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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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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妮 -【相公好不老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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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6: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趟出門,原本預計五、六天就可以回家,但已經過了十天了,祥子一行人仍困在半路。

  途中,因大雪封山,在路上耽誤了行程,他早已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飛回去。

  「大掌櫃,我看還得再等幾天,路上積雪及膝,今兒個實在不能上路,現下已經看不清楚路了,滿天鵝毛大雪,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出去探路的夥計滿身風雪的走進來向祥子報告。

  他濃眉一攬,負手踱步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他們這一行共八人,還載著不少貨物,是不該隨便冒險。

  「大掌櫃,你別著急,再過兩天雪就停了,鋪裡的人接不到咱們的話,會在十里坡等咱們。」

  祥子一路的煩躁不安被同行的弟兄看在眼裡,一邊安慰著他,一邊不忘取笑。

  「有了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回去有媳婦可以抱,哪像我們這些打光棍的。」

  這話惹得一群大漢又是笑,但也有些感慨,常年車馬奔波,誰不想有個知情解語的媳婦,以及一個大胖小子。

  祥子末如平常一樣地和大夥兒說笑,只是愣愣地看著窗外,無以名狀的焦慮在這兩天一直侵襲著他,但大雪卻將他困在這個地方動彈不得,他像只不安的熊來回地踱著步。

  感受到他的煩躁,一行人也不再多說話,拿起了酒和牛肉,就著火堆取暖進食。

  屋裡被爐火烘得正暖,突然間,一扇窗戶硬生生地從高處跌了下來,啪地一聲,瞬間摔得粉碎,雪花從窗外飄了進來,溫度陡地降了下來,眾人驚呼著避開,不停地議論著這樁怪事。

  「明明就沒有風,這扇窗戶還硬是掉了下來。」

  「太奇怪了,還真有點邪門。」

  唯有季祥慘白著一張臉,死死地瞪著那扇粉碎的紙窗。

  他如墜寒天冰窖,渾身寒毛直立,一種突如其來的驚恐籠罩全身,不祥的預感像一條毒蛇盤據著心窩。

  他莫名地出了一身的冷汗,空蕩蕩、摸不著邊的,像丟了三魂七魄,怎麼也歸不了位,眾人沒察覺他的失常,忙著拿東西堵住窗。

  「大掌櫃……大掌櫃……」十里坡分號的夥計巴咯勒跌跌撞撞地鮑了進來。

  他一臉的慘白,滿身的冰花雪水,眉眼間全是白雪,身子發著抖,抖落一身的雪花,他輕顫著唇,幾度發不出聲音。

  整個大廳一片死寂,莫名的陰影重重地籠罩著,眾人被這不尋常的氣氛給壓得透不過氣來。

  「是不是……」祥子的聲音粗嗄難辨。「桔梗出事了?」

  巴咯勒進出了眼淚,終於大喊出聲。「東家……夫人……夫人遇難了。」

  轟!如遭電擊,祥子跌坐下去,臉色一片死白,如墜無問地獄。

  「我們本來在十里坡等您回來,但是突然發生了雪崩,一時大家驚慌得到處跑,夫人跌下一道上坡,等雪崩停了,夫人……夫人不見了,只怕……大爺,夫人說……說要來接您……沿路大雪,她不放心您……」

  他的心空蕩蕩的,魂魄像離了位,廳上的人七嘴八舌的聲音嗡嗡地響著,他的腦袋一片亂烘烘的。

  報信的巴咯勒,哆嗦著唇,臉上、身上撲簌簌地抖著雪。「東……東家……夫人她……她怕是……」

  怕是不行了,這話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頭,但沒人敢說出口。

  「去!去找人來!告訴他們,誰能找到桔梗,我有重謝。」祥子終於開了口。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屋外的雪仍飄著,但屋內卻是一片死寂。

  「找!快找!」他怒吼出聲,震懾了眾人,眾人才如夢初醒般開始行動。

  他衝了出去,跨上馬,直奔向十里坡,他一路走得狼狽,卻仍沒命地趕著。

  一群店傢伙計仍聚集在十里坡,現場一片慘狀,眼見大掌櫃來了,眾人提起了精神,但仍是一片的死寂哀淒。

  「發什麼呆?快點找!」他喝令道。

  得令,眾人精神一振,開始清理崩塌的雪堆。

      ※    ※    ※    ※    ※    ※

  十里坡夜如白晝,燃燒的火把幾乎照亮天際,映出眾人臉上的一片死灰。

  「大爺……已經一天一夜了,兄弟們都累了……」

  「再找,每塊土都給我翻起來找,我……我生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不能停,桔梗會沒命……不能停……不能停……」祥子抱著頭,雙肩微微地顫抖著,終於崩潰地哭出聲來。

