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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姜宛 - 《妾不為後 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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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00:35: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李布嘖了一聲,「娘啊,他真敢啊!您還是快想辦法吧!」
  李夫人抬手在李布肩頭輕拍了一下,「你是做大事,成大事的人!這般怕他做什麼?待大事成了以後,他不過是個階下囚而已,見了你還要卑躬屈膝,你作甚怕他?」
  李布被母親說的一愣,想到他們如今做的事,胸中不由一陣激盪,豪氣滿懷。
  「是,母親說的是,當初他那般羞辱我,羞辱我爹!待事成之後,我們也要好好的羞辱他一番,將昔日他欠我的,都一筆一筆算回來!哼!」李布站直了身子,一時間好似整個人都高大了不少。
  可外頭卻傳來家僕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主子,主子不好了!那睿王世子踹開了門。直衝內院來了!」
  正暢想著美好未來的母子兩人,聞言都是一陣驚慌,未來怎樣,終究還沒來到,眼前的麻煩卻是越發逼近了。
  「老爺不在,內院只有婦人,擋住他,不能,不能叫他進來啊……」李夫人喝道。
  李布挺直的脊背又微微彎了,「娘,他,他一定是來找我的,我,我得藏起來。」
  「李布,有膽子做,就得有膽子當,給爺滾出來!」景玨的速度竟是出乎意料的快。
  李家掂著掃帚,棍子的家僕如何能攔得住他。
  只見他走來的一路上。李家家僕躺倒了一片。
  景玨自己,自然不能速度這麼快的放倒一片,他一路幾乎是暢行無阻的。他隨身帶著的隨從,都是王府裡的好手,他的隨從,怎能眼睜睜看著世子爺吃虧呢?既然攔不住世子爺,就得幫世子爺掃清障礙才是。
  在王府好手的拳腳之下,李家的家僕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去把李布這隻縮頭烏龜,給爺抓出來!」景玨站在院子外頭,嘲弄說道。
  李布聞言,臉上霎時漲紅,「呸。誰是縮頭烏龜。」
  只是他聲音卻不甚大,聽起來也不是中氣十足的。
  「李布出來!不出來咱們就進去抓你出來了!」王府的隨從站在院子裡叫囂道。
  畢竟是李家主母的院子,屋子裡有女眷,他們還真有些不好意思直接闖進去。
  李夫人顫抖著抓住李布的手,「兒,娘陪你出去!」
  李布很想點頭,很想這個時候能有個人站出來,替他扛下這一切。
  可是倘若真叫母親護在自己前頭,站到了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世子爺面前,還不知道他能說出多難聽的話來呢!
  「我,我自己去,您就坐在屋裡頭。」李布扒開李夫人的手。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的向外走去。
  簾籠一掀開,立時一股冷風,吹得李布一激靈,「世子爺私闖朝廷大員家中,這不妥吧?」
  「少跟爺廢話。你過來!」景玨手裡捏著根長長的鞭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布。
  李布心底發顫,面色發白,踟躕不肯往前。
  「怕了怕了!他膽怯了!」一片噓聲,嘲弄之聲從隨從們口中發出。
  李布臉上更加難看,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李布也不例外,這般被人嘲弄,他臉上哪裡掛得住,當即往前兩步,「我不是怕你,我李家乃是講禮數的!」
  景玨垂眸嗤笑一聲,「禮數?狗屁!」
  李布臉上一僵。
  「知道爺為什麼來麼?」景玨晃了晃手中的鞭子,冷冷看著李布問道。
  李布心裡發,景玨的鞭子,他可是嘗試過的,那滋味兒,真是終身難忘,腳步有些打顫,「不,不知道,還請世子爺明示?」
  「不知道?你敢跟爺說你不知道?嗯?」景玨上前一步,手中的長鞭立時揮出。
  辮梢掃在李布的腦袋頂上,他束起的玉帶發冠立時被鞭子抽掉,長髮披散,第一個照面,就狼狽不堪。
  被人當著眾人面,掃落了發冠,這實在是件丟臉的事兒,李布的臉色已經不蒼白了,這會兒都幾乎漲成了醬紫色,「你,你莫要欺人太甚,這裡,這裡是李家!」
  「就欺負你李家,怎麼樣?你能把爺怎麼樣?」景玨逼近他,抬手就要揮出第二鞭子來。
  李布氣惱之下,口不擇言,「你再囂張,將你也送到大牢裡去!」
  景玨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住,即將揮出的鞭子,也停在了那兒,他緩緩點頭,「對,就是大牢。現在你告訴我,你把寧春草送到哪兒去了?那間大牢?怎麼送去的,就怎麼給爺請出來!」
  「那不可能,她殺了人,殺了她的嫡姐,依照律法,她當死罪!我可請不回她來!」李布色厲內苒的說道。
  景玨聞言,玉面之上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霜,抬手揮出長鞭。
  長鞭劃破空氣的聲音都叫人覺得凌厲。抽在李布身上發出的聲響,更是叫人聽著都覺得疼。
  李布嗷嗷慘叫,「世子動私行,蔑視朝廷王法,不將朝廷命官放在眼裡!這是蔑視朝廷。蔑視聖上,不遵律法!我要告你!我爹也要告你!你以為你還能囂張到及時?」
  李布抱著頭,一面倉皇躲避,一面嗷嗷慘叫說道。
  他不說話還好,景玨也許就是打他一頓。泄憤算了。
  可他這麼一嚷嚷,景玨本就在氣頭上,更是喝醉了酒,人的自製能力原本就不剩下什麼的時候,他這一番話。可是將景玨惹的不輕。
  景玨揮手扔了鞭子。
  四下的王府隨從,一看就驚了,「世子爺,世子爺不可……」
  一片勸誡之聲。
  「你就是個有爹生沒娘教的小痞子,若不是你爹是當朝王爺,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還敢在我家裡囂張?」李布見他將鞭子扔了,以為自己的話嚇到了他,略有得意的嚷嚷道,吃了虧,他也就涂個嘴上占便宜。
  可不曾想,他這話一出口,整個院子都靜了。
  原本正勸誡景玨的隨從們,全都閉口不言了。
  景玨冷冷的向四下看去,「他說我什麼,你們都聽到了,接下來,我要對他做什麼事,也都是他自找的了。怪不得我,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嘴欠!」
  說完,景玨飛身而上,一拳打在李布的胸口上。
  李布吃痛,噗的吐出一口濁血。胸口疼的好似肋骨都齊刷刷斷了一般。
  這疼痛叫他渾身都在叫囂著疼,可口中卻發不出一絲聲響。至今,他才明白,世子爺拿著鞭子的時候,其實也就是玩兒玩兒,他扔了鞭子,上手的時候,才是真要打人呀!
  可惜李布明白的太晚了。一拳打在胸口,還沒有片刻的功夫,又是一拳。
  接著一拳快過一拳,耳邊只聽得拳風赫赫,只看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出拳速度。一下比一下更清晰的痛楚砸在自己胸口上。
  李布覺得自己的胸腔已經被打裂了,爆裂了,他完全透不過氣來了。
  眼前世子爺的身影也模糊起來,看不清了。
  胸前的拳頭好像停了下來,他打夠了?不打了?可為什麼自己還是疼的一口氣都喘不上來呢?
  只見景玨猛的提氣而起,飛身迴旋一腳,狠狠踢在李布的臉上。
  李布整個人,硬生生被踢出了好幾步遠。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
  李家原本嘁嘁喳喳亂哄哄的院子,自從李布說了不該說的話以後,就徹底的安靜下來。只聽得景玨揍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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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00:35: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這會兒更是完完全全的安靜下來,安靜的仿若無人一般,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
  只聽得枝頭麻雀,小心翼翼的啾啾了一聲,似乎被這份安靜嚇得不敢多停,又振翅飛走了。
  李家的院落,靜的叫人心驚。
  守在簾籠裡頭的李夫人,渾身都在打著哆嗦,「這,這。這……」
  她一連這了幾聲,都沒有這出剩下的話來。
  「來吧,李家人把我也送到大牢裡去吧。」景玨站在院中,忽而一攤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李夫人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驚叫一聲,掀開簾籠,從屋裡頭邁了出來,跌跌撞撞的直撲向倒在地上的李布。
  「布兒,布兒?你快醒醒,你快起來啊?布兒?布兒?」李夫人聲音焦灼凄厲,叫人的耳朵都有些受不了了。
  她顫顫巍巍的伸手,將手指探向李布的鼻尖。
  周遭圍著的王府隨從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今日這事情,似乎鬧得有些大了啊?如今可該怎麼收場?
