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陌客] 超人末日未來 (全書完)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章 分心

　　原本已起身的海倫娜被蝙蝠俠叫住，重新又坐回了位置上，淡淡說道：「有話儘量快點，我還有兩伙毒販要抓。」

　　依舊是毫無溫度的語氣，她就連和父親對話同樣保持著公事公辦的口吻，刻板得像個機器人。

　　「還是關於戰鬥中暴露出的一些問題。」蝙蝠俠道，「但這是關乎你自己的問題，所以我決定私下談談。」

　　「我自己？」

　　「不錯。」蝙蝠俠說，「你在戰鬥中分心了。」

　　海倫娜皺起眉：「我沒有。」

　　蝙蝠俠卻像沒聽到她的辯駁似的，自顧自繼續道：「你心裡有某些事、一些和戰鬥無關的事，你讓它們拖累了你、成了你的累贅。事實上這並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從你前些時的行動中觀察到了苗頭，但我一直相信你自己能夠處理。但最近我發現情形似乎並未好轉，反而有愈發糟糕的跡象，所以我不得不親自和你談談這些......」

　　「打住。」海倫娜冷冷說，「我說了，我沒有。我自己的事我很清楚......」

　　「我是你父親。」

　　海倫娜一揚眉毛：「認真的，你要搬出這一套？那好啊。就算是在媽媽不在之前，你只花費了百分之幾的精力在你的小女兒身上？有多少個聖誕節你在哥譚的屋頂上飛簷走壁，把我們丟在那大得讓人發毛的宅子裡？是的，我們現在在嘗試著修補糟糕的關係，我也願意給你機會去彌補你作為父親的失職，但我們還只在起步階段。你或許的確是我父親，但你根本不瞭解我。」

　　一番話說完，蝙蝠俠沉默了好一陣。雖然蝙蝠俠的表情一貫就像一枚格式化的硬盤一樣很難讀出什麼心理活動，但顯然他確實感到了歉疚。海倫娜一番話出口也不禁有些後悔，她心裡其實明白父親這些年也從來都不容易，也許她不該說得這麼刻薄。

　　「你說的不錯。」蝙蝠俠低沉地開口，「對此我非常抱歉，海倫娜，我從來不是一個好父親，這是我欠你的。也許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的確不瞭解你。」他頓了一頓，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不少，「但同時我仍是你的老師。我訓練了你，我能看出你在行動中什麼時候分心了、而什麼時候沒有。我希望你明白，我只是在關心你。」

　　海倫娜想說什麼，卻被來自門口方向的聲音打斷了：「是嗎？我覺得她非常優秀啊。」

　　父女倆一同扭頭，只見那紅藍制服的外星人出現在了門口，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克拉克走上前，笑著補充：「在我看來她沒有任何問題，行動活脫便是年輕時你的翻版，非常......」

　　他後半句話在蝙蝠俠隔著目鏡瞪了他一眼時生生嚥回了肚子裡，沒敢說出口。蝙蝠俠音調瞬間又壓低了回去：「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以為你們在開會。」克拉克有些不好意思，「我來找傑伊和卡拉，我們約好了定期吃個飯，就像家族聚會那樣。」

　　「那就快去吃。」蝙蝠俠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吧，抱歉打攪，你們繼續。」克拉克無奈地一攤手，扭頭退了出去。

　　於是談話繼續，只不過經歷了這個小插曲，談話的氣氛稍緩了一些。蝙蝠俠道：「我只是在擔心你，海倫娜。你知道我訓練你時曾經強調過——行動中儘可能不要被情感所左右......」

　　「所以現在我又變成是被情感左右了？」海倫娜哼笑。

　　蝙蝠俠看著她，半晌沒有答話。

　　「哦，你是在開玩笑？」海倫娜忽然明白了他的所指，冷冷說，「不，你多慮了，那沒可能。」

　　「我知道你在心底也是一遍遍地這麼告訴你自己的，因為你害怕接受這個可能性。」蝙蝠俠聲音難得地輕緩了下來，「我和你媽媽走到一起也並不完全順利，所以我也曾處於和你類似的立場，我完全能夠理解。感情的事沒法用邏輯來解釋，有時它們來勢洶洶、再堅定的意志也無法抵擋......」

　　「你在胡說些什麼？」海倫娜又忍不住打斷。

　　蝙蝠俠停頓稍許，道：「你喜歡他，不是嗎？」

　　海倫娜「噌」地站起身，這是她今天第一次失去了從容：「我沒有！」

　　她當然明白蝙蝠俠所指的是誰，她覺得這簡直是荒謬。雖然她不否認那氪星小子確實有些地方挺討人喜歡，但說自己喜歡他？簡直可笑。實話說海倫娜至今為止從不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誰，她覺得情感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寫在言情小說裡哄騙天真小女生眼淚的東西，和她沾不上半點關係。

　　但蝙蝠俠的話就像石子投入寧靜的水面般在她腦海中掀起了陣陣的漣漪，那可惡的氪星少年的面容揮之不去地浮現在了她的腦子裡，那澄澈藍色的眼眸、端正的五官，高高懸在半空時那神明降世般挺拔的身姿，偏偏又永遠會及時出現在她每一個最艱的任務現場，替她清掃麻煩扭轉局勢。

　　她突然意識到，這小子這般的形象已不是第一次闖進她的腦子裡了，她幾乎夜夜閉上眼睛都能夢到。

　　該死的氪星人。海倫娜自信自己的精神防線堅如城牆，能夠抵禦各種催眠和精神攻勢，卻偏偏給這甚至毫無自覺得氪星小子撕開了一個缺口，不自覺地把那張笑嘻嘻的傻臉塞進了她每晚的夢境裡。

　　壓抑和隱藏情緒本就是海倫娜的強項，但感情這種東西就像堵不住的洪水，堵得太久了遲早會有爆發的一天。

　　「這不怪你。」蝙蝠俠續道，「你是個優秀的孩子，你從小就非常聰明、並且極有天賦，我在各方面為你驕傲。但唯有在這個方面，那不是你的專長，但這也難怪，因為你從小就沒有好的榜樣。」

　　「好了，這夠了。我是個成年人了，我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我不需要你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海倫娜說著已經轉過了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紫黑的斗篷在她身後呼啦作響。

　　「正如我之前所說，我只是在關心你，無意插手你的生活。」蝙蝠俠在她身後淡淡道，「但首先你得停止逃避，正視這個問題。」

　　海倫娜沒有停步，徑從會議室的門走出去了。自動門在她身後「嘩」地合攏，只留黑暗騎士一人在這空寂的大廳裡。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一章 選擇題

　　「隨便點吧。」克拉克隔著桌子將菜單推到了坐在對面的傑伊和卡拉面前，微笑道，「今天我請客。」

　　喬茜快餐，克拉克大力推薦的一家快餐店。儘管這地方距他租住的公寓和星球日報都有點偏遠，但只要有空他總喜歡來這裡吃飯。

　　老闆娘喬茜是個發福的中年大媽，她留著紅色的捲髮，挺著個肚子，那身材在餐桌過道間穿梭來去看著就十分費勁。克拉克明顯是這裡的常客，因為老闆娘對他的態度相當不錯。她在看到一行人進門時便滿臉堆笑，問肯特先生怎麼這麼久沒來光顧。克拉克扶了扶眼鏡，說最近要忙的實在太多，記者的工作也不好做......說起來幾天不見老闆娘你好像瘦了點呢，是減肥有成效了嗎？

　　於是老闆娘喜笑顏開，說還就是你有眼光，我用了最新推出的減肥藥，目前為止還只有你看出了效果哩。

　　聽到這兒傑伊不由仔細地多打量了這位壯實的大媽兩眼，暗自狐疑如果這都是減肥後的結果那原來該是什麼樣？或者其實超人也並不像大家說的那樣從不說謊？

　　三人各自點好了餐，接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開了。克拉克和卡拉起先互相聊著工作上的問題，說起來他們還是同行，有不少話題可以聊。於是頭幾分鐘傑伊便在一旁咬著吸管聽他們從街坊小事聊到國計民生，聊作為傳媒工作者的經驗和見聞，基本沒他什麼插話的機會。

　　接著克拉克問及了他們合作創辦公司的事，他問一切是否順利。傑伊回答說都挺順利的，下個月應該就能搬去中介公司挑選的大辦公樓——目前他們還只有幾個小工作間。

　　卡拉有些意外：「你難道不反感用超能力來......謀取利益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克拉克笑了，「這些能力是我們的天賦，你們並不一定得以像我一樣的方式來使用，我並不反對用它們讓生活變得更好。而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那沒必要。我並不需要錢，而我爸媽年紀也已經那麼大了，他們也不會願意離開我們家的農場，他們更無所奢求。所以我現在做的都是我自己想做的，這個我得感謝他們。」

　　卡拉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你沒這麼做是因為你覺得這是在作弊，對其他人不公平。」

　　克拉克無奈：「我看起來就有那麼古板嗎？」

　　「有。」卡拉毫不猶豫。

　　喬茜親自端著盤子給他們上了菜。克拉克指著她放上桌的一盤可麗餅提醒道：「我們貌似沒點這個，你們有誰點了可麗餅嗎？」

　　胖乎乎的老闆娘笑了：「這個不要錢，免費送的，肯特先生，就當回饋忠實的老顧客。」

　　「謝謝。」克拉克還以友好的微笑。

　　傑伊在卡拉耳邊低語：「我猜他在中老年婦女間肯定人氣很高。」

　　「你知道我能聽見。」克拉克並不生氣，笑著說，「另外，是的，我跟她們一般處得都挺好。」

　　傑伊有些尷尬，訕訕地笑了笑，不再說話。

　　三人接下來一陣都沒再起話題，都開始專心對付自己的食物，並時不時就各自的食物進行了點評比較。傑伊和卡拉最後都一致認可了克拉克的品味——這家店確實不錯。

　　「我最近貌似還聽說你去了博拉達島。」吃到中途，克拉克突然說。

　　「啊......是。」傑伊下意識低頭盯著自己的食物，「不過沒什麼好說的。」

　　「說說看嘛，你都不願意跟我提。」卡拉也道，「我能看出那似乎是場不大愉快的旅途，在那邊發生了什麼？說出來，就算我們只是聽聽也能幫助不少。」

　　「好吧。」傑伊輕嘆。他放下餐具，開始訴說消磨了他上一個週末的故事。

　　原本那只是場突發的海嘯，算不上什麼特別的大事，在博拉達島的位置幾乎每年都會發生。有時候會有人死，如果人數過多可能會上上國際新聞的一個不怎麼起眼的版面，但大都不會引起讀者的興趣，因為那座島屬於一個和多數報刊讀者都沒什麼關聯的小國家。