  「再找,全部兄弟都打起精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石子大吼著。

  各地的人,也聞風而來幫忙找尋桔梗。

  「季掌櫃在黃河大澇時賬糧,救了我們一家,我們一定幫你找到夫人。」

  「是大掌櫃送我銀子,幫我爹治病,他是個大好人,有什麼忙的,我一定幫。」

  「夫人人美心腸又好,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她的。」

  從發生雪崩的地點開始找起,附近的山谷也都搜查過了,擔心雪下得太大,遮蔽了足跡,所以展開地毯式的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他幾乎陷入瘋狂,僅剩一點點殘餘的希望在支撐著。

  出事後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她生死兩茫茫。

  時間一刻刻地過去了,她……她在哪?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在哪個地界徘徊?

  他雙手掩臉,哽咽出聲。

  桔梗……桔梗……

  「我第一眼看到妳的時候,就喜歡上妳了。」

  「為什麼?」

  「妳好看,模樣長得俊,我愛看妳。」

  她微笑了,笑得像一朵燦爛的花。「就因為我好看?」

  「像仙女一樣,我都看呆了,心想,我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妳要是我老婆就好了。」

  「什麼老婆,你真不害躁。」她又嬌又嗔的懊惱神態,讓他又看呆了。

  「有什麼好害躁的,現在妳真的是我的女人了。」

  在恍惚間,桔梗的身影慢慢地變淡了,他大吼出聲。「桔梗!」

  面對一室的冷清,他好一會兒才驚覺,原來那是一場幻覺,是一場夢,好夢由來最易醒啊!他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已是一身的冷汗。

  已經不眠不休地找了兩天兩夜了,桔梗仍是生死兩茫茫,雪已經停了,但搜尋的結果卻讓他絕望。

  他至今仍不敢相信,分別時的那晚,她還在他的懷裡輕聲地說她有孕了,怎麼才一會兒,就已是天人永隔,從此後,陰陽殊途,今生今世,或許還有來生來世都再也見不了面。

  為什麼……為什麼……

  門突然吱地一聲打開了,祥子失魂落魄地抬起了頭。

  從門外走進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連眨也不敢眨,動都不敢動一下,就怕驚醒了這場美夢。

  桔梗溫柔微笑,蓮步款款地來到他面前,發上簪著他送的玉簪,就連她身上的香味都是他所熟悉的。

  「怎麼了?」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見他屏息著,連眼皮都不敢眨,她輕拍了一下他的臉,她的指尖微涼,但感覺卻是如此的真實。

  祥子虎軀劇震了一下,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摸著她,老天爺!她是如此地溫暖而柔軟。

  「桔梗……」他的聲音粗嗄沙啞得像被沙子磨過。

  知道自己嚇壞了他,她仍是柔聲地安撫著。「別擔心,我很好,我沒事。」

  他猛地抱緊了她,高大的身體直打顫,一張方闊大臉上已爬滿了淚,她的心一軟,忙安撫地拍著他。「祥子,我真的沒事,你瞧,我是活生生的,我就在你面前。」

  「我真怕……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貪婪地呼吸著專屬於她的氣息,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急瘋了……」她柔聲安撫他。

  「他們說有雪崩,我挖了又挖,看不到妳的人,我擔心,我連妳的……屍身都看不到,妳還懷著孕,我真不敢想了。」祥子哽咽地說。

  她輕聲地說:「那天,我從十里坡想要去接你,但是大雪下了好幾天,我實在是不想等了,所以他們在前面走著,我在後面跟著,雪崩來時,我騎的馬嚇壞了,牠往山崖上跑,我就掉到了山崖下。」

  「那妳怎麼……」他幾乎不敢問下去,想來仍是一陣驚悚。

  「是額爾勒救了我。」桔梗揭開謎底。

  額爾勒?

