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陌客] 超人末日未來 (全書完)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章 偶遇

　　大部分人總是認為，神就應該高高地掛在雲端之中，從接近大氣圈邊緣空氣稀薄的高度俯瞰人間冷暖。正因如此，他們可能會覺得像超人這樣的存在不需要私人時間，也並沒有和正常人類相近的社交生活。

　　當然，那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事實上這些萬能的超級英雄在拯救世界的閒暇時間裡也有屬於自己的生活，而這就注定了他們也和其他人一樣需要各種生活用品。正所謂人靠衣裝美靠靚裝，哪怕僅為了英雄們的偽裝身份，服飾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唔......也許這可以解釋一部分為什麼傑伊和卡拉——兩個力量幾近神靈的外星人，此刻正像一對尋常的小青年一樣在大都會商場裡逛街。

　　不知道氪星上原本有沒有「逛街購物」這樣的熱門活動，不過就算沒有，看起來卡拉在地球上這些年也已經把這項技藝磨煉得和任何一個地球本土的都市女孩一樣嫻熟了。她以在傑伊看來無比專業老辣的目光挑揀著每一家店舖裡的服飾，並對那些拗口的品牌如數家珍，看上去就像個輕車熟路的老手，而這正是她的專業領域。

　　傑伊自認時尚品味不怎麼過得去，於是他便自覺地把自己定位成了負責稱讚的貼心男友兼衣架，主要任務就是在卡拉將挑選好的衣裙比在身上時不遺餘力地誇讚她的漂亮和品味，然後在她把那件衣服買下來時自覺地將包拎上。

　　其實拎包的工作卡拉自己也能做，她只需要一根小拇指甚至就能輕鬆地勾起商場裡所有衣服加起來打包的重量。但傑伊樂意替她代勞，因為這是個表現對自己女朋友關心的機會——而且甚至毫不費力。

　　除了這些之外，他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了。似乎和其他所有女孩一樣，卡拉對衣服的挑選上表現出了極其的猶豫不決，傑伊心底不禁暗暗好奇就那麼一條簡簡單單的裙子有什麼值得那樣久的糾結的，實話說卡拉在試衣鏡前比劃的功夫他甚至能把整條裙子在原子級別的結構構成背下來。

　　但當卡拉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他會不失去耐心時，他連忙說怎麼會呢？只要陪著你再過一年我都有耐心。

　　他們路過鑽戒首飾類的店舖時，卡拉在門外駐足張望了一陣。傑伊問怎麼你想要枚鑽戒？卡拉只嫣然一笑，說想要這種東西她回去隨便挑幾塊石頭，隨手一捏，想捏成什麼形狀都行，肯定比這裡賣的都更好看。

　　傑伊一想，好有道理，這麼說來鑽石真是最沒誘惑力的東西了。

　　不過逛到男裝區時，卡拉也沒放過他，挑了一打西裝比到了傑伊身前。傑伊拗不過她，只好提著西裝進了試衣間。好在他有超級速度，試衣速度也是一流。卡拉像是看時裝模特一樣仔細比對了好一陣，最後終於挑中了一件燕尾後擺西裝。她在傑伊麵頰上輕吻了一口，說道：「你看起來帥呆了。」

　　近乎完美的一天，他們從早上一直逛到入夜才離開商場。外面的街上仍飄著鵝毛大雪，行人穿著棉襖裹著圍巾，路面結著冰晶、鋪著層厚厚的積雪，每邁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糖上。

　　兩人在商場邊一滑冰場邊找到了家中餐館，計畫以一份中式美食為這完美的一天畫上句號。而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無比巧合地在這家餐館遇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邁克？」傑伊望著一張餐桌後那頗為熟悉的背影，有些不確信地問道。

　　邁克‧馬庫斯轉過頭，看到兩人時不禁欣喜：「傑伊！哈，多麼驚喜的偶遇！還有你的女朋友......呃，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叫什麼來著？」

　　「卡拉。」卡拉微笑著與他打了招呼，「卡拉‧肯特。」

　　正巧節日的中餐館裡客滿為患，兩人正愁找不到空著的位置，於是索性便讓服務員多加了兩個座位坐在了邁克邊上。

　　邁克目光掃過傑伊放在桌邊的一打衣袋，不由露出羨慕的眼神：「你還真是好運氣啊，聖誕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陪著，再看看我......」

　　「話說我以為你都回海濱城了。」傑伊問道，「你家不是在海濱城嗎？聖誕不打算回去？」

　　邁克張嘴剛想說什麼，卻忽然又閉上了嘴。事實上他是因為有情報說大都會出現了「教團」的蹤影才趕來了這裡，而他在剛要說出口的瞬間及時地意識到了關於「教團」和他眼下工作的部分貌似都算是國家機密。他那個胖乎乎的黑人女上司一再強調過了工作保密的嚴重性，也許這不該是他在飯桌上和人聊天的談資。

　　於是他改口道：「我......呃......得到了一份工作......一份兼職。」

　　「兼職？」傑伊狐疑地揚了揚眉毛，「比聖誕更重要的兼職？」

　　「嗯哼，差不多。」

　　傑伊愈發開始覺得好奇了，他嘗試著詢問究竟是什麼樣的兼職如此重要。而邁克也著實不是個優秀的保密者，在傑伊連續的詢問下他只成功堅持了幾分鐘，便決定將他最近屬於保密協議外的那一部分奇遇講給自己的室友。

　　邁克神秘兮兮地亮出了他右手上那枚精緻的綠色戒指：「看到這戒指沒？」

　　瞥見這枚燈戒的第一眼，傑伊只覺這是枚用於萬聖裝扮的綠燈戒道具，但當他以超級視力掃瞄過之後，臉上頓時變色：「我靠！這是. .....」

　　「綠燈戒指。」邁克頗為得意，「並且這可不是什麼萬聖裝扮用的地攤貨，這是貨真價實的一枚。」

　　傑伊保持震驚的神色好一陣才慢慢緩了過來：「你......你是怎麼......？」

　　「弄到這枚戒指？不知道，它忽然從天上飛下來的，說什麼我有克服莫大恐懼的能力，歡迎加入綠燈軍團云云。」

　　傑伊一想，也是。綠燈戒還能從哪兒來？可不就應該是這麼來的嗎？

　　但這還是聽上去太古怪了。整整六年了，綠燈俠的傳奇消失在了地球上，而現在一枚燈戒忽然在地球上挑中了一個新的燈俠，還不偏不倚正好是他的室友......說起來為什麼燈戒沒有召喚他到綠燈軍團去報導？綠燈的新兵得去歐阿總部報導難道不是慣例麼？

　　「一枚綠燈戒。」卡拉也以驚奇的目光打量著這枚精緻的戒指，「我已經好久沒見到過了。」

　　邁克狐疑：「聽上去你很久以前見過？」

　　「啊？沒......沒有。」意識到說漏了嘴，卡拉慌張地扶了扶鼻樑上厚重的鏡架，「我是說，從未見過。」

　　傑伊也急忙替女友打掩護，轉移話題問道：「不過......你為什麼就這麼告訴我們了？」

　　邁克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然呢？我還應該做些鋪墊麼？」

　　「不，不是。」傑伊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是說......你不需要超級英雄秘密身份之類的？」

　　「你是說保密？為什麼我要向我的好朋友保密呢？」邁克爽朗地笑了。傑伊不禁有些心虛地拉緊了外套，就彷彿想要蓋緊藏在外套下那個印著「s」的徽章。

　　聊到這兒，邁克突然響亮地吹了個口哨：「哇，我沒看錯吧？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正好在這一家小餐館撞見兩撥熟人......嗨！沃利，這邊！」

　　他一邊衝著進門的方向喊著，一邊用力地揮手。傑伊和卡拉側過頭，只見一個穿著休閒運動衣、紅頭髮的白人青年正茫然地向著這邊望來，在目光落到邁克身上時也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那是沃利‧韋斯特，我的另一個好哥們。」邁克一邊微笑揮著手，一邊向兩人介紹。

　　沃利‧韋斯特......如果現在有面鏡子能照照，傑伊覺得自己表情肯定相當精彩。

　　我擦嘞，這情況是什麼奇怪的走勢？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餐風波

　　如果傑伊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那麼他十分確信這個叫做沃利‧韋斯特的紅頭髮年輕人即是原dc漫畫中繼巴里‧艾倫之後中心城的紅衣跑者、第三代閃電俠。

　　那年輕人在邁克熱情的招呼下最終也在這張桌邊坐下了，於是這張原本只供兩人座的餐桌便被擠進了四個座位，頓時顯得頗為擁擠。幾人緊巴巴地湊在一起，互相貼著鄰座的胳膊肘，場面頗有些滑稽。

　　傑伊時不時地下意識用眼角餘光瞥向這個叫沃利‧韋斯特的小鬼，不禁愈發肯定了對方不是什麼恰巧和閃電俠同名同姓的傢伙。一般按漫畫官方設定，二代閃電俠巴里‧艾倫是閃電俠家族最快的跑者、真正的世上最快之人，但從漫畫故事實際戰績上來說好幾個最快速度記錄卻都是由沃利‧韋斯特保持的，那些最逆天的速度戰績全部出自這個其貌不揚的紅髮小子身上。

　　「沃利住在中心城，我們是在高中的一次暑期實踐活動認識的，類似夏令營。」邁克為雙方相互介紹後，又轉向沃利問道，「不過你來這裡做什麼？你這會兒難道不該留在中城過聖誕麼？」

　　沃利無奈地聳肩：「是艾瑞斯姑媽......她說在追查一個無比重要的報導，最近正在大都會調查相關線索，所以我就陪著她來了......我猜今年聖誕我們估計就在大都會過了。」

　　邁克笑了：「那可真巧了，我也是。」

　　傑伊突然意識到——新超人、超級少女、綠燈俠和閃電俠，他們這群奇能異士竟都如此巧合地湊到了這家小小中餐館的一張桌子上，他不禁隱隱覺得這像是某種啟示，或許是命運引導的必然。

　　四人點了蔬菜撈面、春捲、牛肉照飯、宮爆牛肉和杏仁餅乾，一邊吃著一邊便聊開了。他們年紀都十分相仿，有著不少共同話題，不一會兒就熟絡了起來。尤其是邁克和沃利都有著開朗活潑的個性，他們顯然在許多問題上享有相同的觀點和類似的看法，似乎天生就適合成為要好的朋友。

　　從他們坐下的第三分鐘開始，傑伊心底便開始竄起了一股莫名的警戒感，就好像有什麼人在從暗處注視著他們。傑伊不止一次假作不經意地環顧尋找那怪異感覺得來源，但每當他抬頭看見的卻都只有餐廳熱鬧熙攘的人群，而那若有若無的目光此時總會完美地遁入人群之間，完全無跡可尋。

　　傑伊幾乎打量過了餐廳內的每一個人，門口迎賓的服務生正領著兩位新來的客人穿過一張張餐桌、前往剛剛掀台的兩人座位；櫃檯後的收銀小妹忙得滿頭大汗，正手腳利索地給剛吃完的客人結賬買單；一個顯然喝高了的紫髮非主流小子站在一張桌邊高歌，逗得面前的金髮女孩摀嘴直笑；角落裡還有個穿著呢大衣、戴兜帽的傢伙背朝這邊，獨自對付一盤子油炸薈萃......