  可看著站在原地,有些搖搖晃晃,醉酒不甚清醒的景玨,他們又覺一陣頭痛無奈。
  「啊——布兒啊——我兒啊——」李夫人大叫一聲,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李家人這下全亂了,再顧不得對世子爺一行的懼怕顧及。蜂擁上前,抬李夫人,抬李布,手忙腳亂,混成一鍋粥。
  「李家人不是很厲害麼?不是殺了人要被送入大牢麼?來,將我送入大牢?快,將我也送入大牢呀?」景玨醉醺醺的站在原地,嚷嚷說道。
  可李家人這會兒哪裡顧得上理會他,早有那機靈的跑出府去向李家老爺報信兒,可李家老爺這會兒也還沒趕回來。
  景玨許是站的有些累了,揮了鞭子又動了手,酒勁兒上來了,他更有些頭暈目眩,他四下看了看,竟撿了個平整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有王府的隨從上前,「爺,要不咱們先回府吧,將事情告訴王爺知曉,王爺也好能想些辦法應對?」
  景玨連連搖頭,「想什麼辦法應對?李家不是說殺人償命麼?我在這兒等著,等著他們把我送到大牢裡。」
  隨從嘆氣,「您以為您進了大牢,就能見到寧姑娘了?」
  景玨側過臉來,看著隨從。「不能麼?」
  「自然不能了!」隨從篤定說道。
  景玨不明所以,「為什麼不能?」
  「您是世子,是皇室呀!您就算是殺了人,也是被關到大理寺的!寧姑娘只是百姓,殺了人,是要進死牢的!」隨從解釋道。
  「死牢在哪兒?」景玨立時就從石頭上跳了起來,「我去死牢!」
  寧春草從地上驚坐起,她竟睡著了。
  這密閉的小屋裡頭,沒有床,沒有榻。甚至連個凳子椅子都沒有,空無一物,唯有墻上那亂七八糟的畫符陪著她,與她相顧無言。
  她適才做夢了?寧春草摸了摸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還活著,她還有肉體,真的還活著。
  夢裡,她見到了許久都不曾見到的情景。
  她已經多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多久沒有在夢中上過歸雁樓了?似乎前世種種已經過去了,似乎她竟可以忘記了。放下了。
  可是突發的變故,二姐姐突然間倒在了她的手下,她親手拿起匕首劃破了二姐姐的咽喉……
  一切,前世的一切似乎又都席捲回來了!
  她一步一步走上了歸雁樓,一步一步靠近了歸雁樓三樓的欄桿處。
  鴻喜在她耳邊喚著「春草姐姐」……
  她絕望的回頭去看,身子如風箏一般向下墜去。
  可同以往數次都不同的是,她看到,鴻喜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那人上半身正微微前傾,伸出的手甚至還沒來得及收回!
  而鴻喜伸出的手,似乎並不是為了推她,鴻喜是想要抓住她!
  推她摔下歸雁樓的人,乃是站在鴻喜身後,此時還沒來得及將手收回去的——李布!
  寧春草忽的從冰涼的地上站了起來,瞬息之間,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她的仇人不是鴻喜,乃是李布!
  前世推她摔下歸雁樓的人,根本不是那個說不會做違背良心之舉,一口一個「春草姐姐」的鴻喜。她早該想到的!鴻喜一向老實憨厚,一向對她照顧有加,見她做媵妾被主母壓製,十分可憐,偷偷的拿稀罕的物件兒送給她,偷偷的透露郎君的消息給她,好叫她在主母壓製之下,還有機會能得見郎君……
  這樣的鴻喜,怎麼可能會親手推她摔下歸雁樓呢?
  為什麼,為什麼以前的夢裡,她從來沒有見過李布?從來沒有看清楚過鴻喜的背後還藏著一個人?
  而如今,突然看清這一切,突然明白前世致死都不明白的真相,又是因為什麼?
  寧春草在夢中驚醒,終於看清了前世臨死沒有看明白,甚至沒有記住,卻也許是殘存在記憶深處的東西。
  她如今尚不知李布已經死了。
  可李家的人卻是知道了。
  李大人回來之前,景玨便離開了李家,他帶著隨從,去往死牢的方向。
  隨從們相勸,說他便是去了,死牢也是進不去的。景玨喝的醉醺醺的,又在李家動了手,這會兒怒火都燒到了頭上,哪裡能聽的進勸說?
  他硬是來到死牢外頭,果不其然,死牢的守軍根本不讓他靠近,莫說打聽寧春草在哪間牢房裡關著了,就是連牢獄的門兒都沒見著。
  景玨正在生氣之時,卻恰瞧見身高腿長的一人,被眾人簇擁著,從死牢裡頭走出來。
  這人看著眼熟得很呢,雖然兩人見面的次數不多,可這人的形象卻像是刻在腦子裡一般。景玨雖喝醉了酒,卻還是一眼就把他給認了出來。
  景玨立時起身,搖搖晃晃的朝那人走去。
  「姜伯毅,你站住。」景玨伸手指著姜伯毅。毫不客氣的開口喚道。
  姜伯毅身邊隨從,大約是頭一次聽聞有人敢這麼不客氣的叫自家閣主的名諱,立時將手落在腰間佩刀之上,刷刷的扭頭警惕看著景玨。
  景玨身後的隨從也都立時緊張戒備。
  此時此刻,沒有緊張的大概只有滿面醉態的景玨,和面無表情的姜伯毅了。
  「世子。久違!」姜伯毅略拱了拱手,點頭說道。
  景玨將手一揮,「呸,誰跟你久違,我問你,你將春草照顧到哪裡去了?原以為。她被你接走,一定會被照顧的很好,你竟將她照顧到死牢裡來了,你還真是有能耐得很呀!」
  姜伯毅淡然的看著景玨,並未因他這話而動怒。
  景玨滿面怒色,他好似完全不受其影響。景玨話音落地,他更好似完全沒有聽見似得,轉身就走。
  景玨見自己被人無視,頓時愈發生氣,他閃身擋在姜伯毅面前,「爺跟你說話呢,你聾了?」
  姜伯毅漠然看他,「讓開。」
  「不讓,你能怎樣?有種你打我?」景玨哼道。
  姜伯毅垂了垂眼眸,脣邊似乎有一抹嘲諷的笑意,「真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爺來給你解惑?」景玨挑了挑眉梢,明顯一臉挑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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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00:36: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姜伯毅輕哼一聲,不欲與他發生直接的衝突,只想繞過他,趕緊離開。
  景玨卻是不願放他走,他繞一步,他就往前擋一步,一直將姜伯毅逼得無路可走。
  姜伯毅終於站定,抬頭看著景玨。凌煙閣眾隨從都憋著一肚子的氣,他們閣主無論到哪裡,不都是橫著走的?只有旁人見了他們閣主讓路繞道的份兒,哪有他們閣主給旁人讓路的時候?
  今日這窩囊氣受的!明顯對方就是個紈褲,真不明白閣主這般禮讓他做什麼?
  景玨見姜伯毅站定,便嗤笑一聲,挺直了脊背,「怎麼,不躲了?不讓了?準備跟爺好好說話呢?」
  景玨話音剛落,姜伯毅的拳風就已經到跟前,他甚至連躲都來不及。腹部就猛受了一拳。
  他登時倒退數步,若是不是身後的一干隨從蜂擁上前,將他扶住,他只怕倒退十幾步不止,還要跌坐在地上才行。
  這一拳受的,他腹中翻江倒海。簡直要將隔夜的酒都給吐出來。
  姜伯毅冷眼看著他,「這一拳,是替她打的。」
  話音未落,眾人只覺勁風撲面,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幾步開外的姜伯毅再到了跟前,他又是狠狠一拳,仍舊打在景玨的肚子上。
  景玨忍不住乾嘔,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
  「這一拳,是教你怎麼說話,不要動不動就‘爺’,看清楚你面前站的是誰再開口。」姜伯毅緩緩說道。語氣裡似乎不夾雜任何的情緒。
  睿王府的隨從們看不下去,紛紛擋在景玨跟前,但見姜伯毅隨意出手就有這般實力,他們亦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是僵持著,防備姜伯毅再動手。
