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陌客] 超人末日未來 (全書完)

力寶龍

第九十章 VS塔利婭

　　哥譚郊區，火光衝天的密林之中。

　　塔利婭‧奧爾‧古爾咬著牙掀開了一塊爆炸中壓在了自己身上的石塊，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來。她撩開額前茶色的秀髮，雪白的面龐上已經沾滿了殷紅的血跡。

　　巨大的石塊在坍塌的瞬間就壓倒在了她身上，但同時卻也保護了她在後續過程中受到更嚴重的傷害，說起來運氣還應當算是不錯。她回望了一眼身後那已付之一炬的基地設施，想到被埋在烈焰和廢墟下的那大批的精英忍者、尖端研究人員甚至克隆體和永恆之石，懊惱和氣憤彷彿化作了熱血直衝頭頂。

　　她輕扶著額頭靠在半截斷壁邊喘息了片刻，一聲極輕微的「沙」的響聲傳入了她的耳中，聽起來像是斗篷與空氣摩擦的微響。

　　「哦，拜託，」她頭也不回，像自言自語般地輕聲說道，「就一次，你也看到我的損失了，你就不能同情一下、偶爾放過我一次麼？」

　　「沒可能，塔利婭。」蝙蝠俠全身都裹在寬大的斗篷裡，站在她身後冷然說道。

　　「好吧。」

　　她頓了少許，轉身的剎那臉色驟變，兩枚飛刀同時劃著冷厲的銀白弧線飛旋而來。

　　蝙蝠俠從斗篷下抽出枚蝙蝠鏢「噹」地將其擋下，塔利婭卻已趁勢飛身而上。她雙手各執短刀，舞得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嘶聲怒喝道：「都是你，每一次都是你！為什麼你就非得永遠跟我對著幹？為什麼每當事情一有轉機，你就一定得來把它攪得亂七八糟？」

　　蝙蝠俠神色漠然，雙手各捏一枚蝙蝠鏢連連接住塔利婭的攻勢，黑色和銀色的弧線在火焰背景下接連交擊，清脆的碰撞聲如鈴鐺般嘹喨。

　　塔利婭似乎是真的動了怒，她所學的招式本就招招致命、狠辣凌厲，此時裹挾著她的怒火只顯得更加凶戾。兩柄短刀像毒蛇般上下躥騰，閃爍的銀光就好似毒辣的眼睛，機敏地尋找著能用以突破的破綻。

　　她似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以致在看到蝙蝠俠動作瞬間的生硬滯澀時想也沒想便將短刀遞了出去，卻恰恰踏入了一個精巧的陷阱。蝙蝠俠在她手腕上沉重一擊，將她手中的短刀遠遠擊飛了出去，於火焰下凌空劃出了幾朵刀花。塔利婭手臂條件反射地一縮、身子本能地退到了蝙蝠俠的有效攻擊範圍外，卻不想蝙蝠俠手中飛鏢霎時脫手，低聲嘶吼著向她面門甩至。

　　塔利婭別無選擇，只能用手上剩餘那柄短刀將直衝面門的飛鏢撥開，但這也更中了蝙蝠俠的預期。幾乎在她將蝙蝠鏢格開的剎那蝙蝠俠便擒住了她的手腕，以反關節擒拿繳了她手上剩餘的武器，緊接著右肘猛擊她那已滿是鮮血的面頰。塔利婭只覺腦門再度一沉，強烈的暈厥感讓她短暫地失去了方向感，只連連倒退。

　　蝙蝠俠並未急於追擊，而是站在原地冷眼相望，白色的目鏡後冷漠的眼神彷彿透著挑釁的意味。

　　塔利婭不由更加氣惱，就好像自己被輕視了一般。她弓身從黑色皮靴中麻利地抽出了備用的匕首，大喝一聲再度上前，氣勢比之先前猶有過之。那枚短小的匕首在她手中靈巧地翻飛，幻化出的無數刀光仿似千變萬化，如狂風般席捲而來。

　　但蝙蝠俠面對這更加兇猛的攻勢表情卻仍絲毫不改，一邊後退一邊用手套格擋拆擊。塔利婭此時已紅了眼，想也不想便單刀直入，刀刃如風地朝蝙蝠俠側臉揮去。蝙蝠俠借手套護甲的防護徒手抓住了鋒利的刃片，一拳直擊她肩胛骨，塔利婭吃痛下不得不再退了兩步。

　　「放棄吧，塔利婭。」蝙蝠俠冷漠道，「你受傷了，而且你頭腦不清晰。稍微想想，你就會知道被情緒左右的境況下你不可能贏得了我。」

　　「閉嘴！」

　　塔利婭厲叱一聲，改以腿功襲來。她在腿法上似乎也很有些造詣，緊裹在作戰服黑色的緊身褲下的長腿時而如鞭般抽打而上，時而又靈活輕巧地正面彈擊，短短十招內便混含了來自多個不同地域不同流派的武技。她自出生起便被當做惡魔的繼承人以最苛刻的標準培養，武術上確實有些過人的本領。

　　可惜她的對手更強。

　　蝙蝠俠小跳躲過了她一記掃堂腿，接著敏銳地識破了她的一連串假動作，右手如電地抓住了她直向自己面頰橫掃過來的腳踝。塔利婭鞋底的機關「哢」地一聲被觸發，尖銳的刀尖從她鞋尖處彈出，在距蝙蝠俠面頰僅不過毫釐的位置被擋了下來。而蝙蝠俠只斜眼向這近在咫尺的暗器略瞥了一眼，仍是面不改色。

　　他猛地將塔利婭這一腿甩開，緊跟著回身側旋、反身一腳直蹬對方柔軟的小腹。塔利婭悶哼一聲，口中禁不住地噴出了一口鮮血，仰頭倒在了滿是碎渣的地面上，棕色的長髮散了一地。

　　「我得承認，一般而言我對你的確有一定的容忍度。」蝙蝠俠斜視著虛脫地躺倒在地的塔利婭，沉聲說道，「但這一次，你過線太遠了。所以遊戲結束了，塔利婭。你和你的組織，這一次我要把你們徹底打盡。」

　　塔利婭不再看著他了，她仰躺在地面上，胸脯隨著沉重的喘息劇烈起伏，瞳孔中倒映著那燃燒著的斷壁殘垣，突然間笑出了聲，瘋狂而透著苦澀。

　　「你不懂，布魯斯，根本就不懂。但這也理所當然——像你這樣的人，和我截然不同的人，你永遠不可能會理解。」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肌肉鬆懈了下去，似乎終於徹底放棄了。

　　蝙蝠俠緩步走上前，從萬能腰帶裡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手銬。

　　這樣一來就結束了，接下來只要新超人和超級少女解決那最後一個克隆體，一切就終於要落幕了。

　　可真的是這樣嗎？

　　塔利婭先前展示給他看的那來自未來某個不知名時間線的超人屍體的畫面又一次躍入了他的腦海，那蒼白、沒有血色的面龐，緊閉的雙眼，毫無聲息的冰冷軀體從那一刻起就深深印在了黑暗騎士的腦海中，也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忘懷。

　　他晃了晃腦袋，盡力想擺脫這個畫面以及它所延展出的一系列糟糕的假設。也許他只是在杞人憂天，也許那根本不是超人，只是又一個因為某種原因誕生的克隆體，又也許那只是塔利婭為了試圖攻克他的心理防線而編造出的一個謊言。

　　可萬一......那是真的呢？

　　一股龐大的能量波就在這一瞬間從碎石堆積的廢墟下爆發了出來。兩人不由自主地齊齊向著那個方向扭過頭去，只見一股墨綠的衝擊毫無徵兆地從燃燒的廢墟下爆出，壓在上方的層層廢墟剎那間像浪花般被炸開，剛剛還張牙舞爪的火焰巨魔頓時就畏縮地被那股衝擊壓了下去，霎時間盡數熄滅。

　　「永恆之石。」塔利婭當下便反應了過來，「它又自行激活了。」

　　「它做了什麼？」蝙蝠俠厲聲喝問，卻只換來塔利婭無奈地一聳肩。

　　「誰知道？可能是任何時間線裡的任何東西。」她說，「要我說，那玩意兒就像活的一樣。有時候它會送給我們禮物，有時候卻也會送來很糟的東西......可能會非常非常糟。」

　　就彷彿為了應驗她的話語，那破開的廢墟中央爆發出了一聲通天徹地的轟鳴，幾乎震得整個兒大地都悲鳴了起來。一聲直衝蒼穹的轟響，一道龐大而模糊的殘影從那片廢墟中直蹦而起，像是要直上雲霄。

力寶龍

第九十一章 毀滅

　　南方，群山中的山村。

　　三個氪星人在哥譚爆發的世紀大戰在極短暫的時間裡便通過各種渠道傳播到了世界各地，就連這偏僻的小山村也藉著老式的電視機和電磁波訊號實時接收到了那令人為之震顫的畫面。從高處直升機上航拍的畫面隨著氪星人每一次拳頭的交擊而劇烈顫動，宛如萬噸炸藥引爆的轟響此起彼伏，不斷把現場記者和直升機的轟鳴壓了下去。三道紅藍殘影在黑壓壓的哥譚市區間縱橫交錯，林立的高樓大廈和破舊貧瘠的老房子都無一例外地被他們攔腰斬斷，從上空俯瞰就好像有人在用一把巨大的餐刀分割哥譚這塊蛋糕。

　　激戰從空中打到哥譚港，在炸出一連串十數米高的水花後又轉移到了街區上，好一陣才短暫地停息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種大場面也見過不少的緣故，現場的哥譚本地記者倒也相當敬業。直升機抓準了戰鬥雙方的三個人影都停下了移動的間隙緩緩向下移動了過去，鏡頭迅速拉近，拍下了破敗的樓宇廢墟和滿地觸目驚心的裂痕，還有那三條著藍色制服、紅色披風，將相同的「s」標記戴在胸前的氪星人。

