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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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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葳 -【小女子擒夫(顛覆夜上海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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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6 00:31: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嘩然聲中,華夫人的尖聲叫嚷最為凸出。「爹,你不能那麼做!華家的繼承人應該是昆山,為什麼你要把華家全權交給一個十幾年前就已經離開華家,對華家而言像個陌生人的流氓混混?難道你忘了?華靖已經不是華家人,而且還是上海一個地下幫派的混混。你把華家交給像他那樣的人,會讓我們華家成為京滬一大笑話,爹!」

  華昆山臉色蒼白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弟弟。原來,爺爺千叮萬矚,甚至不惜放老管家假也要他們去找人,不找到華靖回家就不許回來,所有的這番苦心全是為了要把華家交給他?

  「爹,你把我兒子當成什麼了?這麼多年,他哪件事不是順你的意照你的意思去辦的?娶妻生子哪樣不是為了華家而去做的?現在你說要交給華靖就交給華靖,那我們母子倆這二、三十年在華家究竟有什麼意義?我不服,我絕對不服。」

  「住口。」華老爺子聲色懼厲的說:「我要讓誰繼承華家,誰敢有異議。」

  「嗚哇哇!」華夫人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我就知道,你們心中全只有那個小賤人與她生的雜種,根本沒有我們母子倆的存在。昆山明明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可是你們全都巴望著那個庶出又可恨的次子,他的母親身份卑賤,要讓這樣的人繼承華家,我們全都要蒙受恥辱了。」

  老爺子聞言氣得吹鬍子瞪眼,「一派胡言亂語。華靖是我華家堂堂正正的子孫,誰要在那邊編派是非,我第一個不饒他。不管你是不是我長媳,我都不容許有人在我眼前說這些顛倒黑白、瘋言瘋語的謊話。」

  華夫人愈發哭得起勁,昆山也只能安慰自己母親,它房的人被捲進這場風暴裡,有人抱著看熱鬧,有人同情昆山母子,也有些人覺得不論誰當家主事都沒有多大關係,反正每個月的月餉不能少就好了。華老爺子頑固的個性誰不瞭解,他向來說一不二,誰來講情都沒有用。

  「櫻,扶我一把。」華靖伸出手讓徐櫻扶起,勉強從床上坐起身。

  「可以嗎?不要太逞強喔!」

  華靖對她淺淺一笑,然後朗聲對眾人說:「我,不打算接受繼承。」

  「你、靖兒你胡說些什麼?」老爺子詫異地回頭。「這件事是我決定的。」

  「沒有問過我的決定。」他平靜地說:「對不起,爺爺,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繼承華家主人的位子。」

  「混蛋。你不用擔心有人會說話,只要我還有口氣在,不會有人——」

  「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爺爺。」以堅定的口氣與毫不動搖的神情,華靖微笑說著:「我不想接受經由他人安排的命運,我對華家的繼承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我才會拒絕的。我已經有屬於我自己需要奮鬥的目標,無法留在華家。」

  「為什麼?你還是不願意原諒爺爺?我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要混幫派的,你是我的孫子啊!你怎麼能過習慣那種江湖道上腥風血雨的生活?華家需要你,我不允許你拒絕。唯有把華家交給你,我才能安心地離開這世界,靖兒。」

  他們爺孫倆一個熱一個冷,如同火遇上冰,視線交錯在瞬間。華靖靜靜地看著爺爺片刻,然後微笑著閉上眼。「不一定非要我不可,你還有許多子孫,爺爺。」

  「不,一定要是你。你和當年的我很像,果決的判斷力與辨利害、明是非的智慧,論文論武你是我們華家最適合接承我位子的人。這麼多年,你以為我真的對你一無所知、從不過問嗎?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你呀!小子。那個什麼龍幫的,若不是有你在幕後運籌帷幄,你們幫主又如何能放心地到外地去拓展腹地?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擁有成大器、做大事的能力。沒錯,昆山的確是長子,我也很希望能將棒子交給他,但是他遠不及你的才幹,這麼多年我自己的孫子我還會看不清楚嗎?我不能將整個華家交給一個毫無主見、一天到晚粘在母親身邊長不大的孩子手上。」

  「長不大的孩子?爺爺,你就是這麼想的!」華昆山痛苦的奪門而出,華夫人也只能哭著追兒子出去。

  「我這麼做確實很傷他們母子的心,說的話也對昆山太嚴厲了。他雖然是個好孩子,但是他不足以承擔重責大任,交給他我不放心。靖兒,回來吧!爺爺和整個華家需要你。」

  「你錯了,爺爺。昆山哥他……不見得像你所說的如此軟弱,只是你又何嘗給過他機會呢?困在這個家族裡頭,背負著自己母親與眾人的期望,這麼多年他還能夠謹守自己本分,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若不是真正具有堅強意志的人,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不要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爺爺,我無法生存在這個龐大的家族,至少不擅長與人相處的我沒辦法處理好這樣複雜的人際關係。若是硬交給我管理,財產與權勢就算蒸蒸日上,家庭卻不和諧,也是毫無意義的。」

  「想不到你會有這樣的想法。」這番話讓華老爺子陷入沉思當中,「難道我真的錯了?一心想讓你來接替我的位子,而忽略了昆山他……」

  「人的生命真的很強韌,經歷過許多打擊後依然能找尋到一個方法存活下去。

  缺乏愛的孩子也會長大成人,軟弱的孩子也有堅強的一面,爺爺,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原諒我不能接受華家的繼承人之位。但是我的身體裡面流有華家的血液,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如果未來華家遭遇到任何困難,請相信我會第一個趕回來伸出援手,只要哥哥有需要,我絕不會遲疑的。」

  「……」罷了,這孩子的確像他,極端有主見而且又有決心,可惜他不想接續華家的擔子。已經習慣自由自在的野鶴,如何能再關起來呢?是自己太傻了。華老爺子給華靖一個擁抱,然後轉身掩去眼角的淚光。「笨蛋,不會有事的,既然把你這笨蛋趕出門去,華家怎麼會發生什麼事呢?你就去搞你那什麼幫派的,哼,我會好好看著你能做出什麼大事業!」

  嘴巴壞又惡劣的爺爺,有著世界最軟的心腸。華靖微微一笑,「好,爺爺。」

  源兒,你在天上可要保佑自己的孩子。活著的時候你不是個好父親,至少在天上要好好的庇佑著靖兒。他是個好孩子,不是嗎?我這把老骨頭也只能做到這麼多了,剩下的就全交給命運去安排了。***

  「好像……有點什麼不同。」

  兩天之後,華靖的體力已經恢復了大半,雖然傷口還沒癒合完全,但是下床走路或是飲食起居都沒有問題。徐櫻天天都在他房裡照顧他,只有晚上睡覺時她才回到自己客房內,也多虧她如此盡心的照顧他,連大夫都對他恢復的速度嘖嘖稱奇。

  今天傍晚她就陪著華靖坐在綠園內品茗解悶,幾天都躺在病床上,人不煩悶才怪。

  「你說了什麼嗎?」他回頭看她。

  「覺得你好像變了,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一時卻說不上來。」徐櫻摸摸頭傻笑,「唉呀,我又在說奇怪的話了,別理我。這個禮拜你經歷過這麼多事,當然會有些和以前不同的地方。」

  「過來這邊。」

  她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他還嫌不夠,輕輕地拉她入懷,溫柔的印上她的唇。他的唇微帶著冰涼,熟練的吻令人陶醉心動,但是就算他一點都不會接吻,徐櫻依然相信自己高興的程度不會減少半分。

  「我……曉得哪裡不同了。」微喘著氣,她雙頰染著幸福的紅光,「以前你總是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來你的喜怒哀樂,可是……我拿我下半輩子打賭,現在的你臉上的表情是——快樂,我說對了嗎?你現在覺得很快樂。」

