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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薰 -【桃色計劃(桃色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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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3:42: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簡薰 -【桃色計劃(桃色系列)】

從沒見過這麼愛耍心機的男人,  
先是冒充助理來接她的機,  
害她不打草稿的壞話被他聽見,  
隻好借他小手牽牽助他在鏡頭前闢謠,  
誰知他假戲演癮乾脆大方帶她出去秀,  
拜托,她是來保護他這位大明星的刑警耶,  
沒想到他竟順水推舟要她扮起女友,  
算了,看在可以賺外快的份上將就點,  
就在她手戴鑽戒與他當眾熱吻時,  
才知原來這回保護他的任務是個大烏龍,  
正想拍拍屁股瀟灑走人時,  
驀然發現她已落入他設下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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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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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3:4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台灣的五月天氣已熱得讓人煩悶,但洛杉磯的五月,卻是個適合出外活動的好天氣,天候清朗,氣溫微涼——這也是靳煒偏愛這座城市的原因。

剛起床,臥室的時鍾指著上午九點。

梳洗過後,靳煒照例到公寓對麵的咖啡店吃早餐,出門之前,順手取走傳真機上隔海傳過來的大疊資料。

姿態優雅的跨越陽光普照的大街,推開玻璃門,跟裏麵名喚莎莉的意大利籍女服務生打了個招呼,“早安。”

莎莉臉一紅,“早。”

“請給我一份早餐。”

“好,好的。”莎莉露出與往常一樣的幸福笑容,“馬上來。”

端上來的是最簡單的咖啡與麵包,食物雖然普通,但由於主廚功力夠,熟客不斷。

靳煒用完早餐後,才打開出門前帶出來的傳真資料。

是台灣、香港各大報的娛樂頭條。

標題有的驚悚,有的神秘,卻都是同一條新聞,“WMM首席玉女夏沁雅遭到不名人士攻擊”。

由於公司不願事情擴大,因此一切低調處理,記者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知道夏沁雅受驚過度,目前已暫停所有工作。

靳煒揚起眉,暫停所有工作?

那原訂的合作計畫呢?延後還是取消?

靳煒拿起電話,撥回台灣。

一接通,立即傳來助理晶晶喜極而泣的聲音,“你總算出現了。”

靳煒笑問:“這麼想我?”

“聯絡不到你。”晶晶說,“看到傳真了?”

“她人還好吧?有沒有怎麼樣?”

“你真有良心。”

靳煒失笑,“怎麼了?”

“我剛才跟亦陽通過電話,他啊,完全不管夏沁雅的死活,知道工作延後,高興得不得了,電話還沒掛就跟司雨商量要去哪玩。武焰比較有良心,還稍微問了一下,莫烈最絕,提都不提,當她是透明人。”晶晶頓了頓,“公司開過會,原本五月底要合作的那張唱片延後,延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夏沁雅被嚇得很厲害,看恢複得情況怎麼樣,你不用急著回來了。”

靳煒,台灣當紅樂團reaL的鍵盤手。

台灣的流行音樂文化向來與歐美日韓的團體戰不同,以單打獨鬥的歌手為主,樂團則是出一團死一團,直至reaL出現,才打破樂團無法生存的魔咒。

他們於五年前出道,首張標榜工業搖滾的專輯即狂銷百萬,第二張前進搖滾更受到樂評的一致肯定,此後嚐試的後龐克與碾核金屬也受到歌迷喜愛,被視為樂界奇跡。

大賣奇跡引來所有唱片公司前仆後繼的推出樂團,但也許是因為倉卒成軍,後起組合總無法脫離偶像色彩,結果還是出一團死一團,四年來,隻有reaL仍能以樂團的形式在舞台上演唱,舞台魅力從台灣延燒至整個華人地區,靳煒、武焰、亦陽、莫烈更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字。

有別於武焰的天生豐采,亦陽的狂傲不馴,莫烈的神秘低調,靳煒顯得中庸許多。

脾氣穩定,待人溫和,五官及個性乃至於行為舉止,都像是經過國際紳士認證般的標準。

前年,靳煒將reaL過往的暢銷歌重新編曲,以古典樂曲的形式重新演繹,深厚的古典樂底子加上倫敦皇家交響樂團的演奏,讓流行歌曲有了新生命,亦讓資深樂評大感驚豔。

身為一線樂團,工作自是十分忙碌,剛完成跨年的巡回演唱後,在台灣寸步難行的團員們,在休假時總是不約而同的往國外飛。

原因無他,在國外比較能過平常的生活。

由於與夏沁雅有唱片合作計畫,原本他隻打算在洛杉磯待一個月,現在看來,已經延後過一次的計畫又要再次延後。mpanel(1);

靳煒翻弄著手中的傳真,“我知道了,就這樣。”

正預備切斷電話,那頭卻又傳來晶晶的聲音,“靳煒。”

“還有事?”

“你最近還好吧?”

“大致上都很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靳煒看著窗外的陽光,十分愜意,“很規律,很輕鬆。”

“沒有什麼奇怪的人接近你吧?”

連續的“吧”讓靳煒笑了起來,“你今天怎麼了,講話吞吞吐吐的。”

“沒事,我隻是擔心。”語畢,晶晶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加上一句,“我是你的助理嘛,擔心你也是很正常的。”

靳煒更覺好笑,晶晶在他身邊已經三年,一直是個小脫線,有好多次還是他主動提起,她才想到有什麼事情還沒做。

脫線小女生會為他煩惱?

靳煒微一思索,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笑說:“你以前也沒這麼擔心我。”

“你現在又不在台灣。”

“我很常待在洛杉磯。”

“你,嗯,哎唷,不要挑我語病啦。”晶晶有種快被識破的驚慌,“你沒事就好。”

“我現在很好,不過,你們什麼時候要派人過來保護我?”

“劉哥去找人講人情了,藹—”晶晶一聲慘叫,“你套我話!完了,怕你心情受到影響,劉哥交代要大家嘴巴閉緊的,你怎麼會知道?”

靳煒微微一笑。

很簡單,他手上這疊新聞的發生日期,是一個星期前,如果隻是純粹要通知他延後工作,不需傳夏沁雅被攻擊的舊聞給他,如此大費周章,不過就是要他有心理準備,而要他有準備,就代表他是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

靳煒啜了一口微冷的咖啡,“不管有什麼情況,都打電話告訴我,那麼,劉哥就不會知道我知道。”

掛了電話,靳煒跟坐在櫃台後的莎莉又要了一杯咖啡,極其悠閑的享受著五月的陽光與杯中濃鬱的康寶藍。

***

窗外的天色是將明未明的淡紫色。

沈若中打了個嗬欠,看看時鍾,五點,還要三個小時才有人來接班,她拿起罐裝咖啡一口氣喝下肚子,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

天空還沒亮,目標安睡一晚。

繼續盯。

耳機傳來聲音,“若中。”

若中連忙調整耳機,“在。”

“有沒有動靜?”

“沒有。”

組長的聲音繼續傳來,“他今天應該會有動靜,撐著點。”

“知道。”

車小,坐在裏麵連腿都伸不直,她在有限的空間中轉脖子伸手,讓自己舒服一點。

偽裝成送報生的同事經過她的車子,掛了咖啡三明治在後照鏡上,又騎著載了大堆報紙的摩托車去替其它埋伏的同事送早餐。

若中卷下車窗,取下塑料袋,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盯梢目標的窗口,心中忍不住有氣。

他們一組十來個人,在這裏連守了好幾個晚上,對方偏偏沉得住氣,不出來就不出來,火力強大,又隱藏在民宅中,他們不能輕舉妄動,隻好一天又一天的等,算來,也進入第六天了。

好一會,耳機又傳來聲音,“若中。”

她連忙坐正,“聽到。”

“母雞已經下蛋了,快準備好東西拾蛋。”組長用自己發明的奇妙暗號下命令,“母雞很凶,拾蛋時要小心。”

“了解。”

幾秒鍾的時間,公寓大門有了動靜。

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從裏麵出來,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若中隻聽見耳機傳來聲音,“換你上常”

“知道。”

負責鬆懈目標警戒心的若中下車了。

為了不啟人疑竇,她打扮成剛下班的酒店小姐,假發,濃裝,當然免不了一身俗氣閃亮的衣服,為了達到最佳效果,她隻穿一隻鞋子,走起路來自然達到重心不穩的酒醉效果。

唱著台語歌,她搖搖晃晃的朝目標接近。

目標沒有疑他。

就在兩人擦身而過時,若中拔出手槍指著他,“警察,不許動。”

目標是十大槍擊要犯之一,叫他不許動,他當然更要動。

“二次警告,警察,不許動。”

“媽的,警察。”丟下這句話後,目標拔腿就要跑。

三次警告後,分散在四處的送報生、清掃員、慢跑人通通都跳出來講了同一句話“不許動”,即使是有名的累犯,在處處警察的情況下自是寡不敵眾,掙紮與捕獲過程加起來不到三分鍾,給目標銬上手銬腳銬的時候,大家都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天剛好亮了。

組長過來拍拍若中的肩,“辛苦啦。”

她提起長裙大步走,“沒什麼。”

阿印走過來,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開她玩笑,“若中,以後常常穿裙子嘛,很有女人味。”

她一個爆栗敲在阿印頭上,“去你的。”

剛才假扮成送報生的誌中接口,“這樣不像女生喔。”

“你們有把我當女生看過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倒是異口同聲,“沒有。”

沈若中,小組唯一的女警官,兩年來考績皆為優等,如此突出表現的原因不是天生正義感,而是需要破案獎金以養家活口。

與別人有父母拉拔的家庭不同,沈家隻有三姊妹互相扶持。

若中最大,下麵一對雙生妹妹名為小柏、小櫻,都是高三生,成績很好,但即使考上國立大學,學費也不便宜,一次兩個,負擔加倍,她一心要讓妹妹們念大學,於是一切向錢看。

當女警官,工作自然不輕鬆。

若中沒有特權,一樣要盯梢跟監,一樣要衝鋒陷陣,忙起來,一樣是好幾天回不了家。

就像這次,為了逮住軍火供貨商,她每夜在車中盯梢就算了,為了不讓目標起疑先發製人,她還得扮成酒家女好鬆懈供貨商的戒心,最近的時候兩人隻有二十公分的距離,多危險啊,萬一供貨商拿出衝鋒槍往她身上掃射,長姊因公殉職,小柏小櫻要怎麼辦才好?

不過,換個角度,如果不是因為她這麼拚命,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爬到現在的位置?

組長走過來,再度讚許她,大力的、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很好,很好,若中,換好衣服後到我辦公室報到。”

組長大人滿眼閃爍,讓若中直覺不對,“什麼事?”

“沒事。”組長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語氣說,“沒事。”

才怪,明明就有事。

算了,忍耐也是警官必須具備的條件之一,若是組長這麼堅持要待會才能說,那就待會再知道好了。

值勤以來的心得告訴她,不該她做的,不會輪到她頭上,該她做的,怎麼樣也躲不掉。

***

回到刑事局,若中卸下假發、濃妝,換上平日慣穿的襯衫長褲,將短發梳齊,到組長的辦公室報到。

“坐。”

若中坐了下來,這才發現辦公室中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戴著眼鏡,看起來十分斯文,可是眼底卻有著驚惶與擔憂。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局裏唯一的女警官,沈若中小姐,這位是WMM唱片公司的音樂總監,劉格致先生。”組長頓了頓,“劉先生這次是因為旗下藝人受到恐嚇,所以來尋求幫助,不過跟我們以前處理過的案子不太一樣,詳細的情形請劉先生跟你親自說明。”

若中點點頭,看得出來,那位劉格致先生的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劉格致煩惱過度,結結巴巴了好一會,才有辦法開口。

“沈小姐你好,你、你,你看電視嗎?”

若中一怔,“我從來不看電視。”

“喔,那,我,哎,我盡量解釋。”劉格致皺了皺眉,“我們公司有一個女歌手,在一個星期前遭受不名人士攻擊,那個人還說,他不隻要攻擊那位女歌手,叫我們等著看,昨天,我們收到了第二封恐嚇信。”

若中問:“證物呢?”

組長如夢初醒,“在我桌上。”

桌上有三個證物袋,一個裝著標準信封,一個裝著刀片,另外一個則裝了一張撕成對半的剪報。

若中凝視著那張明顯有警告意味的撕裂剪報,“這人是?”

“他叫靳煒,是我們公司的藝人,因為沈小姐不看電視所以可能不知道,他有很高的知名度,非常受歡迎,所以,公司很重視這件事情……”劉格致開始嘰哩呱啦的說個不停。

組長低聲對若中說:“那是他們公司的首席搖錢樹。”

若中喔了一聲,做了個明白的手勢。

劉格致還在說:“……不過由於目前他一個人在洛杉磯,所以我們非常擔心,怕那個人真的到洛杉磯攻擊他,那會、會對我們公司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才來請求幫助。”

若中一臉好笑,低聲問組長,“他要我們去保護藝人?”

組長點點頭,“是。”

“我們是負責抓槍擊要犯的耶。”

“FBI也保護過羅素克洛。”

“羅素克洛是誰?”

“好萊塢的明星,他賺的錢可以開一家保全公司,不過還是請了FBI保護,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FBI訓練有素。”組長繼續壓低聲音,“這次也是一樣,WMM不是請不起保全,可是你想也知道,保全怎麼會比得上經過訓練的刑警?”

是有點道理,不過,若中突然想起,“你要派誰去?”

“當然是你。”

“為什麼是我?”

“男人跟男人同進同出,像話嗎?明星要形象嘛,緋聞總比醜聞好,而且要是傳出去說有警官保護,怕刺激歹徒,那什麼人住在一起不會讓人懷疑,隻有女朋友,要扮女朋友,當然是要女生埃”組長一臉理所當然,“你是我們組裏唯一的女警官,沒別人了,就是你。”

若中一臉受辱的表情,“我才不要。”

“這是命令。”

“我要抗議。”

“你這家夥。”組長看了劉格致一眼,假裝在翻弄物證,更壓低聲音,“由於是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你可以多領加班費,我已經上報,上麵的人同意以特案通過,照時數算,這麼好的事情你不做?”

若中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

“不受限製,你保護他一天,可以領三個八小時的錢。”

“耶!”若中不顧形象的跳了起來,給組長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

小柏小櫻的大學要讀四年,她怎麼知道學費會不會漲?何況以小櫻的功課,想考上國立恐怕要靠奇跡出現,現在能多存一點是一點,照組長這樣說,工作一個月就可以領三個月的錢,這麼好的事情哪找?嗜錢如命的她,豈有把錢往外推的道理?

組長問:“可以了?”

若中燦爛一笑,“沒問題。”

結束二人超低聲的交談,組長一臉正氣的走向劉格致,“劉先生,驗過證物後,我們會循線索找到犯人,沈警官已經同意貼身保護被恐嚇的受害人,她曾公費到德國接受過一年的訓練,在安全方麵,你可以絕對放心。”

劉格致一臉感謝的站起,激動非凡的握住若中的手,語帶哽咽的說:“沈警官,謝謝你。”

若中一笑,“保護人民是我們的責任。”何況,還有那麼豐厚的加班費可以領,不要說隻是在必要的時候偽裝成女友,就算再難,她都可以接受。

劉格致千恩萬謝後離去了。

若中腦海中盡是新台幣的模樣,眼神燦爛。

“明天放你假,後天下午登機,差點忘了,你來這裏等就好,靳煒在台灣的助理會過來接你。”

居然還有助理來接她,好大的陣仗!

若中笑,“我知道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組長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要請你幫個忙。”

“組長,你不要用那種Gay的模樣跟我說話,很恐怖。”

“你想到哪裏去了。”他有點遲疑,但還是說了,“那個靳煒,是我兒子的偶像,你幫我要幾張簽名照。”

若中噗哧笑了出來,“你兒子?”

她見過組長的兒子,有點壞、有點叛逆,穿著垮褲叼著煙,典型的龐克大學生,喜歡女明星還說得過去,怎麼喜歡上男的?

“你兒子房間該不會有靳煒的海 報吧?”

見組長不語,若中一臉不敢置信,“真的有?”

龐克男大學生房間貼著男偶像的海 報?

“我兒子原本學鋼琴,高中迷上樂團,他最崇拜的不是貝多芬,也不是李雲迪,就是那個搖滾樂團的鍵盤手。”組長一臉沉重,“你想笑就笑到高興好了,隻要記得幫我要簽名照。”

***

不過才幾天,靳煒就接到晶晶的電話。

巧的是,他當時仍然是在徒步區的咖啡店,寫歌寫到一半,心情正好的時候。

“真有劉哥的,這麼會走後門。”晶晶喋喋不休的說著,“你知道嗎,劉哥居然拗到一個女警官貼身保護你呢。”

“對人家不好意思吧!”

“劉哥堅持啊,還說了一堆什麼女人的第六感比較強之類的爛理由。”

靳煒轉念一想,已然明白,去年曾有八卦雜誌說他出入同性戀酒吧,劉格致大概是要防止流言,“我都不在意了,他那麼在意做什麼。”

晶晶在那頭咕咕地笑了,“你別不高興,人家沈警官可是台灣第一個在德國受訓的警官喔。”

“然後呢?”

“考績年年第一,辦過的大案不計其數,有沈警官在身邊,保你安全。”

靳煒失笑,這叫安全?有個警官在旁邊搞不好更激發歹徒的攻擊意念,他隻怕會死得更快。

“反正,劉哥要你先不要亂跑,沈警官很快會到洛杉磯跟你會合。”

掛了晶晶的電話,靳煒照例又跟莎莉要了一杯咖啡。

“你的咖啡。”

靳煒報以溫和的笑意,“謝謝。”

放下咖啡的莎莉還舍不得就此離去。

對莎莉來說,這個中國男子是個特別的人。

俊逸的五官,挺拔的身材,舉手投足間更有種家世良好的氣質。

這一個多月來,他幾乎天天帶著大筆資料來店裏吃早餐,待用餐完畢,他會打開帶來的東西,一頁一頁的閱讀。

有時是傳真,有時是打印,或是雜誌書報,更多時候他會在筆記上塗塗寫寫,她替他倒水的時候看過,是簡譜。

她曾問他,“你在寫歌?”

他的回答是,“玩票而已。”

他並不像個玩票的人,不過莎莉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

就像現在,他看完東西,講完電話,一個人在窗邊喝著咖啡,神態極其悠閑,他從不讓任何人難堪,卻也不讓任何人打擾。

莎莉能與他交談的,也不過是服務範圍內的對話。

“我們今天開始推出手工餅幹,你要不要試試看?”

靳煒微微點頭,“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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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3:43: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四十八小時後,若中已經踏上美國領土。

入境隻有一個出口,不會弄錯,領了行李之後,若中看見自己的名字以漂亮的書法呈現在厚紙板上。

拿著板子的是個年輕男子,見到她站定,露出了笑容,“沈警官?”

“是。”

“到海灘區還有一段路,我來接你。”男子伸過手,一派紳士,“行李交給我吧。”

若中回以爽朗的笑容,“不用了,這點東西我還提得動。”

在台灣,有人接送她到機場不奇怪,沒想到入境美國,居然還有人來接她,不愧是身價逾億的明星,天涯海角都有助理。

國際機場人多紛亂,廣播不曾間斷,來接她的男子很留意兩人的距離,人少時走得快,人太多則走得慢,無論人潮多寡,都不會被衝得太開。

“沈警官的行李怎麼這麼少?”