  「好,現在我來回答你的話,你問我,為何沒有照顧好她?」姜伯毅冷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問我?你憑什麼站在這裡故作姿態的關心她?你如今是她什麼人?你想要關心她,自己怎麼不去做?」
  一連幾個問題丟出來,景玨卻連頭都沒抬,他額上冒著豆大的汗珠。雙脣緊抿,呼吸略有些急促。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
  「敢想不敢做的男人,都是孬種。」姜伯毅一字一句,指著景玨的臉說道。
  說完,他負手而立,以睥睨的姿態看著被眾隨從攙扶著的景玨,上下打量一番,末了只搖搖頭,轉身就走。
  行了兩步,才停下來突然說道,「依我看。她的眼光還真是差,竟會對你這種身無長物之人念念不忘,哼,不過是白瞎了一張玉面。」
  話音落地,他帶著凌煙閣眾人頭也不回的浩蕩離去。
  景玨腿一軟,就要在地上坐下來。
  眾隨從嚇了一跳。「世子,世子」的喚著。
  景玨勉強穩住了身體,捂住肚子,冒汗站立,「呸,下手還真狠。」
  「世子,咱們回去吧?先回王府,您臉色太差了,叫太醫來給您看看?」隨從們勸誡道。想來世子挨了打,吃了虧,總要學乖。
  不曾想世子抬手蹭了下嘴角,眼中卻滿是邪氣。「不回,去備輛馬車來,爺在車裡歇歇就成。」
  「爺不去死牢了?回府尋了王爺的手令,定能進得了死牢的!」隨從們半哄半勸道。
  景玨搖頭冷笑,「他一臉失望從死牢出來,定然說明。他在死牢裡沒有見到她。既然她不在死牢,我又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
  眾隨從沒想到世子爺挨打之餘,還有這般收穫,連忙紛紛點頭,備車的去備車,剩下的都攙扶著他,唯恐他扛不住。
  他卻揉揉肚子,挺直了脊背,喃喃自語道;「你說的也不錯,我是不配……」
  隨從們卻不甚明白,他嘀咕了什麼。
  馬車備好,隨從們詢問要去哪裡。景玨坐在車廂裡頭,猶豫片刻,緩緩說道:「去尋景?吧,帶上他一起。」
  駕的一聲,隨從們驅動馬車,其餘人策馬追在後頭。
  一行人到了燕王府外,燕王府的門房卻說。景?並不在府上。
  「他去哪兒了?」景玨從馬車內探出頭來問道。
  門房連連搖頭,「這小的哪兒知道啊,郎君去哪兒,怎麼會跟小的說呢?」
  「他必定會留了人在府上,去哪兒的也好告訴我知道,你去叫他的小廝來回我!」景玨擺手。渾不在意的仰躺在馬車裡。
  等了不多時,景?的小廝小跑而來,頂著一臉的笑意,卻是恭敬客氣的說:「回稟世子爺,小的也不知道我家郎君去哪兒了,郎君許是出去玩兒了?」
  景玨冷哼一聲,「他去哪兒玩兒了,會不叫我知道?」
  「許是忘了吧?」小廝搖頭笑道。
  景玨眯眼打量那小廝,這是景?身邊常見過的人,伺候在他跟前也有好幾年的光景了。
  此時小廝被景玨銳利的視線看著,不由就低下頭來,訕訕陪笑。
  景玨勾了勾嘴角,「忘了?」
  小廝連忙點頭打哈哈,「許是忘了吧?」
  「他交代你,我來尋他的時候,如何回我?」景玨又問了一遍。
  那小廝飛快的抬頭,看了景玨一眼,「我家郎君走的匆忙……」
  景玨不待他話說完,就點頭,「哦,匆忙。」
  小廝有些忐忑,景玨卻沒再盤問下去,只吩咐車夫道:「咱們走。」
  景?的小廝不由松了口氣,眼見睿王府的馬車離去,不由抬手在脖頸旁扇了扇,好似很熱似的。
  景玨卻在馬車裡,默不作聲。
  隨從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兒去。
  「他怎麼會忘?」景玨卻突然說道,「從小到大的習慣都是如此,你們說。一個人的習慣,他會忘麼?」
  景玨突然的問話,叫隨從們不知如何回答。
  他卻自顧自搖頭答道:「不會的,這也不是匆忙能解釋的。或許他是真的匆忙,匆忙到沒有編撰一個更好的理由來搪塞我。或許他是沒有料到我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尋他。」
  「世子爺的意思是,?郎君乃是有意要瞞著爺?」馬車上的隨從小聲問道。
  景玨緩緩點頭,「是,可他是有什麼事,一定要瞞著我呢?」
  隨從搖頭不知。
  景玨卻眯了眯眼,「速去查看,他如今身在何處,同什麼人在一起。我要立時知道,立時!」
  隨從應聲,不待馬車停下,便翻身越出馬車。
  想要打聽出旁人故意隱瞞的東西,便就要藉助睿王爺暗中的勢力了。
  睿王爺還是十分偏疼他這唯一的兒子的,雖有許多事情瞞著他,不叫他知道,可安排在他身邊的隨從,都是他親自培養出來的好手。
  黃昏時候,景玨便已經得到了消息。
  「?郎君下晌離開燕王府,去瞭望月樓,雅間裡坐了約莫有半個多時辰。」隨從回稟道。
  景玨點了點頭,「他沒去花樓,沒點歌女妓子?」
  隨從連連搖頭,「都沒有,他期間只見了一個人,而後就回了燕王府。」
  景玨聞言,忽的從枕囊上直起了身子,瞪眼看著回稟的隨從,聲音都多了幾分認真持重,「見了誰?」
  隨從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低聲猶疑答道:「是……是凌煙閣的二當家,姜維,姜二爺。」
  話音落地,屋裡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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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景玨看著單膝跪地回稟的隨從,隨從拱手看著微微沾了塵的鞋尖。
  主僕都沒有開口。
  因為這個消息太過意外,意外的叫人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景?見姜維?」景玨如墨渲染的濃眉不由皺在一起。「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湊在一起的?」
  隨從連連搖頭,這消息,都是耗費了大力氣才得到的,至於更多的消息,如今卻是沒有了。
  景玨緩緩點頭。微微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隨從正待退走,他又忽而喚住。
  「等等,叫人悄悄盯著他們兩個。若有風吹草動,第一時間來稟!」
  隨從領命。
  景玨卻還不放心,「不行,你們別去,尋父親身邊的好手去!務必小心,決不能讓姜維察覺。姜維是屬狐狸的,叫他察覺,便什麼事兒都打聽不到了。」景玨鮮少有這麼囉嗦的時候。
  隨從不敢掉以輕心,連忙鄭重應了,這才躬身退下。
  屋裡獨處的景玨,眉頭卻絲毫未有舒展。
  景?曾經不止一次的試探與他,不過都是點到為止。如今卻意外的發現,他在私底下,竟然和姜維有牽扯,他和凌煙閣有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來往?
  燕王爺是景玨的三叔,打從他小時候,他就知道,三叔乃是最溫吞的性子,說話做事都慢慢騰騰,就算和人起爭執,都會先將自己的臉給憋得通紅。
  三叔同爹爹他們吵鬧之時,只有吃虧的份兒。可三叔性子好,扭臉兒就忘了,還會給他們抓蜜糖果子吃。
  當年懷王密謀造反的時候,他年紀還很小,聽聞連爹爹都不敢向聖上求情,求聖上饒了懷王的嗣子親族。
  可憨厚老實的三叔,卻愣是在御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直跪到暈厥過去。
  雖然聖上為此生了他的氣,可他對誰都是如此,聖上也更信了他的赤子之心。
  景?的性子不像燕王,難不成景?有什麼密謀打算,也是瞞著燕王,沒叫旁人知曉過的?
  景玨越想越多,腦子也越想越亂。腹上受了姜伯毅兩拳,這會兒也愈發的隱隱作痛。他咬牙揉了揉腹,冷哼一聲,壓抑著內心的焦灼無奈。
  寧春草,你如今,究竟身在何處?
  寧春草此時被那巫女餓的頭暈眼花。有氣無力的坐在徒有四壁的小屋裡。
  窗外投進恬淡的月光,有夜鶯的啼唱隱約傳來。
  她揉了揉餓扁的肚子,腹誹那巫女前世定是餓死鬼投胎!這才叫旁人也要餓著以嘗她前世苦楚!
