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仙】妖怪茶話會(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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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哥哥與妹妹

自己竟然還想問哥哥為什麼

郭姍厭惡著自己的明知故問。

為什麼

她明明知道為什麼的

她更厭惡連這樣的明知故問都無法問出的自己

郭母以為是哥哥學習太辛苦了，還特地變著花樣的為哥哥補身子。

看到哥哥笑著跟郭母說自己沒有關係，看到郭母慈愛的摸摸哥哥的頭一臉欣慰，她的內心在吶喊不是的，不是的

哥哥不是因為學習辛苦才這麼消瘦的

有怪物，有怪物在纏著哥哥

可是最終她只是低著頭，動作僵硬而機械著扒著飯，食不知味。

飯裡突然多出了一塊肉。

她抬頭，哥哥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柔，說她怎麼盡吃白飯、也不吃菜，說今天的肉很好吃。

看著哥哥微微凹陷進去的蒼白臉頰，聽著哥哥的溫言軟語，那一瞬間，她笑的跟哭的似的。

有好幾次，看到哥哥掩飾的表情與舉止，她欲言又止。

她那麼喜歡的哥哥，對她那麼好的哥哥

什麼都不太明白的心裡，第一次有了仇恨的感覺。

她恨那隻怪物

明明那麼痛苦絕望的哥哥，她都看在眼裡，她都知道。

明明她都知道

可是，她卻什麼都沒有做

她什麼都無法做

因為，她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

真的好害怕

她第一次發現那個怪物的時候，明明只是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但是那一瞬間，那種被惡獸滿帶惡意與貪婪的目光死死盯住的感覺，好可怕。

那種她一旦有所舉動就會被吞噬殆盡的感覺，好可怕

她好像被濃稠得透不出一絲光亮的黑暗緊緊包裹住，有種咽喉都被利爪牢牢箍住的窒息感，尖銳的指甲掐進柔軟的頸肉裡，她甚至恍惚間聞到了血腥的鐵鏽味。

她張開嘴，卻只能發出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能聽到的“嗬嗬”聲，猶如破掉的玩偶。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郭姍涕泗橫流，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抓住自己的脖頸，圓潤的指甲卻在細嫩的肌膚上劃出一道道的紅痕。

蕭驍伸手抓住郭姍的手，溫和卻不容抗拒的把小孩的手帶離了短短時間裡已經有些觸目驚心的脖頸。

他感受到小孩的力道出氣的大，似乎用盡了全身心的力量。

但是對於蕭驍而言，仍舊“不堪一擊”。

他任小孩的手在他的手裡掙扎、抓撓。

看著小孩猶如一隻瑟縮而絕望的小獸在悲鳴。

郭姍似乎陷入了某種夢魘。

她的聲音空洞而恍惚。

其實，她有一次真的忍受不住了，她想要抱住哥哥，告訴他，不要怕，她會陪在他的身邊。

“嗝。”

郭姍其實想笑的，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嗝。

她有些f èng。

因為她突然想起，從發現哥哥身上有不知名的怪物後，她就再也沒有抱過哥哥了。

一次都沒有。

她怎麼能這麼的過分

她又怎麼可以這麼的殘忍

那一次的衝動很快就消弭無形。

因為那個怪物竟然想衝到她的身上來

雖然最後被哥哥阻止了。

看著哥哥灰敗絕望的神情，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聽到了哥哥低啞的嘶吼，他說的是不要碰我妹妹

可是她呢

在哥哥跟她說沒事後，她竟然就真的當作沒事了。

也許是心裡快要把她掩埋的愧疚與不安，她急需做一些什麼來掩蓋自己的心虛與不堪，她下意識的去拽哥哥的胳膊，卻被哥哥躲開了。

一瞬間，她不知道是心涼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

心涼哥哥終於討厭她這個懦弱膽小的妹妹了，還是慶幸自己沒有抓到哥哥的胳膊

因為哥哥的胳膊上也有怪物。

只是，哥哥很快就拉住了她的手，對她笑得虛弱卻溫柔。

“蕭師傅，我真的很差勁是不是”

郭姍大聲的喘氣，就著蕭驍握住她手的力道不斷扭動著身子掙扎，似乎能借此減輕幾分內心的痛苦。

“我不配做哥哥的妹妹”

郭姍滿臉的淚水，神情灰暗而悔恨。

這麼小的孩子，一張稚嫩的小臉，本該滿是純真的表情，此時卻扭曲的近乎猙獰。

“我真的不是故意瞞著哥哥的。”

“我這是太害怕了。”

“對不起。”

“對不起，哥哥。”

“哇”

郭姍再次放聲大哭。

她真的壓抑太久了。

她快要被滿心的負罪感折磨的崩潰了。

蕭驍微微斂目，垂首看著哭得既狼狽又可憐的小孩。

還只是一個孩子呢。

但是郭善也只是一個孩子呢。

兩年前的郭善，也差不多就是郭姍現在的年紀。

他是那麼的害怕，那麼的寂寞與絕望。

他以為沒有人能理解他。

他努力保護著所有人。

但是，那個唯一能給他安慰的人，卻是一直裝作視而不見。

蕭驍的面色透露出一分冷淡。

也許有人會覺得他對一個孩子太嚴苛了。

郭姍只是一個孩子，還是更為嬌氣的女孩子，她的膽怯與畏縮都是可以理解並且諒解的。

可是，若不是碰到他，郭善那孩子很有可能就這樣抱著絕望和寂寞走完他實在太過短暫又太過晦暗的一生。

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安慰到這個孩子。

郭姍明明可以彌補這個缺憾的。

整整兩年，兩年的時間，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而是長長的二十四個月，整整七百三十天，都沒有讓這個小女孩踏出哪怕小小的一步

為了她犧牲自己的哥哥，因為自身的膽怯懦弱而對哥哥的痛苦佯作不知的妹妹。

其實說不上誰對誰錯，又是否值不值得。

都是自己的選擇罷了。

只是，就當他多管閒事好了，他真的有點為郭善那孩子不值。

他還記得那孩子說要保護自己的妹妹時眼裡的亮光。

記得那孩子說若是一定要有人來承受這一切，就讓他來吧。

那孩子明明就要堅持不下去了，卻為了自己的妹妹，硬生生的一直堅持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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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悔恨與再一次的退縮

蕭驍有點不敢想，若是郭善那孩子知道自己的妹妹一直知道他的痛苦，卻什麼都沒有說，那個堅強又溫柔的孩子心裡會怎麼想

會崩潰嗎

不，他知道，那孩子會原諒他妹妹的。

即使自己再難過，但是仍舊會原諒自己願意為之付出生命保護的妹妹的。

蕭驍看著郭姍，她怎麼會看得到寄生藤怪

她怎麼捨得讓她哥哥一個人獨自面對那一切，孤軍奮戰

她又怎麼狠得下心在她的哥哥面前裝作若無其事

真的不能小看小孩啊。

蕭驍有感而發。

哥哥厲害，忍受著莫大的痛苦卻愣是沒有讓任何人懷疑。

不過，這孩子也許是希望著有人能夠懷疑他的吧

發現他的不對，走進他的世界，就算只是一句安慰也是對他的拯救。

但是，哥哥厲害，妹妹卻更是厲害。

大概趨利避害真的是人類的本能，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例外。

郭姍這般完美無缺的在她哥哥面前扮演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懵懂無知的妹妹。

也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郭善被妖怪佔去了大部分的心神，無暇再注意到自己妹妹的不對勁。

“蕭師傅。”

郭姍哭得淚眼模糊，愣愣的看著蕭驍，輕輕的叫了一聲，嗓子因為之前的歇斯底里而變得沙啞不堪。

兩年了，這件事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根尖刺。

刺的她好痛。

她卻只能任傷口不斷的出血化膿，而無法拔出這根尖刺。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她恨自己的膽怯懦弱，卻無法改變。

