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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眉彎彎 -【人妻分居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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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3: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人妻分居中》作者:眉彎彎

與她熱戀時,他劫人劫色,只想著怎麼娶她回家;
跟他情深時,她色誘挑逗,一心只想嫁他當老婆。

裴辰逸,不但是個電腦鬼才,還是個足不出戶,
宅得很徹底的帥氣宅男。儘管常被女人倒貼,
可不曾動心的他,最愛的卻是他那又臭又長的程式語言。
直到他撞上時若翾這女人,才發現漂亮的女人他見過不少,
卻沒見過像她這麼艷麗又恰北北的女人,不但對他又打又咬,
發起瘋來,揍他更是毫不留情。只是這麼個嬌滴滴的秘書小姐,
左看右看都不是個安分的女人,偏偏他哪個女人都看不上,
就正好看上她,恨不得將美艷的她藏起來,不准別人多看一眼。
當她說要為他下廚、幫他洗衣服、住他的家、睡他的床,
他樂得把人給擄回家,直接拖上床壞壞的啃了一夜。
時若翾知道自己性子火爆,男人總嫌棄她不夠女人味,
她以為裴辰逸不同,哪曉得真搞出人命時,
才發現這男人其實不愛她,從頭到尾不過是利用她罷了,
既然如此,那她走人總可以吧?可這男人不但不放手,
還霸道地囚禁她的人,最後還說,他,要娶她……

男主角:裴辰逸
女主角:時若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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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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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室的黑暗,位在三十六樓的公寓裡沒有一絲燈光,黑暗籠罩了室內每一個角落,漆黑的環境使書房裡唯一的光源顯得更加明亮,甚至有點刺眼。

  螢幕上黑底白字,一串串的英文字元在不斷地跳躍,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快地飛舞,像是沒怎麼思考,一大串語法就出現在螢幕上。

  裴辰逸瞄了瞄放在電腦旁的鬧鐘,淩晨一點半。

  身為一個程式設計師,熬到深夜不睡覺就像每天吃飯喝水那樣稀鬆平常,當然前提是這個程式設計師必須要熱衷於他的職業,而裴辰逸正是程式設計界有名的鬼才,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熱愛程式設計甚於生命。

  戴上藍芽耳機,裴辰逸極快地撥出一串號碼,沒多久便傳來了一個調侃的男聲。

  「真是難得,竟然會在這個時間想起我,捨得放下你的代碼、程式?」

  裴辰逸挑了挑眉,並不在意他的調侃,手指仍在鍵盤上不停地飛舞著:「你沒空?待會和別人有約?」

  薛睿淵也不否認:「我不是你,深夜了還不要命地工作,你說說你有多久沒交女朋友了?你長得還可以,身材也還行,雖然跟我沒得比,但怎麼就沒有女朋友呢?要不然我介紹我的秘書給你認識?她不是普通的辣,但我相信你絕對扛得住。」

  裴辰逸聽了無奈地說:「你真三八。」

  好人難當啊,薛睿淵在電話那頭微微苦笑著,不過他的秘書的確很辣,不僅身材辣,性格更辣,要是裴辰逸真的跟她在一起,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一個無論什麼情況都能冷靜地對話,一個只要一不小心惹到就脾氣火爆,多有趣啊!

  「漏洞修補得差不多了,新的網路遊戲技術方面的資料也差不多了,預計下午就能給你。」

  裴辰逸說到這裡停下手邊的工作,進入嚴肅的話題:「淵,盛世推出的網路遊戲在大賣的時候出現漏洞,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他和薛睿淵是大學時期的好友,畢業後合資創立了盛世,都說萬事起頭難,但盛世的發展卻成了例外。

  盛世推出的第一個遊戲,憑著淒美的劇情、細膩的畫面、極佳的配樂打響了名聲,獲得眾多玩家一致好評,讓行內人士讚不絕口,這樣的程式設計技術簡直就是鬼才級別,而這個遊戲的程式是裴辰逸全程參與設計製作的。

  大概也是從這時起,在程式設計這個領域,鬼才這個稱號就是裴辰逸的代稱,多少公司想和他合作,試圖用重金把他挖走,但他都一一回絕了,為此他也得罪了不少人,至於這一次是不是衝著他而來的報復行動呢?他還不確定。

  「目前已經確認的確是你所想的那種情況,再給我一點時間就能確認到底是誰搞的鬼了,你放心去做,這事由我來處理,只是你要配合一下。」薛睿淵沉吟。

  裴辰逸滿身才華,在盛世裡是不負責管理事務的,他只負責設計編寫程式,公司的日常運營都是由薛睿淵全權負責,以這樣的權責分配,兩人也並肩經營這個公司六年了。

  聽了薛睿淵的話,裴辰逸繼續手邊的工作:「嗯。」

  正經事說完之後,薛睿淵又開始繼續調侃他:「你不想知道我要怎麼讓你配合嗎?不如你每天都來公司一趟,在辦公室待七八個小時好了。」

  裴辰逸極少出現在盛世,許多新進員工就算看見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有名的鬼才,對裴辰逸向來都是只聞其名而不見其人,裴辰逸不僅宅,還宅得徹底。

  「你作夢。」裴辰逸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都那麼久沒來盛世了,別說新進員工,連老鳥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了,再說你真的不想認識我的秘書?她真的很辣喔!」

  薛睿淵真的很想看看裴辰逸和自己的秘書交往的畫面,一定很有趣。

  「滾。」裴辰逸淡定地吐出一個字,平靜的語氣與他所說的話一點都不相符。

  「逸,說真的,你該不會是對女人沒興趣吧?莫非你喜歡的是男人?那你千萬不要愛上我,雖然我的確很讓人難忘。」薛睿淵調笑著。

  「嗯,或許吧。」裴辰逸再次瞥了瞥電腦旁的鬧鐘:「沒什麼事我就掛了,你不是還有約嗎?」

  薛睿淵看著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螢幕,額頭都冒汗了。

  喂喂,或許是什麼意思?是或許對女人沒興趣還是或許喜歡男人,抑或是或許不會愛上他……薛睿淵覺得他最近還是別惹裴辰逸比較好,免得他寫個程式出來向他表白,上帝保佑。

  把程式最後的部分收尾,裴辰逸關上電腦,赤腳踩在淺褐色的木質地板上,走出書房。

  精壯結實的身體曝露在空氣中,他全身唯一的布料大概就是那條子彈型內褲,還好他獨居,不然肯定會被人當成暴露狂。

  在家裡,裴辰逸是習慣不穿衣服的,他不喜歡衣服的束縛,他每次回家後走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脫衣服,不過他不常出門就是了。

  外面正下著豪雨,雨點打在玻璃窗上打得劈劈啪啪直響,他沒有開燈,稍稍適應了一下黑暗就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

  在裴辰逸喝水時,他順手打開了冰箱,接著他發現一件麻煩的事情,他餓了,但是冰箱裡什麼都沒有。

  他抓了抓頭髮,把玻璃杯放在流理台上,走到大門邊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撿起來套在身上,大概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願意出門。

  最近的天氣讓人很鬱悶,一整天都是陰天又悶熱得跟三溫暖一樣,晚上卻下起了豪雨,氣溫立刻轉涼。

  撐傘根本沒用,裴辰逸的白色吊嘎幾乎濕透了,緊緊貼在他的肌膚上,該死的,這惡劣的天氣!他低聲咒罵著。

  最近真的什麼都不順,先是底下的人辦事出了差錯,捅了大大的婁子,他光是忙著補漏洞就已經快頭昏眼花了,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又有一個新案子要做,他不是超人,真的沒有特異功能,雖然他是業界有名的鬼才,但鬼才也需要時間啊。

  他已經在家裡窩了一個星期了,連出來採購儲糧的時間都沒有,雖然他的確是個阿宅,沒有必要就不出家門,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吃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偏偏就在下著傾盆大雨的今天,他竟然餓了。

  此時裴辰逸身上穿的白色吊嘎和純白沙灘褲正不斷地滴著水,把便利商店乾淨光滑的地板整個弄濕了,這個時間便利商店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客人,店員看著他不斷滴著水的沙灘褲,表情有點複雜。

  裴辰逸也很無言,他默默地付了錢,提著袋子,撐著那把可有可無的傘,再次走進大雨中。

  看,很衰吧?此時就算發生什麼更荒謬的衰事,他都不會感到意外了。

  雨一點也沒有減弱的趨勢,裴辰逸隱隱約約看見有人獨自走在對面的人行道上,雨太大了只看得清身形輪廓,看得出是個女孩子。

  下著傾盆大雨的深夜,她既不撐傘也不躲雨,就這樣在雨中漫步,她身上的衣服也和他一樣濕透了,緊緊貼著肌膚。

  裴辰逸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濕透的衣服卻更加突顯了她火辣的身材,纖細的蠻腰、豐胸翹臀,那件濕透的小可愛根本遮不了什麼。

