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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波 - 《廚娘,朕餓了 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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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8:54: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是以薛清輕聲慢語地勸道:「她們一直在深宮內院,哪裡能見到什麼男子,也不可能有心儀的人。因此我幫著王妃替她們尋人才、家世都不錯的少年人嫁了,將來只要用心過日子,總不能差的。便是有哪裡不足,王妃豈能不管?且宮女一般要在二十五歲才放出宮,福兒和壽兒早許了人也算是格外的恩典,體面十足。再者,便是王妃賜下親事,也不是立即就要成親的,慢則一年半年,快也要幾個月方能發嫁。」
  素波見薛清已經認真打算過了,又知她辦事妥當,就點了頭,「那都交給薛姐姐了。」
  薛清稟明了王妃,自去與福兒和壽兒說話。王妃是個和善人,對下人只有體貼的,福兒和壽兒縱是不好,可自己也不會為難她們,總要用心幫她們找到歸宿,全了她們的主僕之誼。
  福兒是個機靈的,又有前幾天送茶的事,王爺當眾給自己沒臉,她心裡都明白著,也日日睡不好猜想王妃會不會生氣。一時想著王妃一定要罰自己了,一時又想自己原不錯,按說陪嫁的大丫頭本就應該收房的,且自己正能與王妃一條心,幫著王妃打點王府的雜事。可是,想歸想,她卻著實沒有什麼辦法讓王妃同意,是以才冒險給王爺送茶,畢竟平日她很難能見到王爺。
  從鄭典膳的事情發了之後,她覺得王妃對自己遠不如過去了,再有了這一次,斷不會再把自己當成心腹,沒將自己趕走只是看在過去的情面上。
  只是薛奉儀著實可恨,好端端地到了王府,搶了自己的位子。
  她那個年紀了,縱是長得不錯,難不成王爺還能看上她!
  人便是這樣的,其實薛清到王府是在福兒被貶為宮女之後,但福兒卻只當薛清搶了她的女官之位。但如今薛清是奉儀女官,福兒倒不敢怎麼樣,又聽薛清的語氣,定然要將自己發嫁了,就低頭道:「先前王妃也曾提過,只是我當時一心服侍王妃便回絕了,如今既然奉儀問我,我就聽王妃的。」
  薛清一聽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原來福兒竟還記在心中,只當馮律一直還仰望著她呢,忍不住暗暗笑了。
  若是別人,薛清倒還能看在王妃的顏面上替福兒再問一問,唯有馮參軍必是不能成功的。馮參軍這樣的大好男子,你若無心我便休,定不會再回轉了。且福兒前日一心巴結王爺的模樣還落在他的眼裡,心裡應該更是不恥的吧。
  薛清便拿定主意,賞了福兒簪環錦帛,將她送回本家,恰她的本家亦有在王府當差的,說明王妃恩典,讓本家父兄為她尋一門好親,將事情了了。
  福兒一直把馮律當成最後的選擇,當初張長史替馮律求親時,雖然只說是王妃的女宮,可是眼睛一直向自己瞟呢,顯然馮律看上的是自己,而王妃若是答應也一定選自己,畢竟自己比壽兒大上一些,長得也更好些。
  只是那時福兒的心高著呢,馮律算什麼?從邊城來的土包子,一看就是個莽夫,她瞧也沒瞧上,心想自己一直壓著壽兒一頭,收房是一定先收的,要是有運氣生了長子便是做側妃也未必不能,不想一年時光過去了,不但沒更進一步,反把奉儀身份丟了,王爺更是沒拿正眼看過自己一回,如今總算找了個機會奉茶,簡直把臉丟盡了。福兒也算是歇了向上的心思,心想應下馮律也不算差,好歹他已經成了王府的參軍,也不算太辱沒自己,但結果又是這樣,羞得福兒恨不能把頭鑽到地底下。
  臨到家裡人接她回去時,福兒怎麼也不肯走了,一定要再見王妃一面。
  畢竟在一起這麼久了,福兒也著實幫我自己許多的,素波怎麼也做不出硬將人拖走的事,便讓人放她進來了,不待福兒開口,先打開自己的妝匣道:「喜歡哪樣首飾都可以隨便拿!」又開了衣箱,「衣裳也隨便取,我一點也不心疼。」最後鄭重地看著福兒道:「首飾衣裳還有別的什麼都可以分享,唯有男人是不能分享的!」
  強硬地打發走了福兒,再面對說什麼也不想離開王府的壽兒,素波心就軟了,「你既然一定要留下,就跟著薛姐姐好好做人做事,我自然是虧不了你。」
  壽兒就再三發誓,「奴婢一定忠心於王妃!若有二心,死無葬身之地!」
  薛清見王妃已經應下,便向壽兒道:「你可記得今天的話。」
  素波便將壽兒拉起來,「罷了,如今父皇出征,京城裡本就群龍無首的,王府裡只求清靜,你只老老實實的便就無事。」囑咐了壽兒,她便忙著去做防箭背心了。
  原來那日留福提到背心,張長史和馮律等人就現場試了試,覺得那背心竟然很有用處,素波自然要為府裡每個人打造一件。偏皇上在前線來信命膠東王再派五十名太學生前往青州,為了不厚此薄彼,素波還要趕出五十件送人。
  這一次太學生離京可以算是皇上離京後最熱鬧的場面了。太學初建時大家就知道太學生們前程必然好,但眼下還是被太學生竟能如此被重用震驚了。
  冀中之地,經歷了跟隨牛通投向朝廷,再由太子劃撥給鄧家,接著牛通反叛,擁立前朝皇子打起了興復前朝的旗號,忠心朝廷的官員早在幾次風暴中蕩然無存,皇上平叛經過便將官員全部罷黜,從朝中各地徵調官員補充,隨軍前去的十名太學生在其中表現十分優異,
  先前的十名太學生如今都已經在冀中各地任職,起點就是縣令、郡丞,其中一個叫宋濤的甚至已經做了郡守——郡守可是一郡的主官,按這裡通常的規則,就是世家出身,也總要從最低級的官員做上十幾年才能當上一郡的主官呢。《陌上桑》中曾說過「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這本是誇耀仕途順利的,可總要四十歲才能當上縣令或者郡守,但宋濤竟比還是要順利得多,由一個太學生先任了一個多月的郡丞就升為郡守!
  太學生們原本就是選撥學問出色的人才,在太學裡又經過系統的教導,無論在品德修養,還是治理地方都十分優秀,更重要的是他們是經過考試走進太學走上仕途的,並非受世家高官的舉薦,只忠心於朝廷,皇上豈能看不出?因此伴隨這一次北上平叛一點點地收復失地,再調集太學生去青州,重用的意圖就更加明顯了。
  太學生的行情大好,膠東王的聲譽便更加水漲船高起來。新朝能建太學,能通過科考招收太學生,又能在太學裡教導太學生的正是膠東王!太學裡出身世家的太學生們景仰膠東王,而那些出身寒門的在景仰的同時更是無限崇敬和感激,要知道他們原本完全沒有機會的。
  如果說文瀾閣是膠東王聲名鵲起的起點,那麼太學就是膠東王功成名就的高峰。素波身為膠東王妃,體味著膠東王的成功為她帶來的榮耀免不了也會得意,就下廚經心做了一桌好菜,笑吟吟地接了送太學生回來的膠東王道:「今天我要為你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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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8:5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府裡平日的菜品就十分豐富,今日更勝一籌,但有一道擺在正中的菜肴十分醒目,因為這道菜太簡單太簡單了,數個嫩黃的菜心放在清水之中,不必說一片肉,甚至連配菜也沒有一絲,仿佛只將菜心用清水焯了一下忘記真正做好了就擺上來一般。
