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仙】妖怪茶話會(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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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章  母與子

這般兩難的選擇撕扯著少年的內心。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好像從媽媽生病以來，他就一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這樣無用的自己讓他覺得厭惡。

“瑞瑞”

女子上前要抱住少年，“沒關係，他們不要瑞瑞就不要瑞瑞。”

“媽媽要瑞瑞。”

“瑞瑞是媽媽的寶貝。”

少年卻一把推開了女子，開門跑了出去。

“瑞瑞”

女子大叫道，想要追上去的腳步卻因為突然湧上來的咳嗽而停住了。

女子伸手捂住胸口，彎下腰身，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眼前一片迷濛。

瑞瑞。

突然，出現在視野裡的水杯讓她神情一怔，極度的意外讓她劇烈的咳嗽都因此止住了。

瑞瑞嗎

猛然抬起頭的女子嘴角的笑容還沒有綻開就僵住了。

“你是誰”

“先喝點水吧。”

蕭驍示意女子接過水杯。

雖然很是莫名。

但是，眼前年輕人周身清雋疏澹的氣質還有溫和的態度讓她潛意識裡沒有那麼的警惕。

而且，兒子的突然跑開、身子的不適、嗓子的難受，甚至之前的電話，種種的一切讓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考慮更多。

她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水杯。

舉杯、水觸到脣的時候，她目光有幾分複雜的看了對面的年輕人一眼。

“抱歉，我擅自動了你家的熱水瓶。”

蕭驍瞭然的解釋，“我想，你應該喝溫水比較好。”

女子喝了幾口水後，激烈的情緒藉此平復了些許。

只是眉眼間難掩鬱色。

眸底更是擔憂與焦躁交織。

只是，她強自按捺下自己的情緒，對著出現在家裡的陌生年輕人扯了扯嘴角，“沒關係，謝謝你。”

她能感受到對方的善意。

“那個，請問，你是誰”

女子再次問道。

“是韓瑞帶我回來的。”

蕭驍坦言相告。

“瑞瑞”

女子一臉驚疑不定。

好端端的，瑞瑞怎麼會帶人回來

還不是瑞瑞的同學。

而是一個青年男子。

“事情說來有些話長。”

蕭驍笑了笑，“韓瑞”

聽完了前因後果，女子一時間有些不知作何反應

瑞瑞差點就成小偷了

想到這裡，她就後怕不已。

她不由得對眼前的年輕人深深彎下了腰身，“謝謝你阻止了那個孩子。”

“謝謝你沒有報警。”

“謝謝你。”

女子滿懷感激。

若是沒有這位年輕人，瑞瑞就要犯下大錯了。

要是那孩子進了警察局、留下了案底，這該如何是好

這孩子，都這個時候了還讓她這麼的不放心。

若是以後她不在了

她突然有些不敢想孩子的以後。

但是，想到那孩子為了她竟然做出了這般荒謬的事情，她又是好笑，又是心裡難受得緊。

她伸手摁住眼角。

其上的熱度好像一直燙到了她的心裡。

真是一個笨蛋，竟然為了她而去祈求一個陌生人

這段時間，她固然很辛苦，內心始終處於焦灼的狀態，幾乎讓她寢食難安。

但是，瑞瑞又何嘗好受了

她一直覺得瑞瑞還是一個孩子。

很對東西他都不懂。

結果，這只是她的自以為是。

她的不安，她的害怕，甚至她的絕望，都被這孩子一絲不漏的看在眼裡。

這孩子即使也是那麼的無助，卻在竭盡全力的想要幫她。

想要救她。

她真是一個失敗的母親。

女子捂住自己的臉，喉間發出一聲哽咽，“我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我竟然帶給了我的孩子這麼大的壓力與負擔。”

“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想她的孩子知道任何的不堪、面對任何的不堪。

她只願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

而她，會為她的孩子竭盡所有。

大概她真的是急了。

本以為她有很長的時間陪伴孩子、為她的孩子遮風擋雨，卻不料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只是，命運如此，無論是好是壞，她唯有接受。

她所能做的，只有在剩下的時間裡，儘可能的為孩子做好安排。

但是，諸多的不順讓她心力交瘁，疲於奔命。

然後，若不是有人告訴了她，她竟然都意識不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她忽視了孩子的異常

她這是本末倒置嗎

女子苦笑。

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年輕人。”

“我叫蕭驍。”

女子彎了彎嘴角，卻滿是苦澀，“蕭驍，對不起，那孩子給你添麻煩了。”

“謝謝你，願意陪著這孩子胡鬧。”

“蕭驍，你回去吧。”

“瑞瑞那邊，我會跟他說的。”

女子再次彎下了腰身，“真的是很抱歉，非常的抱歉。”

“耽誤了你這麼多的時間。”

“阿姨。”

“我能進屋裡看看嗎”

蕭驍的話讓女子倏然睜大了眼睛。

進，進屋裡看看

女子神色冷凝，卻沒有立刻爆發。

之前的交談中，她覺得，蕭驍並不是一個會提無理要求的年輕人。

他這麼做，是有什麼理由嗎

“為什麼”

女子看向蕭驍，眉眼間透出了一抹犀利。

“阿姨，你的病是不是突然變嚴重的”

蕭驍又說了一句讓女子始料不及的話。

女子感覺短短的時間裡，她已經不知道吃驚了多少次了。

“你怎麼知道”

女子脫口而出。

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女子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瑞瑞告訴你的”

“這孩子。”

女子搖了搖頭，“他真的很信任你。”

“他也真的在很認真的向你求救。”

只是，這孩子越是認真的做這件事，就越是顯示出她這個做母親的失職。

女子雙眼失神。

本就黯淡的眼底漫出了濃濃的苦澀。

“他的確很認真。”

蕭驍神色清淡，目光認真，“所以，我相信了他。”

“我想，若是可以，我想幫幫這孩子。”

“謝謝你，蕭驍。”

女子一愣後露出了蕭驍在她臉上看到的第一個舒心的笑容。

“瑞瑞很幸運。”

她有些欣慰。

在那孩子就要走上歧途的時候卻遇到了這樣一位好心人。

願意溫柔的對待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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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犭戾

這段時間對上天絕望的女子突然又對上天升起了濃濃的感激之情。

她如論怎樣都好。

但是，她的孩子，她的瑞瑞，她虔心的祈禱上蒼，希望對這孩子多些眷顧。

“看到了你，我想，我的確是可以為韓瑞做些什麼的。”

女子靠近的時候，蕭驍在女子的身上嗅到了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是妖氣的味道。

“什麼意思”

不明緣由的，女子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砰砰砰砰砰砰”

她都為自己心裡突然冒出來的期冀感到好笑。

她也跟瑞瑞一樣，病急亂投醫了嗎

太難看了。

她不是孩子了，怎麼還能這樣的不切實際與天真

這般告誡自己的女子拼命想出了一個可能，“你要資助我們”

這句話說出口，女子一愣後便越想越有可能。

她嘴角微微翹起，真是一個善良的年輕人。

只是，“不用了。”

“我的病醫院都沒有個定論。”

若是她的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今天不要臉了，為了孩子，她也願意接受年輕人的資助。

不，不是資助，只是暫借。

她後面絕對會還清的。

但是，她的病就是一個無底洞。

“你是好人。”

所以她不願意拖累他。

“謝謝你。”

“不是。”

蕭驍搖了搖頭，“我不是要資助你。”

顧不上會錯意的尷尬，女子奇怪的看向蕭驍，“那你是要做什麼”

“我也許可以讓你的病不再反覆加重。”

“這樣你的身體就會慢慢恢復健康。”

“韓瑞你不需要託付給別人，你可以自己照顧他。”

