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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璃 -【美人馭英雄(帝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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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6 00:06: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養心殿內沉凝的氣氛,幾乎教人為之凍結。
  
  鳳闕站在殿階之後,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挽燈由宮人領進門。
  
  「臣妾參見皇上。」挽燈福了福身,低斂嬌顏。
  
  「沒想到妳竟然敢回來。」說完,鳳闕驀然冷笑了聲,沉黑的眸光定定地盯住她嬌柔的容顏,「朕說錯了,妳當然必須要回來,要不,幾百條人命因妳而亡,這會讓妳的良心過意不去吧!」
  
  「就算皇上沒有以程大叔等人的性命威脅,燈兒也會回來。」她仰起美眸,直視著他冰冷的臉容,心頭一螫。
  
  「說得倒好聽,這真的是妳心裏真正的想法嗎?」
  
  「那敢問皇上,為什麼要燈兒回來呢?」
  
  「朕要做的事情不需要給任何人理由。」
  
  「可是燈兒可以告訴皇上,不需要皇上用一福大叔他們的命當作要脅,燈兒也是會回來的。」
  
  「妳當然必須要回來。」
  
  「皇上還不懂嗎?不是必須,而是燈兒自己想回來,我想回到皇上身邊,因為想要一直待在皇上身邊,所以燈兒一定會回來。」
  
  聞言,鳳闕的眸色一黯,像是兩泓古潭般深不見底,教人看不出他此刻內心的思緒,抿起薄唇,似乎對她所說的話感到不以為然。
  
  挽燈看著他的臉龐,希望從他無動於衷的臉上得到一絲回績,但沒想到結果是令她失望的,聽了她赤裸裸的告白之後,他的反應太平靜,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這個人的存在。
  
  那他為何又要千方百計讓她回來呢?
  
  如果不是在乎她,如果不是因為覺得她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又為何堅持一定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呢?
  
  「聽妳說得如此真心誠意,朕似乎應該相信妳,是嗎?」
  
  「皇上應該相信我不會算計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傷害皇上。」
  
  「妳不會嗎?」鳳闕深沉的眸子瞬間變得有若寒冰,「從一開始,朕就是妳算計中的棋子之一,這是妳自己親口所說的話,難道,那晚是朕聽錯了嗎?妳敢說是朕聽錯了嗎?」
  
  「不,皇上沒聽錯,但那只是一開始,之後的情況就變了!皇上,請你相信我,我愛你,是真的愛上了你,無論如何都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鳳闕眸光沉靜地啾著她,冷不防地揚起一抹嘲弄的冷笑,「妳要朕如何相信妳呢?挽燈愛妃,妳是朕見識過最有心機的女子,連自己的身子都可以拿來當作是勾引朕上當的武器,這會兒妳就連心都肯掏出來了嗎?妳以為自己還能從朕身上圖謀什麼嗎?」
  
  「不!我沒有!」她咬住嫩唇,不讓淚水湧上來。
  
  「來人。」鳳闕盯住她,揚聲喚人。
  
  「皇上究竟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他漠視她的疑問,以最冰冷的嗓音對來到她身後的宮人們說道:「將她帶到東樓上的小書閣裏,派兵嚴加看守,沒有朕的吩咐,誰也不准放她出來挽燈有好半晌無法思考,令她的心為之冰冷的並不是他所說的懲罰內容,而是他寒冷得沒有一絲感情的嗓音。
  
  「不要再輕舉妄動。」他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滿了濃濃的警告意味,「要是妳敢再亂來,小心朕絕對不會輕饒妳在牢裏的那一夥同黨,明白了嗎?」
  
  他不相信她!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輕易相信她所說的話,鳳闕心想,他曾經給了她最毫無保留的信任,最後卻教她毫不留情地背叛了。
  
  如果受了教訓之後,卻還是傻得再次相信她精心褊織出來的謊言,那他就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大蠢蛋了!
  
  「皇上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要以為朕不會殺妳,記住,妳不會想要試探朕的最後底限,那個結果妳承受不起。」
  
  「如果皇上根本就不信任燈兒,以為我會為了雷門再做出傷害皇上的事情,為什麼不乾脆現在就把我殺了呢?」
  
  「因為妳的肚子裏還懷著朕的骨肉,孩子的身上擁有皇室的血統,朕怎麼可能要他給妳陪葬呢?」
  
  隨著他冷漠嗓音而墜落破碎的,是她一顆原本懷抱著期待的心。
  
  最終,是她太多心了。
  
  他已經徹底對她死了心,也徹底厭惡她這個人。
  
  不是因為在乎她,不是因為非要她在身邊不可,無論如何都要她回來,只是因為她是他的所有物,因為她的肚子裏懷有他的骨肉,所以絕對不能夠離開,至於她這個人的存在,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是,燈兒知道了,從今以後,我會學乖的。」她斂下美眸,說得黯然而且哀傷。
  
  「下去吧!」鳳闕冷冷地說完,背過身去不再多看她一眼。
  
  挽燈則是在被押送離去之前,仍舊依依不捨地回顧他高大疏離的背影。
  
  是不是從今以後,她都不該再期盼了呢?
  
  他都已經把話說得如此絕情了,如果她還是不死心的話,似乎就真的傻到沒藥可救了。
  
  因為無論如何都不想離開他身邊,所以她回來了!
  
  早在當初做了決定之時,她不是早就料到了可能會落得孑然身的下場嗎?此刻的孤獨只不過恰如了她的預料,她又何須傷心呢?
  
  她曾經告訴過自己,就算是落得了悲涼的下場,終究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既然是自己造的孽,當然也應該心甘情願嘗這惡果。
  
  所有的一切,她全都明白。
  
  只是沒料到,這顆她親手栽成的惡果,嘗起來竟是如此苦澀難咽,從未嘗受過的痛苦,竟然教她懦弱地想要後悔!
  
  挽燈抿住嫩唇,倔強地昂起蠔首,她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連綿宮牆夾道的長路,一瞬間,她恍然了。
  
  再也忍不住嗆熱的淚水湧上眼眶,下一刻,一顆顆豆大的淚滴滾落,她仍舊不願讓自己承認後悔,但她開始變得不確定當初究竟給自己選了一條什麼樣的道路,這條路又會將她帶往何方呢?
  
  剎那問,她茫然了。
  
  今兒個天候不佳,日光稀薄,讓原本就已經陰暗的閣樓光線更加昏暗。
  
  挽燈坐在窗邊,抬起清減不少的嬌顏看著貼在窗上的紙畫,雖然光線幽微,卻仍舊可以清晰地看出紙畫上勾剪出來的線條。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多麼簡單的兩句話,為什麼如此困難做到呢?
  
