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陌客] 超人末日未來 (全書完)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章 初戰領主超人

　　有時候事情就是會這麼古怪，有時候就算你不想去找麻煩，麻煩也總是會來找到你。

　　傑伊站起身，抬頭仰望浮在半空的領主超人，說：「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不想與你們為敵，而且我保證這些事和我......」

　　「和你無關？」領主超人冷冷說道，「你的謊話也許瞞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我。韋恩集團衛星的線路被某種極精確的激光摧毀了，我相信我在其中看到了含太陽能的熱輻射反應。而就我所知眼下地球上只有我釋放的能量訊號符合這個特徵，而既然我又十分確信這不是我幹的......」

　　「......好吧，那個是我幹的。」傑伊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放棄掙扎了，看起來這口鍋他無論如何是背定了。

　　領主超人不再多問，身子一晃便如瞬移般閃至了傑伊面前，拳頭化作殘影猝不及防正轟了上來。傑伊一驚，下意識抬起胳膊架住，巨力貫透雙臂轟得他貼地滑出了十數米，戰靴貼地劃出了兩道深刻軌跡。

　　靠，這傢伙怎麼說動手就動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難道他不該先仔細盤問一下對方的來歷目的、再走一走放下武器快點投降的步驟最後再動手麼？

　　而顯然，領主超人完全沒有類似的意圖。他一拳得手，緊跟著便爆發出音速如電閃般逼近，又一拳勢若雷霆正轟而來。

　　自從在白宮處決了總統萊克斯‧盧瑟、改稱正義領主之後，超人的心性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的原則逐漸扭曲成了「一切都應以社會制度的穩定為重」，為了這個目的任何代價都可以犧牲。

　　目前為止這次事件確實還有很多疑點，不排除眼前這超人小子確實和襲擊無關的可能性。但就算如此，一個擁有一身神力的另一個氪星人的存在本身便已是對領主政權和社會穩定的巨大威脅，就算抱著寧可錯殺一百的念頭也絕不能放任他不理。

　　先動手，後問話，這便是現在的正義領主新的行事原則。就算有什麼問題大可以等對方趴下以後再慢慢問。

　　傑伊揮手盪開領主超人這一拳，後撤半步，但下一拳卻又以更為迅猛的勢頭緊逼而至。傑伊再度雙手化解，同時腳下一蹬向後飛退，如乘著風似地飄開。而領主超人只雙目一赤，兩道浩蕩的激光頓時呼嘯而至，正中傑伊胸口。超高溫的沉重衝擊轟得傑伊氣息一滯、胸前一時竟有些喘不過氣，整個人便像一片水流間的樹葉被衝了出去。

　　傑伊攔腰撞斷了一座人行天橋、身體像一枚炮彈斜射進了人行道，路面被擊得粉碎。

　　身體痠痛，肌肉有些發麻。傑伊低沉地粗喘了兩口，搖搖晃晃地爬起身，順手抹去了嘴角的鮮血。

　　領主超人的拳頭比他印象中的超人還要有力，並且最可怕的部分在於他能夠不惜一切代價，願意去做超人不會做的事。他打起來絲毫不會束手束腳，幾乎毫無保留地傾瀉自己的力量，哪怕代價是要撕裂他所守護的城市也在所不惜。

　　簡而言之，如果讓傑伊來給眼下形勢的糟糕程度用一到十的等級打分評個級，他很可能會打十二分。

　　白色殘影像一把凌厲的鋼刀切開了濃煙，傑伊還沒來得及站穩便被猛地扼住了喉頸。巨大的力量推著他猛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劇烈的衝撞在牆面上震開誇張的裂痕，整棟樓都彷彿搖搖欲墜。

　　領主超人一手將他牢牢按在牆上，另一拳高舉，攥緊的拳頭裡彷彿醞釀著毀天滅地的磅礡巨力。傑伊咬牙，右膝陡起，鋼鐵般的膝蓋猛撞對方腹部，透明氣浪在這一撞的瞬間排山倒海般橫掃開來，滿地碎石殘渣都被劇變的氣壓倒吸而起。

　　領主超人力氣一洩，踉蹌退了半步。傑伊趁勢出拳回擊，霸道的擺拳也是擊在了領主超人臉頰上。夾雜著血絲的唾液從領主超人口中劃出弧線甩出，他本人也被重拳擊飛了老遠。

　　這傢伙簡直瘋了，他根本不顧自己施展拳腳會對這座城市造成什麼樣的損傷，也許超人的靈魂在那具看似相似的外殼下早已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傑伊估摸著這一拳為自己爭取到了兩秒左右的喘息功夫，但看來他還是過於樂觀了。領主超人被擊飛僅半秒後，黑白的殘影便再度氣勢洶洶地殺了回來，他身後拖著圓形的氣圈，下方的路面被風壓炸裂。他勢如破竹、不可一世，就像咬死了目標的一道天雷。

　　兩個氪星人再度於半空鬥成了一團，他們扭在一起超音速倒飛的同時各以毫無章法的拳腳攻擊對方，就好像是街頭掐架扭打的升級版。紅白殘影交錯在一起撞進了一棟廢棄大樓，傑伊撞碎一堵牆後翻滾著停了下來，而領主超人則飛出了更遠，帶著濃重的灰塵滾落在了距他十步開外的位置。

　　傑伊腦袋一陣昏沉，胸中氣血翻湧。剛剛扭打的過程中他多個不同部位貌似挨了領主超人二十多拳，連骨頭都在隱隱作痛。不過對方挨他的拳頭數也差不太多，狀況應該也好不了很多。

　　快點，站起來。他雙手支撐著冰冷的地面吃力地站起身。不過是幾塊內臟幾根骨頭而已，無視它們就好，你還有一場架要干呢。

　　然而對方貌似又快了他那麼一步。傑伊抬起頭，領主超人胸前那白色的「s」已經佔據了他的全部視野。拳頭帶著尖嘯的氣流猛捶在了他鼻樑上，轟得他仰面栽倒，熱乎乎的液體充斥了鼻腔。

　　這下應該很痛，但傑伊卻並沒感覺到痛楚。事實上，這一拳下去他似乎什麼都感覺不到了。野蠻原始的衝動從心底深處直竄而上，感覺就好像一隻蟄伏在他身體深處的猛獸被這一拳猛地驚醒了，咆哮著想要向外衝出。

　　糟糕，是歐米伽......它又來了。傑伊咬緊牙關，努力想集中精力壓制，但他正被揍得暈頭轉向，根本無暇分心去壓制這陣陣劇烈的悸動。

　　傑伊心跳愈發加劇，他感到渾身都在變得燥熱，血管裡的血液像放飛自我般地沸騰了起來，他幾乎能聽見自己滾燙的血流跳動的聲音。讓人難以忍受的燥熱直衝腦門、點燃了他的眼球，讓他抑制不住釋放的慾望。

　　領主超人仍不依不饒，一拳接著一拳繼續轟在傑伊身上。傑伊下意識抬起胳膊架著，語無倫次地喊道：「住......手！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劇烈的內外夾擊終於讓他出離了忍耐的界限，他護在面前的雙臂猛地展開，護目鏡下一雙眼睛已變得赤紅如血，猙獰得彷彿惡魔的凝視，直透出死神的氣息。

　　領主超人微微一怔，一瞬間被那駭人的氣場鎮住了，拳頭也下意識停頓了那麼零點幾秒。

　　歐米伽的紅芒澎湃而出，穿透了淡黃的目鏡，射出的一剎竟在半空中一左一右各拐了個彎。它們像是在顯擺一般地於空中盤旋打轉，玩著花樣拐過幾個九十度轉角後左右夾擊地轟擊在了領主超人身上。

　　領主超人「啊」地慘哼，膝蓋一軟半跪在地，渾身升起了裊裊的黑煙。他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傑伊：「你究竟......是什麼人！？」

　　歐米伽的紅芒熄滅，傑伊迅速冷靜平復了下來，腳步踉蹌地退了兩步，像是被榨乾的虛脫感席捲而來。

　　兩個氪星人都已十分虛弱，一時都只在原地喘息，相互乾瞪著對方。

　　六枚手雷飛旋著被扔進了這廢棄大樓的大廳，濃重的煙幕以驚人的速度瀰漫了開來。抓著吊繩、著黑色作戰服的人們接連從大廳天花板上環形的空洞裡跳了下來，他們藉著煙霧的掩護迅速向著傑伊的方向移動。

　　鉛基彈，含鉛的氣體迅速佔領了整個區域，這剝奪了領主超人的超級視力。他皺起眉，又花了好一陣才重新提起力氣站起身，身形一晃破開濃煙，但對面已是空無一人。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一章 邀請

　　廂式的工具車混在街區混亂的車流裡駛離了廣場，在一個不起眼的轉角拐進了一條小巷。車輛在一片看不清的陰影前稍作停頓，牆壁骯髒的一角帶著低沉的嗡鳴緩緩打開了。工具車慢吞吞地開了進去，那暗門隨之合攏。

　　升降梯將工具車運載到了底部。傑伊從側拉門跳下了車來，他環顧一週，發現自己正身處某種龐大的地下工事內。這兒設施陳舊簡陋，老式白熾燈有限的燈光在四處留下了大量黑暗陰影，讓人不禁聯想到末世電影里人類僅存的群居地。

　　那些先前領著他上車的那些穿黑色作戰服的人也接連跳了下來，傑伊注意到他們每個人都緊攥著槍支，有意無意地與自己保持著距離。儘管他們已經竭力克制了，但傑伊仍能清晰地聽到他們每個人如野馬般失控的心跳，那暴露了他們的恐懼和警惕。

　　他們在害怕傑伊。

　　面目和善的老人從基地深處走了出來，他揮了揮手：「行了，你們走吧，留我和這位年輕人單獨待會兒。」

　　戰士們如釋重負。儘管他們個個都是早已下定了決心、視死如歸的勇士，但仍不願在一個氪星人身邊多待半秒——哪怕這個氪星人還並未表現出任何敵意。

　　傑伊上下打量起了這位老人。他穿著身粗布的外衣，皺紋如同刀刻，神色和藹但眼睛裡藏著獅子般的精芒，就像是寶刀被藏起了鋒芒。

　　「我打賭你現在肯定很困惑。」老人微笑，「但不必緊張，我們沒有惡意。你可以叫我喬克——如果一個名字能讓你稍微放鬆一些的話。」

　　傑伊雙手環抱：「事實上我覺得你們才是需要放鬆的那一邊，我能聽到你們大部分人的心跳都狂躁得像是在打鼓。你可以轉告他們我不會突然就把這個地方掀翻——如果這能讓你們稍微放鬆一些的話。」