  這小屋本就沒有燒地龍,沒得取暖的東西,又不給她飯吃,她越發覺得冷,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縮成一團。
  以至於巫女打開門,剛進來的時候,險些沒瞧見她,以為她逃跑了。
  「你縮在那裡做什麼?」巫女朝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寧春草搖頭,「我餓的沒有力氣過去了,還是你過來吧。」
  「膽敢指使我家大人?!膽子不小!」巫女身邊的少女喝罵寧春草道。
  寧春草渾不在意的嗤笑一聲,「哪裡是膽子不小,分明就是餓的動不了了嘛!我若有力氣,你們開門的時候,我就一個箭步衝出去,看你們能奈我何?」
  少女瞪眼。
  巫女卻是笑了起來,「沒力氣了好,沒力氣了,奪舍也就更容易些。」
  巫女揮手,叫少女退出去。
  少女連忙躬身向外行。
  「休要叫任何人來打攪。」巫女吩咐道。
  少女躬身應聲。將門從外頭反鎖起來。
  寧春草見那巫女真的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不由按著背後的墻壁,緩緩站起了身。
  「你想做什麼?」
  巫女笑了笑,「我想做什麼,你不明白?」
  寧春草皺眉。
  「你的身體這麼年輕,這麼富有活力,且如此適合練就巫術,被你這等平庸的靈魂占據,實在是浪費,不若剩下的日子都由我來替你活著,我定叫這幅身體大放異彩,這才不枉一生!」巫女的語氣十分動情。她舉著燭台,燈燭的光映在她臉上,在她眼中投射出貪婪的光芒。
  寧春草蹭著墻壁後退兩步,「你這是痴人說夢!」
  巫女連連搖頭,「我已經想到辦法了,想到奪舍的辦法了。我一定會成功的,一定能成的!」
  說著,她將燭台放在腳下,從懷中取出鈴鐺來,虔誠的匍匐在地,竟朝寧春草叩拜。
  寧春草嚇了一跳,不知她是何用意,她卻什麼都沒說,拜完便站起身來,一面搖鈴,一面圍著燭台吟唱起來。
  寧春草忽而覺得,像是有一股力道。在撕扯著自己,似乎想要將自己撕扯開來。
  可低頭看自己,她身邊什麼都沒有,空盪蕩的小屋裡,只有燈燭照著的巫女在不斷的吟唱,跳舞。
  可那股撕扯的力道。卻像是有實體一般。
  像是要將她從皮肉中剝離出來。
  耳邊的鈴聲愈來愈響,她的意識在撕扯中,竟漸漸模糊了。
  腹中空盪蕩的饑餓感叫她無力反抗,順著那撕扯的力道,好似真的要離開了她的肉身。
  耳邊似有風動,有鈴聲,有低喃輕唱……
  離開吧,離開了就舒服了,離開了就不受肉體的禁錮了……
  撕扯的感覺,倒像是要救她脫離苦海,脫離這種寒冷饑餓疲憊的感覺一般。沒有肉體的轄制,這些痛苦,便都會隨風而逝,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就這麼心甘情願的離開吧……
  「春草,搖鈴啊,快搖鈴鐺啊!別相信她,不能離開,不能昏睡過去!」
  突然有個聲音。在她耳邊,不,不是在耳邊,是在心裡對她說道。
  寧春草一個激靈,從渾渾噩噩的混沌之中,清醒過來。
  她感覺到心頭的那個力量。那個喚醒她的力量。
  這力量似乎並不是來自於旁人,正是來自於她自己,來自於內心的深處。她一把從腰間拽下那隻黃銅鈴鐺,猛的在手中一晃。
  鈴鐺聲十分響亮,叮噹一聲脆響,周遭那環繞著她,要將她扯離身體的力量,瞬間就消失了。
  小屋裡頭分明門窗緊閉,可這一聲鈴鐺響後,卻像是突然灌進了清風,夜裡清爽的味道,還帶著淡淡蘭花的香氣。
  正在圍著燈燭搖鈴跳舞的巫女,卻似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腳下一晃,立時撲倒在地。
  口中更是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燈燭的光晃了晃,險些熄滅了。
  那女巫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雙眼憤怒不甘的看向寧春草。
  寧春草手中舉著那黃銅鈴鐺,小心戒備的回望她,「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要搖鈴了!」
  巫女根本沒有猶豫,立時先搖晃起鈴鐺來。
  鈴鐺似乎牽動了墻壁上畫符的力量,一陣眩暈頭痛的感覺襲向寧春草。
  正如巫女所言,寧春草根本沒有學過巫術,她也不會用巫女的鈴鐺,更不懂巫咒,她一次次的使用,更像是自己歪打正著,或是巧合的悟道了自然之力。
  同巫女專心研習過,乃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巫女的鈴鐺聲中,她周身都像是被繩索捆綁住了一般。
  巫女自打知道了她的生辰八字。好似對付起她來,就十分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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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00:36: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寧春草負氣,也胡亂搖晃著手中的鈴鐺。
  只是這次奇效,卻並沒有發生。她的鈴鐺聲完全被壓製下去,起不到定點的作用。
  而困頓她的力量,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她的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不是這樣……不能這樣……要感悟,領略自然的力量……」她心頭忽有聲音說道。
  寧春草傾聽內心的聲音,凝神屏氣,努力去感受周遭的自然之力,去接納。而不是抵抗和排斥,先試著適應……
  在她嘗試適應的過程中,身上困頓的力量好似柔和了,頭上的眩暈痛楚之感也減退了。
  她的身體不再僵硬痛苦,她手中搖晃的鈴鐺也不再是胡亂晃動,而是有節奏的,有韻律的,輕輕搖晃,牽引觸動自然的力量,晃動,與周遭冥冥之中的力量產生共鳴。
  人與人眼所不能見的力量,達成和諧統一。
  寧春草臉上的表情都不由自主的怡然起來。
  巫女頭上,卻是冒了汗,她的臉色也越發蒼白,一開始的得意一絲不見。
  她登時倒退了兩步,腳踢在燈燭之上,燈燭的光閃爍了一下,就滅掉了。
  燈油似乎濺到了她的腳踝上,她悶哼了一聲,搖鈴也停了下來。
  寧春草順勢也收起自己的鈴鐺,藉著窗外影影綽綽的光,看著形容有些狼狽的巫女。
  兩人誰都還未開口,門外院中便傳來了說話聲。
  「您不能進去,我家大人有言,任何人不可靠近,不可打攪!」是那少女的聲音。
  寧春草微微皺眉,同時防備的看著巫女。
  巫女捂著心口的位置,緩緩站直了身子。
  「任何人不可靠近?楚兒,我也在這任何人之中麼?」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帶著輕佻的意味。
  寧春草聞言就是一驚。
  因為,這個聲音她認得!她不會聽錯!這是姜維,凌煙閣姜二爺的聲音!
  她瞪大了眼睛,望著門板,好似隔著門板,也看到了姜維那張敷粉簪花的臉。
  「郎君,您別為難楚兒……」少女的聲音透出撒嬌的味道。
  寧春草不由打了個寒戰,聽這口氣,兩人似乎關係匪淺啊?
  「楚兒,我不想為難你,也無意為難你。你去,叫你巫女出來見我。我要問問她,她為何要背信棄義,當初彼此都商定好的事情,中途變卦?她懂不懂江湖道義?」姜維似乎有些生氣了,但語氣裡還有嘲弄的笑意。
  巫女看了寧春草一眼,似乎知道。自己不出去,姜維是一定不會走的,她抬手用艷紅的衣裳廣袖擦拭掉脣上血跡,抬腳來到門邊,輕輕叩門。「楚兒,開門。」
  少女聞言,腳步飛快的來到門邊,將門拉開。
  看到巫女之時,她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釋然。
  寧春草靠著墻站定,一動不動。
  門被少女飛快的關上。
  「你怎麼還有臉見我?」姜維說道。
  巫女輕咳了一聲,「姜二爺都逼到門口了,我還能躲著不見麼?」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躲著我?我問你,你做了什麼虧心的事。竟一定要躲著我才行?」姜維嘲弄道。
  「我沒有做對不起姜二爺的事,叫姜二爺看,這世上的人,只怕都虧欠了您吧?」巫女的語氣更為嘲諷。
  姜維哼了一聲,「你莫說這話,我只問你,當初你說,你只要知曉了寧春草的行蹤,便能控制她行為,我告訴了你她的行蹤,你為何反悔,不信守諾言?」
  屋裡的寧春草聽聞此言,驚訝的嘴巴都微微張開,合不上了。
  原來她被姜伯毅藏在別院之中,女巫能夠控制她的行為,叫她險些殺了綠蕪和那無辜的小丫鬟,乃是姜維出賣了她!姜維和巫女聯合所為!
  「我反悔了麼?我不是照著姜二爺的話做了麼?」巫女冷哼了一聲,「我何時反悔過?」
  「我叫你操縱她發狂,乃是為了叫她忌憚她的前世,叫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報仇,就決不能擺脫被控制,不能脫離嗜殺成性的宿命!乃是為了……」
  「乃是為了叫她替你殺了姜伯毅,你好取而代之成為凌煙閣閣主!」巫女打斷他的話,替他說道。
  姜維冷笑,「我為了什麼。你不用管,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假仁假義,想要坐上閣主的位置,又要自己的手上乾淨,你以為你利用她。你的手上就乾淨了麼?從你心裡背叛你大哥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不幹淨了!」巫女冷嘲說道,「再者說,利用她殺了姜伯毅,你當姜伯毅是那麼好算計的麼?你真是痴心妄想!」
  「凌煙閣的事情,不用你多置喙!」姜伯毅罵道,「你聯合李家,半途叫她殺了寧家的姑娘,又聯合李布送她入死牢,再從死牢裡將人撈出來。這一招用的還真是妙呢!就連我大哥,如今都還沒有查到她的去向,你真是厲害!」
  巫女搖了搖頭,「我不厲害,我若夠厲害,此時此刻,就不會站在這裡,受您姜二爺的質問了。咱們都是為了共同的目標努力的,何必這樣臉紅脖子粗的相見?」
  「呸,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共同的目標?」姜維連連冷笑。「不如你實話說了,你找那寧春草,究竟所謂何事?」
  寧春草許是站的太久了,又許是聽到這一切叫她太過震驚,她腳上一麻,身子不穩,晃了兩晃,險些跌倒,幸而她及時按住身後的墻壁,這才沒有摔趴在地。
  但這點小小的動靜。立時被姜維發覺,「什麼人在屋裡?」
  巫女閃身擋在他跟前,「我的人。」
  姜維似乎在同巫女對持,「你的人?我看,不見得吧?」
  「在我的地方。姜二爺還是收斂一些才好,不然鬧得彼此臉上都不好看。」巫女半是威脅,半是提醒的說道。
  姜維卻不吃她這一套,「給我讓開,你莫不是就將寧春草藏在了這裡吧?」
  寧春草心頭大驚,左右看了看,這屋子裡空盪蕩的,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她唯有握緊了手中的黃銅鈴鐺,好似還能給狂跳的心一些些安慰。
  「讓開!」
  「妄想!」
  姜維和巫女說話間動起手來。名叫楚兒的少女在一旁急的滿頭冒汗,「你們別打了,大人!郎君!都是自己人,萬事好商量!」
  「吟唱!」巫女對少女喝道。
  少女的吟唱聲卻一直沒有響起。
  姜維冷笑起來,「屋裡的。是你的人,屋子外頭的,可是我的人了!」
  少女聞言大窘的跺腳。
  巫女惱怒的啐了一口,自己退了兩步,擺脫姜維的糾纏,搖鈴吟唱起來。
  似乎乃是因為她適才在屋裡和寧春草爭鬥之時,受了影響,這會兒巫咒發揮不出全部的功效來。
  姜維雖受阻礙,卻仍舊能夠行動自如,「巫女,我乃陰陽師,本就可以與你抗衡,你休要妄想用巫咒制住我!」
  他一面說,一面用手指在跟前掐奇怪的字訣,用來抵抗巫女的巫咒。
  寧春草趴在門縫處。將一切看在眼裡。
  現在是不是機會?是不是她逃出去的機會?趁著兩個人鬥法,相互克制不相上下的時候?
