了一大把小魚乾,精准地往肥貓附近撒去。
肥貓聞到最愛,當下連自己送上門的玩具也不追了,專心吃牠的魚乾去。
但是閻燕忘了帶肉骨頭,於是只能一臉嚴肅地追在黑狗後頭,想著要如何在不用擊殺黑狗的情況下,解救小少主於驚濤駭浪之中。
但是,他們小看了山神大人高瞻遠矚的智慧。
就在閻燕一籌莫展時,三團毛球跑進了一處庭園,鑽進藏在花棚與翠竹環繞的花輳內,用來賞花下棋看書用的花糅內坐了個身著天藍絲織長袍的男人,在察覺到毛團子們的鬧騰時,男人站了起來。
不知為何,熾熱的酷暑在男人出現後,似乎變得宜人了,連花糅外本該在盛夏熾陽的淫威下奄奄一息的花花草草,都一片如沐春風。
遠處的闇衛認出了男人,退回暗處。
橘色毛團子轉眼間被抱在男人懷裡,兩坨灰毛球也躲到了男人身後。
至於那原本流著口水追得亢奮的黑狗兄,撞見淩雲,感受到遠古大妖的驚天氣勢,差點嚇尿,「該」地一聲,縮著尾巴,屁股著火似的逃走了。
像這樣,懂了嗎?橘色毛團子得意地指點江山,地上兩團小毛球竟然還崇拜地「嗷嗚」兩聲。
能夠聽見他們交談的淩雲一陣無語,輕輕敲了小奶虎一記額頭。
「不要帶壞小孩。」
她哪有帶壞?她是在教他們,打不過不要硬扛,拖回家交給大人解決,這可是行走江湖的硬道理啊!
夜幕四合,白日裡清冷有如墓園的藏浪山莊,一如這六十多年來,在燈火燦然中夜夜笙歌。
這裡曾經是流亡皇子隔海懷抱複國夢的最後立足之地,卻在殘酷的命運嘲弄下,成了妖魔的大本營。
就是當年狼狽逃離藏浪山莊的皇子也不明白,闇血族為何選上這裡?
沒有別的原因,因為當時闇血族的船遇上了海上風暴,他們被送到了這個金陵國最東陲、當時的金陵皇朝都懶得管的一個小小的半島,這塊對金陵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領地,可以在扶桑皇子逃亡時接納它,自然也會被東渡而來的闇血族所覬覦。
月正當中,四道人影出現在藏浪山莊大門的臺階上,除了在此行任務中來不及出手的公孫奉陵與廣延人沙摩,另外兩人有程度不一的狼狽,其中頭髮全白,膚色黝黑,腰杆挺得筆直的男人連身上染血的衣袍也沒換,身上傷口早就因為身為闇血族的能力快速癒合。
一名身著西大陸貴族服飾的金髮男子踩著鏗然腳步聲,從臺階盡頭的大門裡走出來,看見白髮男人喪家之犬的模樣,原想出言譏諷,但這回派出去的有六人,再加上一個才投靠公爵不久的神役司內應,六人中的於一諾更是公爵得力的手下愛將,想不到連他都沒能全身而退,金髮男也只好把嘴邊的嘲諷壓下,在四人走上臺階後道:「算你們運氣好,公爵有事出門了。」
公孫奉陵挑眉,「天有異象?公爵有多久沒出過門了?」
金髮男人的視線掃過他們四人,「公爵去見一位重要的客人。」他簡略地帶過這個話題,然後回到他特地來迎接他們的主要目的上,「我勸你們好好趁這段時間想清楚怎麽向公爵搖尾乞憐。」
一個沒朋友的人有客人,無非是跟他那些扭曲的野心掛勾的邪魔歪道。裴憫之心裡想,當下看也不看金髮男地越過他而去。
「站住!」被無視的金髮男豈能容忍這樣的輕蔑?他跟著瓦西裡從西大陸來到藏浪山莊,向來自認為是瓦西裡的心腹,比這些後來才被公爵從東大陸網羅而來的手下地位更高。
在這些人當中,他更看不起明明是公爵的手下敗將,被同化後還老是反抗公爵的某些人,例如眼前的前神策虎軍之首,裴憫之。
裴憫之只是停下腳步,側過頭,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姿態卻盡顯他的不耐煩。
金髮男一臉譏諷的道:「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公爵根本沒信任過你,才沒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這次的失手雖然與你沒有直接關係,但你也難辭其咎。」
裴憫之本來不想理他,但大概是他確實感覺到瓦西裡對他的控制不再如影隨形,因此那當下他難得的在被同化為闇血族之後,終於出現冷漠與憤怒之外的表情,臉上浮現一抹嘲諷的笑,「看得出來,你對自認為受到公爵信任就像一條被主人喜愛的狗那樣愉快。」他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絲毫不把金髮男的跳腳當一回事。
瓦西裡離開藏浪山莊,有沒有可能是陷阱?