　　「請原諒他們的警惕，但如果你瞭解了這個世界曾遭遇了什麼，這也就不足為怪了。」老人輕嘆。

　　「我知道。」傑伊環顧一圈，問，「我猜猜，之前會場的爆炸、還有襲擊布魯斯‧韋恩都是你們的手筆了？」

　　老人點頭：「我們是反抗軍，目前為止推翻領主獨裁統治最大的希望。」

　　「那你們還真是挑了個好時機啊。」傑伊略有些不滿地揉了揉被領主超人揍得開裂的嘴角，「我不明不白地就給你們背了口黑鍋，還不明不白地替你們挨了這個世界超人一頓揍。」

　　「對此我很抱歉，我代表反抗軍所有人為你的幫助表示謝意。」

　　「但布魯斯‧韋恩，你們為什麼要殺他？」傑伊皺眉，「他只是個富二代不是麼？你們要推翻的是正義領主，是手握權力的統治者，殺一個有錢公子哥做什麼？」

　　「韋恩原本不算威脅，但他公開表示自己擁護暴君政權的立場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喬克嚴肅地說，「就個人而言我也並不希望傷及無辜，但放任不管的話會有更多人受他影響。你知道，像布魯斯‧韋恩這樣的公眾人物......影響力是非比尋常的。」

　　所以說他們其實並不知道他們的刺殺目標恰巧是蝙蝠俠。所以如果這幫反抗者用這種不惜鮮血的手段推翻了領主們的統治，那他們和自己口中的「獨裁者」又有什麼區別呢？

　　傑伊心底裡無意識地已開始對這幫自稱反抗軍的傢伙心生反感了，但他卻並未多說什麼。這個世界自有它自己的命數，正義領主也好反抗軍也好無論他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不是他所能評判的，他現在只想找個方式回家，重新回到親人和自己所愛的人身邊。

　　事實上他現在甚至已經開始覺得擋下那枚襲向布魯斯‧韋恩的子彈可能是錯誤了，也許那也是輪不到他來管的閒事。但當時他一時頭腦發熱、行動幾乎是不假思索，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喬克轉而問：「那麼你呢？我能問一下你是從哪裡來的嗎？你看上去......和以前的超人很像。我們都猜測你是來自另一個平行維度的超人。」

　　「我不是他，不過差不多吧。」傑伊點頭，「我也是氪星人，只是在這個世界迷了路。」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會在這裡是有原因的？」老人開始誘導，「也許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指引著你出現在了這裡？也許這是命運的必然？」

　　傑伊哪裡聽不出來對方想要拉自己入夥幫他們端掉正義領主，但他實在無意管這閒事。於是他只搖了搖頭：「抱歉，但我不信上帝。」

　　「事實上我也不信。」喬克說，「但我相信命數，我相信有些事注定發生，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的發生沒有意義。而你出現在了這兒，來到了我們這個正急需希望和救贖的世界，我相信這樣的安排也絕不會是偶然。」

　　「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傑伊說道，「就是我在和某個討人厭的黑色傢伙幹架的時候因為一些偶然的意外落到了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意義、沒有什麼陰謀，只是個純粹的意外而已，有的時候這樣的事就是會發生。」

　　頓了頓，他又道：「另外實話說，我也並不覺得你們的世界有多麼迫切地需要希望和救贖。確實，和我的世界相比你們這裡缺乏了那麼點自由，但我們的世界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流血死去。我想世上任何事都是如此，你想獲得什麼就總得付出等價的代價。你們獲得了我們所沒有的和平與安寧，它總得有代價。我沒法評價這個買賣是否合算，我只知道以一個外來者的立場我無權干預什麼。」

　　老人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失望之色：「所以你是說，你無論如何都不會留下來幫忙了？」

　　他沮喪的表情讓傑伊幾乎都不忍心說出「不」字了，但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會。」

　　老人仍不放棄：「那要是......要是我說，我們有可能能幫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傑伊一愣：「怎麼做？」

　　「量子通道，這個地球上唯一已成型的平行世界穿梭模型。」喬克說，「由韋恩科技開發，但唯一的原型機被存放在領主的瞭望塔上。」

　　傑伊皺起眉：「也就是說我想借用那個東西回家，就非得溜進瞭望塔咯？」

　　「那不可能。」老人搖頭，「火星人全天守在瞭望塔上，沒人能溜進去。而一旦你被察覺入侵了瞭望塔，你將要面對的就是整個正義領主......而考慮到目前他們正把你當做頭號通緝要犯，他們也不大可能樂意與你友好地溝通交流——另外那也不是領主們辦事的風格。」

　　「托你們所賜。」傑伊不悅地補充，「要不是你們，我也不至於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頭號通緝犯。」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是在一條船上了。」老人用充滿期待的目光望著他，「說我們無恥也好吧，但我們無論如何都需要借用你的力量。看看這裡的人們，他們大多都在領主們的壓迫下失去了重要的東西，更多人是因為生活走投無路......我們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我想在你的世界那邊，你對大多數人而言一定也意味著希望和鼓舞吧？那麼你忍心把我們這些人遺棄在角落裡，看著我們自取滅亡嗎？」

　　頓了頓，他最後說道：「只要你肯幫我們拿下瞭望塔，你就可以使用領主的量子通道回家。剩下的部分就不勞費心了，我們會自行處理。」

　　傑伊看著他期待而忐忑的眼睛，思忖了稍許。

　　「抱歉。」他最終只留下了這兩個字，而後身形倏地拔地而起，沿著升降梯井道衝天離去。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二章 權力

　　傑伊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他的住所。太陽光已令他消耗過量的體力恢復了大半，但這漫長的早晨經歷的一切令他精神上也同樣疲倦。翼騎士至今還沒有任何回信，不知道他那邊的事情是否順利。如果反抗軍的那個老頭兒告訴他的是真的，那麼這個世界僅有的一台量子通道原型機正在瞭望塔上，那他們接下來肯定還得想辦法上一趟瞭望塔。

　　正義領主瞭望塔的戒備遠勝地球上任何一座機密設施，並且還有能夠心靈感應的火星獵人全天候監控——他說沒法看穿傑伊的思維，但傑伊不敢確定自己闖入了他精神監控的領域他是否能夠察覺。

　　但如果那個翼騎士下一步還願意合作的話，那傢伙說不定會有辦法吧？傑伊情不自禁地想道。傑伊從心底裡覺得這個翼騎士是個討厭的傢伙，但在眼下的形勢下如果讓他選一個搭檔，他可能還是會不假思索選擇對方。甚至就連現在他心底某處仍隱隱期待在接下來某個轉角便能發現這佩戴血紅蝙蝠徽章的傢伙蟄伏在陰影裡，冷不丁跳出來把他嚇個一跳，對他說「喂我又有另一個計畫了你要來麼」。

　　因為無可否認，這傢伙很聰明，無論傑伊對他多麼反感都沒法否認這一點。

　　直到他回到公寓門口掏出鑰匙，那打扮陰森的傢伙依舊沒有出現。傑伊發現自己心底竟略有那麼一點失望。

　　「嗨。」坐在門前台階上的哥們在傑伊準備進門時向他打了招呼。傑伊側頭認真打量了他一眼，這傢伙有著一頭亂糟糟的金髮，面容憔悴，短袖T恤外裸露的胳膊瘦削得像根乾柴。他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屁股邊的台階上擺著瓶被喝乾的酒瓶。

　　他看著糟透了，從裡到外都是。

　　「嗨。」出於禮節，傑伊也和他打了招呼，並稍微回憶了一陣，「你叫埃迪，對嗎？」

　　「你竟然記得我。」男人垂下頭，自嘲地笑了笑，「很少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這男人似乎總是坐在這兒，但傑伊搬進這兒一週以來都很少有人提起他。傑伊也只在第一天進門時聽房東先生提起過，如果不是超級大腦的功勞傑伊或許也不會記得。

　　「房東先生說你是大公司的研究員，等賺大錢之後就會搬去更好的地方。」埃迪抬起眼皮，傑伊注意到他的眼睛竟然是綠色的，帶著一點淺薄的灰色雜質。

　　「我......也許會吧。」傑伊想起來這確實是他的掩護身份。

　　「真好，像你這樣......至少還有拚搏奮鬥的機會，並非每個人都有那麼好運。」

　　傑伊推開門，臨進門前回頭用x光掃過了這個男人一眼。他在對方褲子口袋裡發現了還有少量藥液殘餘的注射器，又在對方胳膊靜脈上發現了新鮮的針孔，就好像是失敗者和放棄者的證明。

　　一個可憐的人，在這座城市裡並不少見。但每一個落得如此下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原因，並且他們總喜歡把所有罪責的歸咎於旁人和社會。

　　「每個人都有過機會。」傑伊說，「只是有些人會不斷嘗試抓住機會，而有些人選擇放棄掙扎。」

　　「呵。」埃迪輕笑，聲音既像嘲諷又像自暴自棄，「這話跟上週持槍衝進地鐵站大規模掃射的傢伙說去吧。哦對了，他這會兒可能聽不到啦，因為幹完這些之後他喂自己吃了一顆子彈......我覺得我很快也會變得和他一樣了，很多人都是。」

　　傑伊微微皺眉，沒再和他多理論，帶上門進了公寓。

　　也許這傢伙也並不完全在無故抱怨，這確實是這個世界的現狀，就連僅光臨這個世界不到十天的傑伊也知道這一點。如此巨大規模的政治格局變動要想不影響經濟體系是絕對不可能的，正義領主的統治讓陰謀論者大行其道，世界末日、文明毀滅的調調隨處可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惶恐不安，他們發瘋一樣地拋售自己手裡的股票和債券，經濟體系從未受到過如此嚴重的重創。

　　埃迪只是在這浩蕩潮流中無關緊要的無名小卒，但絕不是唯一的犧牲者。正義領主們從政界高層手裡奪走權力的把柄的同時，無意間也奪走了許多民眾手裡的麵包。

　　但正如傑伊之前所說——這不是他的問題，這些應當留給這個世界自己去解決，也許領主們很快就會拿出對策。他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間，洗個熱水澡，什麼都不想，好好睡一覺。