  「賭輸了,你的下半輩子是不是屬於我?」

  「哼,我才不會輸呢!你休想——」徐櫻愣住了,且慢,他說下半輩子屬於他,那不等於是……他向她求婚嗎?她敢做這麼大膽的假設嗎?「你,要我下半輩子做什麼?」她有點羞怯地問。

  「還用說,做我的丫環兼老媽子,我就不愁沒人服伺我了。」他壞心地說道。

  「什——你故意逗人開心,作弄我嗎?」她氣嘟嘴,唬唬地轉過頭去,「再也不理你了。」

  「對不起,不要生氣。」他一次次親著她額頭、臉頰,無比溫柔地說:「不要把玩笑當真嘛!來,笑一個給我看。」

  「討厭,誰笑得出來。」說歸說,她唇角還是不禁帶笑。「為什麼你和季大哥都這麼喜歡作弄人,難道作弄人很好玩嗎?」

  「好玩,不過作弄你最有趣了。因為每當你生氣的時候,認真的模樣好可愛,讓人忍不住想小小的惡作劇,知道嗎?」他揉揉她的頭髮,「我喜歡你那雙生氣時會發光的大眼,純淨一無塵埃。」

  「喜……喜歡?」她是不是在作夢呢?

  「櫻,你喜歡我嗎?愛我嗎?」他修長的指尖撫過她的下顎,逗留在她的唇邊,「就算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你,你也一樣會留在我的身邊,絕不離開嗎?告訴我實話。」

  「最喜歡你了。」毫不遲疑的她笑著說:「喜歡你冷冰冰的樣子,也喜歡你沉思的樣子,其他人看不到只有我清楚你的溫柔,更是喜歡。哪怕你永遠都不變,就算你一輩子都不能愛我,我也一樣喜歡你愛你,絕不離開你,這就是我的實話。」

  那是一種寧靜的氣息吧!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溫柔地包圍著他,令他空虛的靈魂有了形體,飄泊的心不再隨波逐流,疲憊的雙腳回歸家鄉。「幸好,有你在我身邊,謝謝你陪我回到家。」他溫柔的吻她。

  這句話比任何愛語還能打動她,沒有什麼比起自己所愛的人需要自己,更能讓她充滿了喜悅與滿足。要說謝謝的人是我喲!華靖,她在心底悄悄地說:「能陪你回家,在你身邊充當你的支撐物,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幸福。所以,要說謝謝的人該是我才對。」

  「好快,明天就要回上海了。」靠著他寬厚的肩膀,注視著閣樓外成雙成對的野雁飛過雲際,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快樂的時光又匆匆流逝。「龍幫裡的大伙是否還好呢?少了你這個副座,我可以想見幫裡一定手忙腳亂的。嘻,你就像個沉默的存在,有你在幫內事事都井然有序,讓人有種錯覺以為龍幫效率極高,可是一旦少了你之後,大家就會感覺得出你的重要了。」

  華靖但笑不語。

  「真的這樣好嗎?把華家交給哥哥,不再回來這兒。」徐櫻有點遺憾的說:「爺爺對你的期望那麼大。」

  「噓,不要說話了。」

  月兒高掛樹頭,灑下祝福的銀光,無聲地注視著有情人獻出彼此的身心,緊緊地合而為一。***

  離開華家的時候,只有華昆山一個人出來送行。「爺爺說他最討厭離別送行,所以不出來見你了,華靖。」遞出華老爺子所交代的一紙信函,「這是他說要給你的東西,我把它交給你了。」

  「謝謝。」華靖沒有拆閱收進了衣袋。「再見,大哥。」他伸出手。

  華昆山僵硬了一會兒,緩緩地握住他的手,「再見,弟……弟。」

  徐櫻扶著華靖坐進馬車後,華昆山站在馬車門外,「我,還有一件事要說,華靖。」深吸口氣,「謝謝你在爺爺面前為我說話,沒想到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的敵人,但是到最後為我挺身而出的人卻是你。以前種種誤會,對不起。」

  微微一笑,華靖閉上眼,「我們是兄弟,不必客氣。」

  「希望以後你常常回來華家看看。」昆山為他們關上門,「綠園裡永遠有著你的房間。保重。」

  揮著手,馬車往前奔馳而去,離開了。這樣的結局,誰也沒有料想到,這個結果對華靖來說也算是最佳的落幕吧!「不曉得爺爺給你寫了什麼?」徐櫻好奇地問道。

  華靖取出那封信函,打開來一看,上面蒼勁剛猛的筆觸寫道:這個不是要給你的,笨孫子。我留了一些小玩意見要給未來的曾孫子、曾孫女。

  如果你眼裡還惦記著我這個爺爺還有你過世的奶奶,那麼一定要收下,不許拒絕。

  對了,「瑞」這個名字不錯,如果我有了曾孫就取名叫華瑞。

  早點結婚,好讓天上的奶奶安心,小子。

  隨信附上的是一紙地契,那是華家位於上海外灘的一處產業,由於接近港彎區,多年來華家並沒有在那兒有所開發。但是未來隨著上海日益繁華,想必外灘會有大好前景。華老爺子將那塊面積百畝的地留給了華靖。

  「華老爺子真是用心良苦。」徐櫻感動的說。

  他突然把那紙地契放在她手心裡。

  「給我幹嘛?」她嚇一跳。

  「那是要給我兒子、女兒的,當然放你那兒。」

  「你兒子女兒又不是我——」徐櫻遲鈍的想到,「你——」

  華靖微笑著說:「我不是把兒子、女兒放在你肚子裡嗎?當然這張地契也該放在你那兒才對,小傻瓜。」

  「——不可理喻,這麼丟臉的事你怎麼說得出口!」惱羞成怒的徐櫻賭氣的轉頭說:「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那可不行,我的孩子還沒有要到,不能簡單放你離開。」

  「放開我,我要叫人了。」

  「不放。」

  「救——」

  裡面安靜下來了,雖然有點好奇他使了什麼手段讓她安靜下來,但是馬車的駕駛只敢暗暗地偷笑地駕著馬車朝車站前進。***

  季青嵐端起茶杯,透過杯緣的上方注視著徐櫻。「就這樣?」

  「沒錯,這就是這一個星期以來所有發生的事情了。」她咬了一口綠豆糕,滿足地發出歎息。「能夠這樣和家族和解,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雖然他身上的傷尚未完全恢復,不過我相信他心裡的傷痕慢慢會癒合而不再像以前那樣束縛著他了。」

  「做得好,櫻丫頭。」他放下茶杯,「想不到你這小兵立大功,能把我們華公子從寂寞的深淵拯救出來,真是太不簡單了。華兄,你該好好地謝謝咱們櫻丫頭,是不?」

  「你們倆聊得愉快就好。」華靖還是一張酷臉,神色不變地審閱手中的帳冊。

  打從他們一回來,華靖就一頭埋入堆積如山的公事裡,從外表上看不到他有所轉變,還是和以前一樣像個冰山似的,滿腦子只有公事沒有私事,讓人無從得知他這一星期究竟回家做了些什麼。所以季青嵐才會把徐櫻找來,相信從她口中能探聽到更多的消息,而徐櫻也不負所望,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嘖嘖,怎麼還捨不得你那冰冷的面具嗎?華兄。要是你再這麼慢吞吞的,阿櫻妹妹若是被人搶走了,到那時你再傷心也沒有用喲!人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是月亮不能夠老是悶在水裡等你,萬一等到月兒都心碎了,豈不是……暴殄天物嗎?須知『有花攀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呀!」