　　「彼得」在透過鏡頭看見這些的瞬間就像觸電了般愣住了，木訥地站在了原地，眼睛筆直盯著畫面中那三道身形，透過他們彷彿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影子。

　　太陽穴開始陣陣地鼓痛，他踉蹌地退後兩步，一手扶在桌邊勉強站穩了身形。腦海深處似有某種東西劇烈地衝擊著他的神經，好似一頭猛獸堅持不懈地衝擊自己的牢籠，並且只差一點便欲破籠而出。

　　這些症狀自哥譚的「韋恩先生」來這兒找過他後便被埋下了種子，這些天總是間歇式地發作，但從未像現在一樣來勢洶湧。

　　萊娜正憂慮地看著電視裡滿目瘡痍的哥譚市，直到畫面中那三個氪星人重新氣勢洶洶地衝向對方才收回了目光，注意到了「彼得」的異狀。

　　她關切地攙起「彼得」，柔聲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啊！」

　　「彼得」後半句話還未說完便忽然像見了鬼一樣嚇得大叫一聲，身子一仰躺倒在了地面上。萊娜也被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你還好吧？」

　　「沒，沒事......很好。」「彼得」急促喘息地說著，但他撒了謊。他一點也不好，他被嚇壞了，因為他眼前這俏生生的姑娘突然間就變成了個行走的骷髏架子。

　　x視線。與此同時他能感受到越來越多的超能力開始回到了他的體內，連同那些被塵封多年的記憶一起。也許是因為看到了那曾屬於他的戰袍和標誌，也許是因為電視的都市裡慘烈激戰的畫面對他而言就如使命在召喚，總之他的記憶開始回來了，同時帶回了他的使命和責任。

　　他一瞬間就意識到了——那才是他屬於的地方，他不得不去。

　　「彼得？」萊娜將他輕輕扶起，靈動的眸子裡寫滿了關心和憂慮。

　　她是真的愛他。但從這一刻起，那個在寧靜山村裡幸福地生活著的彼得已經不存在了。

　　「我非常抱歉，萊娜，真的抱歉。」他輕輕握著這個女孩的手，低聲道，「但我不得不去。」

　　他毅然起身，不再理會身後女孩疑惑而焦慮的喊聲，快步走出了門外。他步伐邁得是那樣堅決決然，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只留下一個堅實而孤獨的背影。

　　萊娜這時還不知道，這個背影便是「彼得」留給她的全部了。這天過後，她再也沒見過她愛的那個平凡但卻可靠的男人。

　　此時此刻，哥譚。

　　克隆超人的身體貼在街區地面上超速倒滑，就好似一柄以幾百碼時速切割地面的鍘刀。賴克高地的公路被橫向斬斷，留下一條長而深刻的裂痕。細密的紋路以這條痕跡為中心向四下擴散，街道兩側的建築受到波及，被破壞得滿目狼藉。

　　傑伊和卡拉輕巧地落在了地面上裂痕的盡頭兩側，遠遠地望著狼狽起身的克隆超人。公路撕裂的縫隙間水柱衝天噴吐，如噴泉般高高拋起、隨即揮灑而下，將破敗的路面淋得透濕。

　　超人瞪視著面前不遠處的兩個年輕人，已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了。他確實有著堪比真正超人的強大力量，但同時面對兩個氪星人也是十分吃力。起初他還能藉著超人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對能力熟練的掌控與兩人平分秋色，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優勢已喪失殆盡，甚至已露敗象。

　　「你沒有一點像超人。」卡拉遠遠望著他，帶著些許怒意說道，「你甚至都不接近他。」

　　克隆超人臉色扭曲，踏步上前正準備沖上再戰，卻不料一個新的不速之客闖入了這場已經亂到了頂點的派對。

　　灰褐色的龐大身軀陡然間從高高的空中飛速下墜，帶著如轟雷的巨響砸在了千瘡百孔的地面上。馬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開裂，在短到近乎能忽略不計的瞬間便突破了承受界限、轟然下陷。埋在地下的無數根管道同時破裂，天然氣、地下水混在一處歡呼著沖上了空中，宛如一場盛大的狂歡。

　　遮蔽天日的煙塵逐漸散開，一個體型誇張的大塊頭踏著成噸重的步伐邁出了巨坑，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震得地面劇烈一震。天然氣被空氣中不知哪出的火星點燃，烈火在數聲尖銳的爆響後釋放，幾乎點燃了整條街道。

　　三個氪星人第一時間起身飄在了空中，看清濃煙中走出的那魁梧可怖的身形後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毀滅日。

　　誕生於氪星，宇宙聞名的究極生物兵器，只為毀滅而生、有著近乎無敵的體能，上限無窮的臂力、無限的體力、快到犯規的自癒能力，每一條聽上去都已經足夠硬霸了——但這卻還不是全部。更可怕的是他永遠不死，並擁有能適應對手、無限進化的可怕學習能力，整個兒就是一台無法被關閉的殺戮機器。

　　而這還僅僅是本土居民對這頭可怕生物的認知，作為穿越者的傑伊對它的忌憚還猶有過之。漫畫中的毀滅日驕人戰績不計其數，且不談它無數次暴打正義聯盟的事蹟，連六年前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災難的達克賽德漫畫中都曾敗於這頭野獸手下，而更甚者，漫畫史上著名的「超人之死」也是拜毀滅日之手。

　　所以這一切的事實能夠導至一個什麼樣的結論呢？

　　答案是，毫無勝算。

力寶龍

第九十二章 愛這個世界

　　看清那踏著烈火和黑煙走出的毀滅日身軀的瞬間，三個正打得天翻地覆的氪星人頓時都忘記了彼此的衝突，均是驚詫地望著那可怖的怪物。

　　毀滅日走出深坑，腳步沉重地踏在了龜裂的大地上，暗紅的眸子中殺意瀰漫。它目光在面前三人身上掃過，本就畸形的面容在眼神鎖定到三人胸前「s」的符號時變得更加扭曲了，毫無掩飾的殺氣騰騰竄出。

　　「吼！！」

　　驚天動地的巨吼，聲波通天徹地，就像要將蒼穹都震裂開來。毀滅日紅著眼睛，腳步一踏、如炮彈般飛出，地盤在瞬間爆發的重壓下驟然下沉。

　　克隆超人二話不說飛身迎上，雙手架住了毀滅日那炮彈似的重拳，浮在半空的身形竟在後移半米後勉強停住了。超人低吼一聲，左掌撥開了那碩大的拳頭，右手握拳狠擊在毀滅日面頰上。怪獸踉蹌退了兩步，卻只更加憤怒，右手快如閃電地將超人的腰部整個兒抓在了手中，朝著街道盡頭狠狠地扔了出去。

　　克隆超人飛旋著撞穿了無數層建築的牆壁，暫時沒了蹤跡。毀滅日轉過身，危險的目光落到了剩下的兩個氪星人身上，只令人脊背發涼。

　　傑伊察覺到自己右腳不受控制地向後縮了半步，呼吸和心率的指數都有升高的趨勢。他意識到了自己在害怕，並且他沒法停止去這麼想。

　　他可能會死在這兒，說不定還會是以很難看的方式。

　　他下意識地側過頭向卡拉望了一眼，心底沒來由地又稍稍安定了一點。

　　毀滅日大吼一聲，一拳帶著乳白色的氣圈向著兩人的方位猛然砸落。傑伊和卡拉急忙各施超級速度身形驟提，灰褐的重拳從兩人身子中間轟然落下，有如一枚隕星直墜在街道正中。地面以驚人的速度開裂，碎石瓦礫在驟變的氣壓下被倒吸而起，漫天飛舞。

　　傑伊剛在半空定住身，便見身側的卡拉已化作一道殘影直刺進了濃濃的煙塵之中，毫不畏懼地以雙拳直轟毀滅日腦門。他對卡拉心生敬佩的同時也不禁為她擔憂，害怕下一刻就看到毀滅日將她開膛破肚。

　　卡拉推著毀滅日狠狠砸進了街角一家原本也許是便利店的地方，激起了萬丈的塵浪。她用膝蓋頂著毀滅日的咽喉，集起全部力氣一拳接著一拳攻擊這頭怪獸的氣管。毀滅日從鼻腔裡發出了含糊不清的低鳴，似乎是它怒火進一步上升的表達。它倏然出掌接住了卡拉的拳頭，將她整隻雪白的小手猛地攥進了手心，提著她的胳膊將她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猛砸在一側的路面上。

　　那一絲潛藏的恐懼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間煙消雲散了，傑伊幾乎想也不想地衝刺而出，於一聲音爆的悶響後閃至了毀滅日面前，將全身的力氣都灌入了自己的拳頭裡重擊在了這怪物太陽穴的部位。毀滅日眼前陡然一黑，不由自主鬆開了卡拉的手掌，踉蹌退了兩步。

　　傑伊邁步踏上，正提氣準備繼續追擊，卻不料一陣霸道的颶風從後心直竄而來。他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沛然巨力推開，眼角餘光瞥見紅藍的殘影直向毀滅日撲去。

　　「滾開！」克隆超人衝向毀滅日的同時向兩個年輕的氪星人大喝，「它是我的！」

　　傑伊被他一掌推飛，身體又砸垮了一棟本就瀕臨垮塌的樓房。他掀開壓在身上的層層石塊，晃了晃腦袋，只見克隆超人又已和那毀滅日劇鬥成了一團，紅藍的殘影漫天飛舞，刀刃般的氣流在廢墟間席捲，風壓令人窒息。