　　對門的麗莎在聽到他掏鑰匙開門的聲音時又一次探出了頭來：「天啊，傑伊，聽說今天外面發生的事沒？慶典那邊......」

　　「聽說了。」傑伊說著，心裡暗想我那會兒甚至還在最前排。

　　「新聞裡說是恐怖分子......真可怕，還好沒有波及到這邊。」

　　傑伊嗯了一聲，已經退進了房間。

　　「啊等等，」麗莎走到了他門前，晃了晃手裡的兩張票券，「今晚有場午夜場的電影我非常喜歡，我在想也許......」

　　「抱歉麗莎，改天吧。」傑伊關上了門，「我今天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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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超人氣勢洶洶地踏入了瞭望塔的指揮室，直奔控制台而來。領主蝙蝠俠背朝入口的方向坐在控制台前，甚至頭也沒回便說道：「你接下來要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領主超人十分不悅，「我說過了布魯斯，你得為你自己的安全負責。你差點就死了！」

　　「我能避開要害的。」蝙蝠俠用不以為意的語氣說著，略作停頓，轉而道，「今天意外發生時蝙蝠洞也恰巧被人入侵了。」

　　「誰？」

　　「不知道。對方十分小心，監控錄像沒能拍到他的蹤影，而且由於衛星被擊毀的緣故我們也沒能及時接到警報。」蝙蝠俠說，「對方從蝙蝠電腦裡下走了一些數據，但我們還不知道是哪個部分。」

　　「你覺得這有關聯？」

　　「肯定有關聯，世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領主蝙蝠俠道，「記得上週哥譚街頭拍攝到的畫面麼？那個紅披風的超人小鬼不是唯一的造訪者，他還有一個同夥——一個精於隱藏、擅長以黑暗為盟友的傢伙，或許比有超能力的這個更加危險。」

　　領主超人輕哼一聲，似乎並不十分認同。他問：「那麼你覺得就是這個人進了你的蝙蝠洞？那他們會不會已經和那些反抗者建立了同盟？」

　　「不見得，但也暫時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蝙蝠俠從座椅上站起了身，「甚至這兩個人對我們並無敵意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我手頭內容還太少，目前不能隨便下任何定論，我需要進一步調查。」

　　領主超人刻意用身體攔在了他的面前，堵住了去路：「『我們』，將會繼續調查。而你，在你肩膀上那個窟窿恢復之前哪兒也不能去。」

　　領主蝙蝠俠動作一頓：「我能照看好自己。」

　　「抱歉，我並不懷疑你的能力，但我只是需要做到萬無一失。」領主超人沉聲道，「需要我提醒你現在有人想要你的命麼？」

　　「他們只是想要布魯斯‧韋恩的命。」

　　「而你有證據證明他們不知道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是同一個人麼？」

　　領主蝙蝠俠聲音沉了下去：「讓開。」

　　「沒人能和我這麼說話。」領主超人絲毫不退，反倒踏上了一步，與黑暗騎士針鋒相對，「即使是你——我希望你注意一點。」

　　領主蝙蝠俠眯起了眼睛。他仔細打量起了這位老搭檔的雙眼，只覺那對藍色眼睛不知何時似乎就被一層冰冷的鋼鐵包裹了，絲毫看不見半點當初那小鎮男孩的影子。

　　最初他們只是為了一個單純的目的而走上了今天的道路——他們只想給這個世界最好的，然而不知不覺間事情似乎悄然發生了那麼一點改變。

　　有人說，任何人都會被權力腐化，那種大權在握、從上帝的位置掌控一切的快感是任何一個正常的心智都無法抵抗的誘惑，哪怕再好的人也不可能長期抵擋不被腐化。當初正義領主的計畫被提出來時布魯斯曾覺得也許克拉克可以是個例外，因為他曾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好得像是一個不應當屬於這個複雜世界的美麗童話。

　　但兩年後的今天，他再一次直視進克拉克的眼睛，他沒法再那麼肯定了。

　　「所以如果我拒絕接受呢？」領主蝙蝠俠沉聲道，「如果我堅持忤逆你的決策，你要怎麼做？把我鎖進小黑屋嗎？」

　　「那要看情況。」領主超人冷冷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也許是的。」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暴露

　　似乎是迴蕩不止的整點鐘聲讓傑伊回過了神來。他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間潔白的廳室裡，腳下是紅得似火的地毯，面前擠滿了身著正裝的賓客。他看到邁克站在人群後排的高處踮著腳用手機向這邊攝像，雷諾茲夫婦也都一反常態地換上了正裝，難掩的笑意從嘴角溢出，站在人群最前列以滿足的目光望向自己。

　　這是什麼情況？

　　傑伊想不大起來他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只感覺大腦有點糊。他發覺自己也穿得空前正式，穿著西裝打著領結，手裡還捧著白色的花束。

　　然後他注意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卡拉，忽然之間似乎就什麼都明白了。她穿著潔白似雪的婚紗，化著淡妝，有如一朵純白的玫瑰。她抹著淡淡的口紅，面色紅潤，翡翠色的眼睛裡透著幸福和緊張，戴著純白手套的小手無意識地和他緊緊相握，觸感溫軟滑膩。

　　傑伊幾乎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哦，這可不是我們的婚禮嘛。他自然地想道。

　　神父開始念禱告詞，他說了什麼傑伊完全沒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只放在了卡拉身上。婚紗裡的她看上去是那樣地美好，就像純潔的花朵含苞待放，看著是那樣地讓人憐惜。他不自覺牽緊了她的小手，心底無意間已默默向她許下了海誓山盟。

　　禱告詞結束，例行慣例，神父問新郎新娘是否都願意接受對方。

　　「我願意。」兩人四目相交，相視一笑，幾乎毫不猶豫，就好像這一刻注定發生，哪怕天塌下來都阻止不了。

　　他們交換婚戒，最後在眾人的掌聲和歡呼中相互湊近，準備接吻......

　　然後天花板炸開了。

　　教堂的天頂在「哐」的一聲脆響中炸裂開來，紫色披風獵獵地落下，隨著滿天碎片落下的婀娜身姿像一隻優雅的吸血鬼。女獵手華麗隆重地闖入現場，半蹲著落在了這對新人面前，抬起頭時射出的目光宛如鋒利的匕首鋒芒畢露，像是要直刺心窩。

　　傑伊感到脊背發涼，堅定的決心瞬間被那對冷厲尖銳的目光刺破，他覺得沒法直視對方。

　　「海爾......」他下意識說。

　　「恭喜了啊。」女獵手站直身子，乾巴巴地說道。她面無表情，語氣裡也聽不出半點和「恭喜」接近的意味，反倒像是帶著譏諷。

　　傑伊彷彿感到像是有冰涼徹骨的針刺進了心窩，一瞬間整個教堂都消失了，一切都在天旋地轉......直到場景將他拉回了異世界公寓裡的那張床上。

　　傑伊猛地從床上坐起。房間裡一片漆黑，唯有窗戶裡透出的一方月光投在地板上。傑伊扶著額頭靜坐了好一陣，聽著自己的呼吸頻率漸趨正常。

　　見鬼，我這都在做些什麼胡思亂想的夢？還有「海爾」這古怪的稱呼是怎麼回事？他發誓在他醒著的時候絕對想都沒敢想過這樣的念頭，要是他敢當著海倫娜的面親暱地叫她一聲「海爾」，說不定她會逼他當面吞枚紅太陽手雷下去。

　　但不管怎麼說，首先都必須得想辦法脫離這個由正義領主統治的地球回去自己的世界。算起來他已經在這兒擱淺了快十天了，老爸老媽還有卡拉肯定都急得不行吧？只是好在期末考試已經搞定這陣子應該在放暑假了......還有海倫娜，海倫娜的話一定也在想辦法找自己吧？也許某一天她突然就會在自己面前打開個空間隧道，跳出來對他說：「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臭小子，你知道你害我多浪費了多少時間多少錢就為了把你找回來麼？」

　　他跳下床，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就在這時，一絲異動傳入了他的耳朵裡。

　　心跳聲，腳步聲......外面的走廊和窗外的方向都有，訓練有素，而且數量不少。

　　兩枚圓滾滾的黑色球體被砸碎窗戶扔了進來，它們貼在地板上旋轉了兩圈，綠色氣體頓時噴吐而出。帶輻射的氣態綠氪釋放而出，眨眼的瞬間便充斥了整個房間，小小的公寓霎時便籠罩了綠氪的海洋裡。

　　傑伊皺起了眉頭，神情肅然。

　　他暴露了。有人知道他藏在這裡......但顯然不知道氪石其實對他無效。

　　傑伊選擇繼續留在洗手間裡，暫且不動聲色。房門被踹開了，三四名著作戰服的男人陸續入內，裝束上看起來和他在初來這個世界時在哥譚遇到的那對治安維持隊相似，這說明他們應該是領主那邊的人。另有兩人翻窗跳了進來，他們在綠色氣體間弓著身子，像警惕的獵犬在狹窄的房間內行進。

　　傑伊無聲地跟到了他們中最後一個人身後，看著他們屏住呼吸用槍口指著房間中的床，小心翼翼地揭開下面空無一人的被單......

　　傑伊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後面那人的肩膀。後者回過頭，在看見他的剎那錯愕得怔在了原地，甚至不敢呼吸。

　　「嘿，哥們，」傑伊說道，「我相信你們走錯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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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奈森，回話！斯奈森！見鬼！」

　　對街一輛裝甲突擊車裡，頭戴耳機的聯絡員惱火地一拍控制台。三支小隊全部被派去了那棟公寓，一支隊伍從窗戶突入、一支從走廊，另一支守在公寓外部待命，但現在三支隊伍全部沒了回音。聯絡員只能假設此次行動已徹底告吹，現在他和司機是僅剩的最後兩人了。

　　也許他該撤退，等真正的大人物過來處理。

　　可惜當他冒出這樣的念頭時貌似已經太遲了。巨響隨著一陣激烈的震動襲來，這名聯絡員冷不丁被晃倒在了車廂地板上。整輛車像地震般震動，接著乾脆離地而起，車廂被整個兒垂直提了起來。本就沒上鎖的後門被重力拽開，突擊車就像是輛被整個兒倒轉了過來的盒子，可憐的聯絡員被從裡面粗暴地倒了出來。

　　已換上了戰袍的傑伊將突擊車粗暴地扔到一邊，用熱視力焊死了駕駛室的車門使得司機沒法逃出來。接著他轉過身，像拎小雞一樣一把將這聯絡員高高提起，赤紅如血的雙目直瞪著他：「誰派你們來的？」

　　如果說在直面這個氪星人之前，這位小聯絡員還有那麼一點點硬氣，那麼現在這點硬氣也早已被這神一般的威壓擊得粉碎了。他幾乎沒法控制自己的下巴，結結巴巴說道：「我我我......領主，是領主派我們來的。」