  「摔下崖後,我掉在雪上昏了過去,等我醒來後,才知道是額爾勒當時路經十里坡,他救了我。」

  他渾身一僵。「他……」額爾勒肯這樣放過桔梗嗎?他忘不了那人對妻子的垂涎。

  她微微一笑。「我和他談了一筆生意,他這人雖然可厭,但是還不笨,知道什麼對他最有益。」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這筆生意得賠不少銀子,是我做過最賠錢的買賣,你會不會怪我?」

  「不怪妳、不怪妳,只要妳能回來,就算是賠上整個盛祥號都值。」祥子一迭聲地喊著。

  「你真傻。」她歎息一聲,偎進他的懷裡。「我告訴他,如果他救了我,平安送我回來,盛祥號便幫他重建勢力,如果他不肯,從此之後,天下之大,再也沒有他容身之地了。」

  他長吁了一口氣。「太好了,只要妳一切平安就好,不管他有什麼要求,我都會應允。」

  是的,他連命都不惜搭進去了,更何況只是一個盛祥號。

      ※    ※    ※    ※    ※    ※

  祥子終於安心地睡著了,饒是鐵打的漢子,也禁不起這樣一番折騰,幾乎連著兩天兩夜沒有闔眼,體力、精神都繃到了極點,見到了活生生的、有溫度的桔梗,他放鬆了。

  「醒醒,你已經睡一天了。」溫柔的聲音暖烘烘地喚著他。「我知道你累壞了,但是還是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吧!」

  見他還睡著,桔梗心裡又憐惜又不捨,他向來少眠,又身體健壯,一年難得有個小風寒,不曾見過他這樣昏昏沉沉地睡過一天。

  「祥子……」她輕啄一下他剛毅的唇。

  忍不住又輕咬一下,玩得興起,她索性將唇瓣貼在他的臉上。

  「啊……你醒啦?」瞥見他睜著眼看她,她連忙起身。

  他拉住還想往後退的她,用力一扯,讓她跌進自己的懷裡,兩隻大手沿著她的嬌軀撫摸了一遍,直到確定她真實地存在著,方才鬆了一口氣。

  「起來吃點東西吧!你已經睡了快一整天了。」桔梗輕聲說道。

  他抱著她一動也不動,她也溫馴地躺在他懷裡,知道他仍舊不安。

  「桔梗,這次妳能平安回來,是上天的保佑,我想做一些事,來感謝老天爺。」祥子突然開口。

  她摸了摸他扎人的胡碴。「什麼事?」

  「為了酬謝老天,以後盛祥號所做的買賣,不只要足斤足兩,還要多一兩。」

  嗄?

  「凡是來驛館吃住的客人,一律免去酒錢,五糧行裡賣的東西,每滿一斤多給一兩,每年並將所掙的百分之十利潤,用來賬災救濟。」他認真地說。

  桔梗眨了眨眼,看著他嚴肅認真的模樣,心裡不禁一動。「那得損失不少,少賺很多銀子呢!」

  「沒關係,就算賠盡家產,只要能護妳平安就好,就當為妳積福,希望老天爺讓妳身子健康。」他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只要他心愛的桔梗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就如同當年,他拋掉整整一車的貨物,只為護她周全,讓她免於淪落強盜之手。

  「你這傻瓜!」桔梗輕聲地嗔道。

  「我喜歡聽妳罵我傻。」他願意當她一人的傻瓜。

  這決定原是他用來償願,感謝老天爺讓桔梗平安,但未曾想到的是,這樣的舉動竟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增加斤兩原本是在暗中進行的,但這樣的行為卻引起顧客的好感,一般商家有的偷斤減兩不說,就算誠實可靠也不過是足斤足兩,但盛祥號不但不坑騙顧客,還回饋了客人,一時間,盛祥號的名聲更盛,遠播各處。