  她永遠都忘不掉,當他第一次牽住她的手時,她的坪然心動。
  
  多少日子了?
  
  她忘記自己究竟有多少日子沒開口說過半句話,好像就是從剪完這張紙畫之後開始吧!
  
  她沒再開口說話,習慣了沉默,讓她險些以為自己天生就是個啞巴。
  
  雖然沒說話,卻不代表她心裏沒在思考,相反地,因為沉默不語,反而讓她完全無法遏止住不斷湧進心裏的思緒。
  
  「孩子,你知道母妃在想什麼嗎?」剛開口時,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將雙手輕擱在隆起的肚子上,微笑著望著背著光影的剪紙。
  
  「母妃在想家,很不爭氣的在想家,可是突然問卻覺得恍惚,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回去,我是爹娘不要的不祥孩子,是一手造成『雷門』分崩離析的叛徒,規在,則是你父皇的眼中釘、肉中刺,他是決計不可能再接納我了,所以,無論哪個地方,已經都不是我的歸處了。」
  
  說完,她輕歎了口氣,美麗的眼眸在一瞬間變得蒙矓。
  
  「其實,風叔臨終之前,曾叮囑不要再追查龔家的案情,他是怕我這個龔家唯一僅存的血脈也給賠進去吧!其實,我沒真的相信風叔所說的話,他說爹娘因為我是不祥的孩子,才會將我送人,我寧可相信不是,所以,我想查清楚真相,我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希望,希望爹娘並非嫌棄我,會將我送人,是因為不想讓我也跟著一塊兒被處死。
  
  「可是,就算查清楚了又有什麼用呢?爹娘死了,風叔死了,實情就是我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就算我將你給生下來,你父皇也不會將你留在我身邊吧!他會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或許,他已經打算讓我在這個小閣樓裏孤老終生,他心裏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如果,母妃說自己已經撐不下去了,你會取笑我很沒用嗎?」一顆豆大的淚滴滾落,濡染了她唇畔苦澀的微笑。
  
  「可是,我真的已經倦了,也累了,義父交代我的遺言,已經達成了,在回宮之前,大哥已經答應我不會莽撞行事,無論如何都會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讓義父在黃泉下仍舊替他感到擔心失望,孩子,你說說,母妃該做的事情都做到了,到底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上呢?如果你父皇再不將你留在我身邊,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為什麼而活了……」
  
  深夜的宮閣,分外的寧靜。
  
  男人穩定的腳步踏上了往閣樓的階梯,雖然沒有燈火照明,卻踏得十分從容熟稔,看得出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上來這個小閣樓。
  
  看見皇帝到來,守門的護衛立刻以最輕悄的動作打開大鎖。
  
  鳳闕推開門扉,走進小書閣裏,一入眼就是窗子上被月光映亮的剪紙,他看著紙上的一雙人兒緊握的手,心裏只想到一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真是諷刺啊!對他做出如此難以原諒的事情之後,還剪出這樣的紙畫,她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麼呢?
  
  鳳闕眸光一斂,悄然地走到床畔,看見了躺在床上沉睡的挽燈,他瞥見了她眼角未幹的淚痕,心裏不由得狠狠一揪,鳳闕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就算在這種時候,他都仍舊會為她心疼。
  
  挽燈在睡夢之中聽見了些微的聲響,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她睜開了雙眼,看見了鳳闕在黑暗之中閃爍著亮光的銳利眼眸。
  
  「為什麼皇上會在這裏?」她輕聲地問,一瞬間以為她在作夢。
  
  「朕不能來嗎?」他冷冷地挑起眉梢,似乎覺得她問了一個好笑的問題。
  
  「不,皇上乃是九五之尊,這天底下沒有皇上不能做的事兒。」她勾起一抹淺淺的苦笑,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緩慢歐唇,「能讓我再多問皇上一個問題嗎?皇上是因為相信了,所以才會來見我的嗎?」
  
  「不,朕只是為了親眼確認妳仍舊在這個小書閣裏,沒有被救走。」
  
  「所以,皇上還是不相信燈兒的一片真心嗎?」
  
  「是。」這個回答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毫遲疑。
  
  挽燈感覺自己的心在一瞬問猶如被刀刃所剜割,明明是早就已經料想到的結果,卻仍舊教她感到無法釋懷。
  
  「只要皇上一天沒相信,我就一天不想見到你,皇上放心吧!我不會走的,就算是大哥他們真的前來要帶走我,我也絕對不會離開,就算到最後必須自我了斷都在所不惜,一直到老到死,我都會安安分分待在這個小書閣裏,所以,請皇上不要再來了,沒得到皇上信任之前,我都不想再見到皇上。」說完,她閉上一雙美眸,晶瑩剔透的淚珠順勢滾落頰畔。
  
  看見她彷佛已經對他徹底死心的模樣,鳳闕在心底暗咒了聲,聽見她口口聲聲說不想再見到他,在他心裏揚起的惱火怒意比想像中更甚。
  
  他只是不願意對自己承認,不願承認自己比想像中更在乎她,所以,他才會比自己料想中更介意她的欺騙!
  
  「好,算妳有骨氣,妳最好記住自己今天晚上所說的話!」他語氣冰冷地搖下這句話,說完頭也不回轉身走人。
  
  挽燈緊閉著雙眼,任由淚水不斷地淌落雙頰,在黑暗之中,她聽見了門扉被重重甩上的聲音,心也跟著碎了。
  
  那一夜之後,鳳闕像是鐵了心般對她不聞不問,但他卻沒有料到,當自己再聽見她的消息時,聽到的卻是她虛弱得幾乎下不了床的壞消息!
  