  膠東王不免詫異,坐下便先挾了個菜心,還未送到口中,王妃便在一旁拍手笑道:「你果然有見識,知道這個菜最好吃!」
  留福就在後面伸出頭來,「這個菜怎麼會最好吃呢?明明什麼也沒加,只煮熟了而已。」
  素波就挾了一個菜心遞給他,「你也嘗嘗。」
  留福一片葉子入口立即驚呼不已,「王妃是怎麼做的,為什麼只用清水煮的白菜這樣鮮美?」
  膠東王細品了一品道:「這不是清水煮的,而是高湯。」
  「不錯,」素波點點頭,順便在膠東王的臉上捏了一下,「如今你已經很有品味了。」
  「可是高湯怎麼能與清水一樣澄清透明呢?」留福還是疑惑。
  「當然是有秘法的,」素波一笑,「也不只這湯特別,就是這菜其實也不是真正煮熟的,而是焯到七分熟後用細針在扎了許多孔然後用高湯反覆淋燙而成,最後還要將淋燙過菜心的高湯全部丟棄,重新換上新熬的高湯才真正做好。」
  「所以呢,這個菜心匯聚了高湯中最鮮美的滋味,表面卻樸實無華,就像我們王爺一樣,為朝廷所做出巨大的貢獻,可是卻一點也不驕傲自得。」素波說著便又為膠東王挾了一片,「王爺多吃些,百菜不如白菜,這菜連一滴油也沒有但卻最養人了。」
  王爺的確應該好好補養補養了,第二批太學生送到青州之後,膠東王更成為眾矢之的,因此一向貪嘴的留福沒有急著想多吃,而是細心地替王爺和王妃布了菜,「王爺和王妃都要多吃些,如今太學和王府眼見著比東西市還要熱鬧了,只應酬說情的人忙得不成。」
  太學生的前程既然如此大好,立即就吸引了無數鑽營之人。論起來當初太學初見,雖然也有人找到膠東王和王妃求情,但都是些世家士子,態度也算有溫和和禮,現在形勢卻又不同,武將之家又或富豪之族也都動了心思,這些人的手段又是不同,連留福都不勝其煩。
  素波就笑道:「府裡還好些,反正我每旬只兩個半日見外客,能到我面前的畢竟都是些夫人小姐,總還是要顏面的。倒是聽說有兩個老兵脫了上衣坐在文瀾閣前請大家看他們身上的傷疤,只說都是為了皇上打天下才受的傷,因此定然要王爺將他們的子孫收到太學中,將來好當官。」
  「原來王妃也聽說了,」留福就道:「這還不是最難辦的呢。」
  其實素波也知道最難辦的是誰,當然是皇親國戚了!就是昨天河間王妃再一次來到膠東王府,想把她的弟弟送入太學。素波當然婉轉地回絕了,但是她不敢想像如果太子來求情時自己應該怎麼辦……
  「如果皇后開口了,王妃一定要答應!」
  素波看著剛剛說話的膠東王,「你怎麼學會了徇私枉法?我不是一直告訴你要……」
  「王妃,」留福就道:「一定要聽王爺的!這也是薛太傅的意思。」
  倒不是因為留福打出了薛太傅的旗號,而是素波明白膠東王是對的。小美男在宮里長大,見的世面多了,一定也曾遇到過不得不屈從的時候,她便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好吧。」
  真正面對皇后的時候,素波所有的不甘願都沒了——這日進宮請安,她才到千秋宮前,就見兩個被打得血葫蘆一般的人被拖出來,素波只來得及從衣飾上看出是宮女,就見已經模糊一團的人形被兩張葦席捲走了。
  宮外十幾個內侍宮女端來一盆盆地水,無聲地將台階、地面上的血跡洗去,幾乎只有霎間,千秋宮前便什麼痕跡也看不到了。
  素波踩在被水衝得濕漉漉的地面上,身子不由得一晃,她覺得自己踩在兩個死人身上,感覺到留福用力托住自己的手臂,她才沒有摔倒。
  穿越而來的徐素波跟著叔父說禮儀也有好幾年了,覺得今天自己的行止最為中規中矩,簡直完美無缺,因此只怕有一點錯被挑出來——畢竟皇后正在盛怒中。
  皇后娘娘看著誠惶誠恐的膠東王妃,輕輕地向河間王妃一笑,今天的一幕是河間王妃出的主意,特別給膠東王妃來個下馬威,她不是以學識不夠拒絕了將吳家的子弟收到太學裡嗎?現在皇后就是要把根本不識字的弟弟送進太學!
  其實以鄧家的地位,嫡系子弟真不必進太學謀一條出路,但是,皇后看不得膠東王因為太學而聲望日隆!河間王妃說的對,什麼考試,什麼則優錄取,膠東王出在太學立起的規矩都讓膠東王妃親手破壞掉,到時候再看看膠東王的名聲!
  辦法嗎,就是殺雞嚇猴。想到這裡,皇后心裡又是一動,如果能將膠東王妃直接打殺在宮中,該有多好呀!
  但是,皇后不能,殺了膠東王妃不難,甚至滅掉膠東王也只如滅一隻螻蟻,但之後呢?
  皇上離京前向自己交待了要關照膠東王府,皇后想起他那鋒利的眼神就息了念頭,即便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但皇上還是會懷疑自己的,畢竟先前已經死了三個。倘若膠東王是正常人,自己就是有多冒險也應該,但他心智總歸是不正常,並不足為患,只要青州恢復,再下上幾劑藥,就將他徹底解決了,不值得為膠東王與皇上翻臉。還有一點,那就是膠東王府裡有確切消息傳來,膠東王妃一直處子,膠東王既然不可能有後代,也就夠不上真正的禍患。
  父親一直提醒自己,過去就是太在意靜妃一系,反倒將趙美人養得心大了,成了鄧家最大的對頭。趙家與陸家的結盟,越來越威脅著鄧家,尤其是鄧家失去了青州之後。想起了長沙王妃,皇后將牙咬了咬,倒覺得眼前頗識實務的膠東王妃順眼了點兒,便端起茶啜了一口才道:「起來吧。」
  素波腿都跪得僵了,她從來沒有跪過這麼久,真是差一點就堅持不下來了。但事實上她神情如常,仿佛膝蓋上傳來的刺痛不存在一般,還笑著道:「謝母后。」
  皇后就有些滿意,膠東王妃比長沙王妃還是容易對付——先前長沙王妃可是要比膠東王妃會跟自己頂嘴,自皇上出京她又一縮頭再沒進千秋宮問過安,只說是要在府裡養胎,其實不就是怕自己害她?但是皇后娘娘可以肯定,她的這一胎一定是保不住的!因此還是膠東王妃好,根本還是處子之身,自己完全不必擔心——於是她便閒閒地道:「十九在家裡閉門讀了幾個月的書,學問已然不錯,你回府告訴青雲將他收進太學吧。」
  果然是太學的事!
  而且皇后直接要塞的人竟是鄧十九?還真是過分!不必說素波,就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是將他關在書山中一輩子也不可能學會一點點學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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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但是,親眼見到兩個血人在自己面前被拖出去,素波就忘記了什麼是原則,她順從地點頭答應,「母后放心,我回去就告訴王爺,一定將十九表兄收入太學。」為了活命,她連鄧十九這個噁心至極的親戚都認了,當然按這個時代的倫理,鄧十九的確是她的表兄。
  膠東王妃著實恭順。
  皇后娘娘冷冷地哼了一聲,原當膠東王妃一定要與自己嘴的,這個小丫頭平日是有些理不清的,自己正準備只要她一反駁就讓人打她幾十個嘴巴子,把花容月貌變成豬頭!一時間竟有力氣沒處使,皇后就又提了兩個娘家子侄輩的名字,「他們平素都在一處玩的,也一同去太學裡,好有個伴。」
  素波趕緊討好地笑道:「既然是自家親戚,都是應該的。」可她心裡卻呸了一聲,鄧家人以為太學是什麼?幼兒園嗎?去太學還要拉幫結夥地去?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素波好怕皇后要對自己動手,直覺告訴她,皇后正在想方設法找自己的麻煩!