　　卡拉捂著手掌坐起身，潔白如玉的小手已被毀滅日捏得通紅。她擔憂地望著激鬥中的兩道身影，說道：「他打不過毀滅日的，我們應該幫他。」

　　「可他叫我們滾開，我想他並不大樂意被幫助。」傑伊說。

　　卡拉搖搖頭：「我們還是應該幫他。」

　　克隆超人不出所料地再度被毀滅日壓制了，無論他怎麼逞能，雙方實力上的差距畢竟擺在那兒無法忽略。毀滅日一拳正轟在他胸前「s」的記號上，巨力震得他不由長吐了一口鮮血，身體拉出一條長長的殘影猛然撞進了一片廢墟之間。他還未及起身，毀滅日已高高跳起，帶著巨大動能的沉重軀體轟然正落在了他身上，那一剎那爆散的氣流將地面上半徑十數米的碎塊都盡數吹散。

　　毀滅日高舉起了右手，像枯木般黃褐的骨刺帶著輕微的異響緩慢生長，形狀就像一枚被打磨尖銳的錐子，尖刺直指下方已虛弱不堪的克隆體，似乎已醞釀起了最後一擊。

　　幾乎不假思索，卡拉「嗖」地便飛射上前，紅色斗篷在身後劇烈抖動。傑伊驚呼了一聲「卡拉！」，下意識伸手想拉住她，但已經遲了。卡拉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已擋在了毀滅日和克隆超人之間，如蔥的玉指死死抓住毀滅日的手腕，阻止它將那瘋狂生長的指尖刺進克隆超人的胸膛。

　　善良，這是最先跳入傑伊腦海中的詞。

　　非常常見的詞，但時至今日能與之匹配的人已十分少有了，而這個外星女孩卻恰是這個詞的標準典範。卡拉-佐-艾爾，她是真的從骨子裡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甚至不吝將善意平等地分給對自己刀劍相向的敵人。

　　也許這也是傑伊喜歡她的一個部分——和她待在一起總能提醒自己變得更好。

　　但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接受這樣的善意。緩過勁的克隆超人吃力地爬起身，看清眼前形勢後竟二話不說從眼中射出了灼熱的熱視力，冷不丁擊在卡拉身側。卡拉正傾盡全力阻止毀滅日殺死這個假冒的超人，萬沒有料到自己嘗試幫助的對象竟會從背後偷襲。她「啊」地一聲被擊飛了出去，傑伊急忙身形一晃閃至了她身前將她接在懷裡。

　　「都滾開，」克隆超人死死瞪著身前那面目猙獰的怪物，眼中炙熱的紅光呼之欲出，「這傢伙......是我的。我是超人......我必須守護這個世界......只能由我來守護！」

　　這個超人至此已明顯失去了理智。他抹去嘴角的鮮血，嘶聲吼叫，身形如箭般直撲上前，急撞在了毀滅日腰際。他用自己的胳膊充當鏈條將對方身體死死錮住，兩個疊在一起的身影隨著聲響亮的音爆直衝天際。黑煙繚繞的哥譚迅速在他們腳下遠去，灰暗厚重的雲層也眨眼間便被突破，大氣外未經過濾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超人和毀滅日身上，在接近外空間的背景下就好似一幅壯闊宏偉的畫卷。

　　超人在剛剛能俯瞰到那蔚藍星球表面的高度停止了上升，允許自己有一秒停頓的間隙來欣賞這顆星球的美麗。接著他用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低語了一句。

　　「我做這些，是因為我愛這個世界。」

　　隨後沒有任何猶豫地，他將懷中掙扎不止的毀滅日緊箍在自己身前，以所能爆發出的全速向下俯衝。殘影重新回到大氣內，與氣流的劇烈摩擦將兩道人影化作了扭曲的火球，迎合著萬有引力的方向極速下墜，長長的尾焰就似一顆臨近終點的美麗流星。

　　而所有的流星最終的命運，都是在烈焰中隕落。

　　毀滅日劇烈掙扎，他手背上的骨刺在克隆超人的脖頸、面頰上留下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傷口中溢出的血珠在超高溫下瞬間蒸發。他忍受著劇痛，爆發出最後的大吼，抱著這頭怪物扭轉方向偏離了人煙密集的都市，將一片荒無人煙的荒野選作了撞擊地點。

　　如果說這是流星，那肯定是史上最華麗的流星。

　　炙熱火球撞擊瞬間的聲勢就仿若要深入地殼，光和熱瘋狂地溢散，將大地無情地撕裂，滾燙的煙塵飛揚而起，似乎還透著火焰的顏色。

　　傑伊和卡拉循著撕破長空的軌跡追來時，都不禁為這壯觀的景象而震驚。從空中俯瞰就好像有人用巨大的鏟子從地面上挖去了一塊，其中燃著通天的大火，但凡被波及之處沒有任何生命能夠倖免。

　　不對，也不是所有生命。

　　傑伊能夠聽到，深坑之中迴響著僅有的一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混亂暴躁的節拍就像萬馬奔騰。當那頑強的傢伙渾身帶著火星從黑煙裡走出時，他感到呼吸都幾乎要靜止了。

　　是的，毀滅日仍然活著，而且氣勢甚至猶有過之。它走出時手裡還抓著克隆超人的身體，後者心臟部位留著一個空洞的缺口，圓睜著的眼睛裡已然沒了生的氣息。

力寶龍

第九十三章 VS毀滅日

　　超人的克隆死了。

　　也許他並不是真正的超人，也許他的思維和標準確實因為刺客聯盟的關係而有些扭曲，也許他的所作所為確實充滿爭議、甚至有些偏激，但那改變不了一件事，或許是他僅存與真正的超人完全相同的部分——

　　——他發自內心地愛這個世界，願意並已經為它獻出了生命。

　　可惜他英勇的獻身並未就此給這場噩夢畫上完美的句號，惡魔的化身仍未倒下，噩夢還在延續。渾身帶著火星的毀滅日從深坑中緩步邁出，滿身尖銳的骨刺將它點綴成了一切凶神惡煞的化身，滿目瘡痍的大地宛如一片地獄。

　　可能現在才真正到了該害怕的時候了，可相反，傑伊心中毫無半點懼意。那克隆超人戰死的樣子就像點燃了他靈魂深處的導火索，憤怒裹挾著一些更為複雜的情感湧上心頭，讓他身體禁不住地顫抖。他可能是忘記了恐懼，面對著這猙獰的惡魔腦海中唯一充斥的念頭就是用拳頭讓這可憎的怪物再也爬不起來。

　　他知道卡拉也和自己有著相似的想法，從她憤怒的吼聲以及飛向毀滅日的方式就能看出。但傑伊不再嘗試著勸阻她冷靜，而是像她一樣爆發出全速向毀滅日迎去，傾盡剩下的全部力量試圖讓這隻怪物倒下。

　　但憤怒從來不是任何問題的答案，它總是只讓事情變得更糟。傑伊被一根尖銳的骨刺刮破了腰際，被毀滅日胳膊一掃擊飛了出去。卡拉跳到毀滅日肩頭盡力箍住了它的脖子，卻被對方粗暴地抓著頭髮從肩膀上拽了下來，狠狠摔回了地面。

　　卡拉半爬起身，只見那狂躁的野獸猙獰的面孔已和自己近在咫尺。滾燙赤紅的能量從這隻怪物眼睛、口鼻中同時透出，就好像那其中藏著一個太陽。卡拉下意識地抬起胳膊護在面前，但那在即將到來的衝擊下形同虛設。被毀滅日射出的光束正面擊中的話就算不死也必受重創。

　　「卡拉！」傑伊大叫，飛身試圖來救，但他的距離實在太遠，絕無可能及時趕到。

　　眼看強光就要將卡拉吞沒，一聲轟響驟然間從天邊傳來。第四道紅藍相間的殘影橫跨過這寸草不生的戰場飛掠而至，鋼鐵般的拳頭在毀滅日的能量束吐出前的剎那及時捶在了它的臉上。毀滅日脖子一偏，光束貼在卡拉身側劃過，沿著地面迅速切割過去，留下了一條焦黑滾燙的裂縫。

　　來人緊接著抓住了毀滅日的胳膊，將它整個兒提起，狠狠地拋擲了出去。巨大的塊頭凌空飛入了滾滾黑煙之中，不一會兒便傳回了重物落地的悶響。

　　正向這邊全速飛來的傑伊猛地愣住了，臉上寫滿了詫異。卡拉並著雙腿坐在地上，仰望著來人呆在了原地，甚至忘記了站起身來。

　　超人，又是一個超人，而且看起來也和真正的那個一模一樣。

　　他輕輕落在地面上，披風緩緩垂下。他彎下腰，露出了如沐春風的微笑，向卡拉伸出了手。

　　「嗨，卡拉。」他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卡拉望著他伸來的手掌，呆了好一會兒，不由怔怔道：「克拉克......？這次你是真的嗎？」

　　「不管你之前見到過什麼，是的，我向你保證，」他微笑著說，「我是真的。」

　　卡拉直視著他澄澈明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像是被吸引了般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

　　「克拉克！」她興奮地上前，「真的是你？但是......這怎麼可能？」

　　「說來話長，不過現在可不是個好時機。」兩人說到這兒，傑伊也已飛近了上來。克拉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一定就是風頭正盛的新超人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挺多次。事實上，我還有一次看到你從頭頂上飛過去。」

　　傑伊汗顏：「抱歉用了你的名字，我還在努力適應這些工作。」

　　「不，你做得非常好，孩子，等這些結束我相信我們有很多共同話題能聊聊。」克拉克眼神重新變得犀利了起來，目光移回了不遠處那正嘶吼著重新起身的怪獸身上，「不過那也得緩緩了，我們工作還沒做完不是麼？」