“我是來工作的,東西夠用就好。”

男子看了她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得也是。”

那個古怪的眼神是什麼意思?若中正欲發話,卻被幾位慈眉善目的修女攔住,修女說,她們正在為重建教會籌款,五塊十塊都好,希望她能盡一點心力。

修女的話還未說完,男子開口了,“這位小姐是我的客人,如果你們不離開,我可以控告你們騷擾與詐欺。”

不疾不徐的幾句話卻有如炸彈般的威力,修女們一哄而散。

若中揚起眉,“喂,不用這樣吧。”

“她們隻不過是群穿上修女服的騙子,你捐的錢不會用在建教堂上,有錢人與觀光客多的地方騙子就多,再多的錢都不夠捐。”男子微微一笑,“沈警官在飛機上沒有看一些關於洛杉磯的書籍嗎?”

“我有帶,不過沒時間看。”若中也不隱瞞,“上飛機前信息組的人給了我一大疊關於靳煒的打印檔案,密密麻麻幾十萬字,我光看那些,就耗去大部份的時間。”

“哦。”男子笑意更甚,“研究結果怎麼樣?”

若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擺明了不過就一個人而已,還能怎麼樣。

若中雖然將那些檔案全數看完,還是不太懂,為什麼一個人會造成百萬人的瘋狂。

資料上說靳煒是個俊雅秀逸的美男子,有一雙適合彈琴的手,還有深厚的古典樂底子,在一個名叫reaL的樂團擔任鍵盤手。

在reaL中,女歌迷最喜歡的是萬人迷主唱武焰,而男歌迷最愛的則是鍵盤手靳煒,曾有男歌迷號稱自己是靳煒的同誌愛人,要靳煒給他一個交代,但也有遠渡重洋來到台灣的金絲貓要求靳煒與她共結連理,隻為了“我第一眼就知道我們是前世的戀人”。

據說,他的俊美帶著中性的氣質。

她很想看看那個人是怎麼的俊美法,隻不過點陣打印機打印出來的寫真盡是一片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有絲毫俊美的樣子。

而撇除打印不清的外貌,其它能抓的,大概都在那疊厚紙上了。

長途飛行的疲倦,讓若中打了個嗬欠,“不怎麼樣。”

男子笑意更濃,“的確不怎麼樣。”

“不過也有可取的地方啦,世家子弟卻靠自己,這點就很難。”若中看過太多因為錢而敗家的例子,“歌迷把他神話了。”

“這總不是他的錯了吧?”

“我沒說他錯呀。”若中一臉無辜,“他當然有優點,可是還不至於到萬民朝拜的地步吧?明明就是一個人,為什麼要把他當神看呢?”

真要找人拜,也應該是對他們這群人民保母吧。

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次身先士卒,為的不就是社會的安定嗎?如此搏命,卻不見有人組成什麼刑警後援會。

男子噙著難掩的笑意,“這我也不懂。”

“我不是問你,我隻是自言自語。”

兩人走到機場的停車場,若中將行李放在後車廂,男子將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快速且平穩的飛馳前進,經過一條條寬廣的街道,大樓林立,放眼望去都是商店,遊客多,街道有種懶洋洋的氣息。mpanel(1);

典型的觀光城市。

比起台灣,這裏的氣溫比較低,若中吸了吸鼻子。

男子察覺到她的異狀,“沈警官的衣服有帶夠嗎?”

“可以。”若中對他的細心報以微笑,“還有,叫我若中就好,沈警官三個字留給別人叫吧。”

男子笑了,“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若中振振有詞,“保護靳煒是我的責任,我既然接下了,就得好好工作,名正言順,言順事成,我跟他沒有私交,隻叫名字太過親切。”

男子笑了,卻沒答腔。

過一會,若中忍不住了,“你在笑什麼?”

“我可以講,不過你不能生氣。”

“好。”

“我在想,你應該不喜歡靳煒。”

若中心中突地一怔,奇怪,他怎麼猜對了?

“我可沒那樣說過。”

“你說的理由,全部不是理由,事實上你隻不過不喜歡那個人,所以不想讓他喊你的名字而已。”

太太準了0你怎麼知道?”

男子微微一笑,“猜的。”

他簡直可以去擺攤了嘛。

她其實也不是討厭靳煒,隻不過對他欽點女警官這點感到有點過份,她的考績年年甲等,但獲派前來保護他的原因,居然是她是組中唯一的女生,這點讓她有點憤恨不平。

雖然她明白這不是靳煒作的決定,但要自行消化怒氣,卻又怕會得胃潰瘍,隻好找個點來發泄一下不滿。

“不說那個了。”若中男孩子氣的揮揮手,“我知道你是靳煒的助理,基於工作關係,不好說他太多,所以,你不必理我說的,聽過就算了,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男子微微一笑,將話題扯開,轉得極為自然,若中居然也忘了要問他的名字,就此讓他介紹她這即將居住的城市。

好天候,好環境,有環球影城、六旗魔術山、好萊塢,鄰近還有賭城跟美西國家公園。

那些地方都很名,但靳煒住的是海灘區。

終於,車子滑進了大樓的停車場,由於停車場與住戶出入口並不相通,他們又從樓梯步行出來。

經過窗明幾淨的警衛室,隻見一個白人警衛對男子打個招呼,“先生,有您的掛號。”

男子接過信件,在簽收本上寫字。

簽的雖然是英文名字,信封上卻是兩個中文字:靳煒。

字體超大,想不看見都很困難。

若中一臉無法置信,“你就是靳煒?”

男子含笑以對,“是。”

怎麼可能!若中在心中尖叫。

資料上明明說他是個大忙人,很忙很忙的那種,身價上億,他居然親自到機場接她?

一路上,他很有禮貌,很溫和,很從容,很親切,很……天啊,她剛才說了什麼?討厭靳煒、也不過是個人,還有什麼?

“沒誆我?”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希望自己被騙的一次。

“如假包換。”明亮的午後斜陽中,靳煒揚起傳說中的優雅笑容對她伸出手,“很高興見到你,沈警官。”

***

若中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時間才從石化狀態回過神來。

靳煒的表情沒有嘲弄或惡作劇,可是那不代表事情沒發生過。

雖然想到那些原本快到手的加班費飛掉有點心痛,但她沒天真到以為他有那樣的雅量,畢竟,她表示過對他這個人有點意見。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她難掩惋惜的迎著他溫和的眼神,“你如果不高興,可以跟我的上級反應,將我換掉,不過,因為你的處境特別,在有人接手工作之前,我不會離開。”

靳煒看著她,笑意依然,“我沒有不高興。”

若中揚起眉,沒有?沒有才怪。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都會不高興的。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靳煒再度開口,“我很謝謝你來洛杉磯,雖然這是你工作的一部份,但畢竟被保護的人是我,所以,謝謝你,若中。”

若中感覺一陳刺耳,“你叫我什麼?”

“你說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

“沒錯,但那是、那是之前。”她努力地想著理由,“我希望工作歸工作,而且你是名人,如果讓別人拿這個大作文章,對你總不好,你叫我警官,就不會有人誤會了。”

靳煒笑意未減,“有人的時候,我叫你沈警官,沒人的時候,我叫你若中,各退一步,應該沒問題吧。”

反駁的意念在腦中一閃而過,但她還能有什麼問題,誰叫自己之前沒有弄清楚狀況。

這叫溫和?還是紳土?

reaL中的四人,武焰於西班牙出生後隨著地質學父母周遊列國,拿的是卑詩大學文憑,亦陽自小受大英帝國的傳統教育,莫烈出生於香港,在奧克蘭待了幾年後又回到東方之珠,隻有靳煒受的是世家子弟的貴族教育。

據她所看過的資料,不知道是從他爺爺還是曾爺爺那一輩起,靳家便一直住在盤石鎮,除了土地錢財,鎮長一職,一直以來也由靳家人擔任,幾十年來,石盤鎮民對靳家累積外人難以想像的習慣與依賴,有歌迷跑去石盤鎮參觀靳煒以前讀過的學校,鎮民還稱呼靳煒是“靳家少爺”。

少爺耶,多封建的名詞。

但鎮民們似乎不以為然,他們對靳家有著特殊的尊敬。

也許是那樣的環境造就了他深沉的個性——什麼事都微笑以對,戴上麵具似的,她不喜歡。

他正欲提過她的行李,若中又連忙搶過,“我自己拿。”

她可不需要他的紳士。

電梯一路攀升,直到頂樓後停下。

開了門,落地窗外的大片海景映入眼簾,窗戶沒關,窗簾隨風飛揚,空氣中有鹹鹹的海水味。

客廳的布置以藍色為基調,深深淺淺的藍色與窗外的碧海藍天融成一片,一不小心,真會以為海景是布置的一部份。

靳煒拿出一串鑰匙,“拿著。”

若中皺起眉,“我不需要。”

“你不用出去嗎?”

“我的工作是保護你的人身安全,除非你出去,否則我不會出去,你回來,我自然一起回來。”

他的笑容有一種煽惑力,“我工作起來沒日沒夜,有時好幾天不出門,你可以自己出去走一走。”

“我在德國受訓時,曾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待了整整六個星期,練武、冥想、睡眠、看書,我不需要出去走一走。”若中微慍的說,“你如果不喜歡有人二十四小時跟在身邊,應該跟我的上級反應,而不是誘導我擅離職守,告訴你,我沒有摸魚的習慣。”

靳煒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但在極短的時間,立即恢複慣有的笑意,“我沒那個意思,如果這個提議讓你不愉快,我很抱歉。”

雖然他臉上表情誠意十足,但若中還是覺得一陣冷風吹過。

這人城府太深了。

即使沒有閱人無數,但她還有起碼的直覺,在他的笑容中她看不出一絲笑意。

這種人在什麼情況下都笑得出來,也都笑得誠懇。

別人會相信,但她不會。

若中揮揮手,“你在我麵前可以放輕鬆一點,不想笑就不要笑。”

他臉上笑意更甚,“你覺得我不輕鬆?”

“我們要相處很久,所以還是坦白一點。”她毫不客氣的說,“你是在笑沒錯,但你的笑容隻停留在嘴角、臉頰,沒有到眼睛裏。”她頓了頓,“笑容不是你的心情,而是你的麵具,那些為你激動歡呼的歌迷也許看不出來,但我可不是呆子,不要把我當小朋友,也不要老是對我笑。”

靳燒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這位女警官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小報馬仔晶晶早在昨天就打電話過來,除了要他派人去機場接人之外,還巨細靡遺的將她的資料告訴他。

女警官的名字叫沈若中,是該隊唯一的女性。

母親於車禍中喪生,由警察父親拉拔三姊妹長大,為了減輕家庭負擔,以第一名畢業的她選擇了警察學校,於德國受訓時,父親因公殉職,此後由她負起照顧兩個妹妹的責任。

就是最後一句話,讓原本打算找人接機的靳煒親自到機常

“沈警官對她妹妹好好喔。”晶晶毫不掩飾對她的崇拜,“劉哥要我把沈警官從她家送到機場,就看到她拿著行李對妹妹交代這個交代那個,後來還是一個帥哥鄰居出來說他會幫忙照顧,沈警官才上車。”

“她的妹妹們分別多大?”

“分別?沒有分別啦,她們是雙胞胎。”晶晶笑道,“兩個都是北一女的,可愛又會唸書,難怪沈警官那麼舍不得。”

大了好幾歲的長姊,又在刑事組工作,靳煒以為他會接到一個嚴肅的老小姐或是男人婆,沒想到出海 關的人卻是個帶著學生氣息的妙齡女子。

身材修長,短發,大眼睛,美麗中帶著爽朗的英氣,跟時下的年輕女子不一樣,她沒化妝,也沒染頭發,衣服明顯是以簡便為主,非常天然的女孩子。

天然,而有腦袋。

她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看出他的笑意不是發自內心。

“若中,你很聰明。”

“廢話。”她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他的讚美,“光是四肢發達是進不了刑事組的。”

靳煒點點頭,“我太低估你了。”

“現在還想誘導我擅離職守?”

“你隻需要我合作,對嗎?”

“沒那麼嚴重,我希望你把我當一個警官,而不是那種唯你命是從的歌迷。”

若中看著他,大眼睛裏一片可見的坦然,“我不想惹惱你,可也不想被你當傻瓜,你放心,抓到恐嚇要傷害你的嫌犯之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麵了,我有專業素養,不會輕易泄密。”

她頓了頓,“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要笑,怕吵的時候可以要我保持安靜,甚至給我臭臉看也沒關係,我沒有把你當明星看,你在我麵前可以不用保持資料上的王子形象,我不介意。”

靳煒點點頭,唇角逸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原來是這樣。

她不喜歡明星,隻想跟“人”相處,她要他最自然的樣子。

從來沒有人要求他不要笑。

沈若中……很有趣的女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

靳煒才拿起電話,對方立即急急開口,“少爺,是我。”

靳煒一揚眉,陳叔?

他打電話來洛杉磯做什麼?

“少爺,老爺病了,要你趕快回來。”

“老頭子生什麼病?”

“這個,啊,我也不懂。”陳叔突然結巴起來,“反正醫生說情況不好,你快回來就對了。”

靳煒難得的真心微笑,“陳叔,你知不知道自己一撒謊就會結巴?”

“是、是嗎?”

“你告訴臭老頭,我不會回去的,靳家的產業我不希罕……”

還沒說完,對方的話筒顯然被另外一人奪走,不到三秒,靳煒立即聽到自己父親響若宏鍾的聲音,“你這個死小子不回來?”

站在他麵前的若中指了指陽台,示意自己到外麵。

他是應該讓她到外麵,畢竟他正在與天敵對話,但在經過剛才的交談之後,他改變心意了。

她要他不要老是笑,他就讓她看看他真實的樣子。

無妨。他相信她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會輕易泄漏出去。

他拉住若中,繼續與父親對話,“是你要我別回去的。”

“那是以前,我是你爸,現在叫你回來。”

“我不想回去,靳家的東西留給靳和吧。”靳和是他的堂哥,“反正這幾年也都是他在打理,隻不過換個名字,根本沒差別。”

早在他離家時就發過誓,他不要靳家的東西,這臭老頭到現在還不明白,以為用幾張紙就可以釣他回去?不可能。

他要回去早回去了,不會等到現在。

“死小子,你再說一遍。”

“我有客人,不跟你說了,臭老頭,好好保重。”

看他掛了電話,若中一臉忍笑的表情,“你叫自己的爸爸臭老頭?”

“你不是要我在你麵前不要裝嗎?”

“我隻是……有點意外,沒想到會從你的口中聽到“臭老頭”三個字。”看得出來,她憋笑憋得很辛苦,“雖然明星身份的你為了顧及形象可能比較好相處,可是,我比較喜歡講電話時候的你。”

她對他伸出手,美麗的臉上漾出爽朗的笑,“我們好好相處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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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3:43: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因為時差加上長途飛行的疲累,若中直睡到隔日中午才起床。

她的房間是客房,雖是客房,但奢華的程度直逼五星級飯店。

有一片落地窗,陽台上放著可供看書或寫字的桌椅,放眼望去,是一汪湛藍的海水,海水之上是片如洗長空。

臥房的擺飾以鋼製物為主,床欄、梳妝台、小桌、衣櫥皆擁有共同的圖騰,繁複的雕花及蜿蜒的設計,價格不言而喻。

不過,讓她最高興的是客房中有獨立的衛浴設備。

就算她再怎樣不拘小節,始終是個女生,這點讓她方便很多。

梳洗過後,走出房門,客廳除了隱約的海浪聲,還有……琴聲。

若中循著聲音找去,才發現原來這個位於頂樓的公寓是樓中樓,旋轉樓梯隱藏在一扇屏風後麵。

偌大的空間中,放著一架鋼琴。

坐在鋼琴前的人是靳煒。

修長的手指滑過琴鍵,敲擊出一串悠揚的音符。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一定無法相信這樣美麗的琴音出自昨天那個皮笑肉不笑的人之手。

她沒有打擾他,走到陽台,伏在白色的欄杆上,靜靜的聽著這首不知名的曲子。

陽光暖暖的,微冷的海風吹在臉上,好舒服喔。

若中幹脆閉起眼睛,享受這半日的悠閑。

靳煒興致極好,琴聲不曾間斷。

情境幽雅幾乎讓若中有作夢之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停下來。

若中睜開眼,看到他闔上琴蓋,姿態優雅的走到自己身邊。

她撥了撥短發,“這是什麼曲子?”

“布蘭登堡協奏曲。”

這麼拗口,一聽就知道是有名音樂家寫出來的曲子,他也夠誇張了,居然連譜都不用看,就這樣一直彈奏下來。

“這麼長,一定很難練習。”

靳煒微一點頭,“我的確花了一番時間。”

她的眼光未曾從他臉上稍移,見到他沒有像昨天那樣一直掛著笑臉麵具,這讓她頗為高興,至少他有將她的話聽進耳朵,她說過,臭臉沒關係,可是她不想看假臉。

“reaL的團員都很喜歡這首曲子。”靳煒將手肘倚在陽台欄杆上,“說起來,我們會組團還是因為這首曲子的緣故。”

“這就叫緣份啦。”

“你信緣份?”

“我相信緣份才有鬼,隻不過這種情形,也隻能這樣解釋了。”若中扳著手指,“人跟人之間本來就有無形的繩子在牽引,命運啦,緣份啦,命中注定還是宿命天敵,都是一樣的意思。”

“那我們之間呢?”

“我們之間叫孽緣。”

靳煒似笑非笑,“孽緣?”

“是啊,因為不好的事情而聚在一起,不叫孽緣叫什麼?”

“我還以為是你討厭我的關係。”

“就算我力大無窮,也不想做那種浪費力氣的事情。”若中迎著襲襲海風,一臉愉快,“你想,如果你討厭一個人,看到他名字其中一個字就覺得不舒服,看到跟他長得有點像的人也不舒服,萬一不小心撞見本尊,更是氣到最高點,一點好處也沒有,何必呢。”

靳煒俊秀的臉上有著隱隱的笑意,“若中,你的個性有點像男孩子。”

“如果不是公主,就不要穿玻璃鞋。”若中掠了掠發,“這是以前教官教我們的,進入警察學校後的第一件功課就是把這句話抄五十遍,後來的訓練再恐怖,都沒有人喊苦喊累,因為我們都很明白,一定要努力,沒有玻璃鞋沒關係,我們可以穿其它的鞋子,也許不好看,但我想會比較合腳。”

“看得出來你很努力。”

若中笑了笑,“你也很努力呀。”

靳煒看著她,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訝異。

她說什麼?努力?他似乎很久沒聽到這兩個字了,盡管他並不否認自己心中一直存著這個名詞。

太多人說reaL成功得容易,可是那些人忘了,沒有人可以隻憑著運氣站上一線,然後又憑著運氣在喜新厭舊的唱片市場屹立五年,音樂版圖年年展延,歌迷有增無減。

reaL成功的原因是比別人加倍的努力。

“怎麼不說我幸運?”