更可怕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驚恐的發現，本來就算花上全身心的力氣也只能堪堪在哥哥的面前表現得什麼都沒有發現的自己，竟然一天比一天偽裝的更加得心應手

即使她不願意這樣，但是，根本無意識的，她越來越習慣忽視甚至漠視哥哥的痛苦。

她習慣了哥哥蒼白凹陷的臉頰，習慣了哥哥瘦削單薄的身子，習慣了哥哥偶然的自言自語。

也習慣了甚至暗自慶幸著哥哥跟自己保持距離。

而哥哥那雙曾讓她痛苦懼怕到根本不敢直視的、猶如蒙著一層厚厚陰翳之氣的雙眼，她也可以掛著天真的笑靨短暫的對視了。

這樣的自己，真的好可怕

她早已經忘了最初的哥哥的模樣。

她竟然習慣了這樣憔悴虛弱的哥哥

她的心沒有一天不是在受著煎熬。

可是，痛著痛著她竟然就麻痺了。

她不再為哥哥一個痛楚的眼神而心焦不安，不再為哥哥過於蒼白的臉色而慌亂無措，甚至不再為哥哥如常的笑容而心痛難忍。

明明一開始是那麼痛苦艱難的假裝，什麼時候就變成了自然而然的無視了。

無視哥哥的痛苦。

無視哥哥的絕望。

無視哥哥的求救

但是，就在前幾天，她久違的看到了哥哥燦爛而沒有一絲陰霾的笑容。

她怔愣良久。

哥哥擔憂的聲音傳入耳際，她恍然回神，然後，她發現了

哥哥身上若隱若現的怪物沒有了

那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的她，想哭。

她緊緊的咬住脣瓣，一陣刺痛後，有鐵鏽味在她的口腔裡瀰漫開來。

她睜大雙眼死死的盯著哥哥，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細的把哥哥“掃描”了一遍。

真的，沒有了

在她反應過來前，眼淚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

任憑哥哥在一邊慌亂無措、手忙腳亂的安慰她，她卻哭了好久好久。

哥哥好了，她卻沒有辦法讓自己就這麼心安理得的讓事情如此輕描淡寫的過去。

即使她的內心是如此期望著。

但是下一刻，她就會在心裡狠狠罵自己怎麼能這樣的厚顏無恥

她其實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自己看不見多好。

像其他所有人一樣，她也沒有看見哥哥身上纏著一個怪物。

那樣的話，她就不會發現自己竟然是一個這樣既懦弱又自私膽小的人。

那樣的話，她就不會一直處在煎熬中不得解脫。

她真的好痛苦。

她為什麼要看見

哥哥好了。

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開心的簡直找不著北了。

她看到了自己得到救贖的機會。

她想坦誠自己的錯誤，但是看著哥哥從未變過的笑容，她沮喪萬分的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因為，她好害怕。

怕哥哥從此以後再也不理自己了。

她承受不起這樣的結果。

幾次欲言又止後，她放棄了。

她又一次的選擇了退縮。

但是，沒有辦法對著哥哥懺悔，她的悔恨何處述說

她偷偷翻看了哥哥的日記。

她知道了蕭師傅。

所以，她今天出現在了這裡。

來見這個救了哥哥、讓哥哥崇拜無比的英雄蕭師傅。

她來感謝，亦來懺悔。

她需要傾述。

她需要諒解。

“蕭師傅。”

郭姍又喃喃了一句。

她看向蕭師傅，眼裡有不自知的希冀與渴望。

“蕭師傅”

郭姍有些莫名的不安，對於蕭驍的沉默。

竹筒倒豆子似的噼裡啪啦的說了一通，郭姍的情緒已經沒有最初的激動了。

也許是有些累了。

慢慢平復下來的她察覺到了寢室內異樣的安靜。

她能清楚的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氣聲，還有時不時的不受控制的打嗝聲。

畢竟是女生，即使年齡尚小，郭姍還是對自己的打嗝聲有些羞赧。

她本來被蕭驍抓住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被鬆了開來。

她努力做著深呼吸順氣，小手緊握成拳輕敲自己的胸口。

郭姍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兩隻手不由得緊緊的攥在一起。

細細的青筋浮現在小孩白皙的手背上。

連哥哥的眼神都能直視的她，卻在蕭驍平淡的目光下垂下了眼瞼。

她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出。

眼角似乎又有灼熱感泛起，她卻不敢輕易的放任其流下。

小小的孩子縮成一團的樣子實在太過的可憐兮兮，更別提蕭驍還能清楚的看見這個孩子在瑟瑟的發抖。

他聽到了她的悔恨與痛苦，也聽出了她的僥倖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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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正確的選擇

郭姍對她哥哥所遭受的一切不是無動於衷的。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個孩子卻是寧願忍受內心的煎熬，也沒有對她的哥哥伸出援助之手，哪怕是一個擁抱、一句鼓勵的話。

那這樣的痛苦又有什麼意義呢

明明能讓自己不那麼痛苦的人就在她的身邊。

她卻一味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品嚐自己的苦澀。

卻不知，她最親近的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無盡的痛苦深淵中苦苦掙扎。

不，不是不知，是佯作不知。

還有，這孩子現在來找他是為了什麼呢

若是最初，他敢肯定的說是為他救了她的哥哥而前來表示感謝。

但是，現在，他不確定這女孩的來意中究竟是感謝多一點，還是為了獲得內心的寬恕更多一點

不敢對哥哥坦白嗎

所以要找他這個相關人員來傾聽她的傾述、來代替她哥哥對她說出原諒

蕭驍莫名的笑了笑。

這孩子似乎總是在做自說自話的事情。

哥哥遭受磨難的時候，身為妹妹的她沒有站出來。

現在問題解決了，這個被哥哥捧在手心的妹妹仍舊沒有膽量站出來。

這個孩子，她退縮了一次，也品嚐過了退縮的苦果。

那般浸入骨髓的苦澀一直折磨著她。

但是，在第二次面臨選擇的時候，這個孩子還是選擇了退縮。

再一次的畏縮不前，妄圖自欺欺人。

大概真的是被寵壞了吧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郭善也算是自作自受

自己寵壞的妹妹，後果總是要自己來承受的。

“唔唔”

郭姍抿緊雙脣，還是洩出了幾聲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不同於之前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現在的郭姍哭的壓抑而小心。

神情卻透著幾分倔強。

郭姍的眼睛已經哭的又紅又腫，臉頰透著異樣的潮紅，嘴脣卻已經有了幾分乾裂。

蕭驍默默看了一會，終是嘆了一口氣。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孩的發頂。

“唔”

郭姍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下一秒雙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眼角，帶出一片幾乎灼傷肌膚的炙燙感。

看著突然又大哭起來的郭姍，蕭驍頓了頓，手仍舊放在小孩的頭頂，輕輕摩挲著。

只是一個孩子啊。

那兩年，明明只是郭善被妖怪糾纏不放，卻讓郭善、郭姍兩兄妹都陷入瞭如斯痛苦的境地。

郭姍之前的隱瞞已成定局。

既然一開始就已經這麼做了，那麼就瞞到最後吧。

蕭驍微斂雙目，淡淡想到。

這樣也許對郭善還有郭姍來說都會更好。

寄生藤怪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不需要再橫生枝節了。

郭姍的坦白會讓郭善如何痛苦不言而喻。

即使理智明白妹妹只是因為太過害怕了才會做出這樣的隱瞞，但是這般的理智連一個成年人都難以做到，何況一個這麼小的孩子

也許後面郭善會因為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妹妹而釋懷，但是，至少不是立刻知道這個真相的彼時。