蕭驍每說一句話，女子的眼睛便睜大一分。

聽到最後一句話，女子的眼裡閃動著熠熠的光彩，似是完全沉浸在蕭驍所描述的未來中了。

若是可以，她的瑞瑞，她自然是想要親自照顧的。

她之前不確定，她能否找到如她一般愛瑞瑞的人

在被自己的父母狠狠潑了一盆冷水後，她知道了，世上再也沒有人會如她這般愛著瑞瑞。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最重要的珍寶。

她怎麼放心不看著他長大

她怎麼放心交給別人照顧

“真，真的嗎”

即使理智告訴她，蕭驍的話很荒謬，她不該當真。

但是，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內心。

她的渴望矇蔽了她的雙眼。

即使是這麼一份看上去不切實際的希望，她也願意期待。

她想要相信

“我需要進屋看一下。”

蕭驍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請求。

“哦哦，好的。”

“請進，您隨意。”

女子忙不迭的側身讓出位置，面色變幻不定。

顯示出了其極為糾結的內心。

蕭驍走進屋內主臥。

不用如何尋找，他便有所覺的直直看向了半開的窗臺。

一道全身火紅的、像刺蝟似的身影臥於其上。

微風拂過，毛髮微微飄動，猶如躍動的火焰，不禁讓人擔心它身邊的窗簾是否會被點燃

“蕭”

女子不過吐出了一個字，卻在注意到蕭驍置於脣前的手指後、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她又是不解，又是好奇。

只是她不是浮躁的年輕人了，就算心中有疑惑，也不會不看情況的立即問出來。

女子沉默的跟在蕭驍的身後。

並且有意留出了距離。

她感覺，自己應該這麼做。

蕭驍對於女子的自覺很滿意。

他慢慢走近窗臺。

紅色的身影動了動。

之前埋在前肢毛裡的腦袋露了出來。

這是

蕭驍微微挑了挑眉，“犭戾{i}。”

露出正面的妖怪一如它背影給人的印象，像只刺蝟。

只是脖頸比起刺蝟要更加的修長一點，還有一條跟身體同色的尾巴。

狹長的眼眸裡是一片純白的淡漠。

蕭驍跟犭戾對視了一會。

然後，他轉頭看向女子，“阿姨，能麻煩你出去一會嗎”

“出去為什麼”

女子下意識的反問。

卻在看到蕭驍隱含笑意的嘴角後，心裡有些奇怪的感覺。

她突然覺得，這個被自己兒子選中求救的年輕人似乎有幾分的神祕

“好。”

女子沒有再問為什麼，而是乾脆的應下了，“需要我到外面去嗎”

“不用，你在客廳裡等著就行了。”

蕭驍有些意外女子的配合。

卻沒有深究。

他待女子出去後關上了主臥的房門。

好了，現在屋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類了。

剩下的，都是妖怪。

“犭戾。”

“你好。”

蕭驍率先打了招呼，“我是蕭驍。”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我們開門見山吧。”

蕭驍在離犭戾的三步遠停下腳步，“為什麼要針對阿姨”

是針對沒錯。

不然的話，同一個屋簷下的韓瑞豈會安然無恙

犭戾可以說是一個不詳的妖怪。

因為它可以帶來瘟疫。

妖力強大的犭戾，一旦動怒，整個國家都會因此陷入瘟疫的噩夢。

幸好，犭戾的瘟疫特性不是被動的，而是主動的。

不然的話，怕是沒有犭戾可以存活到現在。

歷屆的執法者都不是擺設。

“啳啳啳”

是她不守信用在先

犭戾頗有幾分受害者的忿忿語氣讓蕭驍一愣。

隨即，他微微挑了挑眉，“她不守信用在先”

“啳啳啳啳啳啳啳”

她明明說要跟我做朋友的

她明明答應我要做蛋糕給我吃的

但是，她先是突然不見了。

後來我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卻又看不見我了

太狡猾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

當初是她執意要跟我做朋友，是她承諾了說要親手做蛋糕給我吃。

她還說我會是第一個吃到她做的蛋糕的朋友。

我等了她很久。

她沒有回來。

騙子

可惡的騙子

她活該

誰叫她忘記我的

似乎是這些話壓在心裡很久了，這次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可以聽它抱怨的人類，犭戾滔滔不絕，簡直把韓母講得罄竹難書、罪大惡極。

“她看不見你了。”

待犭戾喘氣的時候，蕭驍指出關鍵的一點，“你應該明白，看不見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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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所謂承諾

“意味著就算她想兌現諾言，她也找不到你了。”

“她看不到你的身影，也聽不到你的聲音。”

“你讓她怎麼兌現諾言”

蕭驍伸手輕輕拍了拍犭戾的腦袋，對方顯然處於情緒激烈的狀態中，一時不察就被蕭驍拍了個正著。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是很狡猾，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犭戾剛要搖頭甩開眼前人類手的動作一僵。

是啊。

其實它都知道的。

在它找了那麼多年終於又見到了當年的小姑娘後。

雖然小姑娘已經長大了，五官依稀間能見到她小時候的樣子。

而且，仍舊是熟悉的氣息。

在她對著人類崽子笑起來的樣子似乎與它記憶中對它笑著的小姑娘重疊了。

那個時候，它對於小姑娘不告而別的氣惱、長久尋找時光的埋怨都消散一空了。

隱隱的喜悅在心裡迸發開來。

並且，愈來愈明顯。

它努力讓自己不要顯得太過的激動。

它慢條斯理的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就算她長大了，甚至變老了，她始終是它記憶中的小姑娘。

它等著女孩驚喜的表情。

可是，女孩轉開了視線。

它一愣。

卻沒有多想的又走到了女孩的眼前蹲下，下巴微微昂起。

只是，女孩站起了身子。

她走向了回來的孩子。

犭戾

它突然有種吃到苦瓜的感覺。

眼裡的光漸漸黯淡了下來，神色怔然。

它記得，曾經的女孩一臉苦大仇深的看著桌上的苦瓜，一副恨不得把那碗苦瓜人道毀滅的樣子。

它嘲笑女孩的不中用。

結果被女孩塞了一塊苦瓜到嘴裡。

苦味瀰漫開來。

它臉色難看。

但是看到女孩揶揄的笑容後，它硬生生的停下了想要吐出苦瓜的動作、而是直接把整塊苦瓜嚥了下去。

女孩看它真嚥下去了又是一臉的緊張埋怨，說她開玩笑呢，不喜歡吃就吐出來，真嚥下起幹嘛

它表示，它堂堂的犭戾大人才不會輸給一塊苦瓜呢。

女孩又給它的嘴裡塞了一塊糖。

甜甜的味道讓它眯起了眼睛。

它覺得，雖然堂堂的犭戾大人不會輸給一塊苦瓜

這麼難吃的東西，以後還是不要碰了

犭戾再也沒有嘲笑女孩對苦瓜的避而遠之。

反倒在看到苦瓜時，露出了跟女孩如出一轍的嫌棄表情。

它對女孩的一句話深有同感。

“世上怎麼會有苦瓜這種東西”

它只吃過一塊的苦瓜。

卻覺得那實在是世上最難吃的味道。

時隔多年，當年苦瓜的味道好像又隱隱在它的脣齒間瀰漫開來。

它全身的毛髮都有了些黯淡。

焉頭耷腦的樣子好似委屈的孩子。

她看不見它了。

犭戾的心裡已經有了猜想。

在它無論在女孩的面前大喊大叫，還是手舞足蹈，仍舊無法引起女孩的一點關注後，這個猜想變為了現實。

可是，它不甘心

太過分了。

真的太過分了

明明是對方先對它許下了承諾，怎麼可以在擅自離開後，又擅自看不到它了

怎麼可以

所以，她需要受到懲罰。

除非她對它道歉，否則它不會原諒她的

即使，它知道的。

大概直到女孩的死亡，它都無法從女孩口中聽到這句道歉。

就算知道

它也無法原諒。

“啳啳啳啳啳”