“沒人能走運一輩子。”若中笑,“這句話也是教官說的,靠運氣做事,運氣用完的時候怎麼辦?靠實力的話就不用怕了,因為實力是累積的,有實力的人會越來越厲害。”

靳煒似是有點欲言又止,若中沒問為什麼,也不想問。

明星就是明星,他們很怕別人問太多,何況她又沒打算跟他成為生死之交,知道那麼多做什麼。

隻要把威脅他的嫌犯抓到,他們這輩子就不會再見麵了。

她會想念他的,為了這個有點像度假的工作,以及因為貼身保護而多領的加班費。

親愛的小櫻小柏,你們命中有貴人,那個貴人叫靳煒。

念及此,若中露出了幸福洋溢的笑容,快樂得讓她忘了身邊的靳煒,自然也沒注意到他注視她的眼中所含的複雜。

***

若中在第二天便知道靳煒有家事助理,不過因為靳煒習慣在下午練琴,而她又實在喜歡聽他的琴聲,於是她總是隻聽到樓下有人進來,用吸塵器、洗衣機,或是燉煮食物,從來沒見過那位名喚米娜的家事助理,待二人見到麵,已是好幾日之後了。

那天是周末,她剛梳洗完畢,聽見有人敲門,原本以為是靳煒,打開門卻是一名有著金色頭發的胖婦人。

“你是沈警官對不對?我叫米娜,是靳先生的家務助理。”接著,不由分說給了若中一個快要擠碎她骨頭的大擁抱,“真高興見到你。”

“我,也,很高興。”若中覺得自己快要碎掉了,直到米娜放開她,感覺才稍微好一點。

“我幫靳先生煮晚餐以及做一些簡單的家務,衣物送洗、代購書籍唱片,或者有什麼想吃的食物,不用客氣告訴我。”米娜說,“我先去洗衣服,有事叫我。”

若中連忙跟上,“我幫你。”

“不好,你是靳先生的客人。”

若中笑了笑,她算哪門子的客人,“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事。”

兩人一邊掃除一邊聊天,米娜是很典型的美國婦女,大方、爽朗,說話直來直往。

“靳先生很難得,這麼年輕就有自己的事業,對朋友又好,他人在這裏的時候,常有朋友來,一住就是大半個月。”米娜笑盈盈的打量她,“不過女孩子的話,你是第二個。”

米娜的眼神讓若中覺得不妙,“你不要誤會,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怎麼可能不是,靳先生很少讓女孩子來這。”

“我的……”怎麼解釋啊,“情況特殊。”

“當然特殊啦,靳先生這麼喜歡你,女朋友跟普通朋友不一樣。”米娜停止擦拭沙發的動作,望向若中,露出非常需要誇獎的樣子,“對吧?”

若中企圖作最後掙紮,“我跟他不熟。”

“沒關係。”米娜露出“我了解”的奇怪笑容,“我知道靳先生是明星,可是我不會到處說的。”

喔,米娜……若中有點小沒力。

怎麼解釋都沒用,而且越描越黑。

“先前那個女孩子,個子小小的,走路不太方便,靳先生對她非常好,自從我在這裏幫忙後,每年都看到她,可是今年沒有。”米娜臉上突然出現打抱不平的神色,“你知道嗎,那個女孩子現在跟靳先生的好朋友在一起,天啊,他一定很難受。”

若中被故事吸引了。

心愛的女孩子最後居然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沒想到靳煒有那樣不堪的過去,真悲慘。

見得到若中的注意,米娜描述得更加費力。

“白色地毯最怕髒,靳先生自己都會換鞋子,可是他卻讓那個女孩子穿鞋踩進踩出,踩髒也沒關係,平常我把灰塵吸一吸,他要走的時候,再交代專門清洗地毯的工人來弄幹淨,年年這樣。”

聽到情深部份,若中更加聚精會神。

生活的關係,她從不看電視,也沒時間看《科技新知》、《警政月刊》、《破案技巧》、《犯罪心理學》,和《如何破除嫌犯心防》等等以外的書籍,偶爾才看部電影或小說,可是,她知道自己始終是個女孩子,她喜歡聽故事,真的假的沒關係,重要的是好聽。

“那個男孩子我也看過,叫亦陽。”

亦陽?若中想了一下,喔,reaL的吉他手,出身教授家庭,十四歲就近入劍橋大學的天才兒童。

狂放不羈,一手吉他飆得出神入化,緋聞多如滿天繁星,人到哪緋聞爆到哪,交情匪淺的女明星不勝枚舉,桃色新聞雖然比不上主唱武焰那麼離譜,但也不會遜色太多。

“那個叫亦陽的男孩子很愛玩,有時候來這邊,白天睡,晚上起來,幾乎每天晚上都出去約會女生,今天跟這個出去,明天跟那個出去,女伴一天一個,風流得要命,真不知道她看上他哪裏?”

若中在心裏想著,愛情很難說的啊,米娜。

電影“鐵達尼號”中,羅絲的未婚夫一定也不知道隻會繪畫的傑克哪裏贏過自己,但有什麼辦法,羅絲就是愛他。

如果亦陽就是那個女孩子的真命天子,就沒什麼好說了。

“我這輩子沒看過靳先生這麼紳士的人,有時間就看書、彈琴或寫曲子,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一樣。”講到這裏,米娜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光彩,“他不管對誰都很有禮貌,就算心情不好也不會亂發脾氣。”

若中微微一笑,如果他會讓別人看見他在發脾氣,他就不是靳煒。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經把他的脾氣摸了大概。

他對人和善,不見得就是喜歡,他對狗也一樣那麼好。

這樣說好了,他的溫文儒雅像是一件與生俱來的配件,但那終究隻是配件而已,不是天性。

他常常在琴室一練整個下午,琴音飄揚,與海浪的聲音相響應,聽起來要多美有多美,但俊秀的五官卻什麼表情都沒有。

“我上個月聽靳先生在講電話,好像是說早就知道亦陽喜歡那個腿不太方便的女孩子,你看,明明知道也不防,真不知道他想些什麼。”米娜口無遮攔的說,“不過你來就好了,我原本還擔心他會傷心很久呢。”

若中懶得解釋了。

米娜的個性很容易明白,她是大方、爽朗的,但隻要經過她的認定,就是米娜世界的事實,就像現在,她已經覺得自己是靳煒的新對象了,所以再怎麼解釋都沒用。

若中一臉喪氣,“米娜,你很幽默。”

“幽默?”這對米娜而言似乎是個新名詞,“還好啦。”

若中抬起頭,正好迎向剛出房門的靳煒似笑非笑的眼神,模樣好像在說,知道我為什麼都在下午練琴了吧!

若中丟還給他一個苦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撇除誤認這點,米娜的家事功力顯然是一流,掃除過後已接近傍晚,時間不多,她卻做了滿滿一桌菜,份量之多,讓若中大感意外,以致一時之間無法把眼光從桌上幾乎是五人份的晚餐移開。

“米娜,這……會不會太多啊?”

“不會、不會。”米娜笑咪咪的摸摸她的手臂,又摸摸她的臉,“我以前沒見到你,不知道你這麼瘦,要多吃一點。”

若中看著一桌子的菜,心想,這不是一點,而是很多。

絢爛的晚霞,輕柔流泄的音樂,滿桌的精致菜肴,還有她旁邊那張秀色可餐的男性臉孔……整天吃飽睡、睡飽吃,要不聽靳煒彈琴,要不在陽台看海,她越來越有來洛杉磯度假的錯覺。

相形於若中看到滿桌菜肴時的驚愕,靳煒似乎習以為常。

他拉開椅子,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在米娜的注視下堆砌起恰當的微笑,“辛苦你了,米娜。”

米娜喜色難掩,“不會,不會。”

若中大眼一瞪,似在說,你可不可以不要戴麵具?

然讓她為之氣結的是,他明明懂她的意思,卻笑得更燦爛,“請坐,沈警官。”

***

靳煒終於出門了,相較於以往的不同,當然就是身邊多了一個氣質清新的妙齡女子。

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已經十天了,然而一同出門卻是第一次。

原因無他,因為他鎮日待在屋子裏,所以她也不出門,而此刻兩人一起現身碼頭附近的太平洋樂園,自然也是因為他要出來走走——靳煒絕對不是一個戀家的人,這次會連續十天大門不出,隻不過想看看身邊遠道而來的妙齡女子有多大耐性,事實證明,她就像表現出來的一樣,堅毅過人。

十天來,她沒有任何浮躁不安,似乎隻要他在她看得見的地方,她就很安心。

步出中庭時,她曾很嚴肅的對他說:“兩件事,第一,你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靳煒隻覺得有趣,第一次有人這樣跟他說話。“第二件呢?”

“不要故意去容易發生紛爭的地方。”

看她一張小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靳煒居然也就答應了,“好。”

洛杉磯一年四季的溫差不會太大,天氣好到什麼時候出門散步都能心曠神怡,放著這樣的環境不理不睬,簡直是一種浪費。

剛出門時,人不多,距離尚好拿捏,一進入遊樂園,人潮來往,保持合適的距離不再那樣容易,若中絲毫不敢放鬆。

靳煒暗忖,那應該是職業反應吧。

人少的地方雖然容易成為目標,但人多的地方,也不見得安全。

遊樂園的遊客多,小朋友也不少,這邊賣爆米花,那邊賣咖啡,加上從海盜船、小飛象雲霄飛車上傳來的尖叫聲,此起彼落的喧鬧,任何人來到這裏應該都會融入情境,但這樣的歡樂氣氛沒能讓若中放鬆絲毫,相反的,她的眼睛更明亮,神情更專注。

靳煒笑了,“若中,你放輕鬆一點。”

“我怕出事。”

“如果我已經被選成目標,他們遲早會找上我。”

“他們什麼時候找到你,那我不管,但在我值勤的時間裏就不行。”若中的大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她不會妥協,“如果今天有人要求你在工作時放一點水,可以做到九十分的事情卻隻要你做七十分,你做得到嗎?我看過那些資料,“愛與勇氣”,你的愛與勇氣就隻有這樣?”

麵對這樣的批評,靳煒不怒反笑,一向隻有他說人,沒有人說他。

沈若中,越是相處,他就越發現她的與眾不同。

純真,但有大腦,和一些成年女子的韌性,加上大部份職業使然的固執,要說服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靳煒微微一笑,“若中,如果你的表情始終保持高度戒備,恐怕會讓人看出你的警官身份。”

“你想說什麼?”

“一個有警官保護的目標,這樣對方還會現身嗎?如果一直抓不到他,我明敵暗,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可我值勤時的臉就是這樣子啊,有什麼辦法,我去買口罩好了。”

“那也不用,把手伸出來。”

話未說完,若中已因為人潮太多,不小心與人擦撞。

一群洋人少年,垮褲龐克頭,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

***

“對不起。”

“對不起就沒事了?我這裏痛得要命。”少年撫著自己沒受傷的肩膀,跟身邊的同伴使了個再明白不過的眼色,一臉流氣的說,“我要看醫生。”

若中揚起眉,“你根本沒事。”

“誰說我沒事?”少年將臉湊到她麵前,“小姐你說我沒事的話,幫我解開衣服看一看吧。”

少年身邊的夥伴一起笑了出來,起哄道:“對啊,你幫比利看一看有沒有受傷,然後換比利幫你看一看,這樣比較安全嘛。”

若中蹙起眉,這群少年是從哪冒出來的。

她應該要給他們幾分顏色看的,可是她現在跟靳煒在一起,她算了算,對方有八個人,她最多隻能應付三個,萬一另外五個趁亂攻擊靳煒,傷了他的臉或手,於公於私,她死幾次都不夠。

遊樂園中的遊客已漸漸被這個小紛爭所吸引。

人多了,小朋友好奇,大人一臉期待好戲的樣子。

正在忖度,那名叫比利的少年已經向她的臉摸過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看中國女生,真漂亮……”

若中正欲伸手格開,沒想到那名叫比利的少年的手就此停在空中,有人比她快一步的箝住他的手。

比利臉色一變,“你……”痛死人了。

他在海灘區看過箝住自己的這個人幾次,看他一臉斯斯文文的樣子,沒想到力氣這麼大。

少年們顯然不太明白他們的老大為什麼突然間動都不動,“比利?”

比利強忍手上傳來的劇痛,“打埃”

看到少年們決意鬧事,若中大驚,慌忙之下不及細想,連忙伸手擋下。

先一腳台灣教官的拿手本事,再一手德國教官的得意絕招,一邊不忘對站在自己後麵的靳煒說:“你先走。”

靳煒單手擒著比利,另一手遊刃有餘的格開企圖攻擊他的人,輕鬆如意中揮灑淩門的武術精粹所在,還有閑暇看若中的本事。

一個小女孩清脆的喊出,“哥哥好厲害。”

另外一邊,隻見若中使出手刀,左砍右砍,膝擋還腿,撤步旋踢,然後在圍觀群眾的驚歎聲中,給了黃毛小子一個結結實實的過肩摔。

比利已經痛得快叫不出來了,“你們還不動手!”

“我們已經在動手了……”一個少年撫著剛才被靳煒一掌拍中的胸口,沒想到那看似不經意的一拍卻痛得他以為肋骨就要斷了,直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得出話來,“可是,這人比那個女的還厲害。”

少年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這中國男子還隻使出一隻手呢。

要不是他一手箝著比利,他簡直不敢想像自己會被打成什麼樣子。

“你們三個都打不過他?叫他們不要管那個女的,一起礙…”比利突然住了口,隻因為靳煒加重了手上的力造,他已經無法說話了。

幾個少年吃了靳煒給的苦頭,現在全都不敢近身。

靳煒微微一笑,對著一直在掙紮卻無法成功脫身的比利低聲說:“帶著你的朋友滾,以後離我們遠一點。”

比利終於重獲自由。

看著自己手腕上一圈淤青,猶自駭然,這個長相斯文的人居然有這般力氣?

還在驚異,猛然接觸到靳煒的眼神,比利連忙大叫,“喂,走了。”

另幾個收拾不下若中的少年巴不得有此一喊,得令立刻閃人。

若中連忙奔過來,“你還好吧?手有沒有事?臉有沒有怎麼樣?”

靳煒一派寫意,“沒有。”

“怎麼會?他們看起來不像會手下留情的人。”

“可能是看你太厲害了,所以不敢動我。”

剛才那個小女孩走了過來,仰起滿是崇拜的小臉,“哥哥——”

是剛才那個喊著“哥哥好厲害”的金發小朋友,如果讓若中知道他的本事足以在任何情況下自保,她大概會東西收收就回台灣。

如果這種情形發生在第一天,他會讓她回去,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想讓她回去了。

喜歡聽他彈琴的人很多,但隻聽琴音不看臉孔的人卻少;羨慕他成就的人多,承認他也為這份工作下足苦心的人少;迷亂在他優雅氣息的人多,看出他內心世界的人少。

若中很特別,他喜歡她留在身邊。

靳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女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若中揚起眉,“怎麼了?”

“沒事。”

她理理衣服,“對了,你剛才說到哪?”

“我剛才要你把手伸出來。”

若中依言將手伸出,靳煒大方地將其握入自己掌心,“我們都知道剛才那是意外,想傷害我的另有其人,為了不讓他們有戒心,讓他們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這樣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被遊樂園的人衝散。”

若中皺起眉,“不好吧?”

“如果你能想出更好的方法的話,悉聽尊便。”

與那些柔若無骨的女星們不同,若中的手纖長而粗糙,那是生活在真實世界的一雙手,充滿著某種生命力。

“被拍到我可不管。”

靳煒並不介懷,“我從不在乎八卦周刊的報導。”

“可是你們公司的人會在乎。”

“如果真的上了報紙,公司的人一定會感謝你。”

武照與亦陽的桃色戀情先後曝光之後,WMM對他與莫烈的新聞特別緊張,怕再傳緋聞,對形象造成負麵影響。

之前,貳周刊拍到他出入同誌酒吧,他懶得解釋,新聞迅速發酵,一犬吠影,百犬吠聲,劉哥急得跳腳,如果這次他跟若中在海 邊遊樂園的照片被遊客拍到而上頭版,同誌疑雲便會消散。

若中唯一怔,很快的也想起來為什麼會挑她這組中唯一女性出任務的原因,想到組長說“緋聞總比醜聞好”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保護你的人身安全還可以順便消毒,一舉兩得。”

“我的經紀人會感謝你的,他很容易激動,說不定還會喜極而泣。”

“對,他真的好容易激動喔。”若中想起那日在組長辦公室的事情,忍不住大笑,“我答應來洛杉磯的時候,他拉住我的手,紅著眼眶拚命道謝,隻差沒跪下來。”

若中的笑臉讓靳煒心中一動,“要不要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

“別人不拍我們,我們就去吸引人家過來拍。”明明是惡作劇,靳煒的表情卻沒有絲毫不安,“洛杉磯的台灣遊客一向很多,我們兩個招搖一點,去環球影城玩玩,去中國城晃晃,再大剌剌的坐在徒步區喝咖啡,保證消息很快便會傳回台灣,看劉哥怎麼跟你道謝。”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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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下星期就要考試了,再忍耐幾天,什麼?留在學校讀書會不會太危險?同學很多,回家的時候怎麼辦?方之每天晚上去接你們?那就好,他如果沒好好照顧你們,姊姊回去剝他的皮。”若中看了看特地調成台灣時間的手表,“很晚了,讀完書就去睡吧。”

若中在這裏適應得很快。

弄清靳煒的日常作息後,她的時間便很好運用。

除了出來乍到的前幾日,他幾乎天天出門。

“好玩嘛。”他說。

若中不信他沒去過那些地方,但如果說他是違心之論,又不太像,至少他的表情的確是愉快而輕鬆的……應該是這樣吧,他們的關係又不是地陪與遊客,靳煒沒必要帶著她仿佛要踏爛洛杉磯似的走。

結論是怪人。

她不了解他的思想,也不了解他的行為。

他似乎很喜歡牽她的手,但這看似親密的行為卻又被他泰然處之的態度,將些微的桃色感覺給透明化。

然後,對食衣住行品味皆走在尖端的他,居然願意跟她在書報攤旁,一邊看晚報頭條一邊吃漢堡。

“你被那些從網絡上抓下來的資料誤導了。”在發現她的驚愕眼神後,靳煒對她說,“我的確沒有在媒體前吃過漢堡,但更正確的說法是,我沒有在任何媒體前吃過東西。我是喜歡濾過式咖啡,不過在tour的時候,跟大家一樣都是喝三合一。”

“你如果要求的話,工作人員還是會準備吧?”

“當然。”

“那你大可要求埃”

靳煒好整以暇的回答,“何必用為難別人來顯示自己的重要?”

這句話,倒是讓若中對他加分不少。

她知道他是明星,也知道他身價上億,身為唱片公司頭號搖錢樹,他有權力也有實力盡其所能的要求——一般人,不,一般明星不都是這樣嗎?

天天出門,天天經過街邊的報攤都會不小心瞥見娛樂報紙或是周刊的頭條,每每讓她驚訝,例如遲到、臭臉,非某個牌子的礦泉水不喝,任由保鏢推打記者,諸如此類。

發現她的眼神不同,靳煒笑得由衷,“怎麼?對我改觀了?”

“有點。”

“音響不好,我會要求,燈光不好,我也會提出要求,獨奏用的鋼琴沒有請調音師調過,我一定會抗議,至於咖啡或是茶水,那倒無所謂,隻有對自己沒信心的人,才會藉由小事情上的頤指氣使肯定自己。”

感覺幾日一變,越來越複雜。

原本那個戴著微笑麵具的人已跟她從資料上讀取的不一樣了,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若中又發現,自己所接觸到的靳煒跟第一印象中隻有笑容沒有笑意的人,又有了出入。

他很優雅,很紳士,卻跟她提議一起捉弄別人。

手牽手出現在台港遊客喜歡的景點,說說笑笑,引人誤會,甚至舍棄了名牌服飾,配合她走輕便路線。

更爆笑的是,他還替這個耍人之舉取了一個名字——惡搞大作戰。

洛杉磯的遊客多,他們又故意讓人發現,前後已不下數十台相機對著他們偷拍,兩人都知道,卻又裝作不知道。

靳煒總會在發現鏡頭後,或輕攬她的肩,或對她咬耳朵,或幹脆說明“有人在偷拍,笑一個”。

這樣有什麼好處?

靳煒的回答是,好玩。

這算什麼好玩?

“他們可以沒經過同意就猛拍,難道我就不能耍耍他們嗎?”