  先前被拒絕了的河間王妃再不想膠東王妃一轉眼就變了一張臉,皇后娘娘說什麼她都點頭,諂媚得連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了。而且,早準備好的打人嘴巴子的木頭巴掌一直也沒用上,讓她心裡更是不痛快,忍不住冷笑道:「聽說先前有人想進太學,膠東王妃都義正辭嚴地回絕了,可見那時是裝腔作勢了!」
  素波還是笑臉相迎,「是有那麼一回事兒,不過那都是別人家的,誰能比得了舅舅家的孩子呢。」素波原來只當自己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厚的臉皮,能說出這麼多違心的話,但事實她就是做了也說了,而且面對著別人嘲諷的目光無動於衷,一點也不羞愧。
  太子妃嘻嘻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膠東王妃,我也有幾個品學兼優的親戚想入太學。」
  有句俗話是什麼來著,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素波是聽過的,此時馬上一併應下,「自然都是應該的。」
  終於河間王妃也忍不住了,「我那幾個人呢?」
  素波誠懇地點著頭,「沒問題,沒問題,親戚們自然是一樣的。」在這種時候,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要認的。為了顯示自己的認真用心,她又笑著張羅要了一張紙一隻筆,「把人名履歷都寫下,免得記混了。」
  一會兒紙筆墨送上來,素波便一一寫了,清河公主這才湊過來道:「我家也有幾個正該去讀書的孩子。」素波依舊笑盈盈的,接著向下記錄,笑問大家有沒有遺漏的,然後再添了幾個,看大家神情皆是滿意了,才吹乾墨跡便折起收到懷裡,又陪著皇娘娘、太子妃幾個說了會閒話兒,「我便先回去吧,與王爺商量怎麼能將此事辦妥當。」
  皇后娘娘也沒什麼不許的,她倒不怕膠東王妃出爾反爾,那樣的話她可是不客氣了!雖然不能將膠東王妃當真殺了,但是折磨折磨她還不費吹灰之力。此時就一擺手,「去吧,事情辦妥了再來回話。」
  素波笑著退出長秋宮,就見留福滿頭大汗地站在宮門外向裡面張望,見了自己臉上就浮現出由衷的笑容,她也立即就笑了,剛剛真是從鬼門關上走一圈回來了!若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送了自己出來,素波真恨不得上前拉住留福的手一起跑回府裡,眼下她勉強按住心裡的焦躁停下腳步回頭笑道:「多謝姑姑,還請留步。」
  女官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下官哪裡當得起膠東王妃的‘謝’字?」扶著素波的手送她前行,卻又低聲道:「下官娘家有一個弟弟,今年十九歲了,一向喜愛讀書……」
  素波覺得今天自己的反應是最快的,她立即就聽懂了,「噢,太學正要招喜歡讀書的學子呢,姑姑只管將名字告訴我。」
  女官就輕聲說了,又怕膠東王妃記不得,「回頭我遺人把姓名履歷寫了送到膠東王府裡。」這時代考太學也好,當官也好都不只要姓名,還要查祖宗三代的,履歷是很必須的東西。
  素波便含笑點頭,「只管送來,一切放心。」
  直到上了膠東王府的車,見了來接自己的膠東王,素波才收了笑容,「皇后娘娘想把鄧十九送進太學,我就答應了。」
  膠東王和留福之所以特別擔心王妃,就是因為王妃過於純真,不懂得變通。為了江都王回京,還有王爺納側妃的事,她都曾與皇后娘娘針鋒相對過,他們真怕今天王妃受了皇后的欺負忍不住,他們當然會全力營救,但勝算實在太小,現在聽了王妃答應鄧十九入太學,都高興地點頭,「王妃想通了就好。」
  素波怎麼能想通呢?她根本想不通!但是她一向直覺特別靈敏,從見皇后的第一眼時,就覺得她不是什麼好人。先前之所以敢與皇后對上,除了覺得自己有道理,還因為自己有倚仗——皇后娘娘又能將自己如何?至多不過罰抄《女戒》而已。但今天她真而切真地感覺到皇后要似乎就要對自己下手,素波就是想不通也要通。
  現在她就握住膠東王的手感慨地道:「虧你昨天就告訴我一定要答應皇后,我也算是逃過了一劫。」然後她就為難地拿出懷裡的紙道:「怎麼辦?我不只答應了皇后娘娘,還答應了太子妃、河間王妃、清河公主,甚至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總共十幾個人呢。」
  膠東王將那紙接過去,「只要王妃沒事兒就好。」遞給留福,「送到太學給薛太傅。」
  素波趕緊按住,「你們要怎麼辦?」雖然是自己親口答應下來的,但素波還真心不想這些紈褲子弟們進太學,也不想膠東王的聲望因此受到影響。
  皇后不就是想攪亂太學,敗壞自己的名聲?自己一直讓她堅信自己傻了,也不能有子女了,她依舊不能放過自己,一定要將自己逼到絕路為止。但是現在的膠東王遠不同當年在宮之時只能受制於人了,既然早知道皇后的心思,辦法自然也早想好了,「我們不必管了,全交給薛太傅。」
  留福也道:「太學有薛太傅呢,王妃只管放心。」
  是啊,薛太傅可是有深厚學問的老人家,平日裡就是他支撐著文瀾閣和太學,素波想通了也就放了手,「留福,你仔細與薛太傅說明白了,如果沒有什麼好法子就先拖著不收新太學生。」
  「是,王妃。」留福接了那紙下了車,心裡想王妃倒與王爺想到一處了,為今之計只能先拖著不科考了,但是卻不是王爺拖,而是讓陸相出面。
  是的,文瀾閣最初就是陸相建起來的,太學更是用的陸相先前的府第,陸相又是文官之首,是以文瀾閣裡也好,太學裡也好,陸相都有著很大的勢力,可以說這兩處大部分的官吏都是出身於陸府的。
  想走門路進太學的人自然不只素波新認下的這些「親戚」們,事實上陸相一系的張宗、陸辰等還是在太學初建時就開始想法子進去,眼下找到膠東王府說清的更是不少,但是膠東王就是一個也不答應,他與王妃一樣,只應了一些鄧太尉一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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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陸相知道後會怎麼樣?一定會全力反對!
  留福找了個小吏將王爺和王妃的兩份名單合在一處,小心地把生起了一盆火將原件都燒掉了,又再三叮囑小吏,「此事不許外傳!」然後便去找薛太傅,「王府裡有些事,王爺便沒有過來,命下官過來告訴太傅,這一次太學科考眼紅的人太多了,大家一定謹慎。」
  薛太傅也正為即將到來的科考發愁,實在是他這樣一個久不與人往來的老頭子都受了太多的請託,原本早已經不相認的親戚重新找上門,又不知哪裡來了許多朋友,又有孫女前些時候議親的那家,擾得他不勝其煩,如今聽王爺的吩咐立即贊同道:「正是,雖說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小心些總不錯,。」
  留福又與薛太傅說了些話方才出來。至於那紙名單,他才沒有交給薛太傅呢——這位老人家是個端方正派但卻有些迂腐的人,斷不會曲折行事,所有的計謀都是王爺與自己定好的。他之所以過來說幾句沒用的閒話,就是讓大家以為名單的事情已經定了。
  至於那個小吏,王爺和自己早知道他是陸相的人,特特地留在身邊,專門讓他傳些想讓他傳的消息,今晚那小吏定會把名單默寫下來送到了陸相面前,然後就看陸相的吧。
  果然陸相就看到了名單,忍不住摔在地上罵道:「痴兒,竟不知外祖、姨父是誰,倒認了別人為親!」
  從禮法講,鄧氏既然封後,膠東王認鄧家為親戚是沒錯的,但事實陸相還覺得自己才是膠東王的外祖父。許衍是接了小吏的名單送過來的,自然先看過了,「這是膠東王妃進宮後留福拿來送給薛太傅的,想是膠東王妃在皇后的逼迫下才答應下來。」
  陸相自然明白,膠東王妃一定是沒有辦法,但是他還是氣,「就連那個被禁足的鄧十九都在進太學的名單裡,慎為、辰兒又差什麼?」若是鄧十九等人真進了太學,膠東王的聲望固然完了倒不緊,可陸家卻丟不起臉。
  膠東王不懂名聲有什麼用,陸相可是要面子的。
  張宗就道:「可我們偏沒有辦法逼著膠東王聽我們的。」
  陸家的勢力本就遜於鄧家,現在皇上離京,這種差距就更大了。陸相想想當年之事不覺有些後悔,「當初若是拼一拼就好了,現在已經更沒有可拼之處了。」要是鄧家再占了太學,陸家就更不成了。
  「也未必要面對面拼,」許衍就道:「我們不如拖延。」
  結果這一次的科考真就非常不順利:先是擺放考生的履歷的屋子漏雨,許多履歷都被水泡得洇在一處,根本沒法看,只得重新寫——這要由考生所在的郡縣認定,只消息一來一去就許多時間;接著考試專用的房舍又著了一把火,修繕很麻煩……
  為此,鄧家的人與陸家的人又吵翻了天,可文瀾閣與太學裡陸家的勢力畢竟大一些,而鄧家的人又弄不懂科考之事,至於膠東王,他只管讀書和講學,才不問這些俗事呢,當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根本也弄不清。
  總之,直到京城裡出了大事,原定的科考還沒進行。
  留福從太學裡出來便急忙回府。
  這一次皇后露出真面目,王妃應該被嚇壞了,自己著實惦記。
  留福回到王府就見王妃正躺在了床上,心裡就是一驚,急忙上前問:「王妃沒事吧,用不用請大夫吃些安神藥?」
  王妃就搖搖頭道:「不用,我已經沒事了。」
  留福這時到了近前,方見王妃早非剛剛六神無主的模樣,靠在床頭的大迎枕上,身上蓋著輕紗被,面色平和。王爺正拿著湯匙喂她喝粥,「枸杞茉莉花粥最能安神了,喝了都什麼都不怕了!」
  「王妃沒事就好。」留福便放下了心,然後他就向王爺手裡端的粥碗看過去,米粥熬得軟軟的,上面點綴著鮮紅色的枸杞和雪白的茉莉花朵,散髮著淡淡的香氣。留福的口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他自然也要嘗嘗的,「其實在宮裡時,老奴雖然守在外面,但也差一點嚇得魂飛魄散呢。」所以也特別應該喝一點枸杞茉莉花粥安安神。
  可是王妃就說:「你讓阿仁給你熬一碗喝吧,這是王爺專門給我做的呢!」
