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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波 - 《廚娘,朕餓了 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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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7: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廚娘,朕餓了 卷四》作者:水波

自從嫁進皇室當兒媳婦,素波不只一次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皇子們整天為了儲君之位吵吵鬧鬧,搞得大家雞犬不寧,
幸好膠東王出淤泥而不染,給了她不少安慰,
在她的細心照料下,他變得越來越聰明,傻樣全不見了,
而且經過調教,他儼然成了會努力護她周全的小忠犬,
有人色心大發欲輕薄她,他一腳將登徒子踹到水裡冷靜頭腦,
河間王妃聯合其他人對她施加壓力,想逼她答應塞人進太學讀書,
好在她家小美男事先提點過,她才免受一頓皮肉痛,
只可惜就算他再怎麼小心翼翼也有顧不到的時候,
他們偶然間發現出外征討叛軍的皇上有難,趕緊派人去討救兵,
卻讓皇后誤以為他們膠東王府心懷不軌,打算對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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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7: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五十八章 膠東王脫穎而出】
  素波不只聽聞施粥的事,還知道了百姓們不知道的事。
  原來兩邊的人暗地裡都後悔極了,花了許多錢卻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反被罵得狗血淋頭,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怎麼也不能撤了粥棚,只能頂著罵名堅持下去。
  素波嗤笑道:「行善是好事不假,但是行過了頭就是笑話了。」
  薛清忍不住想,王妃還沒有意識到皇家諸位兒媳婦都參與到施粥中,唯獨將她一人落了下來啊……幸而王爺將事情都擋住了,王妃才沒跟著被罵。
  「這樣的行善其實是在害人,青州來了這麼多流民,她們一直養著,難不成要從秋天養到明年嗎?有些人早該自謀生路,現在卻什麼也不做只等著每天的施粥,如果哪一日沒有那麼多的米糧施不出粥了,那該怎麼辦?」素波分析的頭頭是道。
  作為京城貴女,薛清從沒有覺得施粥不對,那幾位王妃之所以得到此種結果,都是因為私心太重,行事偏頗的原故,眼下聽了自家王妃之言,一時竟不能接受。
  「不管怎麼說,施粥總歸是好事呀。」
  素波搖了搖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薛清恍然大悟,「但怎麼才能授之以漁呢?」
  素波認真想了想,「不如讓流民在京城外面蓋房子?」她記得這麼做能刺激經濟發展,現在的京城太小了,而且只有城內繁華,一出城便荒涼得多。
  素波一直對房子很關注,王府的余錢她多半拿去買了房舍,眼下房舍的價格的確漲了起來,京城的人口越來越多,各地的官員入京要買房舍,太學生要買房舍,就連青州的流民也要買房舍,雖然大部分流民是空手逃難來的,但其中也夾雜著一些富戶。
  「王妃是覺得將來會有許多人到城外住?」薛清問道。
  「當然了。」素波肯定地說:「京城這麼小,哪裡住得下這麼多人呢?朝廷不如在京城外劃出一片地,拿些米糧讓流民們建起房舍,暫時讓他們先住著,免得冬天凍死,將來流民回了青州,這些房舍轉手賣出去還能收一大筆錢,一點也不虧。」
  薛清就想起了前朝還沒有滅亡時,京城外面也是成片的房舍,只不過後來都毀於戰火中了,待休養生息日久,那些房舍應該還會重新出現,便覺得王妃的話很有道理。
  「那王妃就寫一份奏章吧,皇上一定也會覺得可以實施,而且還能給王妃帶來好名聲。」
  「我可不行,」素波曾幫膠東王寫過奏章,深知其中的不易,堅決不肯再試,「不如告訴太傅,請太傅為王爺上表吧。」
  儘管那樣也不錯,但是薛清還是覺得應該借此機會給王妃搏個好名聲,因此下去後認真思索,又請教了祖父,問過留福寫了一份奏章,以王妃的名義送了上去。
  奏章中不只是建議安排流民建房舍,還列了其他方式,比如將部分流民送到江南,那裡一年能產三季甚至四季糧食,現在去了正好開荒種糧;比如抽調部分流民修建官道驛站,由官府發糧;比如開設大織廠,收容流民中的女子紡織自食其力;比如建慈善堂收容老弱病殘等等。
  雖然有一些建議是大家想的,但最主要的內容還是出自素波,她不會寫奏摺,但出起主意來誰也比不了,總能冒出一些特別的想法。
  結果,素波的奏章還真蒙皇帝和朝臣看中了。
  青州流民大量入京時,朝中早有許多爭議,一些大臣請求不許流民入京,但皇帝沒有准許,畢竟都是他的子民,又是受了難而來,皇帝不忍將他們攔在城外。
  只是眼下大量的流民的確給京城帶來了許多麻煩,到處都骯髒、混亂不堪,京城裡偷盜的案子增加,街頭時不時就發生幾場鬥毆,京兆尹等官員個個忙得焦頭爛額,偏偏他的幾個兒子媳婦又去添亂。
  前些日子太子妃竟要將領粥的京城百姓治罪,皇帝知道以後派人去斥責了幾句,心裡很不痛快,他明白事情會鬧到如此地步的原因在於長沙王太不安分,嫡出的那幾個也過分了,結果就鬧出了笑話。
  還是膠東王最好,只一心管著文瀾閣和太學,多一句話也沒有,膠東王妃也是個老實的,哪一邊也不參與,如今呈上一本摺子,內容竟比許多朝臣們都要周全。
  儘管有些辦法朝臣們也提過,但皇上看在膠東王小夫妻給他重新掙回一些臉面的分上,便將膠東王妃的摺子發下,命眾人比照辦理,隨後又賞了膠東王妃兩斛珍珠,並派了中常侍鄭安前來傳話——
  「膠東王妃很好,身在內宅竟能心懷流民,朕甚為嘉許!」
  素波平白得了兩斛上等的合浦珍珠,喜不自勝,她縱使有過前世的見識,但這麼多圓潤飽滿的珍珠還從沒見過,這也太大方了!
  雖然一時想不到做什麼用,但光是將一斛珠子倒在床上隨便抓起一把,素波就覺得滿心愉悅,「真是發財了呀!薛姊姊,你說這要做成什麼好?」
  「不如讓良工所製成一件珠衫,披在衣裳外面,定然十分光彩奪目。」夏日裡,其餘幾位王妃都在紗衣外面罩了珠衫,唯王妃沒有,若是有了,定然將她們全部比下去,王妃可比她們美多了。
  雖然幾位王妃都有珠衫,可是除了太子妃的,似乎其他人珠衫上面的珠子並沒有這麼大這麼好,素波想了想,究竟不是奢侈的人,心便靜了下來,「算了,別做太惹眼的事了,我只串幾串珠鏈就好。」又指著另一斛珠子說:「薛姊姊若是喜歡,這些便給你做一件珠衫穿。」
  薛清吃了一驚,「王妃什麼身分尚且怕惹眼,我哪裡能穿珠衫?」
  素波知道薛清其實也是喜歡的,就給她出主意,「那就在家裡穿。」
  「不成,不成,」薛清趕緊擺手,「王妃若是要賞,我便領兩顆做耳墜。」
  「建議是你提的,奏摺也是你寫的,怎麼也應該分你一半。」素波堅持公正公平,「我擔了名又出點主意,也留一半。」說完直接讓人將一斛珍珠送到薛清的屋子裡。
  薛清只得收了珍珠。
  晚上回房時,她忍不住與祖父說:「我們沒選錯人,倒不是為了這一斛珍珠,只王妃的尊重,我便寧可為了她不要性命。」
  薛大儒自是點頭,「我豈無同感?先前在丞相府,陸家二少爺動手打我,可王爺對我從來都是恭恭敬敬,沒有一絲失禮之處,更不必提王爺接管文瀾閣後對士人的重視,是以就算王爺不爭,我也要拚了老命替他爭,帝位就應該是王爺的!」
  薛家祖孫兩人由衷地讚美膠東王夫妻,可是皇宮、東宮、王府,以及清河公主府裡的皇子皇女王妃駙馬卻都恨極了膠東王府。
  所有人心裡都有相同想法:我們明明花了這麼多錢,府裡都快搬空了,得了賞的倒是你們!