　　「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聯絡員張口正想回答，卻忽然在看到他身後的什麼時急忙閉了嘴。傑伊從他眼睛裡看到了更甚的恐懼，還有這種恐懼的源頭。

　　傑伊不禁皺起了眉：「靠，真是糟透了。」

　　領主超人率著正義領主懸在他身後的空中，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寒聲下令：「把他放下。」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四章 VS正義領主

　　領主超人、領主火星獵人、領主神奇女俠、領主綠燈俠以及領主鷹女，在傑伊被這個世界最偉大的五名英雄兼統治者包圍時，他知道這趟異界之旅已經發展到了最糟狀況。

　　哦，也許還不算最糟，至少領主蝙蝠俠不在這兒，傑伊猜測可能是因為他白天肩膀中了一槍。

　　低調行事看來就到此為止了。有時候傑伊真的忍不住會想，莫非是因為穿越者的某些隱藏屬性導致了他總會吸引各種各樣的麻煩麼？為什麼所有麻煩事都像是會無比巧合地以他為中心被吸引過來？

　　等回去以後這說不定是個值得研究的課題......如果他還能回去的話。

　　面對殺氣騰騰的五名領主，傑伊審時度勢，迅速判斷出了這時聽話照辦可能是最好的選項。於是他將手裡這名聯絡員扔到一邊，任他連滾帶爬溜了出去，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領主們身上。

　　「把手舉起來，放棄抵抗。」領主超人接著下令，「這能給我們都省掉不少麻煩。」

　　「我還有別的選項麼？」傑伊無奈地舉起了雙手。

　　開玩笑，面對領主超人一個他就已經勝算渺茫了，同時對抗五名領主？真的有取勝的機會麼？

　　「明智的選擇。」五人陸續落地，站位有意將他包圍在了中間。領主超人又問：「現在老實招待，你的同夥在哪兒？」

　　「同夥？」傑伊疑惑，「我沒有同夥。」

　　「讓我們把話挑明了說吧。」領主超人冷冷道，「一週前你和一個黑色傢伙從某種空間傳送裡來到了哥譚市，打翻了我們的一隊治安維持小隊......你不會以為我們沒看到吧？」

　　「你說他？」傑伊苦笑，「我說咱們不是一夥的你信麼？」

　　他心說我這真沒說謊啊，你把我吊起來像電影裡審問間諜一樣酷刑審問都沒用......因為我真不知道那傢伙在哪兒。實話說要是只要招了那個陰森的討厭鬼的情報就能少受一番皮肉之苦，那我肯定不帶猶豫地知無不言，問題是我真不知道啊。

　　「好吧，你們看起來不是很信。」傑伊無奈輕嘆，向神奇女俠伸出了雙手，「那用你的索套試試好了......你們世界的神奇女俠一定也有真言索套對麼？我保證合作。」

　　領主們面面相覷，接著戴安娜在超人向他點頭示意後便走上了半步，亮出了身後那金光閃閃的索套。原本站在傑伊正面的領主超人向旁讓開，給女俠讓出了空間。

　　只在他們移動的這一瞬間，領主們的包圍圈出現了破綻。

　　挑起一場同時面對五名正義領主的戰鬥，事後想起來傑伊或許自己都會說當時這麼做有點瘋，因為這幾乎毫無機會。但是......機會這種東西就是靠人創造的不是麼？

　　幾乎就是在戴安娜捏著索套伸向他雙手的一瞬，熱視力便冷不丁從他眼眶裡澎湃而出。不是向著戴安娜，而是瞄準了正從他面前讓開的領主超人。

　　先解決威脅最大的一個——挑起群架的基本思路。

　　領主超人猝不及防被幾千度高溫的熱視力衝擊糊了一臉，強大的衝擊像水流般將他推飛了出去。而傑伊幾乎同一時刻便手掌一翻，以對半神而言也有些模糊的超速反抓戴安娜手腕，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猛砸在了地上。

　　路面被砸得轟然開裂，女俠腦袋一沉躺倒在了巨坑中——對半神之軀而言並不致命，但足夠讓她短暫消停一陣。

　　但這兩個動作也耗盡了他的時間，當綠燈俠舞著一條帶著重錘的鐵鏈劈頭蓋臉砸下時他已沒了機會躲閃。

　　猛烈的衝擊自頭頂落下，傑伊不由自主屈膝半跪，膝蓋像重槌般砸裂了路面，等離子能量構築的鐵錘在他堅逾鋼鐵的腦殼上砸出了絲絲裂痕。

　　傑伊感到腦袋「嗡」地一沉，痛楚如影隨形，但對他的行動還不算有什麼太大障礙。傑伊咬著牙探出了右手，在那鐵錘被抽回的剎那伸手緊抓住了那條綠色鐵鏈。他手上發力，巨力順著那條想像構築的鏈條將綠燈俠整個兒凌空扯來。

　　綠燈吃了一驚，幾乎條件反射便抬臂架起護盾格擋，卻只覺一股沛然巨力不由分說貫透了他的護盾。綠燈俠悶哼一聲倒飛而出，盾牌連同護體的力場均被一舉貫穿，閃著光的璀璨碎片紛揚灑落。

　　但鷹女的鐵錘緊接著又砸在了傑伊的面門上，附帶N金屬魔力的魔法之錘轟得他踉蹌退步、口吐鮮血。

　　之前和那個翼騎士戰鬥的時候就發現了——傑伊不怕大多數魔法，但N金屬附帶的魔力似乎相當有效。每當被這討厭的玩意兒擊中他感覺就像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刺進了靈魂，痛楚像無數電流刺激了他的每一根痛覺神經。

　　傑伊面頰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楚，也許還在流血。他踉蹌兩步穩住身形，正欲反擊，一團綠色觸手狀的玩意兒又一圈圈地將他雙臂緊緊縛在了身上，上面附著的巨力就連他都感到了一陣窒息。

　　那是變換了形態的火星獵人，火星人的超級力量本就不容小覷。

　　打群架就是這一點不好，你總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每一個被你忽略的死角都可能成為致命威脅。

　　雙手短時間難以掙脫，而鷹女已再度提著她的錘子衝了上來，而傑伊著實不想再吃她N金屬一錘了。於是他咬緊牙關，提起全力身形暴退，強行帶著捆著他身子的火星獵人倒飛而出。他身形在半空中扭動，雙目在零點幾秒內瞄準了先前被他扔到了一旁的那輛重甲突擊車，熱視力激昂著呼嘯而出。超高溫在極短的瞬間裡熔化了金屬外殼，有如一柄致命的劍猛地刺入了車後的油箱之中。滿箱的汽油被瞬間點燃，爆炸將燒成紅熱的金屬外殼驟然吹散，火焰衝天而起，彷彿一條巨龍直衝蒼穹。

　　那是足以扭曲空氣、折射光線的高溫，夜空一瞬間亮如白晝。火星獵人慘呼一聲，瞬間從傑伊身上脫離，逃命似地溜到了一邊，在這衝天大火的籠罩下現出了火星人滲人的原始形態，像一個被嚇壞的孩子縮進了陰影的角落。

　　傳說火星人在許多年以前曾是一個極端危險的馭火種族，被稱為「燃燒者」，直到歐阿星的宇宙守護者們及時阻止了他們醞釀的一場巨大的災難，並在他們心底種下了深深的對火的恐懼，以此作為對這個危險種族的制衡。

　　而這個缺陷隨著火星人的繁衍世代保留了下來，這也便是火星獵人對火焰懼怕如此之深的原因。

　　傑伊喘了口氣。多虧了上輩子在那些漫畫貼吧裡浪費的大把時間，不然這會兒事情搞不好會糟糕很多。

　　鷹女的N金屬錘此時才姍姍來遲，它劈頭蓋臉向傑伊面門砸至。N金屬或許讓他頭疼，但鷹女自身的體質比氪星人卻相去甚遠。傑伊頭也不回地抬起手掌架住了那枚重錘，反身一拳像零距離的重炮將鷹女轟飛了出去。

　　胸口被火星獵人勒得有些氣喘，可能因為夜晚沒有太陽光照的原因恢復得比白天稍慢了一點。但他還不能停下來喘氣，他必須在最早被他陰了一招的那個大塊頭回來之前......

　　哦，好吧，說到這個......貌似已經遲了。

　　儘管傑伊已經有意識想應對了，但動作還是慢了那麼一點。領主超人以超越聲音的速度爆射而至，拳頭無可迴避地猛轟在了他的臉上。

　　這下挺疼，恰巧又是之前被鷹女的錘子捶傷的部位......肯定是故意的。

　　傑伊又吐了口鮮血，橫飛過了馬路，將小巷裡一個垃圾箱撞得散了架，十分不巧地落進了個垃圾堆。

　　「別掙扎了，小子。」領主超人冷冷道，「你很強，我承認這一點，但你不可能打贏我們全部。」

　　也許這傢伙是對的，也許他的確沒法打贏這場戰鬥，除非......除非他小小地作一點弊。

　　傑伊嘴角微微一咧，地獄般猩紅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熊熊燃燒了起來，那是代表著歐米伽的毀滅性能量，曾屬於一位統治黑暗的神明。

　　這是他第一次決定主動接受這股能量，因為他別無選擇。傑伊感到眼球正飛速升溫、正變得愈發滾燙，血管裡的血液狂躁地奔騰，好似萬馬齊喑。一股無可描述的悸動似某種熱流迅速席遍了他全身，最純粹、不吐不快的力量充斥進了每一個細胞，衝動幾乎按捺不住。

　　而就這一次，他決定不再按捺，他決定試著大顯身手。

　　然而就在他動手之前，一個冰冷陰森的聲音像鬼魂一樣響起，冷不丁打斷了他的意圖：「相信我，別那麼做——那是你能想到最蠢的主意了。」

　　傑伊一愣，意識到了是有人在對自己說話。

　　聲音近得可怕，幾乎已經是貼在了領主超人的脖子上。領主超人瞳孔一收，下意識回頭，卻只見虛空中一抹綠光一劃而過，帶著金鳴相交的脆響正轟在了領主超人面頰上。領主超人悶哼一聲踉蹌退後。一道原本隱沒了身形的虛影逐漸顯出了形來，他趁領主超人後退的剎那伸手探出，拉開了對方制服的衣領，將一小塊氪石從對方領子裡扔了進去。領主超人面色慘白倒在了一邊，看上去一時半會兒是沒法行動了。

　　「隱身模式解除，光學迷彩系統關閉。」

　　內置電腦的電子提示音響起，翼騎士憑空出現在了戰局中央。漆黑的甲冑線條張狂，暗紅的目鏡後射出鷹隼般的視線，凌厲地掃過了每一個人。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並肩作戰