也不會是短短的幾天。

這將是一段漫長的心路歷程。

在郭善真正釋懷前，兩兄妹的關係勢必受到影響。

即使蕭驍知道，郭善那孩子即使心裡在意的很，面上卻會裝作沒事人一樣。

又想要自己一個人解決問題。

想要自我開解。

不想要妹妹多想。

只是，終究是不一樣了。

即使那孩子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事情都過去了，卻仍舊會在意。

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妹關係無法避免的出現一條裂痕。

這對於願意為妹妹付出生命的郭善而言，會是多麼難過的變化。

有時候，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有時候，適當的隱瞞是必要的。

郭善那兩年唯一的支柱就是媽媽與妹妹。

若是其中的一個支柱碎掉了，對於那個孩子而言，太過殘忍。

從一開始為郭善不平的情緒中脫離出來，蕭驍冷靜而理智的思考著一切。

他發現，郭姍來找他竟然是一個很正確的選擇。

“郭姍。”

蕭驍終於開口了。

郭姍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讓蕭師傅不高興了。

是啊，這樣的自己連她都覺得討厭。

她竟然還這麼狡猾的想要通過別人對她的寬恕來消除自己對哥哥的悔恨。

她真的是太壞了。

蕭師傅是要罵她了嗎

郭姍的眼角仍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她微微垂著頭，感受著頭頂的溫度，心卻越發的難受了起來。

“你來找我這點很好。”

意外的話語讓郭姍猛然抬起了頭。

蕭驍的手在小孩剛有動作的前一刻就抬了起來。

他緩緩收回手，“那件事已經結束了。”

“沒有必要讓你的哥哥難過。”

“你哥哥已經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了。”

那麼多的遠遠不是一個孩子該承擔的痛苦。

時時刻刻活在死亡的陰影下，孤立無援又孑然一身，若是連最親近的家人都在欺騙他，那個孩子豈不是太可憐了

那個孩子沒有必要承受這個被家人“背叛”的痛。

“嗯。”

仍舊被手捂住的嘴巴幾番蠕動，終於發出了含糊而輕微的聲音。

她知道的。

其實來找蕭師傅，而沒有跟哥哥坦白，最主要的原因的確是害怕被哥哥討厭，而做的帶著幾分逃避意味的選擇。

但是也是因為哥哥臉上那抹兩年不見的、毫無陰霾的開朗笑容，她不忍心打破。

就算她還小，有很多事情還不明白，也隱隱的知道自己之前的欺騙對於哥哥而言是一個很大的傷害。

至於有多大，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她猶如一隻鴕鳥般，只想著“息事寧人”。

“郭姍。”

蕭驍神色淡淡，卻透著異樣的認真。

郭姍下意識的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站直了幾分身子。

眼淚差不多已經停了，眼角又幹又痛。

嘴脣上也隱隱傳來一陣痛感。

喉嚨乾澀的粘膩。

她有種吞嚥困難的感覺。

但是小女孩恍若未覺，紅腫的雙眼定定的盯著蕭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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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吃飯？！

對於蕭師傅接下去的話，她的心七上八下，躁動的讓人不安。

“我沒有資格代替郭善原諒你。”

郭姍一愣後，神色黯淡的低下了頭。

是啊，她要坦白的物件是哥哥，她要道歉的物件是哥哥，她要懺悔的物件也是哥哥。

這種事怎麼能讓別人代替呢

只是，郭姍偷看過哥哥的日記，那麼濃郁到顯而易見的崇拜之情幾乎要破紙而出。

她想，如果是哥哥這麼崇拜的蕭師傅對她說出了原諒，那麼，是不是哥哥也會原諒她

這樣的想法一出現，她就無法安下心來做任何事。

她恍惚的神態引來了哥哥的詢問。

望著哥哥眼裡的擔憂，她終於下定決心自己一個人跑來燕大找蕭師傅。

郭姍從哥哥的筆記本里知道了蕭師傅的名字以及學校。

這是哥哥後來特地找他同學問的。

似乎他同學的哥哥跟蕭師傅是一個學校的同學。

就憑著這些資訊，她查好了路線，一大早從家裡出來，心裡跟揣著個兔子似的一直在亂蹦亂跳。

她第一次自己去那麼遠的地方，而且還是從未去過的陌生地方。

她想了想，還是不太敢一個人打車，而是隻坐公交車跟地鐵，一路換乘，在她終於到了燕大雍容古樸的大門前的時候，真的是鬆了好大的一口氣。

成功到達目的地的成就感讓郭姍莫名的對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情多了幾分毫無根據的信心。

郭姍很聰明，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

她找了一個看上去溫柔的姐姐以來看哥哥為由問出了男生宿舍樓的位置。

然後又以同樣的理由從宿管阿姨那裡問出了蕭師傅的寢室hào。

但是，眼看一切順利，卻沒想到，蕭師傅不在寢室裡。

他出去了。

對於其他大哥哥的詢問，她不敢多說，而且那種迫切的期待落空的失落感也讓她有些懨懨的不願意多說話。

她不願意就此離去。

她不確定，這次無功而返的話，下次她是否還有勇氣再來這裡一次

所以她執意等在這裡。

她要等蕭師傅回來。

然後，她等到了。

本來她並不是那麼輕易在外人面前哭鬧的孩子。

卻在蕭師傅的目光下哭得不能自己。

她泣不成聲、顛來倒去的說了很多。

整整兩年的壓抑，她需要發洩。

但是，發洩過後，她又不安了。

蕭師傅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安慰她、原諒他。

而且

仰頭看著蕭師傅泛著些許涼意的雙眸，她四肢僵硬，心裡有股寒氣漸漸瀰漫開來。

突然間，她害怕極了。

但是，蕭師傅撫上了她的頭。

頭頂微微的壓迫感傳來讓人心安的溫度。

不明所以的，本來還有點逞強的郭姍突然覺得羞愧的無地自容。

跟哥哥比起來，她簡直一無是處。

明明哥哥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為她付出了這麼多。

她一直記得，哥哥嘶吼著拉住向她撲來的怪物，眼裡的光那麼的亮。

哥哥說不要碰我妹妹

天知道，她也想擋在哥哥的面前，對那隻怪物大叫離開我的哥哥

可是，沒有辦法。

她辦不到。

她真的辦不到

她在心裡想了無數遍。

卻也只是想想而已。

這樣的自己真是沒救了。

郭姍安靜的聽著蕭師傅的話。

甚至帶著幾分神經質的屏息凝神。

蕭驍突然起身，輕緩的動作卻驚的郭姍倏的一下抬起頭望向蕭驍，滿臉的慌張無措以及疑惑。

看著“風聲鶴唳”的郭姍，蕭驍安撫的輕拍了小孩的頭幾下。

他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伸手拿過小孩只喝過一口的水杯。

裡面的水已經涼了。

他走到洗手間倒掉了杯子裡的水，又來到飲水機前重新灌了一杯水。

郭姍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蕭驍的一舉一動，眼睛一眨不眨的。

紅腫的眼睛配合著巴巴的表情，意外顯出了幾分呆萌感。

待水稍微涼了一些，蕭驍把杯子遞給了郭姍。

看著小孩泛白乾燥的脣瓣，他溫聲說道“喝一點水吧。”

郭姍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水杯。

稍顯滾燙的溫度讓她舒適的微微眯起眼睛。

她舉起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然後，小孩鼓起腮幫子使勁向水面吹了幾口氣，便“咕嚕咕嚕”的大口喝了起來。

早已乾澀不已的喉嚨猶如“久旱逢甘霖”般、近乎貪婪的吞噬著一股又一股的水流。

水杯很快就見底了。

“還要嗎”

蕭驍輕聲問道。

郭姍猶豫了一下，還是靦腆的點了點頭。

這次，她只喝了半杯就停了下來。

雙手仍舊捧著杯子，猶如汲取力量般的索求著熱水的溫度。

“郭姍。”