  她還真不怕會遇上色狼,裴辰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腳步仍是不慌不忙,沒有再看向那個女孩子。

  要是其他人肯定會上前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以博得那個女孩的好感,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裴辰逸就算了吧,他就是一個阿宅,女人在他眼裡還不如那些長得要命、煩得可以的語法。

  他並不是冷漠,平時他也很熱心,也曾經扶老阿婆過馬路,在路上撿到錢包會直接交給派出所,不過現在他只感覺到自己的胃在抗議,熱血早就被大雨澆熄,何況他自己的事都還沒解決,沒空對陌生人示好。

  過十字路口時,女孩子朝裴辰逸的方向走來,與他擦身而過。

  裴辰逸覺得很奇怪,明明雨下得那麼大,路燈又昏暗得可以,根本看不清人的面容,但女孩子的表情卻印在他腦海中,從小到大他都是出了名的臉盲症患者,眼裡能夠辨識的只有程式代碼而已,而這次卻很難得,他馬上就記住了那個女孩子的輪廓。

  他愣了一下呆站在原地,然後揚了揚眉,轉身跟在那個女孩子的身後,或許他該送一送這個他僅僅看了一眼就記住的女孩子,起碼讓她安全到家吧。

  裴辰逸沒有試圖上前和她攀談,也沒有拉近和她的距離,只是靜靜地走在她身後,保持著不太近也不太遠的距離,就像他所想的,他只是送這個女孩子回家。

  這樣的舉動是第一次,他雖然脾氣好但從來都不是爛好人,也曾有過送女生回家的經驗,但那都只是出於紳士風度的禮貌,大多都是被動的。

  他把他所有的熱情都傾注在程式設計上,其他事他完全沒放在心上,即使是他的前兩任女友像潑婦一樣對他大罵時,他還是能夠心平氣和地和她們對話。

  然後呢?沒有然後,結果是二十八歲的他依舊單身。

  女孩子往左拐入一條小巷子,裴辰逸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穿成這樣還在下著大雨的深夜走小巷子,他真佩服她的膽量。

  裴辰逸加快了腳步也跟著她拐入小巷子,卻在剛踏入小巷子時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迎面砸來,他反應極快地偏了偏頭,但取而代之的是肩膀挨了一下,那一下力氣真大,砸得他半邊肩膀都麻掉了,拿在手上的塑膠袋也掉在地上。

  還沒等他撿起塑膠袋,一把雨傘又朝他揮來,裴辰逸顧不得撿袋子,邊閃邊退出了巷子。

  女孩子嬌嬌細細的聲音含著怒氣響起,沙沙的雨聲竟然蓋不過她的怒吼:「打死你這個死色狼!變態暴露狂,秀內褲還不夠,居然還敢當變態跟蹤狂。」

  時若翾氣得咬牙切齒,今天她才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劈腿,明明在電話裡告訴她今天要留在公司加班,她那時還溫柔地告訴他不要熬夜、要注意身體,誰知道一個轉身,她就看見慢慢關上門的飯店套房裡,自己的男友抱著另一個女人背對門口坐在床上,她那時差點激動地衝上去給那對狗男女一人一個巴掌。

  他想要她溫柔體貼,她強忍著脾氣裝淑女給他看;他說不希望她經常打電話給他,這樣太黏人了,她就耐心等他的電話。

  時若翾從國小開始就情書收不完,一直以來追她的男生不計其數,他真是瞎了狗眼,居然還敢劈腿。

  活了二十五年,她什麼虧心事都沒有做過,今天怎麼就這麼衰?不但發現自己被劈腿,還被一個變態暴露狂跟蹤。

  時若翾雙眼冒火地瞪著裴辰逸,濕透的衣物貼在眼前這男人身上,展現出他身體有力的線條美,但他那條純白沙灘褲濕透了之後居然讓他的子彈型內褲無所遁形,還偏偏是顯眼的紅色。

  「你誤會了,我沒有跟蹤你。」裴辰逸不斷閃避著她的攻擊,說話時氣有點喘,但語氣中沒有驚慌,沉穩的聲音聽在耳裡讓人有種平心靜氣的感覺。

  還好他曾經被一個對武術有興趣的死黨拉去學過一點點合氣道,閃避這種毫無章法可言的攻擊完全不是問題。

  「你當我是白癡啊?從剛剛那個路口你就開始跟著我,你別跟我說你家是這個方向,我記得你那時候是要過馬路的。」打來打去都打不到他,時若翾不死心地繼續攻擊。

  她就是再難過也不可能忽略這個暴露狂,只是沒想到這男人竟然這麼爛,不但是個暴露狂還跟蹤她,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變態嗎?

  對於這個問題,裴辰逸真不知該怎麼解釋,現在這個狀況說他只是想送她回家而已,沒有任何惡意,換成自己也不可能相信,雖然事實的確如此。

  「既然這麼怕別人跟著你,你就不該這麼晚了還走在大街上。」他說完又補充一句:「還穿那麼少。」

  時若翾氣得都快七竅生煙了,朝著他混亂揮舞著雨傘:「我這麼晚走在街上、穿得少一點就活該被變態跟蹤嗎?那你這個暴露狂是不是活該被我打?」

  裴辰逸停了幾秒沒說話,一邊閃避她的攻擊,一邊低頭確認,確認完之後他的眉毛抖了抖,總算明白便利商店店員的表情為什麼會這麼複雜了,難怪人家會把他當成變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路燈太過昏暗,時若翾看不到裴辰逸的臉上有一絲尷尬,他面無表情、氣定神閒的樣子更讓時若翾覺得他是變態中的變態、極品中的極品,正巧她今天悶得慌,原本還在煩惱找不到人出氣。

  她用盡力氣亂打一通,裴辰逸雖然學過一點合氣道,但也招架不住她突然的死命攻擊,手臂挨了幾下,估計已經瘀青了。

  又是一記緊接而來,他趕緊抓住傘柄不肯鬆開:「我真的不是要跟蹤你,我對你完全沒有興趣,已經很晚了,我幫你叫一輛計程車,你趕快回家吧。」

  他的脾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好,但時若翾才不管他脾氣好不好,她完全氣炸了,什麼叫他對她沒有興趣?男人緣這東西她從來不缺,偏偏今天她就衰了兩次,現代男人的審美觀是怎麼回事?是眼睛瞎了還是怎樣?

  她身材好、聲音嗲、長相又美艷,簡直就是宜室宜家,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上得了床,去他的沒興趣,他才性無能!

  「我回不回家關你屁事啊,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管我回不回家。」時若翾見抽不回傘,乾脆就放手不要了,她衝上前對準裴辰逸的褲襠就是一腳。

  裴辰逸在她走近他的時候試圖看清她的五官,思緒也頓時停滯了一秒,等他想閃避她的攻擊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稍微把位置偏了偏,被踢中的是他的腹部。

  他沒想到她這一腳這麼毒辣,更沒想到她對這樣的招數熟練得很,踢完他的腹部轉而對著他的小腿又是一腳。

  他忍著痛想去抓她的時候,她卻飛快地逃之夭夭,還很有性格地留下一句話:「死變態,不怕死你就繼續跟著我。」

  裴辰逸皺著眉笑了笑,痛是有點痛但也不至於撐不住,很難想像外型這麼嬌弱的人竟然這麼粗魯潑辣。

  剛才她走近他時,他看清了她的五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下巴尖尖、眉毛淺淺,眼尾往上翹,眼睫毛濃密得像是小扇子般向上彎彎翹著,一開始還以為她畫了眼線,認真一看卻是素顏,琥珀色的眸色讓人不自覺沉浸其中,半垂的眼瞼讓她的眼神顯得溫柔,視線經過他時,他的心跳似乎偏離了平常的頻率,豐潤的唇瓣不點而紅,讓人情不自禁想一親芳澤。

  她的頭髮都濕透了,貼在她白皙的臉上更顯得她的臉小,有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即使燈光昏暗導致能見度並不高,但他還是看出她的皮膚很好。

  漂亮的女人他見過不少,但就是沒見過這樣的,眉眼嘴角讓人一眼看去,腦海中就浮現出艷這個字,還難得地艷而不俗、媚而不妖,更難得的是他記住她了。

  裴辰逸微微笑著搖搖頭,忍著痛慢慢地走向時若翾離開的方向,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想送她平安回家,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好的人,被她打得這麼狠還要送她回家,原因他並不想深究,只是這一次他跟得更有技巧了,離她遠遠的,不讓她發現他。