  而祥子也依循承諾,重謝了額爾勒,但要他再也不能踏進包頭半步。

      ※    ※    ※    ※    ※    ※

  「好熱!」桔梗走來走去地喊著熱。

  「妳不舒服的話,就在床上躺著吧!」祥子心驚膽跳地看著妻子挺著一個大肚子走動著。

  天氣轉熱了,包頭熱得像個大火爐,她額上已經冒著細汗,浮腫的身體讓她不勝負荷。

  她撫著肚皮,嬌嗔地瞪他一眼。「大夫和產婆說有空就走動走動,不然生產時會很辛苦。」

  幾個有經驗的產婆說她生產的日子快到了,使得祥子更加緊張,唯有桔梗仍是老神在在的。

  「天黑了,妳早點睡吧!」他催促妻子早點休息。

  她已感困盹,爬上了床,祥子遵照大夫的交代,細心地為她按摩手腳。她懷孕的辛苦他全看在眼中,只懊惱不能為她分憂代勞--這是女人的天職,不是男人能代替的。

  「你也累了一天,不要再忙了。」桔梗柔軟的嗓音已帶著倦意。

  「不要緊,妳快睡吧!」他非得看她睡著了才安心。

  見她熟睡,祥子也在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之間睡著了。

  直到夜深,桔梗被一陣劇痛所驚醒,她知道孩子已經等不及了。

  「祥子……祥子……」她輕輕地搖醒他。

  「怎麼了?」他揉著眼問。

  「我好疼……可能……要生了。」她深呼吸,語音微顫。

  「什麼?!」他一躍而起,急得滿屋子轉。「怎麼辦、怎麼辦……」

  她咬著唇,下半身的襦裙已有些濕漉漉的。「你快去找產婆……」

  他一拍額。「對對對……」連忙跑了出去。

  「傻瓜!」桔梗又是氣又是笑,但一陣尖銳的痛苦襲來,她忍不住低聲呻吟了起來。

  不一會兒,主屋大亮,不少僕役在其中忙碌奔波著,知道夫人要生了。

  在陣陣的疼痛中,黑夜已過,又是一個白天,她的疼痛沒有減緩,還正在逐漸地加劇中。

  「怎麼還沒生?桔梗都已經疼了一夜了。」他暴躁地低吼著。

  「季掌櫃,你別著急,這女人生孩子疼個幾天也是常有的事,夫人生的是頭胎,頭胎都比較難生,現在看來還早,大爺還是先去休息吧!」見多識廣的接生婆經驗老到地安撫著。

  祥子在房門外來來回回不停地踱步,聽著房裡傳來她壓抑的喊聲,他揚聲大吼。「桔梗,妳撐著點,痛的話就喊出來。」

  桔梗疼到全身無力,一整夜下來,她的聲音都喊啞了,但體內撕扯的痛苦卻越來越劇烈。

  「啊--」又是一聲淒厲的大喊。

  「夫人,用力、用力啊……」產婆急忙地喊道。

  這一天,忙壞了府裡一干僕役,水燒了又涼、涼了又燒,從屋內拿出來一件又一件的血衣,兩三個產婆日以繼夜地守著。祥子急得滿屋子打轉,一群聞風而來的商家朋友,已將盛祥號擠得水洩不通,他一邊心煩桔梗的安危,一邊又得安排招呼一群又一群的兄弟朋友。

  轉眼間,又將夜幕西垂了。

  「夫人,妳可不能昏啊!孩子還沒生出來。」

  「快掐她的人中,使勁擰她……」

  祥子抓住急急走出房門的產婆。「為什麼桔梗還沒生?她會不會有危險?」

  「季掌櫃,你別擔心……」

  祥子急得幾乎發狂。「她都疼一天一夜了,到底還要疼多久?」

  「孩子……是腳先出來……不好生啊!再拖下去,孩子會悶死……夫人也……」產婆抖著聲道。

  他臉色變得煞白,桔梗的尖叫聲就像在催命啊!

  他轉身衝了出去,在夜裡,他策馬狂奔,直奔關帝廟,他俐落下馬,直闖大殿,登地一聲,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咚咚咚地連磕了數個響頭。

  「關老爺啊!我求您了,只要桔梗能平安生產,我為您蓋廟宇、鍍金身,連演一個月的大戲,慈悲的關老爺,桔梗是我的命啊!我身強體壯,您折我的壽吧!她一個女人家受不了疼,求求您,讓她平安吧!我求求您了。

  「願她身體健康,願她平安順遂,願她事事順心,關老爺,只要她好,我怎麼樣都行,我不要孩子了,只求不要再折磨她了,就算命中無子我也不強求,只要桔梗平安。」

  他又連磕數個響頭,他的情真意切,連神佛也動了慈心,在月色的照拂下,關老爺莊嚴威武,卻又慈藹地看著這芸芸眾生。

  心繫她的安危,祥子翻身上馬,又從原路奔了回去,包頭的街道上,只聽到達達的馬蹄聲,還有他瘋狂的心跳。

  甫一進門,就聽到桔梗聲嘶力竭的尖叫一聲,接著再也沒了聲響。

  「桔梗!」他眼眶一熱,直衝進產房。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雲霄。

  「生了、生了……」

  「太好了!夫人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他無力地貼著廊柱倒了下去,喜悅充滿了胸臆。

  「母子均安,大爺,恭喜你了。」

  太好了、太好了!當他看著躺在桔梗身旁的兒子時,一種父愛油然而生,這是他的兒子、他的血脈,體內流著他和桔梗的血。

  桔梗的臉色憔悴蒼白,鬢髮也已濡濕,床單、被褥和她的衣服都已換過新的,看著僕役拿出去丟棄的血水和滿是血污的衣物,他又是一陣心絞。

  她微微地笑著,臉上有抹耀眼的母性光彩。

  「祥子,是個兒子。」她微笑地道。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嗓音已帶哽咽。「謝謝妳,桔梗。」