　　歐米伽的光芒漸漸從傑伊眼睛裡消褪，力量一點點散去、沸騰的血液也平息了下來。傑伊深呼吸兩口，迅速平復冷靜了下來。

　　他不喜歡這個叫翼騎士的傢伙，但他沒法不承認在這緊要關頭看到他心底著實鬆了口氣，這意味著他不必冒險動用那自己都不理解的力量了。

　　「我說過，歐米伽非常危險。」藏在N金屬甲冑裡的羅伊沉聲說道，「你不該輕易動用。」

　　「事先說明，我可沒『輕易動用』。」傑伊辯解，「在你突然跳出來之前我是真的用完其他選項了。哦還有你隱身躲在那兒多久了？為什麼我們的超級感官都沒發現......算了當我沒問。」

　　領主超人被羅伊朝衣領裡扔進了一枚氪石，火星獵人仍縮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瑟瑟發抖，這意味著他們需要面對的敵人只剩下了三個。神奇女俠、綠燈俠和鷹女重新包圍了上來，他們提高了警惕、虎視眈眈，就像獵手在觀察獵物的弱點伺機而動。

　　傑伊環顧面前的敵人，道：「最好告訴我你下一步已經有計畫了。」

　　「當然，我隨時都有計畫。」羅伊背靠他站著，說，「不過首先，等我們擺脫這幫領主們再詳細說。」

　　領主綠燈俠和鷹女各自大喝一聲，一左一右夾擊而來。綠燈俠舉著個放大版的滾動電鋸當頭劈落，鷹女的魔法錘帶著慘白電流、與綠光交錯著揮來。

　　傑伊踏步迎上。他朝鷹女射出一發熱視力光束逼迫她回錘格擋，同時抬手架住了綠燈劈來的電鋸。高速飛旋的鋸齒在他掌心劇烈尖嘯，只不半秒功夫便在他誇張的握力下被捏癟。

　　鷹女搖晃地退了半步卸去了熱視力霸道的衝擊，身後翅膀一拍旋身移到了傑伊身側，重錘拖著電流的軌跡朝他腰肋掃至。而綠燈也不依不饒，幻化作電鋸的光能迅速抽走、很快又轉化為了巨斧劈來。兩人進退一體、出招默契，每一招在掩護了隊友動作中破綻的同時也彌補了隊友招式動作的不足，就像是已磨合了多年、幾乎達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傑伊這邊與鷹女和綠燈俠展開激戰的同時，羅伊那邊則對上了這個世界的領主神奇女俠。

　　領主神奇女俠一手持長劍，另一手攥著真言索套的一端。那索套便有如一條靈活的金蛇，舞動起來滔滔不絕，就好像一條無盡的長河滾滾而來。長劍在她手中快得幾近消失，只留一抹銀芒在金色的繩索間穿梭來去。她的戰技精湛而高超，就似一支古老的戰舞，咄咄逼人的同時不乏狂野的美感，女武神式的霸氣在這位半神一招一式的動作中顯露無遺。

　　翼騎士在狂舞的金蛇以及驟雨般的劍芒中來回穿梭，就似一個漆黑的鬼影。他以快打快，以高速的拳腳與女俠互換攻防。他空著雙手應對領主神奇女俠的兩件神器，胳膊上的N金屬甲冑時不時和女俠的長劍凌空碰撞，在黑夜中爆出了絲絲明亮的火花。

　　如果從外人視角來看，翼騎士似乎完全陷入了被動，而神奇女俠這邊攻勢卻只愈發凶狠冷厲——這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神奇女俠擁有來自奧林匹斯神庇護的神力，戰鬥力在聯盟中直追超人，而翼騎士不過是穿著層鐵殼子的普通人——一層來自外星的頂級魔法鐵殼，或許還有強化力量的動力系統，但仍只是一件護具而已。

　　然而唯有當事的雙方知道，情況根本不是這樣。

　　女俠攻得越來越急，是因為她意識到了情況越來越不妙。她每出一招，對方總能提前一步出招指向她動作的破綻和要害，並且每一招在她看來似乎都能夠一擊制勝，逼得她不得不中途變招。鬥得越久她就愈發覺得這傢伙像是能未卜先知、或者是能讀心，總能提前一步看到她後續的意圖。

　　事實上從兩人交上手直到現在，她才是一直被壓制了的那一邊。

　　戴安娜心念一動，虛退了半步，長劍以高速在空氣中劃出三道銀芒，接著在劍芒未消之前便陡然一沉，劍尖疾挑，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斜刺對方小腹。

　　道理上說這已是難得一見的奇招了，出自亞馬遜劍技，任何未曾見過的人第一次碰見都難免措手不及難以應付。但羅伊仍不緊不慢，甚至無懼地迎著她刺來的劍刃踏上，右手雙指一勾破空劃拉向女俠烏黑的雙目。

　　看似是兩敗俱傷的搏命戰術，但你只需略一思忖就會發現他的雙指必定將在女俠刺中他腹部前後發先至、插進她的雙目。

　　鬥了這麼多招戴安娜也已經意識到對方身上鎧甲金屬有古怪了。雖說半神的軀體刀槍不入，但戴安娜並不想冒險嘗試這種金屬內蘊藏的魔力會對自己的眼球造成什麼樣的損傷，於是她選擇了再度變招。她撤劍收手，側身避過羅伊這一抓，手中索套一抖，繩索便如活過來的靈蛇般昂頭彈起，化作了個金光閃閃的圈向羅伊探來的胳膊捲去。同時她劍刃順勢一變，銀光疾刺羅伊的喉頸。

　　然而羅伊仍不後退，反倒又是踏上一步。他在戴安娜出劍之前便微側腦袋，就似提前預知到了劍刃的軌跡，而那銀色劍芒果不其然擦著裹在他喉頸的N金屬刺過，在漆黑甲冑上擦出了如雨的耀眼火花。同時他右手也在真言索套劃出的圈子收縮前便主動深入了進去，以古老而精妙的點穴手法在戴安娜持劍腕部穴位一拂而過。

　　從腕部穴位灌入的力道讓女俠手上力氣不由自主一洩，長劍頓時軟了下去。羅伊趁勢提膝急撞她手腕，在她長劍脫手的瞬間探手奪過，劍刃回轉，疾劃而過的銀芒在她潔白的腿關節處留下了深深的創口。

　　羅伊空出的另一手幾乎同一刻精準捏住了真言索套的繩頭，在女俠半跪倒地、力量渙散的瞬間發力猛拽，將繩索哧溜一下從她的手心抽了出來。他手腕一抖，金色索套凌空盤旋，反過來將女俠捆了個嚴嚴實實，躺倒在地動彈不得。

　　戴安娜咬牙瞪視著這個黑黢黢的傢伙，幾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要知道，她剛剛最後使出的兩招都是亞馬遜戰技中經過千年千錘百煉的絕技，刁鑽古怪並且無比精妙，而這傢伙卻像是在她使出之前便對這兩招早已了然於胸，連破解的手段都像是針對性地鑽研了多年想出來的一樣。

　　「你到底是誰？」她目光灼灼地盯著翼騎士，「你從哪兒見過這兩招的？」

　　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個男人過去從未見過她這兩招，無論怎樣的格鬥高手初次見到這樣的招式絕無輕易破解的可能。

　　「實話說，我沒見過。不過我的確學過些別的亞馬遜戰技，基本套路和招式思路上都差不多......所以也不是那麼難以看穿。」

　　戴安娜顯然仍是不信，但羅伊說的確確實實都是實話。許多年前羅伊曾跟自己世界的蝙蝠女孩卡珊德拉‧該隱學過一手可以說是世界最強的武技——她能夠通過每一個人最細微的動作變化預讀出敵人下一步乃至很多步的招式動作，這使得她在格鬥中幾乎立於不敗之地，就連蝙蝠俠也承認了不是她的對手，有很多人甚至覺得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能擔得起「世界第一格鬥大師」的稱號。

　　且不說這稱呼是否言過其實，但這足以證明她這手絕技的厲害之處。

　　而羅伊學會的正是這一手絕技，而經過這麼多年磨煉以後這項技藝已被他練得爐火純青，單論格鬥搏擊這一塊兒他自信已是登峰造極。

　　他這邊解決戰鬥回過頭時，傑伊正一拳擊碎等離子護盾將綠燈俠遠遠擊飛，接著回身一口氣將身後揮錘欲砸的鷹女吹翻在地。

　　「該走了。」羅伊走上前，淡淡道，「神奇女俠暫且沒法動彈，在超人和火星獵人擺脫他們的困境之前沒人能追得上你的速度......」

　　傑伊揚了揚眉毛：「你的意思是說，讓我捎你一程？」

　　羅伊沒有說話，也許這態度算是默認了。

　　「你大可以直接說『請』的。」

　　傑伊得意一笑，一手抓著他的胳膊帶他離地飛起，感覺就像總算在這小小的方面贏了這傲慢的傢伙一頭。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下一步

　　傑伊帶著翼騎士飛躍過了半座大都會，最後在對方的指示下降落到了一大片廢棄工廠的區域裡。

　　羅伊領著他走進黑黢黢的廠間時，傑伊忍不住吐槽：「認真的，為什麼你們都非得在這種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的地方建立據點？我說弄個頂層公寓總統套間之類的地方不好麼？」

　　「我確實有一間。」羅伊帶路走在前面時頭也不回地說道，「但那是我偽裝身份的住所，而這裡是我辦事的地方。」

　　他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輸入了密碼，工廠中央的地面上頓時沉悶地打開了暗門。當傑伊跟在他身後進入開闊寬敞的地下空間、環顧那琳瑯滿目的單兵便攜裝備和高科技設備時，不禁側目：「我說，你是屬貓頭鷹的麼？怎麼跑到哪裡都能折騰出個這麼牛掰的秘密據點出來？還有你這些裝備補給是哪兒來的？難不成你偷了什麼黑市的軍火庫？」

　　「買的。」羅伊淡淡道，「我在這個世界剛剛開通的賬戶裡現在還剩個兩百多萬美金的樣子，估摸著在我們離開這個世界前應該夠用。」

　　傑伊揚了揚眉毛：「你是從哪裡......」

　　「韋恩企業，我借了個一千萬的樣子。不過對他們來說只是個小數字，無傷大雅。」

　　喂喂，說得這麼好聽不就是偷麼？雖說韋恩確實可能不會在意就是了......

