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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 -【小姐我好怕(宅女不急婚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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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1: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小姐我好怕(宅女不急婚之五) 作者︰安祖緹

靠!這個女的老是偷看他是怎樣?
身為一個健康的男人,被女人偷看通常都會暗爽在心
但她看他的眼神實在太過詭異
詭異到他都想回頭看看身後是不是跟著什麼東西……
沒辦法,他天不怕地不怕,被黑道拿槍指著頭也沒差
唯獨就怕看不見、摸不著的……那個東西!
對她總是停留在他肩上、腳邊、甚至身後的眼神
他本來打算當只鴕鳥假裝沒這回事
直到她有一天終于開了口,教他開車要小心
而他也果真踫上非常嚴重的車禍,差點丟了小命──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他開始對她的一切產生了好奇
算命的曾說他像個磁鐵,容易引來那些「靈體」
他想,他們倆可以組個「怕靈二人組」
只要她眼楮里只有他,就不會再看見那些髒東西
他也能知道自己肩頸僵硬到底是太累還是卡到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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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1:21 |只看該作者
 安祖緹

    這是一個能看到鬼的女孩的故事……等等,先別跑啊,不用怕不用怕,這里頭沒有什麼恐怖或嚇人的惡鬼,小緹仔是寫言情小說,不是寫恐怖小說,所以小緹仔絕對不會讓鬼出來嚇人的,當然如果有讀友想看會嚇人的也可以跟小緹仔說就是了,哈哈。

    寫這個故事時,是在農歷七月,夠讓人背脊發毛了吧,而且小緹仔都在三更半夜寫稿,倒也不覺得怎樣。如果小緹仔早個兩個月想到這個故事,說不定就可以應景了呢。

    本來這個故事想開一個系列,專寫靈異的,但又想到萬一讀友不接受呢,搞不好有的人跟男主角一樣,听到個「鬼」字就頭皮發麻、面色蒼白,恨不得把書丟進焚化爐里頭燒掉,所以還是偷渡在「宅女不急婚」系列試一下水溫羅,若是覺得開個靈異系列也不錯呀,請務必告訴小緹仔!

    話說,小緹仔好像一年多前就說要開個?

    但是呢,因為懶蟲盤據不去,所以遲遲未開。終于……終于終于,在咱們國家國慶日的這天,小緹仔設了一個粉絲專頁啦,登登登,請來賓撒小花!

    若是還真的找不到,那就寫信來給小緹仔,小緹仔會直接回上連結,讓您一點就進入小緹仔的世界滴,然後,請別忘了點贊唷,小緹仔愛你唷。

    至于小緹仔會在粉絲頁寫啥呢,小緹仔也不知道,哈哈哈(這麼不負責任就是)。可能會寫些生活瑣事、新書資訊、不定時舉辦贈獎活動吧,呵呵。

    有空就來找找小緹仔唄。

    想跟小緹仔說說話的,歡迎寫信到小緹仔的mail或寄信到……

    11083台北市信義區忠孝東路五段508號4樓之1,安祖緹收。

    等你喔,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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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1:3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她在看他。

    她一直在看他。

    幾乎每次只要一個不經意的抬頭,就會發現她的注視。當四目相對,她會迅速將眼神移走,改落在他的肩上,或是他的背後,有時則是在腳邊。

    于是,每每來至自家工廠附近,唯一一家私人便利商店買東西,總是結完帳就走,不多做停留,也不像母親會和里頭店員聊天的他,實在無法不多注意一下這位日班工讀生。

    那是一名外貌眉清目秀的女孩,眼楮大大的,挺可愛的,目測年紀應該超過二十五歲了,個子嬌小,大概只有一五五、一五六左右,體型縴細,露在短袖外的兩條臂膀細得跟竹竿沒兩樣,彷佛一折就斷。

    她的皮膚十分白皙,微血管幾乎要從皮膚內透出來了,青白青白的,沒有任何紅潤之色,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很少好好睡個安穩的覺。

    他相信,如果她在三更半夜突然出現在他背後,他極有可能會被嚇到。

    她幾乎都是在後腦杓綁個馬尾,氣質特別,有種一般女孩少有的靈氣(可能就是臉色青白的關系)。當她沉默的佇立在櫃台後面時,他毫不意外她隨時會突然消失不見。

    她很安靜,從不跟他交談,偶爾剛好遇到她收銀時,只有慣例的──

    請問要購買袋子嗎?這樣一共××元,收您××元,找您××元,這是您的發票……

    除此以外,她不會跟他多說半句與業務無關的話。

    雖說他的感情已經空窗兩年,人長得不至于破壞市容,但也不會自我感覺良好的篤定這女孩是因為害羞怕生,所以只敢偷偷看著他,不敢多跟他說上兩句話。

    他總覺得她的眼神透著一種古怪,偶爾會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態──一種讓人要是細想就忍不住要全身發寒的詭異。

    每次去便利商店,他總要把那眼神擔在心上自問自答,如此過了好一陣子,他覺得他已經無法忍耐了,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否則他連晚上睡覺都夢到那個女孩一直看著他,一直一直一直看著,臉部還持續放大特寫,佔滿了所有視線……

    媽呀,這根本是夢魘吧!

    他都要跟她一樣有黑眼圈了!

    于是,這一日,他決定主動把心中盤據許久的疑問說出來。

    不過如果直接問人家︰「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萬一人家不爽的反嗆他想太多、自作多情,那他不就糗大了嗎?

    就算他跟客戶拉業務也不會一開始就說「你要不要買我家產品」咩,還是先來個溫和安全的開場缸再導入正題吧。

    「你也住在這附近嗎?」結完帳時,他如是問道。

    听到他的問題,女孩神色帶訝的抬起頭來,然後他發現到了一個詭異點──她緊接著又望向他的肩,然後停著不動約莫一秒,才又移開。

    通常人們不小心對視到對方時,第一個反應會是將視線移走,以免被注意到其實正瞧著對方,他也曾經這樣猜想過。但當兩個人的距離不過三十公分,他直接迎向她的臉面時,他才發現她移開視線後的表情清清冷冷的,帶著一種疏離,想跟他撇清關系的疏離。

    靠……

    他的後腦杓在瞬間一陣麻。

    女孩沒有回應他,轉過身去整理香煙。

    那一直不敢在心中去肯定的疑問,浮起了正確的答案。

    他迅速甩頭,甩掉那可怕的影子,假裝他什麼都沒發現,並轉開身去,面色蒼白的,幾乎可說是狼狽的沖出便利商店。

    從此,只要在白日踏入這間便利商店,一不小心眼神對上她的,他就忍不住要打個寒顫。

    他不想去深思她眼神的意義,尤其現在還是農歷七月,幾乎每日都可以看到住宅、公司工廠大門口前有人普渡拜拜,一堆鬼門開的禁忌在網路流傳,更添遐想──一點都不浪漫的遐想。

    葉凱邦坐在辦公桌前,回覆外國客戶訂單的email,敲打鍵盤的手指,不知不覺停下。

    他覺得……肩膀有點重。

    他扭了扭肩膀,繞了繞脖子,告訴自己只是因為坐在椅上太久,所以肩頭發緊,絕對不是什麼讓人背脊發寒的答案。

    都是那該死的女人,害他連晚上睡覺都會無緣無故張眼,視線投落在房間角落,或者天花板,懷疑是否有什麼屬于黑暗的物品藏匿。

    直到確定他的房間非常的「干淨」,才又闔眼安睡。

    「凱邦!」在外頭拜拜的葉母忽然朝辦公室喊了聲。

    葉凱邦彷佛受到極大驚嚇般的打翻桌上裝盛紅茶的馬克杯。

    「靠!」他連忙抽出面紙擦拭漫流的黃湯。

    「你干嘛?」葉母蹙著不解的眉,「我喊你一下而已,膽子這麼小?」

    「沒有啦!」他下意識揉揉肩膀。「什麼事?」

    「我忘了買米酒,你去便利商店幫我買一下。拜拜要用的。」

    「呃……」在肩膀仍舊發緊的當頭,他實在不太想去有那個怪女人的便利商店。

    他有次瞄了下她左胸口的名牌,曉得她叫吳朗晨,一個非常陽光的名字,表情卻總是冷冷淡淡的。

    啊,不,他想錯了,她叫「吳」朗晨,諧音就是無開朗的早晨,難怪她橫看豎看就像活在黑夜里。

    「快點去啊,沒有酒不能拜拜。」葉母催促。

    「好啦。」葉凱邦無可奈何答應。

    唉,他還真是不能不去,誰教這附近就那麼一家便利商店呢。

    他又不能告訴母親,因為便利商店的店員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所以他不想過去。

    他媽一定會賞他兩顆衛生丸,將他踹出大門。

    葉家是開工廠的,專門制作五金用品,工廠坐落在台南鄉下的一個小型工業區。

    堡業區離鎮中心有一段距離,他如果不去步行一分鐘可到的便利商店買東西,就得開車花上十分鐘時間去鎮中心,來回通常要超過半小時。

    為了貪圖便利,首選當然是那家私人開設,非連鎖店的便利商店羅。

    葉家一家有四口,除了在台中讀研究所的葉家小妹以外,都住在辦公室的樓上。

    葉父當初擴大辦公室為四十坪時,特地加蓋了二樓做為居住處,規劃成三房兩廳,每間房都是套房,一家人從鎮中心搬到此處,圖的就是上班方便,至于鎮中心的透天厝就租人開了家茶飲專賣店。

    葉凱邦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工作跟住家擺在一起的感覺,好像一整天都沒下班似的──而且這樣的話他上那家便利商店的機會就更多──不過因為父親堅持,而他也因為負責業務工作,出差機率高,被綁縛在住家與辦公室合而為一的房子的時間比較少,也只好默默接受了。

    雖然葉父覺得住在辦公室樓上很方便(還可以多睡半小時,中午老婆會煮飯,不用吃菜色千篇一律的便當),但葉凱邦亦有自己的計劃,他打算蓋間屬于自己的別墅。地是找著了,但理想的房子設計圖還在討論中,尚未動工。

    拿起抽屜內的錢包塞入後口袋內,他以不甘不願的腳步走出工廠,極盡所能的拖長時間,但還是在三分鐘內抵達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大門的「叮咚」聲響起,在櫃台後面拿煙的吳朗晨轉過身來,「歡迎光臨。」

    她先是視線與他一對,接著溜到他肩上,然後逃避似的別開眼去。

    誰被這種眼神看上不背脊發毛的啦!