　　海嘯發生時傑伊恰好出現在了那裡。他用超級速度沿著海岸線來回往返、製造了颶風的屏障，無形的氣流與咆哮的海浪在沿岸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角鬥，而最終以氣流屏障的勝利告終。那幾人高的海浪來得氣勢洶洶，離去時就像打了敗仗一般，沒精打采地退回了海中。

　　當地市民歡呼雀躍，他們將新超人奉若神明，就像看到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可惜並非所有人都這麼想。軍綠色的吉普輾著滿地的建築殘骸來到了現場，一隻眼皮上劃著刀疤的白髮將軍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傑伊面前，厲聲呵斥他離開這個國家。

　　「我只是在試著幫忙。」傑伊解釋。

　　「這個地方的居民大都為想罷黜我的反對派做事，天災是他們所應得到的最好懲罰。」白髮將軍冷聲說道，「而如果我是你，新超人，我就會識相一點，別惹事。我知道我們只是個小國家，但我們也有自己的主權，你無權干涉我們的內部事務。我的政權得到了聯合國以及世界上任何國家的認可，所以試圖介入我的事......你不會想和這個世界為敵的。這叫做拿槍的人制定規矩。」

　　「所以呢？你就這麼離開了？」卡拉用吸管吸了口飲料，吸乾的飲料杯裡發出了「呼啦啦」的響聲。

　　「有那麼一瞬間，我確實想過燒了他的槍、把他的坦克部隊炸成平地......大概就是他說『拿槍的人制定規矩』的那會兒吧，因為實話說他這麼囂張地說這話在我聽起來挺可笑的。」傑伊無奈，「但我不久前才剛在聯合國亮相，用那麼強硬了點的態度威脅了所有國家，所以我不想立刻就搞得他們又緊張起來。而且正如我一直堅持的——我只幫助我能幫助的人，而既然他們拒絕幫助，我也沒必要去熱臉貼冷屁股。」

　　「你是對的，換做我也會這樣做。」克拉克說。

　　「但那裡的政府欺壓人民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撒馬薩將軍的統治讓人們民不聊生。」傑伊玩弄著手裡的餐叉出了神，「當我親身去了那裡，看到那些被欺壓、被壓迫的人們的慘象時，我忍不住地想......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幫他們改變這一切，我可以威脅撒馬薩將軍做出改變......我甚至可以直接推翻他。而我明明可以做到這些的時候，最後卻選擇了袖手旁觀，這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這個答案，我也不知道。」克拉克放下了餐具，說，「但這是一旦你選擇了披風和制服就終有一天會面對的選項。但我們不是神，無論有多強大的力量我們都需要牢記這一點。所以也許這麼做正確，也許不正確......誰知道呢？但我們只是沒有權力憑自己的意願去做這個選擇。」

　　「我明白。」傑伊說。

　　是的，他明白。一旦選擇插手這些，那就不僅僅是這一個國家的小事了，那是對地球上所有已有政權的公開挑釁。不久前新超人才出現在聯合國大會上威脅了所有國家停止反超人武器的開發，這很可能已經觸及了他們忍耐限度的臨界點，再繼續得寸進尺他可能就不得不和整個世界撕破臉皮，而他顯然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他只是覺得這不對。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聯盟入侵者

　　新正義聯盟，總部。

　　所有人都已離開了這棟建築，唯剩下西斯科一人仍坐在開闊但空寂的值班室中。他一手托著腮幫，手肘擱在控制台上，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的星空，無聊地數著星星。

　　時間已近深夜，世界各地看起來都還算和平。他面前所有的屏幕中讀數都趨穩定，衛星接入的各個頻道收到的消息也都不過是些雞皮蒜毛的小事，不像是有什麼屬於正義聯盟的工作。

　　西斯科從小就喜歡看星星，明亮的夜空中無數精靈靈動地眨著眼，閃光忽閃忽滅，就像是漫天的螢火蟲。後來長大了第一次聽說原來星星並不會眨眼時，他傷心極了。書上說星星之所以閃光只是因為大氣的折射，其實它們在宇宙間並不是像這樣一閃一閃的。

　　但他仍喜歡看星星。這座空蕩蕩的基地雖然又大又無聊，但好歹它有不錯的視野，現代的城市裡可已看不到這種滿天繁星的景象了。

　　突如其來的紅色警報打斷了他的閒情逸致，電子合成的女聲從機器裡傳出：「警報，有入侵者。」

　　「入侵者？」西斯科嚇了一跳，「誰？」

　　「身份未知，位置在D2區，監控影像已被切斷。」電子女聲說，「緊急訊號已發向了聯盟所有成員的聯絡器上，自動防禦系統已經激活。」

　　西斯科心下稍安。他看過這棟建築的詳細設計圖，不得不說這座設施真是個大手筆。外表看上去這只是座極盡奢華和大氣的現代化宮殿，但事實上它的武裝卻幾乎等同一座軍事堡壘。幾乎每一條光滑如鏡的大理石走廊下都埋著無數傳感器，也許某個房間的五彩水晶吊燈後面就藏著大口徑槍管。那些掛滿了抽象派壁畫的牆壁後面無處不是高科技陷阱，能夠以不致命的方式制服任何資料庫中已知的人形外星人。

　　就算是超人想要闖進這武裝到了牙齒的總部也很得費一番功夫，蝙蝠俠親自設計了防禦機制，一層又一層的防禦系統布開了看不見的天羅地網，無論是誰闖入這棟設施都別想安然無恙地出去。

　　建築的D2區域。

　　黑色身影無聲地落在了光潔的地板上，黑色靴底落地時沒發出半點聲響，輕巧得就像一隻黑貓。

　　刷卡的電子鎖外加聲紋驗證都沒能將這位不速之客鎖在門外，沒人知道他怎麼進來的，但他就是做到了。可在他落地的剎那，傳感器便自動封鎖了區域，沉重的巨門於通道兩側轟然落下，無數氣閘探出了黑洞洞的口子，淡綠色的氣體席捲而出，幾秒內便充斥了整個空間。

　　黑色身影無動於衷，顯然他全覆蓋式的頭盔內置了呼吸器，任何形式的毒都穿透不了他的外殼。他無視了毒氣大步上前，穿透毒霧來到了封鎖了區域的合金門板前，身形高速震盪、竟直接從門板上穿透而過，就好似一個沒有實體的鬼魂。

　　但更多防禦機制還等在後面。黑影一腳剛落在門後的地板上，兩列自動迎擊的機器人便列著整齊的隊伍攔在了他面前。它們抬起胳膊、亮出了火器，大火像是條條巨龍從它們裝在手臂上的噴火器中噴吐而出，瞬間席捲了這道身影。兩側牆壁探出了槍管，子彈「突突」地傾瀉而出，夾雜在烈焰的風暴中狂暴地嘶吼。

　　能有本事突破到這一層的敵人自然不可能被普通的槍械放倒，這些子彈只不過起到了些許壓制作用。而假如敵人是恰好被火系相剋的類型，那他很可能就會交代在這道防線上了。

　　可這傢伙顯然不是。他在進來的瞬間就釋放了一個干擾訊號，擾亂了通道里每一台機器的感應系統。自動化的機器人感應器失效後就好比一個人被奪走了視力和聽覺，紛紛毫無準頭地在通道里亂掃一氣，亂濺的子彈時不時還會誤傷身邊的隊友。黑影趁機突破，漆黑的外殼被火焰映得錚亮，他從烈焰的幕牆中箭步而出，迅猛快速地從機器人陣列裡飛身閃過。他出手精準而迅猛，只瞬息功夫每一台機器的關鍵部位便已各自受損，紛紛裸露出了電光跳動的電路癱倒在地。

　　黑影踏著滿地的金屬殘骸和零件繼續前行，這一層防線仍是沒能阻止他。

　　再往後還有落穴、高壓空氣炮、鐳射激光以及重力變化等等五花八門的陷阱，但卻都被這黑色的不速之客完美應付了過去。他身上簡直就像是帶著哆啦A夢的百寶口袋，似乎真的把應付任何可能性的道具全部帶在了身上。

　　這位入侵者一路勢如破竹，西斯科那邊雖看不到監控影像，但他能從屏幕裡看到層層防禦機制在不斷失效，這意味著侵入者已突破了一層又一層防線、正向著控制室越來越接近，而他甚至還不知道敵人長什麼樣。

　　現在他真的開始緊張了。

　　「電腦，你不是說已經向全體成員發出緊急聯絡了嗎？」西斯科緊張地問，「怎麼還沒人過來？像新超人閃電俠什麼的三分鐘前就該到了吧？」

　　「檢測到不明干擾，鏈接有延遲，正在重試......」

　　西斯科臉色煞白：「這種關鍵的時候你跟我說網路信號不好？你別玩我啊，這種時候掉鏈子可不是斷線重連就完了啊，搞不好我就要死翹翹了啊！」

　　控制台上又兩個顯示屏熄滅了，那恰好代表著監控著控制中心的攝像頭。西斯科倏地站起身：「好吧，這肯定不是什麼好兆頭。但這傢伙進來得也太快了點吧？我還沒想好要在墓碑上刻什麼呢。」

　　「入口防禦系統徹底失效。」電子女聲不近人情地提示，再度給他潑了盆冷水，「控制中心防禦系統癱瘓，預計敵人將在三秒後進入，請做好應戰準備。」

　　「那還真是鼓舞士氣。」西斯科含糊地嘟噥。

　　門後出現的會是什麼？能口吐腐蝕性粘液的宇宙怪物？像毀滅日那樣無可阻擋的究極生物？還是什麼更可怕的東西？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正在經歷一場恐怖電影的主人公，偌大的設施內只有他一人和某個——或者某群不知來歷的敵人被關在一起。現在問題就是，他所在的片場是《生化危機》？還是《第九區》？