那又怎樣

犭戾狠狠甩開了眼前人類的手，“啳啳啳啳啳啳”

承諾就是承諾。

許下了的承諾就要兌現。

承諾不就是這樣的嗎

蕭驍有一瞬的無言以對。

他想說對方無理取鬧、強人所難。

但是，所謂的承諾不就是克服種種困難也要兌現的諾言嗎

承諾的珍貴就是體現在這裡啊。

蕭驍看著眼前明明梗著脖子很是理直氣壯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它有些委屈與難過的妖怪，面上的神色有幾分無奈，眼底卻露出了一絲溫和。

“那麼，我讓阿姨做蛋糕給你吃好嗎”

犭戾嚴陣以待的架勢驟然一頓，全身的氣焰都有了一瞬間的停滯。

“啳啳”

蛋糕

它喃喃自語。

“嗯，特別做給犭戾的蛋糕。”

蕭驍忍不住又摸了摸妖怪的腦袋，為它此時有些恍惚的神色。

“有喜歡的口味嗎”

“”

“什麼”

犭戾的聲音太輕，蕭驍沒有聽清楚。

“啳啳啳啳啳啳啳啳啳啳啳”

草莓，我要鋪滿整個蛋糕的草莓

犭戾很是有幾分氣惱的叫道。

“好。”

蕭驍的聲音裡露出些許的笑意。

蕭驍開啟房門。

聽到動靜的女子一下子把目光轉了過來。

“蕭驍。”

“阿姨，你家有做草莓蛋糕的材料嗎”

“啊”

直到走出了房門，女子還是一臉的不明所以。

“蕭驍”

“阿姨。”

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阿姨，你說。”

“不，你先說吧。”

女子笑了笑。

要她說的話，一時半會可能結束不了。

因為，她的心裡真的有太多疑問了。

“阿姨。”

蕭驍沒有推脫，繼續了自己剛才未完的話，“你好像不是很擔心韓瑞”

韓瑞剛才明明跑出去了。

他本以為韓母剛才會出去找韓瑞。

沒想到一開啟門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門口的女子。

是不放心他一個陌生人單獨在家嗎

“怎麼會我當然擔心瑞瑞。”

女子先是一愣，隨即微微翹了翹嘴角，“那孩子總是讓人沒有辦法放心。”

她看向蕭驍，“你是不是奇怪既然擔心我怎麼沒有出去找那孩子”

“嗯。”

蕭驍點頭，“我以為您會趁著我在屋裡的時間出去找韓瑞。”

蕭驍的直接讓女子笑了笑，“若瑞瑞是第一次跑出去，我在剛才身體好受點就會追出去了。”

“瑞瑞大了，我一個人要照顧孩子，難免有時候會力有不逮，加上這段時間我身體也不好。”

“有時候，我跟孩子間的溝通出現些問題。”

“那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養成了心情一不好就會跑出去的習慣。”

“第一次的時候我真的擔心壞了。”

“找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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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小赤

“找到那孩子的時候，他大叫著對我說，找他幹嘛，他會自己回去的。”

“後面也的確是這樣。”

“這孩子也許只是需要一個不被打擾的空間自己待一會吧。”

“最遲不會超過九點，那孩子就會自己回來的。”

“我知道，他不捨得我太擔心。”

說到這裡，女子笑得很溫柔。

“蕭驍。”

女子看向年輕人，“瑞瑞不是一個壞孩子。”

“也許出於單親家庭的緣故，他從小就比較要強，自尊心也比一般的孩子要強。”

“心思敏感，有時候會鑽牛角尖。”

“不喜歡示弱，也不喜歡求助他人。”

“驕傲得不得了，卻也很脆弱。”

“別人的一點否定即使他自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卻會在意很久。”

“這次想要去偷錢，真的是這孩子的一念之差。”

“不然憑這孩子的性子，他這麼要面子，是決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

女子突然笑了笑，“也許在你聽來，這只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自吹自擂吧”

“不會。”

蕭驍搖了搖頭。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討厭這個孩子。”

“我想，這孩子是相信你的甚至是有幾分喜歡你的，所以他才會向你求救。”

女子話語誠摯，目光透著幾分殷殷之意。

“我不討厭他。”

人總會犯錯。

大錯不論，若是隻是犯了一個小錯便否定了一個孩子，他還沒有這麼的嚴苛。

“是嗎”

女子眉眼舒展，“那就好，那就好。”

“蕭師傅，我們現在是去買做草莓蛋糕的材料嗎”

她換了一個輕鬆點的話題。

本來就只是她們的家事，卻牽扯到這個年輕人，她的心裡不是不抱歉的。

只是為了孩子，有些話她卻必須要說。

“你要做草莓蛋糕”

“不是我，是你。”

“啊”

“我為什麼”

女子滿臉的不解。

“阿姨。”

蕭驍停下了腳步，“您對小時候的事情還記得清楚嗎”

“小時候”

女子愣住了。

“您還記得曾經的一個玩伴嗎”

“一個很特別的玩伴。”

“您跟它說你們要做好朋友。”

“您還說您要把自己做的第一塊蛋糕給它吃。”

女子的臉上有一瞬的迷茫，但是隨著蕭驍的話語，她的眼底漸漸漫出了恍然的神色。

她想起來了。

她是曾經有過那麼一個玩伴。

紅色的刺蝟。

這麼獨特的樣貌，本該怎麼也不會忘記的。

她竟然忘了這麼久。

明明在過去循規蹈矩的生活裡，小赤是她唯一可以肆意嬉鬧的玩伴。

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當年她走得太匆忙，都沒有來得及跟小赤道別。

這件事就算現在想起來，她也是滿心的後悔。

“小赤。”

女子低聲喚道。

它會很生氣吧

它絕對會很生氣的。

等等，她猛然抬頭望向眼前的年輕人，“什麼意思”

“蕭驍，你問我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小赤嗎”

蕭驍笑了笑，沒有賣關子的打算，言簡意賅的把大致的情況跟女子說了一下。

“小赤來找我了”

“我看不到小赤了”

“小赤果然很生氣。”

“所以說，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小赤對我不守承諾的懲罰”

女子瞠目結舌的聽完了蕭驍嘴裡極具衝擊性的事���。

嘴脣開闔，與其說是反問，不如說是她太過吃驚下的自語。

“唔，可以這麼說。”

接收到女子看過來的詢問目光，蕭驍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你之前的確是生病了。”

“卻不是那麼嚴重的病。”

“但是有了小赤的影響，你的病始終反覆無法得到根治。”

“人的身體是很脆弱的，這麼長此以往下去，就算小赤的本意不是真的要你的命，你的身體也差不多要真的崩壞了。”

“這點，我想你自己也有感覺了。”

所以才會這麼著急的要為韓瑞安排好後面的生活。

甚至不惜低聲下氣的祈求自己的父母。

就為了兩位老人能在自己走後照顧韓瑞。

“原來是這樣嗎”

女子嘴角溢位了苦笑，“這一切都是我的自作自受嗎”

“我當年是真的錯了嗎”

“那時的因竟造成了今日的果。”

“偏偏這惡果不但應到了我的身上，還應到了我的孩子身上。”

她的瑞瑞差點就要成為小偷了。

她知道，若是沒有眼前年輕人的伸手阻止，事後清醒過來的瑞瑞會記這事一輩子。

“發生的事無法改變。”