  他為此感到震怒,一干宮人都被他的怒氣波及,一時之間,整座皇宮中的奴才們一個個有若驚弓之鳥,人人自危。
  
  挽燈躺在床上,閉著雙眼,知道是鳳闕來了,可是她說過不想見他,那不只是氣話,而是她真的說到做到。
  
  「為什麼不吃飯?」鳳闕聽見她已經一連數天滴水未進,看著她孱弱的模樣,他的心痛如刀割。
  
  「我沒有胃口,吃不下。」挽燈不想與他辯解,不想告訴他她努力過了,但食物才不過咽下喉,她就想要吐出來。
  
  「妳這麼做是在向朕表達不滿嗎?」
  
  「不,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不幹皇上的事。」
  
  「動不動就以死要脅,看來朕把妳估得太高,原來妳與一般女子根本毫無二樣。」他看得出她的神情與以往有異,彷佛多了一絲絕望的心灰意冷。
  
  「燈兒管不著皇上看待自己,就算是身不由己,至少還能管得著自己的生死。」她想要把他氣走,不想再讓他看見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樣。
  
  「作夢!妳現在在朕的地盤上,妳的生死得由朕決定。」鳳闕瞇細眸,毫不掩飾神情之中的陰沉決斷,「乖乖的給朕活下去,否則朕隨時可以下令將妳那些在大牢裏的同黨給殺了。」
  
  「你不可以!」她猛然睜開雙眸,虛弱的語氣揚起一絲激動,「你不會的,當初你答應過,只要我回來了,你就不會殺害福大叔他們,有道是君無戲言,你身為一國之君,絕對不會說話不算數。」
  
  「不殺他們也成,不過,朕只說不殺他們,可沒答應讓他們好過,挽燈愛妃,妳最好乖乖聽話,否則朕現在就下令,把他們整治得生不如死。」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呢?」挽燈輕輕嗟歎,唇畔揚著苦笑,美眸深處卻盈著薄薄的淚光。
  
  「妳到底想說什麼?」他擰起眉心,沉聲問道。
  
  「為什麼偏偏是愛上了你?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愛上了你呀!」一顆豆大的淚珠隨著她激動的話語滾落頰畔,「我沒有不一樣!你怎麼會以為我與她們不同呢?挽燈也是一個庸俗的女子,她們貪圖的,挽燈也一樣渴望擁有!」
  
  「妳真是令朕失望。」
  
  「那真是對不起皇上了。」她揚起美眸,定定地啾著他,如墨般烏黑的瞳眸深處有一絲光芒悄悄地黯淡了,「皇上放心吧!從今天開始,挽燈不會再讓你困擾了,從今天起,你不再擁有挽燈的心,以及我毫無保留的愛慕。」
  
  「妳住口!」
  
  「皇上有本事就一輩子把挽燈囚在這個牢籠裏,別讓我逮到一點機會,否則我就會逃走,逃得遠遠的,一輩子不再見你。」
  
  「妳做得到嗎?妳真的能夠一輩子遠離朕,不再愛朕嗎?」
  
  「做不到也要做,一時片刻學不會的事情,那就用一輩子來學,挽燈不是笨蛋,總有一天能學得會。」
  
  她一瞬也不瞬地啾著他,就在兩人四目相交之際,她瞧見了他的臉色霎時問變得鐵青陰沉,雖然他沒動聲色,但她知道自己徹底把他給惹火了。
  
  「好,那咱們就賭賭看,看到底是妳的骨氣硬,還是朕的手段高。」鳳闕冷笑了聲,箭步走上前,將她虛弱的身子騰空抱起。
  
  「你想幹什麼?」
  
  「妳曾經說過,越知道朕的能耐,就越覺得朕很可怕,是嗎?」
  
  「是。」
  
  「那就讓妳徹底見識到朕折騰人的手段有多狠,見識過後,妳才會知道朕對妳有多麼手下留情!」說完,他抱著她轉身走出閣樓小門,心裏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已經決定不再為她心疼,但是看著她幾乎提不起一絲力氣的掙扎,卻又忍不住為她揪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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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6 00:07: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說,如果她再不想辦法把食物吃進去,要是她肚子裏的孩兒有個萬一,被關在牢裏的「雷門」兄弟都要給他的孩子陪葬!
  
  他還命令手下準備文房四寶,給那些兄弟們寫遺言,每個時辰讓她看一張,讓她看到這些兄弟們要留給家人的字字血淚,讓她知道,如果她真的有個差錯,不但會牽連到這些兄弟,還有他們的家人!
  
  鳳闕果然如自己所言,讓她知道先前他對她有多麼手下留情!
  
  在太醫院院史們的調養之下,她開始慢慢恢復了進食,他們說她因為一時氣及攻心,才會導致食不下嚥,只要經過一段時問的調理,就能夠恢復過來。
  
  吃完了一碗熬得濃稠的雞粥,挽燈推說再也吃不下,便讓奴婢們把膳食給徹了,這時,小萬子前來傳話,說鳳闕要在禦書房召見她。
  
  她不想去見他,但卻也知道那個男人根本沒打算得到拒絕的回答,只好乖乖地上了軟輦,被送到了禦書房。
  
  「為什麼我剪的紙畫會在出現在這裏?」她幾乎是立刻就注意到擱在他身後幾櫃上的紅色剪紙,原本應該留在閣樓窗上的紙畫,現在完好如初地被被了起來,顏色依舊鮮麗。
  
  「朕瞧著覺得好看,就命人原封不動將它從窗上移下來,裝訂被框,閒暇時就拿出來欣賞,妳的手工極好,每一個落刀之處都極細膩,教人看了就覺得賞心悅目。」鳳闕的嗓調極平靜,沒教人聽出他對於此事的用心。
  
  挽燈確實沒聽出來,只是覺得他如果不懂她的用心,而只是把這幅剪畫給被了起來,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一項莫大的諷刺。
  
  「敢問皇上召見挽燈有何要事?」
  
  鳳闕聽出了她語氣之中的冷淡,聳肩輕笑了聲,從桌案上拿起了一隻文本,」父到她的手上,「這才是妳進宮真正想要的東西吧?」
  
  「這是……」
  
  「是當年龔家被滿門抄斬的秘檔,這就是妳進宮想要取得的東西吧?」
  
  好半晌,他們只是定定地望著彼此,他在等待她回答,而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不知道如何讓他知道,這份秘檔已經不是她的目的,但她仍舊點了點頭,承認了下來。
  
  「是。」她柔軟的嗓音短而輕淺。
  
  聞言,鳳闕擰起眉心,幾乎是痛心地看著她。
  
  「妳想要朕相信妳,可是,朕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相信了!」
  
  「皇上?」
  
  「在知道妳進宮原來有諸多目的之後,更教朕覺得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被妳利用的棋子,更不知道該如何相信妳了!」
  
  鳳闕揚起一抹淺而冷淡的苦笑,他曾經嚴格的替自己立下規矩,對於後宮裏的妃嬪絕不溺愛縱容,但他卻為了她一再地破例,甚至於為了她不惜重開舊案,只為了得到她想要的真相!
  