“肚子餓了嗎”

“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

蕭驍看了看手錶，等小孩喝完水後說道。

“呃”

郭姍下意識的發出了一個疑問的單音節。

怎麼就突然要去吃飯了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蕭師傅，那個”

郭姍囁喏著，卻不知道說什麼。

她以為蕭師傅還有很多話要跟她說，也許會責怪她，也許會安慰她。

但是，結果蕭師傅好像就當什麼事都沒有似的要去吃飯了

既然得出了郭姍來找他是正確選擇的結論，蕭驍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同樣是孩子，郭姍也只是做出了一個孩子會做的選擇而已。

他無法代替郭善原諒，也同樣無法代替郭善對他的妹妹說什麼。

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唔，或許該說，執法者。

他負責消滅危害人間的妖怪。

只是剩下的問題就要靠當事人之間自己解決了。

他們都還小，所有的問題都還有很長的時間來慢慢解決。

況且，這孩子，也真的是很後悔了。

經過這次的事情，他想，這孩子會有長足的成長的。

“走吧。”

“不要想太多。”

蕭驍彎腰拍拍小姑娘的頭。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

“後面對你哥哥好點就行了。”

蕭驍微微勾起嘴角，對著郭姍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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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決心與玩笑

“嗯。”

郭姍驀的睜大眼睛，眼裡又有霧氣瀰漫，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嘶啞��咽的聲線中透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蕭師傅終於對她露出了笑容。

雖然，直到最後她都沒有從蕭師傅的口中聽到她來之前所期盼的話。

但是，這樣就夠了。

她既怯懦又膽小，所以不敢跟哥哥一起面對怪物，所以不敢對哥哥坦白，所以不敢跟哥哥道歉。

但是，她不會忘記自己的怯懦膽小。

她會一直記得自己的錯誤。

她會一直對哥哥好，加倍對哥哥好。

並且努力的堅強起來。

堅強到她也能保護哥哥

蕭驍帶著郭姍吃了飯後，就要打車送她回家。

不過被小姑娘拒絕了。

“蕭師傅，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郭姍捏著自己書包的肩帶，對蕭師傅說出拒絕的話讓她很不好意思又有些不安，但是還是不想再麻煩蕭師傅的念頭佔了上風。

“早上就是我自己一個人來的。”

郭姍又急急解釋了一句。

比起來時的忐忑不安，現在的郭姍褪去了眉間的陰霾，神色鮮活，笑容天真而稚氣。

她知道自己這麼突然的又莫名其妙的找上門已經給蕭師傅添了很多的麻煩了。

其實，單親家庭長大的郭姍已經比一般的同齡孩子懂事很多。

平時在家裡也會跟哥哥一起幫忙做家務、儘量減輕媽媽的負擔。

但是因為是妹妹，一直都有被哥哥寵著照顧著，所以相較哥哥而言，她還是難免有些任性與軟弱。

尤其又是碰到了這麼詭異恐怖的事情。

她完全亂了手腳、慌了心神，才會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

不過通過這件事也讓她意識到，她自以為的懂事完全的不堪一擊。

她一點都不是哥哥的好妹妹。

但是，從今以後，她會全力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的

郭姍默默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跟上。”

蕭驍丟下一句話，邁步向前走去。

“哎，蕭師傅，我”

郭姍有些著急的追上蕭師傅、想要再說些什麼。

“我送你去地鐵站。”

蕭驍側首微微挑眉，神色有幾分柔和，“這樣可以吧。”

“嗯”

郭姍走在蕭師傅身邊，歪頭看著蕭師傅笑著開心極了。

蕭驍陪郭姍進了地鐵站，幫她買了票，目送著她過了安檢。

“蕭師傅，再見。”

郭姍揮揮手，大聲叫道。

不太常見的稱呼惹得過往的乘客順著小孩的視線看向了蕭驍。

看到是一個年輕人，有些人不由得猜測起蕭驍的身份。

蕭師父

難道這個年輕人是這個小姑娘的老師

蕭驍沒有在意別人打量的目光，他衝郭姍揮了揮手。

直到郭姍走下樓梯、身影不可見後，他才轉身離去。

“既然出來了，要不要去買點吃的再回去”

蕭驍輕聲自語，一副有些苦惱的樣子。

眼裡卻有淺淺的笑意。

“嗷唔”

一直假寐的饕餮唰的睜開眼睛，身上的慵懶之氣一掃而空，頓時精神熠熠起來。

它一邊不停的叫著一邊拽著蕭驍的頭髮，怒刷存在感。

“啡啡”

腓腓也是眼睛一亮，撒嬌似的蹭蹭蕭驍的臉頰，銀藍色的眸色有著瑰麗的光暗變化。

它想吃糕點了。

真是兩隻貪吃的妖怪。

蕭驍笑著搖搖頭，嘴裡卻喃喃到“剛才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家新開的蛋糕店。”

“今天試試看那裡的蛋糕吧。”

“嗷唔”

“啡啡”

等蕭驍再次回到寢室的時候，張博幾人都已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他也不意外。

因為之前出門的時候，他就發簡訊告訴張博幾人了。

“老三，你回來了。”

張博對開門進來的蕭驍揮了揮手。

蕭驍隨手關門，剛張嘴欲言，就被突然衝到他身邊的人影打斷了。

“老三啊”

誇張做作的叫聲讓蕭驍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隨即，他一臉黑線的看著諸葛雲摸著下巴，一臉猥瑣的圍著自己繞圈子，嘴裡還嘖嘖有聲。

意味不明的打量視線更是讓蕭驍的額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吃飽喝足的腓腓懶懶的趴在蕭驍的肩頭，假寐的雙眼掀開了一條縫，有些嫌棄的瞥了諸葛雲一眼，便很快的又閉上了眼睛。

饕餮雖然對“欣賞”蕭驍吃癟的事情樂此不疲，但是剛剛被投餵過心情不錯的饕餮大爺決定這次就不嘲笑蕭驍了，況且眼前這個人類的戰鬥力完全不行，失望了幾次後，饕餮就完全不對他抱希望了。

蕭驍微垂眼瞼，掏出電話，手指點了幾下，“喂，120嗎我”

“哎，等等”

諸葛雲大驚失色，一把伸手奪過蕭驍的手機，本以為蕭驍在開玩笑，卻看到了在通話中的頁面，就要手忙腳亂的結束通話的時候，才注意到上面的聯絡人竟然是熟悉的人名。

“張博”

諸葛雲一愣後，頗有幾分咬牙切齒，連名帶姓的叫道“蕭驍，你耍我”

蕭驍聳聳肩，嘴角微勾，笑得很是溫和，“抱歉，沒想到二哥這麼容易就上當了。”

卻很是明目張膽的跟張博交換了一個頗有默契的眼神。

意思不言而喻。

老大，你反應很快嘛。

張博微抬下巴，笑得得瑟，那是必須的，也不看看他是誰

諸葛雲看著很是“囂張”的兩人，突然很有打人的yu àng。

所以說，不常開玩笑的人一旦開起來，十個人中九個人都會中招。

蕭驍那小子還裝的那麼一本正經的模樣。

其實他心裡明明知道蕭驍不可能真的打電話給120，但是情緒還是不受控制的緊張慌亂起來，待他反應過來後，已經伸手奪過蕭驍的手機了。

“噗”

看著諸葛雲一臉憋屈的表情，趙律正不由得噴笑出聲。

可憐的二哥，三哥可不是好惹的。

趙律正默默在心裡為諸葛雲點了一根蠟。

“咳咳，迴歸正題。”

諸葛雲對比了一下雙方實力，明智的轉換話題。

“老三啊，你簡直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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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廣泛的交際圈？“表裡不一”？