　　同一時間，哥譚郊外，廢棄的刺客聯盟基地。

　　蝙蝠俠借助衛星監控看到他熟悉的藍大個回到戰場時，心底不安的情緒愈發劇烈了。塔利婭給他展示的那個來自未來的超人屍體直到此刻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就像是在無聲地預告一個無法迴避的結局。耳塞中也傳來阿爾弗雷德驚異的聲音：「老爺，那個是不是......」

　　「恐怕是的，便士一，應該是他本人。」蝙蝠俠沉聲道，「但就算他們三個加起來也贏不了這場戰鬥，毀滅日是無法被消滅的，就算被殺死也能夠變強然後繼續復活。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這個方面，我想我能幫忙。」

　　蝙蝠俠側過頭，看到雙手已被反銬在背後的塔利婭正努力地坐起身：「我也許有辦法讓那頭怪物消失。」

　　「幾分鐘前你還想造一支克隆超人大軍征服世界。」蝙蝠俠冷冷道，「為什麼我要相信你？」

　　「因為我想要的只是由聯盟引導人類世界走上正確的道路，而不是毀滅它。」塔利婭說，「或者現在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然後讓你剛剛死而復生的藍大個朋友繼續跟那怪物鬥個你死我活，看看最後是誰剩下。」

　　蝙蝠俠的目鏡動了動，似乎被說服了：「你有什麼辦法？」

　　「『永恆之石』。」塔利婭乾脆地說道，「我們對『永恆之石』進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得到的一些僅有的數據。我們發現它每一次傳送物體過來的時候都會釋放某種特殊的能量波，強大到能夠貫穿時間和空間。我們嘗試著模擬和捕獲這種波動，並一定程度上獲得了成功......」

　　「重點，塔利婭。」蝙蝠俠打斷道，「我們沒有很多時間了。」

　　塔利婭不悅道：「好吧，意思就是通過我們在『永恆之石』上搭建的工作系統，我們可以複製並釋放相反的能量波來激活石頭運作，讓它把它送過來的東西吸回原本應該在的位置——當然，前提是你得把東西擺在石頭中央。」

　　蝙蝠俠皺了皺眉，不再理會塔利婭，按住耳麥道：「便士一，給我釋放s-1頻率的電波，我要和『他』說話。」

　　「好的先生，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

　　特定頻率的電磁訊號以光的速度飛出了廢墟，橫跨藍天，準確地鑽進了那片地獄般燃燒的戰場中三個氪星人靈敏的耳朵。蝙蝠俠的聲音響起的剎那超人恰好正被毀滅日一拳遠遠地震飛，接近音速地在地面上連滾了幾十圈後倏然起身，隨後猛地定在了半空。

　　「克拉克，聽好了——我知道你能聽見這個。」

　　「布魯斯？」克拉克揚了揚眉毛，在他印象中這沙啞陰沉的嗓音幾乎是蝙蝠俠的標籤。

　　「首先很高興看到你重返戰場。如果你能聽到這些，那麼接下來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蝙蝠俠繼續道，「這或許是我們擊敗毀滅日的唯一機會。」

力寶龍

第九十四章 爆發

　　刺客聯盟安置在哥譚郊區的基地雖已被徹底毀壞，但不知算不算幸運的是，被他們稱作「永恆之石」的時空能量源並未損壞。在一陣龐大的能量衝擊吹開廢墟後，幾根圍成環的高能柱體立在廢墟之中，接在它們身上的那些複雜線路也並未受到很嚴重的損傷，操作台也仍然能工作。

　　這一次塔利婭倒確實沒有說謊，蝙蝠俠在塔利婭的指示下很快弄清了這個操作台的運作方式，現在只要那邊的三個氪星人能想辦法把毀滅日弄到永恆之石圍出空地的中央，一切就將迎刃而解。

　　計畫步驟非常簡單，但執行起來去卻似乎並沒那麼容易。

　　超人像一隻折翼的大鳥從高空中俯衝而下，狠狠撞擊在地面上的剎那就好像一根釘子被釘了進去。他有些吃力地爬起身，向後瞥了一眼，距離蝙蝠俠指示給他的目的地似乎還剩最後四五百米的樣子。

　　三個氪星人全力束縛著毀滅日的身子試圖帶他飛回永恆之石的所在，但這身形龐大的傢伙實在太過強壯了，而且竟像是隨著時間推移反而愈戰愈勇，直到三人加起來也無法繼續禁錮它的動作。超人在扭打過程中被毀滅日一巴掌猛地拍落了下來，傑伊和卡拉則分別從左右抓著毀滅日的臂膀和背部的骨刺，以四十五度角向下一齊俯衝到了地面上。

　　傑伊被從毀滅日背部遠遠甩飛了出去，卡拉則被那怪物抓著咽喉死死按在了地上。超人飛身而起，全速衝到毀滅日身後，用臂彎死死箍住了毀滅日的脖子，努力試圖將它從卡拉身上拽開。但毀滅日只低吼一聲，一手反捏住了背後超人的腦袋，一發力將他再次遠遠丟了出去，另一手仍捏在卡拉的脖子上，巨力只捏得她滿臉通紅，幾欲窒息。

　　很多人以為超人並不需要呼吸，其實並不然，就算強大如氪星人也是需要依賴氧氣存活的生物，只不過沐浴在黃色太陽輻射下增幅的身體素質允許他們在長到難以置信的時間裡閉氣，所以他們才能得以在外空間長時間活動，幾乎就等同於不需要呼吸。但那並不意味著氣管受到攻擊時不會致命。

　　這樣下去卡拉或許真的會被殺死。

　　事後回憶起當時境況時，傑伊不大記得清當時他具體做了什麼，他只記得在看到卡拉被毀滅日捏著脖子提了起來、紅色長靴無力地懸在空中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沖上了前去。他不知道自己那時在想什麼，更可能什麼都沒在想。剛剛那個克隆超人被毀滅日殘忍殺死的慘狀不由自主地從腦海中閃過，不能讓卡拉也變成那樣的想法成為了唯一驅動他揮拳的燃料。

　　一拳帶著不可思議的超速和力道重擊在毀滅日醜陋扭曲的臉上，比之前任何一拳都要更加沉重。毀滅日不由自主地鬆手放開了卡拉，龐大的身軀連退了數步。它定睛看清了給予自己重擊的氪星小子，爆發出了憤怒的巨吼，一巴掌帶著冷厲的勁風揮來。

　　傑伊憑本能地矮身避開了這一巴掌，從毀滅日粗壯的胳膊下猛鑽了過去，一記上勾拳如火箭升空般竄起，轟然擊在了對方的下巴上。毀滅日整個兒身軀慘嚎著離地而起，然而它才剛剛升起三五米，傑伊卻已用超級速度提前一步閃至了它的頭頂，一拳筆直轟落，肉眼可見的氣圈於半空爆散，毀滅日瞬間倒轉了移動軌跡，筆直射入了地面。誇張的塵浪飛揚而起，宛如沙塵構築的海嘯。

　　快到不可思議的動作，就連杰伊自己也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這一串動作更像是身體本能指揮他做出來的，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灼熱的紅光覆蓋了他的整個視網膜，兩顆眼珠就像燃燒的珍珠，那似乎比他往常的熱視力都更加劇烈，灼熱的觸感不斷刺激著他連接著眼睛的神經末梢，感覺十分詭異。

　　「傑伊？」卡拉揉著發紅的脖頸，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怎麼......？」

　　她話才問了半截便被打斷了，毀滅日再次站了起來，咆哮著朝漂浮在半空的傑伊再度衝來。傑伊面無表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場戰鬥上，似乎別的一切都被暫時拋開了。他在毀滅日衝至面前的剎那身子向後微微一仰，膝蓋猛提猛撞在了毀滅日的下顎上。衝刺中的怪物悶哼一聲，嘴巴不由自主地閉上，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栽倒。傑伊雙手一上一下扣住了它的腦袋，將那整個大傢伙過肩猛砸在了地面上。

　　毀滅日怒吼，手臂上的骨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展開了反擊。傑伊一個側身避開要害，但肩膀仍是無可避免地被那截尖銳的骨刺刺了個對穿。

　　傑伊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重的傷——事實上他幾乎從沒受過任何傷，理論上說他對疼痛的忍耐力應當十分有限才對。然而他卻只稍咧了咧嘴，對肩處的刺傷根本就視若無睹，反倒一把猛地捏住了刺進肩膀裡的骨刺。似乎比平常更加刺眼的暗紅光束穿透他淡黃色的護目鏡噴湧而出，直擊在了毀滅日的手臂上。那怪獸痛苦地大吼，試圖將臂膀抽回，但卻被傑伊死死抓住。激光就像一柄銳利的手術刀將毀滅日的胳膊攔腰截斷，整齊的斷口被燒得焦黑、還冒著火星。

　　傑伊緊接著翻身飛至了對方正上方，一掌將對方腦袋狠狠按在了地面裡，在地上拖曳著全速向蝙蝠俠指示的地點衝去。毀滅日那被斬斷的半截手臂骨刺仍然插在他的肩胛骨裡，但他卻渾然不覺。

　　簡直就像一個狂戰士。

　　距離目標只不到五百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他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就能飛到，但就是在這短暫的瞬息裡毀滅日終究還是從他手裡掙脫了出來。它扭過頭從眼睛和口鼻中噴射出了駭人的能量束正中傑伊面門將他從自己身上猛地轟飛，接著又在地面上滾了好些圈後剩餘一隻手的五指猛插進地面劃拉出了長長五道指痕，終於是在距目標不足百米的地方剎住了車。