  她的住處離巷子不遠,再過一個十字路口往左拐後,就見她走進一棟公寓裡,裴辰逸站在對面馬路等了兩分鐘左右,其中一間公寓的窗戶透出燈光,看來她也是獨居。

  裴辰逸轉身往回走,雨還是那麼大,一點都沒有減弱,他看了看手錶,已經差不多三點了,他頂著暴雨走回家,忘了自己最初出門的原因,家裡斷糧了,而且他餓了。

  白色給人的印象是乾淨、純潔,有很多人的臥室都是以白色為基調裝潢的,但很少有人房間裡除了床之外什麼都沒有,而裴辰逸的臥室就是這樣的。

  近二十坪的臥房裡只有一張king size的床,沒有其他的家俱,沒有床頭櫃、沒有衣櫃、沒有電視、沒有檯燈,除了顯得非常突兀的黑色窗簾,什麼都沒有。

  裴辰逸並不覺得房間這麼空有什麼不對勁,而且他也覺得除了床,他的臥室什麼都不需要,筆電放地上,桌上型電腦放在書房,電視在客廳,進臥室就睡覺,不睡覺就不進臥室,所以檯燈和衣櫃他都不需要,他的衣服都直接放在地上,要出門就從地上撿一件來穿,不出門還需要穿衣服嗎?

  自從裴辰逸正式搬入這間公寓後,他的鄰居們都在靜靜地觀察著這個男人味十足的帥氣男人,其實在他還沒有搬進去以前,鄰居們就已經很好奇當初購入這間公寓的人了,而自從他入住以後,鄰居們就更好奇了,因為他家從來都沒有客人拜訪過。

  原本成年的獨居單身男性約幾個死黨來自己家裡喝喝啤酒、看看球賽,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要不然就是常常出門泡夜店。

  但裴辰逸似乎是個例外,鄰居們甚至留意到他的公寓入夜之後從來不開燈,也沒怎麼見過他出門,也就是說他經常自己一個人窩在屋子裡,晚上也不開燈,不管怎麼想都很詭異。

  但鄰居們完全不知道裴辰逸窩在家裡都在做什麼,那就是擦地板。

  他家的大理石地板被他擦得都能當鏡子照,每當他寫程式遇到瓶頸的時候,他會默默地跑到浴室拿出一塊抹布和一個水桶,從家門口開始跪在地板上狠狠地擦,當他終於把家裡的地板仔仔細細全部擦一遍之後,瓶頸就不再是瓶頸了。

  於是他也養成了遇到想不通的事或心情鬱悶的時候,就跑去擦地板的習慣,其實就像有的人心情不好會跑去刷馬桶一樣。

  不過程式設計鬼才跑去擦地板這種事情,他才不想讓別人發現,不是怕影響格調,而是他自己也覺得這個習慣有點娘,但不爽的時候如果他不擦一擦地板,他就會更不爽。

  所以為了不讓人發現他這個秘密,他從來不會邀請客人到他家,他所有朋友都知道,他不願意讓任何人到他家去,包括他過去交往的女朋友。

  漸漸地,他養成了不讓人到他家的習慣,如果真的有什麼必須親自交到他手上的話,他寧可選擇和對方約在某個地點見面。

  現在要跟裴辰逸約地點見面的人正拚命地打他工作用的手機,而那支手機被他丟在書房裡,而且還被調成了震動。

  白色大床上的裴辰逸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繼續睡,臥室的窗簾被拉上了,即使外面陽光大好,甚至燦爛得有點刺眼,室內依然是昏昏暗暗的。

  被他隨意丟在地上的私人手機也開始震動起來,在一片寧靜中嗤嗤作響,這樣的聲音特別讓人不舒服。

  裴辰逸連眼睛都沒睜開,非常精準地摸到了手機:「嗯。」

  薛睿淵揮了揮手,讓他面前的人離開辦公室。

  陳帆非常識趣地退出薛睿淵的辦公室,並且幫他把門好好關上。

  「你在哪裡?」

  裴辰逸的聲音絲毫沒有剛睡醒的慵懶,異常清晰地說:「死了。」然後他非常乾脆地掛了電話。

  薛睿淵不用想也知道裴辰逸肯定還在床上,而且肯定還在睡,這傢伙把工作都推給他,他一個早上都不知道解決多少公務了,他竟然還在睡。

  薛睿淵氣得差點捏碎顯示著通話結束的手機螢幕,但他還是回撥電話,接通後沒給裴辰逸說話的機會,飛快地說:「陳帆已經在等你了,你要是再不出門,我就把你家地址告訴他,讓他去你家門前按門鈴,讓他時不時給你送送宵夜、到你家喝喝茶……」

  薛睿淵這混蛋真是好樣的,竟然敢威脅他。

  「半小時。」

  通話再次被掛斷,薛睿淵這下總算是通體舒暢,但在下一秒他就開始膽怯了,裴辰逸那家夥平時安安靜靜的沒什麼脾氣,但那是他睡醒以後的狀態,他沒睡飽被人吵醒一般都會進入暴走狀態,現在只能祈禱裴辰逸把火氣撒在陳帆身上吧,祈禱裴辰逸忘記今天這通電話是誰打的吧。

  唰的一聲把窗簾拉開,裴辰逸瞇著眼睛適應光線,看陽光這麼燦爛,大概已經過了中午吧。

  今天他淩晨五點才入睡,而且是餓著肚子睡的,還沒睡飽就被人吵醒了,心情超級不好,臉色陰沉,眼神就像刀子一樣淩厲。

  肩膀和手臂都有點痛,他低頭看了看,瘀青了。

  「瘋女人。」裴辰逸一邊走向浴室,一邊喃喃自語,語氣裡沒有慍怒,反而有點像抱怨,眼神也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眼中的淩厲逐漸減弱。

  浴室的地板上有兩坨白色的衣服還有一抹紅色的布料,看得出還是濕的,他昨晚回來以後,脫了衣服沒有把衣服直接丟到地板上,而是丟進了浴室。

  裴辰逸用腳踢了踢其中一坨白色的衣服,本來想直接把衣服扔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竟鬼使神差地把衣服撿起來,丟進了洗衣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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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4: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半個小時後,裴辰逸出現在約好的百貨公司咖啡店裡。

  陳帆才剛剛站起身討好地沖裴辰逸笑著,還沒來得及阿諛奉承,裴辰逸一句話就甩過來:「回去讓薛睿淵小心他自己的寶貝。」

  說完裴辰逸放下黃色的牛皮紙袋,轉身就走了,整個過程連十秒都不到。

  陳帆看著裴辰逸的背影有點發愣,他甚至感覺自己快哭了,他這個阿宅老闆肯定沒認出他是他的秘書。

  他垂頭喪氣地回應:「是。」儘管他知道走出咖啡店門口的裴辰逸不可能聽見。

  百貨公司裡逛街的人潮逐漸多了起來,這個時段是大多數人下班的時間。

  裴辰逸轉進拐彎處的超市,身穿黑色休閒T恤、搭配墨藍色低腰牛仔褲的他引來了不少側目的眼光。

  一百八十幾公分的高大身材英挺結實,雖然他很宅,但這並不代表他缺乏運動,被衣物包裹的手臂和大腿強健有力,充滿了野性的線條,男人味十足,皮膚的顏色是健康的古銅色,薄唇、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樑,粗獷的面部線條洋溢著剛毅的帥氣。

  即使他現在懷裡抱著一大袋零食又提著一袋烤雞,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很娘,連經過他身旁的歐巴桑都被他的外貌勾得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但又因為他陰沉著臉而不敢再靠近。

  裴辰逸抿著唇,眼眉冷峻,連續兩天熬通宵,好不容易睡了幾個小時。

  中途因為肚子餓醒了一次,餓得實在不行了,他隨便抓了件衣服拉裡邋遢地衝到樓下買了幾個包子,當著早餐店老闆的面像幾天沒吃飯一樣狼吞虎嚥,把老闆嚇呆了,吃飽了之後他回到公寓裡繼續睡,才剛睡沒多久就被薛睿淵叫了起來。

  脾氣再好都要發飆了,嚴重缺乏睡眠的他沒抓著陳帆的衣領狂罵就算不錯了,他現在腦海裡只剩下一個想法,趕緊回家接著睡。

  提著一大包零食和一袋烤雞走出超市門口,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個狂奔進超市的人撞上,手上提的東西全都掉在地上。

  搞什麼!沒睡飽讓他整個人處在低氣壓狀態,誰惹他誰就是找死。

  當裴辰逸看到撞到自己的是一個女孩子,他強忍著怒氣,只是憤憤地瞪了那個因反作用力而整個人跌坐在地的女孩子一眼,她卻一直坐在地上沒有起來,同時一直低垂著頭。

  裴辰逸也不理她,她想坐在地上就讓她坐吧,他悶不吭聲地收拾著從袋子裡掉出來的零食,當他把東西收好準備離開,那個女孩子還是坐在原地。

  不會吧,撞一撞就受傷了?裴辰逸皺了皺眉,他沒打算上前問她怎麼了,反正又不是他撞的,他沒罵她已經很好了。

  而且拜他的外貌所賜,即便他是個不怎麼出門的宅男,但美女對他投懷送抱這種事他也沒少碰過,上一次那個想要跟他搭訕的女人好像也是用這招,他那時沒特別注意,將那個女人從地上扶起來,卻反被她糾纏了三個月,他怎麼知道女孩子是不是也在玩這個把戲?