  「什麼?王爺做的?」
  「對呀!」素波將一勺粥咽了下去,十分滿意地道:「我也沒想到,王爺的粥煮得竟這麼好呢!」方才留福走了,膠東王就像一個大人一般攬著自己輕聲細語地安慰,回了府裡讓自己躺在床上,然後就給自己熬了枸杞茉莉花粥。雖然素波曾讓膠東王給自己打過下手,揀揀菜、拌拌餡,攪攪雞蛋什麼的,但猛然見他能煮出如此美味的枸杞茉莉花其實也吃驚的。
  可是,現在她很享受這道枸杞茉莉花粥,向留福的話裡也滿是得意之色。
  留福更加想嘗一嘗了,但見膠東王喂王妃一勺,自己喝一勺,一時也無良計,便過來給王妃打扇,「雖然殿裡有冰,但喝著粥總歸有些熱。」
  「還不算熱了。」素波擺擺手,膠東王喂自己之前都要將粥仔細吹涼的。
  膠東王瞧也沒瞧留福,便吩咐道:「你下去歇一歇吧。」
  「是啊!」王妃也非常贊同道:「留福今天很辛苦了。」
  其實我不想走。於是留福立即找到了一個藉口,「這一次王妃從宮裡平安出來了,可是半個月後再去問安時可怎麼辦呢?」
  素波原本已經好了,被留福一句話就又想到那兩個被拖出去的人,立即向後一倒,「還有半個月呢,我們不能不提千秋宮嗎?」
  膠東王狠狠瞪了留福一眼,轉而輕聲哄道:「王妃不必擔心,我們已經答應了他們,自然就沒事了。」
  留福把頭向後一縮,卻知道膠東王是在哄騙王妃,他們可不是能知足的人,反倒從來都是得寸進尺。但是,自己能戳穿這個謊言嗎?當然不能。
  不過,以留福對王爺的了解,也許王爺還真能想出辦法保證無事。於是他急忙點頭道:「不錯,王爺說的對。」自己悄悄退出了房內,既然王爺熬的枸杞茉莉花粥怎麼也吃不到了,就找阿仁做一份吧,其實東西都是一樣的。
  素波在府裡養了幾日,留福便將功折罪地打聽了消息來稟報,「王妃,那日千秋宮門前被打的兩個宮女如今都救了過來,發到了雜役處。」
  「真的?」明明看起來人已經不行了,素波便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老奴可是宮裡出來的,今日正好遇到了一個故人,便說起了些事。」留福瞧著王妃的神色,知道她已經信了幾分,就又道:「只是雜役處是宮裡最差的地方,活計又重又沒好處,那兩個人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時了。」
  素波就點頭,「人活著就好,出不出頭倒不重要。」心頭堵的一塊大石頭被搬開了,眉目也就舒展了。
  留福完成了王爺的吩咐,又道:「我們不如到園子裡看王爺軍演吧。」
  素波出了門,終於覺得天還是藍的,雲還是白的,烤羊肉還是那樣好吃,而膠東王還是那樣英俊,不,比過去還要英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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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膠東王看著王妃精神好了,拉著她也加入了演習,大家玩上一會兒才罷。
  沒幾天,膠東王帶著她去前殿,「我們去看輿圖。」
  「輿圖?」雖然素波早已經入鄉隨俗好久了,但也是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留福說的是地圖。原來在這裡地圖並不是隨處可見的東西,而是非常稀少又萬分神秘的,唯有宮裡和官府能收藏輿圖,私藏要處以謀逆之罪,因此尋常人根本無緣得見。就是膠東王,按制也是不可能看得到的,因此素波免不了問一聲,「王爺怎麼能有輿圖呢?」
  若要詳知天下大勢,輿圖是非常重要的用品,膠東王自從到了文瀾閣就十分留意,前日方才得了一幅前朝的輿圖,此番拿出來讓大家看正是未雨綢繆,如果大家能對京城附近的山川地勢了然於胸,萬一有事發生便能搶得一線先機。此時留福就道:「王爺帶著大家演習攻城守城,自然也要帶將領們看輿圖的。」
  素波一向想不到太多,只當膠東王好奇,而她自然也是好奇的。而且看輿圖可不是所有參加演習的人都去,而是除了膠東王、自己和留福三人外只加了張長史和馮律,因為只有參加軍演的「將領」才有資格,素波因為是王妃,便與膠東王各為「一軍」的「統帥」,馮律是膠東王的參軍,張長史則是她的副手,很正規的。
  儘管都是地圖,但輿圖其實又與素波看慣了的地圖有著許多的不同,素波半晌方才分辯出東南西北,適應了用山水畫來顯示山川地勢,便用手點了點妙峰山道:「原來冷月庵所在之地竟然是鍾山的余脈,背靠著數百里綿延不絕的群山,無怪那裡一向清幽。」
  張長史不識字,更不會看畫,見了聞名已久的輿圖只能目瞪口呆,現在聽了王妃指點不勝佩服,趕緊湊過去看,「啊!原來這裡是妙峰山。」然後無師自通地指了一旁的方城道:「這裡就是京城吧。」
  「正是京城,這兩個字我倒認得。」馮律這些日子在王爺的教導下識了些字又讀了兩本兵書,因此見識早不同先前了,但是,「下官依舊看不懂輿圖。」
  素波這才覺出原來自己竟然還很高明,想想方懂得了初見輿圖之人心中的訝異和懵懂,便好心講給他們,「這張輿圖上南下北,左東右西,這樣想著可就明白了?」不知為什麼,這時候的輿圖與自己常見的地圖方向設得完全相反,素波先前就曾有一會兒有些混亂不適應。她解說著,抬眼看看膠東王,她並不只是講給張長史馮律舅甥的,更是講給小美男,按理他也不會看輿圖。
  膠東王正坐在桌前,神情肅穆,垂眸沉思,整張輿圖在他面前陳鋪開,好一派坐擁萬里江山的氣派——素波驀然想通了這時候的地輿圖為什麼上南下北了:在這裡輿圖只是為皇上而制,皇上每日高坐含元殿寶座之上,形成面南背北之勢,正與這張輿圖完全相合呀!
  是以小美男還真有天之驕子的氣派!
  但是他是不是真的能看懂呢?
  素波的心裡實在沒有底,可是她一向會維護膠東王的體面,根本不會在張長史和馮律面前露出一絲一毫,只當給他們講解一般在膠東王面前將如何看輿圖說得盡量清楚,就算膠東王不能真正理解,也能憑著超級強大的記憶力記在心裡。
  膠東王妃便從京城開始,沿著皇上收復冀中、青州的路線一直指了下去,一直到了青州的西北部,「聽說牛通帶兵逃到了這一帶,你們懂了嗎?」
  張長史和馮律連忙點頭,「原是不懂的,但現在聽王妃講解便明白了。」馮律便笑道:「其實我們自幽州來京城時曾路過附近,只是對著輿圖全不認得而已。」
  張長史再三琢磨,也通曉了,「原來這裡便是我們來京城曾經地的地方呀,這麼說皇上離我們的老家不遠了呢。」
  素波便笑,「別看地圖上只一點點的距離,但其實卻有很遠遠的路要走呢,皇上此時離幽州並不近,大軍更偏向西部一些。」
  「西部那裡是一片原野,匈奴人時常去放牧,」輿圖在幽州一帶描繪得並不詳細,只標出了幽州城所在,但馮律卻都知道,又說:「我們進京路過就在此處遇到了被匈奴人劫掠的商人,當時家裡的男子們拿了刀槍按商人們說的方向找了幾十里,只是卻沒有追到匈奴人。」
  「原來匈奴人竟然能到達離京城這樣近的地方?」素波驚呼一聲,雖然她剛剛說過地圖上看著很近的距離其實也很遠,但是在她的心目中匈奴人是遠遠在幽州更遠的地方,現在猛然看到在青州附近就有匈奴人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張長史和馮律卻都明白,你一言我一語地告訴王妃,「匈奴人與我們不同,一向居無定所,他們騎著馬行動迅捷得很,就是在幽州附近也時常出來劫掠。」
  「匈奴人特別狡猾,還特別貪婪凶殘,又一貫眼紅我們漢人的花花世界,只要有一點機會就會南下搶掠,見什麼都掠走。」
  「而且這裡還不是匈奴人所能到達最南之地呢,現在河套之地還都在他們的手中。」「看,這裡就是河套,土地最為豐美,前朝末時匈奴人奪了去,在這裡放牧……」
  「竟是這樣……」素波就用手比了一下,「原來匈奴人還要近得多呀!」
  膠東王突然伸出一根白皙纖長的手指,向西點了點,「父皇帶大軍接下來要去這裡!」
  留福趕緊解釋道:「最近的戰報是這樣說的。」
  屋子裡猛然靜了下來,馮律第一個問了出來,「王爺您是說牛通與匈奴人……」聲音竟有些發抖。
  張長史「呀!」了一聲,高聲叫道:「那可糟了!」
  膠東王之所以帶著張長史和馮律看輿圖,其實是為了讓他們更加了解京城一帶的地形地勢,以便在將來膠東王府形勢更加不好時有所幫助。至於將王妃請來,原本就是順便的,她那日被皇后嚇了,多與大家熱熱鬧鬧地說話有好處。
  最初膠東王聽著王妃嘰嘰喳喳地與張長史和馮律說著輿圖,驚訝王妃會看輿圖之外一直聽得津津有味,他一向習慣於沉默著聽別人說話。可王妃與張長史和馮律的對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讓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這一次父皇帶兵平叛,又會掉入牛通的圈套?
  整個京城不會有人相信的!
  就是膠東王自己也先是立即就否認了這個念頭,然後他一次又一次地思考,卻越來越覺得這樣的可能是存在的。不,不只是存在,而是很可能。特別是結合馮律張長史所言之情,簡直就是必然。
  匈奴人一向覬覦漢人的財富,幽州之地衝突不斷,眼下他們又兵強馬壯,暗地裡打起平叛大軍的算盤簡直再順理成章不過。
  牛通這個人,膠東王雖然完全不了解,但只從上一次太子平叛被他一步步牽著鼻子走最後落得個全軍覆滅的結果看,就知道他有多城府了。太子雖然算不上太聰明,但自小就被父皇當做儲君教導,才幹還是有些的,更兼當日平叛時他身邊帶了許多來自鄧家的將領們,那些人固然私心重些,可也都是身經百戰,又兼熟知青州風土人情,他們之所以能毫無察覺地被引入彀中,只能說明牛通還在翼中時就設好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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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既然牛通心思如此深沉,那麼他焉能不想到太子兵敗後朝廷定會派更強大的平叛大軍?再退一步說,他起兵反叛時豈能沒有想好後路?現在看,他的後路就是與匈奴人聯合!