面對諸葛雲痛心疾首的控訴，蕭驍挑了挑眉，一臉不解。

“你竟然連這麼小的蘿莉都不放過”

諸葛雲伸手指向蕭驍，義憤填膺、慷慨激昂。

蕭驍臉色一黑，神色間頗有幾分無語。

他目光奇異的打量著諸葛雲，直到諸葛雲都不自在了、雙手懷胸一臉警惕的看向他，蕭驍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有這種想法的你才是真的禽獸吧。”

諸葛雲一愣。

“畢竟相由心生啊，不是嗎”

諸葛雲被這一句話秒殺，“倒地身亡”。

“砰”

趙律正貼心的為諸葛雲配了一個特效音。

“噗哈哈哈”

張博笑得直拍桌子，一手捂住都快要笑抽筋的肚子。

哎呦媽呀，真是笑死他了。

諸葛雲淹頭搭腦，手捂心口，一臉哀怨“你們都欺負我。”

眾人有志一同的忽視了他。

張博翻了一個白眼。

趙律正一臉興致勃勃的問蕭驍“三哥，那個小姑娘是你家親戚嗎”

“不是。”

“他是阿川朋友弟弟同學的妹妹。”

蕭驍不待他們詢問，就很貼心的說出了完整的答案。

這又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

“阿川”

張博疑問。

“遲秀川。”

蕭驍瞭然回答。

“遲秀川朋友弟弟同學的妹妹”

趙律正喃喃重複，面色有些糾結，真是隔了好遠的關係啊。

“為什麼遲秀川朋友弟弟同學的妹妹要單獨一個人、親自跑到學校來找你”

諸葛雲眼睛閃閃發光，很是八卦的問道。

“三哥，你跟小姑娘關係很好”

趙律正猜測道。

三哥的這個交際圈他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的。

雖然說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

但是連隔了這麼多層的人家妹妹都能關係這麼好

沒想到三哥看著清清淡淡的性子，論起與人交往的能力，簡直比“花蝴蝶”似的二哥還要厲害嘛。

趙律正一臉歎服。

“不，第一次見。”

蕭驍很是坦誠。

“哎”

眾人一臉震驚，不過，還是諸葛雲腦子轉的快，“人家小姑娘找你有事”

“嗯，為了她哥哥來的。”

“哥哥”

張博幾人異口同聲。

“我幫過他哥哥。”

“她來謝謝我。”

蕭驍寥寥兩句話概括了整件事。

“哦”

三人再一次的異口同聲。

“真是一個好妹妹。”

張博咂咂嘴。

“為了哥哥的事情竟然敢一個人來找陌生人道謝，也不怕遇到壞人。”

趙律正對於小姑娘的大膽也是佩服。

“所以說，真是一個勇敢的小姑娘。”

諸葛雲自詡就算是他在小姑娘這個年紀，讓他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找一個連樣子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道謝，他也不一定做得到。

蕭驍安靜的聽著張博幾人對郭姍的嘖嘖讚歎，微微勾起嘴角，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三哥，你應該是幫了人家哥哥很大的忙吧”

不然人家妹妹也不會這麼的“千里迢迢”的特地再來道謝一遍。

趙律正詢問道。

很大的忙嗎

“嗯。”

蕭驍點了點頭。

的確是很大的忙，性命攸關的忙。

“難怪。”

趙律正看蕭驍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便也瞭然的不再追問了。

雖然有些好奇，但是既然蕭驍不願意說，那麼必然是有不能說的道理，也許是因為涉及到小姑娘哥哥的

不管因為什麼，既然不能說就算了。

趙律正聳聳肩，本就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

張博、諸葛雲見此也只能稍有遺憾的互看了一眼便作罷了。

“啊，三哥。”

趙律正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道，“我發現，你真的是幫了很多人哎。”

好像這段時間他們看到的蕭驍身邊出現的陌生人，都是受過蕭驍幫助的人。

從一開始的蘇幽槿，到後來的遲家兄妹，還有之前的那個小姑娘的哥哥。

明明大家住在一間寢室，雖然男生不像女生一樣總是同進同出，那麼黏糊，但是因為專業一樣，課程一樣，課餘的時間又是有限的，他們相互間對彼此的行程就算不刻意去詢問也差不多都知道的，但是他們卻完全不知道蕭驍什麼時候幫了這些人。

大概這就是蕭驍總是時不時“消失”一段時間的原因

“老三，真沒看出來，你是這麼熱心助人的人。”

明明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諸葛雲對於蕭驍的“表裡不一”頗有幾分奇異。

“老三這叫面冷心熱。”

張博言辭鑿鑿，“這才是真漢子啊。”

“男子漢就要訥於言而敏於行。”

“平時也沒見你少說話多做事。”

諸葛雲翻了一個白眼，低聲嘟囔道“再說這句話是說君子的，關男子漢什麼事”

“老二，你說什麼”

張博耳朵一動，狐疑的看向低聲說著什麼的諸葛雲。

“沒有。”

諸葛雲一臉無辜。

“真的”

張博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真的”

諸葛雲就差指天發誓了。

“臭小子，我怎麼總覺得你在說我的壞話”

張博神經很是敏銳，所以對諸葛雲的話直覺有著幾分懷疑。

“冤枉啊”

諸葛雲唱作俱佳，很是委屈。

蕭驍跟趙律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張博跟諸葛雲的“嘴仗”。

論言辭狡辯，張博當然不是諸葛雲的對手。

但是論“胡攪蠻纏”，自然是張博了。

再說，文鬥不行，還有武鬥不是嗎

要說武鬥，對於諸葛雲而言，面對張博，可真的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圖書館很安靜。

空氣中浮湧著書頁略帶著幾分陳舊的味道。

偶然有“刷刷”的翻書聲響起。

以及“簌簌”的筆寫在紙頁上的聲音。

蕭驍闔上書本，抬頭向窗外望去。

深冬的天空，總是陰翳居多。

不過，今天，倒是難得的晴朗。

淺金的陽光穿透雲層塗抹在廣袤無際的天幕上，顯出了幾分讓人心悅的通透感。

蕭驍這幾天跟張博幾人在圖書館安安穩穩的看了幾天書。

xiu iàn之後的他耳清目明，大腦也越發的靈活。

學習上可謂得心應手。

短短几天的功夫，蕭驍就差不多把需要複習的內容都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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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考場門口的妖怪

其間，蕭驍也抽時間去看了一下猼訑跟青蛙神。

是晚上的時候。

雖然那個地方位置偏僻，現在又是天寒地凍的深冬，但是為避免麻煩，蕭驍還是挑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去看兩隻妖怪。

反正對於他還有兩隻妖怪而言，只要有一點亮度就足夠它們看清周圍了。

猼訑跟青蛙神這對久別重逢的妖怪自然相處甚歡。

看到踏著清淺月色而來的蕭驍，兩隻妖怪都很高興。

蕭驍算是它們共同的恩人。

對於蕭驍，它們既感激又很有好感。

況且，蕭驍可是它們遇到的第一個能看見它們的人類。

猼訑久居深山老林，若不是青蛙神，它都不知道有人類這個生物的存在。

青蛙神在還是一隻普通的青蛙的時候，自然見過許多人，還經常跟人類的小孩玩鬧，還要躲避人類的抓捕。

在變成妖怪後，它見過更多的人類。

那時候的人類不再試圖抓捕它，而是對它敬若神明。

但是，卻再也沒有人類看到過它。

所以，跟蕭驍這個人類的相處，無論對猼訑而言，還是對青蛙神而言，都很有幾分新奇之感。

看過猼訑跟青蛙神兩隻妖怪、知道它們都狀況良好後，蕭驍也就放心了。

所以，直到期末考試結束前，他都沒有再來過這裡。

考試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叮鈴鈴”