蕭驍的聲音清清淡淡，讓女子一個激靈、失神的雙眼漸漸恢復了焦距。

“而現在有了彌補的機會。”

“小赤還記得你答應它的蛋糕。”

“雖然它吃不到你當時許諾它的你做的第一個蛋糕了。”

“但是，只要是你特意為它做的蛋糕，它都會接受的。”

“它說了，它要裝滿草莓的蛋糕。”

“是啊。”

已經發生的過去無法改變，無論對錯，她不後悔。

就算是她的年少輕狂吧。

她一生唯一一次的任性。

否定了它，就是否定了她到目前為止的人生。

“裝滿草莓的蛋糕嗎”

女子笑了起來，“小赤還是這麼喜歡吃草莓。”

從離家後，過去的記憶就被她刻意封存在了角落。

今天，因為小赤，一些被封存已久的泛黃記憶漸漸恢復了鮮亮的色彩，在她的腦海裡清楚的浮現。

她記得，她跟小赤一起吃草莓的時候，她們總是為了最後的一顆草莓“大打出手”。

誰成功吃到了最後一顆草莓，就會得意忘形的像個笨蛋。

她吃什麼都慢，唯獨吃草莓的話可以吃得很快。

這都是跟小赤較勁時鍛煉出來的。

想到當年的畫面，她之前得知事實的沉鬱心情突然就一掃而空了。

是啊，那是小赤啊。

她最好的朋友，也是被她拋棄了的朋友。

即使那不是她的本意。

當年她的不告而別就結果而言就是這樣。

是她有錯在先。

那麼，受到懲罰是應該的。

她有什麼生氣的權利

而且，小赤一如她記憶中的嘴硬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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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章  母與子.續

女子的心裡有一絲的柔軟。

她對它做了這麼過分的事，它都氣得要她生病了，結果，只要一個她親手做的草莓蛋糕就可以了嗎

真是個笨蛋。

都不要她的道歉嗎

蕭驍又邁開了腳步。

女子一愣，便跟在了後面。

她已經在思索著要做一個什麼樣的晚了很多年的草莓蛋糕了。

其實，她當年想做的也是草莓蛋糕啊。

因為，她知道，小赤最喜歡草莓了。

蕭驍停下了腳步。

女子抬頭看了看，發現還是在小區裡，不由得有些奇怪，“蕭驍，我們”

剩下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她看到了前方不遠處躺在石椅上的人影。

即使對方把手搭在了眼睛上，擋住了半張臉，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韓瑞，她的兒子。

“瑞瑞。”

女子輕聲呢喃。

隨即她轉頭看向蕭驍，“蕭驍”

“過去跟他聊聊吧。”

蕭驍擺手阻止了女子的開口，“我去買做草莓蛋糕的材料。”

“況且你的身體還是少走路的好。”

“謝謝。”

女子沒有問蕭驍怎麼知道瑞瑞在這裡，她認真的衝蕭驍微微彎了彎腰身，“真的是麻煩你了。”

然後，她向自己的兒子走去。

這段時間因為一直憂慮兒子今後的生活，她也真的很久沒有跟兒子好好聊聊了。

結果兒子竟然差點走上歧途。

這是她做母親的失職。

“謝謝你，多即。”

蕭驍收回看向女子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身邊的妖怪。

他在韓瑞跑出去的時候，就讓多即跟了上去。

“汪汪”

多即蹭了蹭蕭驍的手掌，然後消散在了空氣中。

“好了，該去買做草莓蛋糕的材料了。”

蕭驍收回手，最後看了一眼前方不遠處的母子兩人。

韓瑞躺在石椅上一無所覺。

女子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卻很快又再次邁出了步伐。

蕭驍笑了笑，轉身向小區門口走去。

韓瑞的耳朵動了動，本來以為只是路過的人而不欲理會，沒想到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

然後，腳步聲在他的身邊停下了。

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很是不耐的睜開眼睛，隨即神色怔然，“媽媽”

韓瑞倏然起身，眉眼間掠過一絲慌亂與疑惑，還有幾分的躁鬱，“媽，你怎麼過來了”

“不是說了我會自己回去的。”

“你不用出來找的。”

“本來身體就不好。”

最後這句話少年幾乎是含在嘴裡說的。

女子卻聽得分明，本來因為看到兒子而翹起的嘴角愈發上揚了幾分，臉上的笑容溫柔得讓韓瑞有些不自在的轉開了視線。

“那個，蕭大哥呢”

韓瑞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問道。

他轉頭四處看了看，周圍除了他們母子沒有第三個人了。

女子沒有戳破兒子的不好意思，她坐在了兒子的身邊，理了理兒子有些凌亂的頭髮，“就是那位蕭大哥帶我來的。”

“他等會就回來。”

“那”

少年嘴巴張開，想問的有很多，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其實在石椅上躺了一會，他的大腦也徹底冷靜下來了。

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紅。

完全是在胡鬧

他是大腦進水了嗎

無論是有了卑劣的偷竊之意，還是向阻止自己偷竊的好心人求救。

他大概真的是瘋了，這些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竟然都做出來了

“瑞瑞，先聽媽媽說好嗎”

女子摸了摸少年有些刺刺的寸頭，柔聲說道。

她早就該這個孩子好好聊聊了。

幸好，現在也為時未晚。

韓瑞看了女子一眼，有些莫名的點了點頭。

不如說他的心裡還鬆了一口氣，尷尬的情緒被好奇所取代。

不知道媽媽要跟他說什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段時間即使對他笑著也仍舊眉尖微蹙的媽媽此時卻是真正的舒展開了眉頭。

眼底的憂色不再濃郁得化不開。

好似層層籠罩的雲翳終於散開，一縷陽光照亮了久陰的天色。

即使離天晴尚還有段距離，卻不再壓得人心喘不過氣來。

發生什麼事了

女子跟孩子說了很多。

她當初離家的原因、他的外公外婆、她對他的擔憂、她心裡的打算

還有剛才蕭驍告訴她的關於她身體抱恙的雖然很是有幾分不可思議卻是真實的原因。

所有的一切，她都毫無隱瞞的告訴了她的孩子。

她本來不想孩子承擔過多。

她本想為孩子遮風擋雨。

卻不想她的演技太過拙劣，反倒讓孩子一個人胡思亂想了更多，險些害他犯下了大錯。

是她太過的自以為是。

她的孩子早已不是當初被她抱在懷裡的嬰兒。

她的兒子已經比她都要高出一分了。

她的兒子在逐漸的長大。

兒子的愣神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也真的是一次性講太多東西了。

不過這麼一番講述後，她之前因為蕭驍所講的衝擊實而起伏不定的動盪情緒也差不多平復了下來。

她抬眼看向前方，下一秒，她的神色一愣。

驀然睜大的眼睛裡清楚的映出了蕭驍的身影。

他舉起手裡的袋子衝她晃了晃。

是巧合嗎

這時間掐得也太準了。

女子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容。

她伸手拍了拍出神的兒子，在兒子下意識看過來的視線中，她笑著示意對方看前方。

“蕭大哥”

少年喃喃出聲。

“走吧。”

女子起身，“別讓人家久等了。”

“瑞瑞，你真的是拉了一個救星迴來。”

女子頗有幾分感慨。

她是在跟瑞瑞談話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曾經她沒有離家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能夠看見小赤。

她也是過了好久才發現這一點。

因為她知道父母不會同意她養寵物，所以小赤一直被她藏在自己的房間裡，除了她沒有人知道小赤的存在。

只是她的屋子對父母完全不設防，難免會有疏漏之處。

那次媽媽突然開門進來給她送水果，她因為思索一道數學題沒有聽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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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不一樣了