  「『笑面殺手』改當起詩人,紅門老大會把你趕出門的。」華靖賞他一記回馬槍。

  「嗚,好傷人心。我這可是關心你,華兄。」季青嵐嘻笑不以為意地說:「怎麼說我和櫻妹妹也算有緣,當然不希望她把青春浪費在一個不解風情的呆頭鵝身上。」

  「勞駕你多關心自己,季兄。我也沒見到你在你那群紅粉知己裡,特別青睞哪一位佳人,把她娶回家去當老婆的嘛!」

  「此言差矣,我這麼做就是不想讓她們傷心。像我這樣風趣又懂得情調的好男兒已經不多了,萬一我要是娶妻生子,豈不要辜負天下眾多為我癡迷的芳心嗎?弱水三千,我怎捨只飲一瓢呢?風流而不下流是我季青嵐處身眾愛之道。」

  徐櫻見季青嵐侃侃而談、毫無羞愧地說出這番話,也不禁笑出聲來。

  「別這麼不給面子,櫻丫頭。季哥哥我,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他還是一貫溫柔的笑顏。「你若是有認真的一天,我倒想親眼看一看。」華靖潑他冷水道。

  「唉,櫻丫頭你怎麼受得了這傢伙呢?還是快快改變主意,選擇季哥哥我。溫柔又體貼兼幽默風趣,比起這座萬年冰山要好太多了。」季青嵐壞壞地笑道:「要不,選那位每天送一打紅玫瑰的俗氣傢伙,也比他好。」

  紅玫瑰?華靖抬眉望向徐櫻。季青嵐一副「逮到你了吧」的笑臉,「看樣子你不知道,華兄。你們不在的這一周,每天都有一打鮮花送到東方之珠指名要給櫻丫頭呢!而且今天早上櫻妹妹也親自收到了第八束花,不是嗎?櫻丫頭,究竟是誰送來的?連季哥哥都不能透露?」

  「沒……沒什麼!」徐櫻慌張地站起來,「我想起花園還有事沒處理完,先走一步了,季哥哥。」

  看著倉皇離開的徐櫻,華靖臉上罩著一層寒霜,季青嵐擺出看好戲的表情,笑著說道:「想知道那位神秘人物是誰嗎?我可以告訴你,華兄。」

  華靖給他一個冷眼。

  「哈哈,不是我。」季青嵐攤開雙手說:「別搞錯對像了,我沒興趣和你單挑,你真正的敵人可是個日本鬼子咧!還記得上次咱們在森源派對上見過的一個男人嗎?

  櫻田志野,日本數一數二大財閥的長子。那些花就是他送的。消息我已經奉送給你了,至於你打算怎麼做……全看你了,華兄。我還是老話一句,莫待無花空折枝。」

  季青嵐離開後,華靖蹙眉深思——櫻田志野竟看上了徐櫻?太不尋常。他有不祥的預感。櫻田志野不論是傳聞中或者是本人給他的感覺都不是個單純容易對付的人,如果他有意為敵的話……恐怕將會十分難以對付。徐櫻又是怎麼會和那種人認識的呢?

  「呼……好險。」

  沒想到這件事會讓華靖知道。都是季哥哥大嘴巴,沒事提起玫瑰花的事做什麼。

  對她來說,除了華靖以外,其他男人根本不在她眼裡,她心裡所想所念的也全都是華靖一人呀!她只想要他,也只在意他,就算是櫻田志野送再多的玫瑰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她之所以沒有馬上把那些花與卡片扔掉,是因為……徐櫻從抽屜裡取出那疊卡片。最上頭的一張薰染著高雅的茉莉香氣,以工整的中文寫道:幾次聯絡不上你,真是令人失望,櫻姑娘。

  我真的有相當的誠意想要與你結交為朋友,據我的消息來源,你似乎與家人失去了聯絡,若是你願意視我為友,我有許多管道能協助你尋找到你的家人,盡一點朋友小小的心意。櫻田財團的能力請你相信,我隨時都等候你的來訪,期待再次與你相見,來一場新鮮而又有趣的對話。此致櫻田志野上若說她不記得櫻田志野這個人,那是騙人的。她怎麼可能忘記一個那麼奇怪的怪人呢?那天舞會上不愉快的一切她都想忘掉,可是櫻田志野並不像個壞人,而且他每天送玫瑰花來,表達他想做朋友的意願……既是大財團之子,又是個日本人,徐櫻怎麼想也想不透他為什麼會想交她做朋友。唯一徐櫻能想得出的合理解釋大概是——他覺得鄉下姑娘很有趣吧!

  沒錯,他短箋上不也寫著「一段新鮮又有趣的對話」。他大概覺得像她這種人很新鮮,和他週遭那些上流社會的朋友毫不相似,所以才會想交她這個朋友。

  嗯,如果照她這麼推理,那……去見見櫻田志野也無妨啊!說不定他真有什麼神通廣大的地方,能找到大娘與大寶、二寶他們,這樣子她還有五寶及六寶就可以和大家團聚了。哇,想想她離開家也已經快兩個月了,大娘她們八成急得到處找人呢!

  「決定了,去見見他吧!」

  「你要去見誰?」

  一回頭發現華靖站在她房間的門口,冷不防嚇了一大跳。「沒……沒什麼呀!」

  徐櫻忙把卡片收起來,「倒是你……怎麼會跑到我房間門口來,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他不說話的盯著人瞧,讓徐櫻頭皮都發麻了,心虛得手心直冒汗。說實在話,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想讓他知道櫻田志野的事情。華靖不可能會把這種小事放心上,也不會因此而生氣,她說與不說之間差別並不大,為什麼她就是說不出口呢?難道,因為她直覺害怕華靖會不讓她與櫻田見面?

  這傻丫頭真認為她能瞞得了他任何事?華靖心裡有絲不悅——為什麼你會認識櫻田志野?這個問句在他胸口橫梗多時。可是他希望她能自己親口告訴他,如果她真的信賴他,她就會說的。「沒事,該吃晚飯了,你要來嗎?」

  「啊,好,我馬上去。」徐櫻鬆了口氣,他沒有懷疑。

  對不起,華靖,等我和櫻田見過面之後,我一定會把事情告訴你的。現在,暫且就讓我對你保有這個小小的秘密吧!***

  「徐櫻?歡迎。」櫻田喜出望外地走進起居廳裡,「真是意外的訪客。我一直等不到你的回音,還以為我又要失望了。沒想到今夜你竟會出現在我家裡,我真是太高興了。請坐,不必拘束,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自己家裡?這也未免和她家的破舊小茅屋差太多了。見識過東方之珠、華家大宅後,櫻田家在上海的別墅又讓徐櫻開了一次眼界。她真是懷疑自己這一、兩個月是不是作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美夢,週遭的環境實在和以前相差太多了。不,如果這兩個月是夢的話,那麼華靖也只存在她的美夢中,她不要。

  「你喜歡我送你的花嗎?」櫻田一坐進沙發椅,僕人們便推來一座華麗的餐車,在他們面前擺上許多精美的小點心,以及一看就知道很昂貴的優雅瓷杯、茶具等等。

  櫻田揮揮手,那些僕人立刻就消失在廳門後。

  「喜歡。不過你太破費了,下次請你不要再送我花了。」徐櫻客氣地說。

  「好,下次我改送美麗的飾物好了。佳人配名鑽,再適合不過。」

  不……不會吧!他說的名鑽難道是鑽……鑽……鑽石?「不用了,真的不要送我任何東西。櫻田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你如果再送我任何東西,我一定沒辦法收下的,請你別送了。」