  「傻瓜!」仍是一貫的愛嬌語氣。

  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這一睡,她睡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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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6: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大家不要客氣,要酒、要菜都儘管說,廚房裡有的是。」祥子忙招呼著一波又一波的來客。

  「恭喜、恭喜,季老闆一舉得子,真是天大的喜事,莫怪你要大宴賓客。」

  「母子均安,生意又興隆,季老闆好大的福氣。」

  「這次關老爺鍍金身、重修廟宇,還連演了一個月的大戲,不少人趕來看熱鬧,季老闆可得花上不少錢。」

  李老闆忙道:「我們幾個商家還想跟季老闆商量商量,這關老爺同樣保佑咱們包頭人,這次重修廟宇,我們也該一起出資才是。」

  祥子擺擺手,咧著一臉的笑。「我已向關老爺許願,只要桔梗母子平安,我會為祂鍍金身、重修廟宇,我這是在還願,怎能讓你們也出資。」

  幾個商家面面相覷,訝異於他的財力雄厚如斯,但也有些悵然。

  「各位的心思我明瞭,不如這樣吧!這關老爺的廟我修定了,大家可以商量,為包頭蓋個書院或者修整道路,讓別人也知道咱們包頭人重文化,各位以為如何?」他提議道。

  眾人紛紛喝采擊掌。「這主意甚好,妙啊!」

  經過這些商家登高一呼,書院也開始動工了,使得遠近的牧民都有地方可以讀書,關帝廟和書院選在同一天完工落成,包頭又是一片歡欣鼓舞。

      ※    ※    ※    ※    ※    ※

  「桂花糕~~江南的小吃,李子、甜山杏……」

  聽著街上小販的吆喝,特殊的呢噥嗓音雜在漢、滿、蒙各族口音中,顯得分外引人注意,季祥心思驀地一動,追逐著那叫賣著點心的小販。

  賣江南小吃的小販是個二十多歲,看來憨厚樸實的小伙子,眼看有客人來了,笑得更加熱切。

  「這位爺,要來點什麼?」

  祥子略略掃了一眼,小推車上的食品琳琅滿目,有數十種之多。「你專賣江南的果脯小吃?」

  「是是,這些都是小人自己做的。」他輕聲軟語,這可是他今天的第一筆生意。

  「你做的?你會做浙江菜嗎?」祥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會會會,我就是杭州人,以前還做過餐館的廚子,聽說包頭這裡發展很好,就在這裡安定下來了。」

  「好,你這些小吃每種都包一些給我。」祥子大樂,連忙買了一堆點心,準備回家給嬌妻一個驚喜。

  小販喜出望外。「大爺,這些保證是正宗道地的杭州小吃,你吃過一次絕對還會再來。」

  「你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什麼人?」祥子接過小販遞來的油紙包裹問道。

  雖然奇怪這個客人問的問題,但他仍照實地說了。「叫我小林子就可以了,家裡就我媳婦還有兩個孩子……」

      ※    ※    ※    ※    ※    ※

  揣著一懷的果脯小吃,祥子回到家裡,見著正在算帳的桔梗,專注地打著算盤和核對帳目。

  「瞧我帶了什麼給妳。」他從懷裡拿出一件件的油紙小包。

  「啊……桂花糕、冰漬蜜棗、八寶桃……」像剛拿到禮物的小孩子一樣,她一一打開包得十分精緻的小包。

  「就是這個味道!這是我最愛吃的楊梅餅。」當家鄉的酸甜滋味在她口中散開後,她激動得難以自已。

  數百年來,杭州一直是江南的樞紐,人文蒼萃又曾是政治中心,經濟條件良好又盛產農產,造就了精緻的飲食文化。桔梗生在富豪之家,早就習慣精緻美味的食物,而西北地方以簡單的麵食為主,讓她一度對飲食極不能適應,他知道她胃口一直不好,不像他,最粗糙的饅頭、窩窩頭就可以果腹。

  他微笑地看她津津有味的一口一口的嘗著,但也不禁心下惻然,若非是他,她也不會為他背井離鄉,以至於連吃個家鄉口味的果脯都如此激動。

  「別一下子吃太多,等等還有妳家鄉的菜餚,待會兒妳嘗嘗看味道對不對。」

  家鄉的菜餚?