但是,裴憫之不認為瓦西裡有必要對他這個傀儡玩這種把戲。
這是他唯一離開藏浪山莊的機會。瓦西裡不會放棄同化高手成為自己的棋子、最終滲透帝國權力核心的野心,一千年前他被東大陸的道士與巫士聯手擊退;七十年前則被西大陸的聖殿騎士與黑袍議會趕出西大陸——如果說東大陸能與瓦西裡抗衡的力量已經衰弱,那麽也許他該前往西大陸尋找方法?
瓦西裡確實沒有朋友。
「瓦西裡」這個名字,在西大陸是統治者之意。這是他當年初到西大陸時給自己取的名字,由此看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需要朋友的人。
他需要,或者說他想要的是眾生臣服的無上權力。
當年回到東大陸時,他其實受了不小的傷——那該死的騎士團與議會……還有自以為潛伏在陰影中,躲在歷史背後的地溝鼠聯盟!
但他是瓦西裡,比凡人高尚不知凡幾,能夠讓凡人死幾千萬次的傷還要不了他的命,對東大陸這些弱者來說,根本無法想像他其實養傷養了六十年。
他早晚會把東大陸掃蕩成闇血族帝國。當然經過兩次教訓,他總算知道自己還是需要盟友,這就是六十多年來他一直在做的——盟友當然是好聽點的說法,要接受世人膜拜的人怎麽可能需要任何意義上的「朋友」?
不過他沒有想到,他有可能得到比預期之中更強大,但也更需要他十二萬分防備的「盟友」……
這是一座無人島,荒涼得讓他想起「他們」被創造之初,那個萬物蒙昧的世界。
他一點都不覺得懷念,甚至被勾起憎恨的回憶,因為那時他不是傲視蒼生的人上人,他有個必須俯首稱臣的「父親」,還有幾位能力與他不相上下,甚至在某些時候比他更強的「兄弟姊妹」。
他更熱愛人類開始懂得權利競逐與殺戳的時代,簡直讓他如魚得水。
這座無人島很大,甚至有一座活火山,之所以無人當然是因為離大陸太遠。
初一才剛過,月亮像錬刀一樣又薄又銳利,但是滿天星斗密密麻麻,橫過天頂的銀河像浩瀚星海中被巨浪推起的海沫,在破碎以前被不朽的力量凝聚在億萬年之外,任朝生夕死的蜉蝣仰望永恆。
那些來自億萬年的光,照亮這月光稀薄的夜之海,連轉瞬即逝的浪花也被映照出幽冷的蒼白。
他並沒有搜尋多久,就找到他的目標。
在一塊嶙峋地突出海面的礁石上,盤腿坐了個男人。
那個男人一身混合多民族特色的打扮,有什麽穿什麽,把自己穿成了環遊世界的紀念品展示柱,卻很符合他落拓不羈的性子。一頭捲曲淩亂的長髮用一根簪子束起,臉上的胡碴子更突顯他一身浪蕩天涯的形象。
和數千年前相比,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礁石上幾乎沒有立足之地,水面下的暗礁與暗流是所有水手的惡夢,但是瓦西裡從容的身影眨眼間便立於男人身後。
他其實一點也不喜歡這些「兄弟姊妹」,所以罕見地猶豫著,不樂意主動打招呼。
盤腿坐在礁石上的男人卻轉頭看「他一眼,開門道:「新髮型挺適合你的,破蒙……」低沉而瘡啞的嗓音有著亙古不變的玩世不恭,然後他「啊」了一聲,「抱歉啊,我忘了你改了名字,叫……瓦西裡?」
瓦西裡眯起眼,神情出現一抹陰毒。
他們的「父親」有著一頭黑髮,他們當然也是黑髮。但在一千年前,東大陸那些可恨的大能巫士與道士,逼得他九死一生,最後殘存一口氣逃出東大陸時,他的發已盡白。
男人的話聽在他耳裡,無一不是對他的取笑。
「廢話少說,你找我做什麽?」瓦西裡有點想扳回一城的心思,妖豔絕美的臉高傲地冷冷一笑,「抱歉,我忘了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有點想笑。