“你的歌迷要是知道,會很難過的。”若中雖然沒有追星經驗,但她處理過類似個案,小歌迷們似乎都不能接受偶像戀愛,尤其是王子形象的人,一旦戀愛更是大大的糟糕。

夢幻破滅,有些少女會將痛苦化為暴力。

“我可從沒說我要守身如玉過一輩子。”

“可也不必這樣招遙”咦,不對,他們會這麼招搖正是為了辟謠。

雜誌上刊登過靳煒出入同誌酒吧的照片,但因為本人懶得出麵,唱片公司解釋到破嘴也沒用。

如果惡搞大作戰順利,這個被捏造出來的事實自然勝於雄辯,他什麼都不用說,同誌疑雲自會消散。

但她懷疑,事情是否真會如此順利?

“但是現在的小女生很奇怪,她們能接受自己的男偶像眼男人在一起,卻不能接受男偶像跟女生在一起。”現在網絡上很流行,好像叫……對了,同人誌,歌迷寫的短篇小說,裏麵將自己喜歡的男性藝人自行配對,讓他們在文字中戀愛,是網絡的奇特現象。

資料組給她的數十萬字也包括一些同人誌在裏麵,泰半是因為中性氣質,因此靳煒的出現率很高,或是苦戀莫烈,或是被亦陽追求,若中有印象,裏麵有幾篇害她差點在飛機上打翻咖啡。

她恐嚇他,“偏激的歌迷要是覺得自己被騙,抓起狂來很恐怖喔。”

“現在有你保護我啊,怕什麼。”

“怕雙拳難敵四掌。”

“能接受,就繼續追隨我,不能,也無所謂,因為,”靳煒微微一笑,好看的笑容中有一絲滿不在乎,“我不打算滿足歌迷們的每個期望。”

***

因為若中的出現,靳煒的日子突然有趣起來。

他原本隻是貪圖這座城市的天氣,但是因為她的加入,城市的一街一景開始生動起來,他每天出門,理所當然的攜著她的手逛博物館,去歐維拉吃南瓜果,去藝術中心看芭蕾表演,看蓋帝中心的自然光,甚至什麼都不做的在威尼斯沙灘上看書,她在身邊,感覺上就是生活。

靳煒很喜歡這樣的日子。

隻是,閑逸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很久。

傍晚時分,他才進家門沒多久,電話就響了。

“你終於回來了。”是亦陽的聲音,“找了你一整天,去哪了?”

“魔術山。”

“魔術山?你?”亦陽哈哈大笑,“上次是誰說那是小朋友玩的地方啊?”

上次是一年前放大假時,亦陽為了逃避眾家女星,幹脆躲到他這裏。

雖說是躲,但卻耐不住寂寞,跟他借了車子,賭城一待半個月,回到洛杉磯後,一下要去環球影城看經典畫麵,一下要去中國戲院看星星,太平洋樂園不夠看,要去以驚險刺激著稱的六旗魔術山。

靳煒愛靜,說自己不喜歡玩小朋友的東西後,把車鑰匙與地圖丟給亦陽,上樓練琴去。

對於這件事,亦陽一直耿耿於懷。

靳煒微微一笑,“我說的。”

“那你又去?”

“我現在覺得好玩了。”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當然不會去第二次,但因為有人陪,情況就有了例外,而且,唯有在外麵的時候,他才有理由牽若中的手。

為了避免被人潮衝散,理所當然。

“有什麼事,快說。”

“我們四月放大假到現在還沒見過麵,我想念你埃”亦陽的聲音一點誠意也沒有,“見不到你,就打電話問候一下嘍。”

“是嗎?”

“本大爺的關心可是如假包換的。”用字肯定,語氣卻漂浮,“怎麼,你不相信?”

靳煒笑,問他好不好?不可能。

他太了解亦陽。

他忙著戀愛,才沒空理其它人,會打電話就是有事,絕對不會隻是單純的問候。

靳煒坐進沙發,替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戀愛的人時間寶貴,為了不耽誤自己談情說愛的時間,你還是把場麵話省下來吧。”

“喂喂喂,我現在是關心你耶。”從話筒中隱約傳來翻閱雜誌的聲音,“恭喜你,又上了周刊封麵。”

“照片拍得怎麼樣?”

“還不錯啦,郎有情妹有意的。”亦陽笑得開心,“之前聽晶晶說,劉哥請了個紀錄光榮到嚇死人的女警官去保護你,還以為會是個大嬸,沒想到居然這麼年輕,長相嘛,雖然略遜我的親親小司雨一籌,不過也不錯了,老實招來,你有沒有把人家怎麼樣啊?”

“你是不是忘了她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官?”

“我沒忘,我還可以把她破過的案子從頭到尾背一遍給你聽,隻不過我懷疑這位崇拜淩道南的女警官,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小就跟淩道南習武,而且還是淩道南的得意門生?”

“她不清楚。”

亦陽笑得詭異,“那你不是擺明了欺騙人家嗎?”

“如果擺個人在我身邊能讓大家放心,無妨。”

“女警官的紀錄太輝煌,高層跟高高層都很放心,問題是我們知道內情的人會笑壞肚子。”

“你們幾個不說,沒人會知道。”

靳煒的出生,老早就不是秘密,但是,大家知道的靳煒隻是石盤鎮的世家子弟,除了團員以及從出道前就擔任助理的司雨,沒人知道外貌俊秀爾雅的他,自小便在淩門習武。

他的手可以彈出動人心弦的歌曲,使起手刀,也有劈磚碎瓦的實力。

天性使然,沒必要的事情他始終沒多說。

所以在知道劉格致因為威脅信而找人保護他的時候,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再怎麼說,也不過就是多了個人在旁邊,如果這個人的出現可以讓擔心他的人安心,他不介意。

隻是沒想到,來人會這樣的新鮮?

***

離家之前,他的身份是靳家少爺,出道後,他又變成萬人崇拜的音樂人,太多尊敬,太多崇拜,太多敬畏,太多眾人期待的附加思想,厚重得扼殺他人生的自由部分。

若中不然。

她不崇拜他,也不敬畏他,甚至沒有把他神話。

在她麵前,他的出生、工作,甚至是炫惑萬人的五官對她而言,似乎都沒有意義,背景與成就淪為無形,他隻是個普通人。

她唯一肯定過他的,就是他的琴音。

她沒說,是他自己看出來的。

他練琴時,她總是伏在朝著海洋的欄杆上,閉著眼睛,雙眉舒展,模樣安適的像個孩子。

有時,他一練整個下午,她就維持那個樣子一下午。

她喜歡他的琴音,不為什麼,隻是單純的喜歡……

“喂喂。”亦陽的聲音傳來,“你居然發呆?”

相對於亦陽的不可置信,靳煒倒是很輕鬆,“我是人,偶爾出神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你說狐狸發呆我都還相信,你這整天都在計算別人的人,居然會發呆?”相識多年的亦陽顯然不太能接受。“你在想事情,不對,是想人,女警官對不對?我看到你們兩個坐在階梯上吃東西的照片就覺得不對,椅子欄一點你都不坐,跑去坐地上,吃的還是冰淇淋……”

靳煒打斷他,“你管太多了。”

亦陽突然沒聲,過了一會,已換了另一個聲音,“靳煒,你在嗎?”是司雨。

許久沒聽到司雨的聲音,靳煒的唇畔露出一絲笑意,“當然。”

五年前,司兩以助理的身份出現,陪伴reaL一直到今年二月,於公於私,司雨都參與了他們許多的回憶。

司雨喜歡亦陽,從來不是秘密——至少,對靳煒而言不是。

但司雨不表白,亦陽也沒發現,直到二月司雨去東京負笈求學,亦陽仿佛從夢中醒來,這才發現自己早就喜歡上她,而且根本少不了她,不但追去了,還被貳周刊拍到一堆半同居的照片。

司雨多年苦戀終於有了回報,reaL的團員也都替她高興。

“三十號要開會,你要記得帶新曲子來喔。”

旁邊隱隱約約傳來亦陽不滿的聲音,“跟這家夥說話不用那麼有禮貌。”

“你回不回來?”

“我要考試。”

靳煒難得的大笑起來,“那亦陽還是沒能說動你回來。”

司雨在那頭也笑了,“等我考完試再說,晶晶說她聯絡不到你,可以的話,手機還是打開吧,晶晶有些行程要安排。”

果然是跟了五年的助理,靳煒笑,“我不想開手機,不過,幫我轉告晶晶,我過幾天就回去。”

***

若中搭過不少次長程飛機,但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景象。

整個空間,似乎因為靳煒而起了騷動。

空姐不斷的藉機過來,遞水,問咖啡、奶精夠不夠?會不會太燙?如果餓的話可以試試栗子蛋糕或現烤的蘋果派。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心中優雅的空姐,會在靳煒麵前失態成這個樣子,四五個全部擠在簾子旁邊竊笑,燈光一閃,全部小跑步出列,爭先恐後來服侍他,簡直莫名其妙。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待遇?”

“因為我是男人。”

“整個座艙有一半是男人。”

靳煒難得的開起玩笑,“我長得帥。”

這四個字讓若中無言。

雖然她並不這麼覺得,但飛機上除了她以外的人,似乎都這麼認為,要簽名、要合照,靳煒來者不拒,全部微笑以對,她還注意到,大家要簽名時,似乎都為了能跟他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感到高興,紛紛表演紅耳朵或失常。

後麵一堆人窸窸窣窣的說著。

“相機快點拿出來。”

“我不敢。”

“快啦,他人很好,一定會幫你簽的。”

此番對話每隔十分鍾上演一次,也難得一直在看書的靳煒極有耐心,每隔幾分鍾被“你是靳煒嗎”這五個字打斷一次還沒生氣,她暗忖,如果是自己的話,大概第三個過來就要抓狂了。

不一會,美麗的空姐端著一杯顏色鮮豔的雞尾酒過來,“靳先生。”她一臉含羞帶怯。

靳煒微笑,“我沒有要酒。”

空姐指指前麵,“是林曼紅小姐請的。”

前麵兩個位置的地方,一位豔麗女郎回頭對他露出淺笑。

他拿起高腳杯,對林曼紅以爾雅的手勢道了謝。

林曼紅笑得開心,附贈飛吻一個。

若中看著那名叫林曼紅的美豔女子,有點麵熟啊,名字也好像在哪聽過,但在哪呢……想不起來。

“哎。”若中直到現在都這麼叫他,“我覺得那位林小姐有點麵熟。”

“有點?”靳煒隨之背出,“她是童星出身,演了二十幾年的戲,前前後後總共拿過超過五座的國際影後獎項,說她是最會演戲的女演員也不為過。”

五座國際影後獎?那她應該是在看報紙時不小心瞥見的,沒仔細看過娛樂版,所以也隻隱約有印象。

“你跟她很熟嗎?”

“幾麵之緣。”

“那她幹麼對你那麼好?”

“我也不懂。”靳煒看著她,半眯的眼睛閃過一絲鋒芒,“倒是你,似乎很介意這杯雞尾酒。”

若中一下被問倒了。

對啊,她問那麼多做什麼?

靳煒是明星,林曼紅是明星,明星認識明星是很正常的,明星請明星喝杯雞尾酒也沒什麼,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好像有點怪怪的,非得問清楚不可?

她皺起眉,渾然不覺此刻的表情代表著某種自己還沒發現的意義,“那我不問了。”

靳煒一陣好笑,“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

“你是不是忘了,被問的人是我。”

“還是不要好了,怪怪的。”

到底是哪兒怪,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怪……啊,她知道了,這一個月來,他們朝夕相處,他雖然認識許多人,但似乎從沒將那些人放在心裏,她不習聽過他說起其它的人,於是聽到他說起林曼紅的事情時,自然會感到意外,因為意外,所以想要問清楚。

一定是這樣。

哈哈,簡單得很嘛,柯南不也說了嗎,“真相隻有一個”。

原來是這樣。

若中安心了,很愉快的跟空姐要了一杯咖啡。

“你似乎很高興。”

“當然。”若中揚起微笑,“對於不明白的事情找到了解釋,如釋重負。”

“為了下機後要麵對的一切,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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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若中常在新聞上看到媒體與歌迷群擁接機的畫麵,但顯然看到是一回事,親身經曆又是另外一回事。

才下飛機,閃光燈此起彼落,數十台相機對著兩人猛拍,各式各樣的問題從不同的記者口中同時發出。

“靳煒,你身邊這位小姐是不是周刊上的那位?”

“半個月前,一位酋長的千金說巫師已將你們兩人的命運連在一起,對於這個新聞你有什麼看法?”

“你會娶酋長千金嗎?”

“若你娶了酋長千金,會不會選擇單飛?”

“聽說你們打算在非洲進行秘密婚禮?”

如此這般,一個接著一個的離譜問題接踵而來,攝影記者在比誰的位置好,有著電視台標誌的麥克風一個接著一個疊上,若中已經有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了,可是顯然還無法應付眼前的陣仗,戴著帽子的她整個人被淹沒在攝影機、照相機、麥克風與錄音機晉由中。

靳煒拉住她的手,一路微笑應對。

“我並不認識各位口中所說的酋長千金。

“若要結婚,我會請各位來觀禮。

“我不會放棄樂團,reeL約好,要唱到禿頭為止。

“現在我身邊的,的確是周刊上被拍到的小姐。”正在拿行李的靳煒故意頓了頓,“我們在洛杉磯共同生活的一個月,她很特別,我對她非常心動。”

最後幾句話,像平地一聲雷,吵鬧不休的記者突然間安靜下來。

幾秒後,才恍似醒來,連忙追上去。

“有消息說,這位小姐是美西飲食業華人钜子蘇國威的掌上明珠,請問傳言是否屬實?”

“根據我們的消息來源,這位小姐是凱薩皇宮賭場中國股東的女兒。”

“但柏克萊的華人學生圈卻表示,她是柏克萊的學生。”

若中始終低著頭——靳煒顯然很有先見之明,借了她一頂漁夫帽,而且囑咐要她走在身後,於是媒體左拍又拍,就是拍不到她的臉。

天知道她多想撥開人群奮力向前衝,衝當然衝得出去,但這樣一來,他們的心血都白費了。

組長早說了,要她假裝是靳煒的女朋友,也唯有女友的身份才不會因為同進同出遭人非議。

威脅WMM的嫌犯還沒抓到,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為了繼續演下去,得過女青杯跆拳道冠軍的她,也隻好裝柔弱小貓狀的躲在靳煒背後,這種沒用的樣子,要是被小櫻、小柏、方之或是刑事組的同事看到,她肯定會被笑到臉黑。

即使是工作,模樣也太好笑,天知道她走路向來是三步並作兩步,就算是十層樓照舊爬樓梯,外兼力大無窮,但現在呢,被人牽著小步前進,低頭不語,沒想到她沈若中也有扮演沈“弱”中的一天。

若中歎了口氣,極輕,沒想到靳煒卻在一片嘈雜中聽見了。

他回頭,在她耳邊輕語,“再忍耐一下。”

安慰的舉動在媒體眼中卻演變成情深意濃的表示。

“靳煒,可否告訴歌迷,這位小姐的真實身份?還有,你打算怎麼安置那位酋長千金?”

靳煒耐性極佳,“這位小姐是我的女友,至於酋長千金,我想我還沒有那個權力過問。”

一個轉彎,機場大廳內上百位歌迷將大廳擠得水泄不通,有“我們永遠愛你”

的標語,有後援會的旗子,還有人拿著reaL去年出的唱片海 報站在板凳上,若中曾在電視上看到的,一項也沒少。

當靳煒現身,歌迷有誌一同的一起唱起了歌。

幾百人卻隻有一個聲音,緩慢而高昂的在機場大廳中回繞。

靳煒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跟這些特地來接機的歌迷們揮手、點頭、微笑,如一的歌聲中,若中居然覺得有點感動。

她猜這應該是reaL的歌。

但她猜不透的是為什麼他們會唱得這樣整齊,好像練過幾百次似的。

眼角瞥見他們的麵孔,有人激動,有人欣喜,更有人眼眶含淚。

短短一段路,卻走了許久。

在簇擁之中兩人上了車。

前座那位貌不驚人的司機儼然是訓練有素,他們才坐定,九人小巴就像救火車一樣衝了出去。

機場中如一的歌聲仍在若中腦海中回蕩,一時之間還無法從其中回過神來。

“沈警官。”

若中回過神,認出了喊她的女孩子,一個月前就是她送自己到中正機場的。

“晶晶?”

名喚晶晶的女生笑得開心,“哇,沈警官還記得我的名字,好高興喔。”

“見過麵,說過話,不會忘的。”

“我聽人家說當警官的人記憶力要很好,要不然很麻煩。”晶晶笑了笑,突然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咦,你們怎麼還握著手啊?”

若中往下看,對啊,在車裏又不是外麵,怎麼還握著呢?怎麼……沒人覺得不妥?

是牽習慣了嗎?

忘記要放開……不對,若中突然想起來,剛開始,他們是為了讓人拍照才故意牽手的,有人的地方,牽,沒人的地方,放,可是情況慢慢有了不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默契被打破,靳煒沒放,她也忘了說。

與靳煒對看一眼,他笑了笑,“晶晶,你變笨了喔。”

晶晶不服,“幹麼說我笨。”

“reaL已經銷聲匿跡幾個月,你覺得媒體會這麼幹脆的放過第一個回國的人嗎?”靳煒的唇角噙著一抹淺笑,“我們上車到現在,都不知道被偷拍幾張了,先前偽裝得這麼完美,我跟沈警官不想功虧一簣。”

晶晶喔了一聲,恍然大悟,“人家忘了嘛。”

靳煒笑了,“下次別忘。”

若中看著他,這一個月來,他們過得太簡單,簡單的讓她差點忘記他心機重的事實。

***

靳煒是reaL團員中最早回國的。

而身為WMM旗下第一棵搖錢樹,團員們的福利自然非比尋常。

為了通告及開會方便,公司替他們在鬧區的華廈租了四間公寓,又為了讓他們有合適的空間專心創作,每間公寓都是三房兩廳的大格局,除了常態帳單由公司支付外,另有家事助理幫忙打掃家務。

若中的第一句話就是,“很像。”

“很像什麼?”

“很像你會住的地方。”

靳燎微微一笑,何嚐聽不出來她這句話有點不讚同的意味。

武焰曾說他的住處,從家具家飾乃至於煙灰缸或杯盤器皿,都有一種價格不菲的味道。

是簡單,但就是因為太過簡單,才會給人這種感覺。

靳煒打開冰箱,從裏麵取出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她,“既然有能力,我就不想委屈自己。”

“沒出現純金扶手椅或是蘇富比才會出現的那種唐三彩花瓶,不會太過誇張。”

若中接過,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的歌迷在機場唱的那首歌叫什麼?”

“andshesaid,reaL上張專輯的歌曲。”

“你寫的?”

“隻有旋律跟編曲是。”

若中揚起眉,“詞呢?”

“我跟莫烈一人一半。”真難得,她第一次問起關於他工作的事情。“原本隻是莫烈隨手寫的幾句話,我覺得很有意思,跟他要過來,把詞拉長,又譜上曲子,這樣完成的。”

真神奇,“隨手幾句話就可以寫成歌詞?”

“也不算隨手。”靳煒微微一笑,意外的發現自己再次說起這個在媒體前已回答過數十次的問題並沒有不耐煩,“莫烈想起初戀情人,所以即使是隨手,也都含著深刻的感情。”

而莫烈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初戀的少女,也是好友武焰的初戀情人。

那年,他們都才十多歲,武焰跟隨地質學雙親到奧克蘭,在香港育幼院度過童年的莫烈,則因為被一對研究南半球生態夫婦所收養到了同一座城市,地質學者與生態研究學者是好朋友,武焰認識了莫烈,兩人一起玩,一起聊天,一起愛上了同一位少女。

諷刺的是,武焰與莫烈各自懷著愛戀先後離開奧克蘭,而最後留在那灣海水邊的,隻有那名叫做小靜的少女。

多年後,武焰已然放開,莫烈卻還耿耿於懷。

他記得小靜說過的一字一句,所以才有了andshesaid.