  家中的僕役端來了食物,當她喝下第一口湯後,愣了一愣,一雙美眸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他濃眉一攏。「不好吃?那就別吃了。」

  「不、不是……是太好喝了。」她連忙又喝了幾口。「是家鄉的味道!湯濃而不膩,清爽又可口,加了一點糖,沒有油膩感,不像這裡什麼菜都愛加羊肉,我不喜歡那個羊膻味……」

  她難得絮絮叨叨地說著,原本不佳的食慾被徹底地挑起了,不一會兒,一碗湯就已經碗底朝天了。

  「我已經請了一個廚師,他是杭州人,以後就專門為妳做菜。」他溫暖地微笑。

  她抬頭看他,泫然欲泣。

  「桔梗,我知道這裡的東西妳吃不慣,但妳剛生完孩子,正是需要補身子的時候,不吃東西怎麼可以呢!」他大手撫摸著她產後仍顯豐潤的臉頰。

  「祥子……」她有些哽咽地喚道,感動於他的體貼。

  「那廚子的老家就在杭州,妳要不要和他聊聊?妳不是說好久沒有聽到家鄉的口音了?」他抹去她頰邊的淚珠,輕聲地問。

  她心情大好,連忙點頭。「好,在包頭這裡還真沒遇到過杭州人。」

  「好,我讓他過來,前廳還有些事,我去看看。」說著便走了出去。

  祥子走後,小林子被帶過來了,他有些侷促不安地看著這個夫人,來到包頭半年多,早就聽說了盛祥號有個美麗非凡的二掌櫃,她是季掌櫃捧在掌心裡嬌寵著的妻子。

  「夫人,妳好。」

  一句道地的家鄉口音,讓她展開了笑顏,她問:「你會做花栗子羹嗎?」

  他呵呵的笑了。「夫人,小的會做,但是這裡沒有食材,做不來那個味道。」

  他接著說:「花栗子羹要用西湖蓮藕做羹,再採用秋季上市的西湖特產的鮮嫩栗子片,再撒上色彩鮮艷的西湖糖桂花、青梅片,還有玫瑰花瓣,藕羹味美濃稠,桂花芳香,色彩絢麗,清甜可口,這些食材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樣就做不出那種味道了。這裡離杭州數千里,沒有杭州的水,我做不出來那個味。」

  「是啊……這裡怎麼會有那種味道。」她悵然若失。「最近我常想著花栗子羹的味道,以前常常吃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居然想得厲害……」

  他不忍她失望,連忙陪笑。「做不出那味道,還是有很多菜可以做的,像是片兒川、叫化雞,保證和夫人在杭州吃的味道一樣,那味道又香又濃,准讓夫人吃了讚不絕口,可不比杭州的大飯館差。」

  她微微一笑,熟悉的鄉音再加上他親切可人的話語,讓她心情大好。「你是什麼時候來到包頭的?」

  「小人來這裡不到一年。」

  「你離開杭州時,可有發生什麼事?我離開故鄉久了,不知杭州現下怎麼了。」真想知道自個兒的家人是否安好。

  「哎!那可多了,杭州首富樊家的二小姐嫁給了南京首富恭家的大少爺,那個熱鬧勁兒喲!嫁妝有幾十車,從南城一直排到了北城,樊老爺還連辦了三天的宴席。」

  「哪個樊家二小姐?」樊?熟悉的姓氏讓她揪緊了心。

  「就是城北富商樊禮庭府上的二小姐,秀外慧中,人又漂亮,她的閨名是……是什麼來著?對了!是樊可荷。」

  可荷?那個甜美可人的二妹?她已經嫁人了?當年自己離家時,她才十二歲,現在已經嫁為人婦了?四年?五年了啊!她離家整整五年了。

  「那恭家大少爺是什麼人?」不知二妹嫁得可好?

  「這恭大少爺可了不起了,溫文儒雅又知書達禮,只要說起這恭大少爺啊!沒有不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

  她心裡一寬。「你再說說這樊家的事情給我聽聽。」

  小林子想了想。「聽說樊家大小姐才真是美如天仙,但自從樊大小姐離家之後,樊家老爺就一病不起了。」

  當地一聲,剛端起的茶水溢出了茶杯,她有些失神。

  小林子歎了一聲接著說:「就在一年前,樊二小姐出嫁了,樊家老爺精神才好一點。」

  說起故鄉,小林手舞足蹈地說著,離開家鄉那麼遠,難得遇到同鄉一時高興,讓他說得口沫橫飛,當她微笑時,他可樂上了天。

  講完了各種的軼聞逸事,他又講西湖的水,講南橋做豆腐的林婆婆,講元宵的燈節,講中秋的盛會,講講講,不停地講下去,直到講的人累得口乾舌燥。

  她微微一笑。「你別再說了,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去吧!改天再聽你說。」

  小林子撓了撓頭,覺得夫人好像從後半段起精神就不好了,但知道自己因為是夫人的同鄉,才能到盛祥號來當夫人專屬的廚子,不用再走街串巷,風吹雨淋地做著小生意,他心裡不禁十分感激。