　　「說起來你不是說讓我去領主的慶典上鬧出點亂子，然後你趁機去蝙蝠洞裡盜取和『量子通道』相關的項目資料嗎？」傑伊雙手環抱，問道，「你最好告訴我這有頭緒了，因為為了給你打掩護現在我在這世界可家喻戶曉了。通緝令榜首那些呆了一兩年的頭號危險分子被我短短一天之內就全部踩下去了，想起來倒還挺風光。」

　　「我讓你幫我打掩護，可沒讓你跳出去拉嘲諷。」羅伊冷冷說，「這是你的問題......不過事已至此現在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了。」

　　頓了一頓，他走到電腦邊，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後安置在周匝的三維全息攝像頭便投影出了一台機械設備的三維影像。那看上去像是某種管道設備，在淡淡的螢光中勻速旋轉，向兩人展示了它每一個零件的細節。

　　「這個就是『量子通道』，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唯一途徑。」羅伊道，「好消息是，我找到了證據證明這東西在這個世界已經被造出來了，雖然還未經測試但它理論上能夠打通位面帶我們回到其他宇宙。」

　　「但是壞消息是唯一的原型機在瞭望塔上，要想弄到我們得殺上瞭望塔對麼？」傑伊接口道。這是反抗軍那個叫喬克的老頭兒告訴他的。

　　羅伊略有些意外：「唔，所以說你已經知道了。不錯，這就是我們眼下的形勢。主動殺上瞭望塔難度可不比今天的遭遇戰，首先他們主場作戰有地利之便、並且瞭望塔內部還有一系列十分棘手的防禦機制會給他們提供幫助......並且我們今天這一戰領主蝙蝠俠是沒有參戰的，而如果想攻入瞭望塔我們就不得不同時面對帶上了蝙蝠俠的正義領主。他的存在會使其他人的弱點更難以被針對利用，入侵路線的選擇上也會困難很多。」

　　「所以你乾脆說，這根本毫無希望咱們直接放棄掙扎在這兒等死算了。」傑伊乾巴巴說道。

　　「我只是說難度很大，倒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如果你肯協助，只要給我充分的時間制定方案，我想應該有個七成以上的把握能打下瞭望塔。」羅伊說到這兒頓了一頓，話鋒一轉，「但是我並不計畫這麼做，因為還有別的方案。」

　　「所以那你還做這大段分析搞什麼？這就是我為什麼討厭跟你們這樣的傢伙說話......你直接說你打算採用的方案不就完了？」

　　「我說這些是為了向你分析利害，告訴你什麼是最好的選項。」羅伊淡淡道，「剛剛所說的是用武力突破的方案，而這並非唯一選項。換一個思路，我們可以向領主提出合作。」

　　「你在開玩笑？需要我提醒你他們都覺得咱們和反抗軍是一夥的應該為白天的爆炸事故和槍擊案負責麼？」傑伊皺眉，「我這會兒還穩穩坐在通緝令榜首呢，上面打著個大大的『極度危險』標籤......而就算扣在我腦袋上那堆亂七八糟的指控一大半不屬實，但至少韋恩集團那部衛星確實是我打下來的，你還偷了他們一千萬......哦，還有『極度危險』那一條我也沒法反駁，站在領主們的角度看我確實就是一顆到處跑來跑去的核彈。」

　　「這些都不錯，但這是眼下的局面。」羅伊說，「但假如我們找到了證據證明我們和爆炸與槍擊無關、澄清了我們和那些反抗者並無關聯......然後我們甚至抓到了那個扣動了扳機的槍手，並且願意拿他和領主們進行交易呢？而我們交易的條件，僅僅是借用一下那台量子通道的原型機離開這個世界，從此再也不出現在他們視野裡惹他們心煩......如果你是領主的話，你會同意麼？」

　　傑伊愣了一愣。這聽上去挺有道理，站在正義領主的角度似乎確實沒有拒絕這個交易的理由。只不過問題是......

　　「正義領主擁有全世界的資源，他們還有最好的偵探。」傑伊提出疑問，「如果他們都沒法抓到那個槍手的話，你有什麼自信能在他們之前做到？」

　　「這正是有意思的部分了。」羅伊嘴角微微一勾，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微笑，「正因為是個有難度的問題，所以才有解決的意義不是麼？」

　　傑伊愣住了。

　　這一瞬間，他從這個男人的眼睛裡看到了轉瞬即逝的熱情、期待、躍躍欲試，就像一個滿懷期待的跑者在賽場的起跑線上預熱。

　　「你......不會是因為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故意選擇這麼做的吧？」

　　羅伊不置可否，並未直接回答。

　　「裡面有淋浴間，還有一些我在這裡備用的一些衣服。」他說，「去洗個澡、挑一身換上吧，接下來我們還有個案子要查......我可不想跟一個聞起來像垃圾桶的傢伙一起出門。」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射手

　　炫酷的深藍跑車在哥譚通往大都會的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狂飆起來就好似在近地滑翔一般。轟鳴的馬達和輪胎劇烈的摩擦聲震耳欲聾，彷彿整輛車都在嗡嗡作響。

　　換上了一身簡單白色T恤的傑伊坐在副駕駛座上，有意無意地瞥向駕駛座方向盤後的時速表，表盤上指針已飆過了200的位置，然而仍沒有絲毫回降的意思。駕駛座上西裝筆挺的大偵探先生神色淡定，雙手隨意地握著兩百多邁時速下的方向盤，腳下的油門似乎仍被踩到了底。

　　傑伊倒是不介意這樣高的時速，對汽車而言已是極限的超速和他飛起來的時速相比還是無異於蝸牛在爬。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旁邊駕駛座上這位大偵探先生貌似只是血肉之軀，任他怎麼本事通天、智慧過人，兩百多邁的時速和隨便什麼東西撞一下都絕難倖存。

　　「我說，你是不是該適當減點速？」傑伊「好心」提醒，「你一定不是因為有我在旁邊看著......覺得反正無論出了什麼事我都能在零點幾秒內把你拖出駕駛艙所以才這麼放飛自我吧？話先說在前頭，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故我可能會為了報你之前算計我們的私仇而見死不救。」

　　羅伊露出了有些好笑的表情斜睨他一眼，道：「我平常開車就是這樣。高速能夠刺激神經、幫助我的大腦保持興奮，能活躍思維有助思考......如果你覺得不適的話我可以稍慢一點。」

　　「沒，那隨你便好了。」傑伊擺了擺手。

　　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我還沒弄清領主們是怎麼找到我的。」傑伊皺起眉，「萬一他們在我身上哪裡安置了追蹤器......」

　　「差不多，他們記錄了你細胞的輻射特徵訊號，就在上午你出現在慶典會場的時候。」羅伊漫不經心說道，「吸收了足量太陽能的氪星人都會釋放特定的輻射訊號，他們追蹤了你細胞釋放的輻射定位了你的位置......這是你的世界還沒開發出的技術。」

　　傑伊坐直了起來：「等等，那現在我們豈不是也......」

　　「不會。」羅伊解釋，「只要不動用你的超能力這種輻射一般很微弱，並不容易追蹤。之前他們找到你的位置是追蹤了你飛回住所的能量軌跡，現在只要你別瞬間消耗過多能量就不會被追到。」

　　「原來如此，所以我們才要用開車這種慢吞吞的方式麼。」傑伊點頭，「我還以為你單純想要秀車技......而且討厭被我帶著飛呢。」

　　羅伊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看上去可能也有一部分這樣的理由。

　　「說起來你到現在都還沒說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傑伊手肘擱在了窗沿上，一手托著腮幫，「你說你要查清槍手的身份，所以我們難道不應該先回去看看會場麼？你知道，勘查案發現場之類的？」

　　「沒那個必要了。蝙蝠俠第一時間勘查過了現場，如果有什麼值得挖掘的線索肯定已經被他挖走了。」羅伊搖頭，「另外現場目前仍在封鎖狀態，而我們兩個現在是領主們到處在找的紅人，貿然出現在那兒不是什麼好主意。」

　　「有理。」傑伊想了一想，「所以我們現在是在往哥譚去......去哥譚做什麼？」

　　「證明我的猜想。」羅伊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我手頭情報和線索都很有限，唯一可以當做著手點的就是我知道這次狙擊的距離超過兩英里......對一般的槍手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槍手只有一次開槍的機會，如果不是有絕對的自信能一槍命中他不會選擇這麼遠的距離......在我的地球，能辦到這一點的人屈指可數，直覺告訴我在這個地球可能也類似。」

　　「死亡射手。」傑伊瞬間反應了過來。極限距離的狙擊，精準如惡魔般一擊斃命的槍法，可不正是這位傳說級殺手的標籤嘛。

　　「他的確是我的頭號嫌疑人，我也確實把死亡射手當成了第一個著手點。我試著對這個世界的死亡射手背景和活動情況進行了調查......」羅伊頓了頓，道，「結果發現這個名號在相關業界已經銷聲匿跡一年有餘了。他的所有業務都凍結了、也再未接受任何委託......直到一個月之前，死亡射手的名字才重新在地下世界活躍了起來，似乎決定重操舊業了。」

　　「也許之前正義領主的統治讓他害怕了，決定金盆洗手。」傑伊說，「然後他生活出現了什麼變故，迫使他不得不重出江湖賺取佣金。」

　　「起先我也是這麼想的，直到我利用我留在蝙蝠洞裡的後門，訪問了被領主們列為『機密』的事項中關於死亡射手的條例。」羅伊嚴肅了起來，甚至側過了頭。

　　「你還在蝙蝠洞的系統裡留了後門......」傑伊吐槽，不過貌似直接被對方無視了。

　　「死亡射手，身份確認為弗洛伊德‧勞頓，一年前就已經死了。」羅伊一字一頓說道，「領主的記錄中寫得清清楚楚，領主超人親自處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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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亙古不變的無邊黑暗籠罩著巨大的洞穴，滲人的寂靜佔據了所有的空間，只間或傳出黑暗中的生物翅膀的拍打聲。

　　超級計算機的螢光在金屬平台上投出了蝙蝠狀的長長黑影，領主蝙蝠俠靜靜坐在他的屏幕前，一手托著面罩下棱角分明的下巴，另一手端著尚在冒騰著淡白熱氣的咖啡杯。

　　領主超人終究還是沒把他囚禁在瞭望塔上。蝙蝠俠大步流星地走向瞭望塔傳送陣明確表示了他要離開，超人終於還是沒用武力把他留下......暫時的。

　　他伸手在鍵盤上輕敲，讓螢屏中的內容翻了個頁，同時輕呷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真苦啊，幾乎滲進心底的苦澀在舌尖上蕩漾開來，讓黑暗騎士情不自禁皺眉。