然後，女孩眼睜睜的看著媽媽把水果盤放在了小赤的身邊。

那一瞬間，她連抬頭都不敢。

結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媽媽放下了水果就出去了。

一句話都沒有提到小赤。

她懵了。

後來多次的試驗中，她確定了，爸爸媽媽都看不到小赤。

那一瞬間，她又是不可思議，又有幾分哭笑不得。

早知道這樣，她之前那麼膽戰心驚的藏著小赤算什麼啊

因為有過之前的嘗試，她知道，能看見小赤的人是多麼的鳳毛麟角。

蕭驍，就是她遇見的第一人。

她已經失去了這份神奇的能力。

本來她的遭遇、她的身體於她就是一個死局。

沒想到兒子隨便拉回來的一個人竟然可以看見小赤，她的死局不再是死局。

她看到了生的希望。

“蕭先生，麻煩您了。”

女子換了一個稱呼，更用上了敬語。

蕭驍特殊的能力以及給她帶來的生的希望，都足以讓她感激以及尊敬。

“我來拿吧。”

女子想要伸手接過蕭驍手裡的袋子，自然被蕭驍避了開去。

“阿姨，我來就行了。”

對於女子改變的稱呼，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並沒有跟多的在意了。

“我們回去吧，小赤該等急了。”

想到那隻妖怪明g x中歡喜卻一副很是勉強嫌棄的樣子，他就有些忍俊不禁。

真是隻不坦率的妖怪。

不過也就是這樣的性子，才會做出這樣類似於“因愛生恨”的事吧

“對對，我們快走吧。”

女子也不跟蕭驍客氣了。

她清楚，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為小赤做草莓蛋糕。

只有把小赤哄高興了，她的身子才能恢復健康。

她才能繼續活下去，她才能繼續照顧自己的孩子。

韓瑞在乍見到蕭驍時想要開口問些什麼，隨即見韓母開口，他又沉默了

他的腦子很亂。

他自然知道媽媽不可能騙他。

但是，太天方夜譚了。

要是這件事不是媽媽親口告訴他的，他絕對會以為對方在開玩笑或者跟本是在耍他玩。

一般人看不見、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見的小赤

媽媽的病是因為沒有信守當初跟小赤的承諾而受到對方的懲罰

然後，對方只要媽媽兌現當年的諾言、給它做一個蛋糕就會原諒媽媽了

明明前一秒他還滿心灰暗甚至絕望，結果，一個蛋糕

他怎麼就覺得跟一個笑話似的

回到韓家，韓母沒有浪費時間，直接手腳麻利的開始做蛋糕了。

比起當初許下諾言時的生澀，現在已經給孩子做了無數個蛋糕的女子一舉一動間都透著幾分行雲流水般的自如。

蕭驍站在一邊。

他的一邊是從回來的路上就一直沉默的韓瑞，另一邊是犭戾。

紅色刺蝟似的妖怪全神貫注的看著女子的動作。

久遠的記憶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女孩趴在床上翻著一本有著各種漂亮蛋糕圖案的書冊，滿臉的興奮。

“小赤，你喜歡哪一個”

女孩歪著腦袋看向旁邊的紅色刺蝟，雙眼閃閃發光。

她一直以為小赤是變異的刺蝟。

“等我的技術再好點的時候，我就做給你吃。”

“這個怎麼樣上面都是草莓哦。”

“小赤最喜歡草莓了是不是”

紅色刺蝟看著圖冊上漂亮的草莓蛋糕，周身流露出愉悅的氣息。

它看了女孩一眼，頗有幾分矜持的點了點腦袋。

“嘿嘿。”

女孩伸手想要揉揉小赤的腦袋。

“哎呦”

結果手不小心碰到了小赤頭上面的刺，女孩發出一聲痛呼，面色有一瞬的齜牙咧嘴。

隨即注意到小赤似乎有些彆扭的關心神色，女孩又咧嘴笑了起來。

只有面對小赤的時候，她才會笑得這麼肆意。

她毫不介意手上的傷又伸手揉了揉小赤的腦袋，這次沒有碰到刺。

眼角還有著生理性淚水，女孩的臉上卻已經再次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犭戾有些怔怔的看著女孩的笑靨，嘴角也不由得咧了開來。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犭戾發現蛋糕的雛形已經差不多出來了。

女子在擠奶油了。

它的目光突然一頓，“啳”

不過吐出了一個音，它就閉上了嘴巴。

它想起來了，女孩已經看不見它、也聽不見它了。

它花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並且再也沒有忘記過。

“怎麼了”

蕭驍沒有錯過犭戾剛才的動靜。

他看了一眼女子的方向。

有什麼不對嗎

“啳啳”

犭戾搖了搖頭。

蕭驍卻敏感的察覺出了對方身上的一抹悵然若失。

看著突然有些低落的妖怪，他想了想，伸手輕輕摸了摸對方的腦袋，“你有什麼想說的，我可以代為轉達。”

犭戾倏然抬頭看向眼前的人類。

眼底顯然有幾分意動。

但是最後，它還是搖了搖頭，“啳啳”

不用了。

“啳啳啳啳啳”

終究是不一樣了。

妖怪的低語讓蕭驍若有所感，他沒有追問，只是輕聲回了一句，“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

人類與妖怪的時間是不一樣的。

對於妖怪而言不算什麼的時間，對於人類而言卻已是足夠漫長的時間。

長到讓他們忘了很多原本以為不會忘記的東西而不自知。

犭戾沉默了。

是啊，所以它才不喜歡人類。

明明那麼短暫的生命，偏偏又那麼的善忘。

只是一直冷眼旁觀的它，看久了還是難免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

所以，當發現那個女孩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它放任了她的靠近。

沒想到，只是短暫的相處，竟然就讓它有些念念不忘了。

真是難看。

“蕭先生，蛋糕做好了。”

女子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蕭驍看過去，雖然簡單卻很漂亮的一個蛋糕，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滿了一個個鮮豔欲滴的草莓，很是勾人食慾。

“小赤。”

蕭驍看向身側，這位才是正主。

“啊”

女子驚呼，隨即掩嘴不好意思的笑笑。

既然是小赤點名要的草莓蛋糕，那麼小赤在這裡有什麼奇怪的

只是這個時候她才真切的意識到了，她真的看不見小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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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章  最初的草莓蛋糕

女子的心中陡生了幾分說不清的情緒。

說不上是感慨還是失落。

“蕭先生，能告訴我小赤在哪個方向嗎”

女子的目光露出了幾分的殷切。

“它現在就在蛋糕的旁邊。”

“這個位置。”

女子順著蕭驍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微微彎下腰身，即使眼前除了蛋糕她看不到記憶中的身影，但是她的臉上仍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頗有幾分生澀的叫出了記憶中的那個名字，“小赤。”

“這是我為你做的草莓蛋糕。”

“抱歉，晚了這麼多年。”

“但是，我保證這個蛋糕絕對比我當年做的好吃無數倍。”

“說起來，我當年也是想給你做草莓蛋糕呢。”

“小赤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這麼喜歡草莓。”

犭戾看著女孩。

“啳啳啳啳”

但是你卻是變了。

樣子的確仍舊是記憶中的女孩，卻又有了幾分陌生。

不是指她老了，而是其它地方的改變。

“啳啳啳啳啳”

明明那時要給我做的不是這個樣子的蛋糕。

已經忘了嗎

它卻記得很清楚。

當時女孩指著書頁上的彩圖說要給它做的是一個草莓更多的蛋糕。

草莓不僅僅是作為蛋糕上的裝點，連下面的蛋糕芯子外面也“鑲滿”了草莓。

犭戾默默看了眼前的蛋糕一會，又抬頭看了看一臉笑意的女孩。

笑容沒有它記憶中的燦爛。

女孩的眼中也沒有了它的身影。

它眨了眨狹長的雙眸，明明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了，現在的它卻莫名的又有些氣悶起來。