  「唔?真稀奇。原來世界上也有女孩子不喜歡收到神秘禮物的?我以為女孩們都喜歡一些驚喜。」

  「呵呵,大概是我心臟比較差,經不起嚇吧!」徐櫻尷尬地笑著。

  「你真是有趣。」

  被櫻田的目光牢牢鎖住實在讓徐櫻有點坐立不安,「呃,其實,我來是為了你信上提到的……關於我家人的事。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到他們嗎?」

  「可以啊。」

  「真的?」徐櫻興奮地直起身。

  「不過是小事一件,只要你把你還記得的部分告訴我,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這對我們櫻田財團的消息網來說,不過是易如反掌的小事。倒是,華靖為什麼不幫你找呢?就算龍幫的辦事能力再差,兩個月還找不到你家在哪裡,未免慢得離譜了。」

  「不是這樣的!」她急急說道:「我沒有請華靖幫我找家人,他可能還以為我和妹妹是無家可歸的孤兒——」等一下,這麼說起來,「櫻田先生你又是從哪兒得知我和家人失去了聯絡呢?」

  櫻田志野神色不變地笑了笑,「我不是說過,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嗎?」

  「請你說明白。」

  「這個……可就有點傷腦筋了。你非知道不可嗎?」他端起了茶壺,為她與自己倒了一杯紅茶。

  「請告訴我。」徐櫻根本沒有心情喝茶,她現在只想知道櫻田志野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什麼會知道她的身家狀況,連華靖他們她都不曾交代清楚過。

  啜口茶,櫻田歎了歎氣。「本來沒打算這麼快就告訴你的,不過,反正遲早你也會曉得的。好吧,我就告訴你好了。」

  他抬眸直視地說:「我對你的事情瞭若指掌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當初綁架你們要到東洋去拍賣的那艘船,其實是直屬於櫻田家旗下一個小產業的船。我收到的報告讓我知道有三名逃奴在上海弄丟了,而情報顯示那三個小姑娘又被龍幫的副幫主撿了回去。當初,我判斷你們三人應該對船上情況所知不多,所以你們被撿走對我們櫻田家的利益不致有多大損害,便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了。哈哈,想不到華靖那傢伙居然會帶你這小丫頭去參加舞會呢!還真嚇了我一跳。真可惜你那時沒被送到日本拍賣,這樣我現在就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得到你了。」

  「你……你說什麼!」她手上的杯盤匡當地掉落。

  「你實在很天真耶!徐櫻。你真心以為我只是要找你做朋友嗎?第一次見面時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對你很有興趣嗎?被我看上的獵物,沒有能逃出我掌心的。如何?有沒有興趣乖乖當我的小寵物,陪我回日本吧!」

  徐櫻蒼白著臉站起身來,後退著離開他,「你……你瘋了,誰要陪你回日本。

  我死也不——嗚!」後腦處傳來一記重擊,她只記得眼前突然變暗,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的昏過去了。

  「不是吩咐過你們,下手不可以太重的嗎?」櫻田志野站起身走到昏倒的徐櫻身邊,「她可是我重要的寵物,萬一你們弄傷了她可愛的臉,那我可要唯你們是問,知道嗎?」

  兩名手下互視一眼,無法違抗主人的命令,埋伏起來攻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本來就是他們不想做的事呀!「是,對不起。」

  「算了。」他摸著徐櫻的臉龐,「反正人已經到手了,你們下去吧!記得,按照我的指示去通知森源惠子以及龍幫的那小子。懂嗎?」

  「是,隨即去辦。」***

  季青嵐「砰」地打開了華靖的辦公室大門,一掃過去玩世不恭嘻笑的態度,怒目橫眉地衝到他面前,將紙條往他桌上一擺,「你這該死的傢伙,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了,你怎麼還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呢?你到底心裡頭在想些什麼,明知道櫻田不可能毫無目的送花給櫻丫頭,何不早點阻止她和那種人有所關聯。現在可好了,發生這種事你還有心情坐在辦公室裡辦公?我問你,你究竟打算拿櫻丫頭怎麼辦?她可完全是無辜被掃進你暴風半徑裡的,你該不會打算逃避你自身的責任吧?」

  華靖冷冷地抬眼看他,「我正在處理公事——」

  「去你媽的公事。」季青嵐捉起他衣襟,「我可是很少發火的,但是你這慢吞吞的傢伙真的惹惱我了,如果你不去把櫻丫頭救回來,我去!而且等我救回她之後,你就休想再碰她半根手指頭了。哼,你真以為我這雙眼睛長假的?我有眼不會看、有耳不會聽嗎?我還以為她能讓你這個冰山融化一些,沒想到是我看走了眼,我真是錯得離譜。」

  「報告。」突然一位黑衣男子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副座,您指派的貼身護衛回來了,您是否要馬上接見他呢?

  季青嵐訝異地看著華靖,只見他格開了架在他身上的手,轉頭對黑衣人說:「辛苦了,五人眾。進來把詳情告訴我。」

  「可是……」那人謹慎地看了一眼季青嵐。

  「不要緊,季兄是自己人。」華靖淡淡地說:「只要告訴我她現在是否平安。」

  「是的,副座。徐櫻小姐目前很安全,櫻田志野尚未對她下手。」

  那人一揮手,突然接連出現了兩名和他一模一樣打扮的黑衣男子。原來這就是龍幫內部專門負責高級幹部安全的五人眾,季青嵐見識過一兩次他們來去無影的速度,每次都為他們的出現感到訝異。真正知道龍幫有此一秘密幹部的人並不多,平日五人眾也只有在幫主及兩位副座有需要時出現,簡直就像他們的影子一樣保護著他們。

  「奉副座之命我們跟隨著徐櫻小姐到達櫻田宅,埋伏在外。現在櫻田志野已經暗中將徐櫻小姐送到櫻田家停放於港灣的『鎮海號』上,另外有消息是森源家的惠子小姐也已經抵達該艘船上。紅與藍現在繼續執行暗中保護徐櫻小姐的任務,所以沒有回來向您報告,如有意外,他們隨時會以信鴿聯絡。」

  「辛苦你們了,謝謝。」

  原來如此。季青嵐總算明白,「你既有安排,幹嘛不早點說,想害我心臟病發嗎?」

  「我不曉得季兄健康狀況這麼差。」華靖似假還真的淡笑道。

  「少來這套。」他不高興地看著他,「你穿外套幹嘛?要外出?」

  「剛剛不是你催我要去救回徐櫻嗎?」他從抽屜裡取出一柄槍,檢視裡面的彈藥狀況。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一點都搞不清楚狀況啊!我還真小看你這個冷面諸葛哩!」

  季青嵐雙手抱胸,不悅地說道:「現在不一樣了,既然你有派人跟蹤瞭解情況,那你比我還清楚櫻田既和森源惠子聯手,不可能沒有詭計在其中。尤其是惠子那女人上次被你羞辱一番,這下子恐怕巴不得喝你的血、啃你的骨呢!你打算就這樣去自投羅網?」

  「沒錯。」

  「拜託你頭腦清楚一點好不好!」真懷疑他的神經會不會過熱而燒斷,和華靖講話真得費上三倍的力氣,因為你永遠搞不清他肚子裡的算盤打到哪裡去了。「起碼等我找來了紅門的援軍加上龍幫的人手,這兩者加起來去對抗那幫人還差不多,光靠你一人你打算去送死嗎?」

  華靖笑了一下,把槍插進肩袋裡。「謝謝你為我擔心。」

  「天呀,你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嘛!喂,你——」季青嵐伸手欲攔下他。

  「季兄,這件事非要我去才能解決,再多人也沒用的。他們要的人是我,所以……讓我去吧!」

  「你要我眼睜睜看你送死?」

  「你可以不必跟著來。」他與五人眾裡的三人像狂風匆匆離去。

  「見鬼的。」季青嵐眼看攔不下他,乾脆大吼說:「我就偏去,去看你這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傻瓜是怎麼死的。以後說給我的子子孫孫聽,讓他們知道這世界上有你這種傻瓜!」