  裴辰逸一聲不吭地提起袋子轉身就走。

  「喂。」

  嬌嬌軟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聽起來有點熟悉,而腳步不停是他的回答。

  「喂,暴露狂,撞到人不會扶一下喔?」

  又遇到她了,距離上次遇見她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如果她是存心要跟他搭訕的話,那麼她成功了,況且上次見面她還狠狠揍了他一頓,他不是爛好人,上次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裴辰逸沒有發現自己現在就像個鬧脾氣的小男孩一樣。

  「憑什麼?」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帶著一點質問。

  「欸,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故意找碴一樣。」時若翾美艷的眼睛裡滿滿的怒火,只是襯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有點病態。

  不久前還是一副精神奕奕、活力十足的樣子,現在卻病懨懨的,這讓裴辰逸覺得不太舒服。

  裴辰逸如她所願地往回走,走到她的面前卻沒有拉她起來,反而自己蹲下來平視著她:「你不是故意的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就算要搭訕也不會找你這種變態暴露狂。」時若翾生氣地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裴辰逸一時沒料到她會做出這樣的動作,隨著她的力道向後跌去也坐在地上。

  「哦。」他瞪了她一眼,沒跟她多說什麼廢話,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就準備離開。

  「你……」時若翾負氣地扭頭:「算了,你走吧,早點滾開,免得礙我的眼。」

  他也如同她說的那樣直接離開,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反倒是時若翾見他真的走了有點心急,但又拉不下臉來叫他,頭扭向一邊,眼角卻偷偷往他離開的方向瞄。

  見他真的不回來,她氣鼓鼓地小聲嘟囔:「什麼嘛,小氣。」

  時若翾咬著唇準備自己站起來,突然有人從她身後拽著她的手臂,將她一下子從地面上拉起來。

  她有點驚慌,正想要掙紮,卻在扭頭時看到了裴辰逸剛毅的側臉。

  「你不是不願意扶我嗎?回來幹嘛?」她冷哼著。

  裴辰逸眼睛瞇了瞇,威脅道:「你不走嗎?你要是不走,我就直接走了。」

  時若翾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臉慢慢變紅:「我……」

  裴辰逸本打算不理她,但腦海中一直記著她蒼白得有點病態的小臉,他想或許是真的傷到腳了,她才會坐在地上不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記得住她的臉,他又再次走過來拉她一把,但是現在看她這樣,不會真像他一開始想的那樣,他又被搭訕了吧?

  淩晨是第一次,現在是第二次,這麼短的時間裡他竟然被她成功搭訕了兩次,如果真像他想的這樣,那她還真是了不得。

  裴辰逸神色一冷,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想把她的身體扳過來面對著他,時若翾卻死也不肯轉過身,拚命地掙扎著。

  她看起來這麼瘦小,是要怎麼跟他比力氣?就在他快要成功把她扳過來時,她情急之下一把抓過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

  也幸虧裴辰逸脾氣好,沒有一把推開她,他手一鬆,手中提的袋子又再次掉到地上,原本那隻手壓住她的肩,空出的手則掐住她的牙關,沒怎麼用力就讓她鬆開了他的手,而這樣的姿勢讓她的後背與他的胸膛不可避免地貼在一起,使她落入他的懷中。

  裴辰逸看著自己手上被咬出了血的牙印,剛想對她發脾氣,視線落到百貨公司的大理石地板上,在那明亮潔白的地板上,她剛剛坐過的位置有一抹紅……

  時若翾也注意到他的視線,臉頰變得更紅了,嘴唇一直在動,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裴辰逸稍稍推開她緊貼著自己的身體,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時若翾像是猜到他想幹嘛一樣,抓著他的手臂,再次將自己的身體緊貼向他,害羞地說:「不要看……」

  好吧,他想他已經證實了。

  「好,不看。」裴辰逸看見她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了,他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前面不遠的地方有逃生梯,先走到那邊。」

  時若翾點點頭,臉頰上的紅一直沒有退去,她意識到他們這個動作有多親密,但她又無法躲開,她本以為自己會很不自在,但當她滿鼻子都是他的味道時,原本不安的心平靜了下來,他的味道是安定的。

  也還好這次袋子裡的東西沒有掉出來,裴辰逸動作迅速地把剛剛掉在地上的袋子拿起,就著時若翾的步伐往前走。

  兩人就像連體嬰一樣貼得緊緊的,在百貨公司裡眾目睽睽之下,動作怪異地走到了逃生梯,女的一臉羞意,男的表情複雜。

  「看吧看吧,我就說是情侶間吵架,你還不相信。」

  「現在的情侶見了面怎麼跟仇人一樣?看那個女的又抓又咬的,難道她自己不心疼嗎?」

  「只要那個男人不嫌棄就行啦,看那個女孩長得多漂亮啊,你就只會說,巴不得別人快點分手。」

  逃生梯不像剛才那裡那麼熱鬧,時若翾坐在樓梯上,頭埋在雙膝之間。

  媽呀,她今天真的丟臉死了,原本以為昨天已經夠衰了,沒想到今天更衰。

  淩晨三點多才睡覺導致她早上起不來,她今天第一次上班遲到,剛好遇到她的頂頭上司總裁大人要找她,第一次遲到就被逮到,有夠衰。

  接下來一整天她因為睡眠不足,泡咖啡忘了加糖、走路差點拐到腳,這些小case就算了,她打了一整天的文件竟然還忘了存檔,真是衰透了。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下班了,在百貨公司裡走著走著,卻突然感覺到雙腿間有東西流出來,肚子也悶悶地痛,她才驚覺,歐買尬,大姨媽來了。

  而且她還不得不向淩晨遇見的那個暴露狂求救,大概自己潛意識裡並不覺得他是變態吧,雖然她還是叫他變態,還好他沒有丟下她……想著想著,時若翾的頭開始一下一下地撞著逃生梯樓梯間的牆。

  裴辰逸把她送到逃生梯那裡之後又走回賣場裡。

  哎,淩晨的時候自己不小心露出了內褲,現在……還好他的牛仔褲是墨藍色的,不然別人又該表情複雜地看著他了。

  裴辰逸一走到逃生梯樓梯間,就看見某人正不斷地用頭撞牆。

  他輕咳了兩聲試圖衝散笑意,而那女孩聽見他的聲音立刻停下動作,頭低低地埋在雙膝之間,這樣的姿態有點像鴕鳥。

  他把新買的黑色衣服抖了開來:「來。」他瞥了她一眼:「反正我之前也不小心露出內褲,就當作一人一次吧。」

  時若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立刻站起來說:「我才沒有害羞,只要是女人都會有大姨媽,哪有什麼好丟臉的?大姨媽不來才丟臉。」

  裴辰逸點點頭不為難她,幫她把衣服圍好綁在腰間,把她的臀部全都包住。

  「嗯,那個……」時若翾表情有點不自然,摸了摸鼻子,眼睛也沒有看向裴辰逸:「謝了啊。」說完她馬上扭過頭去,凝視著樓梯間雪白的牆壁。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裴辰逸心裡的煩躁消失了,看著眼前美艷的女孩子滿臉通紅,他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即使是當初製作出盛世第一款網路遊戲的時候,似乎都還沒有現在舒坦,有點像在吃白白軟軟的麻糬,咬下去黏黏的,然後甜滿了口腔每一個角落。

  自從陳帆回來把裴辰逸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達給薛睿淵後,薛睿淵一整天就都提心吊膽的。