  「是,小的這就下去,晚上為夫人做點我拿手的菜。」

  當晚,桔梗被困在一個夢境裡。

  「唔……」她蹙緊了眉,發出模糊的夢囈,不安地翻動著身子。

  「桔梗……桔梗……」祥子一迭聲地喚著她。

  他輕輕地搖醒她,當她張開眼睛時,仍是矇矓恍惚。

  「妳怎麼了?」他輕輕拂開她汗濕的發。

  「我……我作了個夢。」雖知是夢,她仍是心有餘悸。

  他大手一攬,把她像個孩子似地摟在懷裡,低沉沙啞的嗓音安撫著她。「那是作夢,不是真的。」

  在熟悉的懷抱裡,她慢慢地從疑懼中平靜了下來。「那夢,感覺很真實。」

  「哦?妳作了什麼夢?」是噩夢嗎?

  她溫柔地笑了,眼光越過了這片土地,落到了那煙花三月的江南。「我夢到了家裡的那棵大桃樹,還有後山一片桃花林,到了春天,滿山遍野都是桃花,美得跟一幅畫一樣。那時,我們會去西湖踏春賞景,家裡的丫鬟會將一些初摘的梅子醃起來,醃個兩三個月後再吃,那滋味呀!又酸又甜。

  「城西有一家糕餅店,專做一種桂花糕,我就愛吃那個味道,還有家裡釀的杏酒,我怎麼喝都喝不醉。冬天到了,我二叔一家會來家裡過冬,一群女孩子就在下雪的日子裡烤著爐火,爐火上烤著橘子皮,空氣中都有橘子的清香。」

  他沉默了,她沒有感到他的異常,只是陷在了回憶裡,陷在那無憂無慮的歲月裡。

  「我還夢到了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去靈隱寺燒香拜佛,二妹頑皮地把爹的帽子掀起來,那時吹來一陣大風,將帽子吹得好高好高,大家就一直笑一直笑……」

  她將整個人都縮在他的懷裡,夢裡的場景一幕幕地浮現腦海。

  走了那麼遠,才發覺鄉愁這麼濃、這麼長。

  他的手臂輕顫了一下。「妳被什麼驚醒了?」

  「我……忘了,一時也想不起來。」

  夢裡的老父正拄著枴杖,倚著家門在等著她,斑白的雙鬢,臉上明顯的皺紋,看到他希冀的目光落在前方,喃喃地喊著她的名字,頓時,她淚如雨下。

  祥子沒有作聲,只是安慰地輕拍著她,任她在自己的懷裡低泣著。

      ※    ※    ※    ※    ※    ※

  「姊姊,妳看這娃兒長得真好看,長得多像妳。」可娜嬌笑道。

  桔梗低聲哄著兒子,看他笑呵呵的憨樣,不禁微笑了。「我覺得像他爹多一些。」

  「季哥希望娃兒像妳,他說像妳好看,像他就難看了。」

  她仍是微笑。「他一個男娃兒,像娘幹嘛!」

  「娃兒睡著了。」可娜輕手輕腳地抱著他放在床上。

  「我看他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當娘的對此不甚滿意,深怕孩子大子也是這般貪懶。

  可娜噗哧一笑。「每個嬰孩都是吃飽就睡、睡飽再吃。」

  看著窗外的景色已顯蕭瑟,桔梗若有所思地問:「已經秋天了吧!」

  「今天剛好是立秋了。」

  「立秋?」好快,一晃眼,她在包頭已經五年了。

  可娜笑著說:「我們老家那裡說啊!早立秋冷颼颼,晚立秋熱死牛,再來天氣就冷了,一過了秋天啊!就快要過年了。」

  她莞爾一笑。「離過年還有四、五個月呢!」

  「姊姊妳不知道,一到秋天,我們可忙了,先忙收割,忙完後家家戶戶就準備要過年了。」

  過年--

  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夢中的江南啊!年邁的爹親、活潑可愛的二妹、頑皮好動的小弟、總是愛笑的二娘,在過年前就開始忙碌了,忙著張燈結綵,忙著打掃屋裡屋外,每個丫鬟、僕役都我制新衣,賓客親戚們開始走動拜訪,屋裡瀰漫著濃濃的節慶氣氛。

  除夕團圓夜時,大伯和二叔一家也都會回來,全家快快樂樂地聚集在一起吃飯,或吟詩或作對,有時還猜謎語,小弟才思敏捷,老是欺負二妹,讓她欠下無數的小玩意兒還有炮竹。吃完飯後,會小賭一番,一群堂兄弟姊妹們嘻嘻哈哈地守夜直鬧到天明。