　　電子鎖癱瘓，大門發出了輕微的「哢嚓」聲，那意味著敵人已就在那扇門後了。西斯科嚥了一口口水，雙手如臨大敵地指向入口，腦袋中一瞬間又閃過了七八種即將面對的可能性。

　　全部猜錯了。門後出現的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而只是一個人，一個明顯穿著黑色流線型作戰服、身材也算不上精壯的男人。他戴著全黑的頭盔遮蔽了面容，但面甲後的目光銳利如刀。

　　西斯科保持著戒備的姿勢，心臟的狂跳已瀕近極限。他倒吸一口涼氣，壓低嗓子自言自語：「好吧，現在我猜是《終結者》。」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危機關頭

　　「傑伊！」雷諾茲夫人從廚房裡探出了身子，朗聲呼喊，「過來一下！」

　　傑伊放下了正和卡拉聊天的手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怎麼？」

　　「廚房的燈泡不亮了。」雷諾茲夫人指了指頭頂，「你來看一眼是什麼情況？接觸不良還是什麼？」

　　傑伊只抬頭掃了一眼：「沒救了，直接換燈泡吧。」

　　「可家裡已經沒有可以換用的燈泡了，得買個新的。」雷諾茲夫人說，「去幫我跑個腿吧，就去對街街角那家店買個新的就行。哦順便再去趟便利店，帶點通心粉回來，家裡的通心粉也吃完了。」

　　傑伊應了。他正準備出發，雷諾茲夫人又補充：「哦記得別用飛的，正常地走過去。」

　　「好啦知道了。」傑伊無奈，回到房間拿上點零錢，接著用手機給卡拉發了條「稍等一下我去跑個腿」的回信，隨後便出了門。

　　說來也有意思，傑伊不僅是個能力通天的外星人，現在也算小半個有錢人了，可買燈泡和通心粉這種小事還是一樣得親力親為。便利店老闆和他已相當熟識，傑伊將通心粉扔上櫃檯結賬時他還順口關心了下雷諾茲夫婦的近況，要是他知道了眼前這時常光顧的少年就是那個新超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按照老媽的吩咐買好燈泡、挑好通心粉，他剛一從便利店出來，外套內側口袋裡的聯盟聯絡器便「嗶嗶嗶」地叫喚了起來。

　　傑伊拿出一看，不禁微皺眉頭。聯絡器的液晶顯示器上跳出了代表著最高級警戒的提示，那往往意味著事態已是十萬火急，容不得絲毫耽擱。

　　信號定位在聯盟總部，下午他才剛離開那兒。傑伊想了想，退進身後的小巷換上戰袍，提著他剛買的燈泡和通心粉便衝天而起，化作一道紅藍的弧線衝入了天際。

　　雖然新超人提著這些東西飛在天上可能是有點奇怪，不過反正這樣的速度下也不會有人看見是不是？

　　以他的速度飛到總部並不需要多久，只一會兒功夫他便回到了聯盟總部。

　　傑伊降落到建築前的草坪上，已明顯察覺了有些不對。下午來時這偉岸的白色建築就像是沉睡的雄獅，儘管普通人無法察覺，但以傑伊的感官能察覺到無數齒輪埋藏在這精緻的外殼下飛速運轉，深埋地底的超級計算機陣列不知疲倦地工作，通道和房間內藏著的每一個零件都輕微嗡鳴，彷彿伺機而動。

　　但現在，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傳感器都失效了，武器系統徹底癱瘓，零件不再運作、超級計算機也已熄火。沉睡的雄獅彷彿死去了一般，整個設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

　　不，還有一個心跳聲，紊亂無序但激烈得像戰鼓的心跳。

　　門鎖已不再運作，所以傑伊不得不用蠻力開門。他將超厚復合金的門板向兩側掰成了一團，邁步走進了黑黢黢的通道。所有的燈光都熄滅了，破損的金屬壁裡裸露出了線路，電火花劈啪跳動。

　　「西斯科？」他試探性地發問，但回答他的只有來回反射的回音。

　　繼續深入，更多的狼藉展現在了他面前。破裂的管道中滿地碎渣，報廢的機器人堆了滿地，斷裂的機器肢體無處不在，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發生在這兒的一場激鬥。

　　他撕開主控制室的大門走進房間，不由自主地瞳孔一縮：「西斯科？」

　　傑伊不大敢確定那個是不是西斯科，因為他給人的感覺是那樣地模糊。是的，徹頭徹尾都很模糊。西斯科瞪大了眼睛，仰躺在地，整個人都被裹在一層淡淡的藍光之中，渾身像癲癇似地高速震盪。他的面容因震動而模糊了，心跳也雜亂得難以分辨，血管有如奔騰的長河，血液流通的聲音在傑伊耳中聽起來就像江河的咆哮。

　　傑伊從未見過類似的事，但不需要什麼經驗他也知道，這傢伙的狀況糟透了。

　　=====================

　　幾分鐘後。

　　計算機陣列重新開始運作，聯盟總部的系統重新上線。其餘成員們也陸續趕到，所有人都聚集在主控制室裡，神色嚴峻。

　　蝙蝠俠穿過已被傑伊撕成鐵片的大門走了進來，眾人即刻圍了上來。沃利迫不及待發問：「怎麼樣？西斯科他沒事吧？」

　　「那看你要怎麼定義『沒事』了。」蝙蝠俠說，「震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同樣沒法醒來。他的能力來自六年前天啟入侵時和一個爆音通道的接觸，那使得他身體的振動頻率與這個世界不再同步，這種微妙的頻率變化賦予了他超能力以及感知力。但有人顯然逆向運用了這個原理，用某種外部誘因引發了他身體頻率的急劇變化，使得他能力發作無法主動停止。」

　　邁克茫然地撓了撓頭：「抱歉沒大聽明白，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短期內沒法醒來了，除非我們找到幫助他恢復穩定頻率的辦法。不過他本人並無知覺，感覺就和熟睡沒有區別。」蝙蝠俠說著，微眯起了眼睛，「無論那個對手是誰，他的手法都相當高明，就連我暫時也沒想到這種手段。所以無論那是誰，那肯定不是等閒之輩。」

　　「他還闖進了我們的總部，別忘了。」卡拉提醒，「我記得你說過這裡沒法闖入來著？」

　　「我說的是很難闖入，安全係數很高。」蝙蝠俠淡淡說，「設計防禦機制的時候我親自測試過——很多次。我自己模擬了闖入這個設施的方法，並且每次成功後就抹除了我所使用的缺陷，直到就連我自己也沒法潛入為止......」頓了頓，他又補充，「......在沒帶針對性裝備的前提下。」

　　傑伊皺眉：「你是說這個人，他這方面比你更優秀？」

　　眾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潛入方面比蝙蝠俠更優秀的人，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不一定，但存在這個可能性。」蝙蝠俠毫不驚訝，「如果那不是擁有什麼我們暫且還未知能力的超能力者，那他至少和我水平相當。」

　　這個說法稍微保守了一點，但仍足夠讓人詫異。和蝙蝠俠水平相當？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受得起這樣的評價？如果那不是個擁有未知超能力的超能者的話。

　　「先別覺得糟糕，壞消息還沒完呢。」海倫娜從控制台的座椅上轉過了身來，冷冷說，「那傢伙進來可不是單純為了搞破壞，他還帶走了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沃利已開始感到不妙了。

　　「數據，一切數據。」海倫娜沉聲說，「我們所有人的身份、能力、弱點，新正義聯盟的全套數據都被打包帶走了。所以如果要我猜敵人的目的，我會說這只是一個開始......他或許是衝著我們所有人來的。」

　　每個人神色都更加凝重了，氣氛愈加沉重。他們已做好了面對壞消息的準備，但沒有人想到事情竟如此糟糕。這支新生的團隊還從未遇見過這般的對手——蟄伏在暗處，像個鬼魂般沒有蹤跡，但出手又有著捕獵者的精準迅速。他就好比一隻潛藏在陰影裡的獵人，瞄準著這支年輕聯盟裡的所有人，每一個人都是他的獵物。

　　「防火牆呢？」傑伊問，「我們的防火牆這麼容易就被攻破了麼？」

　　「理論上是不可能的。」海倫娜搖頭，「但是......好吧，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理論上說我們系統的防禦措施比五角大樓的更加優秀，整個世界上能破解它的人都屈指可數。而就算對方能繞開那一系列的安全協議侵入主機，那也會觸發自我保護機制，所有關於我們聯盟成員的敏感數據都會在三秒內被自我銷毀......」

　　「所以對手是怎麼盜走數據的？」卡拉問。

　　海倫娜攤手：「正如我剛剛說的，我不知道。如果能見到那傢伙我倒很想當面問問，因為就我所知，沒有方法能夠做到。」

　　卡拉注意到傑伊從剛剛開始便有些出神地望著窗外，眉頭緊鎖似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由輕聲問：「怎麼？你想到什麼了？」

　　「啊，不。我只是......沒什麼根據的猜想。」傑伊收回目光。

　　「說說看，任何線索都可能有幫助。」蝙蝠俠道。

　　「好吧，只是......這和之前沃勒的反超人設施被人入侵難道不是有類似之處嗎？有什麼非常厲害的傢伙解決了層層幾乎不可能被破解的障礙，進入到了設施內部......我是說，世界上一共能有多少個這麼厲害的傢伙？而且其中兩個已經在這個房間裡了（他說著用目光示意蝙蝠俠和女獵手），那這麼短時間內又出現兩個這樣傢伙的機率是多大？」

　　「你是想說那是同一個人。」蝙蝠俠瞭然，「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卡拉疑惑，「之前他襲擊了反超人設施、告誡了我們沃勒的『超人預案』的存在，那是在幫我們不是嗎？」

　　「不見得。」蝙蝠俠沉聲道，「敵人的目的還不明確，我會放下手頭其他所有事，全力追查這個人。但這段時間，你們所有人都必須提高警惕。這可能是你們穿上制服短暫的時間裡即將面對最危險的形勢，所以在事件解決之前，保持戒備，你們所有人甚至你們身邊的人......都正身處險境。」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武術大師