瓦西裡在他們五人當中,是最晚被創造出來的。
好處是,「父親」對他的荼毒時間比較短。壞處是,他性格似乎有點幼稚。
雖然他認為破蒙性格上的幼稚完全承襲自「父親」。
「恒舟。」他露出一個「我很有耐心」的微笑,「你變白的好像不是只有頭髮。」
「……」瓦西裡咬牙半晌,道:「你到底想做什麽?看在血脈同源的份上,我來到這裡是給你個面子,但是別浪費我的時間。」
恒舟失笑,「這麽急做什麽?我們最多的不就是時間?」見他臉色越來越冷,恒舟只好坦白道:「我聽說你在尋找巫士。」
「我尋找的是高手。」不限於巫士。
「為何不直接尋找那些被人類趕盡殺絕的妖族?」
「要找到妖族,就需要巫士。」
恒舟看了他一會兒,終究忍不住嘴賤道:「我猜你到現在還是沒什麽朋友。」
瓦西裡冷若冰霜地回視他。他知道若表現出一絲不悅,就等於輸了。他根本不需要朋友。
「這事發生在你離開東大陸期間,其實認真打聽還是打聽得到。兩百年前,東大陸集結了所有道士之力,封印了幾尊大妖,而這些大妖的封印地就在東大陸內的大城市地下,與其尋找那些越來越衰弱,甚至不得不躲在深山中的小妖怪,你不覺得尋求大妖們為盟友,是更有效率的做法嗎?」
封印的大妖?瓦西裡確實是第一次聽說。但是這消息卻非恒舟所說,認真打聽就打聽得到。
當年的五大派為了永絕後患,極力抹除這件事。
「你想做什麽?」瓦西裡並不認為與他血脈同源的「兄弟姊妹」就會理所當然地與他結盟。首先,他只喜歡自己高高在上,雖然說如果恒舟願意幫他,他也不會拒絕他的幫助,但瓦西裡絕不可能與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權力。
其次,就如同當年他們五人當中,月神選擇了人類,恒舟其實與月神是一樣的。
他消失了數千年,正是因為失去了曾經摯愛的、短命的人類。在瓦西裡看來這兩個軟弱的可憐蟲不可能與自己同一陣線。
「我想給你個建議,上古大妖的血,能夠讓萬物成精。我知道你不打算與任何人分享你的權力,而我的建議對你有利,也能達成我的目的。」
瓦西裡維持著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等著他說下去。「妖駒吉量,擁有穿梭時空的能力,被封印在白藏城。被封印的大妖跟你有共同的敵人,而且只要能夠釋放牠,要結成盟友也不難,等到牠為你創造出大批精怪手下,我可以試著邀請牠跟我一起離開,如此一來,你可以繼續當你的山大王。」
「如果牠不離開呢?」
一般來說,這是次要擔心的事,但對瓦西裡可不同,恒舟覺得很好笑。
「總會離開的。金陵才多大?」東大陸最大的王國,也不過是世界的一部分。而這世界只是三千世界之一,渺小得如同天上某一顆星子之於浩瀚宇宙。
「你們的對手毫無反擊能力,這種一面倒的遊戲很快就會玩膩,最多就百年吧!對我們來說也是眨眼間的事。」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瓦西裡還是不放心,「為何你會想幫我?我以為你站在人類那邊。」
恒舟雙手抱胸,看向無邊無際的夜之海,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我需要那位元大妖的能力。」當他知道三千世界的存在,又怎甘心只是在這個被他翻遍的世界繼續等待?