  小弟一早就拿著新買的炮竹在玩,二妹催促著她快醒來,一清早,就要先祭拜祖先和各路神明,全家熱熱鬧鬧地吃過早飯,二妹和小弟就纏著她要出去逛廟會……

  「姊姊……姊姊,妳怎麼哭了?」可娜有些慌張地問。

  桔梗一驚,才發覺臉上竟有兩條淚痕,她連忙拭去了眼淚。「沒……沒什麼,我只是一時想到了一些事情。」

  打發走可娜,她愣愣地坐在房裡,越想越覺得感傷,斷斷續續地從大舅那裡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家中一切都安好,知道他們也曉得她已在包頭落地生根,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但是,她想家,她想念故鄉、想念家人、想念故鄉的風土民情,這份想念與日俱增,幾乎鐫刻在她的血液裡。

  原來,千百年來詩人所描述的鄉愁確實是存在的,這麼苦澀,這麼痛苦。

  當祥子走進房裡,看到的就是她淚眼矇矓的一幕。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可娜說妳哭了。」他關心地問。

  「嗚嗚嗚……」倚在他寬大溫暖的懷裡,她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別哭、別哭,唉!妳一哭我就著急,妳倒是快說啊!」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桔梗淚眼矇矓,啞著聲音哭道:「我想家……我想回家……」

  祥子的大手溫柔地拍撫著她。「好好好,不哭、不哭,想家我們就回去。」

  「你騙人!怎麼可能說回去就回去?」她哭得更傷心了,覺得他的安慰一點都不切實際。

  他溫柔地替她拭去眼淚。「雖然天氣轉冷了,但是我們現在出發的話,在過年前我們就可以趕回去了。」

  雖然覺得他是在安撫她,但他認真的語氣卻撫平了她的傷心。

  「鋪子裡的事怎麼辦?」

  祥子笑著說:「掌櫃和夥計我都很放心,他們會照料得很好,乘這個機會可以讓他們磨練磨練,沒什麼放不下心的,再說,咱們可以帶孩子回去讓妳的爹娘看看,兩位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

  聽他講到這裡,她才感到他不像只是在安慰她,她呆呆地偎在他懷裡,一陣迷濛的淚霧慢慢地充滿眼眶,她微顫著語音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肯定地重複了一次。「這陣子我一直在安排這件事。」

  「咱們要……要回杭州了?」她仍有置身夢境之中的感覺。

  「嗯!我知道妳想家了!我也該見見妳的爹娘、我的岳父岳母大人一面。」他微笑地看著她,眼裡萬分認真。

  她咬著唇,從矇矇矓矓的視線裡,看這個高大的男人正一臉深情的看著自己。

  「但是……」包頭的發展一日千里,商機詭譎多變,盛祥號是他的心血,若非顧忌得太多,她又怎能隱忍自己的思鄉情緒。

  「我不想看妳哭,妳比十個盛祥號還重要。」他別的都可以不要,只求她平安快樂。

  「祥子……祥子……你真好……」她伏在他肩上泣不成聲。

  他低聲歎道:「當年妳離家,妳爹一定很放心不下妳,前兩年我們還沒有成婚,我不敢提,我是怕妳真的一去不返了,而這兩年買賣還沒做開,我也沒提這件事。我是離家慣了,不知道妳這麼想家,這兩天,妳總在半夜裡哭醒,我就想,回家的時候到了。這段時間我忙著處理事情,再過幾天就可以上路了,妳想回去嗎?」

  她已是泣不成聲,連忙點頭。

  「好,那我們回去,別再哭了。」看見妻子的眼淚,祥子心裡揪得疼痛。

  「祥子,你對我真好。」她感動得摟緊了他。

  他有些手足無措。「妳對我才好,是妳不嫌棄我。」

  桔梗抬起頭嬌嗔著。「我不愛聽你這麼說。」

  他寵溺地道:「好,我不說。」

  幾天過後,兩人攜手踏上了歸途,桔梗懷裡抱著兒子,親暱地偎著自己的丈夫,走在同樣的路上,心情卻是回然不同。

  「妳要回家了。」祥子輕聲呢喃道。

  「我要回去的是故鄉,而你,才是我的家。」視線從遠方調回,她含笑睇著丈夫。

  包頭,被他們拋到了身後,杭州,卻越來越近了。

  馬車輕快地前進著,他們在這條路上,找到了彼此,又在彼此的懷抱裡找到了一生的歸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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