　　黑色的鋼鐵飛禽撞穿了水流的簾幕，外殼被沖得錚亮的蝙蝠戰機引擎嗡鳴著飛進洞穴，落在了屬於它的位置。艙門打開，蝙蝠俠縱身躍下，皮靴落地踏出了清脆的迴響。

　　引擎熄火，蝙蝠俠沿著旋轉的階梯快步向平台走去，寬大的斗篷拖在身後。照明燈只照亮了洞穴十分有限的部分，而更多部分仍是屬於黑暗的領域，無數翼手目動物棲息其中，空曠的黑暗中縈繞著翅膀撲騰的響聲。

　　蝙蝠洞的超級計算機啟動，借助它以及幾台投影設備，蝙蝠俠很快將新正義聯盟總部被入侵的現場在桌上還原了出來。淡藍鐳射螢光的線條勾勒出了整座建築的每一根線條，完美還原了整個現場。蝙蝠俠能夠通過手指操作使這個精緻的立體模型迴旋、拉伸、縮放，就像在操作一款遊戲。

　　蝙蝠俠托著下巴，盯著這模型沉思了起來。

　　這次的對手相當厲害，根據現場多處跡象表面對方只有一個人。他並未留下太多可供追查的線索，但結合他突破每一層防線時留下的滿目狼藉，蝙蝠俠大致能推測出他分別在每一層用了什麼樣的方法。而這些跡象都表明，對方基本上沒使用什麼超能力，所用的都是先進的道具和一些巧妙的方法手段，其中不少就連蝙蝠俠也暗暗佩服。

　　他很快藉由線索逆推出了過程，一個孤膽刺客只憑道具和謀略隻身闖入聯盟總部的畫面很快在他腦中成型，所有的環節都是那樣地清晰，就像一部設計精巧的電影。而他看得越清晰，神色越是凝重，因為那隻更意味著敵人的棘手。

　　等等，有什麼地方不對。

　　阿爾弗雷德到現在也沒出現，一般無論多晚他回到蝙蝠洞時這位忠誠的老管家總會及時出現，接過他解下的斗篷時不時還面不改色地說幾句一語中的的吐槽。

　　但今天這麼久了他都沒有出現，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黑暗騎士多年的經驗讓他保持著時刻的警醒，而現在他就像一頭感應到了危險的猛獸，警惕地將目光投向後方深邃的黑暗。巨大的洞穴靜悄悄的，蝙蝠電腦的主機運轉發出輕微的低鳴，成群結隊的蝙蝠環繞著黑暗中鐘乳石的輪廓盤旋，發出撲騰的微響。

　　蝙蝠俠熄滅了鐳射光，桌面上的模型頓時消失。他轉過身，面向黑暗冷冷說道：「出來吧。」

　　數秒的沉寂，隨後一道黑影從洞穴的陰影中顯出了形來。他棲息在暗處毫無聲息，甚至連呼吸都被壓制在了若有若無的界限，幾乎已和這洞穴融為了一體，連蝙蝠俠第一時間也未能察覺。

　　「不愧是黑暗騎士。」從頭到腳被黑色裝束包裹的人開口了，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讓人甚至沒法確定他是男是女，機械的聲音也沒法聽出那稱讚究竟是否發自內心。

　　既然他已經來到了這裡，那麼蝙蝠俠的身份顯然也已不是秘密。蝙蝠俠目鏡幾乎眯了起來，沉聲問道：「阿爾弗雷德......他在哪兒？你把他怎麼樣了？」

　　「別緊張。」黑衣人回應，「潘尼沃斯先生只是小憩了片刻，現在正在樓上的沙發裡打盹兒。」

　　蝙蝠俠心下稍安，但仍未放鬆警惕：「你是誰？你想要什麼？」

　　「一點小事。」黑衣人說，「本來這不關乎你。但老實說，你太厲害了，黑暗騎士，如果放任你不管肯定會對我接下來的計畫造成很大的影響，我打賭已經有無數野心家栽在了這一節。所以吸取他們的教訓，我決定在接下來的計畫進行之前，先讓你暫時出局放個小假。」

　　囂張，但那顯然並非是純粹的自大，而是出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他說這話時語氣沒有分毫的波動，並非狂妄的厥詞而更像是平淡的陳述，就好像他所說的已是板上釘釘、注定將要發生。

　　蝙蝠俠切實地感到了些許的壓力。這次的形勢和以往不同，一般來說蝙蝠俠擅於躲在暗處，利用對敵人的瞭解制定方案解決問題，而這一次局面恰好反了過來。他對眼前這個黑衣的傢伙完全一無所知，而對方卻好像對他的事瞭如指掌。對方知道他洞穴的位置、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在完全沒有觸發半點警報的情形下潛伏進了他的洞穴——天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這或許是他面對過最難纏的對手之一。

　　但他只攥緊了拳頭，沉聲道：「放馬過來。」

　　黑影率先出擊了。他從正面直突，以一記毫無花俏的直拳拉開了戰鬥的序幕。蝙蝠俠身子稍斜，揮掌拍開，同時抬腿還以膝擊。

　　對方側步避過，接著再還一拳。雙方你來我往，一會功夫便互換了七八招。

　　雙方的接觸並不像想像中那樣立刻如激烈的狂風驟雨般展開，而更像是潤物的春雨。他們出招雖快，但都點到即止，溫和而並不致命，並不像狹路相逢的死鬥，而更像是兩個熟知彼此的老友在聊天，以拳腳代替口舌交談。

　　這是他們正互相試探。兩個格鬥大師正在相互試探對方的深淺，造詣稍差的人就沒法從中看出玄機，但事實上他們這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每一招都蘊含著無比的凶險。雙方都在等待機會，只要哪一方從對面的動作裡看出分毫的破綻，雷霆般的攻勢瞬間就將展開。

　　試探在第二十招的時候結束了，寧靜被雷霆打破，狂躁的暴雨緊隨其後。戰況陡然升級，雙方突然間默契地展開了拳腳，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像是一擊斃命的殺招。

　　到了這兩人的級別，他們的拳法招式已不拘泥於某一門武術或是某個流派了，兩人的格鬥術都自成體系，所有的拳招間都夾帶著好幾種拳法的影子。蝙蝠俠自是不必多說，他幾乎精通世界上已有任何流派的格鬥術，並將它們雜糅在一起發展出了一套自創的武術。而眼前這傢伙在他眼中卻更是不可思議，對方不僅招式同樣毫無章法套路可尋，而且每一招隱隱似乎都指著自己招式的破綻。蝙蝠俠有些招數分明是自創，除了女兒以外世上根本沒有第二人知曉，但這傢伙卻像是早已瞭然於心，看透了他的每一個動作和意圖。

　　另外此人的武術同樣看不出流派，蝙蝠俠估摸著那應該也是自創。這沒什麼奇怪，當武藝已經高到了他們這個級別，自創拳法幾乎是必然。但蝙蝠俠的很多招式雖是自創，但畢竟還有章法可循，而這黑衣傢伙有一部分動作卻壓根就有違拳理，有些動作蝙蝠俠確信世界上任何一套武術裡都沒有類似套路，可偏偏就給這傢伙使出來了，而且還總是揪准了自己招式間僅有的破綻。

　　片刻功夫雙方已又鬥了五十多招，而越打下去蝙蝠俠心裡對這個敵人愈發忌憚。這究竟是誰？世界上還能有幾個單憑格鬥搏擊能強到這個地步的傢伙？

　　又是十招過去，蝙蝠俠已開始感到氣喘。肌肉開始不聽使喚，每多揮一拳便像是又有幾分力氣像水流般溜走。

　　如果再年輕個幾歲，也許還能鬥得更久。可即使是黑暗騎士也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老了。

　　狠厲的踢擊正中心窩，就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蝙蝠俠踉蹌退了兩步，只覺眼前白光湧現，緊接著是無邊的黑暗。

　　蝙蝠俠心裡明白，這樣下去必定會落敗。這對手實力不弱，雖然他不習慣於這麼承認，但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可能也沒法贏得了一招半式。所以他最後的希望只剩下了賭，賭在決定成敗的最後一招裡。

　　這可能需要耍點小伎倆。

　　他吐出一口鮮血，狼狽地退後兩步，右腿一軟便像要跪倒在地。而正如他所預期，對方沒有錯過這絕佳的時機，搶上一步揮拳直擊，正瞄著他的鼻樑。

　　機會！

　　蝙蝠俠故意表現得比實際情況更糟，引誘對方深入，卻不料他這退步和屈膝的動作都只是更厲害後手的伏筆。這也是他獨創的絕技，專用於絕地反擊。這招是在他晚年身體已大不如從前時專為防止這種情形而創，那時他和女兒海倫娜已經決裂，所以就連海倫娜也不曾知道還有這麼一招。

　　可以說，這是真真正正世上僅他一人知曉的絕招。

　　蝙蝠俠弓著身前進半步，陡然起身，一掌撥開對方拳擊的同時另一手兩指併攏直刺對方臂膀。這一刺精準地瞄著對方三角肌的神經節，防彈纖維的護甲也沒法阻擋勁力貫透。這雖不是什麼能造成大傷害的殺招，但一旦命中世上就再沒什麼能讓對方左臂動彈。

　　中了！

　　蝙蝠俠兩指確實地戳到了對方三角肌神經節的位置，卻沒想到著手的瞬間指尖竟猛地一滑，就像戳中了一張滑溜溜的大皮，根本使不上力。對方身形猛轉，幾乎是貼著他的胳膊轉到了身後，反身一腳正踹中了他後膝關節。蝙蝠俠腿部一軟，登時洩力半跪在地。黑衣人側身，回肘，再度重擊他左側面頰。蝙蝠俠只覺腦袋一沉，黑暗如狂潮席捲而至。

　　他輸了，而且輸得心服口服。但最後的一瞬，他切實地看清了對方這一套動作，並終於認出了這來自哪片地域、哪個流派。

　　蝙蝠俠雙手支撐著地面低喘，但仍吃力地望著站在身側的黑衣人，咬牙道：「那是古亞馬遜戰技......你是亞馬遜戰士？」

　　「誰知道。」

　　仍是變聲處理的嗓音，無法分辨性別。黑衣人俯下身，最後補上了一拳，黑暗騎士終於沉沉睡去。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壓力