好像又不僅僅是氣悶。

它收回了看向女孩的視線。

“小赤，不吃嗎”

女子目露詢問的看了一眼蕭驍，又看向了自己做的蛋糕，眉眼間有了一絲不安，小赤不喜歡這個草莓蛋糕嗎

雖然她是看不見小赤，但是她看得見蛋糕啊。

小赤吃沒吃蛋糕，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不喜歡嗎”

蕭驍想到了妖怪之前的自語。

“啊不喜歡嗎”

女子聽到蕭驍的話，有些慌亂的看了看自己的蛋糕，“那我重新做過。”

“小赤，你喜歡什麼樣的”

“啳啳啳啳啳”

犭戾看著女孩眼裡真切的慌亂，心裡一動，嘴巴快於大腦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裡所想。

它一愣，隨即垂下了視線，等了這麼久，它終究還是想要那個蛋糕。

“它想要的，是你當初要給它做的那個蛋糕。”

蕭驍替妖怪把話傳給了女子。

女子動作一頓，神色有幾分僵硬。

當初她要給小赤做的蛋糕

這麼多年過去了，尤其這些年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是記得小赤，但是這不意味著她還能記得當年的所有細節。

她沒有那麼好的記憶。

只是，現在這可關係到她的身體能否恢復健康，容不得她不記得。

女子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

她當年要給小赤做的是什麼樣子的蛋糕

肯定是草莓蛋糕沒錯。

之前蕭先生也說了，小赤要吃裝滿草莓的蛋糕。

那麼，是她做的蛋糕形狀不對

不是圓形的而是方形的

還是草莓擺放的樣子不對

難道不是整顆草莓放在蛋糕上，而應該是切開的

女子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腦袋想得發脹。

這麼想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可是，她完全回憶不起當時的自己要給小赤做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的蛋糕

她也只能靠猜。

最後，只能看運氣了嗎

“啳啳”

犭戾突然開口。

“你確定”

看到妖怪點頭，蕭驍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看向一副想得很是頭痛模樣的女子，“阿姨，你不用想了。”

“小赤說，就這個蛋糕可以了。”

“真的嗎”

女子顯而易見的鬆了一口氣，面上終於再次露出了幾分笑意，“不好意思，真的人年紀大了，記憶不行了。”

她看向蛋糕的方向，“小赤，我下次再給你做別的草莓蛋糕。”

犭戾沒有吭聲。

當然，就算它吭聲了對方也聽不到。

它湊到蛋糕前，咬下了一個草莓。

“吧唧吧唧”

熟悉的味道。

其實在找到女孩後，發現女孩看不見它了，它也曾氣惱的在一次女孩買來草莓的時候把那些草莓全吃光了。

女孩卻以為是那個人類崽子吃掉的。

它甚至在女孩要吃草莓的時候，搶先從她手裡吃掉了草莓。

以前它跟女孩搶草莓的時候經常這麼做。

女孩就會一臉氣鼓鼓看著它。

後來學聰明的女孩會雙手合攏拿著草莓、直接塞進嘴裡。

然後就會兩頰鼓鼓的笑得一臉得意的看著它。

但是，當回過神的它看到女孩先是疑惑後是驚恐的神色後，它再也沒有那麼做過。

草莓很好吃。

卻又好像沒有那麼好吃了。

“啊”

女子伸手捂住了嘴巴。

親眼看著蛋糕上一顆草莓憑空消失，視覺的衝擊不言而喻。

不過，隨即，女子笑彎了眼。

太好了，小赤吃蛋糕了。

少年張大了嘴巴。

因為看不到，蕭驍之前好似對著空氣講話的模樣只是讓他愈發的心生怪異。

媽媽與蕭驍的一言一行在他看來都是莫名其妙極了。

就像是在自導自演一出荒誕劇一般。

隱隱的，他的心裡甚至生出了一絲恐懼。

只是，看著一顆顆消失的草莓，少年之前所有紛亂的思緒都一掃而空。

他面色空白。

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又伸手使勁揉了揉眼睛。

閉眼，再睜眼。

又一顆草莓不見了

少年木若呆雞。

今天的自己大概真的是要瘋了。

犭戾吃得不慢。

在它把草莓一個個吃掉後，剩下的蛋糕被它直接整個塞進了嘴裡。

看著妖怪驀然長大的嘴巴，蕭驍微微挑了挑眉。

是不是妖怪的嘴巴都跟像膠似的，想要多大就多大

而且，“你不會噎住嗎”

蕭驍看了看犭戾有些鼓鼓的肚子，總算這點還算正常。

不像某個趴在他頭上的妖怪，吃得再多也不見它肚子有什麼變化。

犭戾白了蕭驍一眼。

噎住這個人類在說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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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  緣盡於此，莫要強求

“吃，吃完了”

女子瞠目結舌。

明明上一刻還是一個完整的沒有草莓的奶油蛋糕。

不過一個眨眼的瞬間，就只剩一個空空的碟子了

女子又是吃驚又是疑惑。

明明在她的印象中小赤也就跟一般小狗差不多的大小，它的嘴巴有大到可以塞下一整個蛋糕的地步嗎

“嘶”

少年揉了揉自己臉頰上剛才被自己扯到的地方，能隱約看見紅色的印子，可見他剛才頗下了幾分重手。

少年的目光有些發直。

眼前不變的空盤子告訴他，他沒有看錯。

即使之前他看著一個又一個草莓的消失已經有些神經麻木了。

但是，一個草莓的消失跟一整個的蛋糕消失給人的震撼感是不一樣的。

這一幕再次告訴了他，桌子上的確是有一個他看不見的生物存在著，也就是媽媽口裡的小赤。

“妖怪嗎”

少年喃喃自語。

“什麼”

隱約聽見韓瑞開口說了什麼，卻沒有聽清楚的女子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

“媽。”

少年也看向了自己的媽媽，“小赤是妖怪嗎”

真正從心裡接受了對方的真實存在，淡化了幾分心裡隱約的畏懼之心後，少年立即對小赤的身份有了下意識的猜測。

只有那種所謂的有靈力的人才能看見的生物，不就是妖怪嗎

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

“妖怪”

女子駭笑，“你這孩子，怎麼會這麼想小赤才不是”

妖怪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麼，小赤是什麼呢

她的神色突然有些發怔。

刺蝟

她以前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變異的紅色刺蝟。

但是，因為別人看不見小赤為她私下偷養小赤了很大的便利，彼時一瞬的驚愕後她只顧著滿心慶幸，就下意識的忽略了其中的怪異。

是啊，小赤怎麼會是刺蝟呢

至少不是普通的刺蝟。

不然，別人怎麼都看不見它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女子突然低聲笑了出來。

“媽”

少年滿臉疑惑。

“啊。”

看出兒子眼底的些許擔憂，女子擺了擺手，“我沒事。”

“只是突然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情。”

“你知道嗎”

“媽媽以前一直覺得小赤是老天爺專門送給媽媽的禮物。”

“所以只有媽媽一個人能看見它。”

“小赤是屬於媽媽的類似於專屬精靈或者守護獸一樣的存在。”

“是不是很幼稚”

女子不好意思的抿起嘴角。

“不會。”

少年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的笑了笑。

他覺得，媽媽的心果然是夠大的，對於小赤這麼顯而易見的特殊竟然沒有一點的重視。

還有，專屬精靈、守護獸什麼的，果然是女孩子才會有的想法。

“所以，媽媽完全沒想過小赤是妖怪。”

女子的眼神有了幾分恍惚，“不過被你這麼一說”