「就算牠不肯離開,你我聯手,難道還會輸給一匹馬?」瓦西裡面無表情地看箸恒舟,心裡卻懷疑他跟他聯手?到時不會和那匹馬一塊兒對付他?但恒舟這傢伙有一點他卻是信的,營營苟苟之事,他懶得幹。
「我需要做什麽?」這麽問,算是答應了他的提議。
「修煉千萬年的上古大妖,一旦在極度痛苦或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死亡,沒有任何擊殺者有能力背負隨之而來的咒法與業力反噬,所以當年才選擇以伏魔陣封印。而要啟動伏魔陣,之所以需要數百名道士,是因為這個大陣需要大量的法力才能推動。」
當年巫道難得同心協力把破蒙打個半死,可是傾盡了全大陸之力,儘管當時並非巫道的全盛時,恒舟還是覺得能賭一賭,「換作咱倆應該就夠了。」反正試一試,也不吃磨。
尋常闇血族畏懼日光,但對他倆來說,陽光只是特別惹人厭罷了。
金陵雖然幅員遼闊,憑他們的能力,趕到白藏城時卻僅僅是日正當中。瓦西裡很清楚自己的模樣特別顯眼,因此從頭到腳以帷帽蓋得密密實實,恒舟就只戴了一頂斗笠,其實他現在已經不那麽討厭大太陽了,有時一時興起還會找個人煙罕至的地方,曬曬自己白得沒那麽雄壯威武的屁股蛋。
他們很有耐心地試了三天,期間瓦西裡好幾次想掐死他。
「冷靜……我昨天打聽到一件重要消息!」恒舟舉起雙手,表示不想跟他打。他並不怕瓦西裡,而是和他打起來所製造的騷動絕對非比尋常,雖然整個東大陸應該沒有任何力量能讓他們戒慎以對,但他不喜歡無謂的破壞。「聽說要達到最強的共鳴,是朔月之夜的子時。」
也就是說,還有大半個月。瓦西裡看著他的眼神像在淩遲一個騙子—如果他的目光能化為刀子的話。
你可以回家泡個澡,吃點大餐,聽聽曲兒……」
「下個月初一,試最後一次,如果不成……」瓦西裡眯起眼,「我希望永遠都別看再看到你。」
怎麽這麽多年過去,這傢伙脾氣越來越差了?恒舟只是聳聳肩,對他的警告不痛不癢。
安平十九年八月一日的子夜,白藏城方圓百里內還清醒的人都不會忘記當天的異象,牲畜躁動不安,天空像要降下血雨般腥紅,雷電在雲層深處忽隱忽現,像上古巨龍在雲間咆哮。
該死的凡人,我要踏平這片大地——
妖駒現世,天地顫慄。
瓦西裡沒想到光是解開這個伏魔陣,就讓他幾乎脫力,他惡狠狠地瞪著恒舟,發現跟他相比,自己竟是狼狽許多。
難道這些年來,他浪跡天涯,實力卻更強了?瓦西裡咬緊牙根,不露半點怯意地站直身子。
「踏平了豈不是整天只能發呆?」恒舟從懷裡拿出了又香又大的林檎在手上當球丟。
妖駒吉量,身雪白而鬃如赤焰,目若流金,若不是充滿恨意的妖氣將方圓百里內的活物威壓得瑟瑟顫抖,實在是美麗得令人讚歎。
憤怒的大妖一回到大地,第一件事就是攻擊所有人類——牠原想,能解開伏魔陣,想必這會兒聚集了很多道士。偏偏四下張望,卻只見到兩個人。
兩個……牠其實不算陌生的人。
在牠還是小妖怪的時候,絕不想招惹的「人」。
是你們解開了封印?憤怒被謹慎所取代。
恒舟點點頭,舉起林檎,「想吃嗎?」
下一瞬,他手上碩紅的林檎就不見了,連巨大的妖駒也消失在他們眼前。取而代之的,是身著滾赤邊白袍,一頭紅發以金冠束起,把林檎啃得臉頰鼓鼓的貌美少年。
「你們特地把封印打開,是為了請我吃這個?」他含糊不清地問。
「……」雖然早就知道妖怪的外貌與真實年齡,甚至性別無關,全憑牠們自己的喜好,瓦西裡那一瞬間還是覺得自己被愚弄了。
如果是凡人,就算吃完林檎,吉量也不會跟他們客氣,全部殺光。
但在這兩個自洪荒時代就擁有輾壓眾生實力的「前輩」面前,他只能暫且故弄玄虛。
「我的兄弟,」恒舟指了指瓦西裡,「想邀請你和他一起,讓人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說得好像邀請吉量吃晚飯一樣。
吉量看了一眼臉色不善的瓦西裡,又看向笑眯「一對桃花眼的恒粥。「那你呢?」雖然瓦西裡是比較好看的那個,那張臉簡直挑不出刺,但感覺太不舒服了。
「我則打算邀請你,在你們攻略金陵之後,一起優遊三千世界,到處吃喝玩樂。」
這個主意真不錯。
「但是,」他想讓人間水深火熱,可是不喜歡一起水深火熱的夥伴?,他比較喜歡約他吃喝玩樂的夥伴,但必須在讓人間水深火熱之後。「我想跟你一起讓人間水深火熱。」
雖然某人一點都不需要朋友,但這種明目張膽的排擠讓他很不爽。
恒舟忍住笑意,「我可以在你們成就霸業的路途上,盡我的棉薄之力。」若那人仍在,他會守著這個脆弱的世界,應許一個太平盛世;但那人不願回到人間,任這塵世天翻地覆又如何?