“考試結束，請大家立即放下手中的筆，坐在座位上不要動，等”

監考老師中氣十足的嗓音在教室裡響起。

蕭驍整理好自己的文具後，不禁向窗外望去。

他坐的恰好是靠窗的位置。

雖然為了顧忌班裡其他同學的感受，他沒有開窗。

但是，視線一轉就能看見窗外開闊的景色這點，還是讓他的心情頗為的愉悅。

雖然此時的天色並不明媚，但是完全無損於蕭驍考完試、尤其是考完最後一門試的輕鬆心情。

人有時候就是很唯心的生物。

心情好了，那麼看一切都是美好的。

就像此時窗外陰翳暗沉的天色，在蕭驍的眼裡，也顯出了幾分蒼莽古拙的韻味。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人聲喧譁以及椅腳摩擦地面的聲音。

蕭驍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原來前面被收掉卷子的學生陸陸續續的起身先後離開了。

很快，蕭驍面前的卷子也被取走了。

蕭驍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張博幾人已經等在門口了。

幾人耐心的等教室裡的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也人影寥寥的時候，才不急不緩的向教學樓外走去。

蕭驍的家就在燕京，比起很多一考完試就急匆匆的回寢室收拾行禮、趕車子回家的學生來說，自然是悠閒的讓人羨慕。

至於寢室裡的其他人，張博是要等表妹顧幼萱一起回去，這可是張母對他再三耳提面命的。

作為兒子、還是孝順兒子的張博自然是疊聲答應。

諸葛雲跟趙律正都是買的明天上午的車票回家。

雖然最後一門考試上午就結束了，他們也不想趕這點時間。

這個時候看著很多步履匆匆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同學，倒也頗有幾分自得於自己的先見之明。

幾人說說笑笑的向食堂走去。

剛剛結束考試，大家的肚子都餓扁了。

突然，若有所感的蕭驍身子幾不可察的一頓。

很快就腳步自如的向前走去。

循著妖氣，他很快就發現了妖氣的主人了。

隔著或匆忙、或跟他們一樣悠閒的學生，路口處，猼訑就兩腿直立的站在那裡，深綠色的雙眼有著翡翠般幽暗深邃的光澤。

視線上移，就能看到穩穩坐在猼訑頭頂上的青蛙神。

在蕭驍注意到它們的一瞬間，猼訑跟青蛙神也幾乎同一時間看了過來。

兩隻妖怪的眼裡都透出了幾分欣悅。

猼訑一臉呆萌的向蕭驍揮了揮蹄子。

隱約間，蕭驍能聽見猼訑低沉猶如黃鐘大呂般的叫聲，其中還夾雜著幾聲蛙叫。

蕭驍嘴角微勾，眼裡有些無奈。

好吧，一出考場就遇見妖怪什麼的，也不是那麼的難以接受。

何況還是兩隻稱得上是朋友的妖怪。

而且，這兩隻妖怪還這麼巧合的是在他考試的最後一天來找他，更加巧合的是這兩隻妖怪就等在他考場的外面、通往食堂的路口那裡。

不禁讓人錯覺這兩隻妖怪是為了慶祝他考試結束而特地來找他的一樣。

也不知道它們等了多久

這麼想著，蕭驍有點忍不住的笑了笑。

“怎麼了，老三，好端端的突然笑什麼”

諸葛雲敏銳的捕捉到蕭驍突兀的笑容，狐疑的問道。

“因為要放假了啊。”

蕭驍很是淡定的回答，神色自然的好像他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莫名開心。

眾人不疑有他，因為他們每一個人也都在為接下來的寒假而歡欣雀躍。

無關年齡，只要是學生，提到放假，表情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笑容。

寒假雖然沒有暑假長，卻也是他們所擁有的第二長的假期了。

走過路口，蕭驍的腳步沒有停。

猼訑很是自覺的走在蕭驍的身邊，顛顛的跟著蕭驍。

“咩”

帶著幾分上揚的尾音顯示著這隻妖怪的好心情。

自從青蛙神來找它後，有青蛙神陪伴的每一天，猼訑心情都很好。

這樣的日子讓它恍然間回到了過去它跟青蛙神相伴在杳無人跡的深山裡的那段時光。

那真的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還有，青蛙神來了，它就不會迷路了。

因為青蛙神會為它指路，告訴它應該怎麼走。

要不然就它一個妖，它是絕對不敢自己離開那片林子、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找蕭驍的。

它擔心甚至有著幾分害怕，它會像丟掉青蛙神一樣，也不小心弄丟了蕭驍。

那麼它寧願守在原地，等著他們來找它。

現在青蛙神在它的頭上，蕭驍也在它的身邊，猼訑有些忍不住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

這般傻樂的模樣讓青蛙神不由得甩了自己好友好幾個嫌棄的眼神。

怎麼一段時間不見，自己的好友似乎變得更加傻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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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青蛙神的回憶.續

“你們先回去，我等下來找你們。”

蕭驍嘴脣微微蠕動，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

他從不曾懷疑過妖怪的聽力。

而且身邊幾人正聊的開心，也不會注意到他這邊。

“咩咩”

猼訑很聽話的點了點頭。

“呱”

青蛙神也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比起什麼都不知道的猼訑，與人類相處多年的它自然明白蕭驍的顧慮。

其實說蕭驍是它變成妖怪後第一個能看見它的人類並不準確。

第一個看見它的人類該是那個孩子。

只是那個孩子最後否定了它的存在。

那是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

大概是個性子頑劣的孩子，有一天咋咋呼呼的衝進了廟裡，大聲的喝罵在廟外由遠而近。

腳步聲紛至沓來。

青蛙神有些被驚到了。

畢竟，真的很久沒有在它的廟裡聽到這麼嘈雜的聲音了。

它跳上供桌，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看向神色慌張又眼神狡黠的孩子。

小男孩動作靈活，蹦跳著向前小跑了幾步，隨即也許是被廟裡的氛圍所感染，他慢慢放緩了腳步，臉上的神情由慌亂漸漸轉為了好奇與驚異，烏溜溜的眼珠子四處轉悠著。

青蛙神饒有興致的看著小男孩的一舉一動。

小男孩探索的目光投向了高高的供桌，恰恰對上了青蛙神俯視下來的目光。

小男孩

青蛙神

隨即，青蛙神不由得為自己心裡下意識的一縮感到幾分好笑。

又沒有人類看得到它，這個小孩自然也不意外。

它在緊張什麼

可是，“好大的”青蛙。

小孩稚嫩中透著幾分欣喜與歡快的聲音被突然傳來的喝罵聲壓了下去。

“小兔崽子，我讓你跑”

渾厚低沉的嗓音滾滾而來，一個魁梧的身影大步走向小孩。

隨即，一隻蒲扇大手伸來，小孩因為被眼前的大青蛙佔去了幾分注意力，一時不察，被大手抓住後衣領拎了起來。

“放開我”

小孩下意識的掙扎，卻在偶然間轉頭看到大漢黑沉的臉色後頓時身子一僵、立馬止住了自己所有的動作。

小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爸。”

“臭小子，你還敢跑”

“你再給我跑個看看”

大漢嗓音洪亮，尤其在怒火狀態下，就更顯聲勢凜然。

小孩一個哆嗦，心裡卻嘟囔道不跑等著捱揍啊若不是被你抓住了，他倒是想跑啊。

小孩知道接下來的一頓狠批是免不了的，不過，這樣的場景他也算“身經百戰”、屢見不鮮了，倒也不至於太過的害怕，雖說如此，卻還是不由得心生慼慼焉。

“孩子他爸。”

一個溫婉的女聲打斷了大漢就要傾瀉而出的訓斥，“這裡是雨神大人的廟宇。”