  那萬一她一出現,兩人又化敵為友,共同對付她,她豈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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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00:36: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叫楚兒的少女。在一旁急的原地亂轉,可她又不敢上前打攪兩人,。
  寧春草咬了咬下脣,正欲一腳踹開門,逃出去的時候,姜維卻突然抖手,從袖管裡抽出他那從不離手的摺扇來。
  只見月光之下,冷厲的光芒一閃而過。
  巫女悶哼一聲,吟唱被打斷,她翻身打了好幾個滾,才狼狽站好,吃痛的捂著自己的肩頭,「暗器傷人,姜二爺果然是小人!」
  姜維呵呵的笑了笑,並未開口,反倒直奔小屋門口。
  趴在門口處的寧春草嚇了一跳,立時閃身躲在一旁。
  姜維一腳踹開房門,幸而她躲得快,不然門板一定拍在了她的臉上。
  「你果然在這兒!」姜維看著她,冷笑喝道。
  話音落地,他如鷹爪一般的手,就已經飛快的叩向她的脖頸。
  寧春草身體裡的能力似乎瞬間,盡數被激發出來,當初晏側妃所教的功夫,以及她自己所領會的自然之力。在這一刻,仿佛融會貫通一般。
  她閃身躲向一旁,搖動手中鈴鐺,鈴鐺清脆的響聲,伴著她低沉婉轉的吟唱,飄蕩在小屋內外。
  小屋墻壁上的畫符,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都游動漂浮起來。
  「巫女的巫咒尚且制不住我,你以為你……」姜維的話音未落,腳步便是一個踉蹌。
  他像是一股力量纏住了手腳一般。一時竟遲緩的掙動不得。
  站在門口的楚兒見狀,大吃一驚。
  巫女離得遠,卻也看清一二,她捂著肩頭,面上冷笑連連,轉而看向寧春草的目光之中,更滿是貪戀。這女子的身體潛藏有異能,她沒有學過巫術尚且如此厲害,倘若是自己能夠占據了她的身體,將自己所學盡數發揮出來,只會比她如今更強上百倍千倍!
  她一定要將她的身體奪過來!
  姜維見身體似乎漸漸失控,眯眼看向寧春草,口中喃喃像是念著什麼經文,以用來克制巫咒的力量。
  他畢竟是陰陽師,而寧春草卻是半路出家,甚至連半個巫女都算不上。
  姜維很快便從巫咒的控制之中,掙脫出來,他翻身上前,直取寧春草咽喉。
  「你聽到的太多了,我如何還能叫你活在這世上?」
  寧春草一驚,躲閃不及,被姜維扼住脖子。
  寧春草手腳並用的踢打姜維,她的短劍,她應該從不離身的帶在身上的!可惜此時,她手中除了黃銅鈴鐺,卻什麼也沒有。
  而這唯一的黃銅鈴鐺,卻對姜維起不了多大作用。
  姜維的手指越收越緊,她呼吸越發困難。
  「本想留你一條命的,要怪,就別怪我了……」姜維衝她冷冷一笑。
  寧春草眼中已冒出金星,腦袋因透不過氣的窒息,而一片空白。
  忽而一聲悶響,她甚至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扼在她咽喉上的手,猛然一松。
  她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氣,頗有一種劫後餘生,撿了條命回來的感覺。
  適才窒息之時,她甚至已經感覺到黃泉路臨近之感。
  她喘過氣,眼前的原本因窒息而形成的一片漆黑也漸漸退去,視力漸漸恢復之時。只見巫女又和姜維鬥在了一起。
  「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殺你,不要逼我。」姜維和巫女纏鬥中,冷聲說道。
  「寧春草的命是我的,誰也不能壞了我的大事!」巫女咬牙切齊。「楚兒,為了個男人,你真的要背叛師父?」
  楚兒面上一片煞白,雙手緊握成拳,卻始終沒有動手。
  正在這時。院內卻突然有人聲大作。
  呼呼啦啦一大群人,涌入院中,有些人乃是翻墻而入,有些人乃是從房檐屋脊上躍下,還有少部分是從院門處跑進來的。
  突然涌入這麼多人。叫正在爭鬥的兩人都大吃一驚。
  寧春草坐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嗓子疼的像是已經斷了,喘息著還未恢復元氣,只盼著來的是福不是禍。再來個要殺她的,她只怕真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什麼人?」姜維將自己的摺扇捏在手中,也不知他摺扇上究竟藏了多少暗器。
  「京兆府查案!」忽有一人,從眾人身後,緩緩走出,手中捏著一枚黃銅雕虎的令牌,「有人膽敢從京兆府死牢之中,私自將犯人帶走,真是膽大包天!為所欲為!這是想跟朝廷作對麼?」
  寧春草聽聞這熟悉的嗓音,驚疑不定之間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被掐的耳朵也失靈了麼?不然怎麼會聽到景玨的聲音呢?
  她遲緩的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向外看去。
  那個長身玉立在月光之下,手中捏著一枚令牌,玉面之上,不苟言笑之人,不是景玨,卻還會是誰?
  寧春草掙扎了兩下,卻手軟腳軟的未能從地上爬起來,「景玨……」她的話音也卡在嗓子眼兒裡,沙啞的沒能發出聲來。
  屋子外頭的景玨向屋內張望了一眼,屋裡昏暗。他沒能看到她。但他似乎感覺到她了,感覺到她驚喜又渴盼的視線了。
  「朝廷辦案,任何人不得阻攔,否則以對抗朝廷之罪論處!」景玨說完,揮手道。「將他們給我看起來!」
  立時有人上前,將姜維和巫女以及楚兒都圍困起來。
  景玨帶來的人不少,但若是姜維巫女聯合起來對抗,也並非不是對手。
  只是他們都清楚,他們的身份,乃是江湖幫派,江湖之人。他們暗地裡做什麼,朝廷也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倘若是敢明目張膽的和朝廷動手,那就是大罪了。
  姜維咬牙。冷眼看著景玨,「睿王世子,您什麼時候,變成京兆府的人了?也敢拿著京兆府的令牌頤指氣使?」
  景玨邁步向小屋走去,聞言腳步不停,「爺要做什麼,還不需要向你報備。」
  「那世子您向聖上報備了麼?聖上知道您如此行事麼?倘若聖上知道了,不知道世子您擔得起擔不起呢?」姜維的聲音裡,也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景玨腳步連一絲停頓都沒有,直接邁步進了小屋。
  他一眼就看到跌坐在地的寧春草。
  寧春草只聽聞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恍如有一顆懸著的石頭,瞬間落了地。
  「你在這兒。」他輕喃說道。
  這一句話,在此時此刻,甚至勝過了千言萬語,你在這兒,我來了,我來救你了,幸而不晚,幸而一切還來得及。
  這似乎是一句再動聽不過的話。
  只可惜寧春草此時的嗓子卻是叫她無法做出回應,嗓子眼兒裡如同冒火一般。火辣辣的,她連啊一聲都啊不出來。她只能無聲的點了點頭。
  景玨見狀,快步上前,彎身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身上怎麼這麼冷?」他在她耳邊。溫聲問道。
  此時此刻,他的聲音,是這般的好聽,暖融融,瞬間就溫熱了她的心。這聲音是不是已經朝思暮想的在她耳邊徘徊了許久許久了?今日卻才真的聽到。這段時間所受的苦,好似這一句關切的話,就給撫平了。
  「景玨……」她艱難開口,嗓音卻是沙啞難聽。
  景玨濃墨般的眉頭立時倒豎,「嗓子受傷了?」
  寧春草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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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16:53: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景玨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隱忍自己的怒意。衝她安撫的笑說:「沒事,回家就能醫治好了,別急著開口,別著急說話。」
  寧春草又乖巧的點頭。
  景玨抱著她,一步步走出小屋。
  姜維和巫女見到被景玨抱在懷中的人。都是猛的一動。
  但包圍在他們身邊的人手中都握著利刃,十分警惕,好似他們再敢妄動一下,他們手中的刀劍就要見血了。
  「別妄動,動之前,先想好了後果。」景玨瞟了他們一眼,語氣輕蔑道,「她受傷了,今日誰傷她一分,來日必十倍相償。我們還有的是時間,如今的賬,且記下來,咱們更待慢慢清算!」
  說完,他抱著寧春草,大步離開。
  姜維手中的摺扇。被捏的咯吱咯吱響,但他還保有理智,一直到景玨的背影都已經看不見了,他也並未有衝動之舉。
  朝廷之人盡數撤走。
  巫女身子一晃,就要栽倒。楚兒立時上前,將她扶住,「大人,大人您沒事吧?」
  姜維看她一眼,冷哼一聲,「什麼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蠢貨!」
  巫女雖面色蒼白,情況不甚好,嘴上卻不肯吃虧道:「哼,彼此彼此,姜二爺也沒有高明到哪裡去!」
  姜維拂袖而去,離開前,還專門彎身,潔白修長的手指在楚兒粉嫩的臉頰上輕輕摸了一把。
  楚兒臉上一片嫣紅。
  巫女氣的險些吐血。
  寧春草被景玨抱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他也未將她放下,而是一直緊緊的抱在懷中,好似生怕一鬆手,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溜走一般。
  寧春草就這麼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任由他抱著,感受著他透過衣衫的體溫,溫暖著自己。
  「春草,對不起……」他忽而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寧春草抬起頭來,無聲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嗓子受傷,你不要說話。只聽我說。」景玨緩緩開口,「我一直都是個很壞的人,從小恨自己的爹爹,討厭撫養我的晏側妃,我恨他們,也恨我自己。我似乎,從來都不會愛人,不知道該怎麼對一個人好。」
  寧春草見他面色痛苦,不由心底一片柔軟,她輕輕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景玨被她的動作弄得繃不住一笑,「很可笑是不是?連對人好都不會?還會什麼?可真的,我做什麼都是憑著自己的心意,憑著自己的喜好。那天,在寧家門外,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就很開心。心底裡繃不住的歡喜,你也許要說,是因為你肖似我娘。」
  他停下話音,認真的想了想,搖了搖頭,「其實,不全是。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過我娘了,你也不如蘇姨娘那麼像,只是叫我覺得親切而已。第一次見面,你叫我驚艷,我很想將你留在我身邊,本是誇讚你漂亮的話,卻不曾想會惹惱你……」
  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寧春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後來,我就想用自己的辦法,將你留在我身邊。」景玨緩緩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用錯了辦法,總是覺得我越想要留下你,就越是將你推得遠離我。我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你,就像當年失去我的娘親一樣,害怕再也見不到,摸不到……」
  景玨一直緩緩的說著,即便寧春草不能給他什麼回應,只是安安靜靜的窩在他的懷中,他一個人也說得很舒暢。
  像是攢了一輩子的話,好容易找到了傾吐的機會。男人大約是不說則已,千載難逢的一說就要說個痛快吧?