  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而且,自己只一提及,深知匈奴情形的張長史和馮律立即都認同了自己的判斷。
  看來,父皇以及朝廷的平叛大軍很危險了!
  對於匈奴人,據膠東王所知父皇的態度一直是化干戈為玉帛。新朝建立後,匈奴也曾幾次挑釁,父皇都忍了。這其間的難處膠東王自是明白,非是父皇害怕打仗,而是新朝初建,百業凋零,民窮國敝,現在根本不是與匈奴人大戰的時機。至於這一次平叛,膠東王覺得父皇並未想到牛通會與匈奴人勾結,因為出征時根本沒有做相應的準備。
  就在這時,王妃已經問了出來,「那可怎麼辦呢?」
  留福輕聲說:「也許我們只是胡亂猜測,實際並非如此。」
  是啊,也許膠東王隨便猜的呢,素波趕緊點了點頭,可她立即卻想起不知從哪裡聽到的一個理論,那就是不好的事情只要有可能發生,那就一定會發生——由此可見,皇上多半會遇到匈奴人,然後她就心裡沉甸甸地看向大家。
  張長史原本是個黑紅臉的漢子,但是現在竟有些灰白,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盯住膠東王;馮律雙手握拳按在桌上,身子前傾向膠東王。是啊,突然間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也都沒了主意,只等膠東王決斷。
  素波望向膠東王,只見他並沒有像自己或者張長史和馮律一樣萬分緊張,而是神情如故,端穆卻又平靜,又似完全沒有發現大家的張皇失措,只垂眸看著輿圖,仿佛從那些山水地勢中能看到一切的答案。
  素波不能肯定膠東王究竟懂多少軍情大事,他有的時候懵懂,有時卻聰明得超過自己的想像,就像今天,大家在一起議論了半天,卻是他第一個把匈奴人與牛通的叛軍聯繫到一起。可即便是膠東王再睿智,這樣大的難題也不是他能解決的,她覺得自己應該正替膠東王先擋一下,「我們派人去青州吧!張長史,或者馮參軍,你們中的一個人,現在就要定下來,就是馮參軍吧,畢竟你年輕一些,回去打點好行裝,或許明日城門一開就出城。王爺今晚回房給父皇寫一封信,也由你交給皇上,再把我們今天看到的一點也不錯的告訴皇上,然後由皇上拿主意!」
  張長史和馮律便都點了點頭,「不錯,只能如此了。」
  大家一齊看向膠東王,見他緩緩點了點頭,便各自回去準備了。
  素波平時也會替膠東王做一些決定,但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的大事,當時不覺如何,回到殿內便後怕起來,叫了留福道:「我們看輿圖本就是不該,現在父皇知道了會不會覺得膠東王府有異心?再有,提防匈奴之事,如果只是我們多心,將來讓人笑話倒也罷了,我只怕太子那些人覺得我們管得太多了。」畢竟到了皇權時代,且又做了兩年王妃,素波早知皇家人猜忌之心深重的,遇事也會多想想。
  難道王妃下決斷時便沒有想這麼多?留福腹誹。他是不贊同派馮律傳信皇上的,牛通與匈奴人勾結只是大家的猜測,未必是真的,傳信給皇上反暴露了膠東王府的實力,皇后知道了更會更瘋狂地迫害膠東王,眼下最好就是裝做什麼也不知道,一如過去一般韜光養晦才是最最合適的。此時見王妃也想到了膠東王府的尷尬,便趕緊道:「那麼我們便不讓馮律去好了,反正皇上英明神武,身邊又帶了許多兵馬,就算是牛通與匈奴人勾結也不能奈皇上如何。」
  「那怎麼能行!」素波卻又反駁道:「我雖然覺得傳信對膠東王府不好,但在家國民族大義上還是不能走錯路的!就算皇上回來責備我們王府,我也認了。」
  王妃還是那樣天真!留福急著打發王妃睡下,好聽王爺的意思,畢竟王爺其實還沒有表態呢,而馮律也沒有走,事情究竟如何辦理尚未確定。於是便微笑道:「王妃畢竟深通道義,忠心正直,小的都聽王妃的。」
  「可是,」素波雖然有了決定,但心裡依舊不免擔心,「我是堅持家國民族大義了,但要是因此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就像那些受冤的忠臣一樣,可怎麼辦呢?」比起那些不顧性命為了家國民族大義的人,素波覺得自己真的好???啊,怎麼也不能將自己的利益得失置之於不顧。
  「而且,我們都是一體的,將來膠東王府被皇上猜忌,被太子迫害,那時候大家恐怕就不能過著現在這樣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的好日子了!」
  唉!王妃最擔心的也不過是吃不上好吃的。但其實如果膠東王提前暴露,結果可能比那還要慘得多呢。留福就又道:「那我們就什麼也不說,穩穩地在王府裡度日。」
  「不,不,不!孟子說‘生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素波是道德有底線的人,因此最終還是選了道義,但是她又問留福,「就算皇上和太子對我們不滿,也不會真殺了我們吧?」
  「不會的,王妃不信就看江都王,雖然被關在皇陵,可宗正寺的供奉一點也不差。」留福由衷地勸著王妃,因為他突然覺得王妃很勇敢,雖然她看起來並不是大義凜然毫無畏懼,但其實依舊非常了不起,易地而處,自己一定為了保全富貴不吭聲的,管他皇上、平叛大軍怎麼樣呢。
  素波就掉下了眼淚,「我要是被關到皇陵過苦一點的日子不要緊,反正從江陰逃難到京城時也苦慣了,可是王爺可怎麼辦呢?他可一直都是錦衣玉食的。」抬起蒙?淚眼,就見小美男正輕輕地拍著自己的肩頭,便捏了捏他的臉,「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就向皇上說明實情吧,決定是我做的,王爺什麼也不懂,只把我一個人關到皇陵就好了。」
  種種的想法在膠東王的內心中交錯著,他與留福一樣突然間開始欽佩王妃了,她這樣一個只喜歡吃喝的小女子在關鍵的時候竟能舍出自身的利益選擇大義,真是非常非常了不起,而且就在這個時候她還在擔心自己;當然更多的是心疼王妃,她雖然知道要堅持大義,但其實也是害怕的,正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膠東王拿著自己的袖子輕輕地將王妃臉上的淚擦掉了,「放心吧王妃,我們不會被殺,也不會被關到皇陵……」
  素波點了點頭,看著小美男眼中真摯的關切心頭一熱,也覺得自己更加堅強了,「我想皇上也不會殺我們,更不會關我們,畢竟我們是好心。如果有人猜忌我們,就讓他們免了膠東王府的爵位,我們做平民百姓開個小飯店,我在後廚做飯,王爺跑堂,怎麼也能養得活自己……」
  「現在京裡的食肆雖然多,但我還會做好多這裡沒有的吃食——若是開店,不如就砌一個烤爐賣烤鴨——我們把阿仁帶著,到時候我教他怎麼片烤鴨,切蔥絲,當然還有甜麵醬……」憑著自己的廚藝還有膠東王的顏值,飯店的生意應該很不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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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8:55: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這樣想著,素波便不怕了,也不那樣傷心了,由著膠東王抱到了床上,沒一會兒被他拍得睡著了。
  夜漸漸深了,膠東王重新回到了桌旁,看著桌上那隻殘燭爆出燈花,然後淌下一滴滴的燭淚,他輕輕地按了按頭靜默下來。留福立在他身後一動不動,仿佛成了雕像。
  三更的梆子響了,膠東王動了,研墨,鋪紙,寫了下了八個字,「白登之圍,前車之鑒。」折起遞給留福,「你現在就帶馮律去見中常侍鄭安,將牛通可能與匈奴勾結的猜測急報父皇。」
  「王爺,那樣膠東王府的實力就會暴露,皇后一但知道一定會發瘋地害我們,」就在膠東王決斷的時候,留福也一直在心裡再三思索,王爺會不會將消息傳給皇上呢?要知道傳消息決不止王妃所想的那樣簡單,派馮律到青州去就行了,而是會牽涉許多人和事,而留福最擔心的就是膠東王府的安全,「若事情傳出去牛通和匈奴人勾結的事情未必是真,我們被鄧家滅口一定錯不了,不若現在皇后的心思一直放在長沙王府……」