    葉凱邦真想沖過去大喊︰「你說啊!你到底在我肩上看到什麼?你說啊!」還要用力搖晃數下,增添戲劇效果。

    不過現實是,他很孬的假裝無視她的奇怪眼神,走到後面的貨架底層,拿出一瓶玻璃裝米酒,來到櫃台前結帳。

    不得不說,當鴕鳥有鴕鳥的幸福啊……

    前頭買煙的人走了,吳朗晨接過他手上的米酒,刷條碼。

    「您好,一共五十元。」她的視線下垂,看著桌面,好像那有什麼引起她的注意似的。

    葉凱邦暗吸了口氣,穩定心神,拿出錢包,抽出一張紅色鈔票,還特地閃過她視線落處,擱到壹周刊上面。

    這時,他看到吳朗晨搖了搖頭。

    又沒人在跟她講話,她又沒看著任何人,是在搖什麼頭啦?

    葉凱邦此時此刻只想速速拿著米酒離開。

    「一百,不用找了。」強調他有付錢的在紙鈔點了下,葉凱邦迅速轉身閃人。

    「先生!」吳朗晨追了出來。

    不要叫我!

    葉凱邦在心中大喊。

    她一定是要告訴他會讓夏天變得「涼爽」,甚至是寒如冬天的「真相」,他寧願當只縮頭烏龜,也不要知道真相。

    「林杯」天不怕地不怕,當兵時為了幫好友喬事情,被黑道大哥用槍抵著頭,冷汗也沒流下半顆,但就是怕那看不見的鬼魂啦啦啦……

    他加快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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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1:49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先生!」

    喊他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干脆抬起膝蓋,以凌厲手刀式奮力狂奔。

    堡廠離便利商店近,他很快的就回到辦公室,站在大門口,直喘氣。

    葉母看到他,劈頭就問,「米酒呢?」

    「米酒……」他抬手,瞧見空空的兩手,眼瞪直。

    米酒呢?

    「先生!」吳朗晨終于追上,手上就抱著他忘了拿的米酒,「您買的東西沒拿。」

    「年紀輕輕,胡里胡涂的。」葉母白了兒子一眼,轉臉笑對吳朗晨,「不好意思讓你跑一趟。」

    「這是找的五十元。」吳朗晨將硬幣拿給葉母。

    「謝謝喔。」

    「不客氣。」吳朗晨轉身離開。

    「你剛是被狗追嗎?跑得那麼快,東西也沒拿,錢也沒拿?」吳朗晨轉身還沒離開工廠大門,葉母就忍不住叨念起來了。

    「不是啦,啊就忘了嘛!」踏入辦公室前,他鬼使神差回過頭,這時,已走到伸縮大門的吳朗晨恰恰也回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就在空中相對。

    葉凱邦暗吃了一驚,迅速回頭。

    「先生。」吳朗晨忽然又喊。

    沒听見。

    葉凱邦本想再裝鴕鳥無視,沒想到母親竟然「出賣」他。

    「那小姐叫你,過去問問是怎麼了。」葉母下巴朝外努了努。

    阿母啊,你竟這麼狠心推兒子入「火坑」?

    見兒子動也不動,葉母不耐煩推了他肩頭,「快去啊。」

    什麼叫作「心事無人知」的悲哀,他可是徹底體驗到了。

    他幾乎可說是提著心吊著膽的走近吳朗晨。

    吳朗晨面露猶豫,嘴角緊抿了一會,才道,「那個……」

    「嗯?」他渾身緊繃,緊握的拳頭顫抖。

    「你最近……」

    「怎樣?」要就爽快給一刀,不然就放他走,不要故意拖延時間制造緊張效果好嗎?

    電影拖戲也不是這樣的。

    「最好別開車。」吳朗晨說完就走了。

    葉凱邦傻愣在原地。

    最近最好別開車?

    這怎麼可能!

    家中業務八成外銷,兩成內銷,他常得國內國外四處跑不說,他們住在工業區,也就是小鎮郊外,民生用品可不是在便利商店就可全包,常得開車出外采買,怎可能不開車?

    可不想理她又想起她那詭異的眼神,因而心里更毛了。

    他這下可是完完全全不知該怎麼拿捏決定了。

    葉凱邦的Lexus在高速公路上暢快奔馳。

    吳朗晨的「警告」在當天晚上曾讓他困擾,但他後來想開了,他只要開車小心點不就沒事了?

    他如茅塞頓開,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

    他在開車上的確比較毛躁些,愛開快車,討厭有車子擋在他前方,說不定吳朗晨就是看過他開快車,所以故意裝神弄鬼提點他。

    真是多管閑事。

    不過她的話還是在他心中起了漣漪,從那天起,他出門開車比往常更為小心謹慎,不隨意按喇叭,也不隨意超車,安全車距更是能遵守就盡量遵守。

    然而,人算,永遠敵不過天算。

    當他估量著這旅途順暢,應該可以在一小時內就抵達桃園國際機場時,後頭忽然傳來砰然撞擊聲。

    他詫異抬眼望向後照鏡,一輛載滿鋼筋的大貨車因旁車超車不慎,卷入大貨車底下,大貨車因而打滑,先是撞擊中央分隔島,再以極快的速度往前方沖來。

    葉凱邦大吃一驚,迅速轉動方向盤想避開險境,然而不過只是一瞬間,大貨車的尾部撞上他的車**,將他推撞上前方的房車,他的額頭即將狠狠撞上方向盤時,安全氣囊彈了出來,擋住了沖勢,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朝他的頭狠狠踹了一下,害得他人不得不往旁歪,接著肩膀強烈疼痛,就不省人事了。

    「凱邦……凱邦?」

    葉凱邦迷迷糊糊張眼,才剛瞧見母親擔憂的神色時,自肩膀與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感讓他呻-吟了聲。

    「他醒了!」葉母開心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真的醒了。」

    一旁的葉父欣喜的眼眶含淚,嘴角上揚。

    「啊……」他全身都好痛啊。「媽……我好痛……」

    他不僅覺得全身疼痛,還僵硬不太能動,連脖子都被制約了,只能看著上方的景物──一盞孤寂的日光燈、白色的牆壁,眼角隱約可看到點滴架,再來就是父母晃來晃去的臉了。

    「他很痛!我叫醫生來。」葉母立刻按下叫人鈴。

    「請問有什麼事嗎?」護士輕柔的嗓音自擴音器傳來。

    「我兒子醒了,他說他很痛,可以請醫生來一下嗎?」

    「請稍等一下喔。」

    餅了約莫十分鐘,值班醫生過來,檢視過他的情況,並幫他打了止痛藥。

    「他的情況還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醫生淺笑道。

    「我快……我快痛死了,而且我……我覺得我全身都不能動。」止痛藥尚未發揮作用,每次開口說話都像要他的命。

    「你遭逢巨大車禍,只有你的傷最輕,該感謝上天保佑了。」醫生道。

    「是啊,凱邦,」葉母激動拭淚,「死了好幾個人,一個還在加護病房尚未脫離險境,只有你還活著並醒來了啊。」

    「你真的很幸運,鋼筋整批倒下來,竟然只穿透你的肩膀。」一旁的葉父道。

    葉父雖不像妻子哭得雙眸紅腫,但也可見他眼中閃著寬慰的淚光。

    「鋼筋倒下來,穿過我的肩膀?」他倏忽想起他失去意識前,的確感覺到肩膀非常的痛,像誰拿了把槍把他的肩轟掉了。

    「那時的情景是,你被夾在兩台車中間,後頭的大貨車上的鋼筋還穿透車窗往駕駛座插入,你竟然有足夠的時間反應倒向一旁,所以鋼筋只穿透你的肩。」葉父解釋道。「除此以外,你因為被包夾,車體受到擠壓變形,所以雙腳亦受到夾傷,消防人員是把車子鋸開才把你拉出來的。」

    沒想到他竟然經歷了一場死亡車禍,並大難不死?!

    這時,忽然有道聲音幽幽傳來,「你最近最好別開車。」

    他心頭一驚,「誰?」

    「什麼?」葉家兩老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房內還有誰?」該不會那個吳朗晨也在吧?

    「就只有我們兩個,醫生已經出去了。」葉母道。

    難道他是出現「幻听」了?

    對了,那個吳朗晨……曾警告過他別開車的吳朗晨,該不會她有顆水晶球可以預言這一切?

    以前他抱著鴕鳥心態,不想去踫觸她那詭異的眼神(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不見的……他連說出那個字都會心驚),但現在車禍都發生了,他幸運的死里逃生,而且……

    他還記得安全氣囊彈跳出來時,那狠踹他的力道……

    要不是他被硬「踹」往右邊去,那鋼筋勢必貫穿他的頭顱。

    「媽,你可以叫便利商店的那個女生來嗎?」

    「便利商店?」葉母一臉莫名。

    「就是工廠附近的那家便利商店。」

    「你說白班的朗晨,還是晚班的喜暮?」

    「朗晨,吳朗晨。」

    葉家兩老互換心照不宣的一眼。

    「好,我會跟朗晨說你車禍的事的。」葉母點頭。「要她晚上來照顧你嗎?」

    「照顧?」葉凱邦傻眼。「她干嘛來照顧我?」

    「沒關系啦,雖然我比較喜歡胖一點的女孩,不過朗晨看起來乖乖的,也不錯啦。」葉母彷佛要他安心的道。

    「她是太瘦了,臉色很青白,我看拿補湯來給凱邦的時候,也順便炖只雞給她補一下。」葉父的提議獲得妻子大力贊同。

    「說不定補一補人就胖了。」葉母呵呵笑。

    「爸、媽,你們在說什麼?」葉凱邦氣結,這兩人一搭一唱好像真有那回事。「我跟吳朗晨什麼關系都沒有,我甚至幾乎沒跟她講過話。」

    除了那句讓人背脊發寒的︰你最近最好別開車。

    「那不然叫她來干嘛?」兩老可迷惑了。

    「我有事要問她。」

    「什麼事?」葉母問。

    「你別管。」怕父母纏問不休,他又加了句,「我以後再跟你們說。你跟她說,我出車禍了,有事要問她,請她來醫院一趟。」或許是止痛藥發揮作用的關系,他覺得疼痛已消解,而人竟逐漸有了睡意。「媽,拜托你了。」

    「她知道你出車禍啊。」

    「你跟她說的?」

    葉母點頭。

    她是確定兒子從鬼門關走出,到便利商店買了一些住院需要的用品時,跟吳朗晨聊到的。

    「那她有說什麼嗎?」

    「她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葉母每次想到這句話都覺得心頭毛毛的。

    「什麼話?」

    「‘應該還活著吧。’她這樣說的。」

    那時新聞已經報導這起死亡車禍,但記者尚未得知送入加護病房的兩人生死如何,朗晨那句話好像早就知道兒子會安然無事似的。

    葉凱邦聞言,心跳了好大一下。

    她果然知道!