她遊移的視線落到了蕭驍的身上時猛然一頓。

她剛才差點忘記屋子裡除了她們母子還有其他人在。

想到她剛才說的話，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蕭先生，讓你見笑了。”

主要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兒子的事，小赤的事，讓她有些應接不暇。

“對了，蕭先生。”

想到兒子剛才的問題，女子看向這位頗有幾分神祕的的蕭先生的目光中透出幾分躊躇。

她知道，若說這個問題有誰可以解答，也就只有眼前的蕭先生了吧。

雖然感覺這麼鄭重其事的問這個問題讓她有幾分的彆扭。

但是，她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小赤是妖怪嗎”

“是。”

蕭驍很是乾脆的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眼前的女子不是無關人員，她跟犭戾曾有很長時間的一段相處。

只是，她們的緣分在女子不告而別後，大概就已經結束了。

縱然犭戾後來又找到了女子，想要回到曾經的關係，卻終究只是妄念。

“竟然”

女子失聲低呼，不過吐出了兩個字後便陷入了沉默，“難怪。”

久久她才再次帶著幾分的恍然與失神呢喃。

難怪，小赤的樣子如此的奇異。

難怪，一般人看不到小赤。

難怪

小赤能夠讓她一直生病。

女子的眼底有幾分複雜與隱隱的防備。

這般無聲無息影響人身體狀況的能力怎麼不讓人心生忌憚，甚至是畏懼。

她不由得把韓瑞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她是無所謂。

反正她的身體已經這樣了。

也不會更糟了。

但是，瑞瑞不一樣。

不管怎麼說，瑞瑞還是離妖怪遠點的好。

要是瑞瑞的身體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她是真的要崩潰的。

久遠記憶中本就不是那麼清楚的與小赤相處的影像似乎更加黯淡了幾分。

小赤是她過去最好的朋友。

但是，小赤也是妖怪。

而妖怪，不都是會傷害人類的嗎

蕭驍把女子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

若說這還不夠明顯的話，那麼女子接下去的動作就直白的表現出了女子的態度。

雖說女子的變化不是不能夠理解。

但是，他偏首看向吃完蛋糕後就安靜的看著女子的妖怪，心裡不由得溢位了一絲嘆息。

的確是犭戾不對在先，它沒有輕重的出手險些讓女子陷入了絕境。

難怪女子對它心生忌憚。

只是

這隻妖怪之所以這麼做，之所以女子都看不見它了它卻仍舊固執的留在這裡、留在女子的身邊，貪戀的不過是過去的記憶。

為的不過是心裡的一絲不甘與期望。

它本無心傷害女子。

蕭驍突然想到了一句有些俗氣的話。

緣盡於此，莫要強求。

雖然俗氣，卻是箴言。

若犭戾沒有找到女子，那麼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女子不會久病不愈，韓瑞也不會因為偷竊被他抓個現行。

而犭戾也能一直保有它與女孩之間最美好的記憶。

只是，蕭驍伸手摸了摸犭戾的腦袋。

若是凡事都能這麼理智的話，這世間怕是什麼煩惱都沒了吧

有時候明明知道該止步了，身子卻無法停下。

心裡的渴望卻無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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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離去

蕭驍突然想到了楓子鬼。

若是楓子鬼的話，怕是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他看不見我了。”

“為什麼要強求”

“會產生不必要的因果。”

與犭戾相似的白色眼睛裡單純、平靜而冷漠。

果然，人有百樣，妖，亦有百樣。

不能說哪個做法更好，只是每隻妖怪自己的選擇而已。

“那麼，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

蕭驍看著犭戾跳下了桌子，抬頭挺胸的向門口走去。

只是，過於安靜的姿態莫名顯出了幾分的落寞。

他禮貌的對女子笑笑，“阿姨，再見。”

“哎”

女子有些懵，又有些著急，“那個，小赤，我的病”

“蕭先生”

“小赤要離開了。”

蕭驍眼角掃過已經走到門邊的犭戾，然後，他看向一臉焦色忐忑不安的女子，“你的身體沒有了它的影響，應該就會慢慢恢復了。”

“不過這段日子你的身子損耗過大，後面注意多補充點營養。”

“嗯嗯，好的好的。”

女子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困擾了她這麼久的怪病終於要痊癒了，她怎麼能不開心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蕭驍說的第一句話，“小赤要走了嗎”

她的心裡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悵然。

在過去的記憶已經泛黃模糊、現在又知道了小赤是妖怪的情況下，她沒有辦法讓自己說出挽留的話。

自己的這場病讓她難以自抑的對小赤生出了幾分的排斥之心。

她知道這樣不好。

因為，那是小赤啊。

即使她忘記了很多過去她們之間的相處細節，但是，她唯一確定的是，小赤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

在當年她不告而別後，小赤又找了過來。

她不知道小赤是怎麼找到她的，卻也知道肯定不容易。

不過在知道了小赤是妖怪後，她想，也許也沒有她想的那麼的不容易。

畢竟，小赤是傳說中的妖怪啊。

但是，就算如此，這份心意仍舊讓她動容。

可是

動容歸動容，她就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再次對小赤敞開胸懷。

她想，也許就是這樣，她才看不見小赤了。

她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隨即，她又對此有幾分慶幸。

因為，就是看不見了，她才能做到這麼的“絕情”。

存在於她記憶中的小赤終究像是隔了一層薄紗，少了幾分真實的感覺。

現在的她看不到小赤。

也看不到小赤對她動作、話語的反應。

沒有直接的視覺上的衝擊，她無意識的就少了幾分顧忌與緊繃。

一些情緒也就更加外露了幾分。

她只是普通人，十幾年的生活磨礪更是讓她的身上褪盡了過去的天真不知事。

她不是過去那個為了小赤而願意從乖乖女變成戰士的她了。

也許也是因為有了更為重要的存在，她的仍舊願意化身戰士，卻不是為了小赤。

小赤是一個堪比定時zhà dàn的存在。

她不確定，自己後面是不是又會不小心惹怒了對方從而招來對方的懲罰

或者

萬一下次是瑞瑞遭殃了呢

她無法承擔這樣的風險。

所以，小赤的離開才是最好的。

而且，她扯了扯嘴角，“也是，我也看不見它了啊。”

她看不見小赤了。

那麼，小赤的留下又有什麼意義

她跟小赤，早已經沒有了交集。

對此，蕭驍不置可否。

他再次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阿姨，再見。”

他轉身開門，卻因為耳裡聽到的聲音讓他握住門把手的動作頓住了。

他垂眼看去，眼裡露出了幾分的好笑。

之前安靜的妖怪板著臉、一本正經的在撓門。

面上透出幾分近乎執拗的神色。

“咔嚓”

蕭驍頓了一下，見犭戾收回了爪子，才推開了門。

某隻妖怪又是一副昂首挺胸的姿態邁步走出了房門。

就好像他之前看到的那個撓門的犭戾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蕭先生，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管是瑞瑞這孩子的事，還是小赤跟我的事，都非常的謝謝您。”

“這次沒有準備所以怠慢了，蕭先生請見諒。”

“下次什麼時候蕭先生有時間的話，我想請蕭先生來家裡吃頓便飯，正式的謝謝蕭先生。”

“阿姨，你太客氣了。”

“我也只是恰逢其會罷了。”

蕭驍擺手淡笑，“我馬上就要回學校了。”

“而且，你的身體需要休養，我就不打擾你了。”

女子想要再說什麼，嘴脣幾度開闔卻終是笑著說道“蕭先生，謝謝您。”

“請您回去的路上小心。”

“瑞瑞，跟蕭先生說再見啊。”

“你這孩子，愣著幹什麼”