若中靈活的大眼睛中第一次出現了似懂非懂的神情,“這麼刻骨銘心?”

“正常人對初戀都是這樣的。”靳煒看著她,“你的初戀呢?”

“我的初戀?”若中笑了出來,“等我戀愛後再告訴你。”

等我戀愛後?

靳煒眼中是一片明了的神色。

這些年來,她忙著賺錢,忙著照顧兩個還在念高中的妹妹,忙著代替不在的雙親……她根本沒時間。

從機場出來後,靳煒要司機兜到若中的住處,她兩個妹妹在接到電話後下樓,一左一右跳上抱住高她們半個頭以上的姊姊。

靳煒自此終於看到若中每次提到時,總會露出微笑的小柏、小櫻。

一對非常可愛的雙生兒,他聽晶晶說兩人念的是北一女中,可愛而聰明,難怪若中會以妹妹驕傲至此。

喝完水,若中環顧室內,“我住哪?”

“工作室。”

三房,一間臥室,一間琴室,另外一間是工作室,沒得選,可是,“那你要工作的時候怎麼辦?”

“不怎麼辦,除非,你要跟我睡同一間房?”靳煒的聲音透著調侃。

“誰要。”她回答速度之快,顯然毫不需考慮。

靳煒笑得由衷,聽到這樣的話,她沒有臉紅,沒有不好意思,她是真真正正把他當作一個工作看待。

平凡人礙…若中總是用一種很平淡的眼神看他。

在她心中,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不必符合什麼期待或者是幻想,奇特的是,他卻在這樣的眼神中得到某種程度的自由。

答的一聲,打斷了靳煒的思慮。

隻見傳真機上緩慢的吐出一個表格,上頭有日期、工作性質、幾點會派司機去接,一個又一個。

“你不去看一下嗎?”

“不用。”靳煒氣定神閑,完全不理會吐個不停的傳真機,“沒那麼快結束,不用管它。”

答……答……答……

終於停了。

最後的活動出席日期,是十二月三十一日。

若中看到了,有點不可置信,“你才剛下飛機哎。”

他撕下傳真紙,即使麵對那樣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時,仍舊麵不改色,“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晶晶一定要我回來了吧!”

***

七月初,若中終於第一次看到靳煒工作時的情形,也第一次體會到她的個案是個大明星的事實。

行程表寫著“中午十二點過去接人”,但在前一天晚上,晶晶就打電話提醒明天要拍雜誌封麵,早上十一點時,電話又來,剛好是若中接的。

“沈警官,靳煒起來沒?”

“我幫你叫他。”

“不用叫他,起來了就好。”晶晶說,“我跟司機一個小時後過去,你們吃過早餐沒,要不要順便買東西過去?”

若中說不用,但晶晶還是買了一大堆。

助理晶晶,保母車司機,若中加上靳煒,一行四人浩浩蕩蕩的往雜誌社的特約攝影棚前進。

三人陪一人已經夠誇張,但是更大的陣仗還在後麵。

攝影棚裏,有燈光師與燈光助理,攝影師與攝影助理,雜誌社的文字記者,reaL專屬的化妝師與發型師,還有提供服飾的服裝師,這一堆師字輩的又帶著各自的小弟小妹,不過是拍雜誌封麵,居然有近二十個人在現場伺候。

靳煒進入拍攝現場之後,原本死氣沉沉的空間突然有了生氣似的,俊秀的笑意讓現場女性顛倒不已。

察覺她的表情有異,靳煒在她耳邊低語,“是不是覺得太誇張了?”

“我能說的大概隻有隔行如隔山這五個字了。”若中從沒想過一張照片的背後,居然需要合這麼多人之力而成。

晶晶笑說:“等一下還有更好玩的。”

留著流浪漢長發的攝影師大叫,“先化妝。”

然後又有人喊著“誰去後門叫一下艾莉絲,她在外麵抽煙”,不過兩分鍾的時間,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出現,看到靳煒時臉微微一紅,但在瞥到若中時,又出現了迥異不同的眼神。

靳煒開口打個招呼,“艾莉絲,好久不見了。”

“嗯。”

“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化妝師,艾莉絲。”接著,靳煒做了一件讓全場頓時安靜的事情,幾乎不鬧桃色新聞的他,輕攬若中的肩膀,並在她發上輕昵一吻,“這是我的女友,沈若中。”

早已和他串通好的若中露出練習一晚的微笑,“很高興認識你。”

艾莉絲僵了僵,說了句“你好”,旋即不再言語。

沉默中,艾莉絲替靳煒圍上防止妝粉沾染的圍巾,接著又從箱子中拿出一罐又一罐的東西,雖然沒明講,但看得出來,她不想說話。

旁邊一個大叔笑咪咪的問:“靳煒,你來真的?”

若中微微一笑,舉起自己的右手,讓大家看到她套在無名指上的鑽戒,簡單的動作,但含意不言自明。

“訂婚了?”

“在洛杉磯的時候,舉行了簡單的訂婚儀式。”靳煒把玩著若中的手,一臉幸福,“結婚要再等,先定下來,比較安心。”

雜誌社的文字記者,很快的跳過來,“你的意思是,隻要有空就會結婚?”

“是。”

一個記者爸爸,加上一個假裝向往婚姻的男子,兩人迅速聊起婚姻的話題,所有的人都拉長耳朵想聽這未聽聞的消息,沒人注意若中不太自然的微笑與晶晶臉上的詭異。

“這樣有用嗎?”若中懷疑。

據聞,艾莉絲是WMM總裁的獨生女,原本在法國美妝公司擔任研發員,自從兩年前看到reaL表演的畫麵,毅然放棄法國的高薪職位回國,並藉由總裁親自發布的人事命令,順利出任reaL的化妝師一職。

奈何,近水樓台卻無法得月,靳煒發現怎麼樣都無法讓她斷念後,故意進出同誌酒吧,直到被貳周刊拍到照片。

“就是要她知難而退啊,可是令人跌倒的是,艾莉絲以為靳煒喜歡男人後,居然開始做中性打扮,而為了比較像男人,她又學抽煙,很好笑對不對?沒用的啦,她那個人的脾氣時好時壞,不是靳煒會喜歡的個性。”晶晶扁扁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艾莉絲就是不死心耶。”

“總有個原因吧?”

“一見鍾情。”晶晶看了正在為拍攝雜誌封麵作準備的靳煒一眼,“有錢、有才華,脾氣好,人又長得帥,誰不愛?”

“你呢?”她記得,reaL的吉他手最後就是跟助理在一起。

“我很有自知之明,靳煒不會喜歡我,而我,也沒司雨那樣的耐心,花十年來喜歡一個人。”晶晶一笑,“倒是沈警官跟靳煒比較有可能,這個戒指說不定真的會派上用場喔。”

若中一臉好笑,“不懂你在想什麼。”

這個戒指是他們在來的路上隨便進一家珠寶店買的,晶晶挑式樣,若中試尺寸,靳煒付錢,看看打女朋友牌能不能讓那個總裁之女死心。

吻頭發,秀鑽戒,這些都是車上才想出來的。

對若中來說,尚在接受範圍內。

她本來的任務就是在扮演靳煒的女友以便貼身保護,而以前為了逮人,她扮過舞小姐、孕婦、老大的女人,甚至為了知道誰拿贖款,在下水道待了一整天,相形之下,把手上的戒指亮出來根本不算什麼,吻頭發?那又怎麼樣,根本沒感覺埃

“沈警官你不要笑,我是說真的。”晶晶臉上出現了夢幻神色,“我知道靳煒很喜歡你。”

若中有點沒力,“晶晶,幻想不是好嗜好。”

“我有證據。”晶晶看了看靳煒的方向,確定他沒注意她們後壓低聲音,“證據就是靳煒讓你住工作室。”

若中笑了出來,“三房兩廳,我不可能跟他住同一間房,琴室中隻有一架鋼琴,我當然是睡工作室。”

“哎呀,沈警官你不知道,臥室隻有衣服跟一張床,靳煒重要的東西全放在工作室。”

什麼?

若中還沒反應過來,晶晶立即又接著說:“樂譜啦、手稿啦,作曲子用的鍵盤啦,還有音樂獎座,音樂人生命最重要的東西,全放在工作室,對他們來講,工作就是命,亦陽跟武焰還好,靳煒跟莫烈就比較介意,助理群中,隻有司雨進去過靳煒的工作室。”

是……嗎?

若中雖注意到桌上散放的手稿,架子上整理分類的樂譜,或是玻璃櫃中的獎座,但因為靳煒是樂團中的一員,有這些東西自是不足為奇,經晶晶一講她這才發現,這工作室等於是他的音樂檔案室,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會……

“湯尼,燈光打開。”攝影師狂吼,“小安,過來幫靳煒弄頭發,小梁,衣服準備好。”

若中望過去,靳煒已經化好妝了,一個染著金色頭發的男孩子拿著吹風機與梳子正在他頭發上又吹又拉,燈光一盞一盞的打開,暫時安置相機的角架旁放了兩台超大電風扇。

吹風機的聲音停了,負責弄頭發的男孩子大叫,“小梁,換你。”

名換小梁的女孩子抱著一堆衣服跑了過來,簾子一拉,阻隔了其它人的眼光,五分鍾後,簾子拉開,靳煒著裝完畢。

攝影師拉高聲音,“保持安靜,偉文,放音樂。”

從音響中流泄出的是震撼人心的交響樂。

靳煒站在棚內,從左到右,二十幾雙眼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但他卻沒有絲毫不自在。

“要嬉皮的感覺。”攝影師如是說。

若中不懂嬉皮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從攝影師“好,很好,再來”的聲音中大約可知道,靳煒的表現很不錯。

“很了不起吧?”晶晶笑,“這個音樂是靳煒編的喔。”

“這不是古典樂嗎?”

經過晶晶的解釋,若中才知道,前年靳煒將reaL過往的暢銷歌重新編曲,以古典樂曲的形式重新演繹,深厚的古典樂底子加上皇家交響樂團的演奏,讓流行歌曲有了新生命。

那一張演奏專輯非常受年輕女性歡迎,不但使靳煒的人氣急速上升,也讓reaL音樂能力見底的流言不攻自破。

“長得好看的人很多,可是在音樂圈光是長得好看是不夠的。”晶晶顯然對自家藝人十分滿意,“很多藝人拍照都像石頭,還要攝影師先擺姿勢給他們看,我們家的就不用,雖然是樂團成員,但是,做不好的工作,也不會亂接。”

製造效果用的電風扇呼呼的吹,靳煒的優雅在自我掌控下完全變了味道,眼神微睨,唇角勾勒出一抹攝人心魂的笑,表情、肢體,無一不完美,甚至連空氣中的氛圍都改變了。

若中第一次從這麼遠的地方看靳煒,感覺居然有點奇怪。

原來,他工作的時候是這個樣子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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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3:44: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若中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不對了,大腦運作的程序中,似有地方脫了軌,而且一偏就是很遠的地方。

靳煒的琴音尤其讓她出神。

因為熟悉而安心,安心的結果自然就是放鬆。

那感覺很討厭,以前,她是從來不神遊的,現在可好,大概是要把以前沒發的呆一次發完,靳煒不出門時,她可以在客廳沙發一待整個下午,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幾日下來,若中天天見靳煒到不同的場合進行類似的工作,每天都必須出門,但是幾乎都是雜誌與廣播,廣播還好,但若是雜誌攝影,必會見到那位對自己很不友善的艾莉絲。

若眼刀可以殺人,若中知道自己早被艾莉絲大卸八塊了。

有趣的是,無論廣播或雜誌,問的都是差不多的問題。

reaL下一張唱片何時出?

與夏沁雅的合作計畫是否取消?

如何麵對酋長千金的癡纏?

女友對於你過去出入同誌酒吧的新聞有何看法?

一樣的問題,一樣的問法,晶晶常聽到睡著,若中也聽得昏沉,倒是靳煒,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一樣的答案,沒有絲毫不耐。

這天結束廣播訪問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外麵大雨滂沱。

“又下雨?”晶晶一臉受不了,“煩死人了,天天這樣下,我沒鞋子換了,我明天可不可以穿拖鞋出來?”

靳煒一臉好笑,“我不記得有規定過你該穿什麼。”

晶晶耶的一聲,高興非常。

因為下雨,靳煒要司機先送晶晶回家,然後才是他們。

也因為多兜了一圈,回到住處,已經十二點多了。

若中在玄關脫了鞋子,想回工作室裏的小榻休息一下,卻被靳煒一把拉回。

“身體不舒服?”

“沒有。”

他低下頭,凝視著她的臉,“你心不在焉。”

“對不起。”她仍舊低著頭,“我明天會專心一點。”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拉著她的手,他未曾稍放,反而纏緊了些,“我擔心你。”

她抬起一雙明亮的眼睛,“擔心?”

“擔心。”

驀的,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秀眉微蹙,“你不用擔心我。”

靳煒仔細端詳她的麵孔,企圖從表情中讀出蛛絲馬跡,相處近兩個月了,他不曾看過她這個樣子。

她總是很有精神的說話、談笑,最近也學會來一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他看過她很多樣貌,卻不曾見過她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我想休息了。”這是第一次,若中在他麵前顯露出疲 憊的樣子。

兩人麵對麵,窗外雷雨交加。

靳煒雙手扶住若中的肩膀,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將她推入浴室,“洗個澡後就去休息,如果你想找人聊天……我還沒那麼早睡。”

洗澡,洗發,若中在浴室待了很久。

靳煒的門縫下還透著燈光。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回自己的房間,那個放滿靳煒樂譜的工作室。

應該很累了,可是卻怎麼樣都睡不著。

沒有預警的,房間變成一片漆黑。

跳電了?

這樣的天氣是很容易跳電,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是今天?她已經很努力要忘記了,很努力的贖罪了啊,為什麼還要讓她想起呢?

她付出的代價還不夠高嗎?

轟——

若中捂住耳朵,但怎麼樣都無法阻止心中的恐懼勃發。

她不要記得,但是所有的事情卻像影片般在她腦海出現,一格一格緩慢的移動著,像淩遲一般痛苦。

她清清楚楚地想起來。

那是一個夏日。

預備升國小二年級的她到同學家玩,卻忘了告訴媽媽。

天黑了。

下雨了。

雷聲轟隆作響,閃電照得屋外像白天那樣亮。

她在同學房中玩著洋娃娃,卻不知道媽媽見她這麼晚還沒回家,將小櫻、小柏暫托鄰居後,自己出來找。

應該有路燈的馬路因為跳電而漆黑一片。

雨很大很大。

肇事司機說,他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若中沒想到那天早上出門前,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媽媽,也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媽媽,會有怎麼樣都不肯看自己的一天。

她抱著父親哭。

小櫻、小柏對媽媽沒印象,但若中有。

她記得媽媽是多麼愛著自己,記得媽媽的香氣、媽媽的溫暖,記得媽媽一邊親著她的臉一邊說,若中是媽媽的乖女兒。

媽媽,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乖女兒那麼貪玩,你不會那樣早離開。

因為她不乖,都是因為她、因為她。

小柏小櫻的成長過程中沒有母親,因公殉職的父親在最後的十幾年中沒了妻子。

若中掩住臉,無聲的哭了出來。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如果媽媽不出來找她,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

停電後,靳煒闔起看到一半的書。

要不要過去看看若中?

他並沒有猶豫很久就下了決定,去看一下好了,如果她還睡不著,他們可以聊天,到天亮也沒關係。

才走到門口,他便聽到一陣極力壓抑的哭泣聲。

若中在哭?

他顧不得禮貌,旋開門把,“若中?”

沒人回答他,但他仍很容易從一時無法止住的哭泣聲找到她的位置——她縮在譜架後麵。

他蹲下身子,“怎麼了?”

“沒事。”若中的聲音扁扁的,一聽就知道還沒哭完,“你明天還有工作,回去休息吧。”

他執起她的手輕撫著,“你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

刺眼的光透過玻璃,將若中的臉映照得清清楚楚,那麼倔強的語氣,但她的眼神卻像迷路的孩子般迷惘而害怕。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他知道自己喜歡她,在看過她這樣無助的神情後,更知道自己放不開她了。

懷中的女子呈現極力忍耐的僵硬,“你快走。”

“我不走。”

“靳煒,”應該是恐嚇的,但此刻聽起來卻顯得可憐兮兮,“我自己的情緒,我自己會處理。”

“若中,不要把我當別人。”他哄孩子似的輕拍她的背,“我知道你還沒哭完。”

“知道你還……”話未完,已變成哭音,“我……是來工作的……我是個女警官……不、不可以……這樣子哭……”

“女警官也是人,為什麼不能哭?”

“太難看了……”

靳煒的一顆心似被無形的繩子給牽動。

落淚對一般人而言,不過是情緒表達的一種,但對她來說,似乎是某種不可犯的禁忌。

他知道她幼年喪母,在德國受訓時又失去了父親,但是,怎麼樣的人生會讓她連哭泣也不願?

“沒關係。”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這裏沒別人在。”

“我……我會哭很久……很久……”

“我不介意。”

催眠似的輕哄讓若中逐漸放鬆,繼續未竟的哭泣,“我好想去看媽媽,可我不敢……那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若中就像自己說的一樣,哭了很久很久,直至天色微亮,才在靳煒懷中睡去。

他將她抱上小榻,又凝視了她一會才離開。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能哭,隻知道讓她這樣哭泣的背後,一定有極大的心理壓力。

靳煒等到天色亮了,才拿起電話。

“靳和,是我。”

“靳煒!”靳和對於這個家族中的叛逆子弟一向有著好感,“怎麼?願意回來了嗎?”

“有事要請你幫忙。”

靳和嘖嘖稱奇,這個堂弟在最落魄的時候,也不願意向家人開口,這回是怎麼了?

“我辦得到的話。”

“我知道你跟某人的關係好才會找你,這件事情別讓其它人知道。”

聽完靳煒要他幫忙的事情,靳和長籲了一口氣,能力範圍之內,“沒問題,等我一小時。”

一個小時後,客廳的傳真機再度吐出紙張。

有演示文稿,還有一些紀錄表格,靳煒看著看著,不覺皺起眉頭。

***

若中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通告臨時從下午四點拉前到一點,晶晶來得匆忙,之後一路飛馳,雖然靳煒什麼都沒說,但她就是覺得尷尬無比。

她的專業呢?

她的意誌呢?

以為已經控製得很好了,沒想到母親忌日前的一場大雷雨就輕易讓她崩潰。

晶晶與對方電話聯絡過後,突然像發現什麼似的,“沈警官,你不舒服嗎?”

“我很好。”

“可是你耳朵好紅喔。”

“是嗎?”聽起來似是輕鬆,但實則搖擺,所幸晶晶忙著吃東西,沒有深究。

若中籲了一口氣,趁晶晶埋頭大吃時,伸手摸了自己的耳朵,真的,熱熱的。

好奇怪,她以前不曾耳朵紅的。

到了預定場地,就像過去所有的程序與排場,若中已經看得習慣,也不再大驚小怪。

耳朵啊耳朵,為什麼以前不紅,今天卻這麼紅呢?

熱熱的,很不舒服。

“沈若中。”

若中回頭,隻見是reaL的專屬化妝師艾莉絲在喚她。

平心而論,艾莉絲的確是個舉手投足皆有大家風範的美女,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心生距離。

若中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指了指旁邊的位子,“坐。”

艾莉絲為之氣結,“我不是來跟你交朋友的。”

“我知道,隻不過坐著比較舒服而已。”

艾莉絲考慮了一下,還是坐下了,沒有含蓄,沒有委婉,她劈頭就說:“靳煒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

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隻不過她不能這樣說而已。

她並沒忘記自己偽裝的身份是未婚妻,“這是我們兩人的事情。”

“你不用再裝了,我都知道了。”

若中被她的長江一號語氣逗笑,“知道什麼?”