  深夜裡,五騎達達達快速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飛快的接近了港灣區。燈火依然通明的港灣區停著無數來自各國的船舶,從貨船到商船與客船,壯觀地停放著。其中一艘升起了日本帝國旗的船上,以鮮明的漢字漆上了「鎮海」兩字。

  小隊人馬到達船舢板旁,華靖朗聲對警衛們說:「請轉達,龍幫華靖要求與櫻田志野會面。」

  警衛們還沒應答呢!高處就有人輕笑著說道:「我已經恭候多時了,華先生。

  請上來吧l」

  華靖仰頭,櫻田志野正站在船甲板上,身旁站著洋洋得意的森源惠子,顯然他的到訪是他們正在等待的。這場由他們主導的遊戲,也該到了結束的時候了。他翻身下馬,身後的人也無聲地照做。

  「對不起,請把武器交給我們。」船警要求著。

  哼,季青嵐也早料到他們會做這種要求了。他看到其他幾人包括華靖都乖乖交出了武器,他也只好把身上貼身的武器交了出去。希望到最後他不會後悔自己放任華靖做這種傻事。

  「謝謝,請上船。」

  他們魚貫地步上船後,終於和櫻田志野及森源惠子面對面了。

  「客人都到齊了,也該是開船的時候了。」櫻田志野笑著說:「這趟旅行想必會十分有趣,你覺得呢?華先生。」

  「……」華靖沉默地注視著他們。

  「還是像以前悶不吭聲的,唉,不解情趣的男人就是這點討厭。」櫻田志野歎口氣,「幸好你是森源惠子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徐櫻人呢?」華靖冷冷地開口道。

  櫻田露出一抹惡意的笑,「她人很好,承蒙你關心,不過以後你和她就沒什麼關係了。因為,她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女人。」

  華靖的目光瞬間放射出寒意,刺向櫻田志野,瞬間的氣氛凍結,令在場所有的人皆感受到一股寒意。

  「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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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6 00:31: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華靖如此斬釘截鐵、毫無猶豫地說法,讓眾人呆愣了一下子。不過,櫻田志野的大笑聲隨即打破這個僵局,他笑聲未歇地說道:「為什麼?徐櫻為什麼不可能成為我的女人?你該不會要告訴我,因為她愛上你這種傻話吧!我還以為人稱『冷面諸葛』的你會有多大的本領,原來也不過是個為情所困的傻瓜罷了。」

  「我是不是傻瓜,你不也很清楚嗎?櫻田先生。」

  好傢伙,挑戰他的膽識。櫻田冷冷一笑,「再玩弄語言遊戲也是毫無意義的。

  你該很清楚現在你是站在誰的地盤上,而現在又是誰握有好牌。沒有武器也沒有援兵的你,難道還以為能夠重新奪回優勢嗎?別傻了。徐櫻我接收了,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地對待她。至於你,就乖乖聽森源的話,做個好寵物就是。」

  「寵物?哈哈哈。」季青嵐在華靖身後大笑。「我第一次聽見這麼有趣的話。

  喂,華兄,怎麼辦?有人要你當寵物呢!真想不透這麼冷冰冰的傢伙怎麼還會有人要?森源惠子小姐,你可得小心別被『寵物』給反咬一口才是。」

  惠子揚眉媚笑道:「多謝你的關心,笑面殺手。不過,不需為我操心,我自有法寶能讓華靖瞭解我的苦心。」她轉頭看向櫻田,「是否該讓我們的貴客出現了?

  志野。」

  他聳聳肩,「壞人的角色交給你吧!惠子。你不是一向最喜歡扮演這種角色嗎?

  心狠手辣的毒蠍美人。」

  「那我就不客氣了。」惠子吹了聲口哨,吩咐櫻田的手下,「去把人帶上來。」

  不多久,被兩人緊緊架在中間的是清醒過來的徐櫻。她憤怒地瞪著櫻田,然後在訝異中愧疚而難過地看著華靖。「對不起,都是我太笨了,才會上當。請你們不要顧慮我,快點回去吧!」「真令人感動啊!這麼愛著他,就算是自己會被送到日本也無所謂嗎?臭丫頭。」惠子走到徐櫻的面前,高高地揮起手,「少不要臉了!」

  惠子的手被櫻田捉住。「她是我的,誰准你動手?」

  「嘖。」惠子抽回自己的手,不懂這種黃毛丫頭哪裡值得櫻田與華靖另眼相看,總有一天她會報仇的。「給我記住。」

  「好了,該到齊的人都到齊了。你們有什麼花樣要變,儘管衝著我們來吧!」

  季青嵐諷道:「難不成你們只想邀我們上船到日本觀光嗎?」

  「哈哈。很幽默,季兄。」櫻田志野毫不在意的笑道:「或許我是那麼打算的。

  尤其是那些不請自來的客人,比如說你,到了日本後可能會發現這是一場單程票『有去無回』。到時候你的幽默感也許能讓你偷快的到另一個世界去。」

  「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領了。」季青嵐冷道。

  「好,很好。我喜歡死到臨頭還能逞強的人,特別是看見那些人最後敗在我手上的樣子,非常值得一再的回味。」櫻田彈彈指要手下們送上一隻木盒,掀開後,裡面有著三隻模樣奇特的瓶子。「這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這年頭用毒藥殺人已經沒什麼稀奇了。」

  櫻田微笑著說:「這個東西你們也很熟悉才對,中國人不就是敗在一場鴉片戰爭上嗎?這不是鴉片,可是比鴉片的效果還好上千百倍。我打算叫它為『仙水』。

  有了它就能讓人飄飄欲仙,比做活神仙還快活,只要嘗過它一滴就會想要第二次、第三次,哪管你意志力再強也抵抗不住它的效力。據說用過它的人會為了得到一滴的仙水六親不認,只要能給他仙水,就算是把自己出賣給惡鬼也無所謂。它可是我們千辛萬苦從暹羅一帶的山區所種植的罌粟花中,提煉出來的。」

  他故意停頓一下,製造緊張氣氛。「如果,我讓你們其中一人服下的話……呵呵,不曉得會有什麼效果,不是嗎?」

  「你他媽——」

  華靖制止了季青嵐衝上前。「這事與紅門的人無關,櫻田。」

  「我很清楚該找誰。」櫻田取出一瓶,「雖然我不是很想這麼做,可是……」

  他將瓶子交給了森源惠子,她得意的接過手,逼近徐櫻。「如果你不想看徐櫻成為第一號實驗品,華靖,就乖乖地注射仙水。從今而後,龍幫的華靖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森源手下乖巧的寵物情夫,我相信她會好好待你。」

  惠子拿著注射針抵住徐櫻的頸子。「對這賤人,我巴不得讓她生不如死。華靖,你選吧?要她現在就死在我手下,還是聽我的話重新回到我身邊呢?」

  「果真是蛇鼠一窩,臭氣相投。」季青嵐歎道。他就曉得沒有盡全力阻止華靖胡來是錯誤的,如今可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該怎麼樣才能脫困呢?倒是向來面無表情的華靖到現在還能保持一貫的態度,真不曉得他心中到底做何打算。

  「快點決定吧!華靖。」櫻田冷冷地盯著他,「時間有限。」

  都是她的錯,怎麼辦呢?她害得靖落入這種陷阱。她實在後悔自己的天真無知,竟會上櫻田的當,被那幾束虛情假意的花給騙了。現在就算再怎麼後悔也無法挽救,快呀!她一定要快點想辦法,不能讓靖為了她而犧牲。