本來一臉忍耐的小孩感激的衝媽媽笑眯了眼。

粗布á yi的中年女子卻狠狠瞪了小孩一眼，她可不是為小孩開脫。

這孩子越來越皮了，是要孩子他爸好好教育教育了。

只是，不能是這裡。

這裡可是村裡世代供奉的雨神大人的廟宇。

教育孩子，還是回到家裡的好。

“也是，臭小子，你竟然敢驚擾雨神大人”

“走，出去再教訓你。”

說著，大漢按著小孩的頭向青蛙神塑像恭敬的鞠了一個躬，然後再度抓住小孩的後領，就要把小孩拎出去。

“啊，等等。”

小孩大叫著，眼珠子亂動間瞥到了蹲在供桌上的青蛙。

一臉的有趣

小孩不由得眨了眨眼，幻覺吧一隻青蛙怎麼會有這麼人性化的表情

但是，就是它了

小孩眼睛一亮，想到了逃避這次教訓的好辦法。

“爸”

小孩大叫道。

“臭小子，大吼大叫什麼這裡可是雨神大人的廟”

大漢怒吼。

小孩

可是您老現在說話的聲音比他剛才叫的聲音還要響啊。

中年女子也是一臉的無奈。

“爸，供桌上面有青蛙”

“好大的青蛙。”

“說不定就是雨神的化身呢。”

“那見到它的我不是很幸運”

他可是被雨神庇佑的人呢。

小孩算盤打的很好，雨神可是村子裡所有人的尊崇物件。

只要自家老爸相信自己那麼幸運的見到了雨神化身，那麼就會對他之前闖的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訓幾句話就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

所以，為了這樣美好的前景，小孩鼓足了勁，即使後頸有些被勒著，卻講的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也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大人臉上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夠了”

大漢猛然大喝一聲，打斷了小孩的話。

這次，中年女子沒有出聲阻止，而是以一種混合著失望與擔憂的眼神望著小孩。

講得興起卻被突然叫停的小孩有些懵。

他茫然的抬頭望向大漢。

大漢似乎有些隱忍的抽了抽額角。

“小兔崽子，闖了禍就要虛心認錯。”

“做錯了事就要道歉。”

“但是，絕對不要說謊。”

“明白嗎”

大漢臉色凝重，沉聲說道。

“說謊”

小孩一臉迷茫，“我沒有說謊啊。”

“我說什麼謊了”

小孩很是委屈。

小孩的神情越是無辜，大漢跟中年女子的表情就越難看。

“石頭，供桌上面根本沒有青蛙。”

還是做母親的不忍孩子最後太遭罪，出聲戳破了孩子的謊言。

她心裡有點疑惑，這孩子平時鬼精鬼精的，這次怎麼會說這麼顯而易見的謊言

“沒有”

小孩轉頭看向供桌，那隻青蛙仍舊蹲在供桌上，歪著腦袋看著他。

“不是就在那裡嗎”

小孩伸出手使勁往青蛙神的方向指了指，“比懶蛤蟆還大的青蛙呢。”

看著小孩急切疑惑不似作偽的神色，大漢跟中年女子順著小孩手指指的方向認真打量了一番。

可是，不要說青蛙了，他們連個像青蛙的、會讓小孩認錯的東西都沒有看見。

他們無法為小孩的胡言亂語找到合理的理由。

“看到了嗎就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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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青蛙神的回憶.再續

小孩掙脫大漢拎著他的手。

當然，他之所以成功落地也是因為大漢鬆開了手。

不然，憑他的小身板是怎麼也無法擺脫大漢的桎梏的。

小孩幾步跑到青蛙神所在的位置，惦著腳尖伸長手臂指向大青蛙。

“大青蛙啊”

“真的，這裡不就是一隻大青蛙嗎”

小孩大聲說著，稚嫩的臉龐透著十分的不解與急躁，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委屈。

他不明白，明明大青蛙就在這裡，為什麼爸爸媽媽卻要說自己在說謊

他沒有說謊

小孩倔強的盯著大漢跟中年女子。

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在跟人較勁似的眨都不眨。

大漢跟中年女子有一瞬間的沉默。

他們面面相覷了一眼。

中年女子蹲下身子，雙手放在小孩的肩上，神色溫和，聲音低柔，“石頭，沒關係的，這次你把柱子的鼻子打出了血是你的錯，朋友之間打打鬧鬧沒有關係，但是要注意分寸。”

“等下跟爸爸媽媽去柱子家道歉。”

“媽媽相信，只要你真心認錯，柱子會原諒你的。”

“爸爸也頂多罵你一頓，別擔心，媽媽會看著他的，不會讓爸爸打你的。”

中年女子對小孩調皮的眨了眨眼。

哎，真的

小孩倏然放光的雙眼明晃晃的問道。

之前他失手把柱子打出血了，他也很慌亂無措甚至害怕。

尤其是看到柱子驚恐的表情還有聽到柱子悽慘的哭聲，都讓他前所未有的慌了。

這裡的動靜引起了大人的注意，漸漸有大人向這邊走來。

小孩想都沒想，下意識的就撒腿跑了。

現在想想，他也很擔心柱子，畢竟柱子是他的好朋友。

而且爸爸的神情太過恐怖，他雖然從小到大大禍小禍不斷，但是這次，絕對是其中最嚴重的一次，縱然他早已不懼爸爸的黑臉，這次卻難得的心裡發怵了。

現在得到媽媽的保證，他不由得在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別看爸爸高高壯壯的，卻最是對瘦瘦弱弱的媽媽沒轍。

只要媽媽說的，爸爸基本不會違背。

不過，大多時候，媽媽都很是尊重爸爸的意見，很少提相反的看法。

所以，一旦媽媽說了，爸爸更加不會拒絕媽媽的任何要求。

“所以，石頭。”

“不需要說謊的。”

“事情並沒有糟糕到要用說謊來擺脫的地步。”

知子莫若母，小孩心裡打的什麼小算盤，她這個做母親的一清二楚。

對於自家孩子的機靈她一向是又愛又恨。

只是，這份機靈若是用到了不對的地方，問題可就大了。

“不是。”

小孩一下子頗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他嘴脣囁嚅了一下，就竹筒倒豆子的似的把自己之前的打算都說了出來，“我是有說謊，不，其實那也不算是說謊。”

“我只是猜測這隻大青蛙是雨神的化身，想著這樣會讓爸爸消氣。”

“但是，這隻青蛙真的在這啊”

“我真的沒有說謊啊”

小孩的神情激動起來，焦急的大叫道。

手指更是一直指著上方青蛙神所在的方位，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戳到青蛙神身上的表情。

“石頭，我很失望。”

中年女子認真的盯著小孩的眼睛，讓小孩清楚的看到自己眼裡的失望與不解，“為什麼要說謊呢”

為什麼要說這麼顯而易見的謊言

為什麼就算被戳穿也要堅持這個謊言

這孩子，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了，滿口的謊言，還死不認錯。

中年女子很生氣，又有點難過，是他們太忽視這孩子了嗎

所以根本無法明白孩子此時的作為。

中年女子的目光如針扎似的戳中了小孩。

小孩不由得渾身抖了一下。

他的鼻子驀然發酸，眼角也有些泛紅。

小孩倔強的不肯落下眼淚。

被冤枉的憋悶與委屈讓他的心裡難受極了。

更是被自己最親近的爸爸媽媽這般冤枉，小孩一下子就情緒失控了。

他發洩似的大喊大叫，聲音帶出了幾分嘶啞“我沒有說謊，沒有說謊，沒有說謊”

“這裡就是有一隻大青蛙”

“就是有一隻大青蛙啊”