　　毀滅日站起身，被傑伊斬斷的那半截胳膊已又開始重新生長了。然而它還未來得及站直，另外兩個氪星人又已氣勢洶洶地殺到。

　　超人和超級少女就像四拳同時轟擊在它正胸口，推著它的身體沿著相同的方向再次飛出。

　　破開層層的樹木和廢墟，兩個氪星人協力將這龐大的怪物猛摁在了那一圈永恆之石的中央，蝙蝠俠早已在一旁的操作台邊等候多時了。

　　「不管你要做什麼，蝙蝠俠，」超人竭力按著身下掙扎不斷的野獸，「動作快！」

　　「已經在做了。」蝙蝠俠說著的同時動作如飛地在面板上操作了一陣，按下了啟動按鈕。

　　模擬的時空能力訊號沿著滿地的線路傳輸進了那幾根能量柱內，幾根柱體被瞬間激活。暗紅的能量從永恆之石內輻射而出，於中央匯聚成了耀眼奪目的強光，彷彿天地都為之失色。

　　毀滅日終於成功地將超人和超級少女從自己身上拍了出去，它憤怒地站起身，猛然起跳，張牙舞爪地朝操作台後的蝙蝠俠撲來。蝙蝠俠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巨大的五指帶著令人窒息的罡風揮至了距他鼻尖不過幾釐米處，隨即被一股無可抗拒的時空能量吸了進去，徹底沒了蹤影。

　　他們贏了。

力寶龍

第九十五章 超人歸來

　　一天後，北極，孤獨堡壘。

　　克拉克除去上衣躺在水晶構築的床板上，各種精密的儀器對他進行著從頭到腳全方位的掃瞄，傑伊、卡拉還有蝙蝠俠各圍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掃瞄的進行。

　　對檢查和被檢查的人來說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儀器的光芒終於黯淡了下去，發出了代表著掃瞄完成的提示音。蝙蝠俠站在顯示讀數的面板前研究了好一陣，淡淡說道：「匹配度百分之百，從數據上說應當沒有問題。」

　　克拉克微笑著坐起身，將手伸向了自己的上衣：「瞧，我對你們說過這次我是真的。」

　　「等下，克拉克。」蝙蝠俠打斷他道，「我需要你再做一次，核對一次結果。」

　　克拉克動作頓住了，苦著臉道：「再做一次？你知道堡壘的科技從不出錯，那沒必要了吧？」

　　蝙蝠俠一言不發，但目鏡後透出的眼神便說明了他的立場。克拉克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但還是乖乖躺了回去。蝙蝠俠重新啟動了程序，看著這些複雜的高科技儀器從頭開始對克拉克進行掃瞄。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他也許甚至想要把克拉克的靈魂都抽出來裡裡外外檢查個透徹。

　　「讀數仍然正常。」蝙蝠俠看著第二次的讀數說道。

　　「早告訴你了。」克拉克嘟噥著套上了上衣。

　　卡拉試探性地問道：「那你的精神呢？你還有沒有......呃......類似要去殺掉什麼人的衝動？」

　　「我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卡拉長舒了一口氣，隨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歡迎回來，克拉克。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克拉克輕拍了拍她的背：「我也是。」

　　他站起身，目光移到了傑伊身上。傑伊想到這才應當是他和超人第一次正式的見面了——如果組團刷毀滅日不算數的話。從感官上來說他也覺得這應當就是真正的超人了，身上同時帶著魏然的氣場和平易近人的陽光，幾乎符合大半他過去對超人形象的想像。

　　「我猜這次得多虧你。」克拉克微笑著說道，「你最後給毀滅日的那幾拳可真令人印象深刻。肩膀還疼嗎？」

　　「謝謝，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傑伊活動了一下肩關節，昨天那個位置剛剛被毀滅日刺穿，這會兒已經基本癒合了，「不過那也是我這輩子出過最重的拳頭了，我從來沒揍得那樣狠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你很有潛力，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克拉克目光有意無意地向卡拉瞥了一眼，半調侃地笑道，「而且愛情總是激發潛力的最佳催化，不是嗎？」

　　卡拉明白他所指，俏臉不禁微微一紅，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去，卻又忍不住甜蜜地笑了出來。

　　「而且我看到了你這陣子做的一切，你做得很好，新超人。」克拉克道，「你在世界和人們最需要的時候給他們看到了光明的存在。」

　　「可我沒有你做得好，我想我永遠也沒法像你一樣出色。」傑伊搖搖頭道，「我只是在你不在的時候暫時填補了你的位置，就像個臨時代理。而現在你回來了......世界會很高興能重新擁有真正的超人的。」

　　克拉克笑了，他拍了拍傑伊的肩膀：「嘿，孩子。是你在世界最黑暗的時候引領人們走出了黑暗，不是我，對嗎？瞧，在那樣的境況下我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而就像你說過的，新的時代到來了，而你正是開啟了那新的紀元的人。我非常確信這個新時代裡也有一個屬於你的位置——一個非你不可的位置，而你只需要去找到它。」

　　傑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克拉克笑了笑，道：「好了，我就不在這兒打攪你們的二人時光了。也許我該上樓去瞧瞧，看看蝙蝠俠的深度分析有什麼新的結果沒。」

　　他沿著堡壘中央水晶構築的主幹飛上了二樓，蝙蝠俠正在一台氪星主機前分析從他的全身體檢中得出的結果。他輕輕降落在了蝙蝠俠身後，問：「怎麼，有什麼發現沒？」

　　「有一點，我大致知道你失去能力和記憶的原因了。」

　　「哦？是為什麼？」

　　蝙蝠俠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

　　「催眠，克拉克，答案是催眠。」

　　克拉克皺起眉頭：「催眠？誰幹的？」

　　「你自己。」

　　克拉克愣住了：「你在開玩笑？」

　　「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

　　「不知道，你開玩笑的時候看上去和平常一模一樣。」

　　蝙蝠俠沒有理會他的吐槽，繼續說道：「我個人認為這是你隨著年齡增長獲得新能力的一種。六年前的大戰中你釋放光了細胞內的全部能量，失去了記憶。你本能讓你去尋找了一份安逸而平凡的生活——而那正是你一直以來想要的，所以潛意識裡你抗拒想起自己是誰。為了不失去你所想要的生活，你無意識地對自己持續進行了超級催眠，阻礙了你自己超能力的恢復。」

　　「哇哦，等下等下，你是說......」克拉克有些難以置信，「我之所以這麼多年沒想起我自己是誰，是因為我不想想起來？」

　　「是的。」蝙蝠俠淡淡道，「就是如此。」

　　「這太荒謬了！我從沒想過......」

　　「想過逃避？不，我知道你不是會允許自己逃避問題的人。」蝙蝠俠道，「但你還記得嗎，克拉克？你曾經說過你苦惱於那些永遠解決不完的紛爭，還有你覺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被人指責。你說你希望能擺脫這些非凡的能力，只是去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類。」

　　克拉克張了張嘴，愣了好久才說：「那些......那只是抱怨而已，我那時只是需要發洩。」

　　「但那正是你內心深處的願望，深刻地印在你的心靈深處，只需要一個開關觸發。」

　　克拉克覺得無從反駁了，他開始覺得布魯斯是對的，他一般總是對的。他開始有些沮喪：「這麼說這是我自己的責任了。這個世界有整整六年失去超人、陷入了黑暗，只是因為我個人自私的想法。」他頓了頓，垂頭喪氣地道：「這是我的錯，布魯斯。」

　　黑暗騎士面無表情，盯著屏幕氪星主機的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有回去見過她嗎？」

　　克拉克一愣：「誰？」

　　「萊娜。」蝙蝠俠道，「山裡的那個姑娘。」

　　克拉克猶豫著點了點頭：「有，但她看上去......就像不認得我了，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你就是一個陌生人。」布魯斯道，「她愛的不是超人，也不是克拉克‧肯特，她愛的人已經不存在了。就算是為了她自己好，你今後也該和她保持距離，那會讓她少被牽扯進很多麻煩。」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克拉克輕嘆一聲，「不過這聽上去挺像我的老朋友會提出的建議，至少我知道你不會是假冒的了。」

　　「我說的只是必要措施。」

　　「我明白。」克拉克半開玩笑地道，「實話說，我也挺想念你那些偏執的建議的，那麼久沒聽到過你那古怪的嗓音確實感覺像少了點什麼。」

　　布魯斯輕嘆：「你不該回來的，克拉克。那些生活......那是你一直想要的，也是你應得的。」

　　「但是世界需要我。」克拉克拍了拍他的肩，在轉身離開前又補充，「還有承認吧，你也需要我，布魯斯。」

力寶龍

第九十六章 期末

　　三個月後，大都會，上午臨近九點。

　　吵鬧的警笛聲，衝進銀行的劫匪，對於大都會來說聽上去像是個挺平淡的一天的開端。六名穿著高科技戰鬥服的歹徒囂張地衝進了大廳，用某種能釋放特殊脈衝的武器擊飛了持槍的警衛，然後從戰甲手腕暗藏的機槍口向著天花板掃出了長長一串子彈，恐嚇大廳裡但所有人趴到了地板上。

　　他們兩人一組分成了三組，一組留在門口望風、一組在大廳裡看守人質，最後一組則負責弄開金庫大門並把儘可能多的錢塞進他們的袋子裡。一般來說他們需要銀行經理來幫他們弄開保險庫的大門，但這幫歹徒卻不用。他們直接亮出了一部高功率的鐳射槍，槍身足有近兩米長。他們以高溫的藍色激光切開了金庫大門，而後用臂甲上的某種牽引光束將被切割開的金屬板整個兒扯了下來，人工打出了一個焦黑的入口。