　　太多的人在這間餐廳裡了，那可疑的目光完美地潛藏在了其中，那種像是被監視的不適感在傑伊每次回頭的瞬間便及時地消失了，就像潛在水下的鯊魚朝著這邊虎視眈眈。

　　傑伊不禁微一皺眉，開始懷疑可能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

　　吃到中途，邁克突然眼睛一亮，提議說他們幾個難得如此巧合碰在一起，也許該來點酒喝。沃利猶豫說這樣不好吧，邁克卻指著傑伊，堅持說上次沒能喝過他不服氣，這次一定得再比一輪。說著也不等其他幾人同意，當即便叫服務員拿了瓶威士忌上來。

　　傑伊不由苦笑，他禁不住地打從心底裡同情自己這倔脾氣的室友，因為他剛剛挑起了一場毫無公平可言的比鬥。就算把卡拉這個女孩算上，這一桌四個人裡貌似有可能會醉酒的只有邁克一個，所以這酒不必比他也能預見到結局......

　　然而不知對於邁克來說算不算幸運，他的這份計畫並未如願進行。

　　幾名穿黑色皮夾的男人像土匪般地捲入了這家餐廳，進門時宛如帶進了一陣夾著雪絲的冷風。他們個個人高馬大，體魄健實，其中一個脖子上還用吊鏈掛著個銀質的骷髏，氣勢頗為嚇人。

　　迎賓的女生似也被他們這架勢嚇到了，怯生生地問道：「您......您好，請問幾位？如果要用餐的話可能需要排隊等待......」

　　掛著骷髏吊飾的那人大手一擺：「不用，我們是來找人的。」說完幾人便大步向裡走去，看著就像鬼子進村，門口那女生根本不敢攔著，急忙躲到一邊用無線電通報。

　　傑伊卻是將入口的動靜看在了眼裡，他用眼角餘光瞥著那幾人的動靜，暗想這幾個傢伙會不會是想在這間餐廳鬧事，如果是的話那他們也實在有點不走運——就算是臨近聖誕的大都會也有那麼多家營業中的餐廳，而他們偏偏就挑中了唯一一家聚集著四尊瘟神的地方。

　　店內氣氛頓時冷卻了些許，客人們以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這幾個似乎來者不善的傢伙。只見幾人全然無視了眾人的眼神，大步流星從餐桌的縫隙間穿過，在背向外孤零零坐在角落裡的那人身邊停住了。

　　領頭那人大步邁上，後面幾人一字排開，個個都擺著副凶神惡煞的表情。而那男人卻只仍淡定地坐在桌前，像事不關己似地慢吞吞地吃著炒麵。

　　掛著骷髏那傢伙拖來一張椅子坐下了，從鼻腔裡哼唧了兩聲，說道：「你可讓我們好找啊，你以為逃到大都會，我們就夠不到了麼？」

　　那人不理會，慢條斯理地吃著面，還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

　　「幾天前你來到哥譚，向我們尋求幫助，我們的頭兒幫助了你，而你卻不知使了些什麼邪門戲法害得他住了院，這會兒還臥床不起。」領頭那傢伙說到此處態度陡轉，倏地起身一腳踹翻了座椅，掏槍指著對方的腦門冷然道，「我想等頭兒從醫院出來知道我打爛了你的腦袋，他肯定會很高興。」

　　一支已經被淘汰的老式槍型，論性能的話現在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手槍都要遠優越於它，但在這幾乎零距離的情形下要爆掉一個人的腦袋那還是綽綽有餘。客人們開始陷入了慌亂，餐廳方也已經報警，而那被指著腦袋的客人卻仍只背對外側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身邊發生了什麼。

　　不管這幫人有什麼樣的糾紛，那穿黑皮夾的傢伙在這裡掏槍顯然是他這輩子做過最蠢的決定之一，他完全沒意識到就在他身後五步遠處正圍著一圈超級英雄，每一個都能讓他手裡那柄型號老掉牙的槍支顯得像塑料玩具。

　　傑伊和卡拉對視一眼，正盤算著怎樣在另兩人沒發覺得前提下襬平這事，結果卻發現他們根本就多慮了。

　　在那可憐的歹徒掏槍的剎那，綠光和拖著金色電流的殘影便幾乎同時閃至。半秒，在那群黑皮夾歹徒粗獷的腦神經來得及回味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前，那領頭傢伙手裡那把槍便化作一堆老鏽的零件「嘩啦啦」散了一地，幾人被不知哪兒冒出的幾條聖誕禮品帶一圈又一圈地捆得像一團大粽子。

　　沃利和邁克同時停下動作，各自向對方投去了驚異的目光，不禁異口同聲。

　　「沃利（邁克）？」

　　傑伊不禁扶額。看起來這兩個傢伙不僅在性格上頗有類似，關於超級英雄秘密身份意識的欠缺也是半斤八兩，簡直一個樣。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教團首領

　　邁克和沃利正互以驚疑的目光打量著對方，餐廳角落裡那披風衣的傢伙這會兒卻像是總算解決了午飯，用餐巾擦了擦嘴不緊不慢地站起了身來。他轉過身，向眾人露出了張瘦削文弱的臉龐，但凶狠狡黠的目光卻與那面相頗為不符，透著股冰冷深邃的氣質。他摘下兜帽，露出了被帽簷陰影掩蓋的傷疤，血紅的筋肉觸目驚心。

　　「來大都會之前，我還想是不是可能見到另一個傢伙，但你們也算意外之喜了。」那人說著，臉上皮肉乾巴巴地牽扯了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必須說——很高興見到你們，新一代的綠燈俠、閃電俠。」

　　邁克緊皺眉頭，盯了對方好一陣，只覺他看著有些面熟。他思忖好一陣，陡然想起他貌似在DEO內部女獵手在科特倫島任務歸來後的任務報告裡見到過相似的一張臉，女獵手憑著自己的記憶給「教團」的首領畫了一張素描，雖然眼前這傢伙裂了小半邊臉，但畫像和他倒很有幾分相似。

　　「你是......『教團』的頭目！？」邁克驚訝地問出聲，同時也引得其餘幾人向這風衣男子投去了異樣的眼神。

　　「謔，你居然認識我。」首領微笑，「那看來我可以假定你和島上那位女特工也是一路的了，讓我想想......是叫女獵手，是麼？」

　　沒有絲毫驚惶情緒，相反，邁克面露驚喜的微笑。他右手一捏拳，綠光頓時籠罩全身，綠燈的緊身製服於瞬息間著裝。他提起燈戒指著對方鼻子，道：「我們這陣還費盡心思在找你，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首領滿不介意地一聳肩，似對照在鼻樑上的綠芒全然不介意。

　　「轟！」

　　萬丈綠光從小小的餐廳中爆射而出，每一扇玻璃都在擴散的光芒下劇烈破碎，碎片就像從窗內潑出去的水「嘩」地灑在了人行道上。綠色光束像一枚離弦的箭矢從中射出，高速在柏油路面上撞出了一個巨坑後反彈而起，接著飛躍街道摔進了滑冰場。

　　邁克幾乎沒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他覺得事情貌似就是自己朝那傢伙猛地釋放了燈戒能量，下一秒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便反噬而回、將他倒轟出餐廳摔在了滑冰場的中央。

　　滑冰場的人們不明所以，下意識便驚恐地退了開來。邁克單手支撐著地面爬起身來，乾冰造的冰面被他砸出了深刻的裂痕。

　　首領卻緊跟著便飄了過來，油亮的黑皮鞋「鏗」地踏在了裂痕蔓延的冰面上。邁克注意到對方的皮膚正逐漸變成黑色，不明黑色物質像一層鎧甲覆蓋了他全身，就像他之前對付過的兩個人一樣。

　　「又來這一招？」邁克站起身，滿不在乎道，「你知道，我搞定過兩個和你一樣的。」

　　「不。」首領那有如黑色乾裂泥土的嘴巴微微一勾，冷笑道，「你從未面對過像我一樣的。」

　　「表示懷疑。」

　　邁克話音一落，綠光已凝作了一挺重型加特林提在他手中，六個槍管在想像力的驅動下高速轉動，二十毫米口徑的槍管噴吐出了綠色火焰，意志力幻化的子彈鋪天蓋地。

　　如果此刻他面對的是之前的兩個敵人的話，對手在他的火力下根本毫無還手之力。綠光的火神炮能輕而易舉地撕裂黑暗，貫穿他們的肉體，以綠色神芒驅逐那繚繞的黑氣。

　　可惜這個敵人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沒有一顆子彈成功命中了敵人，所有子彈在大約還有兩米的距離時子彈便全數消失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黑色霧氣繞著首領的軀幹飄動，加特林彈幕宛如漫天綠色的螢火蟲，前赴後繼地衝向黑暗、隨後瞬間被吞沒陸續失去了光芒。

　　邁克皺起眉：「怎麼......？」

　　首領輕輕抬手，隔空向他的方向五指一張，黑暗波動頓時順著他掌心呼嘯而出，如排山倒海向綠燈俠的方位襲來。邁克下意識幻出盾牌格擋，劇烈的衝擊將他連人帶盾掀飛而出，從滑冰場邊開著的家雜貨店半圓的屋頂上砸穿了下去。