  若是素波知道了,一定會真誠地問他們,「明明朝廷用了我的辦法,你們都不必施粥了,既省了錢又不用挨罵,為什麼不感謝我呢?」
  冬天來臨之前,流民們或是南遷,或是在京城外建房舍安頓下來,京城裡不再到處亂糟糟的了,因為戰亂而破敗不堪的官道、驛站等都由官府出糧召集流民們一一修繕好,新建的織廠也織出了許多布匹,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朝廷財政上的緊張。
  如今大家最期盼的就是青州來一場大捷——牛通已經被朝廷大軍逼退上百里,潰不成軍,只差最後一仗,然後就可以過一個歡歡喜喜的年了。
  可就在此時,先前捷報頻傳的青州卻傳來了打敗仗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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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7: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消息最先是由一批青州的流民傳回來的,原本青州局勢穩定,流民已經很少了,突然間卻又有大批的流民涌入京城,人數比先前還要多上數倍,情形也更凄慘,竟有不少帶著傷的,細細追查,發現流民裡面夾雜著許多敗退的朝廷將士。
  原來牛通突然發起反擊,朝廷大軍頓時一敗塗地,已經被逼退出青州,至於太子的下落,沒有人知道。
  有朝臣上書要治逃回京城的士兵罪,皇帝壓了下來,下旨安頓流民,重整潰軍,調各州兵馬入京護衛,又派出數支軍隊前往青州尋找太子。
  安頓流民之事京城的官府已經做熟了,恰好京城外的房舍也是足夠的,一時間倒不難,至於重整潰軍,皇上馬上得天下,仗沒少打,自然不可能沒輸過,所以整頓起來也不難,天下初定,各州兵馬皆是皇帝手下諸將所率,對皇帝自然忠心耿耿,一時間便雲集京城,提供強而有力的守衛。
  唯有尋找太子之事並不太順利,足足過了一個多月才將人找到並接回京城。
  牛通極為狡猾,他先前的敗退都是故意的,一點一點地將太子誘到了青州腹地,設下埋伏,只一擊便將幾萬大軍包了進去,幾乎全軍覆沒,那些丟盔棄甲逃回來的士兵還算是幸運的了。
  太子在親衛們的拚死保護下也逃出了包圍網,只是一直被牛通的手下追殺,未能回京,一直等到朝廷前來接應方才脫險。
  這次兵敗,太子顏面掃地,大概是把臉面都丟光,完全不要臉了,竟上書說這次戰敗都是因為出征時糧草、軍需、軍械等皆被克扣,到了青州腹地補給不足,就是在皇家的家宴上也依舊喋喋不休。
  呸!素波真想一口呸到太子臉上,若是補給果真不足,太子早就上報朝廷了,哪會拖到現在,在她看來,全是因為打了敗仗在找藉口。
  可皇上竟沒有責備太子,讓素波有些失望,皇上果然偏心太子。
  但其實這跟自己也沒有什麼關係,於是她把心裡的不平衡都轉成了食慾,低頭吃菜,御宴的食材和烹飪手法一向是最頂尖的,她每一次都覺得不虛此行。
  眼下這道竹蓀湯便很有特色,素波喝了一口,嗯,很美味。
  竹蓀是非常健康的食物,營養豐富,還能美容延壽,在這個時代完全是野生的,非常珍貴而稀少,即便她貴為王妃也很難吃到,正想喝第二口,就聽見有人大聲道——
  「既然如此,便請父皇派人詳查。若真有軍械發放不足之事,請治兒臣之罪,若兒臣被冤枉,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素波抬頭一看,長沙王氣得臉紅脖子粗,正站在殿中央憤憤不平地喊著,一雙眼睛更是盯住了太子,如果目光能殺人,太子早就死了。
  素波繼續將湯匙送到口中,無聲地將湯咽下去,很好,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太子幾乎是立即就跳了出來,同樣氣憤不已,「我們原本一路得勝,若不是後來糧草、軍械樣樣不足,怎麼會敗在牛通手裡?最後一場仗,他們以逸待勞,我們吃不飽穿不暖,手裡的弓箭又不夠用,論起責任倒是要將半數歸之於你!」
  「打勝仗的時候我沒有一點功勞,打敗了就要攬下半數之責,真是豈有此理!」長沙王鼻子都要氣歪了,不顧尊卑地向太子喊道:「明明逃回來的兵士都說你們中了牛通的埋伏!」
  「說起逃回來的兵士,全是西北來的,若不是他們貪生怕死,我早帶著大家上前將牛通生擒了。」太子不僅不認錯,反而還倒打一耙,「我聽說你發軍械時多給了西北的兵馬許多弓箭,是也不是?」
  長沙王的確在發放軍械時特別關照了西北軍士,那可是他親舅舅的兵馬,但是他從來沒有克扣別人的軍械,而且,趙家軍打仗多厲害,想當初舅舅只用幾千兵士就拿下了整個西北,就算逃回來的軍士裡有西北的,那也定是因為太子統率不力的原故。
  他氣憤地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太子妃著實忍不住了,便起身道:「當年太子可是曾隨父皇征戰過。」顯然是暗示長沙王年少不懂事。
  長沙王妃陸靜怡最不容人,懷著身孕的她扶著婢女的手站了起來,聲音又高又尖,「其實青州反叛在太子去冀中後就註定了,明明牛通已經歸順我朝,冀中又一向平靜,鄧家卻幾次三番為難牛通,太子前去非但不能秉公處理,反而將富裕的冀中劃歸鄧家,硬將牛通換到青州貧窮荒涼之地,他心中豈能服氣?終歸是被逼得反了!」
  素波看著眼前的鬧劇,覺得這些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為利益翻了臉。其實這樣更好,他們表面裝成好人,心裡卻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看看他們真實的一面其實還滿有趣的。
  素波心情大好地看戲,準備聽太子和太子妃如何反駁陸靜怡的話。
  這是一個比戰敗還令太子難堪的話題,當初太子的確偏心鄧家,硬將牛通從冀中換到青州,還是青州最差的一個地方。
  他沒想到牛通會反,明明牛通看起來老實膽小,而且正是因為這樣的印象,他才覺得牛通很好對付,一力請戰,結果差一點被牛通殺死在山谷裡。
  如果當初只將冀中割去幾縣給鄧家,是不是牛通就不會反了?
  最初太子就是那樣打算的,可是舅舅一再懇求,就是外祖父也寫信來,他們還許諾每年多給東宮十萬緡錢,自己就昏了頭,現在想起來,十萬緡錢算什麼,只要自己還穩穩地坐在東宮,整個天下將來都是自己的。
  他後悔啊,後悔因小失大,若是因此丟了東宮之位,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現在長沙王之所以敢當面與自己爭吵,還不是因為自己的戰敗讓他覺得有機會。還有河間王,自己的親弟弟,雖然沒有跳出來與自己明著作對,但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已經變了,時不時跟著長沙王的指責哼上一聲,表示了清清楚楚的不屑——算起來還是痴傻的膠東王沒有什麼威脅,他只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穩如泰山,一言不發,甚至就連表情也沒有。
  如果自己不貪軍功,定要出征平叛,像膠東王那樣平平安安地留在京裡,接下文瀾閣,開辦太學,那麼現在自己豈不是聞名天下的賢德太子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太子既然不能後悔,也就不能承認自己錯了,否則儲君的威信將會蕩然無存,所以他還是要堅持自己的主張。
  於是他向著長沙王和陸靜怡大喝一聲,「你們胡說什麼!吾早看出牛通心懷不軌,因此才將他調到青州,否則他在冀中起事,如今京城都要被波及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掰呀,太子還真擅長顛倒黑白,強詞奪理,死不認錯。素波大開眼界,又喝了一口湯,然後將目光轉向陸靜怡,她吵架的本事似乎比長沙王還要高,不知又會拋出什麼內幕。
  這時,皇帝生氣了,他將手邊的湯碗狠狠地往桌上一放,湯便撒了出來,沿著桌子流下,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並非是這聲音有多響亮,而是整個殿內的人都一動不動地屏住了呼吸,便顯出了這極細微的動靜。
  須臾,太子和長沙王夫婦皆拜倒在地,「父皇恕罪!」
  素波瞧著面色始終平靜,端坐著不動的膠東王站了起來,便也趕緊起身,與他一同跪在太子和太子妃身後,「父皇恕罪!」
  雖然是太子和長沙王兩家惹出來的事,但請罪時所有的人都要認錯,河間王夫妻也一樣,如今正跪在長沙王夫妻前面,可河間王除了請罪,還故意喝道:「我們家好久才團聚一處用膳,你們偏還吵起來了,惹父王和母后生氣,真是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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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8: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要讓素波說,河間王其實也很不應該,原本事情就快過去了,他偏偏再度提起,又用教訓的語氣說話,這哪裡是平息事端?根本是藉此機會貶低太子和長沙王,顯示他的高明。
  說起來還是自家小美男最好,從不指責別人,只勤勤懇懇地做實事,且與其他皇子不同,心地純淨,對於皇位沒有一絲一毫爭奪之心。
  因為一直在旁觀,素波便注意到皇上也用欣賞的目光看向小美男,她便擔心起來,皇上千萬不要覺得膠東王堪當大任啊!
  青州的叛亂勢必要平定,素波可不想小美男去打仗,他雖然漸漸長大了,也懂事多了,其實骨子裡還是問題兒童,只看他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非要自己陪著他就知道了,那樣子怎麼能出征呢?
  好在,皇帝很快就將目光轉走了,素波總算松了口氣。
  膠東王的優秀其實遠比徐素波想得還要明顯,原本毫不起眼的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成了立於雞群中的白鶴,將文瀾閣和太學辦得有聲有色。
  太子自青州敗回,本就灰頭土臉,先前壓下的冀中之事重又提起,更是將東宮多年積累的仁厚穩重形象毀得差不多了。
  一直犯蠢已經被送到皇陵的江都王自不必提,而對太子此番兵敗責備最多的長沙王太過咄咄逼人,頗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臉,至於河間王雖然沒有什麼出格的事,但自皇上確定太子出征後他便擺出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這就算了,暗地裡還會使幾個絆子,人品實在低劣。
  如此情形,朝中眾臣豈能看不到?又豈能不多想?