「那還等什麽?」吉量迫不及待要踏平整個人間,讓凡人在他的怒火中哀號!
「我認為踏平這個手段太過粗暴,往後歲月只能面對一片焦土未免淒涼,
一步一步地成為這些螻蟻的統治者,讓他們跪下來舔你的……蹄子——我的兄弟比較喜歡這麽做。而我覺得這個方向還不賴,到時你我會有享之不盡的美食,美酒……甚至美麗的雌性。」他想這位可能會比較喜歡美麗的母馬?
吉量沒有放下他的防備,但是恒舟要求的合作卻對他有利。
他還是喜歡簡單粗暴的方式。但就算有四條腿,他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一步一步來,他也可以慢慢壯大自己的勢力。
「可以。所以我們是合作關係。第一步是什麽?」
是夜,白藏城知州事府邸,三人如入無人之境,甚至連一絲騷動都沒有引起,恒舟忍著笑意,看著瓦西裡嫌棄到臉頰顫動,連眼神都寫滿憤恨,將他掌控神智的能力運用在身形臃腫的知州事身上。
瓦西裡的能力是,當他施與凡人永生的恩惠,同時也成為被施與者至高無上的主人。
他一向喜歡擁有力量的強者,結實堅韌的體魄非常吸引他,精神力堅忍不屈者他也欣賞,只要容貌不是太醜都能得到他的眷顧,樣貌好看的當然更喜歡,特別迷人的往往也會受到他「特別的關愛」——過去數千年來,有那麼幾個凡人倒楣地受到這樣的關愛,他特別喜歡徹底淩虐和玩弄這些美麗的強者,直到摧折了他們的肉體和精神,再賜與他們無上的恩典。當然在這麽漫長的歲月裡,有一兩次因此讓獵物跑了,那便勾起他追殺獵物世世代代的瘋狂,紫劍令就是這麽被鏟平的。
他從不喜歡在弱者、甚至是醜陋癡肥的人身上浪費他的恩賜。
他的表情就像是被逼著吞臭雞蛋一樣憤怒而隱忍。
這在恒舟眼裡非常有趣。
「主人!」長年坐享奴僕伺候,日子過得舒服又散慢的知州事,意志力薄弱,頃刻間已經跪伏在瓦西裡腳前乞討他的歡心。
瓦西裡厭憎地將手握白藏城軍政大權的最高長官踢到一邊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貼上來!」
「遵命!」知州事的臉幾乎貼到地上,恨不能用最卑微的姿態乞討主人歡心。
瓦西裡卻覺看一眼都嫌厭憎,「用我給你的力量,把你府內上下,和白藏城內大大小小的管事都吸納為自己人,不要聲張,明面上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你們只需要知道,誰才是你們真正的主人。」
知州事彷佛得到主人指派的任務是無上的光榮一般,狂喜得身子顫抖,「奴才願為主人效勞!」
吉量在一旁看著,臉色十分難看。
「照這模式,你要掌控一個國家並不困難,為何拖到現在?」
可以的話,瓦西裡不想說實話。
「我們一族是有天敵的。」恒舟並不像瓦西裡喜歡端著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姿態。「凡人無法輕易擊殺闇血族,一來力量和速度追不上,二來闇血族恢復力驚人,但這些天敵不一樣,過去兩族的戰場上,高階的月獠族戰士可以一口咬死一個闇血族,甚至連他們首領的狼嚎都能短暫地讓我們的能力失效,而且他們對我們的存在特別敏感,可能遠在數裡外就能感應到。」最重要的是,瓦西裡六十多年前在西大陸受到的重創恐怕還沒痊癒,要知道一千年前他逃到西大陸時,在東大陸被大能們重創的身體,花了六百年才恢復。他說罷還笑著拍了拍吉量的頭,「所以才需要你在白藏城張開結界,現在這裡慢慢的會成為咱們的地盤,咱們就在這裡監督能讓砸門吃香喝辣的享樂軍軟組織的過程,破蒙就回家該幹啥幹啥去吧。」
瓦西裡瞪著他,「想支開我?!」
恒舟一攤手,「要不,你留下來監督?但是你在藏浪山莊那兒好像有事還沒完吧?」
「用不著你操心。」瓦西裡冷冷地道,又沖著地上還跪地不起的知州事道:「給我們準備落腳的地方。」
「奴才立刻去辦!」
在月獠族的傳說中,天神與狼神爭奪女神的芳心,但是女神選擇了狼神。懷恨在心的天神創造了五位使者追殺狼神的後代,這五名使者之中的兩位便是恒舟和破蒙。
女神為了保護狼神與他們的子嗣,打造了能夠擊殺五位使者的神兵利器。瓦西裡很清楚這個傳說不假,那個婊子當年還打造了能夠殺死狼神的紫劍令,可說是他一手促成的。
雖然上古神器令他忌憚,但瓦西裡根本就看不起狼神的後代。
狼神須落後,他的後代也失去了永恆的生命,月獠族的血緣因此一代代地稀釋。而他不老不死,擁有壓迫眾生的力量,何必把短命的螻蟻放在眼裡?