  膠東王最大的擔心也是如此,否則他也不必沉思許久。決定在王妃要傳信的時候就已經確定無疑了,一個嬌弱的女子都知道家國民族大義,他總不會遜於王妃,他思索的是如何保住膠東王府,保住王妃。
  如果一時處理不當,父皇還沒回來,膠東王府也就不存在了。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膠東王可以拼一回,直接寫一封絕命信一同送到青州前錢,父皇回來見不到自己自然就明白母妃的遭遇——但是現在有了王妃,膠東王不想魚死網破,他不只要報仇,更要活下去,與王妃一同品嘗著各種美食,幸福地活下去。
  膠東王向留福比了一個安靜手勢,側耳傾聽床帳裡傳出的輕微而悠長的呼氣聲,王妃睡得很熟,她只要睡著了就會很沉,輕易不會被驚醒。就只為了能保住王妃如此的甜睡,他不會魯莽,更不會輕率,「留福,你這樣對中常侍說……」膠東王低低地交待了,看著留福悄無聲息地進入到了黑夜中,重新回到床上,將王妃散在床上的頭髮輕輕地理順,「我們一定會度過這一關的!」
  素波一覺醒來,馮律已經離開了京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張長史道:「我昨晚太擔心了,竟忘記了給馮參軍送行。」
  張長史出身軍中,一向不大在意這些形式,就笑道:「如此緊急的情形,送不送行都沒什麼。再者阿律這一次出去,都是悄悄的,府裡府外的人都只道我們幽州老家那邊有事兒。」
  「你們所慮的都不錯,這事還是不要聲張,一則牛通與匈奴人是否勾結尚未可知,二則就是京城裡的人知道了對我們只會忌恨不會贊同。」素波昨日的確沒有想到這些細節,見張長史和馮律處置如此得當十分欣慰,卻又想起一事,「也不知王爺的信是不是寫好了。」
  「阿律帶著王爺的書信,」張長史就說:「還是留福送他出的府呢。」
  這樣,素波就更放下心了。她想了想,又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將府裡的財物偷運出去一些,萬一膠東王和自己因為這一次傳信受到影響,現在轉移一些財產總是有備無患。
  於是素波想了些理由將府庫裡的黃金分了幾批要來,又加了些銅錢分包交給留福,「你抽空兒把這幾包錢財運出府埋起來,比如我們的玫瑰花莊子,還有城外荒山什麼地方,將來也許我們還要靠這些當本錢呢。」銅錢不如黃金值錢,但黃金用起來不如銅錢方便,所以二者要混在一起備著,有備無患嘛。
  王妃的主意雖然簡單了些,但也未必不實用,留福便依言跑了幾天,把幾包東西分別埋好,心裡竟也覺得又添了幾分安穩。
  中常侍鄭安出京已經幾天了,皇后和穎川王還不知道,而自己夜裡偷偷地見了鄭安的事情亦瞞住了。接著沒多久的一個夜裡,長秋宮的偏殿著了火。雖然火勢不大沒傷人,但畢竟皇后娘娘受了驚嚇,且長秋宮又要修繕,因此她便如王爺和自己所願帶著太子妃、河間王妃去了京外的皇家山莊避暑。
  留福這時才將一顆心的一半放回了肚子裡,還有一半在外面懸著——畢竟要熬到皇上回京,王府才算無事了呢。
  素波恭送了皇后出了京,回到府裡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那一次進宮,對素波的心靈產生了很大的打擊,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皇后的森森惡意。
  長秋宮裡那位全天下排第一位女人,素波一直想好好相處,努力維持表面融洽,先前也能和平相處,畢竟人都是要臉面的,尤其是是皇家。可那都是過去,現在情形早不同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越來越高傲冷酷,河間王妃不再掩飾對自己的厭惡,先前一直維持著的假面就快撕破了,素波最近每到長秋宮裡就覺得渾身上下冷冰冰的,儘管這時候已經到了夏天,她卻覺得比冬天溫度都低好幾度。
  「終於不必再去宮裡了!」關上門素波就歡呼了一聲,「以後我就可以天天在府裡睡懶覺了!」
  「王妃還是裝個病的好,」留福幫著出主意,長秋宮的火是王爺想法子讓人放的,接下來的計劃正是王妃留在府裡養病,「否則皇后娘娘就是在避暑山莊裡,王妃也要定期過去侍奉問安的。」
  「那好,我就病了。」素波一下子倒在床上,方才送皇后送到了京城外三十里,她果真也累了,只是,「會不會被人發現我裝病?」
  裝病的事王爺也早有謀劃,因此留福就胸有成竹地道:「沒關係,王妃只管躺在床上嚷頭疼就行了,良醫所的御醫再不敢說王妃沒病的。」更主要的是,現在王府很安全,特別是寧淑殿,外面根本查不到真實的情況。
  「我倒又有一個好辦法,」素波靈機一動,將雙手合上平放在腹部,「我懷孕了,從明天起就在府裡保胎。」
  「什,什麼!」留福把眼睛瞪得圓滾滾的,「王妃懷孕了?」這是不可能的!王爺可是中過毒,他親耳聽皇后說王爺不能有孩子了。
  偏這時候膠東王自外面走了進來,聽留福一聲嚷臉立即漲得通紅,便結巴起來,「懷,懷孕了?」近來因為王妃害怕,不管天氣多熱她也要抱著自己的胳膊睡,而那種事,她答應自己的次數也多了。但,那樣也能懷孕嗎?
  素波見這兩個的蠢相,不由失笑,「對,就是懷孕了!」女子成親後懷孕不是正常的嗎?雖然自己現在年紀太小了不適合懷孕,但不等於不能,長沙王妃其實不比自己大多少的。而且,「長沙王妃正是因為有孕才不必進宮的,我有了孕也正好就天天留在府裡養胎呀!」
  原來虛驚一場,膠東王和留福都松了一口氣,王妃想的是假懷孕。但那樣更危險!因此他們又異口同聲地道:「不行!」
  「怎麼不行?」
  如果王妃懷有身孕,皇后娘娘一定不會讓王妃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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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而且據膠東王和留福猜測,皇后之所以一直沒有動自家王妃,就是因為她要對長沙王妃下手了!以皇后的性子,她一定不願意長沙王順利地得了嫡長子,更不願意出身陸家的王妃順利產下皇孫,所以長沙王妃肚子裡的孩子一定保不住!
  雖然長沙王妃是自己的表姐,但膠東王根本無心顧及她的處境,也不會去可憐她,甚至因為長沙王妃發生不幸對膠東王府是最有利的,他只把這個二表姐的不幸當成謀算時的一步而已。父皇離京,除皇后的三個親兒媳之外,另外兩個皇子妃都出了問題,皇后一定是沒法子向父皇交待,由此,皇后只能放過自家王妃了,膠東王妃是安全的——也正是他們的所求!
  「是這樣的,」留福畢竟是宮裡的老人,在靜妃面前服侍過,對宮裡的制度還是很熟悉的,告訴王妃,「皇家的血脈可是與眾不同的,宮裡的妃子也好,皇子妃也好,如果有了身孕皇后一定會派御醫診脈,到時候王妃怎麼能矇混過關?」
  素波倒沒有慮到這一點,便也從善如流了,「那好,我還是病了吧。」
  膠東王妃生病了,病情雖然不是很重,但卻也起不了床,御醫開了調養的藥物,皇后娘娘在避暑山莊也賜下了藥材補品,當然長沙王妃也得了一份,她皇上和長沙王離京後便一直在府裡養胎,不必說皇宮,就是大門也沒邁出去一回。
  素波當然不會用皇后娘娘的藥材補品,本來就沒有病嘛,再者她現在也懂了,貴女們都不會用別人送的補品,為是就是以防萬一。而長沙王妃對貴女們的手段只有更加清楚的,所以瞥一眼錦盒裡上等的血燕、百年的老參等,捧著大肚子輕輕哼了一聲,「都扔了喂狗!皇后娘娘的好心我可受不起!」
  長沙王雖然是庶皇子,但長沙王府的規制可不低於河間王和江都王的王府,尤其府裡的下人,除了趙美人派來的心腹就是趙無敵在西北親選的忠僕,而陸二小姐嫁過來時,帶來的自然也都是可靠得用的僕婦,整個王府跟鐵桶一般,鄧家也好,皇后娘娘也好,哪個也別想塞進人來!