  但是想歸想,東宮乃國之根本,縱使打了一場敗仗,誰敢妄言廢立?不過表面上雖然一句話都不敢說,私底下仍免不了會悄悄議論。
  陸家的密室裡便是如此。
  陸丞相坐在上首半眯著眼睛,下面的張宗便道:「過去一直流傳著膠東王有些痴傻的消息,可現在反誇他才華出眾,天資聰穎,公正廉明,名聲如日中天。這次太子大敗怪罪於軍械軍糧不足,皇上讓人詳查,查出河間王竟暗地裡盼著青州大敗,長沙王厚此薄彼,唯獨膠東王,任誰查都道他公正公平,對各路兵馬一視同仁,經手的糧草一絲不差。就連那膠東王妃,據說發糧草時她每日命人熬了綠豆水送到太倉前給兵將們解暑,還把王府的冰全送了過去,皇上聽了當即就贊了一句。還有,嚴正先前就力挺膠東王府,現在更是在朝堂上公然稱頌膠東王和膠東王妃坦蕩公正,一心為皇上為朝廷辦差,已經有不少朝臣被他蠱惑了。」
  張慎行見父親一直說膠東王的好,便起身道:「膠東王固然成了難得的賢王,但其實他只是空得了名兒,卻沒有實在的利益。就說他發放糧草時竟坐在太倉前的空地上,與將領們多說一句話都沒有;現在開辦太學,一律都是考試,又要將寫名字的地方糊上,評定了文章才揭開露出名姓來,誰領他的情?其實還是個傻子!」
  許衍輕輕地搖了搖頭,「天下人都會領他的情。」
  張慎行一時張口結舌,再說不出什麼。
  張宗就問兒子,「如今你在太學,見膠東王行事如何?」
  張慎行臉上便露出了尷尬之意,當初同在陸家學堂時他從沒有把膠東王看在眼裡,還跟著陸辰欺負過他,但現在膠東王高高在上,主管著太學,他不過是一介小官,根本見不到面,「他甚少露面,只在幾位大儒們講書時會來,可也是坐在上座,我離得太遠,連他的臉都看不大清楚。」
  許衍也道:「我在文瀾閣任職主簿,亦很少見到膠東王,他的屋子唯有薛大儒能自由出入,其餘人等無法輕易進去,文瀾閣及太學中諸事,多半由薛大儒奉王爺之命辦理。特別是每一次出試題時,膠東王幾天都不會見人,到了考前由貼身服侍的留福捧出一個托盤,盤裡放著試題,上面蓋著紅綾,到了太學由太學生行禮後打開取出試題,開始考試。」
  張慎行哼了一聲,「膠東王這番作態,反倒讓太學生們十分景仰,大家最喜歡在一起談論考題,將膠東王奉若神明一般。」
  張宗便嘆了一聲,「先前還真看不出薛大儒有如此手段,竟把膠東王一個痴兒捧成了賢王!」
  「先前下官亦小看了薛大儒,如今回想,薛大儒在學堂時並未盡全力,只不過守著中庸之道平淡度日而已。自他帶著孫女跟薛家決裂,便開始全力輔佐膠東王了。」許衍苦澀地一笑,「現在膠東王變了許多,儀態更威嚴、舉止更沉穩,眾人面前甚少開口,但每次言談都高妙至極,雋永不凡,再沒有當眾失禮的時候。」
  最初為膠東王陪讀的時候,許衍曾經一心一意教導膠東王,雖然後來因為長沙王投向了陸丞相而有所變化,可他確實沒有將膠東王調教好,然而薛大儒卻做到了。對此許衍很挫敗感很重,如果自己能早將膠東王教導好,也許朝廷的形勢都會與現在不同,陸丞相不會舍膠東王而選長沙王,陸二小姐也會順理成章成為膠東王妃,素波便能與自己成親,每每想到自己為了丞相的大計在月湖邊扔下素波帶著陸二小姐走了,許衍的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這種感覺最初並沒有多明顯,初聽素波退親時他還覺得她不懂事,不理解自己的難處,後來知道她成了膠東王妃又有些憐惜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許衍心裡生出了悔意,而且這悔意越來越深重,覺得自己不應該放棄素波的,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女子。
  許衍猛地搖了搖頭,怎麼又想到了素波?現在可是商討家國大事的時候!
  他上前一步道:「丞相,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支持膠東王!」
  【第五十九章 陸丞相的如意算盤】
  陸丞相睜開了眼睛,「你這是想放棄長沙王了?」
  許衍點頭,「不錯,雖然丞相府可以在支援長沙王的同時以膠東王外家的身分與他交好,但腳踏兩條船反而更容易翻船。膠東王與薛大儒關係日近,與丞相漸行漸遠;而長沙王和趙家見丞相府一直沒有與膠東王疏遠也會不滿意,在兩個皇子之間選擇一個是遲早的事,我們不如早下決斷。
  「眼下太子失德兵敗,鄧家在青州的勢力也大為減退,正是推翻太子的最好時機,長沙王雖然有趙家支持,但他的才幹和出身不足以動搖東宮,唯有膠東王,天下人都知道靜妃才是皇上的髮妻,本該為嫡子卻生生降為庶子,皆憐之愛之,又有文瀾閣與太學之功,得了士子們的推崇,如果此時丞相能痛下決心,為靜妃爭回嫡妻的名分,再一力推舉膠東王,易儲之事定能成功。」
  張慎行不想許衍竟如此大膽,立即反駁,「可是二妹妹已經成了長沙王妃了!」
  許衍遂沉默不語。
  張宗就道:「當初趙家提出的條件之一就是要陸家與長沙王聯姻,我們自然要應允,如今形勢變化,斷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影響整個家族。」
  張慎行此時已經醒悟過來,作為張家的長子,他將來要擔起整個張家的責任,怎麼能說出如此幼稚的話?無怪乎不論陸丞相還是父親都更重視許衍。
  他漲紅了臉,趕緊掩飾道:「那我們不如乾脆與鄧家撕破臉,將太子拉下馬,推膠東王上去!那樣陸家可就是後族了,我們張家也是皇親,只要將薛大儒與內宮隔開,膠東王萬事不懂,將來皇上百年之後,還不是什麼都要聽我們的。」
  大家便都將目光轉向陸丞相,見他重新合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個個屏氣凝神,等待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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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良久,陸丞相睜開眼睛,緩緩搖了搖頭,「眼下鄧家的實力還是超過我們,如果冒然與趙家決裂,趙家很可能聯合鄧家一同對付我們,如此我們恐怕就無立身之地了。」
  許衍真摯勸道:「鄧家與趙家勢如水火,不會結成同盟,如果我們推膠東王上位,於鄧家而言雖不若現在的太子,但總比長沙王要好,於趙家亦是同樣的道理。是以,眼下正好藉著太子失德,長沙王也有諸多不是,將立身端正,才學出眾的膠東王推上去,勝算不小。」
  張慎行先前聽了許衍的主張十分興奮,似乎膠東王就要登上大位,但聽了陸丞相之語又重新冷靜下來,細想了想,就問:「許主簿之謀有幾成勝算?」
  眼下的形勢對膠東王的確極為有利,但要讓許衍說出幾分勝算卻實在太難,畢竟做為一個凡人,哪裡能將世上之事都算到呢?就像在那個平靜的秋日裡,自己邀了素波到月湖邊臨水賞桂,結果卻讓他們分開了……
  怎麼又想到了素波?許衍趕緊收回心神,「任何事情,哪怕有九成九的勝算,但依舊會有不成的可能,反之,僅有半成的勝算亦可能成功。膠東王如今的確有奪嫡之望,我們只要盡力扶持,已盡人謀,至於成敗,只能在於天意。」
  既然無法保證一定成功,張慎行便反對許衍的提議,「這樣太冒險了,我們兩家都已經位列三公九卿,富貴至極,萬一因此敗落,得不償失。」
  張宗亦贊同,「我們不如維持現在的局面,繼續與趙家聯盟,至於膠東王府和陸家本就是至親,血緣是斷不掉的。」
  許衍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知道不能再勸了,如果再勸下去,張家人一定以為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陸丞相雖不至於如此狹隘,但他本就不是遇到大事時能夠勇於承擔的性子,先前靜妃之事便是如此,讓陸家因此被鄧家這樣的後來者占據了上風。
  真是可惜,許衍一直覺得青州兵敗、鄧家失勢之時,正是膠東王取太子而代之的絕佳機會,這個時機若錯過,將來不知又會在何時了。
  許衍能發現的時機,膠東王自然也觀察到了,他裝傻隱忍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從宮裡掙脫出來,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局面,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善於抓住機會。