  他一路煽情,直到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我在門上留了人等著你,我知道睿王府對你來說並非一個好的去處,看到你上了凌煙閣的馬車時,我既心痛又有些輕鬆。我告訴自己,起碼這樣,我就不會像失去母親那般失去你。雖然不能日日相見,但只要知道你還在這世上,能讓我藏在心裡念想,就夠了。」景玨看著她說道。
  寧春草頷首吸了吸鼻子,怎麼這會兒她會覺得這從來不懂事的景玨,是這般的可愛呢?
  那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世子爺,居然也會同可愛這個詞掛上鉤麼?
  「到家了,下來看看喜不喜歡吧?」景玨笑著將她抱下馬車。
  進了垂花門。裡頭的院子很大,並不是她所熟悉的睿王府的布景。
  東方的天際透出熹微的晨光,院子裡的景物都籠罩在一片將亮未亮的昏黃之中,別有一番朦朧婉約的情致。
  寧春草四下看了看,似有隱隱的花香。在這寧靜的清晨四下逸散,叫人不由的心曠神怡。
  景玨腳步很快,似乎是怕她冷,周遭的布景,她還未看清。便被帶進了屋內。
  屋子寬敞,點了數不清的燈燭,燈燭的光亮,將整個室內照的纖毫畢現。
  她這次看清楚了,這屋裡頭的布置。竟和她住在翠微苑的時候,相差無幾。但因為屋子比翠微苑她的房間更大,所以添置了不少同種風格的擺設。
  屋裡的一架四折屏風,用雙面繡,繡了她曾隨口誇讚過的一幅畫。處處透出布置之人用心良苦的模樣來。
  寧春草心頭,有那麼一些些暖意,肆意的流淌著。
  她嗓子很疼,於是她只是點了點頭,並未開口,但喜歡之情,已經溢於顏面。
  「日後就住在這裡,好麼?」景玨將她放在床上,笑看著她說道。
  寧春草點了點頭,格外的乖巧。
  寧春草被巫女抓走的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又幾番博弈,精力幾乎都耗盡了。
  如今在這舒適又柔軟的大床上,人很容易就歇下防備,疲憊席捲而來,她沉沉睡去。再醒來之時,已經是次日的上午。
  景玨竟還守在屋裡頭,叫人給她準備了格外豐盛的早膳,一應全是她最喜歡的。
  原來他這麼留心,留心她所有的喜好,便是飲食上的偏好。也不曾錯過。一個男人,且是身邊環繞眾多美妾,打小自我慣了的人,能這麼放下身段和姿態來,關切體貼另一個人。這叫寧春草心中格外熨帖。
  可能女人總是容易被這些小細節所感動,她看向景玨的目光都格外的柔軟溫和。
  食不言,用罷飯食,她想要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嗓子依舊沙啞的難聽,且喉嚨不過剛剛震動,就格外的疼。
  景玨立時捧上一碗泛著甜味的湯,「喝了這個,專門叫宮裡的太醫開的藥方,最是潤喉養嗓子的。」
  寧春草輕笑著接過湯碗來。甜湯入口,夾著些許的藥香,還有陳皮的味道,咽下喉中之後,口中余留甘草的甜味。
  嗓子好似瞬間就潤了許多。
  她點點頭,放下湯碗,「多謝世子爺。」聲音很輕,帶著些暗啞。
  景玨微微蹙眉,「你跟我客氣,就是在生我的氣?」
  寧春草搖頭。「沒有,只是想,謝謝你。」
  景玨無奈的笑,「你好好休息,我……」
  「我有事,要告訴你。」寧春草急忙說道。
  「你嗓子不好,不要多說話,有什麼事,若是不急,待嗓子好了再說不遲。」景玨幽暗深邃的眼眸。像一汪碧波深潭一般,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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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寧春草不由低下頭去。
  她想見見姜伯毅啊,巫女和姜維的話,分明透露出姜維的狼子野心,姜維要對姜伯毅不利。
  姜維正是因為她聽聞了這些。才要殺她滅口。如今她被景玨救出來,姜維知道她沒死,會不會加快對姜伯毅不利?她要盡快的告訴姜大哥才好啊!
  「我想見見姜大哥。」寧春草抬頭說道。
  景玨聞言,臉色立時陰沉下來,他霍然起身,薄脣輕抿,昭示了他此時不甚愉快的心情。
  寧春草舔了舔嘴脣,有些著急的解釋道:「是急事,性命攸關的事情。」
  景玨卻轉身向外走去。
  「景玨!」寧春草急忙喊道,因為微微提高了音量。那種沙啞的嗓音便愈發明顯。
  景玨繃著脊背站定,「好好養養嗓子,有什麼話,等好了再說。」
  說完,也不待她再開口。立時提步走了出去。像是躲著什麼似的。
  寧春草急的跺了跺腳。
  可如今她身邊皆是景玨的人,唯一能給姜大哥傳話的綠蕪,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她如何才能將這消息送給姜大哥知道呢?
  還有二姐姐臨終告訴她的話,那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也該叫姜大哥知道,好進一步探查呀!
  當初知道那穩婆衛氏同弘農楊氏有關的時候,她就覺得事情有些複雜,如今看來,還真是不一般的麻煩呢。
  二姐姐竟然……
  寧春草想到二姐姐在她無意識之時,那麼直愣愣的倒在自己跟前,而自己滿身滿手都濺滿了二姐姐的鮮血,就忍不住心底一陣陣抽痛。
  「寧姑娘,園子裡風景不錯,您是想四下走走,還是想再歇上一會兒?」有小丫鬟上前來問道。
  寧春草垂眸想了片刻。「我想出府。」她聲音沙啞。
  那小丫鬟面上一僵,連忙搖頭,「除了出府。」
  寧春草嘆了口氣,「那我是被軟禁起來了麼?」
  小丫鬟聞言臉上一白,「姑娘可不能這麼說。怎麼是軟禁呢?世子爺是擔心您的身體,且您現在出去,也不安全呀?您忘了,李家的事兒,還沒了解呢。」
  想來這丫鬟也是景玨的心腹,有這些丫鬟在,寧春草不知道憑著自己,她如何才能出的了這府上。
  哦,是了,如今她身在何處?這府上是哪裡?