　　海倫娜‧韋恩心情非常的糟糕。

　　蝙蝠俠是對的，無論她怎麼拒絕承認，但事實是她最近確實深受情感問題的困擾。女獵手曾解決無數難題、面對過數不清的困境，偏偏就是沒法阻止那氪星小子的臉一遍遍地出現在自己腦海裡。這是她從未遇到過的難題，一道或許沒有解的題目，這讓她心煩意亂。

　　接下來就是聯盟總部被入侵的事，一個極度危險的敵人闖入了他們的大本營盜走了他們每個人的信息，而他們目前為止對這個神秘敵人還一無所知。接著就好像這還不夠糟似的，現在她不得不來到蝙蝠洞，面對自己父親在一番激戰中失蹤了的現場。

　　實話說，對手相當厲害，幾乎沒留下任何可供查找的痕跡——當然他放倒了蝙蝠俠已經足夠說明這一點了。

　　蝙蝠洞的所有監控在事發的時間段內全部是一片黑屏，對方肯定在動手前就用了什麼特別的手段屏蔽了監控。平台上留有激烈的打鬥痕跡，被重擊彎曲的欄杆、地面上的血跡還有被從桌面上撞落了滿地的飛鏢等裝備，全部都無聲地向眾人展示了一場激鬥。

　　但關於那位入侵者的線索卻幾乎沒有。僅有的少許血漬經過DNA鑑定確認了是蝙蝠俠的，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但既然現場沒有發現屍體，那意味著入侵者抓走他別有用途，這說明有很大的機率他仍然活著。

　　海倫娜盡力讓自己去這麼相信，但心裡卻只愈加地煩躁。這麼多年來她和父親的關係才剛剛開始有所轉機，現在就發生了這些......她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擺脫沮喪的情緒，盡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勘查現場和思考上。

　　行動中不要讓感情左右了自己，這正是她從小就被父親告誡的。

　　「天，蝙蝠俠真的被搞定了？」沃利用手掩著嘴，壓低聲音說道，「可是那......那是蝙蝠俠啊！真的有人能搞定他嗎？」

　　「管他是誰。」邁克哼道，「這傢伙也就會鬼鬼祟祟地搞偷襲，要是揪出這傢伙是誰......」

　　「所以你能揪出那是誰？」

　　邁克翻白眼：「能揪出來我不早就踹得他屁滾尿流了？」

　　「那你說個毛啊。」沃利有些喪氣地望著那一片狼藉，「先是聯盟總部，現在又是蝙蝠洞......那個傢伙真的是無孔不入麼？而且如果就連蝙蝠俠也失手了......我們真的能對付得了這樣的傢伙嗎？」

　　邁克張嘴還想說什麼，但卻被兩道銳利寒冷的目光制止了。海倫娜猛地扭頭，冰冷的眼神裡彷彿帶著殺氣，讓這竊竊私語的紅綠二人組頓時下意識閉了嘴。

　　「你們稍微安靜一下行不行？」海倫娜惱火道，「幫不了忙在一邊看著就行，要不然乾脆就滾蛋！」

　　兩人面面相覷，知趣地閉了嘴。

　　傑伊和卡拉也對視一眼，互相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海倫娜雖然一直不是容易相處的類型，但平時脾氣也沒這麼壞。眾人只以為是她親生父親的生死未卜以及面對這未知敵人的壓力讓她如此心煩，但卻不知更有其他原因，一些更加私人的因素。

　　偌大的洞穴頓時安靜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注意力全部只集中在對現場的勘查上。就連蝙蝠俠都失手了的現在，揪出這個敵人的重任基本就全部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她毫不指望後面那幫從未接受過任何偵察訓練的超能者們能幫上什麼忙，這種時候只有自己能靠得住。

　　她忽然有點理解，當年父親在正義聯盟時的壓力了。

　　又二十多分鐘的忙碌後，她不得不敗下了陣來。她必須承認，如果這位神秘的對手想要從事偵察工作，或許會是個比她更優秀的偵探——因為這傢伙顯然什麼都考慮到了。他是真的沒有留下一星半點可能被當做線索的東西，甚至就連藏在蝙蝠洞裡那枚巨大硬幣上完全獨立運作的隱藏攝像頭也沒能逃過這傢伙的掃蕩。

　　「是我的錯。」老管家阿爾弗雷德沿著階梯走了下來，他面色憔悴沮喪，像是一瞬間老了好幾歲。他坐到平台上一張椅子上，說：「要是我能再警惕一些......」

　　「不，不，阿福。」海倫娜快步上前，輕摟住了這位老人，「千萬別這麼想。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這位老管家不僅一手帶大了布魯斯，同樣也是從海倫娜出生起就看著她長大。海倫娜出生時他幾乎比布魯斯本人還要高興，在他眼裡海倫娜就是他的親孫女。

　　「別想太多了，」海倫娜輕聲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保證一定會把父親帶回來，好嗎？」

　　她說謊。其實她心裡絲毫沒有底氣，她手頭沒有半點線索，甚至不知該從哪查起。

　　她壓力很大，傑伊能看得出來。他想在聯盟裡貌似只有自己跟海倫娜關係稍好一些，也許就算幫不上什麼忙他也該試著幫忙分擔。

　　「嘿，雖然我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但是......」

　　傑伊走上前，話還沒說完便吞了回去。因為海倫娜回過了頭，眼神像是帶著怨氣瞪著他，讓他情不自禁有些心虛，下意識開始在心裡盤算是不是一不小心又做了什麼事惹她生氣。

　　「你們可以走了。」她有意無意地移開了目光，避免直視他，「如果有什麼發現，我會通知你們的。」

　　沃利和邁克相互對視，聳了聳肩後離開了蝙蝠洞。卡拉猶豫了一下，在傑伊目光示意後也退了出去。

　　傑伊離開前仍想說什麼：「海倫娜......」

　　「我說你們可以走了。」海倫娜仍望著別處，一字一頓冰冷地強調，「這包括你。」

　　「好吧。」傑伊只當她是因父親的事正十分沮喪，也沒多想，只道，「那如果有什麼發現或者需要幫助，你知道怎麼找到我。」

　　說完他也飛出了洞穴。海倫娜只覺頸後強風一蕩，披風被呼地撩起，隨後緩緩垂回了地面。

　　在阿爾弗雷德也離開洞穴後，偌大的蝙蝠洞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蝙蝠成群結隊圍著鐘乳石環繞，有限的燈光照亮了平台，卻只襯出了洞穴更多的黑暗。

　　「嘭！」

　　她一拳狠狠砸在了電腦的控制台上，砸得線路迸出，電火花四下亂濺。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意

　　哥譚，冰山賭場。

　　奧斯瓦爾德‧科波特，人稱企鵝人，也是哥譚著名的冰山賭場的老闆。這會兒他正坐在一張鋪著白色桌布的藤藝餐桌前，小山一樣高的生魚堆在他的面前。企鵝人用他肥短的手指不斷抓著生魚塞進口中，連同整套魚骨一同咀嚼。他眼瞼處的眼袋紅得發黑，惡毒的小眼睛透過單片鏡片圓瞪向前方。

　　就在企鵝大嚼生魚的同時，通往他這張餐桌唯一的通道上正展開著一場激戰。紫色斗篷的女披風鬥士氣勢洶洶地殺進了冰山賭場，徑直踹破大門闖了進來。黑西裝的保鏢們前赴後繼地衝上前去，卻最多都只在兩回合內被扭斷了手腳，慘呼著被從懸空的過道上扔了下去。

　　五六米的高度而已，摔不死這些強壯的傢伙，但足夠讓他們老實一陣。

　　女獵手將最後一位保鏢的小腿踹得錯了位，讓這傢伙躺在過道上抱著腿慘哼得流淚，自己則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科波特那張桌前。企鵝人斜睨了自己那被放倒的十幾二十名炮灰小弟一眼，面不改色地從嘴裡吐出了一整套魚骨。

　　「來一條？」他用手抓著條生魚在海倫娜面前晃了晃，「別看它們看相不怎麼樣，味道可是一流。」

　　「我沒工夫陪你耗，企鵝。」海倫娜森然說道，「我需要情報。」

　　科波特哼唧一聲，撕咬下了一塊腥味濃重的魚肉：「你們這幫蝙蝠真是不懂形勢，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嗎？」

　　「有個新玩家最近來了哥譚，一個非常厲害的傢伙。」海倫娜不做理會，低聲問道，「你是哥譚地下世界的掌管者，你應該多少有所耳聞吧？」

　　「沒聽說。」科波特又咬下一塊魚肉，甚至沒抬下眼皮。

　　「你撒謊，這類人來哥譚都瞞不過你的情報網。」海倫娜喝問，「他們需要的裝備、武器、彈藥和補給，在哥譚要想弄到任何東西都逃不過你的鼻子，你不可能一無所知。」

　　「可我確實沒聽說。」科波特哼道，「而且，就算我知道，以你這樣的問話態度，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海倫娜失去耐心了。她一把掀翻了科波特面前那堆滿生魚的桌子，踏步上前，厲聲道：「我心情很不好，科波特，別挑戰我的耐心......」

　　話音未落，海倫娜便覺腳底猛地踩空，科波特面前的地板竟陡然鬆動、打開了個缺口。她身子頓時失去平衡，猛然墜入了漆黑的洞口。

　　海倫娜瞳孔一縮，反應倒也迅速。她幾乎條件反射地便掏出了摺疊弓弩，帶著繩索的箭矢「嗤」地射出，刺入了賭場的天花板。但不等她箭矢上的繩索來得及收縮，活動地板便已重新合攏，阻斷了所有光源。兩秒後箭矢上的繩索便斷了，海倫娜身子一沉，像一片羽毛一樣墜了下去。