  此時膠東王正端坐於文瀾閣正殿裡看書,但其實他根本沒有看進書中的任何一個字,他在等待消息。
  終於,留福回來了。
  「王爺,丞相下朝時與光祿勳同行,接著許衍和張慎行也都告假去了丞相府。丞相府裡我們的人傳信來,說他們在密室裡談了一個時辰左右,張家父子與許衍便一同出來了,張家父子回府,許衍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去了金水河旁。」
  許衍不過是文瀾閣裡一個小小的主簿,但膠東王知道他是丞相的心腹,參與了許多事,因此對他一向十分關注,即使在人手不足的時候也專門派人盯著他,現在可用的人多了,他對許衍的行蹤幾乎了若指掌。
  金水河是貫穿京城的河流,自西北進入,東南流出,皇宮、王府以及高門大戶家中的活水皆自金水河引入,文瀾閣後面的月湖和小河也都與金水河相通。
  許衍常去的地方是京城西北那一帶,人煙較少,也很荒僻,他每每心裡不痛快時就喜歡去那裡,一直坐到快宵禁才回家,也不理陳敏的質問,直接到書房睡下。
  每逢這個時候,就說明許衍心情十分差。
  「看來丞相沒有聽從許衍的建議,」膠東王輕輕叩著几案,「許衍這個人嘛,表面看起來文弱,其實心硬如鐵,且身懷大志向,又有許家因鄧太尉而滅門之事,對鄧家恨之入骨,眼下他一定想將太子拉下來,打壓鄧家的氣焰。」
  「那還真是可惜。」留福嘆了口氣,「丞相若是要上奏廢太子,定然會推舉長沙王,但只要將太子拉下來,削弱鄧家的力量,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膠東王一笑,「許衍的意思未必是要推舉長沙王。」
  「難不成他會推舉王爺?」留福驚呼出聲,「可陸家畢竟將陸二小姐嫁到了長沙王府呀!」
  「在關鍵的時候,丞相連親生女兒都不顧,哪裡會在意一個孫女?」膠東王搖搖頭,「當初丞相之所以一定要將陸靜怡嫁到長沙王府,是因為趙家向長沙王提出聯姻,他只有拿出嫡孫女才能表現出十足的誠意。而許衍之所以要推舉我,是他覺得由我取代太子更容易成功,我也比長沙王更容易控制。」
  「那麼丞相為什麼沒有同意?」
  「他不是不相信許衍,只是他一向不夠有決斷,明明最早跟著父皇起事,也是父皇最大的助力,卻被鄧家後來居上。」
  陸丞相的確太過謹慎了,據說當初起事時,本要推陸丞相為王的,畢竟那時皇上的家世、聲望都遠遠比不了陸丞相,可是陸丞相卻畏首畏尾地回絕了。後來皇上幾次遇到挫折時,他都有自保之舉,讓皇上對他生了嫌隙,倒寧願相信沒有多少城府的鄧家,皇后、靜妃之事與此不能說沒有關係。
  想到這裡,留福便趕緊道:「不管怎麼樣,如今諸位皇子裡王爺聲望最高,朝臣們誰不看在眼裡,就是丞相沒有接納許衍的提議,可他近些時候對我們親近不少,與過去的冷若冰霜完全不同。」
  膠東王冷笑,「他啊,正打著腳踏兩條船的主意呢。」
  「踩著兩條船,遲早要翻!」留福評價,又道:「我們是不是借此機會將許衍招到麾下?小的雖然討厭他,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有本事的人。」
  膠東王也承認,但是他怎麼也不肯招攬這個人,因為他討厭許衍,非常非常討厭!
  不是因為他將陸靜怡從自己手中硬生生搶走——若論這一點,他其實應該感謝他呢,畢竟自己因此娶到了比陸靜怡好上百倍千倍的王妃。
  也不是因為他為自己陪讀時不夠盡心——平心而論,那時自己為了迷惑皇后的人故意做出種種痴態,他能一直忍耐已經不錯了,還替自己中了毒。
  當然更不是因為王妃曾與他定過親,畢竟他們沒有成親,就算成過親又算什麼,王妃還是王妃,只看王妃不願意嫁給許衍,一定要退親的舉動,就足以讓他心裡妥妥帖帖的。
  真正讓膠東王介意的是許衍並沒有忘記王妃。
  既然當時他在月湖邊果斷放棄王妃去救陸靜怡,就不應該後悔,明明已經娶了陳徵事的女兒,心裡卻還惦記著王妃,許衍心裡煩悶時會去金水河邊,其實就是把那裡當成了月湖,畢竟金水河的水與月湖的水一脈相連。
  由於這個原因,儘管膠東王知道許衍有本事,應該招為已用,也明白這事並不難,許衍平生所謀不過兩件事,一是為許家報仇,二是成就一番功業,只要讓留福向許衍示意自己成功了,他所謀求的自然水到渠成,他便一定會來效忠自己,但膠東王就是不肯點頭,甚至他還一直壓製著許衍,讓他一直留在主簿的位置上。
  他甚至還遺憾自己的能力不夠,若是有了更多的實力,他一定將許衍調到萬里之外的荒涼之地,讓他一輩子也見不到王妃,就連金水河的水也看不到!
  「不必,就讓他留在外祖父身邊吧。」膠東王搖搖頭。
  留福完全不能理解王爺對許衍的態度,王爺明明十分大度,就連鄧家一系的人都能接納,可就是對許衍毫不容情,那許衍可是個人才,還是他們很需要的人才,棄之不用太可惜了。
  他又一次認真地勸道:「如果王爺覺得許衍留在丞相身邊對我們更有利也好,但將他升上一升還是應該的,過去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如今連王妃都把這個人給忘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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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不行!」膠東王又一次拒絕,就算王妃忘記了,他永遠也忘記不了,「你不會懂的。」
  留福幽怨地看了膠東王一眼,王爺的心已經全偏到王妃那裡,不疼他了,有些事也不再跟他說。
  不過王爺的舉動倒是很得王妃的歡心,也讓王妃更偏心王爺一些,每每都把最好吃的東西都夾給王爺,讓留福無比羡慕,但是一想到王爺還要忍受被王妃捏臉,心裡就平衡了。
  他可不敢想像王妃若是捏自己的臉會怎麼樣——其實自己的臉現在又白又嫩,捏起來軟乎乎的,很舒服的,如果王妃想捏一下自己也不是不能忍,但是王妃從來就沒有要捏他的意思。
  想著想著,留福的心思就飛走了,「不知晚上王妃會做什麼好吃的?」
  一句話就從朝堂之上轉到了庖廚之間,膠東王早聽習慣了,王妃如此,留福也是如此,吃永遠都比較重要。
  既然留福提了,膠東王也開始想著晚膳,入冬以來天氣越來越冷了,王妃昨晚睡前嘀咕一句應該吃火鍋了,今天應該就是,且他一早出府時也見宗正寺送了鮮魚。
  「應該是魚火鍋吧。」
  「魚火鍋啊……」留福已經吃過羊肉火鍋、菊花火鍋、年糕火鍋等好多好多樣火鍋,他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魚肉的嫩滑和湯的鮮美,白胖胖的臉上浮現了無盡的嚮往,「王爺,我們今天早點回府吧。」
  正值朝局紛亂之時,膠東王本應該多留在文瀾閣,細細思索應該如何應對,可是他卻覺得留福的提議很有道理,他也急著回府看看王妃是不是做了魚火鍋,而且這魚火鍋會是什麼樣子。
  按王妃一貫的思路,不管有多大的難處,吃飯都要排在第一位,她還常說只有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去想該怎麼辦。
  與其在冷清清的文瀾閣裡餓著肚子想,不如早些回去坐在暖和的小廚房裡,嘗著王妃做的種種美味,再認真思考一下自己應該怎麼應對。
  膠東王點了點頭,「也好,我們早些回去。」
  兩人才要出門,便見一個小內侍自院外快步進來回稟道:「丞相前來求見。」
  丞相來做什麼?
  留福見膠東王已經轉身回了文瀾閣內,便趕緊吩咐小內侍,「請丞相稍候。」
  他也跟著重新回了殿內,掩了門便趕緊問:「丞相不是沒聽許衍的建議嗎,怎麼又找上門來了?」
  膠東王不屑地一笑,「他雖然回絕了,但事後不免猶豫,便想來看看我究竟怎麼樣。」說著拿起戒尺用力在自己手掌上打了一下,「我們來個苦肉計,想辦法把丞相拉攏過來。」
  留福與膠東王已經配合許多年了,唯恐丞相看不到王爺手受傷了,便找出一塊雪白的帕子十分顯眼地系在手上,然後命人將陸丞相請來。
  陸丞相在外頭等了一會兒,翻來覆去地想著許衍的提議,覺得的確是難得的機會,如果一舉成功,那自己的地位可就高出鄧太尉了,而且以膠東王的痴傻,等他登基以後,掌控朝政的人豈不就是自己了?