  到了夜裡,薛睿淵洗完澡以後打開他平常放寶貝的D槽……一片空白。

  他拍著胸口,手裡緊抓著一個隨身碟,哼哼,裴辰逸,老子不怕你,老子有備份,他愉悅地插入隨身碟,隨即打開隨身碟的資料夾。

  還沒來得及點開任何一個影片檔,電腦螢幕突然黑掉,螢幕上出現一大串英文代碼,洋洋灑灑地不知道掃了多少行。

  他捂著胸口,嘴裡一直念著:「不會吧、不會吧。」

  終於電腦恢復了正常,而那個原本放滿檔案的資料夾,現在變成了一片空白。

  薛睿淵慘叫:「不會吧,清純鄰家妹妹、可愛小蘿莉、護士變空姐……我的寶貝啊啊啊啊啊!」

  裴辰逸關上電腦,第一次連淩晨一點都還不到就往臥室走去,他相信這次他會一夜好眠。

  自從薛睿淵珍藏多年的寶貝被裴辰逸用幾行英文代碼滅了以後,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再惹惱裴辰逸,但是新的網路遊戲即將進入公測階段,他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把裴辰逸請回辦公室。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多,對於上班族而言這個時間已經算滿晚的了,都差不多快要午休了,但對於標準夜貓族裴辰逸而言則是截然不同,天知道他有多久沒在中午十二點以前起床了。

  裴辰逸閉著眼睛坐在黑皮沙發上,手搭在膝蓋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像是在打節拍一樣。

  薛睿淵簽完最後一份文件之後,走到裴辰逸的對面坐下。

  「昨晚又寫程式寫到很晚?」

  「嗯,還好。」裴辰逸敲打著的食指突然停了,雙眸一睜,原本籠罩著的慵懶感退去,整個人都嚴肅起來,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查清楚了?」

  話雖然說得沒頭沒尾的,但薛睿淵還是知道裴辰逸指的是之前過了公測的網路遊戲漏洞一個接著一個出現的原因,他沒查清楚怎麼敢請他裴大少爺起床。

  薛睿淵點點頭,有點無奈地說:「老頭子憋不住了,連這樣的手段都使出來了。」說著又朝裴辰逸揚了揚頭,飽含歉意地說:「抱歉,把你拖下水了。」

  裴辰逸輕輕呵笑一聲,搖了搖頭表示要他別在意。

  「端木家最近來勢洶洶,認準了你家猛敲,也難怪他憋不住。」裴辰逸勾了勾唇角,帶點調侃意味的問:「打算怎麼辦?」

  薛睿淵輕輕一笑:「繼續等。」然後他又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走到百葉窗旁邊拉了拉窗葉,看向玻璃窗外的秘書辦公桌。

  薛睿淵朝裴辰逸招了招手,壞笑著朝剛走到他面前的人說:「我秘書,辣吧?」

  裴辰逸順著他手指拉下窗葉的空隙看去,窗外的人把頭髮高高束起,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線條優美的頸項,圓潤的耳垂上帶著圓環形的耳環,認真工作的側臉散發出滿滿的自信。

  白皙的皮膚讓她看起來像尊陶瓷娃娃,在鍵盤上不斷揮舞的手指指甲花花綠綠的,看起來又像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大小姐,不過他早就深切體會到她有多慓悍,起碼揍他的時候絲毫不留情,被她弄的咬痕現在還在他手上,真是個瘋女人。

  裴辰逸微微勾起嘴角:「她叫什麼名字?」

  薛睿淵笑得很奸詐:「時若翾。」早就說要介紹給他認識了,先前他還裝客氣,哎,真不誠實。

  「把她調給你?」

  午休時間到了,只見時若翾急急忙忙地抓起桌上的手機,拿了包包後就立即飛快地走出門去。

  裴辰逸慢慢地走到辦公室門前:「規定是早上幾點上班?」

  「九點。」

  「嗯。」裴辰逸打開門走了出去。

  薛睿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辰逸的意思是要來盛世坐辦公室嗎?之前說要介紹給他的時候,他還說他三八。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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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黑色的天花板、黑色的壁紙,天花板上懸掛著燈光昏暗的吊燈,營造出神秘朦朧的氣氛,不同顏色的小圓杯子吊燈懸掛在每一個桌子的正上方,不至於讓客人看不清楚,卻又不會打破刻意營造出的神秘氣氛,也因為這樣,這間餐廳在年輕消費群,特別是情侶之中很受歡迎。

  中午時分,餐廳正是熱鬧的時候,進門的顧客大多是成雙成對的,臉上掛著的濃情蜜意差點沒閃瞎服務生的眼,而獨自一人的時若翾就有點引人側目了。

  她坐在正對著門口的座位上,一開始服務生以為她是在等男朋友,畢竟這麼美艷的女人怎麼可能沒有男友,服務生看看她的胸部再看看自己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明明都是女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

  對於旁人的目光,時若翾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的感覺,她從小就被這樣的目光注視到大,這些小事她一向不放在眼裡。

  她非常正經地坐在座位上,大家閨秀的氣質令更多目光落到她的身上,誰都猜不到其實她正在偷聽隔壁座位穿著綠色情侶裝的情侶說話。

  「親愛的,你嚐一嚐這個啦,人家覺得這個好好吃耶,我餵你,啊……」

  「親親,好甜喔。」

  「別吃那麼急啦,你看看,下巴都弄髒了啦,哎喲,別親人家啦,把人家的妝弄花了,人家不依啦。」

  聽到這些話,時若翾的表情一秒鐘就變得十分猙獰,還好兩個座位之間放著幾盆盆栽,不特別留意不會看見隔壁的人,不然肯定嚇到人了。

  好啊,這個賤男,被她踢爆他劈腿之後一直拖著不願意分手,說什麼他只愛她一個,一直都是她纏著他,他只對自己一往情深,現在又跟那個小三甜甜蜜蜜,還敢穿綠色情侶裝曬恩愛,簡直就像兩隻青蛙。

  「他媽的,老娘在你面前裝淑女、扮賢淑,你就以為老娘好欺負是不是?混蛋!」時若翾雙手掐著玻璃杯,幻想這是青蛙男的脖子,咬牙切齒、齜牙咧嘴地低聲說。

  她突然的變臉嚇到了一直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的人,就是坐在離她不遠處的裴辰逸。

  他正在喝水,卻被她猙獰的表情和粗俗的言語嚇到了,大大嗆了一口,咳嗽的同時又壓不住笑意,只是壓低了聲音低低地笑。

  時若翾留意到這樣的笑聲,順著笑聲看到裴辰逸,她雙眼眨了眨,馬上恢復原本大家閨秀的姿態,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的喝了口水。

  薛睿淵看著眼前笑意不減,甚至停不下笑容的裴辰逸,滿臉好奇:「笑什麼?」

  裴辰逸把杯子放下,手握成拳狀置於唇前,忍不住又咳了咳。

  他搖搖頭:「剛剛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如花。」

  「在哪裡?」

  時若翾也聽到了裴辰逸說的話,咯噹一聲放下杯子,雙眼睜得大大的瞪著他,像是在威脅他,你敢!

  裴辰逸接收到她的眼神,他又咳了咳,強忍著笑意又搖搖頭:「幻覺。」

  「喔。」薛睿淵也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吃著面前的牛排。

  這樣的答案並不能讓時若翾滿意,他竟然說她像如花,那個尾指插鼻孔、笑得很猥瑣的人妖,她這樣一個大美女哪裡像了?

  「親愛的,人家要吃那個啦,你餵人家啦,啊……」

  受不了了!時若翾雙手一拍桌子突然站起身來,隔壁座位的青蛙男正抬著手準備喂青蛙女吃牛排,牛排還沒進青蛙女的口,時若翾的臉突然從旁邊冒出來,青蛙男手一抖把牛排塞進青蛙女特地張得小小的口,差點沒把青蛙女給噎死。

  青蛙男迅速地站起來,連叉子都沒來得及拔掉,侷促不安地結結巴巴道:「翾翾,你、你也在這裡啊,我、我跟她不認識……」

  時若翾完全忽略青蛙男的解釋,甩都不甩他,風姿搖曳、極有美感地朝裴辰逸奔去。

  「耶,甜心豬豬,原來你早就到了喔,人家等你很久了耶。」時若翾故意拖長了說話的節拍,加上本來就嬌嗲的聲音,更顯那種嬌滴滴的小女人情懷。

  背對時若翾的薛睿淵只顧著吃牛排,沒有意識到這樣嬌嗲的聲音是對著裴辰逸說的,也因此沒有把伸出去的腳縮回來,時若翾就這樣被絆倒了,幾乎是用撲的撲到裴辰逸的懷裡。

  裴辰逸第一反應接住了她,卻被她藉著衝力用手腕撞了他的胸膛一下,痛得他悶咳了一聲。

  時若翾接著用甜得發膩的聲音繼續說:「甜心豬豬,你也等人家很久了嗎?哎喲,人家好心疼喔。」她柔媚的大眼瞪著他,用眼神告訴他,配合我。

  裴辰逸覺得有點好笑,他看了想走向他們這邊來的青蛙男一眼:「憑什麼?」

  時若翾瞪著他的雙眼睜得更大,努力表現出凶狠的表情:「你剛剛誹謗了我。」

  裴辰逸微微笑道:「喔?我說了什麼?」

  她還在裴辰逸的懷裡,卻一點都沒有發覺,而她一直背對著的薛睿淵早就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他當然認得出她就是他那個很辣的秘書啊,他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裴辰逸,原來他們兩個早就搭上線了。