　　科波特拍了拍手，望著已合攏的地板，冷哼：「年輕女孩。比起蝙蝠俠，你想和我斗還太嫩了。」

　　海倫娜的斗篷被墜落的風壓鼓起，為她的落體提供了阻力。週遭環境伸手不見五指，她估摸著自己應該是墜落了接近二十米的深度，猝不及防落地時有些狼狽地滾了一圈。

　　粗心大意，她在心底暗罵。

　　父親是對的，她最近確實精神太不集中了，正常情況下這種低級的陷阱她根本不可能沒注意到。想到這兒她又忍不住想到了某個可惡的氪星小子，都是那小子的錯害得她狀態糟糕到這種地步。她下意識地將這些全部歸咎到了那臭小子身上，肚子裡暗暗罵了他好幾遍。

　　海倫娜爬起身，戴上了夜視鏡開始檢查環境。這是一片環形空地，直徑不過十米，形狀像個深井。地面遍佈髒兮兮的污穢物，一股濃郁的惡臭味瀰漫在空氣中，令人陣陣反胃。

　　很快，她便看到了這個深坑唯一的主人，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

　　「見鬼。」她說。

　　那是個藍色的大塊頭，身高超過三米，魁梧得像一座挺拔的山峰。他藍色的皮膚皺巴巴的沒有半點水分，就像枯槁的樹樁。但他眼睛仍然亮著，眸子裡沒有半點知性，只充斥著某種原始的本能，似乎在看到有人闖進他領地的瞬間被點燃了。他雙手被沉重的鐐銬緊栓在環形的牆壁上，胳膊上肌肉就似要炸裂一般。

　　這原本安靜的大傢伙在看到女獵手落下來時頓時活躍了起來，就像看到獵物闖進領地的猛獸。他嘶聲高吼，雙臂一振，將束縛雙手的鐐銬連著固定在牆壁上的底座一同扯了下來，粗壯的螺絲釘叮噹落地。

　　所羅門‧格蘭迪，海倫娜認得他。這是個1894年被自己妻子謀殺了的可憐蟲，死後被拋屍哥譚河，沉入了沼澤。100多年後他從骯髒的沼澤裡重新爬起，化身為了一身怪力的行屍走肉。他就是一具行走的屍體，因此可以說幾乎是不死之身。

　　英國民間童謠《鵝媽媽童謠》中有一首恐怖童謠：「所羅門‧格蘭迪，星期一落地，星期二受洗，星期三娶妻，星期四染疾，星期五病重，星期六逝去，星期日入地，所羅門‧格蘭迪，這一輩子走到底。」

　　所羅門‧格蘭迪，這就是他的名字。

　　「星期一......落地！」格蘭迪粗著嗓子大喊，雙臂牽動了鐵鏈高速揮舞，金屬的底座高高地從正頭頂向海倫娜砸來。她急忙側滾避開，立足的位置下一秒便被砸得開裂。

　　「星期二......受洗！」格蘭迪不依不饒，鐵鏈橫掃，混雜著腐臭味和金屬氣息的罡風撲面而至。海倫娜胸前氣息一滯，一個彎腰躲開了這一鏈，飛速搶上兩步。

　　「星期三......啊！」

　　格蘭迪第三句詞還沒來得及出口，一枚黑鐵小球便在他面門上炸開了。泥巴似的粘稠物從小球內爆開，「啪」地黏在了格蘭迪臉上，糊住了他的口鼻。

　　這拖不了他多久。格蘭迪扯掉了糊在臉上的粘稠物，口齒不清地念叨：「星期三娶妻，星期四......」

　　又沒能說完，一團金屬製的硬物已被塞進了他的口中。海倫娜騎在了他的脖子上，手裡捏著個冰爆手雷塞進了他嘴裡。格蘭迪扭動掙扎，壯實的小臂冷不丁將海倫娜從自己脖子上掃了下去。誇張的力量貫穿了凱夫拉護甲，海倫娜只覺肋處像是被一輛卡車撞了一般，背部結結實實撞在了深坑的牆壁上。

　　肋骨沒事，真是走運。海倫娜揉著她的小腹靠牆坐著，右腿這會兒麻了站不起身來，但所幸格蘭迪暫時沒繼續來追她。冰爆手雷在格蘭迪口腔內炸開，超低溫的寒氣溢散而出，淡藍的冰晶順著他的嘴唇蔓延而出。

　　但他恢復得也比海倫娜預期的要快得多。格蘭迪口裡噴出一大團寒氣，結冰的嘴巴裡仍在含糊的念叨，估計是在唸著「星期四染疾」。他快步衝來，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震顫，手上鐵鏈連著的金屬底座在地面上高速拖曳，尖銳鳴叫著擦出了大量火花。

　　格蘭迪雙拳高舉，照著海倫娜腦門就要砸下。海倫娜想躲，但腿腳實在不聽使喚，只好沉悶地抬起胳膊護住了頭部要害。

　　但那力道駭人的拳頭卻並未落下。

　　就是在這千鈞一髮的剎那，他們頭頂的天花板被貫穿了。紅藍殘影超速落下，帶著刀刃般的疾風擋在了海倫娜和格蘭迪之間。他雙手穩穩架住了格蘭迪砸下的雙拳，鐵鏈牽動的金屬底座「哐」地落地，在這密閉空間裡回聲不斷。

　　傑伊接著格蘭迪的雙手，半側過頭對海倫娜道：「嗨，看上去我還算及時。」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愛

　　所羅門‧格蘭迪的動作終於停住了，因為一股無可突破的巨力阻擋，一股比他還要強得多的蠻橫力量。

　　但似乎他的辭典裡並沒有「知難而退」這一項，就算以前有肯定也早已被遺棄在那片孕育了他的腐爛沼澤地裡了。他仍沉悶地嘟囔著什麼「星期五病重」，不知疲倦地抬起胳膊再度揮拳來攻。傑伊輕描淡寫地抬手接住，拳掌相碰在密閉空間裡掀起了橫掃一切的塵浪。

　　他隨手一撥將格蘭迪的拳頭甩開，一拳轟在了那醜陋的面門上。格蘭迪悶哼著後退，鼻樑整個兒塌陷了進去，還崩掉了兩顆泛黃的門牙。

　　但這仍沒法就此阻斷他的攻勢。所羅門‧格蘭迪站穩身形，抬腿正踹而來。傑伊一手按住了他那飛速抬起的巨大膝蓋，另一拳直擊小腹。格蘭迪再退了數步，墨綠粘稠的液體從他口中甩出，空氣中的惡臭愈加濃烈。

　　但這當然不會使他就此停下，無論受到什麼樣的損傷他都很快就能恢復——這就是不死之身的好處。而且他沒有痛覺神經，哪怕被大卸八塊也不會有分毫痛覺。格蘭迪沉悶地再次上前，粗壯的手臂凌空一揮，鐵鏈帶著清脆的金屬撞擊音橫掃而來。

　　但傑伊看準了那鏈條的來勢，伸手一抓將那鋼鐵鏈條攥在了手中，反向一扯，竟反將格蘭迪整個兒向自己拽了過來。格蘭迪一個踉蹌絆倒，狼狽地貼著地被拽到了傑伊面前。傑伊右拳高舉，直向下猛轟，拳力貫透格蘭迪的身體將下方地面震得轟然碎裂，無可阻擋的力道就像鑽頭一樣推著藍色的大塊頭貫穿了地面、沉入地底不見了蹤影。

　　就算有著不死之身，但力量上的絕對差距卻並非就此能夠彌補的。

　　「搞定。」傑伊轉身向海倫娜伸出手，「你還好嗎？」

　　出乎意料，海倫娜卻極不友好地拍開了他伸來的手，自己支撐著牆壁吃力地站起了身來。

　　「沒人要你來這裡。」她冷冷說道，「我能處理，別多管閒事。」

　　認真的？我要是在遲半秒搞不好你就連發牢騷的機會都沒了。

　　當然這話只是傑伊自己在心裡這麼暗想，並沒敢說出來。他對海倫娜冷冰冰的態度早已司空見慣，雖說今天她態度好像格外惡劣，但考慮到她最近的壓力倒也不難解釋。

　　「你壓力太大了。」傑伊雙手抱臂，說，「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這讓你狀態很糟。我們都在擔心你......我也很擔心你。」

　　海倫娜抬起頭，面前那澄澈的藍色眼眸裡真的透出了毫無遮掩的擔心和憂慮。她雖年紀還不算大，但她自信已看到過了這個世界黑暗的一面。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看到過無數雙眼睛，而透過那些窗戶她見識過黑暗的、骯髒的、充滿貪慾的心靈，還有一些甚至充斥著血腥和瘋狂。

　　但眼前這個氪星小子，他的眼睛是真的那樣澄澈，就像一潭碧藍的清泉，乾淨見底。偏偏那對眼睛裡又寫滿了對她的擔心牽掛，偏偏這傢伙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擺平問題。

　　海倫娜突然忍不住想，這個世上到底還有幾個人會真正這麼擔心自己？

　　沒來由的，火氣又一次湧上了心頭。她掏出弓弩指向上方被傑伊打穿出來的洞口，有些粗暴地說道：「不用你管。」

　　為什麼要對他發火呢？仔細想來海倫娜覺得自己貌似確實沒有生他氣的理由，這樣只會顯得自己很討厭吧？

　　「你不能一直這樣，女獵手。」傑伊循循善誘，「我能看出來你快被壓垮了。好吧就算你覺得我幫不了你，至少跟我談一談吧，有時候找個人傾訴一下至少也能稍微......」

　　海倫娜放下了胳膊，轉過身冷眼瞪著他。

　　「那你可真貼心。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都是你的錯？」

　　傑伊愣住了，不由茫然：「我？我做了什麼？」

　　「你？你做的太多了。」海倫娜似乎終於忍不了了。對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她感覺大腦有點過熱，壓抑太久的情緒就像終於找到了缺口的洪水般洩出。她大聲說：「為什麼你總那麼無處不在？為什麼我無論做什麼你都喜歡來摻一腳？為什麼你非得這麼傻乎乎地追在我後面問個沒完沒了？地球這麼大你就沒別的什麼人要關心麼？為什麼你非得......」她下意識地在這兒停頓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瞥向了別處，聲音也小了下去，「......為什麼你這麼好？」