　　一道紅金殘影緊接著從街對面飛射而至。首領脖頸後一股勁風吹至，裹在電流中的拳頭在他來得及回頭之前便擊中了他的後心，擊得他踉蹌兩步，隨即腳步猛踏在冰面上穩住了下盤。

　　沃利在剛剛的瞬間也換上了閃電俠制服，以驚人的超速趕來助陣。他一擊得手，在一團暗流襲向自己的剎那橫步側移，拖著殘影避了開來，接著繼續繞著首領保持超速移動，身形閃動宛如變出了上十個閃電俠的分身。暗流圍繞在首領腳邊，貼在碎裂的冰面上追著閃電俠移動的軌跡繞動，似乎隨時準備抵擋他的超速突襲。

　　沃利身形晃動，佯攻一招，引得地面上那暗色洪流倒吸而起、正面轟來。而沃利動作卻在半截生生頓住，身形轉動，如鬼似魅地繞過暗流閃至了相反的方位，帶著電流的一拳疾轟而上。

　　得手了！

　　然而就在沃利的拳頭距首領面頰寸許之距的剎那，一團黑暗憑空竄出般地猛擊中了他的身側，就像一柄重錘將他凌空撞了出去。

　　沃利砸斷了滑冰場邊緣的圍欄，沉重地摔在了一旁的路面上，心下不禁愕然。他的速度之快毋庸置疑，世上能跟得上他反應的人屈指可數——在天啟入侵的末日之後更是幾近沒有。然而這傢伙剛剛似乎就做到了，而沃利甚至沒能看清他是怎樣做的。

　　首領卻只神色淡定，就像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看到了沃利臉上的茫然詫異，輕哼一聲道：「你們確實和其他人不同，你們是芸芸眾生中的特例、非凡的存在。但那都毫無意義——『中心』已經甦醒，在它的面前一切都將毀滅，沒有例外。」

　　「是麼？可我覺得它可能會願意為我破個例。」

　　話音幾乎隨超速的拳頭一同飛至，首領側頭以黑暗能量護在身邊，卻不想那拳頭徑以蠻力將黑暗擊穿，像一枚反坦克炮般轟得首領整個人橫飛過了滑冰場。

　　換上戰袍、戴著目鏡的傑伊輕落在了冰面之上，紅色披風輕飄飄垂在身後。

　　「現在稍微改變點想法了麼？」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三章 開誠佈公

　　被巨力轟飛的首領慢吞吞地爬起身來，周身黯淡了一瞬的黑氣重又濃鬱了起來。傑伊輕飄飄地降落到了距他幾米遠處，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眼瞪視著他。

　　「新超人，『中心』提醒過了說你與眾不同。」首領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淡淡道，「但同樣的，你不屬於這個星球，你是一個外域人。那麼你是以什麼樣的立場，來干預這顆星球的內部事務呢？」

　　「是麼？在我看來可沒那麼複雜。」傑伊也淡淡地回應，「一群陰謀論的瘋子想要毀滅世界，而我要阻止他們——就這麼簡單。」

　　「不是毀滅世界，只是人類而已，這是為了這個世界著想。」首領聳了聳肩，「不過，顯然你沒法認識到其中的差別，只能說太遺憾了......」

　　他話只到半截，右掌便猝不及防隔空而出，黑色氣旋呼嘯著向傑伊面門席捲而去。但傑伊反應卻也絲毫不慢，身形陡然拔起，以極速避過了這記偷襲。黑色氣旋撕裂了留在原地紅藍的殘影、直呼嘯著將後方的人行道轟出了一個缺口。

　　傑伊凌空轉向，倏然加速，就似一支紅藍色的離弦利箭，於轉瞬即逝的瞬息便幾乎衝至了首領面門。然而黑暗卻也毫不肯落後，兩道黑氣似是從首領腳邊的地面射出的般直轟擊在了傑伊胸前，就像澎湃浩蕩的激流將他的衝勢生生截斷、沿著來勢倒推了出去。

　　他被暗流衝擊落回了滑冰場的冰面上，一個翻身雙腳踏落了實地。傑伊的戰靴將冰面轟然踩裂，深深地陷了下去。他用胸膛上「s」記號硬頂著劇烈的激流，被強烈的衝擊**得一路後滑了近十米才堪堪止住，在冰面上拖曳出了長長的裂痕。

　　傑伊一咬牙，逆著暗流、踏在冰面上向前邁進，每一步落下都踩得冰面「喀拉」碎裂，留下深深的腳印和滿地裂痕。他像是固執的蠻牛頂著狂風前行，鮮豔的披風被拉扯得幾近筆直，在身後獵獵地響動。

　　首領皺眉，似有些意外。他雙手再度加大了輸出，一股更為激烈的暗流追著黑暗的軌跡補充了上去，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傑伊胸前鮮豔的靶子上。但傑伊卻隻身形微微一顫，非但沒有減速，反倒前進得更加迅速了。到最後他乾脆雙足離地飛起，雙拳平齊扛著黑暗洪流，用身體撥開暗流、加速猛衝直上。

　　當傑伊加速衝到首領雙掌黑暗釋放的部分，瞬間爆發的聲勢就好似一枚炮彈在目標處精準地炸開。彷若無盡的黑暗氣旋以那一點為中心爆散開來，傑伊被震得踉蹌退了兩步，而首領卻再次被整個兒炸飛，像一片黑色羽毛滾落到了一條主幹道上，起身時黑色外衣已像塊舊抹布一樣破破爛爛。

　　傑伊再度懸空，身後氣圈一炸，飛身電射而來。首領站起身，街上的車流由於這突如其來的行人正陷入一片混亂，無數車輛尖銳地鳴笛，剎車片尖叫著鎖死了輪胎，幾輛閃避不及的轎車沉悶地撞成了一團。首領一側頭，單手向那個方向隔空虛抓，若隱若現的黑氣托著一輛車門被撞癟的灰色轎車凌空而起，司機慌張地從駕駛室裡跳了出來，連滾帶爬地溜到了一邊。

　　「喝！」

　　首領發出低喝，車身被凌空甩出，正衝著半空的傑伊而來。傑伊不閃不避，雙手一伸，按著轎車的後備箱將其穩穩接住，接著順勢一甩，反將這車朝首領又扔了過去。首領側撲開來，一秒後轎車便在他剛剛所在處砸成了一團廢鐵，碎裂的玻璃渣和迸出的零件亂飛了滿地，前輪胎也像枚飛盤一樣嵌進了一旁的建築。

　　從油箱破口中洩露的汽油被摩擦造成的火星點燃，裹挾著烈焰和高溫的爆炸以那變了形的轎車為中心爆散，燒得焦黑的凹癟車門被衝擊甩出了老遠。

　　首領晃了晃腦袋，抬起頭時恰看到傑伊用身體破開了火焰、緩步朝著這邊走近過來。傑伊雙手抱臂，站在熊熊燃著的烈焰中，藍色制服在火光照耀下彷彿在發亮。

　　「你果然與眾不同。」處於完全被壓制的劣勢，首領非但不見絲毫慌張，反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上下打量著傑伊，感覺就像是在欣賞一件獨一無二的至寶，「就算是在那所有非同尋常的超能者裡，你也相當出眾。」

　　「多謝誇獎。但如果你是在盤算著這番奉承能增加我放你走人的可能性——你還是趁早打消這部分念頭吧，因為那不會發生的。」

　　「不，我不是在請求你不要多管閒事。」首領微笑——如果嘴角上揚的刻板表情能夠被稱之為微笑的話，「我是在讓你加入我。」

　　「抱歉我沒大聽明白......你剛剛是在努力表現自己極度欠缺的幽默感麼？」

　　「當然，你現在還不明白。」首領輕笑，自顧自道，「但很快，你就會明白的。你會成為偉大的『中心』的一部分，你將成為我們的先鋒。」

　　「好吧，我聽夠了。遊戲時間結束，現在......呃？」

　　傑伊說到這兒下意識頓住了。他看到那首領動作怪異地緩緩張開了雙臂，雙目、口鼻中都開始透出了漆黑的暗流，就好似他體內藏著輪黑色的太陽，此刻正欲毫無保留地釋放自己全部的暗芒。

　　銳響尖得就像鬼哭狼嚎，漆黑的能量流四散爆開，聲勢像是要撕裂一切。停在路邊的車輛被倒掀而起，鋼鐵的外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吞沒。滿地積雪被倒吸而起，半空中無數雪花瞬間消散成末。黑暗肆無忌憚地擴張自己的領域，像是要吞沒天地。傑伊頂著狂暴的暗流連退了好些步，披風迎風亂舞。

　　黑暗風暴僅持續了五秒，但停歇下來後半徑十幾米內已幾乎什麼都不剩，只留下傑伊一個人孤零零地飄在巨坑的中央，渾身冒著淡淡的輕煙。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那教團首領本人也不見了蹤跡，像是在這巨坑的中心人間蒸發了似的。

　　傑伊盯著他消失的位置，思忖了陣他剛剛所說的話，不禁微皺眉頭。

　　此時綠燈俠和閃電俠也先後湊到了他身邊，兩人都以一種類似打量前輩高人的眼神望著他。邁克主動走上前與他握手時甚至乾脆地撤去了自己臉上的眼罩：「哇哦，新超人，真沒想到能見到你，你可是我的大偶像。哦忘了介紹，我是綠燈俠——那顯而易見，不過我的真名是邁克‧馬庫斯，你可以稱呼我邁克......」

　　所以他就這麼把自己的秘密身份交代了，傑伊不禁一臉黑線。

　　不過既然他都如此坦誠了，傑伊再不拿出點誠意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再者他們接下來還有三年的室友要當，照這樣發展下去他的身份遲早也會被邁克知道，既然如此那還不如......