　　說來也怪，曾經這明明是他最鍾愛的一種咖啡，同樣的品牌、同樣的調料、同樣的配方，如果要說哪裡有所不同，那唯有泡咖啡的那個人了。曾幾何時，每天凌晨蝙蝠車帶著滿身泥巴和彈孔回到洞穴時，總會有人端著熱氣騰騰的咖啡遞到他面前。那杯咖啡彷彿是某種帶有魔力的飲料，苦澀的味道中透著別樣的清新，醇厚濃郁的香氣幾乎瞬間便驅散了奔波了一夜的騎士滿身的疲倦，幫助他迅速振作投入接下來的工作。

　　似乎正是在阿爾弗雷德選擇離開之後，咖啡便只剩下苦味了。但布魯斯仍習慣每天回來都喝上一杯，就好像睡前堅持喝牛奶的孩子。

　　為了將這個世界塑造成他們想要的樣子，他們已經拋棄太多了。但現在回想他們這一路的旅途，布魯斯沒法不去想——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紛爭、罪惡和一團亂麻的政治糾紛都被他們大手一揮從地球表面抹去了，這蔚藍的星球似乎正在變成他們手中的橡皮泥，可這真的能長久維持下去麼？回想兩年前剛剛自稱「領主」，來到蝙蝠洞嘗試說服他的超人，那時的超人看起來仍滿懷著熱情和激情、對他們將要完成的事充滿期待。

　　那時布魯斯告訴自己——相信他一次，克拉克值得這些。只是殺了個萊克斯‧盧瑟而已——一個妄圖掌握不屬於自己的權力的傢伙。而如果是克拉克的話能夠分辨黑白是非、掌握分寸，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就真的能做到歷史上其他人都絕無可能做到的事。

　　也許他能打造出烏托邦，因為他是遠比自己要好的人。

　　但現在，直視克拉克的眼睛，他很難再這麼想了。可能過多的鮮血讓他麻木了，又可能是空前巨大的權力終究也腐化了無暇之人......

　　他搖了搖頭，撇開了這些想法。

　　不，只是他多疑的毛病又發作了而已。克拉克還沒有越界，他處決的都是必須被處決的人，他所做出的每一個決策仍秉持著公正正義的原則。世界正在按照他們規劃的方向運轉，它只需要繼續維持這麼下去就好。

　　領主蝙蝠俠開始決定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頭的事情上。他從放在手邊的透明物證袋中倒出了枚小小的子彈，捏在指尖仔細端詳了一陣，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是這傢伙在白天的慶典會場貫透了他的肩膀，只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有趣的是這是一枚極其特殊的子彈，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廠商製造過這樣的型號，它是為了某個特定的人私人訂製的，專門為了滿足對正常射手來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狙擊任務。

　　死亡射手，對蝙蝠俠來說還算是個老熟人。

　　可問題就在於，他清楚地知道死亡射手已經死了一年了才對。克拉克親自處決了他，絕無生還可能。

　　所以這枚子彈意味著什麼呢？來自一個宣告從地獄歸來的亡靈？還是復仇的號角？

　　但使用這種特製彈頭的風險也是明顯的——你是世界上唯一定製了這種彈頭的人，這意味著你射出去的每一發子彈都幾乎等於是打著名片。而如果你不夠小心，對於那些鼻子尤其敏銳的獵犬來說，他們甚至可以通過這枚子彈嗅去你的老巢。

　　而顯然，那位射手並不足夠小心......至少還不夠躲過世上最好的偵探的鼻子。

　　蝙蝠電腦的屏幕上最終鎖定了哥譚金斯頓區的一座老式倉庫，半個月前一批新定製的狙擊槍子彈剛被購進了這個地址。買家十分小心，偽造了好幾份假訂單來隱藏他的行蹤，但顯然還不夠小心。

　　蝙蝠俠從椅子上轉了過來，站起身，徑直向著停在下層平台的蝙蝠車走去。

　　漆黑的鋼鐵猛獸隨著引擎的發動逐漸甦醒，出口處的全息迷彩解除、卷閘門緩速提升，蝙蝠車的引擎強勁地嘶吼，尾部火焰示威似地噴吐，漆黑寬闊的輪胎彷彿帶著利爪緊摳地面。

　　蝙蝠俠一腳油門到底，黑色戰車狂躁轟鳴，有如漆黑的重劍刺破了洞口的水簾。棲息在黑暗中的蝙蝠們被巨吼驚醒，驚惶地凌空亂飛了一陣，在引擎遠去沒多久後便又重歸於寧靜。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八章 死亡射手

　　深藍跑車在哥譚市郊的一座機械廠外停了下來。換上了制服的新超人和翼騎士並肩而出，在深黑的鋼鐵巨廠前駐足觀測。

　　「你能看到什麼嗎？」羅伊問。

　　傑伊嘗試著使用了超級視力，隨後搖頭：「鉛結構。」

　　意料之內。如果你想在被正義領主統治的世界裡找個安全點的歇腳點，鉛結構絕對是必不可少的。

　　緊鎖的大門威嚴地將兩人拒之門外，但這算不上問題。傑伊輕鬆地將門縫撕開成了一個恰可供一人通過的口子，兩人弓著身子陸續入內。

　　換上了戰甲的羅伊啟動夜視模式環顧一週，「看起來我們找對了位置。」

　　黑暗中擺放著長桌和貨架，數把昂貴精密的改裝狙擊步槍躺在架子上。除此之外貨架各層還存放有各種型號的子彈、瞄準鏡、便攜手雷等常規裝備，十分明顯這兒曾屬於一名狙擊手。

　　羅伊用被N金屬覆蓋的手指捏起了架子上一枚7.62毫米口徑的彈頭：「定製彈頭，和我認識的死亡射手相同的型號。」

　　「所以你是對的，開心麼？」傑伊雙手抱臂站在一邊，這種偵察類的工作他自知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顯然他不在這裡，所以我們接下來去哪兒找他？」

　　羅伊正欲再說什麼，卻忽然像意識到什麼似的閉了嘴。他目鏡收縮，環顧一週，伸出手向傑伊比了個手勢。

　　傑伊看明白了——他想說這裡不止他們兩個人。

　　可他的超級感官又一次什麼都沒能察覺。他已經開始有些厭煩這種訓練有素神出鬼沒的傢伙了，最近碰到得越來越多，他已經開始有那麼些厭煩了。

　　不過假如這兒真的還有別的什麼人，就連他的超級感官都沒能察覺得話......翼騎士又是怎麼注意到的？

　　羅伊掃視一圈，最終仰起頭，目光直視向屋頂一片漆黑的某處。

　　「你可以下來了。」他淡淡說道。

　　數秒後，傑伊看到那片黑暗扭曲了，灰黑色的影子解除了光學迷彩現出了形來，從房樑上一躍而下。寬大的斗篷鼓足了氣流像兩片翅膀般張開，領主蝙蝠俠蹲身落地，以冷酷警惕的目光與兩人對視。

　　「在領主之前找到射手的計畫到此為止了。」傑伊小聲說。

　　雙方對峙數秒，接著領主蝙蝠俠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你們也在找死亡射手。」

　　「看起來咱們目的和進度都挺接近。」羅伊道。

　　「你們是什麼人？」蝙蝠俠問，「有什麼目的？」

　　「兩個迷路的人而已，來自你們隔壁的宇宙。」羅伊答道，「我們只是想借用你們瞭望塔上的量子通道開一條回家的路......不過你們表現得不怎麼友好，所以我們決定替你們抓住死射來作為交易籌碼。」

　　領主蝙蝠俠點頭：「我一直認為你們兩個的亂入純屬意外，和對慶典的襲擊以及反抗軍無關，但其他領主們並不這麼想。」

　　羅伊目光落向周圍環境，將話題引回了眼下的案子上：「所以，你比我們提前到這兒......有什麼發現嗎？」

　　「事實上我也只比你們早一分鐘。」領主蝙蝠俠淡淡道，「還沒來得及仔細勘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和我們打交道的不是死亡射手......至少不是弗洛伊德‧勞頓。」

　　「他一年前就已經死了，不是麼？由你們的超人親自處決？」

　　蝙蝠俠眯起了眼睛，目鏡裡透出了刀刃般的寒芒。

　　「你怎麼知道？」

　　「別緊張，我們無意干涉你們這個世界的事務，你們做出的選擇和我們無關。」羅伊道，「我們現在合作解決這個案子，然後你們把量子通道借我們一用、我們從此滾蛋遠離這個世界再也不回來，這聽上去怎麼樣？」

　　領主蝙蝠俠輕哼了一聲，也不知算不算是同意。

　　兩位大偵探在那邊熱火朝天地討論，傑伊則就自覺地晾在一邊四處走神。倒不是他不想幫忙，但破案勘查什麼的確實不是他的專長。他有的是超級視力而不是偵探的洞察力，他能看到物件的顯微結構但卻看不到物件背後藏著的故事。

　　這些工作就該交給這些聰明人去做。

　　無處不在的鉛結構影響了他的視線，但他其餘的感官仍然敏銳。一絲異樣的火藥味不知從何處竄進了他的鼻腔，傑伊不由微皺起了眉頭，心頭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那兩位正激烈地交換意見的偵探們，預感便應驗了。

　　爆炸的火光像是憑空竄出來的一般，在短得不及眨一次眼的瞬間不可一世地橫掃了一切。炙熱的火焰瞬間席捲了滿屋的槍械彈藥，有如滾燙的颱風呼嘯開來。承重柱接連不堪重負地被衝擊炸斷，工廠牆壁也被由內而外的衝擊吹倒，整個屋頂帶著滾滾的厚重煙塵向下砸落而來。

　　數秒後，塵埃落定，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廢墟以及撲騰歡呼的火焰。

　　傑伊彎著腰，單膝彎曲，用自己的雙手和背部支撐著劈頭蓋臉向他們砸落下來的房頂以及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碎石塊。翼騎士和蝙蝠俠都矮身半蹲在被他支撐起的這片小小的空間裡，頗有點像被雞媽媽張開翅膀護著的小雞的感覺，這既視感讓他自己都情不自禁有點想笑。