  是以長沙王妃就敢在府裡罵罵鄧太尉和皇后。
  但是,一心想生下長沙王嫡長子的長沙王妃還是小產了,事先毫無徵兆,突然間就小產了,長沙王府裡專門為王妃備下的數位名醫根本找不到原因,而且個個束手無策。
  長沙王、陸相等人皆痛心疾首,長沙王妃方自昏迷中醒了過來立即就大罵皇后,可是皇后娘娘遠在避暑山莊,便在在京城時也很久沒有招過長沙王妃入宮了。
  留福將長沙王妃小產的消息輕聲稟報了膠東王。
  膠東王點了點頭,皇后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陸家的女兒順利產下皇孫,這是他早就想到的了。而長沙王妃在這個時候小產,也正合皇后娘娘一貫的行事風格。
  自己算計著讓長秋宮裡起了火,皇后娘娘便利用了這麼個機會,立即搬到了避暑山莊,離開京城遠遠的,這時候長沙王妃小產看起來更是與她完全沒有關係。
  至於皇后如何做到的,膠東王並不知道,皇后一向有著非常多的鬼魅手段,母妃那樣聰慧也吃了無數次的暗虧,自己亦不能完全窺破。但是膠東王可以肯定,長沙王妃小產一定是皇后娘娘害的,而且膠東王還能肯定另一點,那就是長沙王、陸丞相他們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辦法抓到皇后的一點把柄。
  「按說長沙王府一直在防著皇后娘娘了,可他們究竟也沒能防住,可見皇后娘娘的手段十分了得。」留福說著垂了頭,將聲音降下了許多,「所以,王爺千萬不能讓王妃有孕呀。」
  自那日王妃打算裝成作身孕,且又見到了王爺面紅耳赤的樣子,留福便明白了王爺和王妃間的秘密——原來他們間真的有不可言說的關係。
  無怪自己一直覺得王爺變了,王爺果然變了,過去王爺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一點隱密,現在卻將這麼大的事兒瞞著自己。留福又高興又傷心,高興的是王爺身上的余毒消了成了正常男子,傷心的是王爺不再是過去那個什麼都告訴自己的小男孩了。
  可是留福心裡最多的卻是擔心。身為內侍,他對於男子的某種行為十分不解,就比如皇上,明明與靜妃少年夫妻,情深意重,可還是與皇后生下好幾個兒子,又收了趙美人和現在數十位妃嬪。留福曾聽宮裡的老內侍說過男人就是如此,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身子,他現在真怕膠東王也會一樣。
  皇后娘娘原本最仇視膠東王府,但就是因為長沙王妃有了身孕便放過王妃先去害陸二小姐,如果王妃真有的身孕,留福根本不敢想皇后娘娘全如何瘋狂地對待王爺和王妃。
  就在留福猜到實情時,膠東王自然也明白留福知道了。留福不只是母親留給自己的內侍,也是他在世上最親的親人,的確,膠東王完全肯定留福比父皇還要親,自己只是父皇幾個兒子中的一個,還不是最受喜歡的,但留福可是把自己當成唯一。
  按說,只憑著留福的可信,自己完全沒有必要瞞著他,但是膠東王就是覺得與王妃間的親密與其他完全不同,那種甜蜜唯有一人獨享。現在他有些郝然,卻不肯去看留福,輕聲道:「我都懂,你放心吧。」自己的力量還是太弱了,與王妃成了親竟然不能做真正的夫妻,膠東王暗自嘆了一聲,便鄭重地向留福道:「只盼父皇能平安回京,我便請旨出藩,我們到膠東去過安穩的日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王爺就對爭奪那無上的位子不再執著,留福知道與王妃有關,就是現在的他也十分贊同,皇權的爭鬥實在太危險了,離開京城跟著王妃好吃好喝過一生其實更快樂,只是「皇上會答應嗎?」
  「會的,」膠東王答道:「父皇一直打算將皇位傳給太子,但他也希望我能在一處偏僻之地平安地活著。」
  膠東正是偏僻又貧瘠的地方。
  當初膠東王被封在「膠東」其實就是鄧家和皇后的詭計。膠東位於東海之濱,先前為東夷人世代居所,雖曾歸屬新朝,但依舊世家林立,朝中政令多半不能到達。除此之外,膠東之地與京城之間正隔著青州,鄧家一直心心念念將之收歸已有,哪裡真心願意分給膠東王做藩地?只是膠東一地豪強遍地,鄧家未能如願就是了。
  留福突然忍不住笑了,「鄧家從沒想過王爺能去膠東,但現在又不一樣了。」
  的確,正是因為鄧家的貪心惹惱了牛通,鄧家非但保不住新到手的冀中,就連青州也失去了,皇上北征後即使重新收復青州,也再不會如過去一般完全交給鄧家,而如今青州官員多半也非當年鄧家舉薦之人了,倒是從太學裡派去的六十名儒生卻與膠東王有著不淺的交情呢。
  如此說來,眼下去膠東就藩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
  膠東王自然早想到了,「我們去膠東,把京城留給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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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那我們就在膠東坐山觀虎鬥!」留福覺得鄧家雖然勢大,但長沙王和陸相也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甚至他覺得,「恐怕天下將來會是長沙王的。」
  「不論天下是誰的,我都不管了,能在膠東立足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我們就到朝廷?令不能到達的地方做一個平民百姓。」膠東王就想到了王妃常說的要開一家小食店,每天做了好吃的,賣出去謀生,賣不出去自家吃的話了,那樣還真不錯呢。
  留福就衷心地祝願,「但願我們能平安地度過最後的一段時間。」
  是的,平安,膠東王眼下最大的心願就是平安。
  如今京城的局面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長沙王妃小產後,皇后聽了消息先後打發幾撥御醫前來看診送藥,之後又親身自避暑山莊回來希望幫助長沙王妃保住胎兒,為此還累得病倒了。接著,太子妃、河間王妃每日入宮侍疾,因病情不見好轉,監國的穎川王便將江都王及王妃自皇陵接回宮裡。
  江都王初回京城便被皇后接到宮中,可他哪裡是能在宮裡坐得住的人?沒兩天便想法子出宮四處玩耍,先還知道收斂些,但漸漸地見無人約束便又囂張起來,這時一直被關在家裡的鄧十九也出了府,兩人湊到一處更沒有顧及,很快在京城裡鬧出了幾件事,其中最嚴重的一件就是打傷了御史大夫嚴正。
  素波一直在府裡裝病,不管是長沙王妃小產了還是皇后病了她都沒出府,現在聽嚴御史被打傷了便再也躺不住了,「我總要過去看看。」又思量著,「自然不能用王妃的車駕,不如裝扮成小內侍出門?」
  薛清攔住了王妃,「王妃身子不好,還是我替王妃走一趟吧。」
  說起來派馮律見駕之事薛清並不知曉,倒不是素波想瞞著她,而是看輿圖時並沒有想到後來的事情,然後馮律見駕的事又要絕對保密,當日在場的幾人早定好了不露一個字。但素波覺得薛清應該是猜到了些,因為她什麼也不問,反而特別配合自己裝病,平日仿佛自己真病了一般的。
  「嚴正可是幫膠東王府正過名,嚴懿與我又是好朋友,如果不過去看看心裡過不去。」
  「若平日王妃本當親自過去,」薛清將打點好的傷藥和補品單子給王妃過目,又道:「只是現在外面的情形太亂了,王爺尚且避著江都王的風頭呢。」
  江都王先前就與膠東王不睦,後來更是因為打了膠東王才被送到皇陵,回到京城沒多久便來找膠東王的麻煩。只是江都王運氣不好,他才攔住了膠東王的車駕,可卻忘記了正在太學旁——那裡到處是太學生和附讀的儒生,個個景仰膠東王至極,驟聽江都王辱罵膠東王傻子又見江都王還想打膠東王個個奮不顧身地撲上去,結果驚動了京兆府。京兆府固然不敢得罪江都王,但卻也不願意惹了太學,需知近來太學可是京城裡最令人矚目之處,裡面的太學生們眼見著便平步青雲,論起來比親生父親都看不上眼的江都王可有前途得多了。
  事情便被壓了下來,膠東王從此就避著江都王了——這也是素波暗地裡囑咐留福的。江都王就是塊爛石頭,膠東王這樣珍貴的玉器犯不上與石頭相碰。
  「倒是這個理兒,」素波見薛姐姐將自己勸留福的論點拿了出來便就點了頭,「那薛姐姐向嚴御史大夫和嚴小姐替我道一聲抱歉吧,待父皇回京後我們在一處說話兒。」
  薛清應著,卻又道:「昨晚我祖父念叨起來,已經有半個月沒聽到皇上傳來的捷報或者旨意了。」雖然膠東王也好,膠東王太傅也好都是沒有資格與穎川王議事的,更不可能見到皇上的旨意,但還是能聽到一些消息。
  如今皇上御駕親征,雖然委派了穎川王監國,但天下大事也不可能就由穎川王說了算,京城裡每日都有快馬將奏摺送到前線,而皇上也會時常傳下旨意。只是軍中不比別處,戰事緊急時便時常有所延誤,三日五日傳回一次消息也屬尋常,還有一次因為暴雨延到了十日。但這一次的確比先前都長了,竟到了半個。素波自然也注意到了,昨天晚上也曾與膠東王和留福說起,但這個時代沒有網絡沒有電話,甚至連電報也沒有,大家也只能猜測一回,終不知到底皇上是不是遇到了匈奴人雙方陷入了惡戰。
  「也許今天便有快馬進京呢。」素波想了想又道:「薛姐姐去了嚴家便請嚴家父女搬到我們府裡吧,嚴家人口未免太單薄了些,我們這裡好歹人多,大家相互照應著。」
  薛清答應了退出寧淑殿,她一向是個周全人,帶了幾個人乘了青油布小車悄悄從膠東王府側門出去,到嚴御史府上探望,回府時便將嚴懿帶了回來。
  因為裝病,素波有些日子沒出寧淑殿了,此時見嚴懿穿著膠東王府宮女的衣裳跟在薛清身邊走了進來便是一驚,「可是出什麼事了?」
  薛清便趕緊扶住她道:「王妃勿憂,嚴御史有幾句話要嚴小姐告訴王爺,下官想著謹慎些才好,因此便請嚴小姐換了衣衫充做府裡的宮女進來。」
  嚴懿也笑道:「我爹也說雖然君子坦蕩蕩,但是現在外面小人太多,我們也要有手段才好。」