只要那些渾身長著毛的牲口不主動招惹他,他會大發慈悲地暫且饒過他瓦西裡不會承認自己有弱點。
傳說的真相是,狼神與天神來自天外,數萬年前來到這個仍處於蠻荒鴻蒙的世界。
所以瓦西裡當然看不起這世界比他更落後,更弱小的生命,包括什麽巫士,什麽道士,什麽聖殿騎士和黑袍法師……呵!他在萬年前輾壓眾生時這些人還不知道在哪裡飄呢!
但狼神不同。傳說的最後,天神之所以需要留下五名使者,皆因在與狼神的鬥爭中受了致死的重傷,他以精血創造五名使者,並且把自己的能力分別給了五個「孩子」,讓他們繼承自己未完的鬥爭。
且不說他們五位最後選擇了不同的道路,最重要的是,就算不想承認,與他們同樣來自天外的月獠族,確確實實是瓦西裡心中的一根刺。
更何況這根刺與他多麽冤家路窄!
狼神的後代一直都隱居在西大陸的蠻荒之地,一百多年前有一支遠渡東大陸,在星眠谷創立了月狩宮。
那時整片西大陸都在瓦西裡的魔爪之中苟延殘喘,人類是他豢養的牲口,在他養好傷後短短不過三百年的時間,這個遠古魔頭就令西大陸幾乎淪陷。
但是隱居在西大陸蠻荒之地的月獠皇族,組織並且訓練了一批刺客,他們自稱「月影聯盟」,這個聯盟的人賣力奔走輸誠,促成了原本與之敵對的聖殿騎士與從不表態的黑袍議會互相合作,然後在一百年之後重傷了瓦西裡,歷史重演,他逃回一千年前的老巢。
在金陵這些年,他一邊養傷,一邊也不忘把魔爪伸向整個東大陸。得知了自己的千年宿敵與老冤家竟然有一支系跑到了東大陸來,瓦西裡不可能不憤怒。
但是,他同時得知另一件令他身心愉悅的消息。
歷史果然總是在重演,無論在哪個世界,凡人可悲的宿命從來不肯消停。
西大陸的心腹大患已經離去,沒有了共同的仇敵,成為人民心目中的英雄,並且越來越強盛的聖殿騎士,開始誅殺異己,首當其衝的就是原本敵對的月獠皇族,月獠族的小皇子最後是在自己母妃的犧牲下,啟動遠古的傳送陣,被送到東大陸。
瓦西裡得承認,他不無扼腕的心思,得知這件消息時,小皇子已經被月狩宮上一任宮主任夜回帶回月狩宮,他錯失了掐死宿敵幼苗的良機。
但是月獠族被昔日的戰友背叛,西大陸的月獠族想來已經滅族,這讓瓦西裡心情大好,暫且決定放過他們一馬。
驕傲如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需要養傷,所以沒空折騰別人。
這些牲口如果都別來惹他,他是真的打算大發慈悲地暫且讓他們過幾年安生日子,哼哼……
大約是八年前,安平十一年,有一個長得還算人模人樣的月狩宮叛徒說要來投靠他。
這人叫齊萬曆,據說是整個東大陸最惡名昭彰的過街老鼠。
大概是過街老鼠與過街老鼠之間萌生了那麼一點點惺惺惜惺惺,於是瓦西裡賜予了齊萬曆永生。
這小子倒還有點價值,竟然把月狩宮的鎮殿之寶「紫劍令」給偷了出來。
齊萬曆獻上了紫劍令之後,要求設計引誘月狩宮宮主上鉤,他也准了,反正紫劍令已到手,就看他怎麽去折騰,對瓦西裡來說也沒損失。
結果,廢物就是廢物,月狩宮宮主跑了不說,他指派給齊萬曆的穀雨閣根據地與戰力還被翡翠山莊帶人輾得連渣都不剩。
瓦西裡很快地否認自己曾經對這個沒用的廢物有一點點同情——他是尊貴無匹的統治者,跟過街老鼠怎麽能相提並論?