  「如果不能相信我,那就不要再對我好。」她柔柔地開口,望著他的美眸深處噙著淚光,「你真殘忍。」
  
  「妳說什麼?再說一遍。」他咬牙切齒,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
  
  「你真的很殘忍。」她不介意再對他說一次,而且這一次說得更加緩慢,每一個字句都更加清晰,「你明明不相信我愛你,為什麼仍舊偏偏對我好?你不會知道我必須花上多少力氣,才可以對你不動心,但是你卻拿這一點來對付我,看著我難受,看著我像只螻蟻般在你的手掌心裏掙扎,你開心了嗎?」
  
  她緊握著手裏的文本,心裏在發燙著,就算他沒親口說明,她也知道他為了自己破了多少例。
  
  「朕就是要看著妳掙扎,看著妳痛苦,因為妳有多痛苦,就代表妳有多愛朕,這個相等的道理,朕很明白。」或許只有如此,他才能夠真正相信!
  
  好半晌,挽燈只是地定定地啾著他,咬著嫩唇,紅了眼眶,「看著我掙扎痛苦,你就高興了嗎?如果皇上對我有一點憐惜,怎麼會忍心呢?是因為對我一點愛憐也沒有,所以才可以忍得下心,是嗎?」
  
  「現在妳還愛朕嗎?還愛著嗎?」
  
  她抿住了柔軟的唇瓣,默不作聲,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說,妳還愛著朕嗎?」
  
  「說了你會相信嗎?說了你就肯放過我了嗎?」
  
  「那就要看妳的答案是否教朕滿意了。」
  
  一陣久久的沉默,宛如凝結的空氣沉滯在他們之問,挽燈顫顫地歐唇,深吸了口氣,想說的話卻是到了喉頭就梗塞了。
  
  「為什麼不說話?除非妳已經啞了,否則就給朕開口說話!」鳳闕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他不承認自己心裏有著志下心不安的情緒,唯恐她說出了否定的答案。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他根本就不會在乎!
  
  但是,如果他真的不在乎的話,為什麼心裏會有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重,在聽到她的答復之前,有如巨石般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呢?
  
  「對不起。」話出的同時,一顆豆大的淚滴滾落她的頰邊。
  
  「妳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臉色一陣慘白,冰冷的神情近乎森然。
  
  「對不起。」
  
  「妳想跟朕說的只有這三個字?」他恨恨地咬牙,心裏忍不住掀起一把怒火,「朕要聽的不是這三個字,妳該死的把話給朕說清楚!」
  
  不愛了嗎?
  
  已經太遲了嗎?她不再愛他了嗎?
  
  「挽燈欠皇上一句道歉,早就該說了。」她忍住了沒再讓眼淚掉下來,輕勾起唇角,苦澀的笑痕輕淺而且虛弱,「因為自己心裏的盤算,而把皇上給牽扯進來,利用了皇上,是挽燈不對,千錯萬錯都是挽燈一手造成。」
  
  「朕不想聽妳說這些。」他咬牙切齒,心裏更火大了。
  
  「我愛你,無論你信不信我,我都是愛著你的。」
  
  好半晌,鳳闕無法回過神來,彷佛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曾經,在他盛怒至極時聽過她說這句話,那時,他只覺得這句話就像根芒刺般,挑起了他內心一觸即發的怒氣。
  
  但此時此刻聽來,卻仍舊教他心魂悸動,久久不能自已。
  
  「雖然已經決定不想再愛你,卻還是做不到。」她揚起一抹苦笑,讓滾落頰畔的淚水看起來更加悽楚動人,「難怪你不會相信,換成是我,我也決計不信,口口聲聲說愛皇上,卻是拿著自己與孩子的命威脅你退兵,我的心腸果然狠毒,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害怕。」
  
  說完,她歎了口氣,「該說的,燈兒都已經說盡了,如果皇上還是執意不肯相信,那等生下孩子之後,皇上就下令把我給殺了吧!能死在皇上手裏,我絕對無怨無悔。」
  
  鳳闕凝視著她,好半晌沒有說話,他仍舊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相信她,但不可否認地,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烙印般燙熱他的心口。
  
  「過幾天,朕要去避暑山莊,妳也跟著一起去吧!」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個決定,他只是想再過一段時日,京城就入暑了,到時候她的肚子會變得更大,煎熬的暑氣會讓她不好受。
  
  「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擰起眉心,沒想到自己破天荒的恩寵竟然才一出口就被她給拒絕了。
  
  「不要就是不要。」她低著頭,一臉倔強。
  
  她的心裏已經知道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卻要被他日日夜夜地囚制在他身邊,那將會是多折騰人的煎熬啊!
  
  「朕已經決定的事情,由得妳拒絕嗎?」他挑起眉梢覦著她,似乎在嘲弄著她的自不量力/
  
  挽燈揚起美眸,微歐嫩唇想要說話,但最終只逸出了一聲輕歎。
  
  「為什麼要歎息?跟在朕身邊委屈妳了嗎?」他咬牙切齒,心想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不知好歹。
  
  「沒有。」
  
  「沒有是什麼意思?說,到底委不委屈!」
  
  「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
  
  「既然不委屈,妳又為何歎息?」
  
  「一切都已經遂了皇上的願,您又何須苦苦相逼呢?」
  
  「如果妳不引以為苦,又怎麼會覺得朕是在苦苦逼妳呢?」他反問她,語鋒銳利,絲毫不給她喘息的餘地。
  
  挽燈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嚴峻的臉龐,看著他如冰霜般的眼神,久久無法開口言語。
  
  她從來就不懷疑他的聰明睿智,如果沒有過人的能耐,他決計不可能在險惡的朝政之中依舊屹立不搖。
  
  就在這時,小萬子接到外殿的通報,進來稟報道:「皇上,幾位軍機大臣在殿門外要求見皇上,說有要緊的事告。」
  
  鳳闕挑起一邊眉梢,與挽燈相視了一眼,頷首道:「宣!」
  
  原來,在戰勝北方王國之後,為了讓北邊的疆域更加平定,在北方國王的請求之下,鳳闕挑選了一位郡主前去和親,殊不料送親的隊伍在狼牙山下被馬賊給擄了,當地軍隊幾次派兵上山圍剿,最後都是無功而返。
  
  「那些馬賊是江湖中人,皇上就算派大軍前去,只循正規的作法,就算把郡主救回來了,也會造成不小的傷亡。」
  
  挽燈原本不想開口的,但是,聽見是狼牙山的馬賊,她心裏就有數了,狼牙山的地勢險惡,一直都是那些馬賊們有恃無恐的利器。
  
  「妳有什麼好法子嗎?」鳳關沒想到她會說話,回眸看著她,與她沉靜的眸光對個正著。
  
  「對皇上而言,燈兒所想的只怕不是好法子。」
  
  「妳是說……?」看著她的眼神,鳳闕心裏頓時有了答案。
  
  她看上的男人果然心思聰明敏銳,一下子就猜中了她心裏的想法,完全不需要言語,他們的腦海中幾乎同時浮現了一樣的答案。
  
  「皇上以為如何呢?」
  
  「妳想讓朕兵行險著嗎?」要他請「雷門」幫忙,那不異是請鬼拿藥單。
  
  「這著棋雖險,但可收出奇制勝之效。」同樣都是江湖中人,對於江湖詭詐的路數,「雷門」的弟兄絕對比千軍萬馬來得強!
  