    「媽,叫她今晚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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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2:02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吳朗晨那晚並未出現。

    她拒絕了葉母,堅持不肯去醫院。

    就算葉凱邦退而求其次希望用電話與她聯絡,她亦拒絕。

    直到三個月後,葉凱邦出院了,才在便利商店見到她。

    「歡迎光臨。」一瞧見是他拄著拐杖進來,吳朗晨毫無意外之色。

    與以往不同的是,吳朗晨這次望向他的眼後,就未再移往他的肩上、腳邊、身後,甚至頭上了。

    好像他身邊啥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干干淨淨的一個。

    葉凱邦一直等到便利商店內的客人都走光了,才來到櫃台與她搭話。

    「你早就知道我會出車禍?」他劈頭就說出來意。

    吳朗晨定定看著他,「我不知道。」

    「你那天不是特地警告我不要開車?還說你不知道?」

    吳朗晨微蹙了眉頭,「是我害你出車禍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對我語氣那麼凶干嘛?」吳朗晨不悅道。

    葉凱邦一愣,這才發現,原來這女孩並不像外表以及平常那樣給人文靜縴弱的印象,她是有脾氣的,而且似乎不太好惹。

    說不定誰惹毛她,她就會在晚上十二點釘稻草人、下蠱之類的……說不定她還有養小鬼,只要誰敢惹毛她,她就派遣小鬼去報復。

    葉凱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抱歉,我只是一時太心急了。」他等她等了三個月,終于等到問清楚的機會,就忘了控制語氣了。「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恭喜你平安出院。」她不冷不熱的回了句毫無關系的話,離開櫃台,整理擱置在一旁地上的貨物。

    「小姐,你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奇怪,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什麼東西?還有你預言我會出車禍又是怎麼回事?可以拜托你告訴我嗎?」

    要不是因為出了車禍,他是決計沒那個勇氣問清楚的。

    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幸運的離開,雖然這拐杖還要拄兩三個月,肩膀只要一遇到天氣變化就會發疼,但那場車禍,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他得以留在陽間,主要原因不只是因為她的警告(不過若他那一陣子當真都不開車,說不定連拐杖都不用拄?),還有那道救了他(像被踹)的玄妙力道。

    因為性命得救,他恍然大悟那「跟隨」在他身邊的,也許不是什麼可怕的厲鬼,或者「抓交替」的惡鬼,而是救助他的好鬼?

    啊……他竟然敢說出那個字了,可見他是真的不怕了——跟在他身邊的那一位。

    「貓。」吳朗晨沉默了一會後,忽道。

    「什麼?」貓?

    「救你的,是一只貓。」

    她注意他很久了。

    約莫是一年前,她來此便利商店工作後,每一次他只要來商店買東西,她的視線就很難不往他那兒瞧。

    不是因為他長得特別帥(其實也真的還挺帥的,高鼻深目,肌膚白嫩,活脫脫是個讓人想樞他下巴,豢養起來的俊美型男),也不是他身材特別高大健美(他的身高一七五,不是特別高,但是比例極佳,要不是她曾經听到他跟他朋友說他身高一七五,她一直以為他有一八),更不是他嗓音像廣播主持人一樣充滿磁性(他的嗓音不特別低沉,是夜里听來舒服的斯文嗓音),而是他老帶著「動物」進門。

    這些動物常盤旋在他腳邊,或坐在他肩頭,或是趴在他頭上,每隔一陣子就會換一只,讓她不由得咋舌怎麼有人跟動物這麼「有緣」。

    她總是很低調的不要讓動物們發現她瞧得見它們,即使她常忍不住因好奇

    而在他入門時看上個一兩眼,也會很快的將視線別開,或者干脆移到葉凱邦的雙眸,讓人以為她是在瞧著他。

    不過或許是因為老是瞧他瞧久了,莫名的,就很在意他來了。

    動物們會離開時,通常是在「報恩」之後。

    偶爾,葉凱邦帶著小傷進便利商店,就表示先前跟在他身邊的動物已經報過恩,升天去了。

    它們沒有辦法扭轉乾坤,只能想盡胳法大事化小,所以本該是被撞飛的車禍,因小狗絆出一腳,變成摔地的擦傷;原本應該是從天而降砸頭的花盆,因為老鼠咬了他腿一口,變成被花盆碎片割傷……

    可那些禍事對比這次的事件,都是小事,沒有一件危及生命。

    三個月前,他帶來的那只虎斑貓,跟其他的動物不同。

    它常一臉憂愁的看著葉凱邦,很無助的在他肩上走來走去,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那只虎斑貓表現得跟其他動物不同,害得她常忍不住多觀察研究它好一會,于是也常被葉凱邦發現她在看「他」。怕被誤會她對人家意有所圖,于是她只好裝出一張冷臉(反正她本來就不愛笑),就怕他跑來問她……

    「你在看什麼?」

    或許,是她看的次數太頻繁了,貓咪注意到了她,察覺她能瞧見它,雖然它無法說話,卻一直以軟軟的貓爪指著外頭的車子,緊張的喵喵叫個不停。

    她知道他可能會發生車禍,但她並不以為意,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他上回被狗兒絆倒,就摔倒在她面前。

    他撲地的剎那,突然有台車從巷口沖出來,若是狗兒沒絆倒他,他百分之一百會被那台車撞倒。

    不曉得為啥好好走在平地上會摔倒的他一臉莫名的爬起來,轉頭瞧見身後的她,正要尷尬的笑,她連忙把臉轉開了。

    他一定覺得她很冷漠又無情吧。

    但其實她只是怕自己的表情會不小心泄漏出端倪啊,然後就會像現在這樣,遭受質問。

    在一般人眼中,她無疑是個怪咖。

    年少不懂事時,她會把所看到的事情說出來,因而遭受到排擠與欺負,後來她變得沉默寡言,也盡量低著頭不看也不說。

    她變得離群索居,來這種小工業區內的便利商店打工,也是因為可接觸到的人比較少,工作時間是從七點到四點,天未黑之前就可回家,對于天黑之後絕不出門的她而言是很理想的工作。

    有過眾多慘痛經驗,這次她應該也同樣漠視才對,可她還是說了。

    離車禍時間越近,貓咪的表情越是著急,有次它幾乎是要撲到她臉上來了,她這才驚覺,這可能是危及生命的一次,不是靠貓咪的力量就可保他無事。

    于是,她違反了原則,對他提出警告。

    車禍發生了,他是那場死亡車禍的唯一幸存者,但也在醫院待了三個月才出院。

    當葉母過來說她兒子請她去醫院一趟時,她曉得他聯想起來了。有可能他的確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但也因此對她有著困惑不解,說不定還有恐懼。她討厭那種像是把她當成鬼的恐懼,討厭透了!

    她堅決拒絕葉母的請求,打死也不肯上醫院,除了因為在醫院她根本無法躲避各式各樣的靈體,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想去面對他的質疑。

    她應該辭掉工作的。

    可莫名的有個說不出緣由的直覺,讓她遲遲遞不出辭職信。

    終于,他出院了,都還拄著拐杖呢,就迫不及待來質問她那次的警告是怎麼一回事。

    他氣沖沖的模樣,好像要不是她那句話,他不會出車禍。

    在剎那間,她覺得,自己又是一次「好心被雷親」。

    本想裝傻過去的她,被他一個逼問,就忍不住反責了回去,他也很快的改變態度,但她從他眸中曉得,他不是覺得自己態度不對,而是對她有所忌憚。她失望極了。

    雖說這也不能怪他,他不過就是個平凡人,類似這種又驚又怕又厭惡的眼神又不是沒見過,她應該麻痹了才是,但她就是無法抹掉這層重重的失落感。因為失望了,因為沒有任何期待了,于是她坦言告知。

    「貓?」葉凱邦游移黑瞳落在左肩,「有只貓……跟著我?」

    「它不在了。」她淡道,「它升天成佛去了。」

    「是因為救了我的關系?」

    「嗯。」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雖然早猜到吳朗晨常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是因為他身邊跟了什麼不明物體,可當猜想獲得證實,葉凱邦還是受到很大的震撼。他的身邊跟著……鬼?︰

    他的身邊一直跟著……鬼?!

    莫非他有時莫名其妙出事,都是因為鬼在作祟?

    天……太可怕了!

    這世上除了專門治鬼為生的道長、除魔師之外的人物,應該沒有人不怕鬼的吧?

    包別說他不過一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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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2:1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鬼啊!

    而眼前這個女人……她見得到鬼!

    難怪她看起來與眾不同,他還以為那是種特別的靈氣,誰知……誰知那是鬼氣啊!

    他彷佛看到吳朗晨也變成了沒有腳,輕飄飄在空中飄蕩的鬼,連忙轉身,快速的走了,左腳的瘸腿絲毫未成為阻礙,靠著拐杖,跑得跟飛沒兩樣。

    見他如逃難般飛奔而去,吳朗晨一點也不意外,但在她的喉頭還是覺得苦苦澀澀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他可以了解她的想法存在。

    走來櫃台後方,拿出包包打開,在內拉鏈袋里,放著她已經寫好三個月卻一直未交出去的辭職信。

    拿了起來握在掌中,過了一會,晚班店員,同時也是店長範喜暮走進便利商店,吳朗晨毅然決然拿著辭職信走過去。

    葉家工廠養了一條狗,是看門的大土狗。

    葉凱邦特地走到名為來福的土狗前,蹲下身。

    來福討好的搖著尾巴,汪汪叫了兩聲,親昵的用鼻子蹭他的小腿。

    它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

    是說,他身邊跟著「貓」的時候,來福看起來也還是跟平常沒兩樣。狗不是有靈性,可以看見另外一個世界的「居民」嗎?