  「這是哪兒?我瞧著,並非睿王府的模樣?世子爺卻稱之為家?」寧春草故意笑著問道,說話間,嗓子卻微微有些疼。
  小丫鬟掩口輕笑,「這裡當然不是睿王府了,乃是世子爺的府邸,是聖上新賜的世子府。」
  寧春草微微愣了一愣,口中喃喃重複道:「世子府?」
  「正是呢!姑娘只管放心住著就是了,這兒可沒有誰來擾姑娘不開心!」小丫鬟連連點頭。
  寧春草的眉頭卻是輕輕蹙起,「聖上為什麼會賜世子府?」
  「那是因為……」小丫鬟將話說了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瞪眼看著寧春草,像是忽然間被定住了一般。
  「嗯?」寧春草看著她,「為什麼?」
  小丫鬟猛吸了一口氣,訕訕笑道:「因為世子爺年紀大了嘛,該有個自己的府邸了。老是在睿王府住著,也不方便不是?」
  寧春草原本也許並未多想,可見這丫鬟的反應,卻不能不多想了,「因為年紀大了就賜下府邸?」
  「聖上一向偏愛咱們世子爺,旁的世子自然沒有這般待遇,可咱們世子爺不一樣啊!」丫鬟分明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意思。
  寧春草點了點頭,「好了,你不說,待世子回來。我親自問世子爺就是。」
  那丫鬟一聽,就有些緊張了,連忙上前蹲身行禮,「姑娘呀,您別多問了,世子爺想讓您知道什麼,您就知道什麼,不想讓您知道的,您就算是看出來了,也全當不知道就是了。對您對世子爺都有好處,凡事看得太真,認得太真,倒是不好。」
  「你這話,說的有理。」寧春草微微點了點頭,「但你,指的是什麼事呢?」
  寧春草抬眼,認真的看著那微微有些緊張的小丫鬟。
  小丫鬟垂首,看著自己的腳尖,半晌還是沒有開口,倒是行禮告罪,退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寧春草一人,對影成雙。
  寧春草凝眸,她如今還真是不得自由的被軟禁下來了,連消息都如此的閉塞,當如何知道自己現下的情形,如何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傳遞出去呢?
  思量良久,未有結果。
  直到下晌時候,景玨從外頭回來,他眉宇之間,有個淡淡的川字。
  雖然他在見她的時候,嘴角上翹,面有笑意,卻藏不住他川字裡糾結的煩擾。
  「有心事啊?」寧春草笑著為他斟茶。
  景玨搖頭,「不過是那些小事兒罷了。」
  「小事兒?什麼小事,說來,讓我也聽聽如何?我一個人,悶在這裡,也無甚好打發時間的事。」寧春草將茶碗放在他手邊,依偎著他坐了下來。
  景玨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大拇指很有些眷戀的蹭著她細滑柔嫩的臉頰,「可我不想讓這些凡塵俗事打擾你。怎麼辦?」
  寧春草聞言笑了,「我本就是個俗人,難道還能逃脫俗事之外麼?你不說,那我問好了。」
  「你想問什麼?你嗓子還沒好,少說話。」景玨微微蹙眉。心頭似乎有些忐忑。
  寧春草卻渾不在意的搖搖頭,「人得活得明白,嗓子啞算什麼,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了才好。世子爺。您能不能告訴我,聖上為何會賜您世子府?」
  景玨聞言,面色一僵。
  寧春草見他表情,立時就笑了,「因為。聖上為您賜婚了,您要迎娶世子妃了,是不是?」
  景玨沒有說話,他原以為她知道,但彼此都不說,就可以當做這件事情並不存在,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相處就好。
  原來她並不知道,猜到了就不肯假作不知。
  「春草……」
  「是誰?」寧春草臉上依舊保持著笑意,語氣溫和微微沙啞的問道。
  景玨皺眉看她,「咱們不提這件事情,好麼?」
  「怎麼了?為什麼不提?我原本就是你的小妾,根本沒有做其他妄想,難道如今就會沒有自知之明的要阻撓你娶嫡妻麼?」寧春草笑著說道,「您太高看我了。」
  她這幾句話,卻是說的景玨心頭格外不是滋味。
  「我沒將你當做小妾。」他悶聲說道。
  「那是連小妾也算不上麼?外室?相好?紅顏?」寧春草輕咳了一聲,「無所謂什麼吧,都不重要,您如今要娶的嫡妻才是最重要的,您就不能讓我知道,日後要仰望的女主人是誰麼?」
  「寧春草,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景玨忽而瞪眼看她,周身的刺倏爾全立了起來。
  寧春草微微搖頭,一臉不解,「我問的難道不是當問的問題麼?你這麼生氣做什麼?你都要娶妻了,我卻連你要娶的人是誰都不能問麼?」
  景玨怒目看著她。薄脣抿成一條線,齊息間呼出的氣有些粗,兩人間的溫情不復,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感覺。
  「女人,真是難纏。」景玨突然轉臉。輕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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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寧春草點了點頭,「告訴她,她想知道的,就不會這麼難纏了。」
  「周靜姝,周六小姐。」景玨垂眸,周六小姐的名字一吐口,他的面色立時煞白了幾分,視線也垂落在地毯上。
  屋子裡忽而靜了下來,靜的好似沒有人在屋裡一般。
  寧春草回味著這個名字,好半晌才淡淡的哦了一聲。「是她呀,難怪你要瞞著我呢。」
  「我沒有瞞著你。」景玨回頭,濃墨般的眉倒豎看她,「我只是不想提,不想叫她的名字橫在我們中間而已。」
  「我們,中間?」寧春草笑了笑,「世子爺,您別這麼抬舉我,我什麼時候能跟您稱作‘我們’呢?日後就是你們了!我才是多餘的一個。從第一次在延慶觀遇見周六小姐的時候,我就當知道的。」
  「你!」景玨似乎被她的話氣到。霍然起身,伸手指著她,指尖都被怒意染的微微顫抖。
  若是平日裡有人這麼惹他,他早就發火了,可面前的人是她,他哪裡忍心碰她一根指頭。
  「以前我總惹你惱怒,叫你生氣。」景玨倏爾如泄了氣的球,無奈嘆了一聲,搖頭輕笑,「也不怪你如今這般對我。」
  寧春草搖了搖頭。「這裡是世子府,是你日後要迎娶世子妃的地方,我不要住在這裡。」
  她說的很平靜,抬頭看著他的時候甚至面無表情。可其實她心裡忐忑得很,這句話。才是今晚,她一再惹怒的他的根本目的。世子府守衛森嚴,皆是他的心腹。住在這裡是很安全,不用擔心姜維或是巫女的人來找她麻煩。
  可就是太安全了,她想要溜走,或是想要傳遞消息出去,都沒有門路。唯有離開世子府,或許還會有機會。
  他對她在意,他對她的體貼,這般細緻入微的溫情。她又豈會看不到?只是人總會有自己的無奈,總要為這些無奈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景玨木木的看著寧春草,伸出的手都無力的垂到了身側,他看著她的目光幽深又滿是傷痛。
  良久良久,兩人之間都是一片沉默。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讓人壓抑的沉默。
  好似誰先開口,就是誰先示弱,誰先讓步了一般。
  景玨終於嘆了口氣,彎身在她身邊又坐了下來,他幽深的眼眸望著她,裡頭藏了多少情愫無人能夠看清,「好,那你告訴我,離開世子府,你想去哪兒?」
  「去哪兒都可以。」寧春草立即說道,「就是不要在這裡。」
  景玨點點頭,「就算我告訴你,這是我能為你尋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你也執意要離開麼?」
  寧春草點頭,「是。因為這是你要迎娶周六小姐,你要娶妻的地方,我不要在這裡。」
  景玨連連點頭,長嘆一聲,「好。」
  寧春草不知為何。自己的心頭竟猛然間抽痛了一下。看著他倉惶點頭的樣子,看著他失落的表情,她的心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給緊緊揪住了。
  「我送你去見姜伯毅吧。」景玨忽而低聲說道,聲音低沉的都不像他了,「你不是想要見他麼?」
  寧春草聽著他的聲音,不由皺緊了眉頭,幾乎是本能的不假思索的說道,「不,你送我回寧家吧。」
  說完,彼此兩人都有些愣住了。
  景玨抬頭看著寧春草,「前晌,你說,你要見姜伯毅。」
  「我現在想回寧家。」寧春草別開視線,有些心虛。她是要見姜伯毅,可知道他會介懷,知道他聲音裡分明有酸溜的醋意。
  景玨看了她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那也好,就去寧家吧……反正他不會放任你不管的。」
  後一句話,他聲音很小,小的寧春草都未能聽清。
  她回過頭來,狐疑看他,他卻並未再提,只道:「早些睡吧,明日一早。我就叫人送你回去。」
  他親眼看著寧春草躺下,親手為她蓋上被子,親自為她掖好被角。溫柔體貼的像是彼此再沒有相處的時間,而格外珍惜這最後的光景一般。
  如此這般叫寧春草心頭突然生出些不安來,「世子爺,您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景玨笑著搖頭,「別多想,是我愧對了你,好好休息,若今生還有機會。我定會盡力彌補。」
  這話更叫寧春草皺起眉頭,他不像是無緣無故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今日這是怎麼了?
  景玨卻似不願多說的樣子,親自為她吹熄了燈,聽著她呼吸平穩,他才抬腳出了房間。
  難得相聚的時光,他竟正人君子一般,什麼都沒有對她做,並且那般爽利的答應送她離開世子府,同意送她回寧家。
  事情順利的叫寧春草頗為意外,她想不明白。
  世子爺身邊的隨從也想不明白,「爺好不容易才將寧姑娘救出來,怎麼又同意送她去寧家?」
  景玨安排好了明日送她離開世子府的人手後,他身邊隨從忍不住問道。
  景玨嘆了口氣,「李布的老爹,聯合了好幾名御史,聯名上摺子參我,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了。」
  「聖上不是一向都對世子爺您偏愛有加……」隨從嘆道。
  景玨搖了搖頭,「這次的事情,有些不簡單,讓她回寧家的事兒,你們想辦法叫凌煙閣知道,她若是有危險,姜伯毅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便是我被聖上拿起來,她能平安無事也就行了。」
  隨從一陣無話,末了輕嘆一聲,「世子爺這般為寧姑娘操心,寧姑娘卻全然不知……您為什麼不叫她知道呢?」
  景玨輕笑著搖了搖頭,「我為她做過的事情很少,傷害她的時候卻很多,如今能瞞著她為她做點兒什麼,這感覺挺好。她是個傻的,對她好一點兒,她都會放在心裡,念念不忘,若是叫她知道,還不知要感動成什麼樣呢?」
  隨從連連點頭,「那更應該叫她知道呀……」
  「呸,」景玨立時又道,「誰說爺是為她?爺打死李布。是活該他倒霉,那麼不經打,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爺被人彈劾,是爺自己做的事兒。一人做事一人當,同她有什麼關係?怎麼就叫為她做了這些事?說出來不嫌寒顫?不嫌矯情?」
  隨從聞言,目瞪口呆,世子爺啊。到底是誰在矯情啊?