經過一千年前和六十多年前的兩次失敗教訓,瓦西裡決定這次必須低調地暗中擴張勢力,將目標與對手在他們不知不覺間蠶食鯨吞。所以他在得到紫劍令之後並沒有任何大動作,繼續潛伏在金陵朝廷與江湖一片風平浪靜的表像下。
偏偏,那些該死的牲口自找死路!
月狩宮黑羽殿的一名黑羽闇衛,潛入藏浪山莊,以五柄神器之一的「黑冰」摧毀了紫劍令。
這簡直是逆了瓦西裡的鱗。
那名黑羽闇衛還出奇地命大,帶著黑冰落海之後消失了好幾年。
直到這一年,安平十九年,黑冰出現在帝京黑市拍賣的名單之中……
那些牲口確實好運,因為瓦西裡這會兒就被更重要的事分了心。
他雖然想低調,但手下蠢才多,時不時露著馬腳,甚至還驚動了金陵皇帝。金陵國先皇帝成立了神役司還不打緊,瓦西裡權且當成消遣,慢慢地跟他們玩兒。
如今這一位皇帝卻有些沉不住氣,派了他的心腹,神策虎軍的首領裴憫之潛入藏浪山莊。
瓦西裡再一次地讚歎宿命是如此神奇。
裴憫之,竟然是「月神」的後代。
啊……想到那個討人厭的女人,那個與傳說中的「女神」肖似的臭婊子,瓦西裡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父親」創造了他們五個,無明是第一個,接下來是恒舟。
然後「父親」用最心愛的妹妹的形象,創造了月神,並且給了她那僅次於無明的最強力量——雖然他們五人的能力並沒有明顯的上下之分,但無明與月神的能力一直被瓦西裡所忌憚。
一個是毀滅任何有形之物,重歸無始無明。
一個是與九天之上至九泉之下的萬物結契,聽其號令。
不得不說,他很嫉妒。
可笑的是,月神不只肖似那個婊子,最後還跟那個婊子一樣,為了愛情放棄對月獠族的復仇之路,為了孕育愛人的子嗣,放棄了永恆的生命。
多麽矯情,多麽軟弱,多麽做作!
但是那婊子因此死去,也算好事。往後在漫長的歲月長河裡,他偶爾在東大陸或西大陸遇見那婊子的後代,都會忍不住想教訓一番……
哢啦!瓦西裡手上的杯盞碎成齎粉,白得毫無血色的手青筋畢露。
因為想起月神的死亡所帶來的愉悅,頃刻煙消雲散。
那婊子的後代,跟她一樣討厭!
屈辱的回憶令他某些部位隱隱生疼。
不過這一回,他總算出了一口氣,裴憫之成了他的手下,雖然他跑了,但瓦西裡相信他終究會回來。
瓦西裡在裴憫之身上下的血咒,若沒有他為裴憫之解咒,越接近月圓之夜就會越痛苦,他不會離開太久。
重點是,裴憫之有一個親妹妹。
月神的女性後代或多或少繼承了她的能力,並且因環境的差異,或快或慢地覺醒。這一點瓦西裡在過去已經證實了,現在他相信命運站在自己這一邊,裴憫之的妹妹能力尚未覺醒,對他的威脅還不大,只要抓住她,讓她成為他的手下,再令她的能力覺醒,如此一來,他相當於將月神的能力掌控在手中,他的帝國將會無堅不摧!
但是……
世事都有令人討厭的但是。
他派出了六個心腹和一名神役司內應去擒裴錦之,在鬼月之始,於帝京布下了天羅地網,結果折損了兩名大將和神役司的內應,那個臭丫頭不只沒抓到,還跑進了青陽城!