    而且貓跟狗是天敵,為啥來福一點特殊反應也沒有?

    「來福。」左小腿打石膏蹲下比較麻煩一點,于是他選擇彎腰。「汪。」來福尾巴又搖了搖。

    「你現在有沒有看到我肩膀上有跟著什麼東西?」

    「汪汪汪。」

    听起來怎麼好像在說「不知道」?

    「那你之前有看到我肩膀上有貓嗎?」

    「汪嗚……」

    這是沒有的意思嗎?

    「凱邦,你在干嘛?」手端著飼料要喂狗的葉母好奇的問。

    來福一看到飼料,開心的「拋下」葉凱邦,在葉母的腳邊團團轉。

    「沒有啦。」葉凱邦抓著拐杖直起身。

    他竟會指望只會吃跟玩的來福給他一個答案,真是腦袋有洞了。

    對了,他記得大學有個同學非常著迷算命,常听她說哪個老師算得很準,「呼吁」同學一定要去算一下,說不定她會有可替他解答的「顧問」。

    于是他回到辦公室找出通訊錄,打給了至少五年不見的老同學。

    同學姓柴,名琴悅,目前已是一個孩子的媽了。

    听到葉凱邦的「神奇遭遇」,她立刻興匆匆的幫他約了有這方面靈能力的老師,充滿好奇心的她更將孩子交給婆婆代顧,在當天跑去「看熱鬧」。

    老師在掐指算過葉凱邦的八字後如是道,「你體質偏陰,很容易被靈體纏上,從小到大必定災禍不斷吧?」見葉凱邦點頭如搗蒜,老師又續道,「遇到喪葬事一定要避開,非直系血親的喪事也不能參加。」

    「那請問老師,有沒有解決的方法?」葉凱邦問。

    他可不想一整天都被跟著,更不想三天兩頭大傷小傷不斷啊。

    「當然有。」老師用力點頭。

    葉凱邦緊繃的神經稍稍獲得舒緩,「請問方法是什麼?」

    「今日我們相見算是有緣,」老師拿出一本目錄,「鎮邪避煞,就屬黑曜石最有效,這黑曜石刻有心經,再經過我的加持,可保佑你家宅平安,邪魔不侵。除此以外,」老師翻到後一頁,「你尚得隨身攜帶法器,車子上頭也該準備,以避災禍,所以本身可配戴鏈子或手珠,車子內裝同樣有我加持過的平安吊飾……」

    老師說得天花亂墜,一旁的柴琴悅亦幫著鼓動,「老師的法器非常有效,之前我孩子剛出生時老是夜啼,將從老師這里買的八卦墜子戴在他頸上,晚上就不哭了,超好用的!」她伸出大拇指,比了個「贊」。




    兩人輪流說得口沫橫飛,葉凱邦雖然有些心動,畢竟他的確從小到大不是這里傷就是那里痛,從頭到腳傷痕累累,但不知為何他有種陷入詐騙集團陷阱的氛圍。

    「老師,你看得到跟在我身邊的……靈嗎?」葉凱邦將話題轉回來。

    他覺得「靈」這個字眼比較含蓄一點,至少不像「鬼」一在腦中浮現,他就覺得肩膀發緊,渾身發冷,一直有個沖動想轉頭往後瞧。

    老師抬眼,貓向他身後,「我當然看得見。」

    「那現在跟在我身後的是什麼?」

    「一個女人。」

    「喝!」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女人?

    「她表情帶有怨,你最近是不是有得罪了女人?」老師見他長得俊,猜測他風流帳必定不少。

    「呃……應該沒有吧……」

    葉凱邦雖然長得好看,但他並非見一個愛一個、四處拈花惹草的愛情玩咖,隨時隨地都有候補填補愛情空窗,他打從跟前女友分手後,已經將近兩年沒有交過女朋友了,且這一兩年他忙于工作,拓展國外業務,他想他應該未在無意間得罪過女人才是。

    「一定有!」老師猛然拍桌,將在場兩人嚇了一跳。「你的言行舉止傷害了對方,對方因為你而非常痛苦!」

    「那個人死了嗎?」他在問廢話嘛,要不是死了怎麼會變成……靈呢!

    「對!」

    他在無意間害死了一個女人?

    但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他才剛出院,與他人沒啥交集,要說他出院之後接觸的女人,也只有吳朗晨了吧……

    莫非吳朗晨自殺了?︰

    「老師,那個女人是不是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他緊張的比手畫腳。

    「沒錯!」老師斬釘截鐵道,「如果你不趕快處理,將會危及生命!」吳朗晨真的死了?

    葉凱邦難以置信的抱頭。

    怎麼可能!

    對了,他上次去便利商店好像沒看到她,而是另個年紀比她小的女生顧店,莫非就是因為她自殺了,所以換人當班了?

    天啊!

    他害死了吳朗晨?

    是那天他說話的口氣太差,重傷了她的心,一時想不開自殺,但因為對他這個「凶手」怨恨太深,所以跟在他身邊,想找時機報復?

    太可怕了呀!

    「你會有生命危險啊!」柴琴悅一臉緊張的抓著葉凱邦的肩,用力拍著。「快請老師幫你避禍,否則恐怕難逃死劫啊!」

    「老師,有破解的方法嗎?」柴琴悅不斷的拍他肩,害他更是緊張了。

    「我得為你辦場法會,好驅除惡靈。此外,你還得買闢邪的八卦鏡掛在你家大門口,預防鬼魂再次入侵。」

    「好!」他連連點頭,「那老師,法會跟這些道具,一共要多少錢?」

    「不多,二十萬而已。」

    葉凱邦瞠目,「二十萬叫而已?」就算他的經濟狀況委實不錯,但也不覺得二十萬是個「而已」的數目啊。

    「你的一條命不值二十萬嗎?」老師狠狠瞪著他。

    「你白瘍啊,花二十萬救回一條命,太劃得來了!」柴琴悅又連拍他肩膀數下。

    沒錯,二十萬換一條命絕對便宜,他也不是拿不出來,但是他怎麼想都不太對勁。

    此時此刻身陷的氛圍,實在太詭異了,而且若真有女人因為怨恨而跟著他,他比較傾向去化解對方的怨,而不是一昧的買什麼法器將其擋在外頭,治標不治本。

    他怕鬼,超級怕,就因為如此,每看到那些法器不就是在提醒他有個鬼正在找機會想奪他性命嗎?

    這樣他晚上怎麼可能睡得著啦!

    這個時候真正首要該處理的,是去確定一下吳朗晨的生亡,萬一她真的自殺了,必有寫遺書,他再找老師商量該怎麼讓她放下怨恨,寬心願意升天成佛去才是。

    她……怎麼會死呢?

    莫非真是他的無心害死了一條生命?

    心頭沉甸甸的,好似誰拿了鏈子用力箍緊他的胸口,讓他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那個,老師,」他喪氣的抬頭,「我現在身邊沒帶那麼多錢,我下次再來買。」

    「我接受刷卡的。」老師拿出刷卡機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小命。」連刷卡機都有,會不會準備得太充分了?

    葉凱邦覺得這老師越看越像神棍。

    況且老師說吳朗晨死了,他實在難以置信,他一定要親眼證實。

    「我是有信用卡,但額度沒那麼高。」葉凱邦編了個理由起身,「我現在出去領錢,請你們等我一下。」

    「好,沒問題。」老師一臉嚴肅的提點,「這可是攸關你性命的重要大事,今天一定要辦妥,否則恐怕會出更大的意外,到時想再買這些法器就來不及了。」老師犀利的眼瞄向他打石膏的左腿。「到時恐怕不是斷一只腳而已。」

    「天啊!」柴琴悅增添氣氛的大喊,「會丟命的啊!」

    靠!葉凱邦差點被她的大叫驚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我知道。」葉凱邦沉重的點頭,「這附近哪有銀行?」

    「你出了大門後左轉,過兩個路口有家銀行。」回答的是柴琴悅。

    同學,你知道得未免太清楚了。

    葉凱邦心中的疑惑更深。

    「那我先去提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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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2:27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走出老師的住處,葉凱邦並非走向銀行領款,而是直接開了車走了。

    幸虧他石膏打的是左腿,右腳健全,否則他連車子都別想開。

    回程的路上,他打了電話給母親,「媽,那個便利商店的店員還在嗎?」

    「什麼還在不在?」葉母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

    「就是早班的那個啊。」

    「你說朗晨喔?」

    「對。」他屏氣凝神等待母親回答。

    說不定他上次看到的那個是代班工讀生,她只是剛好休假而已。

    「我不知道耶,我今天還沒有去商店買東西。」

    「那你現在過去看看,看她人在不在。」他要確定她的生死啊!

    「凱邦,你找朗晨干嘛?」葉母充滿興趣的問。

    「媽,你別管啦,去看看啦!」他阿母的問題怎麼永遠都問不完?

    一定是因為他空窗太久了,所以阿母只要他身邊有女人出現,就會興致勃勃,天知道他跟吳朗晨根本什麼關系都沒有!

    不過若她真的死了,那關系就很大條了……

    「好啦。」

    餅了約莫五分鐘,葉母來電。

    「朗晨辭職了耶!」葉母一臉驚訝,「她上星期開始就沒上班了。」難怪這兩天都是生面孔在顧店。

    「真的假的?」難道她真的自殺了?「她死了嗎?」

    「什麼?」死了?

    「你問她的同事,她活著還死了?」葉凱邦緊張得手心冒汗,方向盤都變得滑溜起來。

    她可能真的死了!