  「妳有辦法讓他們答應嗎?」
  
  「燈兒只能應承盡力而為,但料想他們應該會很樂意為皇上效勞才是。」
  
  聞言,鳳闕挑起眉梢,似乎對她的話有存疑,他相信最後那些人絕對會答應,但絕對不是樂意效命於他,而是敵不過他眼前女子的過人智慧。
  
  「皇上為什麼要這樣瞧著燈兒呢?」
  
  「朕在瞧自己意外挖到的寶貝。」
  
  挽燈看著他得意的笑臉,好半晌無法言語,明明被他當成了寶貝,她心裏竟然一絲歡喜之情都沒有。
  
  因為他珍視她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真心疼愛她,而是看上了她的聰明才智,今兒個換成了任何人,就算名字不叫挽燈,不是她這個人,都一樣能夠得到他的重視。
  
  「妳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怎麼會呢?燈兒沒理由不開心。」她勾起嫩唇,揚起一抹淺笑,「我只是在想,倘若皇上要事情鐵定能成,就先給個順水人情吧!」
  
  「什麼人情?」
  
  「把被囚在天牢裏的福大叔等人交給燈兒,讓我帶他們回去,反正皇上本來就沒打算要取他們的命,何不將他們給放了,正好給『雷門』一個人情,承了皇上的情義,他們沒有理由不答應幫忙。」
  
  「要是朕把人給放了,卻沒得到他們的承諾幫忙呢?」
  
  「倘若如此,屆時這個罪就由燈兒來扛吧!無論皇上想要如何責罰,燈兒都無怨尤。」
  
  「妳真不怕死?」
  
  「只不過是死,有什麼可怕?」
  
  「對妳而言,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嗎?」
  
  「當然有。」
  
  「是什麼?」他銳利的眸光牢牢地鎖住她不放,似乎對於她的答案感到濃厚的興味。
  
  挽燈沒逃避他的注視,迎視他試探的目光,笑抿著嫩唇一語不發,任由他如利刃般的視線望進她的神魂深處。
  
  「妳不打算告訴朕嗎?」
  
  「皇上又怎知燈兒沒回答你的問題呢?」
  
  好半晌,兩人四目相交,鳳闕聽出她的話中有話,卻一時片刻之間無法推敲出藏在她話裏的詭詐,冷不防地,他咧唇笑了,沉渾的笑聲自他的胸膛輕震而出,如鐘鼓般回蕩在被沉默籠罩的殿閣之中。
  
  「就沖著妳讓朕不嫌膩這一點,朕就應妳的要求,給他們一個人情。」說完,他轉首對殿階下的臣子命令道:「把福康等人放出來,交由挽妃發落。」
  
  「皇上--?!」大臣們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息。
  
  「朕心意已決,誰也不許多話。」鳳闕冷冷地打斷他們的上奏,黝暗的眸子帶著一絲冷肅,淡然地定在挽燈身上,「朕已經照妳的話去辦了,愛妃,妳最好是好自為之,不要以為朕不敢殺了妳。」
  
  「是,燈兒知道。」她柔柔地說完,嬌美動人地笑了虛張聲勢,如果,他能夠殺得了她,早就動手了!
  
  她仍舊可以從他的言行之中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心疼,,她知道這個男人在好過多少,因為這男人依舊沒相信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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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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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6 00:07: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開什麼玩笑?憑什麼要咱們去幫那個該殺千刀的臭皇帝!」
  
  石燕然不敢置信的喊聲頓時響徹了整個「雷門」大堂,他雙手拍在桌上,睜圓雙眼瞪著坐在面前的挽燈。
  
  當初,挽燈臨去之前,曾經允諾要救出被捉走的弟兄時,當時他的心裏半信半疑,畢竟當初她因為劫獄一事都快要自身難保了,怎麼可能順利把人給救出來呢?
  
  但挽燈不愧是挽燈,說出口的話,就一定做到!
  
  這次,沒有動用到任何弟兄的幫忙,只是憑著幾句話,就把被囚在天牢裏的福康等人給交換了出來。
  
  沒錯,是交換!挽燈讓皇帝答應把福康等人釋放出來的條件,就是他們「雷門」必須幫忙上惡鬼山,把被劫走的公主給平安帶回來!
  
  面對石燕然火山爆發般的怒氣,挽燈只是淡淡一笑,雙手端起幾上的茶水輕啜了一口,然後氣定神閑地把茶杯放回幾上,才緩緩開口。
  
  「大哥,說話當心一點,你說的那位該殺千刀的臭皇帝是燈兒的男人,也是挽燈腹中孩兒的爹親。」她一字一句輕而緩慢地說道。
  
  被她沉定的眸光盯著,石燕然縱使有千萬個不願,也只能乖乖地閉起嘴,沒敢再讓自己嗆出狠話,畢竟他深知挽燈的能耐,要是她轉過矛頭對付他,他可不敢奢望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總之……總之大哥絕對不會答應妳!」
  
  「我早就猜想到了。」
  
  說完,挽燈輕輕地歎了口氣,有時候她真的不懂,為什麼男人們的脾氣總是倔得像條牛似的,總是為了莫名其妙的堅持,鑽在牛角尖裏死也不肯走出來,彷佛不把自己給逼死不甘願似的。
  
  「妳回去吧!就算皇帝把咱們的人都給赦放了,饒咱們無罪,我也絕對不會答應幫朝廷做事。」
  
  「好吧!大哥的意思挽燈明白了。」她站起身,動作輕柔地拂了拂裙襬,拾步就要往門口走去。
  
  「慢著!」他冷不防地喚住了她。
  
  「大哥還有事吩咐嗎?」挽燈笑著回眸,白淨的臉容依舊恬靜。
  
  「那個皇帝放了咱們的弟兄,也算是給了『雷門』一個天大的人情,這下沒得到咱們的應承,他不會反目成仇,要找咱們算帳吧?」
  
  「不會,這件事情皇上怪不到『雷門』上頭,自然會有人一肩扛起,大哥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誰會幫咱們扛?」他就不信天底下有這檔子好事!
  