“我知道夏沁雅被攻擊,知道靳煒是下一個目標,知道你是女警官。”艾莉絲揚起眉,“你是負責保護靳煒的,對不對?”

若中一怔,笑了出來,對啊,她隻記得艾莉絲很喜歡靳煒,卻忘記了,艾莉絲同時也是WMM總裁的掌上明珠,為了接近靳煒而放棄法國美妝公司研發員高薪工作的千金小姐。

“既然知道,就不該對我還有敵意。”若中平心靜氣,“我的工作跟你的心意並不衝突。”

艾莉絲哼了一聲,“你不用說得那麼好聽,晶晶年輕,會上當,我留過學,見過世麵,不會被你三言兩語騙倒。”

“我騙你做什麼?”

“因為你想跟靳煒在一起。”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天天在一起、日日在一起,這兩個月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如果艾莉絲早一天挑釁,若中就會這樣回答,不過經過昨天超丟臉的哭泣事件後,她有點別扭。

以前她做早餐,靳煒洗碗,理所當然,可是今天她做兩人份的早餐時,就有說不出的怪異。

食物上桌,不管他說得再多再好笑,她永遠隻能答出“嗯”、“對”、“好”之類的單音。

以前出門牽手,她從不覺得怎麼樣,可是今天,心卻跳得厲害。

這是怎麼回事?

感覺很像某件她不太願意去麵對的事情發生了,不過……不會吧?小櫻、小柏已經夠她牽 掛了,應該沒有多餘的時間才對……

“你默認了對不對?”

若中看了艾莉絲一眼,沒說話,但臉上表情明擺著我懶得理你。

“你敢看不起我?”

若中盡是笑而不否認。

“沈若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順你的意思埃”在發現沉默不能讓她住嘴後,若中決定集中火力,一次打沉她,“我是因為工作才出現在靳煒身邊沒錯,可是經過兩個月的相處,我們現在兩情相悅,怎麼樣?”

“你,”艾莉絲雙眼噴火,“你懂什麼叫喜歡,還不就像那些笨蛋一樣圖他長得好看?”

“圖他長得好看的人是你不是我,因為我從來不覺得他長得好看。”

艾莉絲仿佛聽到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一樣,“你說謊。”

“隨便你信不信,出門兩人並肩走,平常我都隻看到側臉多,在攝影棚拍照那天,才知道原來他整個人是這個樣子的。”

“出門並肩走,在室內總不可能沒機會看到正麵吧?”

若中一怔,突然間笑了出來,千金小姐大概忘了,家是休息的地方,能好看到哪去?

別人看到的靳煒永遠有王子般的迷人豐采,可是在家時的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身上穿的是休閑服,腳下踩的是拖鞋,會看電視看到睡著,剛睡醒時,頭發還會亂翹——如果有人覺得這樣生活化的靳煒仍然俊逸出塵的話,她倒是很想看看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若中麵對著艾莉絲,感覺既好笑又同情,“你把靳煒給神話了。”

“他本來就很了不起。”

“也沒有那樣的了不起,他隻是一個人,有好的一麵,就會有不好的一麵,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你還說不喜歡他!”

“那是先前說的,我後來有更正。”若不是艾莉絲一再逼近,若中也不會知道自己講話居然能霹靂到這種地步,“你忘了嗎?我說,我們兩情相悅,我還問你怎麼樣,可你沒回答我。”

看得出來,總裁千金的頭上正在冒煙。

同一時間,若中的戰力也逐漸在提升。

奇怪,在艾莉絲冒出來之前,她都不太願意正視蟄伏在心中的感覺是什麼,但被刺激後,反而明朗化了。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可也不是傻子,她知道那微妙的感覺所為何來,有人在她不知不覺間闖入她的世界。

而那個人,一定也喜歡她。

不然不會讓她進出滿是樂譜與手稿的地方,不會在練琴時允許她在旁邊,不會這樣執意要牽她的手,也不會在發現她偷偷哭泣時,怎麼樣都不離開,陪在她身邊,直到她睡去。

女警官跟樂手……雖然很不相稱,但是……不對,愛情來了就是來了,不該有。

但是……

艾莉絲終於抓狂了,“你少說得好像自己很了解他一樣。”

聲音之大,引起所有工作人員的側目。

“至少我不像你這麼膚淺。”若中揚起眉,“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一個普通人,現在,他還是一個普通人,他是有了不起的地方,但是你喜歡的不應該隻限於舞台上的明星豐采,而是在這背後,他所付出的時間與努力。”

因為艾莉絲的不斷刺激與刺探,她於是很勇猛的說了。

她說了。

而當她回過神來時,迎上的是晶晶崇拜的眼神、工作人員驚愕的表情,還有靳煒帶著深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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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好像演電視劇喔。”晶晶雙手緊握,眼睛都快要冒出泡泡了,“沈警官講完後,靳煒就朝她走過去,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吻她,吻耶,二十幾雙眼睛盯著他們看,完全不在乎,就一直吻,一直吻、一直吻。”

亦陽感興趣的問:“吻多久?”

晶晶一臉理所當然,“吻到沈警官的手機響起埃”

放大假的日子,reaL四人先後從台灣飛離。

武焰先往尼泊爾探望地質學父母,接著到紐約看何聆歌,相聚幾日後,飛往英國,過他喜歡的半雅痞生活。

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亦陽,一日談起戀愛,竟是跌破眾人眼鏡的專情。

司雨在東京,二話不說就往那飛。

什麼都耐不住的人,居然大轉性,對司雨好得不得了,以前他說接送女友是全世界最無聊的行為,但是現在卻天天開車接送,樂此不疲。

莫烈照例是到奧克蘭。

這個被亦陽封為“世紀癡情男”的沉默鼓手,隻要有稍長的假,一定是飛奧克蘭憑吊那段刻骨深戀,他在那座城市,有房有車,有公民身份,港邊還有一艘名為東靜號的遊艇,儼然想在那裏終老。

四個人,四種放假方式,大假結束後,在這兩天內先後從四麵八方回國。

回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到WMM偷偷招來靳煒的助理晶晶,詢問靳煒與女警官的發展。

武焰露出饒富興味的表情,“艾莉絲呢?”

“傻掉啦。”

“她沒撲上去隔開他們兩個還是怎麼樣嗎?”

“艾莉絲好像被點了穴一樣,維持同樣的坐姿到我們收工。”晶晶雙手交疊,一臉粉紅泡泡飛舞,“沒想到靳煒居然這麼狂野,你們認識他比較久,他以前都這樣嗎?”

莫烈難得的笑道:“他做事很小心,從不會這樣。”

他們四人,武焰大膽,亦陽狂妄,兩人一天到晚被拍,發現鏡頭,還會跟對方比個YA,桃色新聞之多,無人能及。

至於行事低調的莫烈忘不掉初戀情人,始終沒再談戀愛。

靳煒是特異份子,有跟幾個女明星來往過,也的確有出國約會,但總是有聲無影,五年來,他的私生活始終未曾曝光。

這次……不尋常。

一旁的亦陽笑了出來,“喂,武焰,願賭服輸喔。”

“放心,我不會賴的。”

“我拿到雜誌時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人,安妮手工椅坊的老顧客居然坐在圖書館的台階上吃冰淇淋。”贏了賭局,亦陽可樂了,“知道我打電話給他時,他剛從哪回來嗎?魔術山,我上次叫他帶我去,他還嫌那裏無聊,結果居然跟那個女警官跑去玩,你說,是不是有問題?”

莫烈點頭,的確有問題。

靳煒一向小心,也是眾所周知的神秘主義者,這次居然先行計畫從洛杉磯被拍,回國大方亮相,然後在攝影棚滿是人的情況下吻人,這個晶晶口中說的女警官,不容易。

晶晶再爆一事,“靳煒還讓她出入工作室喔。”

亦陽一笑,故意刺激她,“是你不能進去的那個工作室嗎?”

晶晶臉上難掩頹喪,“對。”

“照我看,靳煒老早就想下手了,隻不過人家比較單純,所以放長線釣大魚,要不憑他是淩道南的得意門生,哪還需要什麼保護?叫歹徒小心一點還差不多。”

後麵傳來一陣拍手的聲音。

靳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迷人的神采,端雅的步伐,俊秀的臉龐揚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幾個月不見,你變聰明了嘛!”

“本少爺可是英國有名的天才,擁有高智商是無庸置疑的,而且我有足夠的事實基礎去懷疑,你們絕對是一路跳壘往前衝。”亦陽朝他身後看了看,“喂,不介紹女警官給我們認識一下?”

“我知道你們找晶晶絕對不會說好話,怕她尷尬,讓她在外麵等著。”

亦陽與武焰對看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不用這麼保護吧?”

“我還好,我另外一個朋友才叫我佩服。”

“你也曾佩服人?”大新聞,亦陽好奇心起,“是誰,說來聽聽。”

“是朋友說起來的。”靳煒氣定神閑的道,“我有個朋友是瑞士人,他的爺爺是很有名的鞋匠,回台灣前有次跟他閑聊,他說,最討厭日本人,問他為什麼,我那朋友說,這一、兩個月,一直有人從日本打電話找他那個已經退休的爺爺,死磨活磨,就是要他七十歲的爺爺空出時間替自己的女朋友做鞋子。”

此語一出,眾人一陣好笑。

笑聲持續了多久,沒人去算,但靳煒卻很明白看到亦陽眼中的詫異。

也難怪他會驚訝,他們已經沒聯絡一段日子,他從日本打電話到瑞士,怎麼會知道瑞士人的孫子就住在洛杉磯海灘區呢?

亦陽有點惱怒,“你很無聊,連這都打聽。”

“我怕武焰不知道你對司雨的好,所以才拿出來說。”

“是嗎?”

“日月可鑒。”靳煒望向武焰,兩人眼神中有著某種默契。

武焰接口,“司雨是我的一條手臂,如果你對她不好,我有多心痛。”

“要不要我告訴何聆歌,你在為別人的女朋友心痛哇?”

武焰笑得有把握,“聆歌不會聽信你的胡言亂語,倒是我相信,我說的話在司雨心中絕對還有某種程度的份量。”

亦陽為之氣結,但又無法反駁。

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他的確對司雨不太好,而這段長長的工作時間裏,武焰對司雨也真的不錯。

笑夠了,靳煒轉移話題,“我剛有見到司雨,怎麼,她願意回來了嗎?”

“難啊,女人固執起來真可怕。”亦陽突然間有點小感慨,“回來過暑假而已,她現在很堅持要念完書。”

隔了一會,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都怪你們,靳煒,你把公寓借她做什麼?還有你,武焰,那麼快幫她繳清兩年學費做什麼?現在她無後顧之憂,打定主意要念到畢業。”

房間內安靜了幾秒,接著傳出一陣爆笑。

“別笑了,一想到要開始工作,又不能跟我的親親小司雨在一起就沮喪。”

“有時間沮喪倒不如拿時間來振作。”

“愛情與玩樂是我的原動力埃”亦陽大叫後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我們八月底才要開始幫夏沁雅做專輯,為了慶祝即將失去的自由,出去玩個幾天怎麼樣?”

“不行啦。”剛好趕上聽最後幾句話的小潘叫,“靳煒的工作表已經排好了,除非是去香港隔天來回,否則去哪裏都不準。”

“我們的嗜好又不是坐飛機,誰玩隔天來回的那種。”

“那更好,通通不要出門。”小潘很快的在比較晚回來的主人麵前各放下一疊紙,“你們的行程也排好了,八月是開會討論期,九月幫夏沁雅做專輯,十月中到年底讓你們錄第六張唱片,一月拍照跟錄音樂錄像帶,等工廠壓好唱片後,進入為期一個月的亞洲宣傳期,明年度的演唱會於六月從中山足球場開跑。”

亦陽深吸一口氣,“你的意思是,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一直工作到明年的演唱會結束?”

“當然。”媽媽型的小潘摸了摸亦陽的頭,“認命吧。”

靳燎微微一笑,“你還有一件事情沒說。”

“差點忘了,劉哥說想幫你們出文字紀錄書。”

“不要。”除了靳煒之外,三人異口同聲。

“你們連問都不問就說不要。”

甚少說話的莫烈開口了,“這個問題我們兩年前就討論過了。”

“所以我在征求你們的同意埃我跟你們說,劉哥心目中的理想人選是中國曆史小說獎前年的得主,現在住在北京,我們五月時特別跑去跟她見麵。”

“北京?”亦陽露出難以置信的眼光,“講京片子的那種?”

“普通卷而已啦。”小潘笑咪咪的丟給他一記怪笑,“很年輕,專攻三國曆史,她大三就開始發表曆史小說,前年以“黃粱夢醒葛巧蘇”得獎。”

“我知道她,叫言日爭,那本書寫得不錯。”亦陽勾起了記憶,“她的指導教授好像是中國大陸一級作家,名師出高徒,我看過她寫的“洛神”,不錯,平衡了曆史與野史,滿有故事性的。”

“文筆好,觀點也比較客觀,你們考慮一下。”

“這可以慢慢考慮,但有件事情要馬上下決定,就是我們要出去玩的事情。”

亦陽笑,“小潘你不要瞪我,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決定辦個簡單的,兩天一夜,絕對不會耽誤工作,這樣,總可以吧。”

***

黃昏時分,海洋染上了夕陽的顏色,湛藍成了一片橘黃,海風拂麵,有說不出的舒服。

在可以看到海的別墅中,正舉行一場私人派對,名義上是悼念即將失去的自由,但事實上,卻是介紹若中給團員們認識的契機。

“主唱武焰,吉他手亦陽,鼓手莫烈,司雨則是我們的助理,隱形團員,現在是亦陽的女朋友。”接著,靳煒將若中稍往前推了一小步,“你們知道的,沈若中。”

若中大方地開口,“很高興認識你們。”

第一個發表意見的是亦陽,“沒想到你本人這麼的……”他明顯的在考慮措辭。

武焰替他接下,“素淨。”

“對,就是素淨。”

聆歌嗆辣,司雨機靈,但靳煒的這個女朋友,舉手投足都有一種簡單的學生氣息。

亦陽的臉上有讚賞,“好舒服的眼睛。”

聞言,靳煒在若中耳邊說:“這人是出了名的登徒子,離他遠一點。”

“你說的是過去的我,現在,我已經洗心革麵了。”像要證明什麼似的,亦陽將一直被他擁在臂彎中的司雨往前一推,“雖然司雨跟我說,reaL到齊的那天,你們在外麵講了十幾分鍾的話,不過我還是要正式介紹一下,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女人,程司雨。”

武焰立即抗議,“司雨是很可愛,但最可愛的,是聆歌。”

靳煒拉起若中往外走,“別理他們。”

四樓的露台,可以看見整片海洋,黃昏時分,是極美麗的顏色。

若中笑,“讓人聯想到洛杉磯。”

“明年放大假的時候,再一起過去。”

若中微微一笑,沒答話。

她的世界,是一個又一個的方形,顯然,此時的方形起了一點變化,角邊在不知不覺中圓了。

她不知道這樣對不對。

他們現在是可以在一起,但如果她的任務結束了呢?

回到刑事組,跟監起人來,幾日回不了家,小柏、小櫻的學費還沒存夠,她還是得盡可能的加班,就算勉強能見麵,她一定會很累,她知道自己,累起來的時候,就算四周的分貝數高達一百五十,她還是能在一分鍾內入睡。

時間無法配合的兩個人,要怎麼戀愛?

承認愛的時候很簡單,繼續愛的時候卻很困難。

“若中?!”

她回過神,難得的,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些許不快,“你最近幾天到底怎麼了,老是心不在焉。”

她的唇畔逸出一抹淺笑,“記不記得在洛杉磯時,我叫你不要戴麵具的事情。”

“記得。”事實上,她還是第一個這樣對他說話的人。

“最近的事情讓我覺得,當時的自己不應該那樣說話。”

“怎麼了,真不像你。”

“那要怎樣才像我?”若中看著他,夕陽中,靳煒好看的臉染上一層淡金色,更形物外,“在你心中,我是怎麼樣的人呢?”

這個問題,早在那日哭泣過後,她便一直想問。

靳煒沉吟了一會,“寬以待人,反求諸己。”

“那是裝出來的,那是我想要的樣子,所以那時候,”她深吸一口氣,“我不該那樣說,事實上,我也戴著麵具,用堅強來掩飾自己脆弱的部份,假裝堅強,為了要以大人的形象過下去,我故意忽略心中另外一個聲音……我說你戴麵具,其實我……也沒有全然的真實。”

“你不對我坦白沒關係,但我希望你對自己坦白。”

他的手輕撫過她的臉。

風繼續吹著,空氣中有海潮的香氣,浪潮的聲音持續傳來,她的體溫就在他的掌心中。

靳煒低下頭……

“靳煒——,下來吃東西。”

美好的氣息被這聲大叫破壞無遺。

靳煒跟若中對望三秒,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我們不下去,他會叫到我們下去為止。”

***

聚會方式,是俗又有力的烤肉。

夏天烤肉雖然有點蠢,但由於海風舒宜,加上草坪旁邊是一汪藍色的遊泳池,感覺竟也不壞。

“女生去那邊坐著。”亦陽一臉躍躍欲試,“今天由男生來服務。”

若中與司雨坐在水池邊,天色已晚,園中點起燈網,水光粼粼,映在她們的臉上,有點夢幻的味道。

“你……”兩人一起開口,不約而同地笑了。

那天,她們雖有短暫交談,但因為WMM人太多,隻能很浮麵的說幾句,而現在,男生們在距離她們十公尺以外的地方跟炭火奮戰,兩個女生之間,自然有那種可以好好說話的氛圍。

“艾莉絲私下找過你嗎?”

“沒有。”若中回答,“為什麼這樣問?”

“我跟reaL工作很久了,沒見過像艾莉絲那樣固執的人,當然,喜歡他們的人很多。”看著草坪上四個手忙腳亂的人,司雨露出了笑意,“或者可以說,一直以來就不曾少過,不過艾莉絲的身份比較特殊,她忍耐了兩年,是因為靳煒身邊並沒有其它人,可是你出現了,而且給了她那麼大的刺激,依我對艾莉絲的了解,她不會那樣就算了。”

“謝謝你告訴我。”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艾莉絲沒有暴力傾向,她最多就是言語攻擊。”

“言語攻擊才傷人。”

“可是她的段數很低,不用怕。”

若中笑了出來。

沒錯,艾莉絲很會吵,但是以音量取勝,而不是以理壓人。

她當然不怕她,但自己跟靳煒之間的差距與問題,不是隻有一個艾莉絲這麼簡單。

“你……跟亦陽在一起,會不會有壓力?”無意識的問出口後,若中被自己嚇了一跳,怎麼會冒出這麼唐突的問題。

雖然早在認識司雨之前,就從靳煒口中認識了她,但這不代表她可以問她這麼私人的事情。

所幸,司雨好像不這麼覺得。

“有,而且很大。”司雨答得幹脆,“不過那是以前,現在不會了。”

“可不可以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消除那些壓力?”

離他們確定彼此心意才不過幾天,若中已一日比一日難睡,放不掉,又要不起,結果是怎麼樣都困難。

“我隻做了一件事情。”司雨看著亦陽,清秀的臉上有層隱隱笑意,“我讓自己信任他。”

“信任?”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困難,可是當我這麼決定之後,突然間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司雨笑得開心,“他喜歡我去煩他,我也喜歡去煩他,當我什麼事都說出來後,我發現我的自卑、不安、煩躁都不見了,從那時開始,我的壓力就隻剩課業了。”

信任啊,她該像司雨那樣嗎?