    他覺得精神有些恍惚,只好暫先把車子停在路邊,以防出事情。

    「你在說什麼?什麼死了活了?」葉母怕晦氣的「呸呸」數聲。

    「你先去問啦!」他快急死了,右手不受控制的狠敲方向盤。

    「好啦,我去問。」又是一個五分鐘,葉母回電,「喜暮說她上星期最後一天上班時,人都是好好的。」

    「那她有沒有覺得她哪里怪怪的?」

    「她說她一直都是怪怪的。」葉母心想還好她聰明,有問了這問題,否則又要再跑一趟。

    是說她現在也是拿著手機站在便利商店門口,有什麼需要,探頭就可以。葉凱邦心想也對,她的確都是怪怪的。

    「那你幫我問她家在哪。」他要親眼確定才安心,畢竟從她辭職到現在已經經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啊。

    要是過去,任那老師說得天花亂墜,他是一個字也不會相信……不,他根本不會去找那個老師。但因為這次車禍實在太玄妙,才會受老師影響,對于吳朗晨的生死十分在意。

    「你問人家家在哪干嘛?!」葉母靈敏的鼻嗅出八卦氣味。

    莫非,兒子跟朗晨私底下還真有偷偷來往,或是暗戀人家想追求?

    「媽,你先問,我以後再一起跟你說清楚好不好?」他急得要拔頭發了,

    就別在這個時候八卦魂上身吧!

    「好啦!」葉母只好再進便利商店問範喜暮。

    「這我不能說喔。」範喜暮搖頭道。「雖然我知道凱邦是好人啦,但離職員工的隱私還是不能講的。」

    葉母並未切斷通話,故她相信葉凱邦是听得到的。

    「你有听到喜暮說的了喔?人家的隱私不能說。」葉母道。

    「那電話呢?電話總可以吧?」葉凱邦鍥而不舍。

    「電話也是隱私啊,你笨蛋啊!」葉母輕斥道,「不過我還是幫你問一下。」

    笨兒子跟人家有曖昧,竟然電話、住處在哪都不知道,手腕怎麼這麼差,到頭來還要母親上陣幫忙。

    「喜暮,我跟你說,朗晨可能出事了。」葉母一臉沉重。

    「什麼?」範喜暮吃驚瞪眼。

    「我兒子說朗晨最近怪怪的,他很怕她輕生,所以想知道她的電話或人住在哪,要親眼過去看她是否安好,萬一出事,也好趕快救她。」葉母聰明的將剛才兒子的「胡言亂語」編出一套震撼人心的說詞。

    範喜暮果然因此大驚失色。

    「等一下,我問問看。」範喜暮連忙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怎麼辦?真的沒人接耶。」範喜暮緊張得手心冒汗。

    「那慘了!」葉母著急的喊,「她家在哪?我兒子現在在路上,叫他過去看一下。」

    「喔喔,好。」範喜暮連忙回辦公室找出吳朗晨的個人資料,念給電話另一頭的葉凱邦。

    「我現在就去看她。」葉凱邦轉動方向盤,踩下油門,朝吳朗晨的住處行去。

    到吳朗晨住處前,柴琴悅打了電話來,詢問他怎麼領個錢領這麼久,他語帶歉意的說因為戶頭里的金額不足,所以他得先回家一趟,下次再約。

    那位老師是真神通還是假神棍,他見到吳朗晨便可知分明。

    他希望那個老師是假神棍。

    他寧願被他最害怕的鬼怪纏身,也不願吳朗晨死去。

    拜托,你一定要活著!

    一路上,他不斷的重復這句話,像在念咒語似的,好像念越久,吳朗晨活著的機率就越高。

    吳朗晨住在他母校國小附近巷子里的一間透天厝。

    她家的鐵門拉下,右側開了個邊門,同樣也是鎖上的。

    他至少按了整整一分鐘電鈴,才听到有人回應。

    「喂?」很慵懶的聲音,似乎才剛睡醒。

    透過了機器,他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吳朗晨的聲音。

    「請問,吳朗晨在家嗎?」

    他屏氣凝神等待回應,拄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就是。你哪位找?」

    她活著!

    她還活著!

    上天保佑啊!

    葉凱邦鼻子一酸,差點就要感動落淚了。

    一看到吳朗晨出現在門後,葉凱邦先看了下地面……嗯,有影子。接著雙手捏上她的肩確定不是煙霧般的虛幻存在,然後雙手抱著她的頭,轉過來又轉過去,肯定這頭跟身體是連接著的……

    「你在干嘛?」莫名其妙被「亂摸」一通的吳朗晨語帶不爽的問。

    這男的發什麼神經,突然跑來她家「性騷擾」?

    而且他怎麼知道她家在哪的?

    「我只是確定,」他吞了口唾沫,「你還活著。」

    「誰說我死了?」誰亂造謠?

    希望她死的人是不少個,但她不曉得竟有人跟葉凱邦認識。

    「因為有人說我身後跟著一個女人,我問是不是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她說對。」

    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吳朗晨臉上三條線直直掛下來。

    「為什麼人家說你身後跟著一個女人,你第一個聯想到的是我?」這男的是很想詛咒她死嗎?

    「因為最近跟我有交集,還跟我有爭吵的女人就只有你啊。」葉凱邦理所當然道,「我當然第一個想到你。」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她皮笑肉不笑的。「你身後什麼都沒有,你被騙了。」

    「看到你活著我就知道我被騙了。」還好他腦子清楚,沒真拿出二十萬給那個老師換得一堆沒有用的東西。

    「……」她冷眼瞧他,「敢情你真的很希望我死了?」

    「我並不想你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我!」吃飯洗澡都有個認識的人在背後飄著,跟被監視沒兩樣啊!

    包何況她還是個女人耶,總不能教他裹著浴巾洗澡吧。

    「沒有足夠的淵源也不會跟著你的。」她作勢關門。

    「什麼叫足夠的淵源?」他一掌推上大門,阻止她關門。「你可以解釋一下為啥會有貓跟著我嗎?」

    「這要問你自己。」她懶得解釋。

    解釋這干嘛?不過就是讓他對她更深藏恐懼而已。

    習慣不代表她喜歡,尤其那日他驚嚇得奪門而出,她還是感覺到深深受到了傷害。

    也許,她根本就沒習慣旁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目光,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像她這樣的怪咖,就連家人都害怕、躲避、討厭,甚至不肯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明明住在同一棟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孤單的住在一樓房間,寂寞孤獨的听著樓上笑語,卻無法參與,她又怎麼可能希冀會有個陌生人能了解並接納她呢?

    有時,她真是討厭極了自己的無法看開。

    「我又沒養過貓。」他家就只養看門的狗而已。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推了下門。

    察覺她又想關門,葉凱邦連忙又施力。

    「你為什麼辭職了?」他再問。

    「關你什麼事?」煩不煩啊?

    「好奇問一下。」他頓了頓後道,「直覺告訴我跟我有關。」

    丙然是容易被跟的靈異體質,連直覺都很準。

    「不想做而已。」她指著他的手,「我想睡覺了,可以嗎?」

    「我還有些問題想問……」

    「我不想回答。」她毫不留情的打斷他。

    問什麼?不就是問些與靈異有關的問題,問了之後曉得越多,對她越是退避三舍,對她越顯恐懼,她何必吃力不討好?

    抬眼,此時他的眸中倒是沒有什麼驚恐之色,似乎只是純然的好奇,不過那又怎樣,他心底是怕她的,她明白。

    「喔……」他訕訕收回手來,她砰然將大門關上。

    拄著拐杖,拖著受傷的腿一拐一拐的回車上,再瞧了眼緊鎖的門扉,葉凱邦不由得苦笑。

    他似乎是被討厭了呢。

    不過,至少確定她安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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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2:4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歡迎光……」吳朗晨抬頭看見進門客人,微微愣了一下,才又續道,「歡迎光臨。」

    葉凱邦看見吳朗晨竟然在鎮中心的連鎖速食餐廳打工,也愣了一會。

    早餐時段人不多,僅開放一個櫃台,就算不想與她直接接觸,也只能排到她那個櫃台去,誰教他今天突發奇想想吃酥酥脆脆的薯餅。

    進了門又退出,太過明顯,他還是硬著頭皮排隊了。

    他的前方只有一個客人,很快的就輪到他了。

    吳朗晨像與他不相識般,公式化的為他點餐。她暗中特別注意了一下,他的腳似乎痊愈得差不多了,已不需拄拐杖,若不仔細看,看不出他是略拖著左腳走的。

    點好餐,葉凱邦站到一旁等候。

    他看著吳朗晨俐落的點餐、準備飲料,除了點餐時望向客人的眼楮以外,其他時候絕對不亂瞟,就算到了一個定點也會很快的別開眼去,葉凱邦曉得她一定又看到了什麼。

    靶覺得出來她並不樂于見到,也極力避免被察覺,以低調的姿態過日子。他不太能想像像她這樣常可以看到陰界好兄弟的日子要怎麼過,像他啥都不怕,就怕鬼,電影鬼片是絕對列為拒絕往來戶。噴血噴很大、開膛剖腹、斷手斷腳、強尸片等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就是來無影去無蹤,在天空飄來飄去,時不時讓人肩膀沉重的鬼片他可是連瞄都不行。

    但萬萬沒想到,數個月前,他的肩膀就坐著一只貓。

    扁回想,他就忍不住要顫抖。

    還好這貓並沒有惡意,甚至還救了他一命。盡管如此,他一樣怕鬼,甚至因為肯定了這世間有鬼,更讓他恐懼。

    住院的那段期間,他一定得開著小燈才能入睡(要不是醫院規定大燈得關掉,他是絕對開上二十四小時的)。出院後,本來晚上入睡可以接受屋內一片昏暗的他,也非得開盞小夜燈才行。

    他這種看不到、只能確定有好兄弟存在的人都怕成這樣了,那吳朗晨又是怎麼生活的?

    還是說看久便習慣,不在乎了?

    若他像她一樣看得見,會不會也不怕了?

    有沒有可能,當他熟悉了那個世界的情形,就會發現自己的恐懼是件可笑的事情?

    說真格的,就算是吳朗晨說他肩上坐只貓的那段時間,他別說看到形體了,連個白影都沒瞄到過,就連他家來福都還是跟他很熱絡,好像那只貓根本不存在一樣。

    會不會有種可能,並不是那方面的事都像電影里頭演的那麼可怕,讓人膽寒,它說不定也是有溫暖的小故事,就像他被個貓魂救了一樣。

    是啊,他是被救了,可不是被害了,甚至那個從不跟人打交道……母親也說她幾乎不曾跟她聊過天……總是端著一張冷臉的吳朗晨還特別對他提出警告,為的不就是要保全他的小命。

    這麼說來,他實在是沒有資格去恐懼啊!