  「我知道了。」華靖淡淡地說:「把藥拿過來,還有,把注射針移開。」

  「不要!」徐櫻大叫。

  但是她的聲音在這些人裡面是最沒有力了,惠子露出貪婪的笑臉,就像盯上青蛙的蛇一樣,她移開了手。「以後,華靖就是我的了。」她炫耀似的對徐櫻耳語道。

  「死丫頭,看你怎麼和我爭。」

  「不要那麼做,靖,求求你。就算你用這樣的方法救了我,我也不會高興的。

  難道你要讓我一輩子都背負著破壞你一生的罪,活下去嗎?如果你那麼做,我會咬舌自盡的。」

  「那可不行。」櫻田一使眼色,左右的人馬上在徐櫻的口上罩著布條。「以防你做傻事,寶貝。」

  注視著徐櫻哀痛欲絕的雙眸,華靖眸底一片溫柔,他接過注射針時,她死命的掙扎著,被摀住的雙嘴不斷發出悲鳴試圖做最後的挽回,淚水如斷線珍珠撲簌直下——天呀,不要,千萬不要那麼做,如果真有神明在天,請你們救救他,就算要以她自己的命來做交換。

  「這種東西,」華靖在最後一秒停下了手,「無法威脅我。」

  軍人錯愕的看到他赤手折斷了玻璃針筒,幾乎在同一瞬間徐櫻身旁的兩名櫻田的手下,突然架著她往後遠遠一跳,躍上甲板另一端的出風口頂,遠離了櫻田與森源惠子的勢力範圍。

  「你竟然——」

  華靖冷靜地答道:「沒有發現我在你的船上安排了龍幫的人,是你最大的失敗,櫻田。」

  「來人呀!把他們給我包圍起來。」

  一下子就湧上十幾名身懷武器的手下,將甲板擠得水洩不通。「絕對不能讓他們任何一人逃走,若有任何閃失,回去之後個個求刑論處!」

  「華靖,既然你向我宣戰,我可不會留情喔!」櫻田看著四周自己的手下,「憑你們這幾隻小貓也敢向我挑戰,我就讓你見識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手段。」

  取出藏在衣袖裡的貼身軟鞭,華靖以死神般的微笑說:「儘管放馬過來,小日本先生。」

  「去死吧!」

  整個甲板瞬間陷入一場混戰,華靖與五人眾加上季青嵐,敵眾我寡的情勢下,原本就已經處於劣勢,加上其中有兩人要保護毫不懂得武功的徐櫻,一時間他們似乎正在節節敗退,令她恨不得能呼風喚雨幫助華靖他們。

  可是隨著華靖軟鞭所及之處,敵人手上的火槍一一被掃落,加上季青嵐也以狡兔般靈活的身形奪下好幾隻火槍,又一一擊中敵人,使得雙方比數逐漸的拉近,五人眾也宛如他們的隨身影子盡責地護衛著副座們的後背,不讓敵人有機可乘。雖然他們幾人身上多少都掛了彩,但都是些擦傷。

  「煩死了,簡直像蒼蠅掃不完。」季青嵐猛打了一陣後,實在快被一波波上前的敵人弄得心煩氣躁起來。「乾脆——」他取出事先準備暗藏在鞋內的火藥,點燃之後,「喂,小日本先生,送你一份超大禮,接好羅!」他使勁的一拋。

  轟隆一聲,船桅桿被擊中並且在瞬間燃起大火,朝著船甲板倒下。「不好了!

  失火了,快救火呀!」有人驚聲尖叫、有人慌張逃亡,當然也有些人無心戀戰地跳下海逃生去了。

  「你這傢伙。」華靖抹去額上的污水,「稍微節制點。」

  「哈哈,我沒有扔出所有的火藥就該感謝我了。」季青嵐滿意的點點頭,「好極了,總算清爽多了。」

  「危險!」

  華靖看見了季青嵐身後的櫻田志野,手持來福槍扣下板機的那一剎那,他想也不想地撲向他——一切都宛如靜止的畫面似的,子彈射中了華靖,他仰頭向後倒下,而徐櫻尖叫地朝他奔跑過去,季青嵐恍悟與怒恨的奪下身旁的人的槍,火速地回以櫻田志野一槍,抱著不可置信的傷口,櫻田也倒下了。

  「混蛋!」季青嵐恨恨地叫道。

  徐櫻扶著華靖,「拜託,千萬不能有事,天呀,求求你。」慌張的看著血不斷從他的肩上冒出來,她用手摀住,「不要流呀!為什麼一直流個不停,不能流,不能流。」

  「可惡,你這傻瓜,平常冷冰冰的全是騙人的。現在幹嘛為我擋子彈,笨蛋。」

  季青嵐蹲到他身邊,「不準死,給我留住一口氣,我馬上去找救生艇送你回東方之珠去。」

  「……我……不要緊。」華靖勉強睜開眼說。

  「什麼不要緊!」季青嵐氣急敗壞地說:「肩上吃了子彈就不會死嗎?你這笨蛋,若是不馬上急救的話——」

  「哎呀!看樣子我來遲一步,英雄的風采被搶走了。」

  季青嵐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隨即回頭,「勾……勾燁!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嘖,居然說我冒出來。」勾燁回以一個歎氣,「這世界上有熱鬧的事情,怎麼可以少我這一腳哩?喂,華靖,你看樣子傷得不輕那!能撐得下去嗎?我可不希望帶一具棺木回東方之珠,你死撐活撐也不許給我斷氣。」

  徐櫻幾乎是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個比女人還要漂亮上許多倍、讓人看得雙眼發直的美麗男人對華靖說出這種瘋言瘋語。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做何反應。因為這個人似乎不是敵人呀?

  砰地,突然有人在勾燁頭上敲了一記。「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快將他搬到快艇上去?」站在勾燁身後的又是一名帥氣出色的男——不對,是女人才對。雖然她身穿褲裝,依然能看出那玲瓏身段是獨屬於女子才有的。

  「是,老婆大人。您的吩咐豈有不從之理。」勾燁一手搭住了華靖的肩,與季青嵐兩人合力架起了華靖。

  「呼,幸好你來了,曉中。」季青嵐大鬆口氣,對著帥氣的女子說:「否則還真不知道誰能治得勾燁乖乖做事。他要是不狠狠對華靖冷嘲熱諷一番,是不會放過他的。」

  「現在,這個頑皮的傢伙交給我,快將華靖送上船吧!」段曉中憂慮地皺緊雙眉,「對不起,我們的援助來得太晚了些,阿靖。」

  華靖淡淡一笑,「不必放在心上。」***

  「你好,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我叫段曉中,他是我的丈夫勾燁,龍幫的另一個副座,也就是比較不負責任、不學無術,凡事都偷懶交給華靖去負責的那個人。

  今天華靖受傷也是他的責任,請你盡量責備他吧!如果要打、要罵也請自便。」

  「喂,喂,老婆,這樣子對你親愛的老公落井下石,太不人道了。」勾燁展露迷人的笑臉對徐櫻說:「你就是溶化了華靖那座萬年冰山的可愛小姑娘是吧?第一次見面,你好。」

  「你們好。」徐櫻先打完招呼後,「其實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若不是我笨得被櫻田志野所騙,今天也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她看著躺在床上的華靖,先前傷口已經由洋醫生處理完畢,服了些止痛藥立刻睡著了。

  「咳,」季青嵐一旁不悅地說:「別搶著替別人擔責任。他是因為替我擋子彈的關係,並不是你的錯,櫻丫頭。總之,我欠他這一回。」

  「哎哎,我真不想插嘴破壞你們這樣搶來搶去的樂趣。不過,能聽我說一句話嗎?我認識這小子最久了,大概也只有我說得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其實這種事他八成已經料到了,不管今天他有沒有受傷,那都是他堅持自己的做法而得到的結果。