  但是目前鄧家的勢力依然很強大,而能與鄧家相抗衡的只有趙家,所以趙家這條線不能放。
  另外,皇上會一直被蒙在鼓裡嗎?若知道被皇上知道實情,龍顏大怒肯定是免不了的……
  可能會出的問題太多了,就像許衍所說,非只人謀,亦在天定,真是左亦難右亦難。
  這時,內侍前來相請,陸丞相便進了文瀾閣,見膠東王正坐在空盪蕩的廳內,怯生生地瞧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讀書。
  留福親自奉了茶,「丞相請。」
  陸丞相便坐下問:「近來我瞧著王爺很好,還能在太學裡講書,怎麼我來了卻不肯說話了呢?」
  留福俯首低聲道:「薛太傅管教王爺十分嚴厲,每天都要留許多功課,在外面背書講書不敢出一點錯兒,但沒有別人的時候便又回到原來的樣子。」
  原來膠東王還能被管教得如此老實?陸丞相有些吃驚,當初膠東王在陸府時可是會時不時鬧上一場的,時常要他幫忙收拾爛攤子。
  他不禁奇怪地問:「薛大儒是怎麼管教王爺的?」
  留福下意識地左右瞧瞧,似乎也很害怕,見只有陸丞相一人,方才上前將膠東王的手拉了起來,解開怕子,「薛大儒打人。」
  陸丞相看著膠東王腫起的手掌,氣得吹鬍子瞪眼,「王爺再不懂事也是皇子,薛大儒怎麼能如此下狠手!」
  留福一臉無奈,「小的也這麼說,可是薛大儒說他是王爺的太傅,有資格管教王爺。要不請丞相在太傅面前幫我們王爺說說情?」
  陸丞相想了想道:「薛大儒說的也沒錯,他畢竟是太傅,我亦不好多言。」
  留福流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
  「我回去讓人送傷藥來。」陸丞相仔細看了看傷,又勸了幾句便走了。
  【第六十章 王妃心疼了】
  送走了陸丞相,膠東王與留福立刻離開文瀾閣回了膠東王府。
  素波果然在做魚火鍋,她的心思一向簡單,膠東王猜測了許多次,從沒有失手的時候。
  見他們回來,她笑著說:「你們可真會挑時候,剛好我備好了火鍋湯料,阿仁也將魚肉剔骨切片,可以開飯了。」
  待下人們打水來給主子洗手,素波一眼就看到膠東王一隻手包著帕子,撲上前看,「怎麼弄的?」
  留福隨口答道:「太傅打的。」
  聞言,素波立即抄起桌上一支小漏勺向門外衝去,「什麼太傅、大儒的,竟然敢打我們家王爺,不行,我不允許暴力出現在我們王府裡!」那漏勺是為了吃火鍋特別讓良工所打的,在沸騰的火鍋裡撈取食材特別的方便。
  留福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攔住,「王妃,是王爺沒有背好書太傅才打的。」方才自己回答時太隨意了,根本沒仔細斟酌,不想就惹了麻煩。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留福在素波面前十分放鬆,不會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要事先想過,與在文瀾閣裡完全相反。
  不論是在陸丞相面前,還是文瀾閣官員、太學生面前,甚至包括薛大儒,留福都會萬分小心,恰如其分地幫助王爺表達出有利於他們的意圖,就比如剛剛,他成功地讓陸丞相相信王爺很容易管好,而且王爺還很痛恨薛太傅。
  這樣的話呢,陸丞相一定想到將來他能夠很輕鬆地控制王爺,便會重新考慮許衍的建議。
  可是,在王妃面前,留福只想到趕緊品嘗美味的魚火鍋。
  看到王爺瞪了自己一眼,留福就明白了,雖然王爺不在意讓薛太傅背幾個黑鍋,但一定不能讓王妃覺得薛太傅不好,因為她與陸丞相不同。
  陸丞相表面會很憤怒,卻不會為了王爺得罪薛太傅,而王妃呢,她是真的要去找薛太傅算帳。
  素波已經氣得漲紅了臉,兩隻眼睛冒著憤怒的小火苗,「就是一個字都不會背也不能打人!」
  留福一點也不懷疑如果自己攔不住,王妃一定會用那把漏勺在薛太傅已經開始禿了的腦袋上敲幾下。
  「其實也不是太傅打的,太傅只是說一句背得不好,然後王爺……」留福將目光落到膠東王身上,希望他能承擔責任。
  王爺擅長使用各種計謀,苦肉計也是其中之一,第一次施展的時候,製造傷口的任務落在了留福身上,但是他怎麼也下不了狠手,最後的結果就是當時還年幼的膠東王一把推開了他,自己動手。
  所以,王爺只要承認是他因為沒背好書,自罰了一下就好了。
  但是,膠東王看到王妃詢問的目光,居然抬起手指了指留福。
  「什麼?是你打的,還誣賴太傅?」素波說著舉起漏勺奔了過來,「竟敢打人,我讓你嘗嘗被打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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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8: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留福雖然胖了,但多年練就的敏捷身手並沒有完全消失,躲過漏勺逃了出去,「王妃,小的也很無奈!」
  「無奈也不行,我堅決反對使用暴力!」素波大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就代替留福成了熊孩子的熊家長。
  看著漏勺向著自己的腦袋過來了,留福的機靈也全蹦了出來,趕緊道:「王妃,你現在就在使用暴力!」
  素波聞言停了手,想了想說:「好,我不以暴制暴,但是今天晚上的飯你不必吃了。」
  她回到座位上,將聲音降了八度,柔和地向膠東王說:「來,我們吃火鍋,不理留福。今天的魚特別新鮮,而且阿仁的刀功越發精進了,瞧這魚肉切得這樣薄,放在桌子上都能透出底下的木紋來。」
  論起做菜,素波覺得自己的本事相當了得,但是她也有一個短處,那就是刀功。
  比起做菜這種技術含量頗高的專業,刀功更需要的是拚勤奮,然而這恰恰是素波所欠缺的,她一直做不到每天揮汗如雨地切跟山一樣多的蘿蔔——據說這是練刀功的第一步。
  阿仁正好彌補了她的不足,甚至在素波的指導下,阿仁已經能將豆腐切成細細的絲了。
  看著雪白的魚片在水花裡翻了一翻,然後便從半透明變成了純白色,素波便用手裡的漏勺替膠東王撈到面前的碟子裡,碟子上她早已經按膠東王的口味放好了調料。
  可是膠東王動也沒動手邊的筷子,將有些紅腫的手抬起來給素波看,然後就張開了嘴。
  見狀,素波心疼地說:「手還真腫……可恨的留福!王爺什麼也別動了,我來喂你。」說著將魚片蘸了調料送到膠東王口中。
  膠東王吃著魚片,臉上浮現了幸福的光彩,那姿態美得難以言表,引得素波在上面捏了一下,「真是可憐……該死的留福,不只應該罰他今晚什麼也不許吃,就是明天也不許吃!」
  於是無辜的留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王爺快樂地吃飯,還用那隻沒受傷的手夾了魚片喂給王妃,引得王妃又是心疼又是誇讚。
  「王爺明明傷成了這樣,竟還想著我,真不枉姊姊對你好。」她像是沒發現膠東王傷的其實是左手,根本不影響吃飯。
  留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將王爺的底細揭發出來——
  第一,傷是王爺弄的,與自己無關;第二,其實傷勢並不很重,只是在陸丞相過來時腫得很厲害,之後自己就幫著王爺抹了傷藥,現在已經消了大半;第三,以前王爺受過比現在還要重的傷,可是一點也沒影響他吃飯,那時候可沒有人喂。
  但是呢,留福還是理智的,他明白就算自己將王爺告發了,王妃這個偏心的也不會幫自己,所以他只能站在桌旁,忍著饑餓幫忙布菜。
  看王爺和王妃吃得差不多了,他就毅然決然地道:「王妃,你拿漏勺打我幾下吧,只要讓我吃飯就行。」
  留福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剛剛就應該讓王妃打自己的,一個女人家能有多大的力氣?而且那漏勺是純銀的,比鐵勺要軟得多,打在身上不會有多疼,沒準兒反倒變形了,肯定不疼。再者就算疼一些也沒關係,自己過去可是挨過許多次打的,哪一次不比現在重?
  寧願挨打,也要吃飯!
  不料平時心軟的素波這回竟狠下心來,「如今我不想打了,就是你請我打也不能,你只能餓著了,這樣才能讓你長教訓,以後不管是誰,哪怕是皇上讓你打王爺,你也不許打!」
  世人都說膠東王傻,但其實她覺得膠東王聰明著呢,自己看得有些費力的典章書籍他倒背如流,還能出題考太學的學子們,簡直是學霸中的學霸,他不過是有些心理問題罷了,若是能帶著他到前世,找一個高明的心理專家,很容易就治好了。
  可惜自己什麼也不會,只能多關心他照顧他,幸好如今膠東王的情形已經比過去好很多了。
  素波喂膠東王吃完魚火鍋,自己也用過了以後,便吩咐阿仁,「將多的魚肉都分給大家,只不許給留福一片。」然後帶著王爺進了殿內,留給留福一個決絕的背影。
  其實留福並不會挨餓,如今他的屋子裡最多的就是各種吃食,問題在於他非常想吃魚火鍋,偏偏他去求阿仁也沒有用,阿仁是王爺派給王妃的人,唯王妃之命是從,果真連一片魚肉都沒分給他。
  為此留福傷心遺憾了很久,一直到下次王妃做魚火鍋,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而且彼魚火鍋非此魚火鍋,王妃一向不喜歡做同樣的菜式,此為後話。
  留福是個上進的人,馬上明白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討好王妃,在王妃帶著王爺進房時便急忙跟了進去用心服侍,心裡飛快地想著辦法。
  要知道,討好王妃並不是容易的事,王爺比自己狡猾多了,早就將幫王妃拿書、倒茶、喂水果、拆頭髮、篦頭髮之類的小事都搶了過去,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只能跟在王妃身後轉。
  近日王妃一直在看一本遊記,留福知道王妃對於書中描寫的風土民情都是隨便帶過,只在當地的物產上用心細讀,尤其是各種特色食材,她看得特別用心,時不時評論幾句,諸如「不錯,北地的羊肉就是好吃」、「呀,新鮮鰣魚,我都快流口水了」之類的話。
  此時,她突然掩了書,惆悵地道:「今年冬天吃不上最甜的板慄了……」
  天下產板慄的地方很多,但唯有冀中的板慄特別甜,每年都要做為貢品獻給皇上,當然,京城東、西兩個市集也會有許多商人販賣。
  可是今年秋天太子兵敗,冀中被牛通奪回,眼下正與朝廷對峙,自然沒有板慄運到京城,市面上賣的板慄雖有號稱冀中的,但其實皆是產自別處冒名而來,便是最好的味道也終究差了一層,留福尚且能嘗得出來,何況是素波呢?