    他忽然像得了天啟一樣,整個人豁然開朗起來。

    他甚至有個沖動想要跟吳朗晨好好聊聊,談談那個世界的事,說不定他會從此不再害怕,更不會一听到「鬼」字就想拔足狂奔。

    「先生。先生?葉1邦!」

    葉凱邦一頓回神,發現是吳朗晨叫他。

    「你的餐點好了。」吳朗晨沒好氣的道。

    發什麼呆啊?叫了好幾聲都沒回應。

    「喔,好。」葉凱邦接過發票跟裝著餐點的紙袋。「你上班到幾點?」吳朗晨微蹙了眉頭,壓低了嗓,「你現在又沒怎樣。」

    旁人或許一頭霧水,但葉凱邦一听便知他現在肩膀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不明物體坐在上頭舔腳掌。

    有個看得見的人在身邊其實不錯啊。他忽然如此覺得。至少他不會再疑神疑鬼了。

    打從知道曾經有只貓坐在他肩頭,他可是肩膀稍微一緊就胡思亂想,但以後他若有疑慮就問一下吳朗晨,就不會庸人自擾了不是?

    他忽然覺得吳朗晨的背後散發著救世的光芒……拯救他這個怕鬼的小孬。「她兩點下班。」旁邊的同事一臉賊笑的回,誤以為葉凱邦是想追求吳朗

    晨。

    吳朗晨回頭輕瞪了多嘴的同事一眼。

    「我知道了,謝謝。」葉凱邦拿著餐點走出速食餐廳。

    冬天的早晨,即使已經七點,天空還是像罩了層薄紗,霧蒙蒙的。

    可是,他卻覺得精神愉快,舒暢的像走在明朗的春日。

    兩點下班時間到,吳朗晨走出店門,果然看到在廊柱下等候的葉凱邦。

    他還真是不死心。

    她實在不太想跟他聊到那方面的事,但既然他想糾纏不休,那就讓他一次怕個夠,離她遠遠的算了!

    她賭氣的想著。

    「要喝咖啡嗎?」葉凱邦微笑問道。

    她臉色看起來挺臭,他一點都不懷疑她會立馬掉頭而去。

    他曾經因為太過急切,而對她說話口氣不太好,人家擺臭臉也是難免。

    嗚……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卻是自私的將害怕的情緒發泄在人家身上,被臭臉對待也是剛好而已。

    吳朗晨指著斜對面的一家復合式餐廳,「我還沒吃中飯。」

    「那就順便。」人家肯賞臉便是好事,就算她要把餐廳內的餐點全叫一次他也願意。

    進了餐廳後,吳朗晨點了火鍋,葉凱邦則叫了份下午茶套餐……草莓巧克力鮮奶油蛋糕與卡布奇諾。

    吳朗晨瞟了眼以厚厚鮮奶油與切片草莓連結巧克力海綿蛋糕,上層草莓還淋了巧克力糖漿的草莓巧克力鮮奶油蛋糕,再看葉凱邦在卡布奇諾奶泡上灑的不是肉桂粉而是巧克力粉,心里不由得想,這男人的口味真是與眾不同……跟一般男人不同。

    察覺到她的好奇注視,葉凱邦抬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喜歡吃甜的。」但願她不會覺得他很娘。

    他只是愛吃甜、怕鬼,其他部分都很有男子氣概的喔。

    她點頭,「看得出來。」

    「你討厭喜歡吃甜的男人?」他忍不住問。

    她討不討厭關他什麼事?

    「喔,那是你的自由。」她冷淡的回。

    被冰塊砸臉的葉凱邦不會輕易退卻的。

    就說他是有男子氣概的咩,怎可能受到一點小挫折就龜縮了。

    「你喜歡吃甜的嗎?」葉凱邦在咖啡里加了一整包糖。

    好吧,她的確也喜歡吃甜甜的蛋糕還有巧克力。

    但她要維持有些許冷酷的印象,給他難以親近的感覺,免得他以後又纏著她問好兄弟的事情。

    她一點都不想提這方面的事情,她討厭看到別人因為她看得見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而給予的恐懼忌憚目光。

    火鍋送上來,吳朗晨將食材放入鍋內,敲開蛋殼,分離了蛋白與蛋黃,將蛋黃放入沙茶醬內,俐落的攪拌均勻。

    「找我什麼事,說吧。」她淡聲道。

    今日,她要為難他,讓他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晃。

    「我想你也猜得到是有關哪方面的事。」

    「嗯。」她神色漠然的放了肉片下去涮。

    牛肉放入鍋內七秒鐘就得撈起,她默默的在心里讀著秒數。

    「是不是每次我去便利商店的時候,你看著我都是在看……跟著我的……靈?」他雖然覺得自己應該比較釋然了,不過要他說出那個字,還是沒那麼容易啊!

    「嗯。」七秒時間到,迅速撈起。

    「每次都看得到?」

    「嗯。」沾上濃郁的蛋黃沙茶醬,一口塞進嘴里。嗯,好吃。

    「別人的也看得見?」

    「嗯。」她拿起湯匙,撈起已經煮熟的豆腐。

    「請問,」他挺直背脊,「它們會對人怎樣嗎?我的意思是說,譬如睡覺的時候拉腳,洗頭的時候扯頭發之類的?」這種事情問她一定最清楚了,電影上演的、書上寫的都不見得是真的。

    她挑起單眉,藉此壓抑想笑的沖動,「你恐怖片看太多了。」

    況且在他身上的靈從未有帶著惡意的。

    其實這也是她好奇之處。

    她看過很多,但就只有他,像是每個靈都是為了幫助他而存在的。

    「但我有感覺。」他神色嚴肅道。

    「有人睡覺拉你腳?」

    「不,是我發生車禍時,有東西從我的頭的左邊狠狠的踹過來。」他邊說邊帶動作,「像這樣,狠狠的踹過來。你不是說那是只貓嗎,就一只貓用力朝我的頭踹下去的感覺。」說不定踹他的時候還像李小龍,嘴里喊著「阿達」!

    「所以如果它們拉我腳,我一定會感覺得到的吧?」

    「那其實也不太容易的。」吳朗晨保持淡定道,免得被他夸張的動作惹笑了,讓他以為她好相處,為了滿足好奇心,三不五時來煩她……這種人她也見識多了。「平常它們跟煙霧一樣輕飄飄的,若要讓你有感覺,需花費很大的集中力,通常用個一次元神就要散了吧。」

    「這你也知道?」果然問她是對的,以後可以封她個「神鬼博士」!

    那是因為她親眼見到之前絆他一腳的狗兒在伸出腳前,就像遇到天敵,呈現備戰狀態,毛都要豎起來了。

    由此可知,要讓人感覺到它們的存在,並非像電影描寫的那樣輕而易舉。「久了就知道了。」她輕描淡寫帶過。

    「喔。」他低頭吃了幾口蛋糕。「那別人身邊有跟的,你也看得到?」

    「你不是唯一一個。」他並不特別,好嗎?哼。

    「那隔壁桌的有嗎?」他指著隔壁的一對情侶,充滿好奇。

    聞言,吳朗晨面色一僵,看著他充滿好奇的臉,一股怒氣上涌。

    從小到大遇過的歧見還不夠少嗎?

    她受夠了這樣的好奇。

    不是對她退避三舍,就是把她當動物園里頭的猴子,葉凱邦剛好這兩種地雷都踩過,她氣得想直接翻桌。

    他跟一般人,也沒什麼兩樣!

    就算在他身邊圍繞的靈都是溫暖的、和善的,都是來幫他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就特別,甚至因為觀感的落差而更讓人討厭!

    發現此點的她十分生氣、失望,還有更多的難過。

    「沒有。但是你後面有。」她決定嚇他一嚇,嚇死他的好奇心!

    「我後面?」他轉過頭去,「後面沒人……」他頸後的寒毛迅速豎起。

    「那個女的正看著你呢,應該是過馬路的時候就跟著你了吧。」她略帶得意的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她現在坐來你旁邊了,好像對你的蛋糕很感興趣,你要不要分一口給她吃?」

    「呃……」他的嗓音在發顫,「她為什麼跟著我?」

    「我哪知道,可能想吃蛋糕吧。」哼哼哼,怕了喔?「你就移過去,說要請她吃蛋糕就好。」

    「我……如果不請她吃……會怎樣嗎?」老天爺啊,他心跳急速得快爆破胸腔了。

    他收回前言,他還是很怕很怕啊!

    「我不知道耶。」她聳了下肩,「可能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願意分她吃蛋糕為止吧。」

    葉凱邦用力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雙手顫抖的將蛋糕移到旁邊的空位上。

    「你要說,請你吃啊。」

    「請……請你吃……」

    「咖啡也請她喝一下吧。」

    「好……咖、咖啡……請你喝……」他一個不小心,竟把咖啡推翻了,熱燙燙的液體灑上桌面,噴濺上了空椅。

    「糟糕!」他慌忙站起身,「有沒有被燙到?」

    「沒有啊。」咖啡又不是倒向她這邊。

    「我是問說跟著我的……那位小姐,有沒有被燙到?」他充滿著急的問。听到他的疑問,吳朗晨再也無法忍耐,抱著肚子,近乎崩潰的大笑了。

    「哈哈哈……啊哈哈……」他竟然問有沒有被燙到,問那個「鬼」……太好笑了!

    餐廳內的客人好奇的同時轉過頭來,望著尷尬窘立的葉凱邦以及笑得抱住椅背的吳朗晨。

    她爆出笑聲時,葉凱邦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誰听說過好兄弟會被燙到的?

    謗本連肉體都沒有啊!