  「當然是小妹我啊!」挽燈輕輕地笑歎了聲,「是我向皇上提議把福大叔他們給放了,也向他允諾了,屆時無論任何責罰,都由我一肩扛起,無論如何都罪不及你們。」
  
  「他不會真的對妳動手吧!」上次沒被降罪,並不代表她福大命大,可以逃過第二次!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誰能捉摸得清楚呢?皇上從來沒說不會殺挽燈,說不定今兒個回去之後,挽燈就會被殺了,誰能說得准呢?」她笑歎了口氣,「讓挽燈再多看大哥幾眼吧!說不準這是咱們兄妹最後一次見面了。」
  
  「挽燈,妳說這話,擺明瞭就是拿把刀架在大哥脖子上,非逼得我一定要幫那個殺千--」他猛然頓了一頓,看見她的眼色,硬生生地把快要出口的咒駡吞回去,「妳這是在逼大哥嗎?」
  
  石燕然氣得跳腳,沒想到她這妮子竟然會給他這個難題。
  
  「或許是吧!就當做挽燈真的架了刀在大哥脖子上,是在威脅大哥,但這把刀就算是真的砍了下去,大哥也會毫髮無傷,最多讓大哥替挽燈落幾滴清淚,心有不舍吧!但架在挽燈脖子上的這把刀則不然,只要皇上一聲令下,挽燈只有人頭落地,一條小命休矣。」
  
  「妳!妳這個吃裏扒外的傢伙!」石燕然一時氣急敗壞,明明是盛怒已極,卻只能一臉無可奈何。
  
  她竟然威脅他!拿著一條小命在威脅他!
  
  挽燈唇畔的笑意絲毫不減,「對挽燈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哥出事的時候,挽燈曾幾何時見死不救過呢?如今皇上有難,他是我的夫君,我當然也不能袖手旁觀。」
  
  「妳--?!」
  
  「為了跟隨自己所愛的男人,挽燈承認自己確實自私了些,但是自問無愧於心,大哥,告辭了。」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的遲疑。
  
  「慢著!妳要去哪里?」
  
  「當然是回宮去,回皇上的身邊去,告訴他我沒能達成他的期望,至於最後我這條小命是否能保得住,就看他高興了。」
  
  「慢著!」
  
  「大哥還有話要交代嗎?」她站定了腳步,沒有回頭。
  
  「我答應了!這忙『雷門』幫了!」他恨得咬牙切齒,說出口的每個字幾乎都像是從齒縫裏迸出來似的。
  
  「謝謝大哥。」她這才回眸巧笑嫣然,如花般美麗。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騷動,挽燈與石燕然不約而同地往門口瞧去,赫然見到鳳闕在眾兄弟的包圍之下走進來。
  
  他們誰也沒想到當今皇帝會親自蒞臨,心裏又驚又疑,他們之中有許多人都是挽燈才剛從牢裏領出來,他們心想難不成皇帝反悔,不打算放他們了?
  
  但鳳闕沒將他們放在眼底,自始至終,他銳利的眸光都鎖在挽燈身上,在他的眼底只能見到她!
  
  「你來這裏做什麼?」挽燈起唇輕問。
  
  「朕的妃子回娘家,眼見時候不早,朕親自來接她回去,于情於理都說得過去,妳不會是不歡迎吧?」
  
  挽燈見到鳳闕駕臨,心裏不無訝異,但沒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皇上來得正好,大哥方才已經答應要幫忙了。」
  
  「是嗎?」鳳闕挑起眉梢,順勢將她摟進懷裏,無視她的不願抗拒,似乎結果早就在料想之中,他看石燕然恨得牙癢癢的模樣,臉上俊魅的笑意不減,「對於石大俠的義助,朕在此先謝過了!」
  
  「挽燈妳這個吃裏扒外的傢伙!」石燕然一瞬間恍然大悟,氣得只差沒有吐血,忍不住哇哇大叫,「妳竟然幫他設計大哥!他根本就不會殺妳,就算我沒答應幫忙,妳也不會有事--」
  
  他的心眼果然太淺,沒發現眼前這對夫妻其實是貌合神離,裝出親熱只不過是為了掩他的耳目。
  
  「大哥剛才也聽見了,挽燈只說要回去請罪,是死是活由皇上做主,從來就沒說他一定會殺了我呀!」
  
  「愛妃,妳的兩面手法玩得真是出神入化,教朕不得不佩服啊!」鳳闕斂眸定定地啾著她,看見她恬笑的嬌顏,不由得打從心底讚賞。
  
  她先以自己的性命擔保,從他的手裏把犯人帶走,想必也早就料定了「雷門」不會因為承了他的恩情而答應相助,所以拿出她向他承保的條件,變相地威脅石燕然等人屈服。
  
  「皇上在說什麼,燈兒不太明白,我只知道大哥向來吃軟不吃硬,也知道他一直是心疼我的。」
  
  石燕然重重地哼了聲,「絕對沒有下次!妳給我聽著,這次我答應幫忙,但絕對不會有下次,妳這個吃裏扒外的傢伙,滾回宮去之後,就不要再給我回來,不要讓我看了心裏有氣!」
  
  「大哥的意思是孩子生了也不需要抱回來給你看嗎?」
  
  「不……不需要!」他雙手抱胸,把頭狠狠撇開。
  
  「好吧!挽燈明白了,大哥心意已決,我也不便再多說。」她露出一抹苦笑,看著鳳闕說道:「皇上,真是可惜了,原本還想常帶孩子回來,讓大哥可以教導他學習武功,我想孩子喊舅父的模樣一定十分可愛吧!」
  
  「是啊!是可惜了。」說話的同時,鳳闕似笑非笑地睨了石燕然一眼,攬著挽燈的纖肩離開。
  
  在他們身後,石燕然忍住了追上去的衝動,但忍不住伸出的手臂就停在半空中,一臉心癢難耐的模樣。
  
  挽燈那個臭妮子!他在心裏暗暗叫道,她說那些話擺明瞭就是要誘他上鉤,從小就看著她長大,還以為他不知道她想耍的把戲嗎?
  
  但最可恥的是他明明知道,但還是忍不住緊咬住她施放的誘餌,心裏開始妄想了起來。
  
  想他一身絕學,能教孩子的武功可多了呢!他得意洋洋地心想,以前就一直怨挽燈不是男兒身,否則以她聰明的資質,絕對是青出於藍甚于藍,一定能夠比他出色,而她的孩子一定能夠遺傳到她的聰慧,更何況孩子的爹親是才智半點都不輸她的鳳闕呢?!
  