什麼都告訴靳煒,讓他一起承擔……有點撒嬌的意味。

她不曾要別人幫自己解決問題,工作上,她與所有的男性同仁一樣盯梢整夜,一樣拿著槍跟歹徒對峙,家裏,她是姊姊,也是家長,沒有媽媽,小櫻、小柏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來教導,長久以來,她的死脾氣已經變成注冊商標,洗都洗不掉,怎麼有辦法突然說變就變。

她很想相信靳煒,但不要依靠他。

她要的,是一種平起平坐的感情,而不是上對下的關係。

“若中,”雖然嘈雜,但司雨的聲音聽起來卻清晰異常,“突然這樣說,你一定會覺得很奇怪,不過,真的很高興你出現了。”

“我出現了?”什麼意思?

“我跟靳煒半年多沒見麵,這次回來我發現,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總是在笑,我覺得這個改變是因為你的關係。”

她是說過他沒錯,不過,“應該不會差這麼多吧?”

“很多喔。”司雨的回答幹脆直接,“在鏡頭前這樣笑不奇怪,很多藝人也都這樣,可是,靳煒連私底下都是,他以前生氣的時候,都還是笑著的。”

不會吧?

若中沒說出口,但表情顯然泄漏出某些想法,隻見司雨朝她點了點頭,像在回答她沒錢。

“因為他是大家庭中的長孫,從小到大,有很多規矩要遵守,他要是有什麼事情達不到標準,保母跟家庭教師馬上完蛋,大概就是那時候讓他養成用笑容來掩飾心情的習慣。”司雨頓了頓,“因為靳煒的改變太大了,莫烈有話要我轉告你。”

若中揚起眉,“他為什麼不自己跟我說呢?”

“因為他是怪胎。”

司雨理所當然的語氣讓若中想笑,“怎麼說?”

“我們認識一個多月後,他才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像張寧寧,他從來不理她,說不喜歡女生嘛,對我們其實又不壞,怕生的話,他常在酒吧跟陌生人一聊就說到三更半夜,除了他自己之外,大概沒人知道標準在哪裏。”司雨也是一臉不解的神情,“不管他啦,他要我說,請你解開靳煒心中的結。”

果然是怪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談話間,靳煒過來了,一手一個將她們從草地上拉起。

“小姐們,該用餐了。”

***

熱鬧又帶點瘋狂的烤肉結束後,靳煒帶著若中到臨海 別墅的沙灘,若中喝了酒,說頭昏,靳煒讓她在沙灘上坐下。

若中窩在他懷裏,他知道她還醒著,但也覺得這時候不說話最好。

月明星稀,隱隱可見海上的白色碎浪。

夏晚的海風吹得人十分舒服。

懷中的人突然發出聲音,“今天放的那張古典樂是什麼名字?”

“布蘭登堡協奏曲。”

若中喔的一聲,“你說過,reaL會組成就是因為這首歌,為什麼?”

“亦陽十幾歲時,有一段時間因為觀眾反應平平而曾有過不玩音樂的念頭,沒想到一時興起用電吉他彈奏出布蘭登堡的其中一段,居然大受歡迎,繼續了音樂之路,巧的是,布蘭登堡也是武焰與莫烈的初戀情人小靜最喜歡的曲子,而我得到鋼琴大獎第一名也是因為彈奏這首曲目中的一段,你說,是不是有緣?!”

若中嗯的一聲,又安靜了。

大概真的是醉了,靳煒想。

靜謐中,隻有海潮與風聲。

靳煒撥弄著若中的短發,輕喚她的名字,“若中。”

“嗯。”

“你愛不愛我?”

“嗯?”

“說你愛我。”

“我愛你。”

靳煒笑了。

若中的個性有點小古板,說“喜歡”可以,說“愛”她會起雞皮疙瘩,所以她從不說愛他,即使在氣氛很好的時候都沒有。

要聽她說我愛你,原來還得借助酒精幫忙,罷了,有總比沒有好。

看著她安心的模樣,靳煒輕吻了一下她的發,“我也愛你。”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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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3:45: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靳煒很喜歡這樣,他在工作,若中在一旁靜靜的看書。

自從若中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放滿文學名著的書架開始出現了《破除嫌犯心理的一百種方法》、《抽絲剝繭》、《從蛛絲馬跡中還原真相》之類的硬式書籍,《少年小樹之歌》緊鄰著《血液鑒定法》,《夜間飛行》的旁邊是《凶案概論》,照理說看起來應該是很奇怪,但靳煒的感覺反而十分新鮮。

看了一眼若中,仿佛感受到他的注視,她抬起頭,比了一個手勢,再將視線調回書本。

這麼看來,倒是他不專心了。

注意力重新回到鍵盤上。

曲子是已經寫好的,他要做的是配上歌詞。

配詞的工作一向不難,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向氣定神閑的他,在今天卻有些煩躁,靜不下來。

剛好,客廳的電話響起,給了他轉移注意力的理由。

“該說伯父的腦筋簡單,還是你聰明?”靳和的聲音有著難掩的笑意,“跟你猜的一模一樣。”

“他預備二次恐嚇了?”

“你還不願意回來,他怎麼可能會罷手?”

他的天才老爸為了逼他這個喜歡音樂的兒子回家繼承家業,竟然在看到夏沁雅遭受不明人士攻擊的新聞後,異想天開也恐嚇自己的兒子,以為他會因此而斷了玩音樂的念頭。

音樂是他的命,斷不了的。

“你怎麼猜得到是伯父?”

“因為他太笨了,他已經好幾年沒打電話給我,但是在我遭受恐嚇後,他先叫陳伯騙我說病重,被我拆穿後幹脆直接問我要不要回家,還說些什麼不管怎麼樣,家是永遠的避風港之類的。”靳煒露出無奈的笑,“因為太奇怪了,所以我才會想,那些撕碎的照片跟恐嚇信會不會是他自己寄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伯父說?”

“暫時……還不打算。”

西洋鏡拆穿後,以若中的脾氣,一定會跟上級報告,報告的結果就是任務結束,她必須回到原屬單位。

但是,他還想跟她相處久一點。

以前聽亦陽說,“戀愛的人怎麼可以分開那麼遠”時,他隻覺得有趣,但現在的確體會到這句俗又有力的話是多麼言簡意賅。

怎麼也沒想到第一眼些微的好感,竟會在短短數月間演變成燎原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她笑也好,發脾氣也好,他要她在身邊。

“不說的話,你爸說不定還會想出其它怪招,到時別怪我沒提醒你。”

“沒關係。”

掛了電話,一回頭便見到若中一臉古怪。

她聽到了?!

“我隻是想出來喝水。”若中勉強扯出一記微笑,“原來是這樣……那我該寫報告了。”

靳煒一把圈住她,柔聲問:“不能假裝沒聽見嗎?”

“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你沒有危險,我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她反抱住他,“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他將臉埋入她的頸間,“我已經開始不習慣了。”

喜歡回頭就可以看到她,醒來就可以看到她。

一起到超市購物,一起去華納威秀看上檔新片,一起悠閑的吃早餐,或是因為工作遲延一起餓肚子——他以前從不覺得一個人有什麼不對,但現在,他很希望兩個人一直走下去。

她素淨的臉孔已然印上心版,洗不掉了。

“會習慣的。”若中的聲音帶著難掩的悵然,“會習慣的。”

書架上多了不屬於他的書,鞋櫃中多了不屬於他的鞋,盥洗室有另外一個人的毛巾牙刷。

習慣了一個人的他,從不知道兩個人的生活就是這樣,也不知道,原來習慣了兩個人之後,會不願意再回到一個人的生活。

***

“若中。”阿印大喊,“你終於回來了。”

“是埃”若中比了一個YA的手勢,“任務結束。”

阿印嘻的一笑,“都知道啦,沒想到威脅案件背後的動機居然是場烏龍,這二個多月過得怎麼樣啊?”

“一般。”

從文件堆中冒出的誌中加入談話,“我看八卦雜誌,你們那種親密程度根本有點假戲真做了嘛。”

我們是真的在一起啊,隻是,不能說。

靳煒並不介意,是她自己介意。

愛情雖然不複雜,但也不是我愛你、你愛我這麼簡單。

若中笑笑,“你忘了,沈若中演技一流,我以前扮演老大的女人也一樣把毒梟耍得團團轉埃”

“那倒是。”合情合理,誌中不疑有他,“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說出來讓大家笑一下。”

阿即像是自夢中醒來,“對了,你應該看到很多明星,他們人長得怎麼樣?你跟靳煒相處這麼久,他會不會很驕傲還是什麼的?”

“其實我都不太認得。”若中老實說,“你們給我的那疊資料,全部都是黑白照片,我到洛杉磯時有人來接我,我以為那是助理,跟他說了一堆,後來才知道那是靳煒本人。”

“真的還假的?”

“真的啊,回台灣的飛機上遇到一個國際影後,我也不認得,同樣唱片公司的頭號玉女,我也不認得。”

眾人一起大笑。

若中也笑了,笑容中,有一點甜甜的,也有一點酸酸的。

其實,她並不想回答這些問題。

很多事情,她想當作心中的小秘密。

但是,她很明白,隻要自己表現與過去有稍稍不一樣,這群憑著第六感工作的人,就會知道她已變了一個人。

以前,隻要完成一個案件,在這個案件完成後與下個案件開始前,大家難免會討論,這次隻有她一人參與,她一定要說,非說不可,要不很快會有人問,若中你怎麼了?

刑事組的無敵小甜甜沈若中,現在禁不起人家這麼問。

若中弄了一杯三合一咖啡,就像過去一樣,半倚著牆壁說了起來,“以前人家說隔行如隔山真是說對了,娛樂圈是個奇怪的地方,大家在化妝室的時候都不說,一上台,你拍我、我拍你,好像熟得不得了,我還看過女明星為了爭誰先弄頭發,在後台指著對方鼻子破口大罵,很驚人。”

學武好奇心起,“誰啊?”

“張寧寧跟陳寶君。”

“陳寶君?我兩個弟弟迷她迷得不得了,她罵人?她不是甜心美少女嗎?”

“笨。”阿印接口,“屏幕上是就好啦。”

“他們怎麼看你?”

“reaL的團員知道我是女警官,沒怎麼樣埃”若中言不由衷的回答,“反正都是工作嘛。”

“大小姐,我說的是其它人,他們不知道你的工作,以為你真的是靳煒的女朋友,他這麼紅,不會有人恐嚇或挑釁你嗎?”

“一大堆。”

說到這,若中就忍不住光火。

艾莉絲是夠怪了,但沒想到她不過是打頭陣,接下來還有一大串人,歌迷、WMM的工作人員,雜誌、廣播現場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用那種“你就是靳煒的女朋友?”的眼光看她。

麵無表情者有之,不能接受者有之,更甚者,是一臉的排斥。

學文說:“那你不是很慘?”

“我像是會被人欺負的那種人嗎?”

“那倒也是,我想沒人會去惹能徒手碎磚的女人。”誌中雙手環胸,作了一個害怕的樣子,“好怕呀!”

若中笑了出來,“怕就走開,我要開始工作,這兩、三個月的檔案放在哪裏?”

“早整理好了。”阿印從桌子下麵拉出一個紙箱,“知道你家沒大人,我們還濫用職權叫管區三不五時去你家附近繞繞,看我們對你多好。”

“知道啦,等領了薪水,請你們吃飯可以了吧。”

回到座位上,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翻看檔案,仔細看著文字與照片,這些原先駕輕就熟的事情,此時做起來卻顯得十分沉重。

情緒太過反覆。

對於這段感情,抓不住又放不掉,該怎麼辦才好?

組長的聲音在她頂上飄過,“臉扭曲成這樣,這案子有這麼複雜嗎?”

“不是自己經手的案子,比較陌生。”

“你回來得正好,我們剛接獲有人報案綁票。”

***

有工作是好的,精神高度集中,體力高度耗費,結論就是,時間過得快,自然不會想那麼多。

若中在草叢裏度過一個又一個的十二小時。

夏天蚊子多,天氣又熱,但沒辦法,這是工作,怕出了事情來不及反應,眼睛始終盯著針孔畫麵,不敢稍有鬆懈。

布置、跟監、追蹤,確定肉票位置後,在耳機中的命令下一擁而上。

父母哭哭啼啼的感謝。

報告寫來不過幾頁,卻花了幾十個人近半個月的時間。

“看臉會以為剛從墾丁回來,看腳就知道是在喂蚊子。”阿印掀起褲管,很壯觀的蚊子腫包。

若中從抽屜裏拿出青草膏丟了過去,“誰叫你穿短褲。”

“熱啊,有樹蔭沒用,三十幾度,我一直想起以前教官說的鳳凰城煮茶法,當下就有這種衝動。”接過青草膏,阿印老實不客氣的一挖就是花生大小,“山上的蚊子好像沒看過人一樣,一吸,不打不會放。”

若中笑,打開計算機,正預備鍵入檔案,電話鈴聲打斷了原本的工作。

“刑事組,沈若中。”

話筒中傳來車聲,卻沒人說話。

“請問哪位?”

還是沒聲音。

若中皺眉,心情已經不好了,還接到這種不出聲的電話。

正欲掛斷,電話那頭突然有了動靜,“是我。”

那聲“是我”一傳入若中的耳朵,讓她感覺恍如電擊。

是靳煒。

她已經半個多月沒聽見他的聲音了。

以為自己已將情緒處理妥當,沒想到不過才兩個字,千萬思緒湧上心中,多時的努力瞬間潰堤。

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知道他很忙,所以一直努力壓抑自己想見他的想法,她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不想吵吵鬧鬧,所以學會忍耐。

“忙嗎?”仍是熟悉至極的溫柔。

“不會。”

“你好不好?”

“還好。”若中低下頭,“你在哪裏?”

“離你最近的一個紅綠燈旁。”

“你、你等我。”若中連忙起身,“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出了自動門,她左右一看,很快的見到那台她曾搭乘過的九人小巴。

小巴駛動,在她麵前停了下來,車門拉開,從裏麵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上車,車子再度開走。

司機在隔著一塊隔音玻璃的前座,後麵,隻有靳煒與她。

還沒說話,靳煒一把拉過她,俯身吻住她的唇瓣,順勢將她壓倒在座椅上,沿著頸項輕齧而下。

就像同住時,睡前必定會有的接觸。

先是吻她,然後在她耳邊像哄孩子似的說話,然後……直至他的手探入襯衫,若中突然間醒過來。

“靳……偉……”她試圖推開他,“不要啦。”

靳煒半眯起眼,露出若中不曾看過的危險神情,“你說不要?”

“當然。”他,他瘋啦,他們跟司機隻隔了一塊玻璃,“前麵有人。”

知道她顧慮的是別人的眼光後,他臉上的怒意消散了些,“放心,都是單麵玻璃,沒人看得到裏麵。”

若中捧著他的臉,“你怎麼了?”

“有點累吧。”

“我從來沒見你生氣。”

靳煒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若中一怔,他……有打電話給她?

知道他工作很忙,所以她不想在他工作到一半,或者是休息的時候打擾他,不幹擾他是自己目前為止唯一能做的,所以她拚命忍耐想要見他的念頭,等他的電話,等他問她,可不可以見個麵。

“我、我不知道,同事們沒跟我說。”

靳煒餘怒未消,“我打的是手機。”

“最近在處理綁票案,跟監不能帶手機,會幹擾耳機跟畫麵。”

“家裏呢?你妹妹總說你不在。”

“我每天要跟監十二小時,下班後還要回來分析、統整,這半個月我都住在宿舍。”

終於知道他的怒氣從何而來,若中的唇畔漾起一抹微笑,“我不會不接你的電話,其實,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她看著他,大眼中是一片清楚可見的坦誠。

靳煒的不悅與慍怒逐漸緩和,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你沒我的電話?為什麼不打給我?”

“那會幹擾你工作。”她很喜歡這樣,在他懷裏,聽著規律的心跳,感覺很安心。

“如果是你打來的,就不叫幹擾。”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背脊,“你瘦了很多。”

她輕笑,“整天蹲在草叢裏太累了。”

“就這樣?不是因為我?”

若中沒說話,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也知道見麵困難隻是一個開端,但是,至少現在先讓她忘記那些。

她想牢牢記住兩人在一起的時候。

不管這樣的情形能持續多久,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就讓她這樣吧。

***

若中工作時不能帶手機,於是靳煒要她負責起兩人的溝通,她要主動打電話給他,一天至少兩次,不管什麼時候。

剛開始時,若中還覺得怪怪的,後來,竟也成了習慣。

她盡量將打電話的時間固定在下午四點跟晚上九點,這是靳煒比較有可能空閑的時間。

兩人能聊的不多,但她已逐漸安心。

能見麵就是若中放假,靳煩雖要工作,但隻要能見到彼此,似乎就已滿足。

她漸漸覺得自己之前的疑慮是多餘的,如果靳煒能夠體諒她,等到小櫻、小柏畢業,她可以不要沒日沒夜的上班,兩人見麵的時間會變多。

除了艾莉絲曾打過幾次電話,誓言“你等著看,我絕對會把靳煒搶回來”之外,一切都很好,直到劉格致來找她。

那天,若中難得可以準時下班,才剛步出大門,便聽到旁邊有人喚她,“沈警官!”

她回頭,一下便出那個叫她名字的男子,是reaL的經紀人,劉格致。

她知道一定有事,但還是禮貌性的開口了,“有什麼事情嗎?”

“可不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不是趾高氣昂,看得出來他真的有所求,“不會很久。”

若中指著回家的方向,“邊走邊說吧。”

傍晚的風已有了涼爽的感覺。

馬路上,車水馬龍,遠邊紅雲翻滾,典型的夏末黃昏。

若中微微一笑,“不是有事找我,怎麼又不開口?”

“我……哎,如果靳煒知道我來找過你,我會被他大卸八塊,但我覺得不來又不行,隻好硬著頭皮上,就算被砍也認了。”劉格致自嘲似的笑了笑,“靳煒最近精神不太好。”

若中停下腳步,“他怎麼了?”

沒聽他說啊,剛剛跟他通電話時,他還在那頭開玩笑呢。

“reaL現在在幫夏沁雅做專輯,因為雙方都很要求,會有壓力,我老實說,你打電話來的時間幾乎都是靳煒在睡的時候,睡一個覺,要被打斷兩次,我覺得這樣不好。”

“我以前跟他一起工作的時候,他都是中午起床,四點跟九點大概是吃飯的時間。”她怎麼會打斷他的睡眠呢?“整整一個月都是這樣。”

“平麵媒體跟廣播是這樣沒錯,可是錄音不同,錄音要配合所有的人,我想靳煒不會跟你說,所以我隻好來了。”看得出來,劉格致也覺得不太好意思,“reaL接下來的行程隻會越來越忙,要錄自己的專輯,宣傳海 報,音樂錄像帶,亞洲宣傳期,接來就是巡回演唱會,這不隻影響他一個人,而是整個樂團、唱片市場,我希望在骨牌效應開始前,先行阻止。”

他們之間的感情聯係居然會是負麵的骨牌效應。

晚風很涼,但若中卻怎麼樣都靜不下來,靳煒為什麼都不說呢?他隻要說一聲,她可以提前或延後——

不對,因為她的休息時間也不固定。

有時候白天,有時候晚上,有時都在冷氣房,有時又要在馬路上追逐,四點跟九點,是她比較有空的時候。

他的承擔,是對她的溫柔。

“沈警官,真的很抱歉。”

“不。”若中抬起頭,勇敢一笑,“謝謝你告訴我。”

“沈警官,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工作?”

她除了辦案之外,什麼也不會,換什麼工作?何況,她還有兩個妹妹,工作不是說換就換得了埃

“暫時不考慮。”

“因為,”劉格致試探的問,“兩位妹妹的關係嗎?”