  裴辰逸留意到他的眼神,掃了他一眼又掃了掃門口,意思是他可以滾了。

  薛睿淵一點都不介意,他一臉笑意地伸出食指指了指他的牛排,意思是這頓你請,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餐廳大門。

  雖然他真的很不想走,但他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不然惹惱了裴辰逸,他另外那些寶貝可就危險了。

  這一切時若翾完全沒有察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當著她老闆的面出醜,又揍了她老闆的朋友,此時她仍是氣呼呼的,但她非常小心地壓低聲音:「你幫不幫?」

  其實剛才裴辰逸也聽見她隔壁座位那個男人說的話了,不難猜到是她男朋友劈腿被她發現了,那麼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一個人在下著大雨的深夜獨自漫步,是因為發現這件事讓她太傷心了,然後她打了他……裴辰逸的心情似乎變得不怎麼好了。

  「我跟你很熟?第一次見你就被你打,第二次被你咬,這次是第三次,你給了我一拳,我為什麼還要幫你?」

  時若翾鄙視地看著他,這男人真小氣,一點小小的事都這麼計較。

  「你確定你不幫我?你不幫我怎麼追求我啊?你不用否認了,還不到一個禮拜我們就遇見了三次,要不是你想追求我,難不成要我相信我們有緣分這樣的鬼話?」

  裴辰逸終於忍不住笑了,心情同時愉悅起來,這個瘋女人真有意思,他以為她會威脅他,或者會像他對她一貫的印象那樣用暴力解決,但想不到她給的理由竟然是這個,這根本就是她心裡想的話啊,沒想到她竟然會把心裡想的直接說出來,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人。

  時若翾心情本來就不好了,見他笑了就更不開心了,以為他是在恥笑她。

  她冷哼道:「不幫就算了。」說完她想掉頭就走,丟臉就丟臉吧,總比被他嘲笑好。

  只是時若翾還沒走出裴辰逸的懷抱,就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心疼了是嗎?寶貝,我揉揉。」

  時若翾聽了差點吐血,揉揉揉,揉你媽啊!

  只是她還沒說話,青蛙男已經站不住地來到他們面前,他們不知道自己低聲說話的模樣給別人耳鬢廝磨的感覺,看起來多麼親密。

  「喂,你誰啊?」

  裴辰逸連眼角都沒看他一下,只看著時若翾,真像是情深意切的樣子。

  時若翾轉過身抱住裴辰逸的腰,裝作幸福小女人的模樣沖綠青蛙男明艷一笑:「喲,你也在這呀,跟女朋友吃飯?啊,忘了介紹。」她朝裴辰逸甜甜一笑,裴辰逸也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微微笑著。

  時若翾對他的表現滿意極了,接著說:「這是我的新男友,甜心豬豬已經追求我很久了,他真的超愛我的,一聽見我和你分手的消息後就又對我表白了,他那麼優又那麼高,我當然要好好把握接受他啦。」

  裴辰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以旁人看得出的俯視姿勢對青蛙男說:「感謝你前一段時間對寶貝的照顧,打擾你了。」

  時若翾看著裴辰逸的動作,又看見青蛙男的臉色變了,心裡樂瘋了。

  她裝模作樣地看了看空蕩蕩的手腕:「喔,原來已經不早了啊,我和甜心豬豬趕時間,那麼我們先走羅。」

  完全沒有理會到目前為止只說了一句話的青蛙男,時若翾挽著裴辰逸的手臂,笑得一臉幸福地走出餐廳門口。

  經過那個看戲看得入迷,帶著崇拜目光望向她的服務生時,時若翾一點也沒忘記提醒道:「我前男友他真是太客氣了,他說這一頓他請客,喔呵呵呵。」

  聲音大得足以讓青蛙男聽到,青蛙男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親愛的,為什麼你要幫他們買單,為什麼要請客?你是不是還沒對那個女人死心?人家不依啦,你說只愛人家一個的。」

  青蛙女矯揉造作的聲音是時若翾對這對青蛙最後的印象。

  一出餐廳的門,時若翾立刻爆笑出聲,一點都沒顧及自己的形象。

  裴辰逸看著她爽朗的笑容,竟然沒有向她道別,就這樣一直跟著她走,甚至也沒有叫她放開他的手。

  看著時若翾燦爛的笑臉,裴辰逸也覺得自己的心情喜悅起來,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向上彎。

  餐廳旁邊有一座小公園,是飯後散步的好去處,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小公園的人有點少。

  時若翾和裴辰逸走著走著,走進了小公園裡,一路上笑聲不斷。

  時若翾放開裴辰逸的手,走在他的前面,當她走到一棵茂盛大樹的樹蔭下時,她停下腳步,扶著樹幹笑彎了腰。

  也太誇張了吧,有這麼好笑嗎?裴辰逸微微挑眉。

  在裴辰逸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剛剛還在大笑的時若翾突然「哇」的一聲大聲哭了起來。

  盛夏午後靜謐的小公園裡傳來昆蟲的鳴叫聲,遠處傳來小狗的輕吠聲,有老人家飯後出來遛狗,絲毫不怕那熱死人的高溫,也有小孩子玩鬧的童言童語,母親溫柔的輕聲呢喃。

  裴辰逸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時若翾彎著腰、手撐在樹幹上的背影,剛剛她還把她美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來威脅他,剛剛她還裝作一臉幸福的樣子向她的前男友示威,剛剛她還笑得一臉燦爛,小臉上滿滿的得意,高揚著小下巴。

  這個女人啊……裴辰逸走上前,伸手按在她的小手上,把她的手慢慢地抓在手心裡,把她支撐在樹幹的重心轉移到自己身上,一手抓回她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的臉埋進他的胸膛。

  時若翾像是傷心極了的小女孩,在他懷裡使勁地哭,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都發洩出來。

  裴辰逸輕輕拍著她的背沒有說話,只是以輕柔的動作安撫著她。

  雖然他們只見過三次面,算不上很熟,但每一次見面她總是精神滿滿、鬥志昂揚地出現在他面前,即使上一次她大姨媽來了,依舊兇猛地推他,又是抓又是咬的。

  而現在看到她哭得可憐兮兮的樣子,沒精打采、垂頭喪氣,裴辰逸似乎被一塊大石壓在心口上,沉沉悶悶的,她還是比較適合活力四射狠狠揍他時的模樣,那麼張狂、那麼得意,她就應該是那個樣子。

  胸前的小腦袋讓裴辰逸收回了神,見她似乎哭得沒那麼激烈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面紙,抽了一張遞給她。

  她的眼睛紅紅的,瞅了他一眼之後抓過衛生紙,當著他的面毫無形象地狂擰鼻涕,難為裴辰逸依然站在原地,沒有退避三舍。

  「還要。」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嬌嬌細細的嗓音好不可憐。

  裴辰逸又抽了一張衛生紙遞給她,其實他可以把整包面紙給她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喜歡這樣的動作,似乎這樣的動作可以讓他與她維持一定的互動。

  時若翾又瞅了他一眼,抓過衛生紙一邊狂擰鼻涕,一邊聲音悶悶地說:「我才不是因為失戀哭的呢,那個賤男人沒什麼值得我哭的。」

  裴辰逸看著她點點頭:「嗯。」沒有安慰她也沒有反駁她。

  時若翾以為那是因為他不相信她:「我只不過是為自己的眼光差而流淚,真是瞎了眼了,當初竟然看上這麼一個賤男人,竟然還願意為他裝淑女,裝得我差點沒憋死。」說著說著她又想哭了:「我好委屈啊,哇!」

  裴辰逸有點無奈地看著時若翾狂掉眼淚,他很少看到女人哭,他前兩任女朋友都是比時若翾還要強悍的女人,遇到委屈只會找他大吵大鬧,他還真沒見過哭得比時若翾更慘的人了,首次面對這樣的情況,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但這一次時若翾很快就收起了聲音,拿著衛生紙擦著眼淚:「暴露狂,你叫什麼名字?」