  石燕然笑得一臉賊兮兮的模樣景象,,似乎已經可以想見稚嫩的孩童叫著舅父的景像,心想挽燈以後再來求他幫忙,他還是可以勉為其難的答應啦!
  
  原本在石燕然面前談笑風生的兩人,一上了皇輦,就立刻沉默了下來,就像是已經散場的戲臺,再也沒有粉墨登場的必要。
  
  「還在跟朕嘔氣嗎?」
  
  鳳闕率先開口了,他決定要中止他們之問的爭戰,就在剛才允許她回「雷門」討救兵時,他的心裏不由得一陣慌亂,想起她說過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逃離他的身邊,一瞬問,他害怕她不再回來!
  
  「挽燈不敢。」她搖搖頭,轉眸望著車輦外逝去的風景。
  
  「妳不敢?妳有什麼事情是不敢做的嗎?
  
  「妳答應幫朕,讓朕以為咱們已經和戰了呢!」
  
  「皇上沒說原諒燈兒,也沒說相信,所以我不敢奢望咱們已經和戰了。」她的語氣平靜,一字一句說得非常認真。
  
  「不管妳心裏怎麼想,咱們已經和好了,朕決定的事情,誰也不准有意見,妳也一樣。」他直接跳說結論,「過來。」
  
  他長臂一攬,將她給摟進懷抱裏,不由得她掙扎抵抗。
  
  挽燈也沒打算抵抗,只是靜靜地偎進他的胸膛,宛如一個沒有生命的偶人,任由他擺佈也無動於衷。
  
  見狀,鳳闕輕歎了口氣,大掌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俯唇啄吻了下她光潔的額心,「為什麼不說話?妳當真已經不愛朕了嗎?就連跟朕在一起,都讓妳覺得痛苦了嗎?」
  
  「不,我的心既然已經許給了皇上,這一生一世就只認定了皇上一個男人,矢志不移。」
  
  「那難道是朕虧待妳了嗎?」
  
  「不,皇上也沒虧待燈兒,是燈兒心裏有事。」
  
  「說出來聽聽。」
  
  「不說。」
  
  鳳闕挑起眉梢,深邃的眸光立刻變得陰沉,不喜歡她拒他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覺,那教他覺得自己於她而言就像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皇上生氣了?」她伸手輕撫著擰在他眉心之問的糾結,輕笑了聲,似乎覺得對他無可奈何。
  
  他冷不防地擒住她纖細的手腕,無論她如何用力掙扎都不放開,銳利的眸光定定地鎖住她白淨的嬌容,絲毫不掩飾被他擱在心底的不悅之情。
  
  「妳有事瞞著朕,難道朕不該生氣嗎?說出來,朕要妳把心裏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你這個人怎麼總是這樣蠻不講理呢?」她以極輕的嗓調說著,恨自己竟然也愛慘了他的強硬作風,心頭一熱,眼眶微微泛紅,「皇上聽說過這首詩嗎?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簾韓緣少,應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嶺,一寸相思一寸灰。」
  
  「好個一寸相思一寸灰。」他沉靜了半晌,定定地啾著她,微揚的眉梢勾著一絲質疑,「妳怎麼想到要吟這首詩?」
  
  「皇上不是想知道燈兒在想什麼嗎?那燈兒就老實說了。」她斂下長睫,眼觀鼻,鼻觀心,原本沒打算說出口的話既然已經被他逼出了,無論後果如何,她也都能夠釋懷,「我在想甄磨的下場。」
  
  就算和好如初又如何呢?就算他已經原諒了她,不再計較過去的恩怨,也不代表她就會有好下場!
  
  這個男人真的愛她嗎?自始至終,她沒親耳聽過他表白,什麼情呀愛的,總是她先開口,先對他俯首稱臣,總是只能由他主宰,而她無助地接受擺佈。
  
  「甄應?妳說的是曹魏時代的洛神甄應?」
  
  「是,就是她,人們都傳說魏王為了爭奪她,不惜與自己的弟弟反目成仇,最後魏王得到她之後,確實也有過幾年的快活日子,可是,才沒過幾年光景,魏王便冷落了她,最後,他甚至於下旨將她賜死,只因她做了一首詩詞,想要提醒夫君昔日的恩愛,沒料到卻惹得他勃然大怒。」
  
  「妳怕自己失寵於朕?」
  
  「是。」她揚起美眸,一瞬也不瞬地啾著他,「難道,皇上要哄我說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嗎?想當年,魏王對應妃也是寵愛有加,他愛她的傾城美貌,愛她的色藝雙全,無論是大宴小酌,都將她帶在身邊,要她當眾吟詩作對,炫耀自己擁有了一個美麗的才女,在這同時,應妃也愛上了魏王的才幹,卻沒料到自己竟然才沒幾年光景,就落得失寵的下場。」
  
  「朕不管她有什麼下場,妳不是應妃,朕也不是魏王。」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不喜歡自己被拿來與人做比較。
  
  「是,皇上不是魏王,燈兒也不是應妃,但燈兒知道皇上中意的是我的聰明才智,可是哪一天燈兒這點小聰明不再蒙皇上賞識之時,又會是什麼下場呢?我不要皇上只是喜歡自己的聰明,卻又害怕自己連最後這個優點都失去時,就會落得失寵的下場,到了最後,燈兒將是第二個甄應,卻只怕自己沒有甄應的好運,沒能求得一個好死。」
  
  「妳想要朕應允,要是最後朕不再寵愛妳,也要給妳一個善終,是嗎?」
  
  「是。」沉默了久久,挽燈才終於點頭。
  
  「可是朕怕妳最後會不想死。」
  
  「為什麼?」
  
  「因為妳會捨不得,因為如果妳死了,就無法再聽朕每天不厭其煩的說愛妳,從今天開始,朕會每天說,說到妳真要死的時候還會捨不得。」他斂眸笑視著她驚喜的眼眉,情不自禁地俯唇吻住她。
  
  在他的吻中,傾盡了全心全意的疼愛,還有著一絲認命,認命了自己這輩子註定要栽在她這女子這手裏……
  
  「為什麼又要去妙音寺?」晌午過後,養心殿裏一片沉靜,突然揚起了男人厚實的叫聲,打破了午後的寧靜,同時也驚動了門外侍駕的宮人。
  
  小萬子聽見了主子的聲音,忍不住探頭往門扉半掩的內殿瞧去,卻是哈也瞧不到,但沒有主子的吩咐,他們這些奴才根本就不敢親近半步。
  
  養心殿內,鳳闕半是驚嚇,半是詫異地看著閒適坐在長榻上的挽燈,見她輕側著嬌顏,巧笑嫣然。
  
  他沒想到她會提及想再去白雲山妙音寺,雖然已經事過境遷一年多了,但鳳闕對這三個字仍舊是心有餘悸。
  
  「去廟裏當然是為了祭拜佛祖,還會有什麼理由嗎?」
  
  「對別人而言可能沒有,但對愛妃而言可不一定,不會在天牢之內又有哪個妳想劫走的犯人吧?」他質疑地挑起眉梢,神情顯得格外小心,「先把話說在前頭,朕最近可沒下令逮捕半個妳想救的人。」
  