    他實在是太緊張害怕了,才會腦子完全無法思考。

    「不好意思。」葉凱邦揚手請來服務生擦干桌椅上的咖啡殘漬,並又重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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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2:54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一直到服務生整理完了,吳朗晨才停止狂笑。

    「你白痴啊!」她抹著眼角泌出的淚水,嘴角依然無法克制的抖動,「最好鬼會被燙到啦!」

    就連最搞笑的綜藝節目都不能讓她笑得這麼瘋狂,這位先生實在是太有才了。

    葉凱邦很是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而且根本沒有鬼。」

    「啊?」

    「我騙你的。」吳朗晨擺出「你能怎樣」的無賴表情。

    「你!」葉凱邦真不知他該先松口氣還是該生氣。

    「怎樣?你想把我當鬼魂探知器,也要先問問我願不願意啊。」吳朗晨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對不起。」心中的想法被洞燭,葉凱邦一臉慚愧的道歉。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接近我就是因為好奇,想知道我有沒有看到你身邊跟著什麼,這種人我見多了,你不會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被痛罵的葉凱邦因為有錯在先,只能默默忍受。

    「你覺得我很開心能看到嗎?你要的話這種能力送你好不好?」

    「我沒有這麼想。」他辯解,「我自己本身也很害怕,所以我無法想像你是過著怎樣的生活,或許會習慣吧……」

    「永遠也不可能習慣的!」她激動的道,「當一個腐敗的臉或殘缺不全的身子忽然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有什麼感覺?你會開心嗎?會高興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幸運看得見嗎?你不要傻了,你永遠也不會習慣的,你只會害怕害怕害怕,無止盡的害怕,只能想辦法避免,只好把自己鎖在家里!」

    「吳朗晨……」

    「我不吃了!」她丟下筷子,抓起包包起身。

    葉凱邦急忙跟上。

    他滿心懊悔,對于自己過于輕率的言行。

    他沒想過她的感受,只想著若交了這個朋友,以後他若有疑慮就有人可以詢問,一相情願的沒想過若是易地而處,她會對于抱著這樣想法前來的混球有著怎樣的憤怒。

    「抱歉。」他追在後面道歉,「我不是有心的。」

    吳朗晨撇過頭去不理他。

    「我沒有什麼歧見,也沒有任何惡意,這點請你務必相信。」

    她才不要理他!

    她快速的下了樓,將身後男人的道歉全當耳邊風。

    來到了店門口,葉凱邦還在說著,「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用!」

    一名約莫四歲的小女孩在此時穿過了兩人之間,大喊著奔向對面的速食餐廳,「媽咪!媽咪媽咪!」

    這方的燈號正亮著紅燈。

    吳朗晨吃了一驚,慌忙朝小女孩喊道,「妹妹,快回來,紅燈耶!」她伸手想抓住小女孩,卻撲了個空。

    小朋友一路往前直沖,兩邊的車子見狀連忙緊急剎車,一台摩托車被前方的四輪轎車擋住視線,催著油門加速想駛過路口,等他發現斑馬線上有個闖紅燈的小朋友已經來不及。

    「啊!」吳朗晨驚恐大叫,一道白色影子自她眼角飛掠,她定楮轉頭,瞧見有個男人直接沖過去抱住小朋友,撲跌在地,而摩托車就直接從他的長腿上輾過去。

    她眼睜睜看著一切的發生,呆立原地,動彈不得。

    「謝家瑜!」一名婦人匆匆忙忙從速食餐廳跑出來,抓起嚎啕大哭的女兒又氣又心疼的責罵,「你在干什麼?我不是叫你跟阿姨在餐廳里等我嗎?你跑過來干什麼?」

    另一名婦人從另一端神色慌張的跑過來,「對不起,我剛去拿個餐具,沒想到她就不見了。」

    「是她亂跑,是她的錯!」婦人斥責女兒,「好了,不要再哭了!」她再轉向救了女兒的葉凱邦,「先生,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要不要叫救護車啊?」有人問。

    脫下安全帽,站在摩托車旁的肇事者呆呆站著,一臉不知所措。

    「沒事。」葉凱邦一動腿,立刻痛得大叫。

    這摩托車未免選得太準了吧,竟從他尚未完全復原的舊傷壓過去,他可以預料那里的骨頭八成又斷了,好不容易拋棄的拐杖又得撿回來。

    有人拿出手機,「還是叫救護車吧。」

    「先生,你不要動,先等救護車來。」小朋友的母親緊張安撫。「有什麼事我們會負責的。謝謝你啊,謝謝你救我女兒……」母親一時激動掉了眼淚。

    一旁的小朋友見狀哭得更大聲了。

    「小事,不用放心上。那個妹妹,乖,沒事了,你別哭了。」葉凱邦蹙著眉忍耐小朋友尖銳的哭聲。「我看你等等也帶她去檢查一下,她哭成這樣,說不定哪受傷了。」

    「我剛看沒事,她嚇到而已,她哭都這個樣的,整條路都听得見,自備大聲公。」小朋友的母親拍撫著女兒的背,苦中作樂打趣道。

    葉凱邦聞言想笑,可胸口一劇烈震動,腿傷就疼,只好壓抑忍耐。

    站在路口斑馬線的另一端,看著神色痛苦坐在地上的葉凱邦,吳朗晨的陣溜到他肩上,倏忽明白這個男人為啥老是有些靈會在他身邊圍繞。

    溫和的、溫暖的、和善的……

    一直一直在他身邊的,都是這樣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那是因為,這個男人,他本身就是充滿暖意的,善良而仁慈,完全不顧自己。

    明明痛得要死,還在安慰罪魁禍首,那個哭得比受害者還大聲的小朋友。

    見他不曉得該如何是好的無奈模樣,她覺得他周遭的那份溫暖好像也傳遞到她的胸口,暖化了沉積已久,隨著歲月越來越擴大的冰層。

    他適才的白目,雖然讓她很生氣,但至少,不會是故意的。

    她想,她可以原諒他。

    「喂。」有人在葉凱邦面前蹲下,他抬眼一看,是吳朗晨。

    他不知道她是否還在生氣。

    「你腳怎樣?」吳朗晨問。

    她會關心詢問,也許有稍微氣消一點?

    「還好。」他腿一動就疼得倒吸口氣。

    這哪是還好?

    她猜他的腿八成又斷了。

    這個人啊,還真的很會招惹災難呢。

    他應該是那種命中帶賽,星盤里駐守著一顆衰星的倒楣鬼吧。

    可就是因為他有顆善良的心,才能處處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這次沒人救我?」他低聲問。

    她搖頭,研究著他。那雙清澈的瞳眸在望著她時,坦坦然的,沒有任何恐懼之色,當然也沒有任何好奇(真有也不敢顯現出來),就像是看著一個普通人一樣的回視。

    她的心口莫地緊繃,心跳得飛快。

    也許……也許她可以跟他往來?

    說不定,他能成為她的朋友?

    她關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孤單寂寞好久好久了,想找個真心對待的朋友卻一直無法擁有,有沒有可能,他能成為第一個?

    不!現在就下斷言未免太早,剛才他還把她當動物園的猴子看待呢!想到這,她又覺得有氣了。

    「也是,你說我現在很干淨的。不過沒丟命就好。」被壓斷的腳的疼痛值越來越明顯,他難受的呼吸短促。

    「不。」她搖頭。

    「怎麼了?」

    她的視線移往他肩上。

    「等……等等,她人還活著耶!」靠,不要告訴他還有生靈這東西。他的眸,出現了驚恐。

    「妹妹。」吳朗晨轉握著小朋友的手,清秀的臉蛋發出柔和的微笑,奇跡似的,小女孩竟然不哭了。

    原來她也會有這麼溫柔的笑容?!

    葉凱邦吃驚的望著她笑起來十分甜美的臉龐。

    因為跟剛才生氣的臭臉落差太大,害他好一會看呆了。

    小女孩抽噎了下,「姊姊?」

    「以前你家里是不是有養小倉鼠?」

    小女孩點頭,「它叫果果。可是已經死掉了。」

    葉凱邦听了她們的對話,頭皮一陣發麻。

    他懂了,在他肩上的是……

    小倉鼠!

    吳朗晨再回頭回視臉色轉為青白的葉凱邦。

    見明白的他神色浮現恐懼,一副想逃,卻受限于痛腳而無計可施的樣子腹筋又開始抽動,很想欺負這位「善心人士」。

    「你放心,」她笑,甜得像蜜,「倉鼠拉不動人的腳的。」

    她笑顏燦爛如花,但,他卻想抱頭大叫。

    葉凱邦的腿又斷了。

    如他所猜,斷在跟上次嚴重車禍同樣的地方。

    他拄著拐杖,依靠著牆,一跛一跛的下樓來,在辦公桌前一**坐下。

    他這次又得跟拐杖相依為命兩個月了,唉。

    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現在肩上可能有只小倉鼠在嬉戲。

    他實在不懂,他是救了那個小女孩,為啥她家飼育的倉鼠靈魂會跑到他這邊來?

    這是什麼「轉移」現象啊?

    「嗯咳,」他清了清喉嚨,轉頭對著左肩道,「那個,果果,你可以回去你主人那里嗎?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跟著我,總不會是我身上有裝磁鐵,把你吸過來了吧?」他干笑一聲,「你能不能想個辦法回你主人那,不要跟著我呢?求求你了。」

    他等了好一會,感覺不到任何變化。

    他揉揉左邊肩膀,又揉揉右邊肩膀,比較不出兩邊有啥不同。

    莫非是倉鼠體積太小,體重太輕,所以不像上次那只貓,常讓他有肩頭發緊之感,還以為是工作太累,白花錢去X神父全身按摩了一遍又一遍?

    至少,它不會拉他的腳。

    吳朗晨親口掛保證的。

    他自嘲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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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7 00:03:08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凱邦,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走進辦公室的葉母好奇的問。

    她還沒進辦公室就見兒子一直在揉肩膀,以為他又哪不舒服了。

    話說她這個兒子喔,從小到大災難不斷,幾乎可說是隨便掀起衣服一角,就可看見傷疤。

    前兩天又因為救一個小女孩,搞得好不容易痊愈九成的腿又斷了。人家說「打斷腳骨反而勇」,她就怕她的兒子不是越來越勇,而是不知哪天會變成真正的殘廢。

    她初一十五都有拜拜,寺廟也捐獻不少,善事也沒少做,怎麼兒子還是大傷小傷不斷呢?

    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出來,這次又險險從黑白無常手下逃脫,誰知下次有沒有這般幸運?