　　想到這兒，傑伊微微一嘆，也摘掉了自己的護目鏡：「好吧，那我或許有點事要向你坦誠......」

　　下一秒，邁克和沃利的嘴巴都張大成了「o」字型，大到能每人塞進去一個菠蘿。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四章 聖誕

　　在經歷了滑冰場那小小的插曲之後，聖誕的節奏又回到了正軌。 「教團」那邊再度銷聲匿跡，接下來幾天沒了半個鬼影，邁克繼續回去忙他的「新兼職」，而傑伊則領著卡拉回到了自家迎接聖誕。

　　大雪一連下了數日，恰在聖誕當天停了下來。厚厚的積雪像一件雪白的棉襖裹在大都會身上，所有的屋簷上都堆積著白皚皚的雪，屋簷下家家戶戶的窗戶中都透著溫暖的黃色光芒。夜晚的大都會本就燈火通明，聖誕夜裡燈光與白雪相互交映，更顯得亮如白晝。

　　雷諾茲家早早地便進入了聖誕節奏，聖誕樹和各種裝飾好些日子前便已到位。這還是傑伊自來到這個家庭第一次帶人回家過聖誕，事實上這還是他第一次帶朋友到自己家裡來，尤其這次對象還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所以雷諾茲夫婦對這位難得的客人表現出了高度的熱情和歡迎，幾乎到了讓卡拉有些無所適從的地步。

　　雷諾茲夫人給每人準備了一頂聖誕帽。當傑伊把紅白配色的帽子戴在了卡拉金燦燦的腦袋上，她有點擔心地摸了摸頭頂：「帽子加眼鏡，這會不會讓我看上去分外地傻？」

　　「你在開玩笑？」傑伊微笑著親了口她紅撲撲的面頰，「你簡直美呆了。」

　　雷諾茲夫人烤好了填料火雞，準備了聖誕蛋糕，還有一大桌讓人看著便垂涎欲滴的精緻晚宴。四人圍坐在桌邊，燭光輕柔地覆蓋著餐桌，烘托出了濃鬱的節日氣息。

　　雷諾茲夫婦不斷勸卡拉多吃，兩人難得口徑一致地贊同說雷諾茲夫人在烤火雞和薑餅的廚藝上頗有造詣。卡拉嘗過之後也是讚不絕口，不吝地稱讚這是她吃過最好的晚餐之一。雷諾茲夫人高興得合不攏嘴，甚至把自己的椅子拉近到了卡拉邊上，看著這金髮姑娘的眼神也好似愈發地中意了起來。

　　四人舉著盛滿紅酒的高腳杯一碰，雷諾茲先生忽然提議每個人在喝下去之前談談新的一年的目標和暢想。他大方地表示可以從自己開始，說我這一生走到這一步也沒什麼特別的追求了，之後只希望兒子未來能找個真心喜歡的人、有屬於自己幸福滿意的生活。說完他一口喝乾了滿杯的紅酒。

　　卡拉明白他言語所指，不由雙頰緋紅，不敢吭聲。而雷諾茲夫人卻偏偏及時補刀，也附和說她的願望也和丈夫相似，只要兒子能找到滿意的媳婦便無他求了。

　　然而這只是她紅酒下肚之前說的願望，她在喝掉小半杯酒後又小聲含糊地嘟囔說要是明年能減掉幾斤體重便更加完美了。她這句話聲音既含糊又小，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可惜到底卻逃不過兩個氪星人靈敏的耳朵。傑伊似早已習以為常，面色如常只假作聽不見。可卡拉卻差點沒笑出來，費了好大功夫才勉強憋住，臉蛋只顯得更加紅潤了。

　　接下來是卡拉。她舉起酒杯，目光環掃過餐桌上的每一個人，以出奇認真的語氣款款說道：「我首先要說的，應當是謝謝。感謝你們允許我坐在這裡，參與進你們家庭的聖誕節，成為你們的一份子。

　　我想你們也都應該知道，我曾失去過家庭、失去一切，來到這個星球時我舉目無親，只有我那已長大成人的小堂弟卡爾提醒了我我還不是孤身一人。而在他也離我而去時，我以為這就是了——我真的變成了最後一個氪星人，被孤零零地留在了這整個廣袤無垠的宇宙裡。

　　無數次，我從噩夢中醒來，發現最深的噩夢變成了現實。我一度允許了孤獨和黑暗淹沒了我，所以我才和所有其他的英雄們一樣——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選擇活在陰影裡，躲在被人遺忘的角落之中。 」

　　她說到這兒頓了頓，神色複雜地望向了傑伊，繼續道：「然後你出現了。你的出現不僅僅點亮了世界邁入新時代的火把，也照進了我內心封閉的角落。你告訴了我原來我還不是最後一個氪星人，我在這宇宙中還並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而且還不僅如此——你允許我進入你的生活，讓我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溫度. .....那是我曾不敢奢望的東西。我幾乎不知道該怎樣謝謝你們......」

　　傑伊輕笑，也端起酒杯，和她輕輕一碰：「很簡單。走出陰影，然後我們一起邁步前行——我相信這也是老爸老媽對我們唯一的期望。」

　　「說的也是。」卡拉釋然一笑，一仰頭也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最後輪到傑伊。他端著杯子沉吟半晌，說道：「你們知道，過去這一年......對我來說確實發生了太多。

　　我選擇了曝光自己，以新超人的身份走出到了世界面前；我打敗了蒙戈，推翻了統治了世界六年的外星政權；然後就是那個克隆超人的事件，我們甚至面對了毀滅日— —我遇到過最強大、不可戰勝的對手。這些對我來說確實是太多了，它們發生得是如此之快，就好像生活突然之間就天翻地覆......」

　　他盯著自己的酒杯，似乎有些出了神。

　　「......我一直沒有自信我能扮演好新超人的角色，就算是現在我也還覺得像是在一團迷霧中亂竄的沒頭蒼蠅。而現在真正的超人回歸，我更忍不住去想......世界是否還需要我？一個新超人？對世界而言我是不是真的多餘？而假如我現在停手不幹，那我接下來又應當做些什麼呢？我沒法融入社會、成為普通人的一份子，人們追求一生的東西——財富、權力，我似乎​​也並不十分感興趣。

　　所以我想了很久，我發覺困擾我的問題就是——我究竟想要什麼？既然我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我又應當處於什麼樣的位置？ 」

　　卡拉微微一笑：「這是你不可避免會經歷的問題，傑伊，我們每個人都會。在卡爾成長的過程中，還有我剛來到地球那會兒......我們都有過和你一模一樣的迷茫。你現在一定會覺得世界上超人那個位置本就屬於卡爾，但當初可並非如此。他在世界認識到超人的存在之前也曾迷茫了好久，不知道自己對於世界的意義、自己應當身處的位置，但最終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而現在他已經堅定不移。」

　　「卡拉說的非常正確。」雷諾茲先生也道，「我和你媽媽也一直這樣覺得——你必定是為某些大事而存在，傑伊，而我們都相信你能自己找到正確的道路。而你只需要知道，無論你選擇了哪條路，我和你媽都會一直支持你。」

　　「謝謝。」傑伊欣慰地一笑，舉杯到了唇邊，「那我猜這就算是我的新年目標了。」

　　窗外明亮的月將窗檯上蓬鬆的雪照得花白，來自屋內的黃色燈光將積雪照得泛黃，溫暖得彷彿要融雪成水。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五章 節日

　　超自然現象行動局，總部。

　　聖誕的超查部辦公室燈光也熄了一大半，偌大的設施半邊都陷入了黑暗。就算是這些精英特工們也都各自有著家庭，也許有個在襁褓裡的孩子等著父親回家，也許妻子已經烤好了火雞翹首以盼。聖誕是個神聖的節日，哪怕是像阿曼達‧沃勒這樣的人也會破例允許下屬有三天的奢侈去享受和家人團聚的機會。當然，唯一的條件就是突發狀況必須​​隨叫隨到。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會接受老闆的這份仁慈。

　　當西斯科‧拉蒙已經打包好他最後的物件，收拾好背包準備離去，他那位可敬的搭檔卻仍孜孜不倦地在電腦前忙碌。他知道海倫娜還在為追蹤「教團」的事忙碌不休，這姑娘平日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精密機器，甚至到了聖誕節都不允許自己有哪怕一天的功夫休整一下。

　　西斯科臨行前向她打招呼時，她只從鼻腔裡應了一聲，仍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西斯科猶豫半晌，暗暗估摸著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合自己和這脾氣古怪的搭檔應該也勉強算熟了，於是最後忍不住開口道：「你知道，你其實可以......稍微休息個一兩天？回去看看家人之類的？你知道人們聖誕節的習俗對吧？」

　　「是的，我不是外星人。」海倫娜難得轉過了頭，白了他一眼，「但還有很多事要做。關於『教團』的領袖我已經有線索了，我可能就要查出他的身份和來歷了。那些狂熱分子可不像是會過聖誕的傢伙，當你們都趕著回去和家人團聚，總得有人繼續做工作。」

　　「好吧。也許我不該這麼說，但是......」西斯科摸了摸鼻子，「......你的家人呢？難道就沒有人等著你回去嗎？」

　　「我們家......不過聖誕。」

　　「誰家會不過聖誕節呢？」西斯科表現得不可思議。他想了想，又問：「那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也許是因為你一直沒有回去，所以你們家才會不過聖誕節的？」

　　也許是這樣。

　　海倫娜沉默了好一陣，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了某隻老蝙蝠的形象。不知從何時​​起，她印像中那刀刻般的面孔上也不知不覺浮現了皺紋，烏黑的兩鬢也悄然爬上了銀白的髮絲。

　　就算是像父親那樣偉大的人終究也無法抵禦歲月的侵蝕，隨著年歲的增加他反應也在變得遲鈍，睿智的大腦也終會生鏽、直到再無法轉動起來。或許有一天他的反射神經終於將來不及躲避小巷裡一發平淡無奇的子彈，最終永遠沉眠在哥譚某個陰暗的角落。

　　他還有多少個聖誕可以過呢？

　　見對方久久沒有答覆，西斯科還以為自己惹得對方不高興了——儘管她平常看上去一直不高興。他輕嘆一聲，道：「抱歉，是我......是我多管閒事了。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們假期後再見吧。」