說到後來，小孩的聲音已經有了明顯的哽咽之意。

眼淚終是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來。

小孩睜大眼睛，努力繃著一張小臉，好似這樣自己就沒有流淚似的。

看著小孩這樣可憐倔強的樣子，中年女子心裡不忍極了。

她伸手輕柔拭去孩子臉頰上滾落的淚珠。

她的孩子，從小頑皮搗蛋，被他爸訓多了、打多了，除了最初的時候會哭幾聲，後面基本就很少看到他哭了。

甚至後來，每次孩子他爸要訓這孩子，非得經過一番雞飛狗跳的“追捕”才能逮住這孩子，讓他乖乖聽訓。

這樣子委屈的孩子，真的是很久不見了。

不是之前每次惡作劇敗露或闖了禍後的故作可憐，而是真的很傷心。

這麼傷心的孩子，她第一次見。

她不由得轉頭看向大漢“孩子他爸”

神色間透出了幾分猶疑與躊躇。

這孩子難道真的看到了一隻青蛙

但是，隨即她注意到了大漢異樣凝重的臉色，不是之前發現孩子說謊時的沉重，而是更有一點別的意味在裡面。

是什麼

中年女子一時間竟分辨不出。

她突然心裡咯噔一下，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她急急起身走到大漢身邊，“怎麼了”

“臉色這麼難看”

大漢轉頭看向中年女子隱隱不安的神色，沉默了一會，終是啞聲說道“你說，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

中年女子大驚失色，在驚呼聲脫口而出的一瞬間用手捂住了嘴。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中邪了。

她不願相信自己的孩子中邪了

可是看著大漢沒有半點玩笑意味的雙眼，又轉頭看向因為不被信任而委屈的哭了的小孩，她心裡的天平已經有所傾斜了。

是啊，除了中邪，還有什麼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釋她的孩子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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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過去與現在

這孩子大概是真的中邪了吧。

只是，這裡可是雨神大人的廟宇，這孩子又以為看到了青蛙

中年女子突然跪倒在青蛙神的塑像面前，額頭抵在疊放的雙手上，深深低頭，“雨神大人，請保佑我的孩子。”

大漢被自家媳婦的動作整的一愣，卻很快也在中年女子的身邊跪倒了，頭磕到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雨神大人，請保佑我的孩子。”

“爸，媽”

小孩激烈的情緒猶如被澆了一桶冷水般，滅了，發出“哧哧”的聲響。

他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卻直覺的慌亂與無措。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小孩的心跳得很快，巨大的轟鳴聲讓他頭暈目眩，更加攪得腦袋一片漿糊。

青蛙神從始至終都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在最初那孩子指著它說出“大青蛙”的時候，它的確是有著幾分欣喜的。

只是，不待它有所迴應，後面的發展讓它的心莫名的沉默了下來。

“雨神大人，請保佑我的孩子。”

可是，你們真的是相信它的存在的嗎

望著下方虔誠伏地的身影，青蛙神突然很想問一句。

只是答案也許它早已明瞭。

“孩子他爸，把孩子帶回去讓三叔公看看。”

“嗯。”

大漢一把拎起呆立一旁的孩子，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中年女子最後對青蛙神塑像所在的方向鞠了一個躬後，疾步追上了前面的父子倆。

短暫的熱鬧後，廟宇又恢復了平靜。

陽光通過大門灑落進來，照亮了一半的地面。

青蛙神隱於黑暗中，卻莫名感覺到了幾分的清寒。

“呱”

後面的日子裡，青蛙神再也沒有看到那個孩子。

直到再一次的祭拜之日，它看到了那個孩子。

比起一次見面的樣子似乎更加黑瘦了點，個子也長高了些，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眼神狡黠，好像沒有一點的變化。

只是，那孩子在偶然對上它的目光後，卻恍若未覺的移開了視線，跟身邊的夥伴小聲的嬉笑著。

然後被身邊的大人一巴掌拍在了頭上。

看著小孩齜牙咧嘴的樣子，青蛙神知道，終究是不一樣了。

它能看到那個孩子那一瞬間瞳孔的緊縮，也能發現那個孩子後來的僵硬。

視而不見嗎

這樣也好。

在小孩跟著自家大人上前祭拜的時候，青蛙神能清楚的聽見小孩小聲的嘟囔“看不見，看不見，我沒有看見，都只是我的幻覺，幻覺”

青蛙神突然叫了一聲，“呱”

然後在看到小孩猛然抬頭又快速低頭、一副被嚇到的狼狽樣子，它突然覺得有幾分的開心。

雖然這個孩子後來否定了它的存在，但是，青蛙神卻因為他肯定了自己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妖怪，對於本來只是一隻普通青蛙的它而言，有太多的不適應。

它總是不受控制的懷疑自己是真的活著的嗎

明明它已經死了啊。

明明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到它。

但是，這個孩子讓它確信了，自己是真的活了。

而且，不是沒有人可以看見它，有人可以看見它，只是，這樣的人很少很少罷了。

再說，就算看見它又怎樣

這個孩子否定了自己的“看見”，也否定了它的真實。

那麼，這個孩子並不是“看到”它的人吧

再後來，這個孩子真的看不到它了。

不知道是他成功欺騙了自己，還是真的失去了看見它的能力

不過，不管原因是哪一個，都無所謂了不是嗎

因為結果早就只有一個了。

就是那個孩子再也不會看著它，眼裡露出驚喜，大叫道“大青蛙”

真是好久遠的記憶了。

青蛙神還以為自己早已忘了的，沒想到只是稍稍的一回想，所有的一切便鮮明的恍若發生在昨日，歷歷在目，似乎連當時的心情都還能清晰的感受到。

所以說，有時候記憶太好也並不是一件太過讓妖愉快的事情。

“猼訑、青蛙神。”

清朗的聲線輕輕傳來，似乎裹挾著微風煦日的溫度與氣味。

“咩”

猼訑歡快的蹦躂了一下。

突然的震動讓青蛙神恍然回神，然後就看到了向它走來的人類。

回憶瞬間遠去，眼前的世界清晰至極。

即使天色陰霾，它卻覺得眼前的景象明亮的讓它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過去的只是過去。

時光荏苒，它還是遇到了一個看得見它、不否定它的存在、並且願意與它相交的人類。

它，其實一直很幸運，不是嗎

在吃完中飯後，蕭驍在張博幾人“又來了”的“麻木”眼神中，告別他們，來到了這個自己已經相當熟悉的地方。

猼訑跟青蛙神出現在考場門口讓他吃驚了一下。

不過，他本來也打算去找它們的。

他要回家了，總要跟這兩隻妖怪說一聲、告一下別。

本來他還有點不放心猼訑這隻呆呆的又路痴的妖怪，但是現在有了青蛙神，他覺得自己的擔心可以收起來了。

這不，都可以準確的找到他的考場了。

以後，這隻妖怪大概就再也不會輕易的走丟了。

“猼訑。”

蕭驍笑著摸了摸猼訑的大角，猼訑舒服的彎起了大大的眼睛。

“小青蛙。”

蕭驍對跪坐在猼訑頭頂的青蛙招呼道，聲音裡有若隱若現的笑意。

每次看到一本正經的跪坐的青蛙，他就有些喉嚨發癢、想笑怎麼辦

青蛙神沒有察覺出蕭驍的異樣，只是很認真的迴應了蕭驍的招呼。

“呱”

你好，蕭驍大人。

這麼正式尊敬的稱呼讓蕭驍一愣，他的笑意中不由得帶了幾分無奈，“不用稱呼我大人的。”

“呱”

是，蕭驍大人。

蕭驍

這隻小青蛙確定不是故意的

可是看著小青蛙板著臉一臉嚴肅的樣子，又覺得不像。

算了，蕭驍搖了搖頭，他一向不太計較稱呼的問題。

小青蛙喜歡叫，他也就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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