    她嘆了口氣,想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萬一真出了事,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怎麼受得了?

    「沒事啦,肩膀酸而已。」怕母親擔心,葉凱邦忙放下手。

    他知道自己一直不是個能讓父母安心的兒子,國小郊游也就他一個人摔下水溝,到海邊玩水就他差點被沖走回不來……擢發難數的大大小小災難不斷,慶幸的是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所以人才能好好的坐在這里。

    他拉出頸項間的護身符,那是母親從廟里為他求來的。听說護身符只有一年的有效期限,所以每年都得換新,換言之,他母親每年都捐獻了大把香油錢就想換他平安。

    他記得,護身符可以隔絕不好的災難還有魂魄吧……

    不過或許,它只會排除惡意的,所以面對善意而來的鬼……不不不,是靈、是好兄弟……並不會產生格擋的作用?

    他可以吸引靈,卻看不到,說不定就是護身符的作用!

    他不由得想到昨天下午,有個女孩激動的朝他吼著,「你永遠也不會習慣的,你只會害怕害怕害怕,無止盡的害怕,只能想辦法避免,只好把自己鎖在家里!」

    她一定常看見可怕的靈體,所以都選很早就下班的工作,回到家就把自己鎖在家里,都不出門。

    那是怎樣的生活?

    他無法想像。

    而他卻想貪圖她的便利,妄想跟她交朋友,好當他的神鬼探知器。

    他深深懊悔自己昨日的自私與白目,被臭臉以對不過是剛好而已。

    護身符上寫著「應和宮」三個字,他將護身符塞回去襯衫內,做了一個決定。

    「凱邦,你剛去哪了?」看到兒子回來的葉母好奇問道。

    「沒有啦,出去買個東西。」拄拐杖走路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加上他殘廢太長時間,都沒法運動,體力都差了。

    癱在辦公椅上,他自上衣口袋拿出一個紅包袋,紅包袋下角就印著燙金的「應和宮」三個字。

    他從廟宇離開後,就轉過去吳朗晨家,但門鈴摁了三分鐘,卻不見有人開門。

    下午三點,她應該已經下班回家了,是去哪了?

    或是趁天未黑,趕忙去辦事買東西?

    她能活動的時間真的很短呢。

    正出神發呆時,門口忽然有招呼聲響起。

    「你好。」那招呼聲出自葉母背後。

    葉母回頭,訝異的喊,「朗晨?」

    葉凱邦聞言亦抬頭。

    她怎會主動上他家?

    莫非……

    又有大事要發生了?

    「我來看一下他。」吳朗晨指著葉凱邦,「他發生車禍時我也在場。」四目相對時,吳朗晨心跳微微快速了起來。

    他們的關系其實也沒好到需要特別過來噓寒問暖,她只是找了個理由過來,想看看他腳傷的情形。

    她很少這樣主動關心一個人,做著不習慣的事使她的臉頰有些微發燙。

    「喔,我知道、我知道。」葉母很熱情的笑著點頭,「我先去忙,你們聊。」

    葉凱邦自母親的反應曉得她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應該說,打自他從鬼門關逃過一劫的那次車禍後,她就一直在「誤會」著什麼。

    只是母親一直都沒明說,讓他也沒個機會解釋。

    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吧……

    吳朗晨走來辦公桌前,辦公室內的兩名會計均好奇的望著他倆。

    「你可以隨意拉把椅子坐。」葉凱邦道。

    「這給你。」一名約莫四十歲的會計給了吳朗晨一把辦公椅。

    「謝謝。」吳朗晨拉過椅子,在葉凱邦斜前方坐下。「你腳還好吧?」

    「OK的啦!」他以很不在意的態度聳肩,「我已經很習慣跟拐杖相依偎了,它沒有我會寂寞的。」

    吳朗晨別過頭去,掩嘴暗暗偷笑。

    葉凱邦左顧右盼,再以坐在十公尺外的會計听不到的音量問,「是不是我最近又要出什麼嚴重的禍事了?」

    「你覺得呢?」她故意吊他胃口。

    「這倉鼠能扭轉乾坤嗎?」

    「你太看重它了。」手掌大一只,能有什麼力氣呢?

    「我想也是。」葉凱邦嘆了口氣,靠向椅背,「我該寫遺囑了嗎?」

    望著葉凱邦儼然已經準備好面對死亡,卻又感慨自己英年早逝的悲傷,吳朗晨得用力掐緊大腿才能不笑出聲。

    「上回你去看的那個老師怎麼說?」吳朗晨問。

    「什麼老師?」他一時之間未想起來。

    「跟你說我死了的那個老師。」可惡的神棍,她跟他是有什麼仇,這樣詛咒她。

    「喔,他說……」葉凱邦努力挖回記憶,「他說我從小災難不斷,是容易吸引靈的體質,教我不要接近喪事。」

    「你是這樣的嗎?」她問。

    「我的確從小到大災難不斷。」他拉起左手袖子,露出一道長疤,「這是我大學時去爬山,不小心摔下山谷,被樹枝劃傷的。不過也還好我抓到了那根樹枝,否則就粉身碎骨了。」

    接著,他又指著背後,「背後有幾處傷,分別是在溪流中被石頭劃傷,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傷,還有肩膀上有上次被鋼筋穿過的傷。有次我在前面路口莫名其妙跌倒,膝蓋現在還有疤。」

    「你跌倒那次我知道。」她親眼看到。

    「你知道?」他訝異。

    「你在我們商店門口跌倒的,我剛好要下班經過。」所以曉得事情緣由。不過他好像忘了她也在場,而且還轉頭與她對視過。

    葉凱邦五官扭曲了一下,「那你有看到什麼嗎?」

    「有只狗絆了你一腳。」

    「什麼?」葉凱邦吃驚喊了聲。

    會計們紛紛好奇轉過頭來。

    葉凱邦尷尬的朝她們笑了笑,又忙低聲問,「是惡作劇嗎?」

    「你在那之前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是跟狗有關的?」

    「狗喔……」他很用力的擰眉想了好一會,「我有個同學的母狗生了幾只小狗,分送出去,只剩一只沒人要,那只小狗身體很孱弱,醫生說可能活不久,不過我覺得它很可憐,所以帶回來養,可惜它只活了兩個月還是撐不過去。」他嘆了口氣,「救得活的話,就可以跟我們家來福作伴了,我還幫它取名叫來喜,誰知還是無法替它招喜福。」

    「可能就是來喜吧。」她深深望著充滿遺憾的眼。

    「它是因為我沒救活它,所以對我有怨嗎?我要不要做個什麼法會超渡它?」他想到那個老師說的。

    他的模樣非常的認真,讓吳朗晨得費盡力氣才能壓抑嘴角的扭曲。

    「那貓呢?」吳朗晨又問,「在你出車禍前有沒有發生跟貓有關的事?」

    「這個我就知道了。」那件事他印象可深刻了,「有次我出差回來,那時已經凌晨了,在離工業區大概兩個路口處吧,我前面那輛車撞到了一只貓。因為他緊急剎車,害我差點撞上他車**。他停頓了一下馬上開走了,我起步時發現路上有躺著什麼,我下車看,才發現有只貓被撞死了,口角流血,肚子都破了,死狀還挺淒慘的,所以我拿了報紙把它包起來,在我們家工廠後面的圜地里埋起來。」他傾前,音量壓得更低,「你別跟我媽講,那塊地她在種菜的,知道會宰了我。」

    別看他母親整日笑口常開的,發起脾氣來時,可是驚天動地哪。

    「我怕我媽發現,把洞挖得超級深,大概可以埋起我半個人的高度。」他幾乎挖了一整夜,差點累趴。「是不是也該幫它辦個法會?我只有幫它燒了金紙而已,是不是不太夠?」

    「它都升天了還辦什麼法會?」阿呆啊,難怪差點被神棍給坑了。

    「是嗎?那狗呢?」

    「狗絆你一腳後也升天了。」所以都省了吧。

    「惡作劇完就可以升天?」還有這種方法?

    「它不是惡作劇,它是報恩。」這也瞧不出?

    「真的嗎?」他不敢置信的問。

    「我知道你為什麼每次遇到災難都能化險為夷了。」

    「你是說,是它們幫了我?」

    算他還有點聰明。

    吳朗晨點頭,「你可能沒發現,那天如果不是狗絆了你一腳,你可能會當場夠車子撞飛到蘇州去賣鴨蛋了。」

    「真的假的?」葉凱邦難掩吃驚瞠目。

    「倉鼠也是為了感謝你救了它的主人,所以轉到你身上,等有機會報你恩惠吧。」

    「嗯……」葉凱邦低頭遲疑了會,「有沒有辦法……不要讓它們跟著我呢?」雖知道它們是善意的,但想到肩膀上坐著靈,他還是很難不全身發寒啊!

    「不要幫助任何人的話,說不定就可以達成你的願望。」

    其實她只是看得見,不是什麼算命或通靈,她甚至無法與靈溝通,問她解決辦法她也是一無所知的。

    「這樣不好吧!」他不認同的蹙眉,「我是說喔,我如果戴什麼黑曜石啊,它們會不會就不近我身?」

    「你可以回去問那個神棍老師啊。」她故意刺他一劍。

    他尷尬的笑。

    「它們沒有任何惡意的。」這是她最能肯定的。

    「我知道啊。」他仍是一臉困擾。

    「它們可是讓你逢凶化吉,別人想要還求不到。」根本是守護神般的存在好嗎?比那神棍老師賣的玩意還靈。

    「我曉得啊。」他的五官幾乎要擰成一個包子了。

    「你為什麼這麼堅持?」她腦中靈光一閃,「你怕……」

    他迅速將她的嘴巴搗起來,「不要說出那個字!」

    他心虛的看了眼會計,還好會計正忙著算這個月的員工薪資,沒瞧往他們這來。

    「原來……」她再也忍不住了,笑意再也無法憋住,「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

    他一臉羞窘的瞪著她突如其來的大笑,會計更是充滿好奇的偷瞄著他們。

    「我們去外面。」葉凱邦困窘的抓起拐杖起身。

    「你可以……哈哈……走嗎?」她快笑死了。

    「我拄這拐杖拄了快半年,駕輕就熟的。」未來還要再拄上兩個月,熟得都能稱兄道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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