  既然嚴懿還能笑出來,素波便笑問:「看來嚴御史的情形不大要緊?」
  「其實我父親並沒真吃虧,他一個人把對方的人打傷了好幾個呢,還叫了路邊的人幫忙抓住了幾個。現在已經審出來是江都王和鄧十九派的人,證據確鑿,已經告到了穎川王面前,如果穎川王再不處置,我爹就親自給皇上上書,定不能容江都王和鄧十九為非作歹!」
  素波就想起當初在龍王廟前嚴懿把鄧十九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對父女還真有戰鬥力!但是她卻擔心,「你們父女二人畢竟人單勢薄的,府裡又沒幾個下人,不如搬到我們王府裡住吧,總歸有幾十個侍衛,我還可以讓他們每天送嚴大人上朝。」
  「我們不怕!」嚴懿一口回絕,「當年還在山陽時,那些豪門官宦之家豈沒為難過我父親?我們還不是過得好好的!現在到了京城,一國之都,朗朗乾坤之下他們還敢怎麼樣!現在我爹已經將江都王和鄧十九雇傭街頭混混襲擊御史的罪證在朝中公開了,又在眾臣面前聲明,如果我們父女有什麼意外,凶手就是江都王和鄧十九!」
  嚴正就是憑著這股勁兒才從山陽一路鬥敗那麼多豪門世家,最終到了京城當上御史大夫。素波想想,也覺得江都王和鄧十九並不敢真把嚴家父女怎麼樣,畢竟真出事了,他們誰也跑不掉。
  薛清便也道:「嚴御史雖然傷了幾處,一隻手臂也折了,但精氣神兒還那樣足,如今綁著繃帶還日日到朝中議事呢,又說‘既然這夥子人沒把老夫打死,他們便誰別想混過去!’」
  既然如此,素波就問:「那穎川王可有處罰?」
  「穎川王派人送了些補品,又再三為難地道江都王畢竟是皇子,他作不得主,已經給皇上寫了奏摺請皇上親自示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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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19:37: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按說穎川王是這二人的長輩,且他又是皇上欽命留守京城的皇弟,完全可以處置二人,所謂寫摺子請示不過就是推諉罷了。先前皇上命穎川王監國,素波聽了還很高興的,總覺得比別的皇子要好一些,現在看穎川王監國期間,長沙王妃小產了,江都王回了京,御史大夫被打傷了,不禁撇撇嘴道:「原來穎川王連這點子魄力都沒有,父皇白白信任他了。」
  嚴懿就降低了聲音道:「我爹讓我來告訴王爺王妃幾句話。」
  這時候嚴正能讓女兒來傳話自然是萬分重要的,素波不由得緊張起來,「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並沒有,許多事原也是我爹猜的,未必做得準。」嚴懿就道:「算上今日皇上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派人回京傳信了,我爹懷疑穎川王壓下了緊急軍情。」
  薛清一早便向王妃提到了皇上已經多日沒有消息,此時便嚴肅地道:「皇上的旨意不是傳到朝中,由穎川王帶著諸位大臣們一同拆看的嗎?」
  「正常當然應該如此,」嚴懿就說:「不過前兩天我爹辦案時發現了兩具無頭屍體,衣飾用品皆似青州軍中之人,只是一時找不到線索,然後就被人打傷了。」
  素波的心呯呯狂跳起來,如果按查看輿圖時所猜測,皇上應該已經遇到了匈奴人,但卻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京城,那麼嚴正的推斷是對的?可是,穎川王為什麼要壓下緊急軍情,甚至還殺了送信的呢?
  嚴懿見王妃和薛清的神色就知道她們都聽懂了,就又道:「有一件舊事,如今京城裡並沒有人提起,恐怕鄧太尉和趙無敵等人亦不知道,我爹因是山陽舊人方才曉得。」
  「當年皇上基業方定,初立太子時,本在太子和靜妃所出二子之間猶豫,這時太上皇與太皇太后還在山陽老家,就寫了信命皇上立穎川王為皇太弟。」
  素波十分驚奇,「原來竟有此事!我從沒聽過。」薛清亦搖了搖頭,薛家是京城高門,對京城舊事十分清楚,但那時皇上還沒進京呢。
  「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一向偏愛幼子,聽說長子有了出息,只怕小兒子吃虧就讓人寫了信給皇上,可皇上收了信並沒有公之於眾,反將事情壓了下去。」
  皇上出身的確很是一般,想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也都是沒有什麼見識的鄉村老人家,就胡亂出這樣的主意,只看皇上並沒有把信公開就知道他根本不會同意,畢竟他不是沒有兒子,而是兒子太多了。想起太子與河間王、長沙王等人的爭奪,素波就覺得很好笑,「難不成穎川王也想爭皇位嗎?」
  嚴懿卻不笑,「如今再看,皇上有五子長成,自然不必立皇太弟,但當日太子不過幼童,靜妃所出的皇二子尚在襁褓之中,而穎川王畢竟已經成人,是以當初山陽諸人皆願立皇太弟,太上皇和皇太后的書信便是他們謀劃的。」
  素波設身處地地想了想竟果然不錯。皇上稱帝時天下還四分五裂亂糟糟打成一團的呢,就是自那以後皇上也不是沒有打過敗仗,出了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在那種情形之下立已經長大的皇太弟按說比幼小的皇太子要更合適一些。至於皇上最終還是立了鄧皇后的兒子,鄧太尉的外孫,當然是另有原因的。
  但那已經是十幾年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素波便問:「穎川王畢竟沒當成皇太弟,難不成他會趁著皇上不在京城自立為帝不成?」
  嚴懿算是膽大的了,乍聽膠東王妃隨隨便便就說出穎川王要自立為帝的話卻嚇了一跳,好在她易裝跟著薛清進膠東王府,知道寧淑殿裡只她們三人,便拍拍胸脯道:「王妃,你還真什麼都敢說。」
  素波讀過書的,知道歷史上有大把的皇帝上位了便殺盡兄弟叔侄,縱她生性單純現在也明白了膠東王府的危險,而嚴正之所以讓嚴懿過來其實也是擔心膠東王府,便冷笑道:「事實如此,又有什麼不敢說的。」
  「天下是皇上赤手空拳打下的,倒是穎川王一直留在山陽老家,連像樣的軍功都沒有,前些時候皇上派穎川王到蜀州,也無功而返,在朝中並無多少聲望。」是以薛清先前從沒有多注意穎川王,現在再一細想前朝時皇家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想著爭位的往事便搖搖頭道:「但也許穎川王果然有這樣的心思呢。」
  「我爹也不知道,就是覺得那兩具屍體與穎川王府有關,而且近來穎川做的事很奇怪,像是特別要縱著江都王和鄧十九似的,我爹就想提醒王爺和王妃要小心。」嚴懿將要說的話說完了便告辭而去,「王妃既然病著就不要出殿,只好好將養。」
  素波就明白嚴懿也知道自己在裝病了,「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你們父女也要保重!」
  薛清替王妃送了客,命府裡的車子將嚴懿送回,重進寧淑殿道:「嚴御史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人,他的話頗有幾分道理。」
  素波也覺得事態嚴重,「我們把王爺和留福請回來商量吧。」說著叫了雲哥兒去太學,自己與薛清對坐發愁,「便是王爺和留福回來了,我們又能如何?」
  薛清對京城的形勢比王妃還清楚,儘管鄧家失去青州力量不比過去,但畢竟手握兵權多年,又有鄧氏女位居中宮,實力絕對排在第一位;其次就是穎川王,他本就封王多年,人手不少,且皇上既然留他監國,如今他便掌著京城的守衛——剛聽過嚴懿之語的薛清想到這裡又遲疑了一下,也許現在穎川王要強過鄧家,應該列在第一?再接著還有陸相,表面上看起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但小瞧過他的人沒有一個不後悔的……但這些人對膠東王府都沒有什麼善意,包括膠東王的親外祖在內!
  唯一能安慰王妃的只有中常侍鄭安,那個十分低調的內侍,很多平民百姓甚至沒有聽過他,可其實他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他根本沒私利,完全把皇上的心意當成他的心意,因此絕不會像別人一樣迫害膠東王。祖父和自己閒聊起來都覺得皇上出征時能將鄭安留在宮中總不會是隨意為之,說不定鄭安才是京城裡真正主事的人呢。但薛清才要提醒王妃中常侍鄭安曾與嚴正為膠東王府澄清貪污軍需之事,卻突然想到近一個月鄭安連一面也沒有露過,還真讓人生疑……
  素波見平日一向長於言辭的薛姐姐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便懂得薛清已經沒法子再安慰自己了,畢竟形勢就是不好嘛!於是她反勸薛清道:「王爺回來,把府裡的侍衛們都集合到一處,也有好幾十精壯兵士,再關上王府大門不出,難不成還有人敢攻進王府殺人!」
  論起來膠藩王府的侍衛果真不錯了,但差就差在人手太少上!且不說穎川王有上千侍衛,就是江都王出門身後都要跟著上百的護衛呢。儘管膠東王和名聲眼下如日中天,又有太學的儒生們護著,但比起真正的實力,卻還是最微弱的。
  但薛清總不會將心底的恐懼說出來,只笑道:「王妃亦不必擔心,我們府裡的侍衛們一向最勇猛……」一語未了,殿外忽然一片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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