  所以你們誰也不用替他負這個責,他也不會覺得有必要的。」勾燁撐著下巴,閒閒

  地坐在沙發上說道:「放心好了,這小子天生運氣好,不會有事的。過沒兩天,他又會活蹦亂跳——不對,應該說他又會死氣沉沉地出現在你們面前的。」

  「你……說誰死氣沉沉?」

  徐櫻見到華靖醒來,馬上坐到他床邊,「還好嗎?會不會痛?」

  「喲。好甜蜜喔!」勾燁詭笑著:「你這傢伙可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喔,才多久不見,身邊就多了這麼可愛的小姑娘為你擔心害怕。艷福不淺的傢伙嘛!老天爺終於注意到你了,不是嗎?」華靖冷淡地轉頭對曉中說:「你怎麼還沒把他管教好呢?」

  曉中不以為意的笑道:「我試過了,可是本性難移呀!」

  「我看是狗改不了吃——」季青嵐話還沒說完,就慘遭勾燁的連拳攻擊。兩人在一旁倒是玩起了拳擊的遊戲了。

  「你寫信拜託我們調查的事有結果了,阿靖。」乾脆不理會那兩個大孩子,曉中彎身說道:「要不要現在就讓他們見面呢?人就在樓下等著,我想他們一定很想盡快和她見面的。」

  「那就麻煩你了,曉中。」

  「一點也不會。」她對著徐櫻笑著說:「你有心理準備嗎?有人特地為你準備了一個驚喜,雖然花了兩個月去調查,時間是有點長,不過總算是找到他們了,而且,還有更大的意外驚喜在後頭喔!」

  「意外驚喜?」

  曉中神秘地一笑,她消失在門口,不一會兒她帶著兩個人出現。「去吧,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兒呢!」

  徐櫻睜大眼睛緩緩地站起來,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大……大寶哥——二寶!」

  他們兄妹三人激動地抱在一起。

  終於,經過漫長而又艱辛的尋找,終於找到了。稱這為意外驚喜再適合不過了,令誰也不會想到大寶與二寶竟能在這茫茫人海裡找到徐櫻,而徐櫻更是想也沒想到會在東方之珠看到他們。「為什麼?你們是怎麼會找到這兒的?」

  大寶在海上生活多日曬黑的臉龐,露出憨厚的笑臉,「不,不是我們找到這兒,而是這位姑娘和那邊那位先生找到我們的。」

  徐櫻訝異地回頭看向勾燁及曉中,他們微笑著說:「大約兩個月前吧!有個傢伙突然給我們夫妻倆一封懇求信。平常連『請』字都不會說的傢伙,竟會要求我們幫忙,想必事態緊急,這下子我們夫妻也只好放棄甜蜜快樂的歐洲之行,千里迢迢回來幫他找人了。雖然花了點工夫,不過我們還是找到你的老家,也見到了你大娘,並且告訴他們有關你在龍幫的事。另外也聽到這兩位你的兄長為了找你,竟然跑去日本鬼子的船打工。天知道那些日本鬼子多會虐待他們,所以透過一點關係把他們拉下船,帶到這邊讓他們親眼看看你平安無事。」

  「……」徐櫻真不知該說什麼。透過這麼多人的幫忙、害得大寶與二寶受了不少苦,這麼多人的心意她該怎麼樣還呢?

  「怎麼哭了?阿櫻。你不舒服嗎?」大寶嚷道。

  「不是的,」徐櫻破涕而笑,「我是太高興了,所以……對不起,大寶哥。讓你們吃苦,到船上做長工很辛苦吧!」

  「哈,反正我和二寶別的沒有,對於體力倒還有點自信。」大寶拍拍胸口說:「不用擔心,我們兩個好得很,做那點工算不了什麼,只要找到你和五寶及六寶,知道你們這兩個月都有好心人士的幫忙,日子過得很平安,沒遭到什麼不好的事,我們倆再辛苦都值得。」

  「謝謝……謝謝。」徐櫻抱著大寶與二寶,幾度哽咽。

  「還有一件喜事要說呢!」曉中笑著說:「大寶,交給你說了。」

  「嗯。」他捉著徐櫻的肩,「妹妹你聽見可別嚇一大跳喔!這真的是奇跡呢!

  你如果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找到你們我已經很高興了。」

  「不是這樣的——我們遇見了你的親生父母了!阿櫻,我們找到了你爹及你娘了。他們不但還活在這世上,而且也一直在尋找著你呢!」

  「什……什麼?」

  「訝異吧!連我們自己都沒料到。本來我們是打算找你和五寶及六寶的。可是上了東洋船之後,發現我們實在太異想天開了。日以繼夜的工作,根本沒有機會打聽到任何有關人口販子的消息。就在我們灰心不已的時候,卻意外的遇見一位長得和你很像的夫人,她是坐那艘船準備到日本去的。起初我們都以為那是巧合,世界上真有長得那麼像的人,可是後來——」

  「後來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才確定這件事的。」二寶忍不住湊上前去說:「是因為我認為不可放棄,好歹總要問一問嘛!還記得大娘為你留下的那張重要的護身符嗎?因為你出門時忘了帶,我和大寶就帶著那護身符打算見到你時要你帶著,結果在那時發生功用。我假裝把它忘在甲板上,等那夫人經過甲板時掉在她身前。

  你猜怎麼著,那夫人一見到那護身符簡直是大驚失色,她捉起那小小的錦囊就拚命問:『這是誰掉的?』。後來我們現身問她,為什麼會認得這護身符,所有的疑問都解開了。」

  大寶趁二寶喘口氣時,接著說:「徐櫻你可是大臣之女耶!你是現任清朝派駐日本的大使之臣的女兒。當年你母親剛生下你沒有多久,家中的奶娘受外人以金錢相誘將你抱出府中,本來是想勒索錢財的,可能是因為風聲太緊怕被捉到,所以把你隨意丟棄在山門前,然後逃走了。結果你爹娘費盡心思動員了許多府衙還是沒有找到你的下落。她一直以為你已經慘遭不測,沒想到你會被山門的師父所救。那時她知道你還活著時,還喜極而泣呢!可是當時我們又失去了你的蹤影,你娘親還命人即刻到日本去尋探你的消息。現在我們已經找到你,你可以馬上和爹娘聯絡上,他們此刻還住在日本京都。怎麼樣?拍封電報去找他們吧!」

  「是呀,阿櫻。你有這麼富有又高貴的家世,實在太幸福了。我們都為你高興,快點和他們取得聯絡吧!」

  爹、娘?朝廷高官?一下子所有的事接踵發生,令人有點如在夢中的感覺。能找到爹娘不是應該很值得高興嗎?她已經想了許久,想找到親生的爹娘,問問當年為什麼他們不要她。現在她已經知道那是一場意外,他們不是故意要拋棄她的,那應該是很值得大肆慶祝一番,不是嗎?

  「你不高興嗎?阿櫻。」

  看著徐櫻困惑的表情,華靖伸出援手。「當然不是,她一定很高興能找到爹、娘的。只是消息一下子來得太突然,沒有辦法接受而已。再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好好地消化這個消息。」

  「是嗎?」大寶與二寶都不太明白,他們以為徐櫻會很高興的。

  「對不起,我……」徐櫻咬緊下唇,「我要一個人想一想,對不起。」***

  為什麼她會感覺如此傍徨呢?找到親生爹娘本來就是值得高興的事,她的心裡卻有著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她到底在擔心什麼?煩惱什麼?太不正常了,難道她不希望找到爹娘?」

  不是這樣的。徐櫻沉重的歎口氣。

  她抬起頭看著清晨染著晨霧的花園,或許是她聽見爹娘是朝廷高官這件事,讓她覺得有點訝異與……緊張。她生長的環境是個鄉下小村莊,自幼到大從來沒見識過什麼世面,現在一下子說她是高官的女兒——她一定做不來的。

  她不想做什麼高官的女兒啊!