　　他說著拉開了門，邁步準備離去。

　　「西斯科。」

　　海倫娜冷不丁出聲，讓他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聖誕快樂。」

　　她聲音冷淡而乾澀，幾乎十分罕有節日祝福的味道。但西斯科仍是倍感意外——從女獵手嘴裡聽到這樣的話本身已經足夠罕見了。

　　他微微一笑，也回道：「聖誕快樂。」

　　西斯科離去後，海倫娜仍在電腦前坐了好一陣。最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迅速保存並關掉了當前編輯的界面，嫻熟地關了機，起身離開了辦公座位。

　　西斯科是對的。今年，女獵手也要回去過聖誕。

　　哥譚，韋恩宅。

　　整整六年，聖誕對於黑暗騎士來說不過是這座陰鬱的都市被冰霜覆蓋、建築間掛起了綵燈，漆黑骯髒的街巷間飄揚起了家家戶戶的聖誕頌歌。但那些都與他並無關聯，韋恩宅裡僅有的兩個居民一個在堆滿積雪的建築頂上飛簷走壁，而另一個則會獨自一人精心準備一份熱氣騰騰的聖誕晚餐，看著它們迎接涼透的命運。

　　蝙蝠俠習慣了，阿爾弗雷德同樣也習慣了。所以在蝙蝠車過了轉鐘才呼嘯著駛回洞穴時，老管家才會一言不發地把食盤塞回烤箱，看著忙碌了一晚的主子享有片刻的休憩。

　　但黑暗騎士怎麼也想不到，今年的聖誕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蝙蝠車帶著沉重的轟鳴衝破了洞口的瀑布，沿著充斥藍光的環形甬道風馳電掣，一路衝進了洞穴，而後在衝到洞口的剎那陡然剎住。

　　蝙蝠俠自認已經足夠瞭解這個洞穴了，然而現在他卻幾乎認不出自己的地盤。對於蝙蝠洞而言，這個地方實在有點......太亮了。

　　紅色的掛飾，繽紛的花環，燈光照亮了洞穴大半黑暗的角落，棲息在黑暗中的那些可憐的翼手目動物不得不為光明讓出了地盤，向洞穴更深的黑暗角落縮了進去。洞穴的每一層平台上幾乎都擺著棵深綠的聖誕樹，上滿纏繞著綵燈和掛件。

　　我早該想到的。蝙蝠俠在心底嘟噥。

　　「嗨，布魯斯。」與洞穴格調格格不入的鮮豔紅披風輕緩地飄揚而下，超人降落在了他面前，微笑道，「聽說我不在的這些年你再沒過一次聖誕節了對麼？ 」

　　「阿爾弗雷德說的？」蝙蝠俠低沉地問著——他還沒除下面罩，這意味著他的變聲器也沒關。

　　「是我，先生。」阿爾弗雷德及時帶著托盤和濃醇咖啡出現在了兩人之間，「是我邀請了克拉克少爺，因為我想沒有別人能改變您在聖誕節問題上的固執了。」

　　「我本來只想帶一棵聖誕樹來。」超人解釋，「但是我發現它對你的洞穴來說太小了，放在哪裡都完全不起眼。所以......」

　　「所以你就帶了一打來，」蝙蝠俠沒好氣地瞪著他，「真是天才的主意，用你的超級大腦想出來的？」

　　「拜託，坦誠點，布魯斯。」超人兩手一攤，「你得承認，這些裝飾讓你的洞穴更有節日氣氛了。我一直覺得它太死氣沉沉了，再加上裡面那本來就個性陰鬱的主子......這對你可沒好處。」

　　「這幫助我集中精力，幫助我專注於工作上。」蝙蝠俠冷冷哼道，「多虧了你，我現在得在忍受亮閃閃的掛件和聖誕綵燈的狀況下工作了。我手頭現在還有幾個案子......」

　　「而我確信它們都並不是那樣迫切地需要解決，老爺。」阿爾弗雷德打斷道，「而如果您過來見見您的下一位客人，也許她可以幫助你改變主意。」

　　蝙蝠俠正還想說什麼，卻在看見自己女兒的瞬間把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海倫娜一反常態，難得地沒有藏在斗篷、面具和緊身作戰服後面，而是像個正常女孩一樣換上了休閒外套和牛仔褲，柔順的黑髮垂在身後，彷彿在面對父親的瞬間又變回了一個青澀的女孩。

　　蝙蝠俠的神色在看到她的瞬間鬆懈了，女兒是黑暗騎士堅固的心理防線上唯一的缺口。他解下了面具，用關掉變聲處理的正常嗓音輕聲喚道：「海倫娜。」

　　「嗨，爸。」海倫娜向他招了招手，甚至因不適應這樣的場面而略有些拘謹。她走上前，給了父親一個溫暖的擁抱，在他耳畔輕聲道：「聖誕快樂。」

　　超人微笑而欣慰地看著這一幕，安靜地退到了一邊。阿爾弗雷德給他遞來一塊枴杖糖，藍大個想也不想便將它拆開塞進了嘴裡，露在嘴外的部分就像是吹起來的鬍子。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父親

　　大都會，深夜。

　　由於雷諾茲家僅有兩間臥室和兩張床——一張屬於雷諾茲夫婦、一張屬於傑伊，所以為了給他們難得的客人騰出睡覺得地方，傑伊十分有風度地主動提出把自己的床讓給了卡拉，而自己選擇去客廳睡沙發。

　　「其實你的那張床挺大。」雷諾茲先生半開玩笑地挑了挑眉毛，「我看你們不如就在那張床上湊合一下。」

　　「不不，我還是......我睡沙發就好。」傑伊連忙說道。開玩笑，雖然他們關係進展的確相當迅速，但這貌似還稍微早了點。他偷瞥了卡拉一眼，發覺對方面頰已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雜亂而迅速的心跳在他有超級聽力的耳朵裡聽起來就像是打鼓。

　　不過她竟然完全沒有吭聲反對，這會不會是說......

　　傑伊在思緒飄進某片禁區前及時剎住了車，搖了搖頭阻止自己更進一步。不管是就他們的關係進展還是對他自己來說這還都早了點，他兩輩子加起來的戀愛經驗一共還不到半年，還是別想太多的好。

　　雷諾茲夫人專門為卡拉從櫥櫃裡抱出了厚厚的一套紅白配色的棉被，整齊地鋪在了床上，並說最近氣溫比較低，如果冷的話儘管說，我給你再加一套。

　　卡拉禮貌地謝過了。傑伊拉了拉老媽，提醒說卡拉跟我一樣，正常情況下對溫度變化並不敏感。要是氣溫能低到連她都感覺到冷的地步，那肯定是真正能稱得上「災難」的大事了。

　　安頓完畢，傑伊和卡拉道了晚安，隨後便關燈帶上了房門。熄燈後的黑暗中卡拉穿著睡袍獨自坐在床頭，卻並不急著睡覺，而是睜大眼睛好奇地環顧打量著傑伊的臥室。

　　無論是黑暗還是櫃門都無法阻擋她超凡的視線。她透視書桌看到了傑伊從初中直到現在一路獲得的一打獎章和榮耀，竟然還有來自班級、社團甚至壓根跟傑伊沒什麼交集的各路女生的情書......不誇張地說，這小子收到的情書裝訂起來幾乎都能編成一本書了。

　　卡拉撇撇嘴，沒想到這小子還挺受歡迎。

　　接著，她注意到了床頭的桌上靜靜躺著的一本黑封皮的書，以她的x視線竟然看不見裡面的內容。

　　難道封皮裡摻了鉛？誰會在書封皮裡摻鉛呢？

　　還有今天早些時候這東西也一直在這裡嗎？怎麼好像完全沒有印象。

　　她好奇地拿起了書本，封面上黑黢黢一片什麼都沒有，翻開後紙張又有些泛黑。她身體似乎本能地感到了有些異樣，就像一股無可言明的涼意爬上了脊背，可卻又說不清這感覺是從何而來。

　　也許是錯覺吧。

　　卡拉下意識翻開了書頁，扉頁上寫著「最後的故事」。她繼續翻頁，又閱讀了幾行，瞳孔禁不住猛地收縮，就像看到了某種極度恐怖而非凡的事物，片刻間目光便成了一片茫然。

　　哥譚，韋恩宅。

　　這也許是整整六年裡韋恩宅裡那張長長的餐桌第一次發揮用處，在此之前房主人的幾乎所有餐宴全部都是在地底那陰森不見天日的洞穴裡解決的。

　　阿爾弗雷德今天的心情也格外地好，他做了滿滿一桌比往年更加精緻的餐宴，幾乎像要用光冰箱中一年份的食材。布魯斯、海倫娜和克拉克圍在餐桌盡頭而坐，布魯斯身後正掛著那幅來自他兒時的全家福，畫中他的父親托馬斯‧韋恩端坐在壁爐前的安樂椅中，邊上圍著妻子瑪莎‧韋恩和當時的小布魯斯。托馬斯漆黑的眼眸裡反射著來自壁爐的黃光，像是帶著暖意看著畫框下的餐桌，滿眼欣慰。

　　克拉克從坐上餐桌開始嘴巴幾乎就沒停過，他在忙著往嘴裡塞阿爾弗雷德做的精緻菜餚的同時仍設法抽出空不斷向海倫娜講述她父親年輕時的故事。當他說到一次讓孤兒院的孩子們上正義聯盟瞭望塔玩尋寶​​遊戲的公益活動，她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驚訝。

　　「是我的印象出了問題，還是父親年輕時比這會兒好說話些？」她不敢置信地瞥向了布魯斯，「你同意了這個計畫？」

　　「沒有。」布魯斯哼道，「但是聯盟投票決定了，最後結果六比一，我說的不算數。」

　　「是你太不近人情了，大家都同意了。」克拉克笑著，向一盤葡萄乾米布丁揮起了勺子，繼續說道，「我們在瞭望塔上藏了閃電俠的徽章、我的披風、綠燈的戒指、海王的三叉戟等一系列物件，孩子們興致很高，那天他們玩得相當開心。不過到最後，決定出冠軍的還是最難弄到的一樣物品。」