“蕭先生，再見。”

少年也隨著媽媽的稱呼叫了。

“嗯，再見。”

蕭驍邁步向樓梯口走去。

他能感覺到少年趴在樓梯扶手上透過樓層的間隙看向他的目光。

一直追隨著他走出了這幢單元樓，

直到他轉身走進了一個拐角，那少年的目光才消失不見了。

蕭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下了腳步。

前面的妖怪似乎毫無所覺，仍舊在一步步的向前走著。

只是幾秒後，妖怪好像察覺出了幾分的不對勁，腳步慢了下來，最後它駐足、回頭看去。

果然，之前一直跟著它的人類正站在不遠處的架子下看著它。

沒有跟上來。

見它看了過去，那個人類對它露出了一個笑容。

犭戾神色一怔。

它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

“犭戾，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蕭驍沒有提韓母的話題。

在他看來，那是犭戾與韓母之間的事情。

那是屬於他們的故事。

即使故事的結局不是那麼的完美，身為旁觀者，他還是不要妄下評論的好。

“啳啳啳啳啳啳”

人類，你管我

妖怪抬高下巴，一臉的倨傲與煩躁。

它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心裡的感覺是什麼

等了這麼多年，卻等來了對方的防備與排斥。

有一瞬間，它眼底冰雪蔓延，厚厚的冰層下有幽藍的火焰在靜靜的燃燒。

不過，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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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  你......會看不到我嗎？

其實，對於這樣的結果，犭戾意外，卻又不那麼的意外。

從知道女孩看不見它了之後，它就隱隱有種感覺

彼時因為終於找到熟悉的女孩而滿心欣悅的它大概是一個笨蛋。

因為，為此高興的也許只有它而已。

女孩，並不高興。

最後，女孩的表現驗證了它最初的預感。

女孩的確是不想再見到它的吧

蕭驍不以為意，“我叫蕭驍。”

“我要回家了。”

“那麼，我們就在這裡告別了。”

說著，他就要重新邁開腳步向小區大門的方向走去。

犭戾嘴巴微動，似乎想要說什麼。

最後卻只是看著這個人類走過它的身邊，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它的目光有些怔然，爪子不由得抓了幾下地面。

其實，它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可是，它莫名的想要叫住這個人類。

眼前前行的背影停住了。

然後轉過了身。

犭戾差點以為自己剛才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可是，沒有。

它知道自己沒有叫出聲。

那麼，這個人類怎麼又停下了

因為太過疑惑，一時間它忘記了維持自己高傲的姿態。

它微歪腦袋，純白的狹長眼眸直勾勾的盯著眼前對它彎起嘴角的人類。

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高興。

“犭戾。”

天色已暗，一輪明月高懸天際，路燈亮出一片氤氳的光圈。

蕭驍就站在一個路燈下面。

眼睛也好像發著光，有淺淺的笑意瀰漫開來。

“要不要去我家認認門”

“這樣你什麼時候想來都可以。”

“或者，你現在不知道要去哪裡的話，也可以先在我家住下。”

“等後面有了想去的地方再離開。”

“怎麼樣要來嗎”

要來嗎

犭戾不由得咧開了幾分嘴角。

只是下一秒，它就要邁出的爪子突兀的頓住了。

它抬頭看向不遠處路燈下的人類。

眼睛睜得很大。

“啳啳啳啳啳啳”

你會看不到我嗎

它不喜歡那樣。

不，它厭惡那樣。

其實有幾次，看著女孩毫無所覺的面容，尤其那雙過去那段時光裡總是映出它的身影、對著它彎起的雙眸，它煩躁得甚至興起了暴虐的念頭。

它想要質問，想要發洩，想要破壞

可是，每次都只是它的獨角戲而已。

太可笑了。

也太狼狽了。

對於犭戾的問題蕭驍一愣。

隨即他眉梢輕揚，“不會。”

清淡的聲音卻透著幾分篤定，“我會一直看見你的。”

對於其他能夠看見的人而言有些難回答的問題，他卻不假思索的給出了對方想要的答案。

不是敷衍，也不是安慰。

而是事實。

他是執法者。

在被妖鑑選中的那刻起，他的世界就不會少了妖怪。

看不見妖怪的執法者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類為何如此確定

畢竟當年的女孩也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看不見它了。

但是，它無意探究。

不如說，它想要的就是對方這般肯定的告訴它他會一直看見它的。

只要有這份強烈的心意在，它想，這個人類應該不會像女孩一樣，到了後面就突然看不見它了。

它重新邁開了腳步，下巴微抬，昂首挺胸的向蕭驍的位置走去。

蕭驍有些失笑。

這隻喜歡裝模作樣的妖怪。

也是一隻固執的、喜歡逞強的妖怪。

“走吧。”

“對了，介紹一下，這是腓腓。”

“這隻黑漆漆的傢伙是饕餮。”

“這是阿九。”

“還有阿白。”

蕭驍晃了晃手腕，小白蛇配合的吐了吐蛇信子。

“嘶嘶”

一絲淡淡的妖氣散發出來。

讓有些疑惑蕭驍為何介紹阿九跟阿白的犭戾神經陡然一緊。

它目露驚訝的看向蕭驍手腕上的小白蛇。

隨即，它的目光落在了小白狐的身上。

既然那條白蛇是妖怪，那麼這隻白色的狐狸應該也是了

小白狐半睜雙眸，眼角一抹紅光閃過，犭戾有種被對方視線刺痛的感覺。

它倏的的收回了自己有些放肆的目光。

意識到自己因為受驚有幾分落後的犭戾立即加快步伐向前追了幾步。

然後，亦步亦趨跟在蕭驍的腳邊。

躊躇了一會，它又抬頭看了過去。

它看看這隻白狐，又看看那條白蛇，神色間頗有幾分好奇，又有幾分敬畏。

在對方主動透露前，它一點都沒有發現對方周身散逸的妖氣。

只以為它們是普通的動物。

現實對它發出了嘲笑。

是它看走眼了。

好一會，犭戾才收回了灼灼的目光。

它偏頭抬眼看向身邊的人類，真是個神奇的人類。

身邊竟然跟著這麼多隻妖怪。

這個想法剛出現在它的腦海，它便是一愣。

因為它很快想到，自己不也是要去這個人類的家裡嗎

它也是跟在這個人類身邊的妖怪了。

雖然，到時候是否留下還兩說。

“我家裡還有幾隻妖怪，等到了地方我再介紹給你認識。”

蕭驍的話讓犭戾眨了眨眼睛。

還有

它過去的妖生裡碰到的妖怪加起來也沒有現在人類身邊的這幾隻妖怪多。

雖然這跟它總是不出門也有幾分關係。

沒想到，這幾隻妖怪還不是全部，這個人類的家裡還有其它的妖怪

“你們會相處得很好的。”

從上方出傳來的聲音裡透著幾分笑意。

犭戾抖了抖耳朵，有幾分不以為然。

相處得很好

只要不打起來就行了。

也就是視而不見的冷淡態度了。

就像這個人類現在身邊的妖怪對它的漠不關心。

不過，雖然如此，犭戾的嘴上不承認，臉上也是漫不經心的，但是它的心裡卻是隱隱鼓譟著。

它很好奇這個人類有很多妖怪的家是什麼樣的

也很好奇自己會在那裡遇見哪些妖怪

對未知的期待一下子沖淡了它之前晦澀的心情。

它告訴自己，它已經做了所有它想做的。

即使得到的結果不盡如妖意，它也已經沒有什麼好執著的了。

女孩存在於它的記憶裡。

它早該有這樣的認知了。

它想要重逢的，是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而不是剛才那個因為害怕而巴不得它離開的女子。

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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