　　這年頭，身上沒點高科技或是異能都不好意思出來搶劫。

　　「動作利索點。」金庫門前的劫匪將鐳射槍別在了背上，提著袋子走進了金庫內，「藍大個這會兒正在南極拖一艘破冰船，那應該花不了他太久。」

　　這倒不假，超人這會兒的確還在南極，然而這卻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高枕無憂了。

　　紅藍相間的殘影從街道盡頭如颶風般捲過，帶著呼嘯的風聲衝進了銀行大廳。

　　第一秒，把門的兩名歹徒毫無反應機會地被轟飛進了大廳中，一個砸垮了大廳裡的叫號機，另一個從趴在地上的人質們頭頂飛過、深深嵌進了牆壁中，凹陷下去的護甲上火花直竄。

　　第二秒，看守人質的一名歹徒向著閃入大廳的模糊殘影用他的高科技裝備射出了藍色的能量球，但被後者一巴掌拍了回來，猛地爆開一團衝擊波反將這名歹徒掀翻在地。

　　第三秒，金庫門口的歹徒拾起了腳邊的鐳射槍，但他還沒來得及調轉槍口，人已被和自己的另一名同夥被扔到了一塊兒，手裡的鐳射槍不知怎麼被人奪去，槍管被掰成了弧形將他們綁在了一起，槍頭和尾部被以高溫熔成了一體，任由他們怎麼掙扎都掙脫不得。

　　第四秒，闖入大廳的傑伊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最後一名歹徒身上。後者機敏地從人質中挑出了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漂亮女孩箍在臂彎裡，用槍口頂在這女孩的腦袋上。女孩嚇得渾身哆嗦，大氣都不敢出，水汪汪的眼睛帶著恐懼和期待望向新超人，那是她平安脫身的最後希望。

　　傑伊向前踏進一步，歹徒忙不迭地帶著那女孩後退了一步，驚恐地叫道：「別過來！」

　　心率狂飆，手臂還在哆嗦，顯然這最後的劫匪雖裝得無比凶殘，心底其實已經怕到了極點。他努力地平復自己像公牛似的喘息，扯著嗓子吼道：「不要過來！否則我會把這個女孩......」

　　也許讓他繼續說下去他還有可能玩出些和一般匪徒不一樣的花樣，但傑伊沒心思繼續聽下去了。這傢伙的半句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變成了一聲違和的悶哼和類似金屬碰撞的打擊音。被挾持的女孩只覺一陣颶風撩動了耳邊的髮絲，身後那傢伙便倏地不見了。所有人都看到那傢伙狼狽地橫貫過了整個大廳、撞碎玻璃滾落在了人行道上。

　　他的裝甲能保護他活下來，但傑伊同時也確保了那套戰甲的所有功能在這一拳之下全部報廢了。傑伊拍了拍手：「不好意思，但是我今天趕時間。」

　　獲救的人質們爆發出了歡呼，死裡逃生的小姑娘死死地拽著他的披風，雖激動得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但就是不肯放他走。傑伊盡快地擺脫熱切的群眾飛出了大廳，於半空留下一聲突破音障的爆鳴飛射而出。

　　就像之前說的——他趕時間。英勇帥氣地拯救了這一天的新超人衝天而起，留下了一個帥氣的背影......筆直飛向還剩一分鐘就要遲到的期末考試考場。

　　是的，今天十分不巧地是他本學期最後一門考試的日子，而他快要遲到了。

　　事實上自三個月前真正的超人回來後，這樣的情形已經幾乎沒再出現了。起初雖有不少質疑，但人們很快接受並相信了真正的超人回到了大都會的事實，這同時也意味著傑伊作為新超人的工作量大大減少了。大部分事件超人都會解決，除非像今天這樣他人恰好在南極拖破冰船，那麼傑伊可能需要去代勞。

　　「永恆之石」被超人封藏進了他的孤獨堡壘，成了那些無數危險的外星藏品的一部分。但是就算以他孤獨堡壘內的氪星科技似乎也沒法解析這些時空能源體的運作方式和來歷，只能將它們密封在了特殊的封閉空間裡，至少能夠防止它們再引起時空錯亂、又弄來類似毀滅日或者甚至更糟的東西。

　　傑伊覺得世界已經不大需要新超人了。雷諾茲夫婦曾說他恰巧出現在世界失去了超人的時間點肯定是上帝有意的安排，那麼現在看起來他覺得上帝給自己安排的職位一定是臨時代理，就好比學校校長不在的時候他臨時上去頂替一下，校長本人回來了就沒他什麼事了。

　　也可能超人是對的——世界為他安排了一個其他的重要位置，而他只是需要去發現。不過未來的事誰知道呢？就目前來看傑伊只知道他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私人生活中了，比如他這學期目前為止所有科目的成績都是「a」，這也更堅定了他不想在這最後一門課的考試中鬧出什麼么蛾子的決心，於是更加快馬加鞭地衝向了他的考場。

　　最後還是小小地遲了點到，好在監考老師沒有為難他，也沒過問他為什麼一趟廁所上了那麼久。他接過試卷找到座位，迅速進入了答題狀態。

　　考試本身並沒有任何難度，他毫無意外地成為了全考場的一個完成試卷的考生，當他交上答卷時教授刻板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容，那是只有優秀學生才能得到的嘉獎。而當答卷提交，傑伊十分確信自己拿到了本學期最後一個a。

　　不過他的室友顯然沒這麼走運了。邁克的最後一場考試下午結束，結果在他走進宿舍門時便分明地寫在了臉上，顯然不像是「萬事大吉」的樣子。

　　不等他開口，傑伊便主動問道：「讓我猜猜，明年再戰？」

　　「明年再戰。」邁克氣餒地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四仰八叉軟綿綿地躺了下來，「我什麼都不想再想了，只想好好睡一覺......然後放假回家。」

　　要是他們只是剛剛認識，傑伊搞不好就被他這幅生無可戀的樣子騙了，但這一個學期的相處已讓他基本摸清了自己這粗線條室友的個性。他甚至敢打賭，半個小時後這廝就會像沒事人一樣將令人心煩的成績遠遠拋到一邊、開始盤算起了要怎麼嗨過這個假期。

　　事實很快就證明了傑伊還是低估了自己室友的調節能力，他似乎只花了短短幾分鐘便邁出了低谷，猛地坐起了身，問道：「喂，你打算哪天回去？」

　　「下個星期吧，我打算過了這個週末再回家。」

　　「我也是。那我們不如這週末出去找點樂子如何？比如電動？」

　　「聽上去挺不錯。」傑伊一聳肩，「但還是算了，我有些別的安排。」

　　「別的安排？」邁克揚了揚眉毛，動作麻利地跳下了床，趴到了傑伊的桌邊，像只嗅到了什麼的獵犬，「說真的，你平常都在忙些什麼？你不玩電子遊戲，就我所知也不大看電影，你難道就沒什麼愛好嗎？我是指......除了學習以外？」

　　傑伊撓了撓頭：「唔......貌似還真沒有。」

　　「你肯定在開玩笑，那你總得有個方式打發閒暇時間吧？就比如週末，我看到你週末很少待在這兒，你都去了哪兒？」

　　週末？讓我想想......拿上週末來說的話，我接住了一個從高架橋上輕生投河的白領，停下了一輛剎車失靈的載貨卡車，可能還從樹上抱下來過一只可愛的棕毛小貓。而且這還只是因為這陣子多數較大的業務都被回歸大都會的超人包攬了，否則今天上午我可能還在南極拖破冰船，說不準會翹掉本學期最後一門考試。

　　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他不可能真的這麼說。

　　「沒什麼事，只是隨便轉轉。」傑伊攤手，「瞧，我真的不是什麼很有趣的人，除了有時可能會花些時間陪卡拉一起......」

　　「啊！你提醒我了，你那個漂亮的女朋友。」邁克做出恍然的表情，「瞧，這就是你我的區別了。你有一個極品女友要陪，而我沒有，難怪......算了，我忽然不想和你說話了，我感覺這樣下去我會繼續受到暴擊。」

　　說完他真的坐回了床上，背過身做出了「不再搭理」的模樣。可那僅僅持續了三十秒，他便像忍不住般地扭過了頭來：「好吧我還是得問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你是怎麼......釣到這麼漂亮的妹子的？」

　　傑伊心說假如你和她恰好是宇宙僅剩兩隻的瀕危物種，那其實一點都不難。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這種事應該都一樣——順其自然。」傑伊道，「該遇到正確的人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

　　「唔，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怎麼覺得聽你說出來更讓人火大了？」

　　「......」

　　「好吧，先不說這個了。」邁克從床上轉回了身，「那今晚呢？假期的第一個晚上，狂歡可是慣例。晚點出去吃宵夜如何？」

　　「聽上去倒是不賴。」傑伊說著，略想了想，又補充：「但話得先說在前頭——這次我絕對不要再去『那家店』了，永遠不要。」

力寶龍

第九十七章 思考

　　大都會大學，正對面商業街的酒吧。

　　邁克這次選擇的地點至少不像學期初時那樣「勁爆」了，再怎麼說沒有火辣的脫衣舞女郎，這讓傑伊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們點了些簡單的雜食，基本在香檳和檯球桌上渡過了這假期的第一個晚上。邁克雖是個在大多數方面看上去都不大靠譜的傢伙，但沒想到在檯球桌上還算是個挺有挑戰性的對手——在傑伊完全不用超能力作弊的前提下。

　　他們藉著酒勁大戰三百回合，直到凌晨才放下球杆，坐回吧檯邊喝著香檳聊起了天。傑伊得承認，作為朋友而言邁克的確是個相當不錯的傢伙，他待人熱情誠懇、而且為人也挺單純，他可以毫無遮攔地和你聊起他的第一個暗戀對象和初戀女友，甚至願意把他小學誤入女廁所的糗事拿出來當笑話說。

　　傑伊覺得這一定也算這傢伙天生的才能了。傑伊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一直沒什麼朋友，無論他隱藏得有多麼好、他畢竟還是與眾不同，就好比在雞圈了丟進了一隻丹頂鶴，孤獨是必然的。

　　然而極偶爾的情況卻也可能出現例外，就比如邁克‧馬庫斯。傑伊覺得自己能遇到這樣一個室友應該是十分走運的，他不在意傑伊在各方面超乎尋常的優秀、許多在常人眼中有些古怪的行為和習慣，他以對待其他任何人的熱情來對待自己這個「古怪」的室友，而且願意與他成為朋友。