　　克拉克刻意賣了個關子。他舀了一勺子佈丁，偷瞥了布魯斯一眼，後者輕輕哼了一聲。

　　克拉克吃下布丁，笑道：「你肯定想不到——最後得到冠軍的那孩子用相機拍到了蝙蝠俠微笑的照片。」

　　「你肯定是在逗我。」海倫娜想像一下就覺得好笑。她目光忍不住轉向了父親，而布魯斯在她提出下一個問題前便冷冷道：「你們之前給我看活動計畫的時候上面可沒這一項，這是誰的主意？」

　　「是閃電俠的主意。」克拉克似乎也有點忍不住想笑，「可這能怪我們嗎？我們一致贊同這是個相當棒的點子，而要是你知道了肯定說什麼也不會同意。」

　　「巴里，我就知道。」布魯斯道，「他總有這樣的點子。」

　　「是啊，他總是有。」克拉克應和著，卻不自覺地放下了勺子，聲音也低了下去。

　　氣氛稍顯凝重了起來。海倫娜知道，他們又想起了從前的戰友。

　　「巴里，哈爾，戴安娜，榮恩，還有亞瑟。」布魯斯低沉地說道，「他們都曾是最好的人，最優秀的戰士，這個世界最可靠的盾牌。回頭看看，克拉克，還有多少好人剩下？」

　　頓了一頓，他有些陰鬱地道：「有時候，我覺得這世界都在變得越來越像哥譚。」

　　「但我們還在，布魯斯。」克拉克用那汪洋般蔚藍澄澈的眼睛直視著自己的老朋友，說，「而且世界還擁有新的火種，它還沒有失去希望。」

　　布魯斯輕笑：「克拉克‧肯特，你總能看到事物好的一面。」

　　「而你總能準備好應對不好的一面。」克拉克說著，舉起了酒杯，「敬那些不在這裡的人。」

　　布魯斯和海倫娜也各自舉杯：「敬不在這裡的人。」

　　喝完酒，克拉克抹了抹嘴，拉開椅子站起了身來：「好了，我想我差不多也該回農場了，明天可是拆禮物的時間。」他在走過海倫娜身邊時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也許他是世界上僅有的幾個摸海倫娜的腦袋而不會惹她生氣的人之一了——說道：「下次我還有更多關於你爸的故事要講，相信我，我還知道好多他不想讓你知道的故事哩。」

　　布魯斯白了他一眼：「如果你繼續對我女兒說些亂七八糟的事，克拉克‧肯特，我就要對你進出韋恩宅進行出入管制了。」

　　「不，你才不會。」

　　克拉克笑著丟下了這最後一句話，隨後便如一陣風似地從窗戶裡閃出了餐廳，掠過雪地飛離了韋恩大宅。

　　於是餐桌前便只剩下了父女兩人。

　　說來挺尷尬，父女倆圍在一張桌前安靜地解決了兩盤食物，兩人幾乎一個多餘的音節都沒吐出來。布魯斯和海倫娜在公開社交場合都可以是能說會道的社交達人，他們都只是更擅長扮演相應場合中任務需要的角色。而當他們需要摘下面具、坦誠相談時，他們卻都尷尬地發現自己在聊天方面實在欠缺天賦。

　　或許這也是父女遺傳的原因吧。

　　「工作怎麼樣？」布魯斯在咬了口薑餅後，冷不丁開口問道。

　　海倫娜意外地側頭瞥了父親一眼，在得到對方投回的眼神後才​​確信他是在試圖打開話題。

　　「挺好，沒什麼問題。」

　　「我聽說你的新上司是阿曼達‧沃勒。」布魯斯道，「你該當心點。我稍微做了點背景調查，她可不是省油的燈。」

　　海倫娜揚了揚眉毛：「你調查了我的老闆？你是一直暗中關注我的情況嗎？」

　　換做別的人這麼問，布魯斯毫無疑問會矢口否認——哪怕他真的有暗中關注。但考慮到提問的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只猶豫了一小會兒，便承認道：「是的。我從未停止過關心你，海倫娜。」

　　聽到父親親口這麼承認，一陣難以言喻的暖流倏地從海倫娜心頭流過。她輕輕一笑：「別太操心，我是大女孩了，爸。你知道我能照顧我自己。」

　　「是啊，我知道。」布魯斯愛憐地伸手撫過她烏黑柔順的髮絲，「我訓練了你，見過你的行動......我想你確實準備好了。」

　　海倫娜一愣：「準備好什麼？」

　　布魯斯微低下頭，沉吟半晌似是在組織語言。隨後他說：「儘管我不想承認，也不會對其他任何人這麼說，但是......我確實一天天在老去，這是無可避免的。我正在變得遲鈍，或許很快我就沒法再披起戰袍了。」

　　海倫娜想說什麼，卻被他擺手制止。他繼續道：「原本我並不想要你走上這條路，海倫娜，我希望你成為和我截然不同的人。但你自己選擇了斗篷，而且甚至比我在你這年紀時更加優秀，為此我著實為你驕傲。所以我在想......如果不久的將來，有一天我沒法再繼續守護哥譚......你可以繼承我的斗篷，取代我的位置。」

　　這個請求來得猝不及防，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海倫娜一時愣在了原地，甚至忘記了給出任何回應。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你可以選擇繼續走自己的道路。」布魯斯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而且你得知道，無論你怎樣選擇......我都將支持你，並且我將永遠以你為驕傲。」

　　海倫娜呆呆地直視著父親的眼睛，那雙眼睛的眼角已浮現了皺紋，堅毅的藍色眸子裡也彷彿埋藏著歲月的刻痕。她眼角不由自主地濕潤了，下意識偏過頭揩拭。

　　真丟人，海倫娜‧韋恩，她對自己說道。她上一次哭泣還是六年前母親死去的時候，而今天她流下了整整六年來的第一滴眼淚。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作家

　　一頓晚飯，那就是海倫娜留給自己的聖誕假期長度了。在韋恩莊園和父親吃過晚飯後，海倫娜甚至沒留下過夜便離開莊園繼續投入了手頭的工作。而布魯斯也並沒怎麼挽留。

　　凌晨，在哥譚大多數孩子都應當已經夢見了聖誕老人的時分，海倫娜卻從屋頂上飛簷走壁，來到了賴克高地的一處住宅區裡。

　　她翻身上了積雪蓬鬆的房頂，通過面具下的耳麥接聽了給自己搭檔西斯科的通訊。約莫半分鐘後，西斯科的聲音便出現在了另一端，背景音裡混雜似乎來自環繞立體音響的搖滾樂。

　　「女獵手？」西斯科語氣詫異地問道，「緊急狀況？」

　　「不。記得我告訴你我就要找出『教團』領袖的來歷了麼？我懷疑他是哥譚人，來自賴克高地，可能是一位名叫衛斯理‧狄格龍的作家。我人正在哥譚，現在正前往他曾經的住宅地址進行調查，我需要你的後勤協助。」

　　「等下等下，我以為你回哥譚是為了回去過聖誕。」

　　「我的確是，但我已經過完了。」海倫娜說著時正展開斗篷起跳滑翔去了對面建築的陽台，接著手腳利索地爬上了屋頂，「而現在我正好順路可以進行調查。」

　　「所以你只用幾個小時就過完了聖誕......算了，當我沒問。」西斯科無奈，「你等等，我去個安靜點的地方找台電腦，我這邊還在開聖誕派對呢，我哥計畫要嗨個通宵。」

　　西斯科效率倒是挺高，他那邊搖滾樂的背景音很快小了下去，聽上去他可能躲進了某個隔音效果挺好的房間裡。一會兒工夫後他便回話道：「衛斯理‧狄格龍是吧，我看看......有了。暢銷書作家，出版的多為兒童讀物，也曾為幾家大型雜誌撰稿，但效果並不理想。兩年前他的妻兒死於事故，從此一蹶不振，再沒出版過任何讀物。半年前徹底失蹤，自此再沒人見過他。但有認識他的朋友說，他在遭遇事故後有段時間狂熱地追求神秘學。」

　　「神秘學。」海倫娜重複了一遍，微皺了下眉，「我討厭這個詞。」

　　「贊同。」西斯科附和。

　　說話間海倫娜已找到了這個衛斯理‧狄格龍失蹤前的住所。她從屋頂跳上了陽台，掀開已經結了冰的窗戶，一個跨步鑽了進去，抖動的披風蹭掉了窗檯上的積雪和冰渣。

　　海倫娜激活了面具下的夜視功能，綠色鏡片下的房間頓如白晝般清晰。

　　理論上說這兒貌似應當是衛斯理的臥室，但實際場景卻讓你很難把這亂糟糟的地方和臥室聯繫起來，你幾乎沒法想像任何心理正常的人類要怎麼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下去。亂成一團的床鋪已不知多久沒人打理了，床單已經發了黴。桌椅和櫃子上都積著厚厚的灰塵。

　　好吧，其實這倒不算奇怪，任何一個房間半年沒人造訪可能都會變成這樣。但書桌的模樣卻就有些難以解釋了。積滿灰塵的書桌几乎已難以用「亂」字來形容了，從桌子到桌邊地上所有空間幾乎都被揉成團的紙張佔滿，其中半數甚至被鮮血浸透，血液凝固後已緊密地黏成了一團。椅腳邊散落著滿地被攔腰折斷的鋼筆和圓珠筆，地毯上還留有被墨水浸透的色澤。

　　簡直就好像......像是一個失了智的人坐在這張桌前，一直強迫自己不分晝夜地奮筆疾書，直到在這張桌前嚥了氣一般。

　　耳機中西斯科的聲音逐漸模糊：「女......獵手......噝噝......能聽見......噝噝......」

　　「震波？」海倫娜按著耳麥，皺眉問道，「還能聽到嗎？」

　　通訊徹底變成了雜音，輕微的「沙沙」低響像是鬼怪的低語。

　　空氣中的什麼東西阻斷了電波，通訊被中斷。海倫娜索性關掉了通訊，提高了警惕。

　　夜視儀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面具裡的生命監測也顯示她是這房子裡僅有的活物，應該是沒什麼值得害怕的。她強壓下心底毫無緣由的不祥預感，繼續努力專注於現場。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凌亂的桌子一角黑色封皮的書吸引了，那是這整張桌上無數報廢的手稿間僅有的一本似乎是被完成了的著作。