「公……爵饒命!」
被派往青陽城查探敵情的闇血族刺客,跪伏在地上,顫抖得牙齒頻頻打架。
身旁是負責向公爵稟報任務失敗的同伴,眨眼間只剩兩三片屍塊,剩下的同夥不嚇尿已經很難得。
真是誰開口誰倒楣。
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吉量,突然走向這群闇血族刺客帶回來的屍首。
「你們說,這幾年只要是想潛入青陽城,就會被道士的陣法困住?」
「是。」所以公爵才會開始吸納道術高手。
吉量眯起眼,「如今這金陵,哪有這麽大本事的道士?」按他們的說法,不管在任何時候,用任何方式,從任何方向,只要靠近青陽城,就會被困入迷陣之中,最後走回原點。
「道士的陣法,持續長時間不難,考驗法力的地方是在範圍大小。如今的金陵那些自稱道術高強的道士,在自己或雇主家裡擺幾個陣就算了不起了,你手下那個能在天京布上幾十裡範圍的幽冥陣已屬難得,要把整座青陽城方圓百里,連著鄰近村鎮郊外都籠罩在陣法當中,這金陵恐怕沒人有這本事。」吉量彎下身,摸了摸那些屍首上堅硬的冰晶,嘴角一勾,「果然。」
這些冰晶雖然摸著盡是刺骨的寒意,可是從青陽城到白藏城,走運河也要足足五天,不是天寒地凍的時節,這些冰晶絲毫沒化不說,就是這些力量超人的闇血族使盡力氣也沒法把冰晶敲下一角,這才只能一個個扛回來。
「只要我們不信邪,非要再闖一次,下場就是變成這些被包覆在冰晶裡被絞爛的屍塊,無一例外。」一名手下頭臉貼在地上解釋道。
「你是說,」瓦西裡薄唇勾起森冷笑意,眼底怒火沖天,「你們之所以跪在這裡向我哭訴,正是因為你們夾著尾巴逃回來了?」
「公爵饒命!」
「……」吉量真是無語了。他怎麽倒楣到得跟一個瘋子合作?瞪了一眼只顧著在一旁抱肚子悶聲笑個不停的恒舟,知道也甭想指望這傢伙,只好道:「這不是冰晶,不信你把這些丟進火裡烤烤看,哪有遇火不化的冰?這玩意兒不是那傢伙主動撤了是不會消失的,你派多少嘍羅過去都只是白白去送死,小嘍羅當然不是上古大妖的對手。」
「什麽意思?」連恒舟都好奇地一挑眉。
吉量飛身上屋脊,向著青陽城的方向,閉眼半晌,頃刻,再睜開眼時,一臉諷笑。
瓦西裡和恒舟因為好奇也上來了,三道筆挺身影,殘酷傲慢,瀟灑不羈,高深莫測,全成了浩瀚星空下的剪影,底下是跪了一地的凡胎肉身。
「你們的對手看來也不輕鬆,這是在鴨子劃水哪!」吉量諷笑道。
「青陽城的大妖被放出來了?」恒舟只想到這個可能。
吉量搖頭,「若是大蛇,就算在這裡我都能感應到牠。」
恒舟「撕」的一聲,「我記得,大蛇的術法在妖族是數一數二的強。」一個大蛇,再加上月獠族,還不說那裴翠山莊在塵世間的勢力,這下可有趣了。
吉量沒有否定。
有一長便有一短。他能夠穿越空間障壁,穿梭三千世界,在其他的能力上便相對平庸,只是放在今日也難逢敵手罷了。
至於大蛇的魅惑術,當年連那些就要渡劫飛升的大能道士都沒能免疫,可是這能力跟吉量的穿越時空比起來還是顯得平凡。
但大蛇的法力是妖族第一。
「如果大蛇的封印真的解開,你們不會這麽輕鬆。要知道解開封印需要多少術法高手?他們肯定是走了偏門。」吉量大略解釋伏魔陣所謂「偏門」的由來。
上古時代,妖族的起源也好,道士的開山祖師爺也好,都是師承同一人。
既然師出同門,洪荒之時也確實有著同門情誼,當然便有前輩為了阻止師門鬩牆相殘付出心思,這伏魔陣的偏門就是這麽被設計出來的。儘管後輩不懂也不顧,非要鬥個你死我活,可就像亂世裡猶有赤忱真心一樣,總有一個兩個傻瓜,在滔天洪禍中力挽狂瀾。
但既然是偏門,就不是正經路子。」吉量回到院內,對著被俘擄來,尚未成為闇血族的人類施展了傀儡攝魂術,「對手悄悄用偏門釋放了大蛇,就表示對你們早有戒心,再派你們的人過去只是泥牛入海,還不如讓普通人去查探。」
他手心飛射出一道道光線,沒入那些凡人眉心後消失無蹤,而原本一臉恐懼的凡人也紛紛換上一張古井無波的平靜臉孔。
「去吧,去探探『容器』的身分。」
從大蛇選擇保護凡人的那一刻,吉量就認定牠是妖族的叛徒,對牠根本沒有任何同族情誼。
只要『容器』死亡,偏門也不再管用,大蛇終究得乖乖回到封印裡,眼睜睜看著我們血洗青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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