　　傑伊呆在了那兒，大腦一時有些混亂，就像一台同時執行的進程過多的電腦，處理不過來的過多任務導致了短時間的死機。

　　這是什麼意思？她說的這些意味著什麼？

　　一個似乎顯而易見的解釋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傑伊的腦子裡，但因為這個解釋太過荒謬而直接被他過濾掉了。

　　他下意識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你是說......你......喜歡我？」

　　這問題問出來就讓他自己都覺得無比可笑。海倫娜‧韋恩，女獵手，會喜歡自己？不，應該換一個說法——她真的也會喜歡什麼人嗎？這是愚人節的玩笑吧？

　　他等著海倫娜矢口否認他這個荒唐的念頭，或者乾脆給他一個可笑的白眼提醒他這個幻想是多麼的不切實際，但她沒有。海倫娜偏過了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正臉。她重新舉起胳膊，朝空中射出了鉤爪，倏地便離地飛了上去。臨走前她只最後甩下一句：「別來煩我。」

　　傑伊望著她遠去的身影，不由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都沒能消化這些。

　　認識了海倫娜‧韋恩這麼久，傑伊一直覺得她就像一本晦澀難懂的書，根本讓人捉摸不透。她冷靜、睿智，有著一流的行動力和洞察力，也許正是這過於成熟的表現讓傑伊忽略了這一點——儘管她如此優秀，但她仍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也會有像正常人一樣的喜怒哀樂、像正常人一樣煩惱......以及像正常人一樣去愛。

　　所以現在，他該怎麼辦？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歌劇

　　事實證明，企鵝人這一次沒有說謊，他確實對這位光臨哥譚的神秘人物一無所知。這傢伙真的就像一個不存在的鬼魂，悄無聲息地溜進了這座城市卻沒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就連一手掌管哥譚犯罪的企鵝人手中的情報網裡也沒有消息。

　　接下來兩天傑伊也再沒來找海倫娜，也許只是沒想好在上次的談話後應當怎麼面對她，而事實上海倫娜也沒想好。她接下來又嘗試了多種路徑，但仍是毫無半點頭緒。這個神秘的敵人就好像是憑空竄出來的，他的來歷未知、身份成謎、目的也尚不明確，海倫娜差點就想要放棄了，她感到自己無形間已被對方全盤壓制，還未正式交鋒自己便已處處慢了對方一步。

　　直到第三天，事情才出現了新的轉機。

　　「來自爸爸的消息？」海倫娜接到阿爾弗雷德的消息時正蹲在哥譚的某個滴水嘴上，這消息讓兩天理不出半點頭緒的海倫娜精神不禁為之一振，「他說了什麼？」

　　「準確地說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段來自他通訊頻道的音頻，還附有圖片，但裡面......算了，我發給你自己聽聽吧。」

　　阿爾弗雷德話音落下片刻，一段音頻便從蝙蝠洞發到了海倫娜腕部的設備上。她手指如飛地打開懸浮屏幕，打開音波監測的同時點下了播放按鈕。

　　音頻的輸出直接連著她的耳機，沙沙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那是類似大浪淘沙的雜音，連綿不斷、響亮刺耳，屏幕上音波起伏不斷，頻率劇烈。

　　音頻並不太長，一分多鐘就結束了。海倫娜聽完不由眉頭緊鎖：「確定這就是父親發來的全部內容？」

　　「十分確信，正是來自老爺每晚巡邏時常用的頻道。」阿爾弗雷德說。

　　海倫娜沉思了起來。如果真的是父親發來的，那這肯定不會毫無意義，也許他正身處一個難以脫身的牢籠，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向她傳遞重要信息。那既然如此......

　　她迅速對音頻進行了頻譜分析，數分鐘後不出意料地從中解析出了藏在刺耳雜音後的另一條頻率。她儘量減小了雜音干擾，放大隱藏音頻，音頻裡真正藏著的信息頓時浮上了水面。

　　「咚......咚咚......」

　　像是指節敲擊硬物的聲響，在嘈雜的背景下並不明顯，但經特殊處理後勉強還能分辨。海倫娜刺耳傾聽，將這節奏默記在腦中，並迅速分析推測。

　　摩斯電碼，毫無疑問。海倫娜努力分辨了敲擊音的節拍和頻率，同時將解析出的字母記在了屏幕上，很快連成了有意義的單詞——或者更準確一點說，時間和地點。

　　晚六點，哥譚歌劇院。

　　海倫娜略一思忖，又問：「圖片呢？是什麼內容？」

　　「一張素描畫像，也已經發到了你的設備裡。」

　　新信息的提示很快彈出在了界面中，海倫娜把它放大到了屏幕中央，果然是一張速寫畫，畫的看上去是個中年男人，絡腮鬍，塌鼻樑，畫工雖粗糙簡陋但卻極精簡地包含了一切最易辨認的面部特徵。

　　「這是誰？」海倫娜問。

　　「不知道，蝙蝠洞裡的面部識別軟件沒有發現匹配項。」阿爾弗雷德說。

　　但如果這真的是父親發來的，那這一定非常重要。海倫娜按下了保存按鈕，接著接通了聯盟全員的緊急聯絡器。

　　她決定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保持謹慎。如果蝙蝠俠示意她去找的這個人真的就是這一串事件的幕後黑手，那麼就算找到了對方單憑她自己很可能也無法拿下，她需要儘可能地小心行事。

　　「所有人，聽到這則留言請立刻響應，」她在聯絡器中說道，「關於我們的那個入侵者，我有線索了。」

　　=================================

　　入夜，哥譚歌劇院。

　　金色的燈光環繞著巨大的建築亮起，夜色下的歌劇院氣勢恢宏，就像巨人逐漸甦醒。繽紛的豪車紛至沓來，穿著華貴的男人女人鑽出車廂，手錶和鑽戒金光閃閃，人們井然有序地走進大門。

　　今晚六點，歌劇院恰有一場最高規格的音樂會，國際樂壇上赫赫有名的指揮家將親自登台指揮。歌劇院足足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做起了宣傳，不僅哥譚，就連附近城市也有不少名流專程趕來。

　　環形的會場早早地已被貴族們填滿，圓形的水晶燈釋放著燦爛的金光。指揮還未正式登台，樂隊正重複著一段短短的序曲，為即將到來的正曲開胃預熱。

　　而坐在這會場裡的人們卻還都不知道，新正義聯盟幾位年輕的英雄們也都已早早地在會場做好了佈置。

　　傑伊穿上了他平常幾乎用不著的西裝，坐在大廳靠近安全出口的位置環顧著四周。他幾乎還從未來過這樣的場合，只曾從高空的視角俯瞰這種貴族的活動。而實話說他也著實不覺得自己是有什麼高雅情調的人，他對音樂並不特別感興趣。

　　「沒有發現目標。」他的眼睛像一部最精密的掃瞄儀從會場的人群間掃過，並在極短暫的剎那功夫裡將眼球捕捉到的每一張臉都與保存在他超級大腦裡那張海倫娜提供的素描畫像對比，然後一一排除。

　　「我這裡也沒有。」說話的是卡拉。和傑伊不同，她坐在四樓的VIP包間，那是個有著最好觀測視角的包間，讓她能以超級視力毫無障礙地掃瞄幾乎所有人。無疑，海倫娜‧韋恩貢獻了貴賓入場券。

　　傑伊仰起頭，以他的超級視力從這個視角能夠清晰地看清四樓包間裡的卡拉。她今天穿著套深藍色的長裙，裙襬間小腿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腳下蹬著三英吋的水晶高跟鞋。耳機藏在金髮之下，黑色的耳機線緊貼著潔白的後頸。

　　卡拉注意到他正望著自己，微笑著衝他招了招手：「瞧，我說了那西裝和你很相配，多帥氣。」

　　她語氣頗有些自傲，因為當初那件西裝正是她從貨架裡挑出來塞進了傑伊手裡，接著把他推進了試衣間。

　　「謝謝，」傑伊淺笑，「你也美極了。」

　　「咳咳，」頻道里傳出邁克的咳嗽聲，後者正和沃利分別守著另外兩個安全出口，「注意影響，超人們，這是公開頻道。你們在我耳朵裡談情說愛讓我備受打擊戰鬥力銳減了三四倍啊！」

　　「專注在任務上。」海倫娜的聲音響起，難得她今天竟然沒有和邁克意見相左。她是會場內幾人裡唯一穿著自己制服的，說話時她正蹲在天花板角落陰影裡的舞台架上，像只掛在鐘乳石上的蝙蝠無聲地俯瞰全場。她戴在眼睛上的目鏡同樣正飛速掃瞄著視野內每一張人臉，並同步與蝙蝠洞的資料庫進行匹配，至今也仍一無所獲。

　　想到兩天前最後一次和海倫娜的對話，傑伊不禁略覺尷尬。自那以後他們還沒搭過一句話，傑伊不止一次想鼓起勇氣打破尷尬，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始。

　　至今他仍覺不敢相信——海倫娜‧韋恩真的會喜歡自己？這聽上去是那樣的......不真實。

　　「你確信那個人真的在這會場裡？」卡拉疑惑地問，「不是我自大，但是如果真有這麼個人的話，我和傑伊早該發現了才對。」

　　傑伊沒有答話，但心底確實認同卡拉的話。他頗有把握自己已用超級視力掃過了整棟建築內的每一張臉，甚至遠警衛和保潔人員都沒放過，但和那張簡易素描完全沒有匹配。

　　「你說是蝙蝠俠發來了這張素描，」守在出口處的沃利思忖，「那有沒有可能......可能他想表達的是別的意思？」

　　海倫娜沒有答話，她只沉默半晌，隨後道：「接著找。」

　　=============================

　　水晶燈燦爛的金芒逐漸熄滅，取而代之的黑暗很快籠罩了整個兒大廳。序曲的樂聲也逐漸變小，直到徹底微不可聞。探照燈光從舞台架上打下，小小的圓形光域落在了正走上舞台的指揮家身上。賓客們掌聲雷動，指揮家揮手致意，燈光追在他腳下一路來到了樂隊正中。