　　她想了想，拿起那本書，翻開扉頁，上面寫有「最後的故事」字樣。再往後翻後面每頁都配有插畫，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模式看起來就像標準的兒童讀本。插畫的畫工簡陋，線條粗糙，就像是某種練筆的抽象派畫作。你很難看出它們究竟描繪了些什麼，但偏偏每幅畫面都看得人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涼意，心下說不出地難受。

　　「像這不停碰撞的星球的一切，」下方的文字寫道，「我從熔化的地底中心破繭而出......這路徑獨一無二，四方獨立。我發展出比低等生物更高的屬性......但是這星球卻被一個巨大的天石擊中。天空中佈滿了死亡，地面上很快也遍地生靈塗炭。

　　不久之後，這星球開始孕育起了新的生物，而其中一種生物從眾生中脫穎而出。他們用脆弱的外表掩飾了邪惡的本性。轉眼之間，他們的數量隨著他們的破壞能力一起急劇增加。

　　現在，這星球已瀕臨極限。

　　而我——『中心』，已代表星球的意志，決定這種生物必須被抹除。 」

　　簡單的文字，與其說是故事不如說更像是一段自我介紹的陳述。這段說明本身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可卻就是好似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張力，牢牢地抓住了海倫娜的眼睛。

　　海倫娜呼吸滯澀，眼球像是被吸鐵石牢牢吸在了書頁之上，甚至連動一下眼皮眨眼都辦不到。她視線開始逐漸模糊，書頁中的文字、插畫恍惚間就像跳出了書本，化作了鋪天蓋地的黑暗潮流，無邊無際地將她淹沒。

　　一剎那間，她腳下的地板消失了，房間天旋地轉，頃刻間化作了一片黑暗無際的汪洋。海倫娜感到自己孤身一人浮在漆黑潮流中，儘管已竭盡全力試圖浮在水面上，卻仍不斷被看不見的力量拽向冰冷的深淵。

　　意識模糊，思緒混亂，就好像一個截然不同的人被塞進了腦海，正一點點地剝奪她的思維和主導權。她不由自主地輕輕合上了眼皮，任由黑暗的波流托起胳膊，冰冷的寒意遊遍全身，一直泛到了指尖。一個低冷的聲音在她心底低語：「都沒事了，已經結束了。你的使命，人類的歷史，全部已完結。接下來，把一切都交託給『中心』就好。你現在所需要做的，只要放手就好。」

　　「不。」

　　起初只像是出於本能地低語，卻像黑夜裡的一根火柴劃破了黑暗。

　　海倫娜猛地睜開了雙眼，堅定不移的意志逐漸回到了她烏黑的眼眸裡。

　　「我的名字是海倫娜‧韋恩，」她咬緊牙關，就像一片不甘屈服於命運的葉子，倔強地迎著漆黑的逆流游上，「我是女獵手，蝙蝠俠之女！我永遠不會放棄！」

　　紫黑的製服從一團漆黑的濃霧中硬生生破出，女獵手飛身起跳，「哐」地撞碎了房間的窗玻璃，鼓滿風的斗篷「呼啦啦」地作響，整個人直從五樓高度墜了下去。

　　一聲脆響，女獵手裹在紫黑的斗篷裡從破窗中墜落而下，斗篷獵獵飛舞，疾風將正試圖覆蓋她身體的黑色物質吹散了出去，化作團團黑霧散開，重新露出了她的製服和肌膚。

　　五樓，對有披風緩衝和護具保護的海倫娜而言還不算太高。她身子沉重地落在了人行道厚厚的積雪上，就像砸進了一團棉花。

　　海倫娜在雪地裡仰躺了好幾秒才吃力地起身，渾身香汗淋漓，就像是剛剛全速跑完了一場馬拉松似地耗盡了最後一滴體力。她大口地將寒冷的空氣吸進肺裡，地面的積雪也幫助了她迅速冷卻了下來。

　　那團被剝離她軀體的黑霧卻仍未就此散去，而是飄至她面前形成了某種飄忽不定的實體，頗像是一張被用橡皮泥捏出來的面孔，隱約還露著簡陋的五官。

　　「你......只是個人類。」那黑影以沙啞怪異的嗓音發話了，海倫娜依稀記得剛剛意識深陷黑暗時對她說話的便是這個聲音，「但你.... ..非同尋常。你的意志......像鋼鐵般堅決......令人欽佩。」

　　「你是什麼？」海倫娜喝問，「你想要什麼？」

　　「我即是『中心』，我代表地球的意志，我將抹除地球有史以來最致命的病菌——人類。」

　　「那你得失望了。」海倫娜道，「你太低估我們了。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我們將奮鬥到底。」

　　「不，其實也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多。」它說著，那團黑色霧氣已開始逐漸散去，只最後說道，「也許......在見過『她』之後... ...你會改變主意。」

　　海倫娜一皺眉：「誰？」

　　問題在下一刻便得到了解答。就好似一顆漆黑的隕星割開了夜空，帶著兩條高溫的熱浪墜向哥譚，精準地瞄著海倫娜的所在而來。海倫娜瞳孔收縮，條件反射般地抽身疾退，黑色殘影像炮彈在她面前幾步的位置炸開。白花花的積雪飛灑滿天，地面劇烈地開裂，夾帶著雪花和疾風的透明波浪將女獵手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面倔強的紫色旗幟。

　　帶著暗紅條紋的黑色過膝長筒靴踏入了白色積雪，染成漆黑的披風如戰旗飛揚不止。通體漆黑的超級少女就像是台感情冰冷的殺戮機器聳立在了女獵手身前，被黑暗包裹的眼睛死死鎖在她身上。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海倫娜咬緊了牙關，情不自禁地嘟噥。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暗女超人

　　劇烈的痛楚陣陣襲來，海倫娜仰躺在地、咬緊牙關，只覺好像所有的內臟、每一根骨頭都在發出抗議。馬路中間的白雪被她倒滑出去的身體向兩側撥開，瀝青路面上裂開了巨縫。

　　黑色的超級少女邁著令人絕望的沉重步伐緩緩逼近，染得漆黑的長筒靴深深踩進了雪地。她正從一陣墨綠的煙幕中邁步走出，漆黑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海倫娜半跪在地，低喘了兩聲。她剛剛衝著這個黑化的氪星少女扔掉了音爆手雷、電擊索、催淚瓦斯、速凝炸藥等一系列裝備，而她的復合金弩箭幾秒前也被對方徒手揉成了廢鐵。超級少女泰然不動，腳步仍在邁進，而她這邊基本已經沒招了。

　　海倫娜手指下意識地伸向了披風下的最後一個暗格，那裡面藏著她最後的殺手鐧。但她不能像王炸一樣毫無計畫地將它亮出來，那是她在這場實力完全不對等的角鬥中翻盤的唯一希望，她必須確保這張牌被打在最合適的時機。

　　另外，對方實在太快了。

　　上一秒，那曼妙的黑色軀體距她還有十步之遙，而現在超級少女已突兀地閃至了她面前，手抓快至無形地探出，扼著喉頸將海倫娜狠狠摁在了一面磚牆上。蛛網狀的龜裂迅速沿著牆面蔓延，而海倫娜知道這還是對方有所留手的結果——否則現在她的脖子應當已經連著護甲一起被捏爆了。

　　也許這說明超級少女自身的意識仍未放棄抵抗，這是好事。

　　「卡......拉......」海倫娜抓著她的手腕，吃力地說道，「我知道......我們可能在某些方面......意見不合，但你也沒必要......呃......」

　　卡拉手上力道似乎加大了些許，海倫娜發現她接下來一個完整的單詞都說不出來了。這樣下去就算對方手下留了情，三十秒內她也會因窒息缺氧而死。

　　「嘿，美女！往這兒看！」

　　綠光構築的重槌隨著聲音一同掃至，超級少女下意識回頭，被綠色鏈條拽著的三個重槌同時甩中了她的身體。超級少女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整個兒被沉重地甩飛了出去。

　　裹著綠光的人影從天而降，同時紅金的閃電踏破白雪從街道盡頭閃至。新生的綠燈俠和閃電俠同時趕到了，一左一右立在了女獵手面前。

　　海倫娜喘息少許，抬頭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你搭檔通知我，說你這邊可能需要幫助。」邁克聳肩，「那會兒我恰巧正跟閃電俠在一塊，所以......」

　　海倫娜目光轉向沃利，疑惑道：「閃電俠？」

　　「是......又不是。」他摸了摸頭，「我是閃電俠，但不是以前正義聯盟的那個。我更像是......」

　　「接班。」海倫娜替他說出了他想說的那個詞。沃利連連點頭：「對，就是那個意思。」

　　被綠燈擊飛出去的超級少女此時也已重新站起了身，她活動了一下脖子和關節，看起來根本毫髮無損。邁克架在鼻樑上的眼罩一動，忍不住問道：「那個不會是......」

　　「很不幸，看起來是。」海倫娜沉聲道，「你室友的女朋友，你沒通知他來麼？」

　　「鬼知道我們要對付他女朋友。」邁克臉色有些難看，「現在再呼叫還來得及麼？」

　　海倫娜白了他一眼：「這片區域都沒訊號。」

　　「......那還真不幸。」邁克說著，舉起燈戒，戒中光芒陡然大漲。他說：「那我得說，這看起來像是綠燈俠的工作了。你們先在後面等著，我上去會會她，很快就解決。」

　　「等下，聽我計畫......」

　　海倫娜剛伸出手，話才說了半截，邁克已化作道綠色流星莽撞地衝著對方直飛了過去。而此時超級少女也已重新升空，似有某種漆黑的氣旋在她周身縈繞。一聲音爆剎那間於街區正中爆開，積雪就像被炸開的水花四下飛濺到了週遭的建築上。超級少女從雪間掠過，拖著漆黑的殘影直向綠燈迎面撞去。

　　「轟！」

　　就像重物落在水面上的沉重響聲，綠光構築的具象物在沉重的撞擊中轟然粉碎。光輝閃耀的實體裂成了無數數不清的綠光碎片，散落開時就如水晶一般美麗。

　　邁克悶哼一聲，長長地噴了口鮮血。不僅他燈戒構築的實體被超級少女一拳粉碎，他自身的護體力場也被巨力貫透，身體像是一面綠油油的斷線風箏直倒飛至了街道盡頭，帶著一陣激烈的動靜撞垮了一棟老式樓房。