  寧春草自然不曉得這些,她次日一早就被丫鬟喚醒,迷迷糊糊的被套上衣服,梳妝打扮好。塞進了馬車裡。
  天不過剛濛濛亮,馬車就停在了寧家的外頭,寧家的大門被咚咚的敲響。
  寧春草這會兒還有些混混沌沌,似醒非醒呢。
  寧家門房上前開門,聽聞來人報了睿王世子的名號,很是懵了一懵。原以為寧家沒了蘇姨娘,更沒了寧三小姐,他們同睿王府,同睿王世子就再沒有關係,八竿子也打不著了。
  不曾想,今日竟還能見到睿王世子身邊的人?
  「發什麼呆?快開門,叫睿王世子的車架進去呀?」叫門的隨從吩咐道。
  那門房一面叫人快跑進去,回稟主子知道,一面去開能容車馬同行的側門。
  世子府的車架在二門外停穩的時候,寧夫人已經帶著些寧家人候在二門處了。
  寧春草被世子府的丫鬟攙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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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寧家人瞪眼瞧清楚她,皆是大吃一驚。
  寧玉嫣更是尖叫一聲,立時就要撲上來。結果被寧夫人死死拉住,才沒能上前。
  「你們回去吧。」寧春草吩咐道。
  世子府的丫鬟隨從瞧見寧家人這般態度,一時並不敢走,萬一叫寧春草受了傷害。他們回去如何同世子爺交代?
  寧春草卻是笑了笑,「你們放心,他們不會傷我,也傷不了我。只管放心回去吧。」
  景玨是說話算數的人。寧春草相信他答應了送自己回來,就一定會同下人們交代清楚,不會臨時變卦。
  果然世子府的丫鬟隨從猶豫片刻,都安安靜靜的爬上馬車,調轉車頭,不發一語的離開了寧家。
  瞧見寧春草身邊人都離開之後,寧玉嫣才甩開寧夫人的手,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寧春草你這個喪了良心的。你……你不是人!你怎麼那麼狠心!你竟然,竟然親手殺了二姐姐……你……虧我還聽二姐姐的話,替你隱瞞,你就是個妖女!你……」
  她邊說邊哭,哭聲大的罵出口的話卻越發含混不清,泯沒在哭聲裡了。
  「好了,進去說話吧。」寧春草面無表情的說道。
  寧夫人還未點頭,寧玉嫣就跳起來。張開雙臂,擋在門口,「你休想!你害死了二姐姐,如今又回來幹什麼?你還想害死誰?你也姓寧,要將寧家人都害死了才甘心麼?」
  寧玉嫣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好不狼狽,如今雙眼紅通通的。鼻頭也紅紅的,倒是真傷心至極。
  她素來同寧玉婠關係好,肯聽寧玉婠的話,寧玉婠死訊傳來之時。她幾乎哭暈過去,當時就揚言要殺了寧春草為二姐姐報仇。
  後來被寧夫人又是叮囑,又是恐嚇一番,才不再說這話了。今日再見到寧春草,無疑又受了刺激。
  「你知道我是妖女,還不在我面前收斂一點?免得惹怒了我,叫我現在就對你動手?」寧春草冷下臉來,看著寧玉嫣說道。
  寧玉嫣聞言。一時嚇得僵住,面色蒼白的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也不曾想到,寧春草竟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承認自己是妖女,還這般恐嚇她。
  寧夫人連忙上前一步。拉住寧玉嫣的手,將她拽到一旁,「你少說兩句,你姐姐難得回來一趟!」
  她一面說,一面偷偷瞪了寧玉嫣一眼。
  寧玉嫣吸吸鼻子,垂頭不再說話。
  寧春草這才邁步,進了二門。
  來到廳堂之中,寧夫人屏退眾人。
  寧春草剛坐下,寧玉嫣就死死的盯著她,雖然未再開口謾罵,但她的眼神也滿是恨意。
  寧春草輕嘆一聲,「母親可相信。是我害了二姐姐?」
  寧夫人聞言,微微一愣。
  寧玉嫣卻立時跳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尖叫道:「你還敢說不是?李家派來的人都已經說了,親眼看見你拿著刀。割斷……割斷了二姐姐的脖子,二姐姐死狀……死狀慘不忍睹……你這個畜生!」
  寧玉嫣又向前撲去。
  寧夫人呵斥一聲,「若是不能安安生生坐著,你就給我滾回房間去!」
  「娘,您……」
  「閉嘴!」寧夫人猛拍了下桌子。
  寧玉嫣這才安靜下來,將哭泣和謾罵都憋回了肚子,委委屈屈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雙眼之中,盡是對寧春草的控訴。
  「你的意思是?」寧夫人皺眉,轉向寧春草。
  「李家很奇怪,二姐姐臨走前,同我說了一些話。最重要的是,叮囑我將她的孩子接走。她擔心楊氏女會容不下她的孩子。」寧春草緩緩說道。
  「她都同你說了什麼?」寧夫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眯眼看向寧春草。
  寧春草卻是搖了搖頭,「母親不要問,我說了,對您,對寧家都沒有好處,待到水落石出的時候,母親自然就會明白。這件事,自始至終,我和二姐姐都是被人利用,是旁人手中的棋子。」
  寧夫人微微頷首,眉頭緊皺。
  「二姐姐交代我帶走她的孩子,可如今我有什麼辦法從李家接走她的孩子呢?那孩子畢竟是姓李的。」寧春草嘆了口氣,「可我也覺得二姐姐的擔心是很有道理的,那楊氏女。只怕真的是容不下二姐姐的孩子。且李家如今在做的事,只怕對二姐姐的孩子也沒有好處,若是能將他接回來……」
  「李家人怎麼會叫我們將他家的嫡子接回來?楊氏女如今還能容不下二姐姐的孩子?」寧玉嫣叫道,「你和睿王世子,一個比一個……哼!」
  寧春草聞言有些詫異,怎麼將世子爺也扯進來了?
  「是啊,若是李布還在,或許寧家去鬧一鬧,還能將玉婠的孩子要回來,可如今……李布都不在了,我們若是去要孩子,只怕李家人會跟我們拼命呀?」寧夫人也嘆氣說道。
  寧春草聞言一震,「你們說什麼?誰?誰不在了?」
  「李布!李布不在了!」寧玉嫣跳起來說道,「你裝什麼糊塗?你是從世子府來的,你會不知道?睿王世子為了你,活生生將李布給打死了!」
  寧春草耳畔忽然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怔怔的看著寧玉嫣在她面前,嘴巴一開一合,看著寧夫人在一旁搖頭嘆息,可耳朵裡卻什麼聲音都沒有。
  李布死了?死在了景玨手中?
  「什麼時候?」寧春草忽而開口,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
  寧玉嫣不滿自己被打斷,但見寧春草臉白的像鬼一般,十分駭人,便不由自主的道出了李布被打死的時間。
  寧春草一陣恍惚,是了,就是她被巫女關在那小屋裡,她忽而做夢夢到自己又上了歸雁樓,夢中看到自己其實是被李布推下歸雁樓的時候。
  她還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做那個夢,為什麼會在哪個時候突然明白過來,突然看清了真相。
  原來那個時候,就是李布死的時候。
  李布死在景玨手中的時候。
  若按照姜維的說法,那她如今要殺的人,豈不是變成了景玨?她要手刃景玨,才能破除宿命?
  真真是可笑!
  她再也、再也不要相信姜維的話!姜維的話,不過是想要利用她!利用她傷害姜大哥而已,姜維的口中怎麼會有真話呢?
  宿命如何,她已經不在意了,若註定她要死,她就坦然赴死好了!她不會再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活命去傷害任何人!她要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這件事,我並不知道。」寧春草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楊氏女暫且應該不會傷害二姐姐的孩子,日後再尋機會吧……」
  瞧見寧春草聽聞李布已死,除了一開始有些震驚,竟很快的平靜下來,寧玉嫣氣的臉色漲紅。
  「人命如今在你眼中……已經如此……如此淡漠了嗎?」半晌,她才咬牙切齒的問道。
  寧春草搖頭,「不是,只是他該死而已……」
  她話音剛落。外頭便有家僕稟道:「主子,外頭有位姑娘求見,她說她叫綠蕪。」
  「什麼綠五綠六的?不認識,打走!」寧玉嫣叫道。
  「是我身邊的丫鬟。」寧春草立即扭頭,對寧夫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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