  「皇上當然沒有,燈兒當然相信皇上,上次與大哥見面時,沒聽他說起『雷門』裏又有弟兄被朝廷官兵給捉了,所以我想應該是沒有吧!」
  
  鳳闕輕哼了聲,說到底根本就不是相信他!「是嗎?既然沒有,那愛妃為何突然又想到去妙音寺上香禮佛呢?」
  
  看他好像無論如何都不肯輕易相信的神情,挽燈聳了聳纖肩,只好實話實說了,「好吧!燈兒承認,要去妙音寺確實有目的。」
  
  「什麼目的?」該死!這妮子果然讓人片刻也大意不得!
  
  「去替咱們的孩子祈福。」
  
  「朕不准!咱們的小皇子身強體壯,一點毛病都沒有,而且他也不是二月所生,也不是女兒,不會有妳所說的二月女帶厄的問題,所以妳的提議朕要駁回,不准妳去!」
  
  「燈兒有說是要幫了暉兒祈福嗎?」
  
  「妳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除了暉兒之外,咱們就不能有別的孩子嗎?」
  
  「愛妃……?」
  
  「皇上還是覺得不行嗎?」
  
  她聳了聳肩,輕歎了口氣,但一口氣還沒歎完,就已經被他摟進懷裏,纖細的身子彷佛快要被他強而有力的擁抱給揉碎。
  
  「該死,妳說那是什麼蠢話!」
  
  挽燈揚唇綻放一朵如花般的燦爛笑容,他不需要以言語訴說,她也能夠從他的懷抱之中感受到激動的興奮。
  
  過了半晌,鳳闕才緩慢放開她,大掌握住她的雙肩,定定地啾著她,「妳比朕料想中還要可怕危險,心腸比朕想像中還狠毒,要是妳存心與朕為敵,現在朕會落得什麼下場呢?」
  
  聞言,挽燈只是泛起一抹苦澀的淺笑,抬起如水般澄淨的美眸直視著她的男人,她沒打算開口說話,只讓自己用一抹苦笑回答了他。
  
  如果能夠與他為敵,她還需要委屈自己嗎?
  
  說不準是前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才會毫無招架之力任他折騰。
  
  鳳闕望進她柔水般的瞳眸深處,想起了那天石燕然入宮謹見時,當面對他所說的話。
  
  挽燈那丫頭從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凡是她鐵了心要做的事情,哪怕是再險的計她都敢使,就算是會丟掉她那條小命,也都無法改變她的心意。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唯獨就怕你不要她。
  
  就只怕他不要她是嗎?
  
  對她而言,他竟然比她的生命更重要嗎?
  
  「妳曾說朕愛的是妳的聰明才智?」
  
  「是,燈兒是說過,難道不是嗎?」
  
  「是,妳的聰明才學確實教朕激賞,不過,在妳身上還有另一點更教朕愛不釋手。」
  
  「是什麼?」
  
  「妳的一心一意,妳的義無反顧,才是教朕真正想要憐愛的地方,正因為妳的聰明絕頂,才更顯出這份真心的可貴。」
  
  雖然咱們跟她把話說得狠心,教她這一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但哪天你真的不要她了,就發發急悲,把她還給咱們吧!
  
  開什麼玩笑?!把她還給他們?
  
  鳳闕在心裏冷哼了聲,斂眸注視著她白嫩的嬌顏,眸光之中不自覺地充滿對她的憐愛,知道自己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鬆手放開她。
  
  就在他們還不自知的時候,就已經看著彼此了!
  
  她深知著他,一如他對她的強烈佔有欲望,就在一來一往的敵對較量之中,他們已經不自覺地傾心于對方,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情,無視于他們的意願,排山倒海湧進他們的心頭,讓他們再也不想離開彼此,只想一生守候。
  
  挽燈看見了,從他的眼底看得再明白不過了,她捧住他的臉龐,踏起腳尖輕吻了下他的唇。
  
  「皇上,該是時候了!」
  
  「嗯?」他挑起眉梢,不太明白她話中的含意。「那天,我與大哥見面時,他說幾次與朝廷合作下來大把機會將『雷門』剿滅,可是你沒有痛下殺手,對此,心裏依舊不無感恩,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們還欠你讓挽燈有機會還你人情吧!」
  
  「妳打算怎麼還?」他勾起笑痕,心裏覺得有趣極了
  
  她張開纖臂環住他挺拔的腰身,嫩臉輕熨在他的心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覺得這是她生平聽過最令人心安的節拍。
  
  「就從最讓皇上頭痛的兩黨之爭開始吧!讓燈兒幫你,讓你再也沒有後顧之憂,讓燈兒幫你成為真正的天下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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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9-10-16 00:07:3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來年春天,挽燈又產下一子,被冊立丸皇后。
  
  後來,不出兩年的光景,在皇朝史上惡名昭彰的張李黨爭被消滅了!張照玉與李永康兩名首腦因為禍亂朝政而問罪,被囚十數年之後,鳳闕下令將兩人發配邊疆,永不錄用。
  
  在當朝史官的紀錄上,關於鳳闕皇帝的這一段歷史有不少記載,對於他的工於心計,性格縝密,以及處事果斷冷靜有著極端的評價,但他在位期間力求改革,整頓吏治,平定天下,卻也頗受後人所稱讚。
  
  人們說,要是沒有鳳闕皇帝勵精圖治,使國庫豐盈,政局穩定,決計不會有後代之盛世。
  
  史官也對於挽燈皇后的著墨頗多,人們都知道她的聰慧非凡,輔助夫君不遺餘力,但世人們只知道她姓龔,她的出身是個謎團,在野史上也記載了不少她與皇帝相遇的經歷,有人說她出身江湖,其實是名倡優,有人說她是大官之女,她的父親就是當年因為涉入兩黨之爭被冤殺的龔震東。
  
  在眾說紛紜之中,只有一件事情是由官史記載證實,那就是鳳闕皇帝愛後妻至深,一生僅立一後,兩人恩愛不渝,死生相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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