　　「邁克！」沃利大喊一聲，想也不想便電射而出，腳踏電流和旋風閃至超級少女身側，帶著超速慣性伸手在她肩頭一撥，將她撥轉過身形面朝自己，說道，「冷靜下，姑娘。不如我們跳支舞怎麼樣？」

　　海倫娜禁不住右手扶額——他們就沒有一個聽得懂「計畫」這個單詞的意思麼？

　　見閃電俠突然出現，超級少女想也不想，右手如風似電地探出，鋼筋般的五指直抓他的肩頭。沃利腳步一錯，向後輕輕一飄錯開這一抓，一根手指在面前挑釁般地擺動：「沒抓著。」

　　超級少女邁步踏上，伸手再抓，他又滑溜溜地向旁一錯避了開來，繼續挑釁：「又差一點，你有用力麼？」

　　對方卻仍是面無表情，只機械地揮臂、出拳，動作只越來越快，每一擊都宛如疾風和厲雷，鼓蕩的拳風呼嘯嘶吼，就像在衝擊著空間本身。沃利身形雖快，但被夾在如此劇烈的拳風間時間一久頭腦禁不住便陣陣昏沉。

　　超級少女又是一拳轟出，這一拳比先前每招都要更加驚險，拳尖只距沃利鼻尖不過咫尺之距。沃利嚇了一身冷汗，強自乾笑道：「哈哈，又差......」

　　話音未落，超級少女纖細的中指就像上了彈簧般陡地彈出，正彈在了沃利的鼻子上。那根細細的手指上便似蘊含著成噸沛然巨力，紅衣跑者身形頓時倒飛而出，沿途超速掀起的颶風颳翻了路邊停著的一輛老舊的轎車。

　　可憐的沃利‧韋斯特，吃了卡拉這一彈，他的鼻子最輕也跑不掉骨折的命運了。

　　超級少女正欲追擊，卻忽聽見身後風聲一蕩。她下意識回身一抓，正抓住了海倫娜丟來的一枚高科技手雷。小巧的手雷在她捏住的瞬間爆炸開來，金屬彈片在她堅固的肌膚上盡數彈開，但同時釋放出的強大音波卻震得她雙耳幾近失聰。對常人而言便已是難以忍受的音波攻勢在她敏銳的超級聽力作用下被放大了數倍，刺得鼓膜說不出地難受。

　　海倫娜退後兩步，刻意退到了馬路上一條巨大的裂痕邊：「很好，看上去你發火了。所以有膽量來第二回合麼？」

　　超級少女輕哼，轉過了身來。

　　「就怕你不敢。」海倫娜話音落下，揚手一枚鉛基煙幕彈砸下，藉著濃煙的掩護反身跳進了地面的裂縫中。

力寶龍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女獵手VS女超人

　　「轟！」

　　響徹天際的轟響，那是大地的悲鳴以及哥譚的下水管道被一個氪星人一拳貫穿的聲音。破碎的石塊裹挾在濃重塵浪間從被馬路被洞穿的缺口中落下，恰攔在了奔跑中的女獵手面前幾步遠的位置。她不得不停住腳步，面對從煙幕中走出的那道黑暗身影。

　　狹隘的管道，帶著下水道特有異味的氣流被攪得混亂不堪。漆黑的超級少女款款邁進，海倫娜咬緊了牙關，她已避無可避。

　　她手裡還剩最後一張底牌，而現在或許就是亮出來的最好時機了。

　　一抹綠光倏地劃破了陰暗的管道，海倫娜在對方接近到一臂距離的剎那藏在披風裡的右拳猝不及防轟出，結結實實捶在了超級少女面頰上。那堅不可摧的黑色臉蛋竟被她捶得輕微陷了進去，超級少女踉蹌退後，覆蓋在臉上的黑色物質不安地跳動。

　　海倫娜攥緊拳頭，中指上一枚氪石戒指綠芒閃耀。

　　運氣不算太差，至少她知道了對方身上那層詭異的黑色物質並不能隔絕氪輻射。這枚氪戒是她自己製作的，作為原料的這一小塊氪石是她從蝙蝠洞裡的氪石上切割下來的——當然，她老爹並不知情。

　　但考慮到這陣子和氪星人越來越頻繁的交道，她覺得可能遲早用得上。

　　鑽戒大小的氪石能力也有限，它雖能削弱超級少女的力量，但她仍和「普通人」這個概念相去甚遠。海倫娜自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她唯一能用到的優勢就是出其不意，而她必須抓緊這個機會。

　　道道綠光的軌跡撕裂了黑暗，海倫娜的拳頭接二連三捶在超級少女臉上，連綿不斷的拳招幾乎壓得她無暇喘息。但對方面頰硬得像鐵板，海倫娜每一擊下去自己的拳頭也都劇痛不已。她強迫自己連出了上十拳，同時手套的護甲也瀕臨極限。

　　終於，在不知第幾拳捶得卡拉嘴角溢血、踉蹌退開後，海倫娜自己的手指也終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劇痛讓她不禁悶哼，估摸著自己應該是折了根指頭。

　　這讓她動作不由自主出現了一瞬的空檔，而考慮到她正面對著的敵人，這無疑是致命的。超級少女瞬間反撲了回來，像一陣黑色的旋風颳至她面前，倏地出掌一推。海倫娜根本什麼都沒看清，只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地貫透了胸前的護甲，將她猛推了出去。

　　海倫娜沉重地砸裂了地下的某根氣管，淺白的氣體從裂口中噴射而出。

　　疼痛遍佈全身，就好像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在抗議。海倫娜吃力地爬起身，左胳膊像根麵條一樣軟耷耷地垂著，顯然脫了臼。

　　海倫娜呲了呲牙，忍住了劇痛。疼痛也有好處，它能夠幫你保持清醒，在戰鬥中保持專注，更容易抓準轉瞬即逝的時機。

　　就比如現在。

　　球狀的閃光彈在超級少女撲來的瞬間炸裂，白熾的強光瞬間亮徹了整個陰暗的甬道，刺激了超級少女的視力。這是韋恩科技特別的設計閃光彈，能讓她視神經短暫過載，她會在短暫的瞬間被致盲——而那便是海倫娜所需抓住的剎那機會。

　　她動作奇速地掏槍，向一側射出了鉤爪，繩索收縮、牽動她的身體迅速避開。失去視線的超級少女幾乎與她擦肩而過，一拳揮空。

　　海倫娜選中了某個落點，一個翻滾站起身，劇烈地喘息。

　　超級少女轉過身，像個不屈不撓的獵人死死鎖住了她——儘管她暫時看不見，但她的超級聽力仍在運作。如此敏銳的聽覺她只需聽聲辯位仍沒有太大影響。

　　超級少女倏然上前，拳影如一枚出膛砲彈。以人類的反射神經想避開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你在她出拳之前就憑豐富的經驗有所預判。這就好比躲子彈一樣，你不可能迴避已經出膛的子彈，除非你在槍口冒火前就避開它所指的方向。

　　而這正是海倫娜所做的。她險到極點地躲開了超級少女的拳頭，一個側翻避到了一邊。而那漆黑的鐵拳帶著撕裂空氣的罡風擊穿了管道壁上一個寫有「高壓危險」的標識，深深捶進了錯綜複雜的電路深處。

　　耀眼的藍色電弧像無數條小蛇從線路中鑽了出來，瞬間纏繞了超級少女全身。覆蓋在她身上的黑色物質劇烈掙扎，像是在無聲地尖叫。

　　儘管已多年不在哥譚活動，但這兒仍是海倫娜長大的城市，她對這座城市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就比如每一片區域地下電網的交叉口。超級少女這一拳恰恰擊中了整片賴克高地電網的中心，超高壓的電擊瞬間罄盡了區域內每一滴電力，對於被氪輻射削弱的超級少女來說也足夠吃一壺了。

　　超級少女跪倒在地，渾身青煙升騰，暫時地失去了行動力。海倫娜咬著牙，無視了斷裂的指節發出的激烈抗議，傾盡全力地一拳將氪戒再度狠狠地印在了超級少女臉上。鮮血從後者嘴角甩出，超級少女被猛地擊翻在地。

　　縈繞在超級少女身上的黑暗掙扎得愈發激烈了，濃鬱的黑霧繚繞在她身周，只消再加把勁似乎便將被從她身上剝離下來。海倫娜強撐起精疲力盡的身體，腳步蹣跚地一步步靠近了過去。她的那一小塊氪在這一拳的撞擊下從戒指上崩裂了出去，飛旋著隱沒進了無邊的黑暗中，順著水流被沖走了。

　　可惜，她距離成功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暗流猝不及防地從黑暗深處咆哮而出，猛烈地從海倫娜身上奔湧而過，將本就已難以站穩的女獵手猛地擊翻在地。

　　教團首領衛斯理‧狄格龍像一團魅影突兀地閃現在了跪倒在地的超級少女身前。他望著海倫娜，道：「令人印象深刻。作為一個人類而言，你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鬥士。你和其他那些脆弱的同類不同，你為自己贏得了在新世界生存的一席之地... ...假如你願意接受的話。」

　　海倫娜捂著肩膀脫臼的部位半跪在地，道：「我PASS，你直接去問下一個吧。」

　　「遺憾，但不出意料。」衛斯理聳肩，「那我們就下次再見吧。」

　　說完，他輕輕一揮臂，濃重的黑霧便將他和黑暗的超級少女一同吞沒。待霧氣散去，兩人均已不見了蹤影。

　　閃電俠和綠燈到這會兒才姍姍來遲：「呃......我們錯過了什麼？」

　　「一切。」海倫娜捂著胳膊，沒好氣地白了他們倆一眼，帶著怒氣道，「如果你們隨便誰剛剛肯聽我指揮，現在情況都會完全不同。」

　　「夥計們，」沃利指了指天空，「也許這些我們可以待會兒再聊。」

　　殘影帶著與空氣摩擦的火線超速落下，落地的剎那捲起了濃煙和塵浪。傑伊半蹲降落，站起身掃過滿目狼藉的街道一眼，不由揚了揚眉毛。

　　「你們有誰看到我女朋友麼？」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