  想要的,只是爹娘。平凡的家族、平凡的幸福。

  萬一,爹娘看見她以後,失望那怎麼辦?她是個鄉下孩子,萬一給他們帶來任何恥辱,丟了顏面,那她豈不是……「你就是你,沒有其他人可以取代。」

  徐櫻緩緩地回頭,華靖站在不遠處,單手裹著布巾,無比俊秀的臉有著溫柔的神情。

  「你怎麼下床了呢?大夫許可你下床嗎?」

  他靠上前,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摸著她的臉頰說:「有煩惱的話,說出來吧!」

  她歎口氣眷戀他掌心的溫柔,「你為什麼會這麼不可思議,每次總能在我未說出口前瞭解我的想法、我的需要,連找尋我家的事也一樣,竟然在我沒開口前就已經先替我想到了。呵,而我還想借助櫻田的力量來找他們呢!哪裡知道你根本早就暗中在進行?我真是個大傻瓜。」

  「噓。我沒有事先告訴人家我的計劃,這是我一貫的惡習。造成你的困擾,是我不對。櫻田的事已經過去了,把它忘了。」

  望著他子夜黑眸,這雙眼的溫柔讓人想永遠沉浸其中。「總是這樣,如此溫柔。

  看不見你的溫柔的人,真的好傻。你根本不是什麼萬年冰山,你是我認識的人裡面,心腸最好的人。只是你從來不說、不讓別人看到你的溫柔。」

  「我不溫柔。」華靖淡淡地說:「就算有,讓你一個人看到就夠了。」

  這句話讓徐櫻整個人與心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只需要這句話,她就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仰起頭,他自然地低頭,雙唇在半途中交會,以前所未有的綿密柔情,細細溫存。

  交換過無數的熱吻後,他摸摸她的髮絲,「究竟在煩惱什麼呢?」

  「沒……沒什麼。」她歎口氣,「只是一些傻里傻氣的想法。我怕萬一我沒辦法表現得讓我爹娘高興,我不適合做什麼大臣的女兒,我半點禮節也不懂,該怎麼辦呢?」

  「記得你怎麼告訴我的嗎?不能逃避自身的問題。上次是你陪我面對了我的問題,這次我也會陪你尋找你的答案。如果你爹娘不能接受你,那又如何?你還有我,不是嗎?」

  「你會陪在我身邊?」徐櫻以訝異的神情問道。

  「不要說傻話。」他單手攬抱著她。

  「可是你從來也不曾說過——」對了,他不是會以言語來告訴別人他的心意的人。如果想要知道華靖對她的心意,她必須用心去體會,不能等待他用嘴說:「我喜歡你」、「我愛你」。那樣的話,絕不可能會出現在他口中的,不是嗎?

  從認識他之後的點點滴滴全都湧到她的眼前。第一次在花園看到的他,第一次被他冷言冷語對待,第一次發現他溫柔的一面,第一次的接吻、第一次的……許多許多的第一次,他無言中為她做了許多許多。

  啊,她明白了。華靖和其他人不同,他不以淺薄的語言說明自己,但是卻以更深、更有力的證明表達他的心意。想要愛他不容易、想要相信這樣無聲的愛情更被許多人視為不可能。但是,她願意相信他,無論如何都相信這個俊美又孤獨的男人,以他的方式守護著她,溫柔而又無人能敵的愛著她。

  愛有多深?光是言語就能明白的話,心又有什麼用呢?

  情有多濃?從每次熱烈的擁抱裡,貼近的體溫裡,令人心安的心跳聲中,就該能瞭解。

  不拘於言語,不受限於詩歌的情愛,比起一般人所能想的還要更真切。用著一顆心在愛著每個人,關心著每個人,誰才是真正冷漠的人呢?絕不是他。對於這樣的一份情,怎能不信?怎能懷疑?

  現在她什麼也不怕了。她就是她自己,一如他一直只做自己。

  勇敢地去愛別人,才能獲得愛情。她要勇敢地面對親情與生命中將遭遇到的各式各樣的挑戰,因為——他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我愛你,華靖。」

  他微微笑著。

  「以後,我每天早上都會跟你說一遍,晚上也說一遍。」

  他依然維持著同樣的笑臉。

  「因為早上那一遍是提醒你一整天我的愛,晚上那一次則是幫你說的。你不想說的話我來替你說,每晚上都說,這樣我每夜都會作美夢。有你在的美夢,也許要花一輩子才能結束呢!你說對不對?」

  他親吻她一下,「只有一輩子嗎?」

  她搖搖頭,「生生世世。」

  「那,我會等著。」

  「好,你等著吧!我會,每生每世都尋找到你。然後幸福地過完那輩子,一定一定會那麼做的。」***

  一個月後。

  徐櫻緊張地握緊華靖的手。「怎麼辦?我手心冒冷汗了。我好擔心喔!你覺得我這樣穿還可以嗎?」

  他靜靜笑看著她那套淡紫色旗袍,「我一直在你身邊。」

  「噢,你這樣根本沒幫到什麼忙。」嘟著嘴,徐櫻緊張地坐立不安。今天終於要見到她爹娘了。那天發電報給他們之後,他們立刻說要回國來見她,因為要花點時間處理公事,好不容易敲定今天到上海來見面。

  為了避免陌生的地方引起徐櫻的恐懼,華靖安排他們在麗晶酒店隱密的套房裡會面。

  「徐櫻。」他雙手捧著她小臉頰,「看著我。」

  她望進他的眼中。

  「你看到什麼?」他輕聲地問道。

  「你。」

  「我是誰呢?」

  「華靖呀!」她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

  「你今天早上還沒對我說那句話。」

  她紅著臉,想起來了。她輕輕地吻在他唇上,「我愛你,靖。」

  「咳咳。」

  有人在門口猛咳嗽,驚醒了沉醉在甜蜜氣氛中的兩人。她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那對以和藹的眼神注視著他們的中年夫妻,有點羞澀地走進來說:「你……你就是櫻兒嗎?」

  徐櫻顫抖地點點頭。

  中年婦人雙眼溢滿淚水,「我……我是你的娘親,櫻兒。」

  哽泣一聲,雙腳似乎自有主意似的,徐櫻朝她奔去,投入她展開的雙臂裡頭。

  「娘!娘!」「孩子,苦了你了。這些年真的是對不起你。」徐氏拚命抱緊她,一刻也不想放手。「我要好好彌補你,讓為娘的好好地疼疼你。」

  「不,娘,孩兒真的一點都不苦。」她抬起頭,「我有許多許多人的愛,大娘照顧我像自己的女兒,還有七個非常要好的兄弟姊妹。而且到了上海更是認識了許多許多好朋友,我一點也不苦。」

  徐櫻轉頭朝華靖伸出手,「還有,我要請你們見一個人。」

  「這位是?」

  「我們結婚了,他是我最最親愛的另一半,華靖。有他在我身邊,現在的我再幸福不過了。」

  徐氏一開始時愣了一下,但是不久之後她緊握另一半的手,「孩子的爹,看樣子咱們已經不用再擔心這孩子了。你瞧,她此刻的笑臉多美呀!她是真正活在愛裡的孩子,咱們可以放心了。」

  「是呀。」徐父點點頭。「我的女兒就拜託你了,華靖。」

  華靖擁著徐櫻的肩膀,「我們是彼此需要的。」

  「彼此需要?」

  「意思就是,我會永遠在他身邊,一如他之於我。」徐櫻溫柔地補充說:「生生世世,永永遠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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