  留福見王爺從書本上抬起頭來,知道他準備哄王妃開心了,便立即決定要搶了這個功勞,趕緊先開了口,「都是太子無能才丟了青州又丟冀中,朝中已經有官員上摺子參他了,依小的看青州平叛斷不可能讓他再帶兵,甚至東宮的地位恐怕也難保。眼下的形勢,王爺最有聲望,皇上可能會派王爺帶兵前去平叛,到時候擒了牛通回來,順便給王妃帶回幾車板慄。」
  多麼好的奉承啊!留福覺得自己面面俱到,又捧了王爺又捧了王妃,還替王妃想到了冀中的板慄,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是單純在奉承,而是說出了朝中真實的形勢和接下來最可能的走向,特別是今天陸丞相來過之後,明天朝會時,請膠東王帶兵平叛的呼聲肯定更加高漲。
  但留福自覺的完美奉承非但沒讓素波開心,反而皺起了眉頭,想了想問:「是誰說王爺要去領兵打仗的?」
  這當然是王爺所追求的了,也是自己心心念念盼著的。
  留福笑道:「王爺早有文治之能,如果再加上平定叛亂的武功,更進一步豈不是順理成章?」說著向皇宮的方向指了指,要知道太子與諸皇子不同,是住在皇宮裡的。
  太子在青州兵敗,一則是因為大意,另一則是沒有安撫好百姓,失去民心,但論起朝中兵力,其實遠遠強於牛通,如果王爺帶兵重整旗鼓,定能一舉打下冀中和青州,消滅前朝餘孽,給予鄧家沉重的打擊,更能使王爺在軍中擁有自己的勢力,是以王爺想了許多辦法,暗中促成朝臣們推舉他帶兵平叛。
  素波不這樣想,「王爺做一個閑王就已經很好了,為什麼還要向上掙呢?東宮的位置可不好做,是世上最危險的職業之一呢!」怕他們不懂,她又解釋,「你們看看前朝的史書,有幾位太子後來順利登基做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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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素波曾經看過一篇雜文,被立為儲君的皇子竟有大半沒能成為帝王,所以她並不想膠東王更進一步,更不必為了當太子而去平叛。
  是以她堅決地道:「打仗的風險大,刀槍無眼,我不能讓王爺去!」想到膠東王睡覺時都要自己陪,又暈血,到了陣前他會被嚇成什麼樣子,素波就心疼。
  先前王妃就曾多次流露過不願意王爺爭奪皇位之意,但留福總不大相信。身為皇子妃,哪一個不想成為太子妃,然後當上皇后呢?就比如薛太傅,先前視富貴如浮雲,可是被薛家欺負之後不也轉了心性,一心輔佐王爺嗎?
  「太子妃的身分、服飾、供應都要比皇子妃高許多呢。別的不論,只王妃小廚房裡的山珍海味就要多得吃不完了。」近來宗正寺很不像話,只說要節儉,不僅山珍海味,就是日常的供應也又少又差,所以留福以此來誘惑王妃。
  素波饞是不假,在大事上面可不糊塗,讓膠東王去打仗博取富貴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的,不管留福將優勢誇大到什麼程度,她還是搖頭。
  「不行,王爺不能去,如果皇上真的要派王爺出兵,我一定去宮裡哭著求皇上收回成命。」
  聞言,膠東王過來拉著素波的袖子道:「皇子們都要去打仗的,王妃放心,我比他們都厲害!」
  素波就笑了,男孩子大約都是喜歡打仗什麼的吧,可她才不會因為膠東王喜歡就放任,她鄭重地告誡兩人,「我們只要能安安穩穩地到藩地過太平日子就好。」
  留福本要再勸,突然想起了靜妃過世前的叮嚀,娘娘讓王爺想辦法出宮就藩,然後在偏僻的封地上逍遙度日,一時他便說不下去了。
  膠東王也不再提打仗了,卻輕輕咳嗽了一聲,「我渴。」
  素波一聽便扔下留福,倒水去了,一邊動作一邊想著,皇上和朝臣們怎麼能讓還沒滿十六歲,連喝水都要自己幫忙的膠東王帶兵打仗呢?
  替膠東王倒了水,見他放在桌上的手傷痕還依稀可見,素波就順手喂了他,又捏捏他的臉笑道:「有事只管叫姊姊。」
  膠東王用他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大眼睛盯著素波,孩子一般地點頭答應。
  素波感覺到那全心全意的依賴,心頭一片柔軟,自然照顧得更加無微不至了。
  其實這些日子膠東王一直有些煩躁,出宮之後可以說諸事順利,但他並不滿足,更急於掌握真正的權勢,心境時常不如過去,現在突然就心平氣和了。
  如果能與王妃離開朝廷的紛爭到藩地去,不管那裡多荒涼偏僻,一定能過上最幸福的日子……想著膠東王就溫和地笑了。
  接下來他什麼也不做,全部要素波服侍,到了晚上,看見那美麗的容顏就在面前,感受到掖被子的纖纖玉手,又嗅到淡淡的馨香,膠東王的心神便一陣陣激盪,只待下人吹熄了燈燭就在素波身上蹭啊蹭的。
  這情形時不時便會發生,素波一直很為難,早想與膠東王分房,但是她怎麼也甩不掉這個問題兒童,他跟著自己習慣了,根本不肯離開。
  今天瞧著他分外可憐,這個聰穎卻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少年,只是因為生為皇子便不得不擔負著許多,身為皇子太傅的薛大儒要逼著他背書,一直照顧他的留福也要打他的手心。
  素波嫁入皇家越久,也就越明白膠東王是沒有什麼退路的,先前自己想過要帶著他離開皇家,開一個小小的飯館討生活,但真正實行起來太難了,不管是當今的皇上還是未來的皇上,他們為了面子、為了堵天下人的嘴,怎麼也不會讓他離開皇家,而膠東王的問題若是被發現了,恐怕會被送到皇陵那,而自己也只能跟著他。
  想到這裡,看著他又被生理衝動折磨著,素波鬼使神差地說:「你自己想辦法釋放一下,就不難受了。」
  雖然不大懂,但好歹在學校學過健康教育,素波覺得自己足夠指導膠東王這個小小少年,就在黑暗中推著他示意,然後趕緊捂著臉轉身。
  實在太羞澀了!
  膠東王多聰明的人,立即就懂了,幾乎在同時拉住了素波,「我要!」
  素波掙不開,在黑暗中感覺到膠東王灼灼的目光和粗重的呼吸,便去推膠東王的手,「你自己用。」
  「我手痛!」
  「才不管你。」
  「我要!我要!」
  第二天是上朝的日子,膠東王卻破天荒的起晚了,連劍也沒有練。
  而素波一向會給他們備好早餐在路上吃,可留福今天竟然沒有拿到他的餐盒。
  素波一早起來臉就紅紅的,精神有些不振,似乎沒睡好,她恨恨地看著留福,生氣地宣布,「都怪你把王爺的手打傷了,累得我手都酸了,我要再餓你一個月!」
  這絕對是藉口,王爺雖然受了傷,但日常洗漱什麼的都由他幫忙,王妃不過喂了一頓飯而已,怎麼會手酸?
  而且留福一早特別看了王爺的手,連一點傷痕都看不出,已經徹底好了呀!