　　他雙臂一發力，將屋頂以及壓在其上的一堆亂糟糟的事物盡數拋到了一邊。羅伊站起身，道：「用你的超級視力檢查一遍，那傢伙很可能就在附近還沒走遠。」

　　傑伊點頭，身形嗖地升上了高空，釋放開了他的超級視力以俯瞰的視角四下環顧，沒費多少功夫就鎖定了幾百米外正極速狂飆試圖逃離的黑色跑車。

　　幾乎只在一個眨眼的瞬息，傑伊身形便如瞬間移動般地閃至了那輛車的前方。他彷彿帶著萬鈞之勢從天而降、狠狠砸進了車頭前的地面裡。車前蓋被他一掌摁得癟成了一團，輪胎發出讓人牙酸的刺響，車前蓋裡躥騰出了絲絲黑煙，車身被硬生生按停。

　　傑伊隔著擋風玻璃打量起了駕駛座上的那個人。那是個中等身材的傢伙，用暗紅的制服包裹了全身，雙手手背上都安置著槍管。他用鐵青色的頭盔蓋住了面容，左眼處戴著深紅的瞄準鏡，鷹隼般的視線透過紅色玻璃直射了出來。

　　死亡射手，這身打扮看起來沒跑了。

　　傑伊飄在他的車前，還沒來得及發話，這傢伙便冷不丁抬起了胳膊。裝在他手背上的槍口火光閃滅，一抹綠芒射破擋風玻璃呼嘯而來，正擊在了傑伊胸口。

　　一枚氪石子彈......為什麼無論哪個世界什麼人看到他胸前這大大的「S」的時候都忍不住想用氪石碰運氣呢？

　　傑伊看著這枚小小的氪石彈頭從他胸口處彈落在地，接著抬頭重新看著玻璃後的死亡射手，無奈地一聳肩，卻不發話。

　　對方就這麼保持著舉槍的姿勢好一陣，似乎正經歷著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到最後他終於得出了反抗已經沒有意義的結論，乖乖地放下槍開門走下車來，舉起了雙手以示投降。

　　傑伊輕笑：「瞧，要是所有超級壞蛋都像你這麼識時務的話該能省多少事。」

力寶龍

第二百二十九章 探索

　　只數秒後，傑伊便一手提著死亡射手飛回了領主蝙蝠俠和翼騎士面前。他輕巧降落，將這名俘虜扔到了兩人面前，道：「喏，你們要的人。」

　　死射落回了地面，迅速站直了身子，向站在他正前方的蝙蝠俠怒目而視。他腕部的槍管在空中已被傑伊徒手捏癟了，腰間備用的槍械也都已經給他拆了，現在渾身幾乎一件像樣的武器都摸不出來了。但他面對領主蝙蝠俠時仍腰桿筆直，像一截韌性十足的竹子，與蝙蝠俠針鋒相對。

　　蝙蝠俠伸手扯下了他的頭盔，那一瞬傑伊著實吃了一驚。一頭暗紅的秀髮從鐵青的頭盔裡被釋放了出來，帶著淡淡的清香舒展開來。那張冷酷的鐵色面具下藏著的竟是一張瓜子臉型的女孩，看上去還挺年輕，但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堅毅。

　　「你是誰？」蝙蝠俠冷冷問。

　　「佐伊‧勞頓。」女孩依舊分毫不讓，「我是死亡射手，來自地獄的復仇者......我是弗洛伊德‧勞頓的女兒。」

　　傑伊十分確信，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到這個世界殘酷無情的黑暗騎士臉上也出現了那麼一瞬的動搖，就彷彿在這個倔強的女孩身上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影子。

　　某個小巷中跪倒在父母的血泊中，無聲哭泣的小男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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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格爾說，歷史這種東西就是會不斷重演的，人們永遠不會從中吸取教訓。或許這句話真的沒錯。

　　多年前，當布魯斯在小巷裡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槍殺後，他下定了決心不會讓這些再次發生。加入了正義領主後的兩年裡他和克拉克一起做了很多他過去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做的事，打破了不知多少條他從前嚴格恪守的信條，但唯有這一個原則沒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那天夜裡發生在犯罪巷的悲劇不再上演。

　　過去兩年內他一直重複著告訴自己他已經做到了這一點，為此付出任何犧牲和代價都是值得的。哥譚的街道從未像今天一樣乾淨，當初那骯髒醜陋的犯罪巷截至今天為止已經有一年零九個多月沒發生過任何形式的犯罪了，這座城市自落成以來或許就從沒這麼美好過。

　　但歷史終究是重演了，就好像看不見的命運在無形中嘲諷他的天真和無力。又一個父親被從孩子身邊奪走了，悲慟和怒火武裝了這個孩子、讓她化身為復仇之魂，決心披上父親的戰袍、拿起父親的槍支向奪走了他的人復仇。一切一如二十多年前犯罪巷裡發生的那樣，只不過當初布魯斯是那個跪在地上哭泣的孩子，而現在他成了手握槍支的那個人。

　　回到蝙蝠洞，領主蝙蝠俠拎著這位年輕的死射小姐直接進了審訊室，「啪」地關上門將兩位異世界的客人鎖在了外面的蝙蝠洞裡。審訊這方面是他的專長，相信要不了多久蝙蝠俠就能撬開這位小姐的嘴問出任何他所想要的答案。

　　兩人坐在蝙蝠洞的一張長桌邊，傑伊百無聊賴地玩弄著桌上一枚拇指大小的立方體投影器，胡思亂想著出了神。

　　「別想太多她的事。」坐在他對面的羅伊冷不丁出聲，「更別把自己代入進去——記住這不是你的世界。」

　　傑伊一愣，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了疑惑之色。羅伊解釋：「你在想那位死射小姐的事，都寫在臉上了。但想得太多對你沒好處，這裡的事本就和你我無關。」

　　「沒，我只是......最近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傑伊目光重新回到了指尖玩弄的小立方體上。

　　「說說看。」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我本能覺得......這是個英雄們在某個岔路口做出了錯誤選擇的世界，感覺就像是一個扭曲的世界。」他沉思著，說道，「但之後，我親眼看到了這個世界在正義領主們有意的糾正下變成的樣子......沒有爭端和流血，就連像哥譚這樣的地方人們上下班時也再也不必擔心會被小巷裡冒出的匪徒打劫。然後我忽然覺得......這樣的世界好像也並不太差。」

　　羅伊默默聽著，沒有說話。

　　「是的，我知道，有這樣的想法可能就很危險。」傑伊不自覺皺起了眉頭，「但我就是沒法不這麼想。瞧，或許人類是喪失了一點主導權以及將選票投給油腔滑調政客們的權力，但這點代價是值得的不是麼？反過來看看我的世界。我們在地球最前面的陣線上浴血奮戰，抵擋來自天外入侵者的同時還得給人類自己折騰出的亂子擦屁股......而最可恨的是在做完這些以後他們還在大氣裡投放了十億噸級的氪石粉塵來趕我們走人......

　　這些天我忍不住覺得，如果我們借鑑一點領主們的做法，情況會不會好一點？」

　　說完，不等羅伊回應，他便自嘲地笑了笑：「好吧，我知道這不對......只是閒下來的時候的胡思亂想罷了。我猜接下來到了你要厲聲呵斥說我甚至不該冒出這樣想法的步驟了對麼？」

　　羅伊聳肩：「沒，我覺得你的想法倒也不錯，搞不好值得一試。」

　　「哈？」傑伊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在......慫恿我去當獨裁者？」

　　「我可沒慫恿你去做任何事。」羅伊說著，想了一想，突然問，「我猜猜，你是不是在遇到問題時經常會這麼去想——『如果是超人在這裡，他會怎麼做』，對不對？」

　　「是又怎麼樣？」

　　「要我說，你沒必要這麼想。」羅伊靠進了扶手靠椅中，淡淡說道，「超人是超人，你是你，有誰說過超人所選擇的就是任何問題唯一的標準答案嗎？漫畫書？」

　　傑伊詫異地坐起了身，盯著對方的眼神就彷彿要用超級視力把他看個通透。

　　「也別那麼吃驚，像你這樣的個體在這多元宇宙裡並不唯一，我們是穿越者，來自更高的維度。」

　　「你說『我們』。」傑伊不敢置信地打量著他，「意思是，你也是？」

　　「我的確是，但這不重要。」羅伊道，「我想說的是，超人做出了他的選擇，他選擇了一條充滿荊棘和困難但通往光明彼端的道路，我從來都覺得這十分令人欽佩，並且就個人而言我也無比尊敬他，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選擇的道路一定是唯一正確的......當然也不一定得是錯的。」

　　傑伊搖頭：「我不大明白。」

　　「意思就是，我從不覺得超人的故事應該僅僅是關乎一個偉岸的象徵或是立在人類之中的燈塔。」羅伊道，「漫畫故事選了這麼一個超人作為這個形象的主要代表，那或許和故事創作者的思想以及文化背景相關，但並不意味著他的選擇就是唯一正確的選項。事實上多元宇宙裡有著無數個平行宇宙，無數個超人都做出了各自的選擇。他們有的選擇藏在人類之中與他們共同前行，有的選擇站出來成為世界最明亮的燈塔，更有的把自己放到了更高的位置、從居高臨下的角度君臨整個世界、成為專制的獨裁者，或者還有的被人們冠以了『瘋子』和『謀殺犯』的稱號......

　　我想說，超人的故事關乎的是探索。因為歷史上從未有人處于超人這樣特殊的地位，也就從未有任何經驗可循。每一個世界的超人都只是一個蹣跚前進的探索者，他們磕磕碰碰、從各自不同的路線尋覓光明，就好像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飛蛾。獨裁者也好、燈塔也好，沒人知道哪條路才是正確的，因為無論哪一條都從未有人走過。」

　　他認真地看著傑伊，說：「而現在，你也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要如何探索，這完全取決於你。你當然可以選擇追隨你那個世界的超人成為下一座燈塔，不過你也可以效仿這裡的領主們去自己握住權力的把柄......或者誰都別學，你也可以另闢蹊徑。」

　　傑伊沉默了。他所說的這些太龐大了，他需要思考，需要消化。自從那次全球氪覆蓋事件之後他已經迷茫了太久，羅伊所說的這些就像是扔給他了一條全新的出路......或者說一個更複雜的問題，需要他自己去想出解答。

　　這場嚴肅宏大的話題在審訊室的門打開的剎那被按下了暫停，領主蝙蝠俠神色凜然地從裡面走了出來，臉上就像是寫著「糟透了」幾個字。

　　「怎麼？她沒招嗎？」傑伊問。

　　「不，她知道的都說了，但只帶來了更多問題。」領主蝙蝠俠低沉道，「死亡射手的刺殺只是為了引誘我們所有人分心的誘餌，反抗軍僱傭了她來讓我們轉移注意，好在幕後醞釀真正的陰謀。」

　　「什麼樣的那種？」

　　「這就是問題了。」領主蝙蝠俠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