　　指揮棒揚起，樂隊全體起立。大燈重新亮起，指揮棒舞動，宏偉壯闊的樂章浩蕩展開，無數音符從薩克斯管裡激湧而出，洋溢在環形的大廳裡就如奔騰的長河。

　　沃利‧韋斯特靠在過道里的扶手上，不自覺地被這壯闊的樂章吸引了。他也許是聽得太過專注，以致沒注意到自己擋住了一位不慎遲到的貴賓的路。

　　「借過一下。」那人在他身後壓低聲音說道。

　　「啊......哦，抱歉。」沃利讓了開來。他不自覺地和來人四目相交，發現那是對相當有神的眼睛，它炯炯有神、帶著些許不易察覺得銳氣，目光似有著難以言喻的貫透力，只這麼一瞬的對視便讓沃利不禁失神、本能地覺著好像自己的靈魂都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被看了個透徹。

　　就這麼一剎的失神，鑽心的劇痛就讓他不禁低哼出聲。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刺進了自己的大腿，接著一股冰涼酥麻的觸感便傳遍了全身的神經元。超級速度不自覺地被觸發啟動，沃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渾身震顫了起來，片刻間便化作了一團模糊的殘影。他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感覺自己就像一部剎車和檔位都失靈了的超級跑車，脫韁地在高速公路上疾馳，沒法停止。

力寶龍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鋒

　　「閃電俠，回話！閃電俠！」

　　海倫娜高聲呼喊，但頻道中久久沉寂，沃利沒有發出半點回音。

　　「我看到他了。」傑伊皺眉向沃利把守的那個出口望去，只見對方已仰躺在地，無法抑制的高速擋使他身子震得就像一團模糊的殘影，就連面目都難以看清。

　　而造成了這些的罪魁禍首正不緊不慢地拉開了安全出口的門，臨出門前還像是有意無意地朝著傑伊的方向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那是個看上去年紀不過中年的男人，黑髮、黑眼珠，西裝考究，動作無比從容就，好像一切都正按著他的劇本按部就班地進行。

　　傑伊遙遙隔著人群和他對視了一剎，對方那一瞬留給他最深的印象便來自那對看似平淡無奇的眼睛。分明傑伊才是有著透視視力的那一個，他卻本能地覺得對方眼神的穿透力遠勝於己，就好像只這麼一瞬的對視自己的一切便都已徹底暴露，連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被徹底看透。

　　這讓他下意識失神了那麼一小會兒，而就是那麼一小會兒對方已關上了門，消失在了安全出口後面。

　　「是那傢伙！」傑伊倏地從座位上起身，從坐滿賓客的過道間迅速走過。樂曲正進行到高潮，宏偉的樂聲蓋過一切，回音在大殿金燦的水晶燈便繚繞不止。被他從面前擠過的賓客們紛紛為他無禮的舉動感到不滿，不少人發出了輕微的噓聲。

　　「我也看到了。」卡拉同樣起身退出了包間，「給我二十秒，我去換身衣服就來。」

　　「避免單獨行動，」海倫娜在腳手架的框架上健步如飛，厚實靴底踏在金屬框架上的踢踏聲被大廳中愈漸洪亮的樂聲湮沒，「對方有我們所有人的能力數據，很可能早有準備。盯住他但別貿然上前，等所有人都就位在......」

　　「我已經追進樓梯間了，我能追上他！」邁克說話時果然已順著那個出口追了出去。不像傑伊和卡拉身處密集的人群中，邁克守著的出口本就距沃利不遠，而且過道間更是無人阻攔。他第一個便飛身衝到了那人消失的安全出口處，推門便追了進去，幾乎在身形離開會場的剎那便激活綠燈戒著裝了光效絢爛的翡翠制服。

　　「等等綠燈，別擅自行動！」海倫娜說著時正從未啟動的舞檯燈架上跑過，身形掩在陰影裡跳上了二樓的看台。當然她雖生氣地喊著，心裡卻並未指望邁克會真的聽話。要是這傢伙真的偶爾聽一次她的指揮不頭腦發熱地衝上前去，那她可能還得懷疑下這傢伙的真假。

　　傑伊退進走廊，快步走向一樓衛生間方向準備脫下西裝激活戰袍，卻在拐過轉角遠遠望見衛生間標識的時候愣住了。只見一樓衛生間入口所在的整條走廊前都拉起了黃色的封鎖線，一塊小牌子立在旁邊，上面寫著「故障維修中請勿使用。」

　　傑伊記得進場時他也曾經過這個衛生間，但那會兒這裡有這塊牌子麼？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而這預感幾乎就在竄進他腦海那一瞬便被證實了。

　　震耳欲聾的轟響在樂曲進入又一個高潮的瞬間不和諧地闖入了會場，隨之而來的還有高溫的氣流和紅熱的火焰。被安裝在衛生間管道里的一枚炸彈釋放出了駭人的威力，耀眼的火光沿著光滑如鏡的走廊奔走而出，走廊盡頭處黃色的封鎖線頓被烈焰吞噬，寫有故障維修字樣的小牌子被炙熱的氣浪捲起，落地時半邊都已焦黑難辨。

　　壯闊的樂章被生生打斷，緊隨而來的是賓客們慌張雜亂的喊聲以及刺耳的火警警報。多虧了那根封鎖線和施工牌沒有人在在爆炸中受傷，但建築的消防系統不知被什麼人人為地破壞了。警鈴空洞地尖叫，但噴淋系統卻毫無響應，整條走廊沒有一滴水落下。

　　於是火焰便愈發肆無忌憚了起來。它們就像掙脫了桎梏的惡魔，沿著被震碎的過道席捲而出，張狂地向會場伸出了爪牙。賓客們大聲驚叫，紛紛離座，音樂會被強行打斷，會場亂做了一團。

　　於是傑伊不得不扯去外衣、戰袍即刻著裝。他戴上護目鏡，通過耳麥道：「你們接著去追他，火災我來搞定。」

　　「放輕鬆，你就專心當個消防員就好，」邁克自信地在樓梯間裡飛著，綠色軌跡貼著扶梯盤旋而下，「等你救完火，那傢伙肯定已經被我踹得找不著北了！」

　　然而就在他衝進走廊時，包裹他身體的綠光輻射出的溫度無聲地激活了某級台階側面安著的一枚小巧的高科技陷阱。貼在樓梯一側的一枚隱蔽性極高的炸彈陡然爆炸，一股驚人的藍色等離子能量猝不及防地從其中釋放而出，冷不丁將邁克橫向推出，撞穿樓梯扶手順著層層台階滾了下去。

　　黑色人影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那傢伙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裡竟已換上了作戰服，從頭到腳都裹在流線型的戰衣裡。邁克冷不丁被擊翻的模樣雖頗為狼狽，但有綠燈力場的護體他事實上並未真正受傷，迅速地便重新跳了起來，仔細打量起了面前這黑色的傢伙。

　　邁克盯了他數秒，隨即咧嘴輕笑：「哈，總算可是逮到你了。這次你還有什麼花招能耍？」

　　對方站在原地，只悠悠地伸出了一隻手，被黑色金屬裹著的指尖微微回勾，似在輕蔑地挑釁。

　　「如你所願！」

　　邁克想也不想，右拳舉起，綠燈戒釋放出了洶湧的狂潮。萬丈綠芒亮徹了樓梯間，光芒凝作實體的衝擊飛旋著衝向了那黑衣人影。

　　強光倒映在漆黑的甲冑上，對方目鏡黑色的玻璃上也被綠光映滿。但黑衣人卻仍不閃不避，就似一切仍在掌控之中。他淡然地從身後摸出了根纏滿線路的精緻短棒，邁克放出的光束洪流就好似受到了無形牽引似地盡數被向那短棒吸了過去。邁克詫異地看著自己朝對方傾吐的能量掙脫了他思維的束縛、化作漩渦湧入了那短小的設備，瞬間便無影無蹤。

　　自他拿到燈戒以來還從未遇到過這樣詭異的情形。他不是沒遇到過比自己更強的敵人，並非沒遇到過就連燈戒也無法貫穿的防禦，但像今天這樣的情形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這感覺就像是你全力揮出一拳，並非被更有力的手掌接住而是完完全全打進了一團棉花，任你神力蓋世棉花卻依舊如故，根本不理不睬。

　　邁克下意識便問：「你那是什麼邪門東西？」

　　黑衣人卻不理會，只將那短棍朝他胸前一指。綠色光流像流水般爬滿了纏在其上的線路，強光凝聚在了棍端輸出口，一時頓如火炬般耀眼。邁克只稍愣了半秒，浩蕩的綠光便從那玩意兒裡咆哮而出，威勢與他剛剛那全力一擊相比竟只強不弱！

　　電光火石的剎那，邁克急忙下意識抬起胳膊，綠光凝作方形盾牌護在了身前。激烈的光流將他的盾牌瞬間衝擊得深深凹陷，邁克整個人凌空而起、轟地將身後樓梯間的牆壁撞穿，夾在粉碎的磚石之間摔了出去。

　　邁克當然不會知道，那根短棒的原型是來自一個和綠燈軍團有著血海深仇的某個毀滅星球倖存者所打造的，專門用於對抗綠燈戒。它的原型能夠任意吸收燈戒的能量、將其轉化為自己的武器進行釋放，幾乎可以說是綠燈俠的剋星。

　　而這位黑衣人手裡拿著的雖然只是原版的複製品，功效打了點折扣，但出其不意地亮出來對任何一個經驗老道的綠燈俠也都夠吃一壺的，更不提一個還在自己摸索階段的菜鳥綠燈了。

　　十三秒，這便是邁克讓他耽擱的時間了。黑衣人動作利落地轉身快步離去，同時在心底默默地計算時間。到目前為止事情仍在按著他劇本的方向發展，他將每一個細節都寫進了計畫，規劃得精確到秒。整個計畫在他大腦中就好比一個運轉中的大型鐘錶，所有齒輪都有序地行進，計時無比精準。

　　黑衣人從後門走出歌劇院，心底同時繼續飛速計算。

　　三，二，一......差不多就該是現在了。

　　殘影幾乎在他想到這裡的瞬間從天而降，高跟戰靴踏粉了地磚，披風輕緩垂落。

　　卡拉冷眼瞪著這裹在黑色制服中的敵人，雙手抱臂擋在了他身前：「抱歉，你哪兒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