　　哦，另外他在聊天吹逼上也十分有一套。邁克毫不間斷地一口氣吹了一兩個小時的牛，同時還喝乾了一整瓶的香檳，傑伊覺得他看上去面色紅潤、幾乎氣不帶喘。他甚至吹噓說自己親眼見過新超人，據他眉飛色舞的描述聽上去就像對方還曾鄭重地向他揮手致意。傑伊努力回想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貌似確實在處理完一次銷品茂裡的緊急事故出來時在人群裡瞥見過他，那會兒他因為發現了自己的室友而下意識向那邊多瞥了一眼，於是就被邁克添油加醋地描述成了這般模樣。

　　不過認識了邁克這麼久，傑伊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聽說他竟然是從海濱城來的。傑伊不禁有些意外地問道：「海濱城？就是綠燈俠的那座城市麼？」

　　「那是過去了。」邁刻苦笑，「綠燈俠早就成歷史了。不像大都會，海濱城早已不再擁有自己的超級英雄了。」

　　他說著又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酒液，就像在大口吞嚥煩惱。

　　「但你沒忘記他，不是嗎？」傑伊也喝了口香檳，「他們怎麼稱呼海濱城來著？」

　　「『無畏之城』。」邁克說到這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臉上不無自豪，「你是對的。綠燈俠不在了，可我們從沒忘記他。市中央立起了他的雕像，我們甚至還有綠燈的主題公園。你知道那句詞怎麼念的嗎？」

　　「哪句？」

　　「白晝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魎，無所遁藏。異徒亂黨，畏吾神光。綠燈長明，萬世光芒！」邁克一口氣流利肅然地背出了綠燈誓詞，虔誠得就像背誦《聖經》的信徒。

　　傑伊訝然：「你會背綠燈誓詞？」

　　「當然，海濱城很多人都會。這就像個能激勵人心的口號，大都會可沒這個對吧？」邁克說著不禁略有些得意。

　　他在又一次試圖去要下一瓶香檳時被傑伊制止了，傑伊說：「再這樣下去你真的要喝高了，哥們。威爾酒吧或許暫時沒有嚴格的酒精管制，但我想你自己還是得把握好分寸。」

　　「放心好了，我十歲起父親就第一次給我喝了威士忌，能把我喝倒的人還著實不多。」他自信地笑道，「酒精管制什麼的見鬼去吧......除非你承認你怕了，那我們可以考慮就這樣回去。」

　　「我只是試著為你著想。」傑伊一聳肩，從侍者手裡接過了一瓶新的香檳，「但如果你堅持......那接下來就是你自找的了。」

　　接下來的結果雖然並不出意外，但邁克的酒量還是讓傑伊小小地敬佩了一番。這傢伙簡直像是個深不見底的酒桶，傑伊喝下去的每一杯酒都被他身體強大的代謝系統瞬間消化分解，基本就和喝下幾瓶礦泉水沒什麼分別，但他這個頭腦簡單的室友卻是實打實地喝下去了等量的酒液。他看著邁克喝下了就算對礦泉水來說也算有些誇張量的香檳，幾乎都不忍心繼續用超能力作弊下去了。他想邁克先前那些話可能並不全部是在吹牛，至少在「能把他喝倒的人著實不多」這塊肯定絲毫不假。

　　但無論他有多麼能喝，跟一個氪星人較量酒力最後必然毫無疑問的是相同的下場——像根麵條一樣軟綿綿地搭在桌上，鼻腔裡鼾聲如雷，口裡噴吐著濃重的酒氣。

　　傑伊有些後悔把室友灌到這個地步了，因為這意味著他不得不把這傢伙背回宿舍。他忍受著那熏天的酒氣把邁克帶回了宿舍，捏著鼻子將他扔在了宿舍的床上，隨後自己鎖上門離開了寢室。

　　這樣濃重的酒氣和轟鳴的鼾聲，他不覺得今晚留在這兒還有希望睡得著覺。

　　傑伊除下外衣，戴在胸前的徽章自動激活了他的戰袍和斗篷。他輕輕飛上空中，像一片羽毛般輕緩地飛昇，無聲地升至了這座城市空中。和哥譚不同，哪怕是在深更的大都會依舊亮著通明的燈火，輝煌的燈光將這座城市映射出了金子般燦爛的色澤，從空中的視角俯瞰美麗得令人為之神往。

　　他繼續輕輕浮升，直到大氣之外，從冰冷漆黑的宇宙中俯瞰著這顆蔚藍的星球。太陽此刻正在另外的半球，這半邊就像被罩在龐大的陰影下，好似睡著的一般。

　　然而它看上去仍是這樣美麗。

　　睡眠對於氪星人來說並非不可缺少的，傑伊在沒有睡覺得夜晚總喜歡漂在這片靜謐的真空中想入非非。以前他看到漫畫電影裡的超人總喜歡獨自一人飄在這個角度俯瞰地球，還以為那只是因為畫師覺得這樣的角度比較帥氣，而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了。

　　之所以來這兒，是因為別人都來不了，這提醒了自己你的與眾不同。之所以來這兒，是因為真空中絕對的安靜和孤獨讓你能夠迅速冷靜，更容易理清思緒想清很多事。

　　當初他作為新超人站出來是為了填補超人的空缺，而現在超人回來了，也許世界已經不再需要他了。可接下來呢？他要就此拋下斗篷、重新假裝是個平凡的人類嗎？

　　過去或許他從未仔細思考過，可作為新超人經歷了這麼多的現在，他不得不重新正視這個問題了。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個普通人，哪怕那麼長時間以來他都裝得和別人一樣，但他終究騙不了自己。

　　他可以以史無前例優秀的成績從大學畢業，能在任何領域找到最尖端的工作、輕鬆拿到巨額薪水，可那又如何呢？就像他至今為止的學生生涯一樣，他對其他人來說永遠只是一個太過優秀的高大背影，他永遠沒法融入進任何一個圈子、成為這個社會的一部分。是的，他能賺到很多錢，可那其實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少吸引力——假如這麼多年來連束縛著地球上絕大多數權貴的物理定律都能被你輕易玩弄，人們趨之若鶩的金錢和權力就理所當然沒那麼有吸引力了。

　　傑伊輕輕閉上了雙眼，在心底裡喃喃自語——

　　——你究竟想要什麼，傑伊？

力寶龍

第九十八章 納欣諾的清晨

　　納欣諾市，清晨。

　　現代化的都市隨著太陽的升起逐漸醒來，金光一點點地照在了城市上。些微的陽光刺透公寓的窗簾，被過濾成暗橙色照在了臥室的床鋪上，少女以頗為不雅的睡姿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被子被她蹬亂了，沒被蓋著的半邊露出了可愛的粉紅睡袍，一截潔白如玉的纖細胳膊暴露在幾乎捲到肩膀的袖子外，白色枕頭上擱著一頭金色的長髮。

　　除開那不怎麼雅觀的睡姿，總地來說這幅景象還是十分令人心動的。女孩沉沉地睡著，胸脯隨著平穩的呼吸規律地起伏，透過窗簾的微光將她玉石般潔白的皮膚映成了偏暗的顏色，一股淡香瀰漫在房間之中。

　　畫面是那樣地美麗而和諧，直到刺耳的噪音從床頭的鬧鐘裡惱人地叫了起來，響徹了整間臥房。少女金色的睫毛動了動，眼皮有些慵懶地睜開，露出了一對美麗得有若翡翠但卻無精打采的眼睛。她慢吞吞地從被窩裡伸出手按停了鬧鈴，接著便允許自己再次回到溫暖的床鋪裡小睡片刻。

　　但約莫十數秒後，窗簾後的窗戶上卻又傳來了清脆的敲打聲，聽上去像是有人在用指關節叩窗。她懶洋洋地坐起身，迷糊的大腦一時間似乎還沒想到為什麼會有人在她位於十幾層樓高的公寓外敲窗的問題，透著惺忪的睡眼來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失去遮攔的金色陽光毫無阻礙地射進了屋內，將女孩的肌膚照得幾近透明。她看到傑伊漂浮在窗外，用左手將來自她最愛的一家三明治店的紙袋抱在懷裡，微笑著敲響了她的窗戶。他穿著帥氣的制服，紅色披風在微風下輕輕飄揚。

　　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稍微清醒了一點，開始嘗試判斷自己是不是還沒從做夢的狀態中緩過來。

　　「早上好，卡拉。」傑伊微笑著道，「我給你帶了早餐，你最愛的，希望你不介意。還有呃......介意開一下窗戶嗎？」

　　卡拉開始意識到這不是她在做夢了，而且更快地發現了自己此刻暴露在傑伊眼中的形象——亂糟糟的金髮，幾根毛還十分不懂時機地翹在頭頂，粉紅色的睡袍凌亂地套在身上，胸口還印著個可愛的小熊圖案。

　　她瞬間感到面頰燙得就像被功率全開的熱視力烤了半天，一直紅到了耳根，現在她只希望傑伊剛剛沒有透視這層窗簾，因為她十分確信自己的睡姿肯定也不會很美觀。

　　傑伊看到卡拉似乎是以超級速度瞬間拉上了窗簾，漂在窗外不由微微一愣。而半秒後她又拉開了一條縫，探出個腦袋說：「我剛剛沒有出來，你什麼都沒看見！」隨後又重新拉上了窗簾。

　　於是傑伊便十分有紳士風度地飄在她的窗外等著，只但願大清早不會有人抬頭往這兒望——新超人提著個早餐袋飄在女生的房間窗戶外聽上去就像個新聞頭條。他當然也很守規矩地收好了X視線沒有偷看窗簾後面在發生著什麼，雖然他不否認這個念頭確實閃過了那麼一瞬。