  裴辰逸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裴辰逸。」

  「喲,想不到名字還挺正常的嘛,那為什麼要當變態暴露狂呢,是因為興趣嗎?你喜歡向別人秀內褲?」

  裴辰逸瞪著她一言不發。

  時若翾自顧自說下去,無視裴辰逸的眼神:「哈,想不到還有人有這樣的嗜好。」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望著裴辰逸:「欸,我叫時若翾,其實我覺得你人挺好的,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嗜好?哎,不用解釋了,人各有志嘛。」

  裴辰逸差點就翻白眼了,她根本就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我們會不會再見啊?」時若翾想到自己沒有他的聯絡方式,今天分別了也不知道之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鬱。

  「你不是說我們連一個禮拜都不到就見了三次,是因為我在追求你。」

  時若翾驚呼:「像你這種暴露狂可不能當我男朋友。」

  她還真敢說,裴辰逸瞪了她一眼。

  時若翾臉上笑嘻嘻的:「喂,你要不要給我電話啊?」

  「還會見面的。」裴辰逸高深莫測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慢慢地離開小公園。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時若翾也跟著他慢悠悠的腳步離開,一點也沒有被拒絕的尷尬。

  「我就是肯定。」

  「那什麼時候會再見?」時若翾鍥而不捨地追問,她似乎有點期待他們下一次見面。

  「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

  「那……」

  「不要再問了。」

  「為什麼?」

  「真醜。」

  「裴辰逸,你說誰丑?你再給我說一次看看,哪裡丑了?明明不論哪裡都美呆了。」

  「嗯。」

  「別給我嗯,你給我說清楚。」

  時若翾拽著裴辰逸的袖子狂搖,他縱容得什麼也沒說,由著她把他的衣袖抓皺,他想她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時若翾是個很認真的人,雖然她沒有把「兢兢業業」這四個大字刻在臉上,但是跟她相處、工作過一段時間的同事都有這樣的感覺。

  一開始她被招進盛世時,人事部的員工幾乎都認為她只是個胸大無腦的花瓶,能被招進來大概是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吧,但這樣的想法在時若翾進入盛世不到半年就被打消了,盛世中沒有人比她還要認真、能力又強了。

  她一天的工作量幾乎等於三個人一天的工作量,一開始,前輩們曾對她刻意打壓,她一點也沒有不服氣,每天都加班到晚上九點卻毫無怨言。

  她不只是把自己手頭上的工作做得一絲不苟,連公司未來發展的方向等不在她工作範圍內的事,她也能瞭解得清晰透澈,甚至連其他公司的優缺點都分析得非常詳細,這一點是讓她的前輩們也不得不舉起大拇指稱讚的地方。

  現在有多少年輕人能靜下心來分析這些資料?又有幾個能夠在自身職責範圍之外擴展視野,將其他領域的資訊也一手掌握?時若翾能在短時間內從人事部的小菜鳥成為盛世總裁的秘書,不是沒有原因的。

  也因為她過人的能力,總裁秘書組裡的眾人都很信賴她,而她直率的性格也讓她將辦公室裡複雜的人際關係處理得游刃有餘,總裁秘書組裡幾個秘書爭奇鬥艷,感情並不是很好,卻獨獨只有她和誰都能相處融洽,以至於今天一大早她被薛睿淵召進辦公室後,幾個小秘書聚在總裁辦公室門外,為她捏把冷汗緊張著。

  時若翾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她已經進來三十分鐘了,除了開會和匯報日程等事務外,她還沒有在總裁的辦公室內待過這麼長的時間,長得她都有點想打呵欠了,當然她可沒那麼傻,在她的頂頭上司面前打呵欠,這不是找死嗎?

  「怎麼樣?決定好了嗎?」薛睿淵簽完最後一份文件後,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我不明白為什麼是我?」時若翾眨著美艷的大眼,眼神非常認真又稍微帶了點疑惑。

  薛睿淵一手摸著下巴:「你能力好是全公司的人有目共睹的,就是因為你出色的工作表現,我希望你可以去程式設計師那邊幫幫忙,我們的程式設計師你也知道,他幾乎沒在盛世露過臉,以至於那邊沒有秘書組,但是那邊的事務絕對會比我這邊少很多。」

  總裁的意思是要把她一個人當一整個秘書組用就對了?

  「Boss,你要是真的把我一個弱女子當成男人也沒關係,反正現在不就是講求男女平等嘛,男人有的能力,我們女人也同樣具備,但是你怎麼能把我一個弱女子當成一整個秘書組啊?」

  薛睿淵聽到她說的話冒了幾滴冷汗,時若翾這個名字一出,連銷售部經理那麼man的肌肉男都甘拜下風,沒幾個弱女子可以做到一星期加起來只睡十小時的。

  上午隨同他去義大利開了四個小時的會議,晚上在比利時舉行的酒會,她還能思路無比清晰地告訴他,前來和他打招呼的是哪家公司的股東,連在直升機上她也沒有利用這短暫的時間補眠,弱女子?她還真是弱女子啊。

  薛睿淵咳了一聲,清了清嗓音:「當然了,你要是不答應,我也不會勉強。」然後他又別有深意地望了時若翾一眼:「但你知道我對你的期望不只是一名秘書,你的工作能力我真的非常欣賞,也覺得你還有提升的空間,或許經過這一次鍛煉,你的能力就可以提升到不同的層次。

  當然如果你對自己的期望只是一個秘書就好,那麼你可以拒絕我,我完全可以理解,也絕對不會勉強你。」薛睿淵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時若翾的神情:「不過這樣倒是有點可惜了。」

  時若翾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天啊,這次改用激將法了。

  「其實是你想多見見某人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這才想起,對厚,可以把我調過去厚,然後不就可以把某人調上來,名正言順地與某人多相處羅,我說的對吧?Boss。」

  薛睿淵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是這麼公私不分的人嗎?」

  時若翾義正辭嚴的樣子:「絕對不是。」她一邊說一邊非常肯定地點頭。

  薛睿淵又故意咳了一聲:「那麼你去收拾收拾東西吧,馬上調過去,程式設計師原本的秘書陳帆已經調回人事部了,你趕快過去和他交接吧。」

  剛步出總裁辦公室門口,時若翾就被幾個豎高耳朵偷聽的小秘書圍住,其中穿公主裙的田恬試探性地問時若翾:「總裁沒說什麼吧?」

  戴著瞳孔放大片的於琳立刻瞪了田恬一眼:「翾姐那麼能幹,總裁還能說什麼?肯定是要表揚她。」

  稍顯老氣的髮箍女上官靜望了三人一眼,平靜地說了一句:「三十三分零七秒。」

  時若翾對於這個精確到秒的數字略顯無語,但也因為她們的關心,有點感動甚至有點不捨了。

  「也沒說什麼啦,就是派我到程式設計師那邊做事啦。」

  剛說完,田恬立刻皺了小臉:「咦?為什麼?」

  於琳的表情也跟著田恬一起變得低落,上官靜則依然是平靜的表情,只是她看著時若翾的眼神透露了她的不捨。

  時若翾拍了拍上官靜的肩膀,另一隻手也搭上田恬的肩:「怎麼啦你們?這可是好事耶,程式設計師平時幾乎都不會出現,我調去那邊可樂得清閒啦,boss這是關照我啦,傻丫頭。」

  即使很不捨,田恬和於琳都對時若翾道了恭喜,而這樣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很久,於琳又開始對田恬今天的打扮品頭論足,從耳環到高跟鞋,無一不受到於琳的猛烈抨擊。

  時若翾看著兩人打鬧,微微笑著,衣袖突然被扯了扯,是上官靜。

  其實她是娃娃臉,一點都不顯老,只是太過平靜的氣質和老氣的打扮把她襯得老氣了,她看著時若翾的眼睛認真地確認:「你高興嗎?」

  時若翾點頭:「當然。」

  上官靜點頭:「那就好。」

  時若翾感激地看著上官靜,別有深意地說:「我要收拾東西過去了,你可能要辛苦一點了,加油。」

  上官靜人如其名地點了點頭,之後就沒再說什麼了。

  時若翾沒有收回目光繼續望著上官靜,還是一臉的微笑,看來boss大人的好日子也不會來得太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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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5: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雖說時若翾是工作能力一等一的秘書,但剛從總裁的主秘調為程式設計師的主秘,居然只給她一個小時交接,真是太苛刻了,當然這個主秘是她自己這麼認為的,只有她一個秘書,她不是主秘誰是主秘呢?