  再者,王爺容光煥發,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沒事。
  留福覺得哪裡不大對,可平時王妃便常起晚,時間本就不大夠用,今天就連王爺也起晚了,便更著急,急忙幫王爺換好衣裳,出門時發現王妃竟沒有出來送王爺,就問:「王妃今天怎麼了?」
  然後,留福就看到膠東王正捧著餐盒傻笑,那模樣,要不是他知道王爺一點也不傻,而且還聰明得很,一定會相信外頭的傳言了。
  「王爺,你怎麼了?!」他吃驚地問。
  膠東王驚了一下,瞧瞧留福後收回了傻笑,可當他打開餐盒時,又不由自主地笑了,依然有些傻氣。
  留福怔怔地看著,「真的有些不對,王爺和王妃都怎麼了?」
  膠東王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就是看慣了這副容貌的留福心跳都免不了停了一下。
  實在太動人了!這種感覺並不完全是英俊,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王爺心情應該很好,高興得幾乎要飛起來。
  膠東王瞧著一直盯住自己的留福,擺了擺手,「沒什麼,就是昨晚沒睡好。」說著便將早餐分了一半給留福。
  沒睡好會這樣?騙誰呢!但是面對美味營養的早餐時,他很快便將心裡的疑惑忘記了,「王爺,你對我真好。」
  「我是可憐你,」膠東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因為你只知道吃。」
  留福倒覺得只知道吃並沒有什麼不好,「我還懂得服侍王爺和朝中的大事呢。」
  膠東王輕輕搖了搖頭,夏蟲不可語冰,留福根本不懂自己話語中真正的含意,「食色,慾也。」
  【第六十一章 長沙王領兵平叛】
  自青州兵敗後,朝會的氣氛就開始不好了。
  青州和冀中的丟失讓整個朝廷都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下,一州半的土地突然間就沒了,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待調齊兵馬防範牛通乘勝追擊,穩定京城之後,朝臣們痛定思痛,開始追究原因。
  太子所謂的軍需供應不足之言,最初包括皇上在內的許多人是信了的,但嚴正帶著御史台、大理寺,會同皇上最信任的中常侍鄭安一同細細查了半個多月,終於得出太子的話完全不足采信的結論。
  膠東王所負責的太倉全數將軍糧發到軍中,長沙王雖然有些厚此薄彼,但也沒有克扣,便是河間王背地裡搞的把戲被揭開了,可其實除了丟臉之外並沒有真正不利於出兵的大錯。
  太子出征,不只京中,就是沿途所經各州郡也都只有一力巴結的,根本沒有人敢懈怠、克扣、作對。
  也就是說,戰敗的責任全在領兵的太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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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2 01:08: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對於彈劾儲君,朝臣們還是格外謹慎的,但自嚴正當先鋒後,便陸續有人上摺子,今天的朝會上,更有臣子當面提出請皇上另選賢良的皇子帶兵平叛。
  平叛之事朝中一直在議,但提議另選賢良皇子帶兵平叛之語還是第一次說出來,其中的深意不能不讓人深思,大殿內一時靜得針落可聞。
  皇帝看看下面跪著的臣子,抬手示意他起身,又向群臣道:「平叛之事仍需諸卿用心,此時天寒地凍不宜交戰,等備齊糧草軍械,明年開春後一舉平定冀中和青州。」
  上奏的是一位年紀頗輕的御史,複姓上官,出自京城望族,自小頗有才名,一張嘴尤其了得。
  自嚴正做了御史大夫,就選了些敢於直言的儒臣升為御史,上官御史便是其中之一。這些人未必是嚴正的心腹,就是觀點也常與他相左,但卻都與他一樣有著膽大包天、敢出逆耳之言且能堅持到底的性子。
  就說這位上官御史吧,近來在京城很是出名,原因是當眾回絕了河間王欲納他的妹妹為側妃的意思。
  其實不想把妹妹嫁到皇家也沒什麼,只需背地裡找個理由推脫就好,可是上官御史卻是當著許多人的面打了河間王的臉!
  就他這樣的性子,既然開口就不會輕易罷休,聽了皇帝的話非但不起,反而又道:「軍需糧草自然是要備的,但還請皇上選舉賢良皇子統率三軍、操練兵馬,待時機到來便前往青州平叛。」
  太子初回京城時,鄧太尉告訴他只要將兵敗的責任推到膠東王和長沙王身上便可,這話倒也沒錯,鄧太尉自前朝時便在軍中,深知歷來軍需供應都會被克扣,只要細查都能找到問題。
  太子相信了,一口咬定軍械軍糧不足,結果大出他們的預料,無論膠東王或長沙王都沒有克扣軍需,特別是膠東王,不只帳目清晰,發放糧草時還在眾人面前,完全抓不出漏洞,讓太子更加灰頭土臉,但他拒不認錯,而且以再次帶兵平叛替皇帝分憂,為將士們報仇的旗號插手軍事。
  眼下太子再一次懇求,「父皇,兒臣雖經歷兵敗,但也由此深知青州冀中的山川地勢、風土民情,且上次出兵過於輕敵,此番兒臣痛定思痛,已經制定了平叛方略,請將平叛之事重新交給兒臣!」
  鄧太尉亦起身上前奏道:「朝廷明春平叛,老臣願披甲隨太子出征,定然將青州、冀中交於皇上手中!」他當年追隨皇上立下赫赫戰功,是朝中武將中的第一人,有他襄助太子,的確令人信服。
  說起前番兵敗,鄧太尉與太子一樣,一肚子苦水沒法倒出來。
  青州乃是他經營半生之地,也是他的根本,於他的重要自不待言,當初因為貪心冀中之地,才會拿出青州一郡與牛通交換,本想著牛通在自家地盤中不過是俎上之魚,過幾年後滅了他非但能收回全青州,還多得了冀中。
  但事與願違,牛通表面看似平庸無能、俯首聽命,暗地裡竟招兵買馬,反將青州和冀中都占了。
  更可恨的是太子,先前一心一意為鄧家謀算,可當真正面對戰功時卻與自己離心,非但不能同進同退,反而與鄧家兵馬互為掣肘,待兵敗如山倒之時,一切悔之晚矣!
  但到了此時,鄧太尉還是要維護太子的,當今皇上深感鄧家舉家歸附的情意,對鄧家一向頗多容忍,但下一位皇帝未必領情。
  膠東王就是痴傻恐怕也會恨鄧家,長沙王的母族趙家一向與鄧家相爭,就是另一個親外孫河間王也恨自已偏心,是以保住太子就是保住鄧家,他們之間就算有種種不和,利益畢竟捆在一處。
  所以,他在此時大義凜然地拿自己幾十年的聲望成為太子的助力,而且心裡的確有把握平定牛通之叛,牛通的實力鄧太尉再清楚不過,完全無法擋住朝廷大軍全力一擊。
  上一次太子以及鄧家之敗,並不是敗在兵將、糧草、士氣不如牛通,而是敗在內耗之上,這次太子已經知錯,只要皇上肯讓太子帶兵,他必定會全權聽自己的,到時自己會完全扭轉鄧家的頹勢,甚至讓鄧家的勢力超過先前。
  對於鄧太尉的慷慨激昂,朝臣們大都是認可的,但上官御史卻不認,上官家世代居於京城,幾代中都有為官者,對於前朝本朝之事都十分清楚,並不會輕易被鄧太尉騙了去。
  「青州原是鄧家起兵之地,前朝時便據為已有,皇上仁厚,一向將青州之事委於太尉,便是青州官員任免也多半由太尉作主,青州所駐兵馬皆為鄧家嫡系,前番兵敗,太尉其實早已經敗了。」他嗤笑道,看太子和鄧太尉要反駁,立即高聲又補了一句,神情語氣十分不屑,「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太子近來得了皇帝的教導,能忍得住氣了,但鄧太尉卻被氣得臉色鐵青,拿著手中的笏板便打向上官御史,上官御史當然要躲,一時間大殿內便亂了起來。
  嚴正跳出來大喝道:「太尉失儀,當罰俸一年!」身為御史大夫,他有制衡丞相和太尉之責。
  被嚴正一喝,鄧太尉也只能收手,向皇帝躬身道:「老臣可以領罰,但是上官御史言語輕佻也要罰!」
  嚴正搖頭道:「朝中之所以設置御史台,就是為了廣開言路,因此御史與其他官員不同,可以風聞奏事,是以不論太尉是否敗過,上官御史之言皆不當罰。」
  皇帝嘆了口氣,「敗便是敗了,並無可爭之處。但眾卿須知世上並無百戰百勝之人,便是朕起兵以來亦有過幾次敗績。」
  正是,皇帝經歷了多少次戰敗已經數不清了,甚至有幾次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境,就是在鄧太尉歸附之時,也正逢皇帝兵敗逃到青州,得了鄧太尉的輔佐重整旗鼓,再收兵馬,又經歷數場戰爭,方奪得了天下。
  想到這裡,上官御史默默地退回了原位,鄧太尉於本朝功勞的確很大,自己的力量還不夠對他提出質疑。
  穎川王便出列道:「臣弟初聞青州之敗根本不敢相信,前日回京雖聽人說起其中之情,但今日上朝方知原來竟是如此。」
  在太子出兵青州之前,穎川王便出使蜀州,如今回到朝中,今天還是第一次上朝,是以方有此言。
  皇帝便道:「皇弟自蜀中歸來,不如將蜀州之事說與大家知曉。」