“是。”

“如果,呃,”劉格致似在考慮措辭,“如果沈警官不介意的話,我想靳煒會很高興能夠照顧你的兩位妹妹。”

若中揚起眉,“什麼意思?”

“就是,嗯,靳煒很喜歡你,我想他也會喜歡你的家人,願意,不,是樂於挑過重擔。”

她倏地明白他的意思。

翻成白話就是,叫她辭去工作,連帶小櫻、小柏都一起讓靳煒養。

他身價逾億,自然不會在乎,但是她介意。

兩人不是夫妻,沒理由將自己的擔子給他,而在小柏、小櫻 畢業之前,她不會結婚,也不會放棄姊姊的身份。

若中氣極反笑,“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會照顧。”

“靳煒不會在乎。”

“但我在乎。”

劉格致看著她,似是看到怪物,“一般人都會樂於卸下擔子,尤其在知道對方可以承擔的時候。”

“我要的是愛情,而不是飯票。”

他仍試圖說服她,“談個輕鬆的戀愛不好嗎?”

“很好,但我不想因為愛情就把自己變了一個人。”

“女孩子這樣太辛苦了。”

“隻要喜歡,就不會辛苦,這是我擅長的工作,我也從中獲得很大的樂趣,除非我不能做了,不然我會一直做下去。”若中薄唇微揚,“工作時的沈若中,才是最好的沈若中。”

靳煒一直明白這點,所以,他始終讓她維持自己的樣子。

他始終給她許多尊重與了解。

將她的責任全數接過,但這不是體貼,至少對她而言不是。

她要的感情,是平起平坐的,而不是將所有的負擔全放在能力較強那人的肩上,她沈若中不是誰的附屬品。

她有她的價值和想要的人生。

劉格致沉默半晌,“我想我是沒辦法說服你了。”

“不,你已經說服我了。”

“你願意?”

“不願意。”若中素淨的臉龐有著一抹笑,“可是我答應你,我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兩全其美?”劉格致喃喃念著,“照我看來怎麼樣都不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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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7 13:46: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如果硬要現在的若中說出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小柏、小櫻上了同一所大學,而且很巧的成為方之的學妹,方之是個好人,若中可以放心。

“沈若中!”

若中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什麼?”

組長指著攤在桌子上的空白報告,“你現在在表演老僧入定嗎?”

“埃”

“啊什麼啊,有空啊還不趕快寫一寫。”

若中回過神來,天,她居然麵對空白報告發呆?

“給我三十分鍾。”

右手振筆疾書,左手偷捏自己的臉頰,沈若中,醒過來呀,你再這樣夢遊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的。

“兩全其美”的方法是你訂出來的,你就要貫徹始終。

對,就是這股氣勢。

集中精神,我寫、我寫、我寫寫寫……

“若中。”阿印輕叩她的桌子,“你看這個人是不是跟我們去年要逮卻沒逮著的那家夥很像?”

若中接過照片,仔細端詳,“嗯,是滿像的,如果把顴骨增高,眼睛變小,應該就差不多了。”

“我也覺得,這個人……哇埃”

“你在哇啊什麼?”

阿印一臉受驚的表情,“若中你沒事吧?臉色好嚇人。”

“睡眠不足沒辦法。”若中摸了模自己的臉,“而且我昨天在林森北路埋伏了一夜,誌中沒有送東西來,害我餓得半死。”

阿印哈的一笑,“餓瘦的喔。”

“沒那麼誇張吧,我才兩餐沒吃。”

阿印點點頭又搖搖頭,“老實說,是比較瘦。”

誌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可是若中最近食量增加哎,以前我們埋伏,燒餅還是三明治就可以撐,若中現在要吃兩人份的。”

“餓一餐,飽一餐,食量增加也沒用。”

若中摸了一下自己的腰跟肚子,變瘦?不覺得,大概是曬黑導致的錯覺吧?要不就是阿印老眼昏花,她每餐吃那麼多東西還變瘦的話,那些花大錢上減肥中心的人一定會覺得這世上沒天理。

若中揮揮手,“你們要吵去別的地方吵,我半個小時內要是寫不完這份報告,會被剝皮。”

戀愛不順,她可不想因為心情不佳連累工作表現。

“最後一件事。”阿印一臉祈求,“介紹你妹妹給我認識。”

“我妹妹大學畢業前不談戀愛。”

“騙人。”

“騙你又沒好處。”

“她們怎麼會這樣想?”阿印顯然大感意外,講到最後一個字已經叉音。

不能怪他,自從小柏、小櫻上星期相偕來找過若中後,阿印三魂七魄便去了一半,說起若中那對漂亮的雙生妹妹,眼睛會冒出心形符號。

當然,對她們心動的不隻阿印,但其它人不是已婚就是有女友,也隻剩阿印有資格開口請求介紹。

“她們沒這樣講,是我規定的。”若中一邊寫一邊講,“要戀愛,可以,平均成績達到八十分再說。”

阿印深吸一口氣,“你是納粹埃”

“小柏、小櫻能體會我的用心就好。”

攆走受到打擊的阿印,若中加緊速度,落下最後一個字,簽名,蓋印,然後交到組長辦公室。

組長讓她先回家,不是體貼,而是半夜十二點要去接衍國的班,得先讓她回家睡,養足精神才行。

若中打了個嗬欠,累埃

他們已經很久沒這樣瘋狂行動了,兩班製,加上天氣微涼,氣溫舒適,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在車裏睡著。

回到家,玄關有雙男鞋。

不用猜是誰,會到她家的男生隻有一個,方之。

若中進入客廳,剛好見到他從小櫻的房中出來。

方之看到若中,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步走到她身邊,“小櫻剛睡著。”

“怎麼了?”

“胃炎。”

若中皺眉,“她是比較敏感沒錯,但她的胃一向沒問題。”

“醫生說是心理關係。”

兩人你小聲來、我小聲去,若中不耐,幹脆把方之拉到陽台,“小櫻進大學還不到一個月,這麼快就有足以讓她不安的心理因素?你們學校該不會有人背著你這個學生會長,組成什麼奇怪的宗教團體吧。”

方之敲了她一記,“你想到哪去了?”

“你自己說是心理因素的,我跟小柏會造成她什麼壓力?又沒其它親戚,使用刪除法的結果當然就是學校了。”

“很抱歉,造成小櫻胃痛的原因不是學校,也不是小柏,”方之定定的看著她,“而是你。”

若中一臉不相信,“不好笑。”

“我跟小櫻談過了,你自從結束保護靳煒的工作後,整個人都變了,她不敢問你,自己一個人煩惱,就這樣煩惱出精神性胃炎。”

若中怔住,小櫻為了她,煩惱到得胃炎?

而她這個當姊姊的卻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誰知道早在小櫻的眼中露了痕跡。

“在她心裏,你不隻是姊姊,還是家的象征,你的不快樂讓她一方麵害怕擔憂,一方麵,又氣自己幫不上忙。”方之頓了頓,“小櫻很重視你,對你的尊敬超過你所能想像的份量,你不好,她不會好。”

若中低頭沉默不語。

方之說得很對,在她們這個人口簡單的家,誰都不能不好。

隻是……隻是……她該怎麼樣才能好?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愛情的原貌會是這麼複雜。

他喜歡她,不夠,她喜歡他,也還不夠。

愛,怎麼會變成負擔呢?

***

時序入秋。

reaL已經開始拍攝一年一次的牛仔服飾廣告,由於行程公開,因此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堆媒體跟著。

工作時間還未開始,鬧烘烘的,要多吵就有多吵。

化妝間裏,靳煒拿出手機,撥號,仍舊沒人接。

“怎麼了?”亦陽永遠都是reaL中最勇往直前的一個,“臉這麼難看,沈若中不接你電話?”

靳煒揚起一抹笑,“女朋友不接電話就生氣,我又不是你。”

“喂喂,我是關心。”

“抱歉我無福消受。”

靳煒將手機放回桌上,讓艾莉絲拿著工具的手在自己俊美的臉上作業,為了符合冬裝感覺,他們今天看起來得黑一點才行。

就像過去一樣,艾莉絲總在替他上妝時,放慢動作,拉長時間,為了隻是多看他幾眼,多接觸他一點。

靳煒知道艾莉絲永遠不會懂,他為什麼那麼疼有點固執的司雨,又為什麼那樣容忍粗線條的晶晶,說穿了,也不過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單純,朋友也好,戰友也對,但就是不會是情人。

亦陽靠了過來,“你們很久沒見麵了吧?”

靳煒含笑以答,“是有一段時間。”

“那你還笑得出來。”

靳煒還來不及回話,旁邊有個聲音替他回答了,“他剛不是說了,他又不是你。”武焰的聲音。

“焰哥,我現在在關心靳煒,你不要拆我台。”

“你忘了,他剛才也說了,無福消受。”

亦陽跳了起來,“你們幹麼一直針對我?咦,不對,我知道了,嫉妒我對不對?何聆歌準備考試,沈若中不知道又蹲在哪個巷口埋伏,你們不像我那麼幸福,所以看我不順眼,我了解了,我同情你們。”

靳煒彎了彎嘴角,“沒記錯的話,閣下的女友也是學業至上。”

“那不一樣。”

“照我看來,沒什麼不同。”

“司雨心中有我埃”亦陽一臉幸福甜蜜模樣,“分隔兩地沒錯,不過我們可是天天熱線你和我,不像某人,幾天都聯絡不上女朋友。”

武焰哈哈一笑,“可是這個聯絡不上女朋友的某人,比起那個天天聯絡女朋友的某人,要氣定神閑多了。”

一下擊中要害,亦陽突然間說不出話來。

他一天要打三四次電話,隻要司雨漏接一次,他就會煩躁,而這個靳煒,再怎麼樣都不發脾氣,簡直已經進入少林寺高僧的境界了嘛。

“說真的,你就這麼賭定沈若中不會跑掉?”

靳煒的唇角泛起一抹笑,“你說呢?”

“我說,事情根本簡單得很,你把她娶過來,老公照顧老婆總是天經地義的吧,那她就不用那麼拚命啦。”亦陽一副“聽我的事情很容易解決”的樣子,“你高興的話,就像之前那樣二十四小時將她帶在身邊,多完美。”

靳暖感覺到當亦陽說“把她娶過來”時,艾莉絲拿著彩妝筆的手輕微的顫了一下,但很快的恢複正常。

若以客觀的眼光來看,艾莉絲絕對有八十分的水準。

容貌出色,品味也不壞,工作與專長合而為一,每每出現,都是一身流行,在艾莉絲身上,看到的永遠都是潮流尖端的感覺……隻是,靳煒喜歡的是那種清爽的女孩子。

喜歡追求名牌或流行的,他不喜歡。

喜歡舞會或是去夜店的,更不可以。

像若中那樣……

靳煒泛起一抹笑意,算是難得的吧,生在這座虛偽的城市,卻完全沒有沾染上浮華氣息。

“我的確滿想結婚的,不過前提是有人願意嫁給我才行。”

“不就是沈若中了嘛?”

“我想娶,不代表她肯嫁。”

“講得那麼可憐。”亦陽幹脆把椅子搬過來,“憑你這般人才、這般錢財,她居然不嫁給你?”

一旁靜默許久的莫烈突然開口,“司雨不也沒嫁你。”

原本是一波又一波的嘰哩呱啦聲,突然間被一陣爆笑聲取代。

靳煒微微一笑,“謝了,莫烈。”

莫烈回給他一個沒什麼的表情。

他知道若中很以自己為榮,要她為了愛情放棄工作,她做不到,何況,她有照顧妹妹們的權利與義務——他當然很願意替她承擔,但如果她可以輕易的將責任轉移,她就不是沈若中了。

知道她的矛盾,所以,他願意給她時間與空間。

想在一起……但不著急。

亦陽伸了伸懶腰,“最近真無聊。”

“無聊的話,多寫一些歌出來。”

“我已經交了十幾首耶。”

莫烈微眯起眼,“我們就快要錄下一張唱片了,多一些備選總是好的。”

晶晶推門而入,托盤上放著三杯咖啡和一杯奶茶,還有一些小點心。

“艾莉絲,你要化快一點,導演怕太陽下山,說最多再半小時就要拍了。”晶晶依次放下咖啡奶茶與點心,“導演說可能要拍很久,叫我拿些東西過來給你們墊墊肚子。”

亦陽讚道:“晶晶真乖,我決定把那本書無條件給你。”

晶晶的一臉高興,“謝謝。”

武焰略帶詫異的問:“你什麼時候開始看書了?”

“我弟弟啦,交報告要用的,就是之前講的那個“黃粱夢醒葛巧蘇”,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要不是聽到小潘跟你們說話,我還不知道亦陽有這本書。”晶晶劈哩啪啦的說:“講到這個,你們的決定到底怎麼樣?劉哥一直在問,要不要總得給個答案吧,那個言日爭也忙得很。”

莫烈皺起眉,“早就說不要了。”

“那我跟劉哥說了喔。”

因為噴膠水而閉著眼睛的靳煒出聲阻止,“莫烈,你不多考慮一下?”

這句話一說出,reaL的團員都大感訝異,“靳煒?!”

如果他們願意出的話,早就出了,不必拖到現在。

不願意將過去的事情曝光,不是因為見不得人,而是因為太美好了,所以不想跟其它人分享。

“我原本也覺得不妥,但在看了她的書之後,我改變主意了,言日爭的確是個觀點獨特的女孩子。”

亦陽幾乎要跳起來了,“現在哪個女孩子的觀點很普羅?”

“但是,除了文筆之外,她還有一點讓我感興趣的。”靳煒閉著眼睛的臉孔透出一絲奇異的笑,“那天我原本是上網想找言日爭除了“黃粱夢醒島巧蘇”以外的著作,結果除了書之外,還意外的看到中國文學聯盟替她做的檔案;台灣出生,在奧克蘭受中等教育,然後才進入北京大學,擅長小提琴,父母在奧克蘭經營探測器、紀錄儀之類的精致工業。”

大家突然靜了下來。

似曾聽過的背景,空氣中起了一陣浮動。

“言日爭是筆名,從她的本名刪減而來。”靳煒睜開眼,仍是那抹似笑非笑的模樣,“你們覺得言日爭可以延展成哪三個字?”

亦陽脫口而出,“謝東靜!”

這三個字像強力炸彈,突然間一片寂靜無聲。

謝東靜,武焰與莫烈心中共有的初戀情人。

一個與奧克蘭船隻帆影印象重疊的少女。

東靜總是非常害羞,動不動就臉紅,不太說話,喜歡在有太陽的日子出海,然後在一望無際的湛藍中拉奏布蘭登堡協奏曲,海風中衣袂飄飄的模樣,武焰沒忘,莫烈也沒忘。

靳煒微微一笑,“晶晶,跟劉哥說沒問題,我們很期待跟言小姐的合作。”

晶晶感到氣氛怪異,但也明白此刻不宜多問,點點頭,“我知道了。”

“對了,關於下一張專輯的總抬頭,”靳峰帶著笑,“用ring好不好?”

莫烈與武焰沉在記憶裏。

亦陽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晶晶與艾莉絲無從至喙。

靳煒笑意更甚,“那就決定了。”

直到很後來的後來,亦陽發現他是故意先提出謝東靜的名字讓大家訝異,以便讓ring順利成為抬頭,都會忍不住用那種“你是狐狸”的眼光看他。

無妨,目的達到便可,ring.

***

已經連續好幾天是清晨收工。

廣告導演求好心切,隻為達到可能的完美,reaL必須不斷重複相同的台詞與動作,大功告成那晚,reaL請工作人員去餐廳大吃一頓,慰勞大家多日的辛苦。

散會後,靳煒要保母車的司機直接送晶晶回家。

晶晶搖下窗戶,“那你呢?”

“想走一走。”

目送他們離開,靳煒安步當車,朝住處前進。

秋天的夜晚,星月一覽無遺,夜風略帶涼意,有點水氣的感覺……這樣的天氣倒有點像洛杉磯。

若中剛到洛杉磯時,驚訝的也是那般適合散步的好天氣。

WMM替他門租的公寓大樓就在眼前。

警衛室前的花圃有影子,靳煒定睛一看,艾莉絲?

該來的跑不掉,他也猜她這幾日就會私下找他,為了前幾日他跟亦陽談起的結婚問題。

靳煒在她身邊坐下,“等很久了?”

“我以為你會跟保母車回來。”

“不一定。”

艾莉絲看著他,“你……不請我上去坐一下?”

“我一路走來,都有車子跟在後麵,對那邊笑一個。”靳煒很幽默的對著不遠處的車子展開一個笑容,“雖然不知道是哪家雜誌社,但我想他們的鏡頭正對準我們兩個。”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平心而論,艾莉絲是個很好的工作夥伴。

不論導演要求什麼樣的感覺,她永遠可以化出符合構思的樣子,甚至針對四人不同的特性作稍微的調整,技術真正一流,如果不是因為那份男女之情的存在,他們也許會成為好朋友。

但也僅止於好朋友。

司雨與亦陽是例外,司雨的個性本來就是亦陽會喜歡的那種類型,隻不過亦陽對感情太遲鈍,在追逐女明星中不知不覺過了五年,最後還是因為司雨的求去才恍然大悟。

這是少數的特例。

既然是特例就代表不常發生。

他知道,reaL有了一個特例,不會再有第二個,何況,艾莉絲畢竟無法脫離千金女的貴氣,他不喜歡。

“你是怕注銷來後,沈若中會介意吧。”

靳煒不置可否的笑笑。

一人莉絲沉默了一會,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信封,“給你。”

靳煒打開信封,就著皎潔的秋月翻看,十幾張照片,都是若中與另外一個年輕男子同進同出的畫麵,兩人的衣服都有改變,顯然不是同一天拍攝的。

靳煒挑眉,“你找人跟蹤她?”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艾莉絲為之氣結,“看清楚,你的沈若中跟別人這麼好,那個男的還進出她家。”

靳煒仍是不慍不火,“若中跟他沒什麼。”

“你簡直是鬼迷心竅,整整一疊照片都說明她腳踏兩條船,你還幫她說話?”

“艾莉絲,你有沒有仔細看過照片?”

“那跟這有什麼關係?”言下之意,顯然是沒有。

“若中是警官,她怎麼會不知道有人在跟蹤她?”靳煒將照片還給她,唇角變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你自己看,有好幾張她都在偷笑,我敢說,她一定第一天就發現了。”

依若中的個性,不去把偷拍的人揪出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解釋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對征信社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

她……好不好呢?

現在的她應該還在工作,蹲在某個巷口埋伏,在鑒識組比對資料,當然,也有可能正在跟歹徒追逐。

她究竟什麼時候會來找自己?

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耐性不若想像中的多,這一陣子的靜默,幾乎要將他的好性子磨光。

好性子?靳煒笑了起來,應該說,別人眼中的好性子。

其實他的脾氣並不是很好,隻不過知道的人不多。

“她到底是哪裏值得你喜歡了?不會化妝,穿衣服沒品味,又不會樂器,走起路來那麼快,一點都不像女人。”艾莉絲帶著些微的哭音批評,“而且明明就是我認識你在先,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

“艾莉絲,愛情並不是先來後到就可以解釋的,我們之間無法產生愛情並不是因為若中,而是因為我們不合適。”

艾莉絲似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怔了怔,旋即低頭不語。

隨著隱隱的啜泣聲,淺藍色的裙子印上了滴滴的深藍。

“她合適你嗎?”艾莉絲反問,“一個音樂人,一個女警官,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靜謐中,靳煒溫和的開口,“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不這麼覺得。”

艾莉絲於是止了哭泣。

然後她抬起頭,勇敢的看著他,“我還是最好的化妝師吧?”

靳煒笑開,“無庸置疑,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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