　　估計是得益於超級速度，窗簾很快便又被拉開了，房間裡的女孩已煥然一新。她換上了身針織套頭連衣裙，金髮柔順地搭在背後，頭頂剛剛翹起來的幾根毛被梳得服服帖帖，都市美少女的氣質撲面而來，和剛剛幾乎判若兩人，變化之快讓傑伊不禁咂舌。

　　她打開窗戶讓傑伊飛了進來，傑伊注意到剛剛還亂糟糟的床鋪這會兒已經被整理得連一條褶皺都找不到了，整潔得就像是新的一樣，心裡不禁暗暗好笑。

　　卡拉接過紙袋，欣喜道：「喬治兄弟的三明治，我的最愛！你真是太貼心了。」

　　「你最愛的口味，我特別囑咐了多加沙拉醬。」傑伊笑道。

　　「謝謝~！你真是太貼心了。」卡拉故意將最後一個謝字拖得很長，在傑伊臉上輕吻了一口。

　　傑伊的戰衣自動縮回了胸前的徽章裡，露出了穿在下方的便服。他掏出袋中另一個三明治坐到卡拉邊上，安靜地吃了兩口後似想到什麼般露出了略古怪的笑容，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小熊睡衣，哈？」

　　卡拉明白他所指，不禁俏臉通紅：「那你指望我睡覺得時候穿什麼？把『S』繡在睡衣上嗎？」

　　「沒有沒有，我是說那挺好。」

　　「瞎說，你的表情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那種想法！」

　　兩人半開玩笑地打趣了一陣，隨後都有意無意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傑伊十分機敏地再沒提這件事，假裝他什麼都沒看到，以免卡拉生起氣來把他扔出大氣層外。

　　「所以，」卡拉在吃掉半個三明治時問道，「你今天怎麼來了？還沒到週末呢，你不用上課嗎？」

　　「昨天剛考完最後一門，我放假了。」傑伊笑嘻嘻地道。

　　卡拉露出了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大學真好。我這邊雖然還沒下通知，但是根據往年經驗，格蘭特女士可不是那種會讓你多放幾天假的老闆。」

　　「那聽上去你聖誕之前沒時間和我們去佩特瓦玩了？」

　　「去哪兒？」

　　「佩特瓦。」傑伊重複道，「我老媽嚷嚷好久想出去旅遊了，今年老爸恰好有假期，所以她逮到機會希望我們全家能一起出國玩一次。」頓了頓，他又補充：「嗯......他們知道你一直以來沒什麼家人，可能沒什麼這樣的機會，所以......他們說很樂意你可以一起來。」

　　他很確信有那麼一瞬看到了卡拉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重新沮喪了起來：「非常感謝，但是......我估計我去不了了。格蘭特女士不會放我走的，我還有好多工作要做，尤其是聖誕放假之前......你懂的，事務尤其繁忙。」

　　傑伊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

　　「不過還是代我謝謝雷諾茲夫婦，謝謝他們願意帶我......參與你們的家庭活動。我真的很想去，這對我意義重大。」她說著神色有些黯然，似乎著實為沒法一同前去十分遺憾。

　　「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嘛。」傑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而且我會一直和你保持聯繫的，我會帶著手提電腦，晚上可以視頻聊天。」

　　卡拉一揚眉毛：「說定了？」

　　「說定了。」傑伊微笑。

力寶龍

第九十九章 幸運日？

　　週末，大都會大學，傑伊的宿舍。

　　汽車引擎的轟鳴聲突兀地在窗外響起，和從馬路上奔馳而過的車輛不同，那陣陣的嗡鳴聽上去就像是在馬達在對著宿舍門不斷空轉，有種古代人勒馬在城門下嘶鳴叫囂的既視感。

　　傑伊有些疑惑地起身開了門，看到一輛灰色轎車停在宿舍正門口，他的舍友邁克正將半個身子探出駕駛座的窗外，得意洋洋地衝著他揮手。

　　傑伊動了動眉毛：「最好別告訴我你這輛車是偷的。」

　　「什麼？不！我才不是偷的。」邁克大聲辯道，「這是我爸的車，我只是藉著開一下而已......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

　　「聽上去還是偷的。還有你不是說你家住在海濱城嘛，為什麼你爸的車會出現在這兒？」

　　「我老家在海濱城，但我爸在大都會工作......但這不是重點。」邁克眉飛色舞地空踩油門，讓引擎轉得轟轟直響，「知道我需要這寶貝幹嘛嗎？」

　　「不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婕西？」

　　傑伊試著在腦海裡的記憶中搜尋了這個關鍵詞：「你是說......你有段時間天天念叨的那個你上課遇到的女孩？」

　　「沒錯！就是她！」邁克響亮地拍了個巴掌，「你猜怎麼著？昨天我約她出去，而且她答應了！」

　　「那可真棒，聽上去你要脫單了。」

　　「那還用談？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但我會用我十足的男子魅力迷得她神魂顛倒。」邁克自信滿滿，「我還專門準備了玫瑰。」

　　他說著從副駕座上抓來的一大束淡白的花，傑伊汗顏地提醒：「那個是月季......」

　　「啊？」這個從未想到的問題似乎讓邁克愣了那麼半秒，但他很快擺脫了這個問題，將花扔回了副駕座，「這不重要。我會開著酷炫的跑車停在婕西的宿舍樓下，風光霸氣地把她接走，然後獻給她這一束美麗的花......」

　　「然後說句『你和這些花一樣漂亮』什麼的？」

　　「好主意，果然還是兄弟你技高一籌！」

　　傑伊苦笑，問道：「那你計畫接她去哪兒吃晚餐？」

　　邁克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麼地方有好吃的......也許還是去對面我們常去的商業街？」

　　所以你就打算開著跑車接上女生，然後跑到這條路的盡頭找個位置掉頭回正對面的商業街吃飯？算起來貌似還是步行穿過馬路比較節約省時。

　　不過傑伊還是選擇了沒再打擊自己室友的熱情：「聽上去你都計畫好了，我覺得你肯定能搞定的，哥們。」

　　「哈，謝了，我也這麼覺得。」

　　事實上邁克制定的這套作戰計畫倒還真的行之有效，那個叫婕西的女孩似乎真的有點被他的架勢唬住了，在接過被他錯當做玫瑰的月季時也露出了有些靦腆的笑容，輕聲說了謝謝。

　　邁克平日大條的神經今天難得地開竅浪漫了一回，帶女生來到商業街的餐廳吃燭光晚餐，這無疑對他初次約會給女方留下的印象有額外加分。

　　兩人在週末客滿為患的餐廳裡十分幸運地挑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衣著考究、戴著白色手套的侍者為他們點著了蠟燭，將一道道菜餚端上了餐桌。黯淡的燭光像一層輕紗罩在餐桌上，用搖曳的火光隔開餐桌兩側的男女雙方，營造出了獨特朦朧的美感。

　　餐至中途，婕西不經意望向窗外，忽見對街一家新開的飲品店裡延伸出了誇張的長龍，人們排的隊從店裡拐了好幾個彎，一直拖到了人行道上。她下意識地感慨說那家店的飲品想必有相當的獨到之處，不然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排隊等候呢？邁克聽了想也不想便起身，說你在這等著我馬上去給你弄一杯來嘗嘗。

　　假如這會兒傑伊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對邁克為攻略女生做出的努力相當敬佩。他知道邁克的性子急躁得看到超過五個人的隊列就會失去興致，對排隊等候的耐性幾乎為零。他能如此積極地主動提出去替婕西排隊，想必是真心喜歡這個女孩了。

　　邁克以反常的耐心排隊買到了兩杯奶茶，滿心歡喜地提著袋子穿過馬路向餐廳的方向走了回來。隔著餐廳玻璃他看到女孩漂亮的眼睛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一時間不由備受鼓舞。

　　雖然婕西今天全程沒怎麼說話，但她的心情已經全部寫在了臉上，就算粗線條如邁克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他今天的作戰已經算成功了一大半，接下來只有晚上不出什麼意外，基本上就能大功告成。

　　想到這兒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也許今天真的是他的幸運日。

　　可惜，今天並不是他的幸運日。

　　「轟！」

　　爆炸的轟鳴響起的剎那，邁克距那扇窗戶已不過數步之遙。尖銳震耳的巨響在短暫的瞬間震得他耳鳴了，整個身體都短暫地失去了知覺。一股灼熱的衝擊從側面席捲而來，他就像羽毛般輕飄飄地被吹了出去，熱乎乎的飲料從翻倒的杯中溢到了他身上。

　　他在腦袋沉重地磕在人行道石階上的瞬間失去了知覺，他只覺眼前天旋地轉，就像突然之間被人從天堂拽回了現實，而直到意識徹底被黑暗吞沒，他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玻璃後的女孩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尖叫。幾秒鐘之前，停靠在人行道邊的灰色轎車陡然毫無徵兆地釋放出了火焰，它們就像掙脫牢籠的惡魔從車輛底盤下向四面八方衝出，整輛轎車被它們高高地掀至了空中，頭朝下地猛砸在了道路中央，車燈和引擎蓋都被砸得稀爛。停在附近的車輛也被波及得飛身而起，其中一輛像枚旋轉的飛盤撞碎了餐廳玻璃，像一頭肆無忌憚的野獸嘶吼著衝殺了進來。

　　女孩下意識地抱頭趴倒，這個動作顯然救了她一命。外殼變形的汽車帶著漫天玻璃碎屑從她頭頂飛掠而過，撞飛了好幾張餐桌，將店內砸得一片狼藉。

　　婕西縮在破碎的窗下劇烈喘息，緊張得幾乎要窒息。最可怕的部分是她大概有九成的把握，那輛突然引爆的灰色轎車正是剛剛那男生開來接她的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