  天下一京十三州,先前新朝占據一京十州,不計近日反了的青州和冀中,另有蜀州、幽州、交州三地仍歸化外。幽州在極北之地,交州在極南之地,唯蜀州與中原腹地相距不遠,因此皇帝便先派穎川王出使蜀州,勸說當地土人歸附。
  穎川王先前已有摺子上奏,此時又當堂將前往蜀州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蜀州雖距中原不遠,但其實處於重重大山之中,道路極為崎嶇難行,有數百里皆為棧道,這棧道京城這邊沒有,臣弟還是第一次見到,竟是在懸崖絕壁上開鑿孔穴,孔穴內插上木樁,上面再橫鋪木板而成,道寬不足三尺,行於其上悚然心驚,且棧道之下又有流水奔騰不息,著實險峻,聽人道為秦伐蜀時所修,謂之『金牛道』,由當地土人守衛,我朝即便遣百萬雄兵亦不能攻入蜀州,土王亦以此為傲,派重兵嚴守此道不與中原通,不肯臣服。
  「蜀州之地,險不可越,前朝收入版圖前後共計百年,所耗兵馬錢糧無數,一朝勢頹,土人又反,得不償失。我朝方立,百姓貧困,眼下又有青州之事,不宜對蜀州用兵。」穎川王細述蜀州山川地勢,民俗風情。
  皇帝之所以將穎川王派到蜀州出使,其實是有心收復蜀州的,那裡乃天府之國,特產富饒,且與中原之地相鄰,豈能容之自立?誰想青州復又反叛,故而不論蜀州道路如何,朝廷已經不能再於青州之外開戰了,因此皇帝便點了點頭,又問起幾件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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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眼見到了午時,廷議就要結束,嚴正又重新出列道:「方才皇上曾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但此次青州兵敗,並不能如此含混過去。」
  他是第一個追究青州兵敗之事的人,又帶人查軍械軍需等等,對於整件事情最為清楚,「先前臣以為青州兵敗,追究起責任,自然在於領兵出征的太子,但如今突然想通了,太子固然有錯,但並非排在第一位。」
  今日為大朝會,按例京城的官員以及在京的外官都會到場,故而殿中官員極多,大家自上官御史請奏之後便都覺出了朝局風雲乍起,隨後察覺皇上不欲群臣議及此事,便也就罷了,嚴正此語一出,個個重新精神百倍、全神貫注地盯著他。
  嚴正似乎根本沒有察覺殿內詭異的氣氛,依舊侃侃而談,「若論兵敗之責,第一在皇上,第二在太子,第三在群臣,第四則在太尉。」
  嚴正之言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群臣們都放下各自的心事,眼觀鼻、鼻觀心地靜立不語,等著皇上的反應。
  皇帝本以為嚴正會把鄧太尉排在第一的,在他的心裡,青州兵敗之責太子至多排第二。也許別人會覺得他偏心自己的兒子,因此才會把責任推給鄧太尉,但他是真心如此認為,就連皇后也是心知肚明,這些日子老實得就像不存在了一樣。
  事情要追溯到好多年以前,皇帝兵敗流落到青州時,鄧家不但收留了他,還舉青州之力歸附了他,遠比陸家更為全力以赴,而皇帝也就此一步步走上了至尊的寶座。
  在皇帝的心裡,他便將青州許給了鄧家,畢竟前朝時鄧家便割據青州,是以青州之事,皇帝一向不過問,無論是官員任免還是派駐武將,皆出於太尉府。
  可是鄧太尉不應該對冀中動了心思,在青州與冀中間挑起一項項事端,不過到了此時,皇帝亦是偏心鄧家的,因此才派了太子前去處置。
  誰想到太子出了京城,便在鄧家人的蠱惑下忘記了他是一國儲君,只當自己是鄧家的外孫,一應事情完全偏向了鄧家,將牛通自富庶的冀中換到了青州一處偏僻小郡。
  當時皇帝雖然覺得不妥,但只暗地裡教導太子天下將來畢竟是他的,鄧家再親近也只是外家,斷沒有幫著外家把自家的江山斷送的道理,自己百年之後,太子身為新君,對鄧家既要用也要防,對牛通則要當成與鄧家一樣的臣子,不能一味打壓。
  至於此次冀中青州之事辦不妥,可待日後給牛通一些好處,將他調任到一處富庶之地,讓他對朝廷心存感激。
  但皇帝怎麼也沒有想到牛通就反了,初聽消息他又是氣又是恨,氣的是太子糊塗,恨的是牛通恐怕早就心懷不軌,可是最終他還是派太子去青州平叛,畢竟冀中之事唯有太子最知道底細,讓他順勢一併處置了也好,免得讓天下人恥笑。
  至於平叛,皇帝並不堅信太子會馬到成功,卻怎麼也沒想到太子會敗,畢竟他撥給太子的兵馬遠勝於牛通,當年跟著他打下天下的兵將們中,曾經打敗牛通的人還在呢!
  偏偏太子不但敗了,還敗得一塌糊塗。
  這一次兵敗,皇帝認為是太子被自己教導後不再偏心鄧家,而鄧家未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就一直掣肘太子所引起的,如果鄧家能一力支持太子,與朝中大軍夾擊牛通,牛通安能一步步平安退出,最後伏擊太子?
  是以,如果嚴正也看出青州兵敗皆緣於鄧太尉,皇帝是很欣慰的,而且眼下他也樂於看到嚴正抨擊鄧太尉。鄧家的確太囂張了,如今自己還好好地活著,他們就教唆太子將冀中劃給鄧家,等自己駕崩之後,天下是不是也要分鄧家一半?
  可是嚴正卻把青州兵敗之責推給了自己,皇帝勃然大怒,一拍龍案長身而起,「嚴正!你今日若是說不出個道理,朕砍了你的腦袋!」
  嚴正還是不慌不忙,「當年還在山陽老家時,皇上幾次想砍了臣的腦袋,可如今臣的腦袋還在臣的脖子上呢。」
  嚴正是最早跟著皇上起兵的人之一,之所以一直留在山陽當一介小官,就是因為他太過耿直,只要他認為對的,就是跟皇帝也會爭執,免不了要得罪皇帝,就算皇帝後來不在意了,難免還有些人會放在心上,不斷打壓他。
  想起嚴正以前的直顏犯諫,皇帝不自覺就緩了神色,「你還是老模樣,一點兒也不改。」然後重新坐下,卻笑道:「天子無戲言,朕既然發話了,你若無法說服朕,腦袋依舊不保!」
  「臣既然上奏,自然占著道理,臣的腦袋定然能保得住!」
  皇帝揮揮手道:「那你就說吧。」
  嚴正便道:「臣以為青州兵敗,非朝廷兵馬不夠強壯、非軍需糧草供應不夠充足、非將士不夠用命、非牛通有用兵之能,根本原因皆在於私心。
  「從冀中之事起,皇上就以私心處之,從頭到尾偏心太子、偏心外戚,卻忘記了天下,忘記了青州、冀中的百姓,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責任最大!其二,太子本為儲君,當以天下為任,卻先私心於外家,再不肯分功於人,與軍中諸將相互掣肘,最終以多敗少,大傷新朝元氣;其三便是群臣的私心,大家皆以為朝廷必勝,文臣沒有反對太子率領將兵,臣亦在其間,武將亦因所獲賞賜不均不願用命;其四,太尉一貫以青州為鄧家囊中之物,見牛通節節敗退,唯願鄧家一系人馬接收土地財物,不願朝廷大軍深入,與太子再生齟齬,終至敗局。
  「眾人皆有私心,太尉乃臣子,又為了鄧氏一族,情有可原,故而排在最末;群臣疏忽,未能為皇上盡力,位列第三;太子身為儲君,把外家看得比江山還重,位列第二;至於皇上,既然為天下之主,便應以天下為家,以天下人為子女為親戚,卻有如此私心,自然要排第一。」
  嚴正一席話,將朝中所有人都參了,包括他自己,朝堂上再一次寂靜,大家全都低下了頭,就是鄧太尉再不服氣,也只鐵青著臉不語。
  半晌,皇帝拍案道:「不愧是朕的御史大夫!為君一席話,朕賞你黃金千兩!」
  「國難之際,臣不敢領,請皇上盡數撥於京外設防軍中。」嚴正聲音並沒有提高,語氣裡的沉重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得到,「新朝初立,國弊民窮,休養生息數載,京城內外才見繁華之景,卻因為青州戰事重見遍地流民饑民,且為了防衛冀中青州來犯,自各州調兵駐守於京外,軍需陡增,嚴冬中兵士多有凍傷及至斷肢者,惜哉!痛哉!」
  正是如此,新朝建立後海內平靜,百姓休養生息,京城為首善之地,街面上眼見著日益繁榮,國庫的積累也日益增多,但自青州亂起,一切又都不同了。
  陸丞相一聲長嘆,伏拜道:「御史大夫所言極是!朝中自皇上到臣子,沒有一個不感同身受,臣深自悔之!」
  又有臣子陸續出列請罪,大殿正中跪滿了人。
  皇帝苦笑道:「眾卿請起,若論起罪責,朕為第一。眼下,錯已經犯了,再不能改,唯有君臣一同商議平叛之事,重還京城、青州、冀中安定。」
  穎川王扶劍而出,「皇兄,當年我們兄弟攜手打下這一片大好山河,如今青州冀中事急,臣弟自願領兵平叛青州!」
  「皇叔才自蜀州回來,舟車勞頓,還請暫歇。」長沙王走上前叩首道:「父皇,先前兒臣便表示願領兵出征,如今太子兵敗,京城不穩,還請派兒臣收復冀中、青州,而後請父皇派官員重置郡縣,治理民眾。由此之後,無論冀中、青州還是何處,都為朝廷治下,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再無私心偏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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