  時若翾心裡一邊罵薛睿淵苛刻,一邊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小聲地嘟囔:「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陳帆都被調回人事部了,明擺著就是要強迫我,把我往這裡塞的。」

  不過她也不是心不甘情不願啦,就像他說的那樣,她其實也希望自己可以變得更加優秀,升不升職先撇開不說,個人能力的提升對她以後的生活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

  整理了半個小時的文件,牆上時鐘的時針已經指著十一了,她才剛剛坐下,桌面上的電話就接著響起。

  時若翾振奮起精神,聲音甜美地接起電話:「您好,程式設計師辦公室。」

  「時若翾?」話筒傳來低低的男聲,時若翾覺得有點耳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的聲音,被人點名了卻叫不出對方的名字,這對時若翾而言實在是一大恥辱。

  「是的,請問您是?」

  「我半個小時後到,妳準備一下吧。」完全沒有回答時若翾的問題,說了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掛了電話。

  聽著嘟嘟嘟的聲音,時若翾的第一個想法是,他應該是傳說中的程式設計師吧?第二個想法是,他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要進辦公室,終於可以看看傳說中的大人物了;第三個想法是,到底她要準備的是什麼?程式設計師大人好像什麼都沒說啊。

  時若翾納悶地把剛從陳帆手裡接下的各類技術文件都整理了一下,明確地記下每一份的位置各是哪裡,又看了看近期項目的資料,心裡想著這樣算是準備妥當了嗎?

  她有點心虛,為什麼第一次見傳說中的大人物就要讓他看見自己不甚專業的一面啊?她不要啊!如此想著,時若翾心裡忐忑地頻頻看向時鐘。

  十一點半,門準時地被推開了。

  來人身著白襯衫外加黑色西裝褲,襯衫鈕扣從第二顆才開始扣起來,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性感的鎖骨,同時把他充滿力量的線條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有力的肩膀、精瘦的勁腰、寬厚的胸膛,無一不透露著致命的吸引力。

  裴辰逸就是盛世的程式設計師,這個消息讓時若翾非常驚訝,而最令時若翾震驚的不是出現在這裡的裴辰逸,而是他穿著這身衣服。

  之前和他見過三次,他穿的不是阿拉伯吊嘎外加純白沙灘褲,就是休閒裝外加牛仔褲,而今天他這一身正式的打扮,即使是時若翾看得有點臉紅了,大概再也沒有人能把西裝穿出這種性感撩人的味道了。

  時若翾嚥了嚥口水,站起身來,掩飾地別開了視線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裴辰逸看著眼前臉頰有點紅、神情不太自然的人,覺得有點好笑,不知怎麼地心裡竟突然起了捉弄她的想法。

  他敲了敲桌面:「不會叫人嗎?」

  剛剛還有點羞意的時若翾聽到這句話瞬間回神,眼角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我又不知道你是誰,要怎麼叫?要我說「先生好」嗎?我又不是坐櫃檯的。」

  她只是這麼一眼就把裴辰逸看得心像是通電一樣顫了顫,酥酥麻麻的。

  「昨天不是才告訴過妳我叫什麼名字,這麼快就忘了?」裴辰逸的聲音和通話時一樣,低低沉沉又飽含笑意。

  沒了電流的阻隔,他的聲音傳進時若翾耳中竟多了幾分性感撩人。

  阿彌陀佛、上帝、耶穌、瑪麗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前怎麼不覺得他這麼誘人?時若翾心裡就像有個縮小版的小時若翾在捶著她的心肝。

  糟糕了、糟糕了,臉有越來越紅的趨勢,二十五度的空調似乎已經救不了她了,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正被裴辰逸調戲的樣子?

  時若翾忍不住有點惱怒:「喂。」

  時若翾越來越紅的臉頰告訴裴辰逸,他總算扳回一城了。

  「喂什麼,不是提早半小時打電話告訴你,讓你準備了嗎?」

  誰知道他說的準備是準備什麼啊?時若翾在心裡默念著他是上司大人、他是上司大人,克制自己的手,不要一個激動就抄起桌上的電話砸死他。

  突然想到上次臨別時裴辰逸說還會再見的篤定,時若翾迅速轉頭瞪著他:「你耍我啊,你早就知道了。」

  裴辰逸看著一瞬間從乖順變得氣憤的時若翾,覺得有點好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早知道什麼?」

  「早就知道會再見面啊。」虧她那時還有一點不捨,以為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裴辰逸瞥了她一眼,接得很順:「妳不知道?」上次不是還問他為什麼那麼肯定?

  時若翾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了。

  也是從那天起,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程式設計師居然每天像個上班族一樣,準時九點進辦公室報到,而且每天都把西裝穿得性感撩人,撩得時若翾總是工作到一半就情不自禁地看向裴辰逸。

  也不知道裴辰逸是不是故意的,他總是把百葉窗都收起來,時若翾可以透過玻璃清晰地看到他每一個動作,但他也同樣能夠清晰地看到她每一個小動作,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不時抬頭看他,然後呆呆地看個幾分鐘,在臉頰紅得快要滴血前又轉移視線,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這樣的動作。

  無庸置疑地,裴辰逸因為她這樣的小動作心情非常好,而偷看這個小動作似乎會傳染,他眼角微抬掃過玻璃窗外,看著正在用頭撞桌子的時若翾,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又在懊惱自己看他看呆了。

  他嘴角微揚,完全壓抑不住心情的上揚,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他並不清楚,也沒有為此思考過,他只知道他對她偷看自己一點反感也沒有。

  木門傳來幾聲叩門聲,而後被推開了。

  「快七點了。」意思就是大人,我要下班了。

  時若翾沒有走進門,只是站在門邊說話,萬一進去以後又看他看呆了,那她就糗大了。

  「嗯。」裴辰逸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電腦裡的資料存盤:「一起吃飯?」

  他沒有穿西裝外套,白襯衫掩不住古銅色的鎖骨,似乎連胸肌也若隱若現,時若翾的口水又開始不斷地分泌。

  裴辰逸剛毅的臉上神情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電腦螢幕,別人都說專注的男人最好看,然而對時若翾而言,好看似乎已經不足以拿來形容他了。

  見她沒有回應,他按下關機選項後抬頭看著她問:「嗯?」

  時若翾呆住了,突然覺得非常尷尬,他剛剛說了什麼?

  時若翾非常懊惱,也很驚訝自己竟然在他面前看他看呆了,而讓她更驚訝的是,這位盛世的程式設計師居然是個無車族。

  她穿著五吋的高跟鞋,公交車司機又一次緊急煞車,讓她撞進裴辰逸的懷裡,這讓她終於忍不住爆發了:「為什麼我要搭公交車啊?」無車一族難道就不能搭捷運、叫出租車?

  裴辰逸反應迅速地一手攬住時若翾的腰,腳步穩當地站在原地。

  他有點疑惑地問:「妳覺得走路會比較好?」

  時若翾氣得差點吐血,真的沒辦法和這個男人溝通,她負氣地推開裴辰逸扶著她的手,頭扭向一邊不想跟他說話。

  裴辰逸看了她一眼,也開始深思自己是不是應該買輛車了。

  「抱歉,因為我不怎麼出門,所以沒有買車。」

  時若翾一開始不想搭理他,聽了他的話之後卻壓不下自己的好奇心:「你不怎麼出門?」「嗯。」

  時若翾興味盎然,看著他的模樣猜測著:「你是阿宅?」看起來不像家裡蹲呀。

  裴辰逸似乎知道她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出門,不是害怕出門。」

  「不用約會?」這個問題似乎牽涉到他的隱私,但時若翾還是不怕死地問了:「沒有女朋友?」

  裴辰逸只是微笑但沒有回答,他已經領教過她的十萬個為什麼了,要是他如實回答沒有,那她下一句大概就會問為什麼沒有,然後他回答了原因以後,她肯定會咬著原因繼續提出下一個問題。

  「其實你不當暴露狂、不穿阿伯吊嘎的時候也挺人模人樣的,」她知道自己說得有點含蓄:「要不然我考慮考慮讓你追求我?」

  裴辰逸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然後非常釘禮貌地說:「多謝關照,但是不用客氣了。」哼!時若翾不高興了,她把頭扭向一邊不再看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車窗外。

  裴辰逸看著她的側臉,她扇子般的眼睫毛不斷上下掃動,好像怕別人不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一樣,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嘴角微揚,眉梢、眼角儘是溫暖。

  又一次紅燈,公交車減速,這一次時若翾用盡了全力抓著扶手,總算沒有丟臉地向裴辰逸投懷送抱了。

  時若翾還是不願意理睬裴辰逸,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夜景,途經的街道非常熱鬧,其中有一家店更是熱鬧非凡。

  那是一家賣衣服的商家,店舖門前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最後一天,清倉大特賣,老闆在門口拿著大聲公叫賣,嗓門大得他們在車上都聽得見,店舖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大多是年輕的女性在店裡挑選,看得出生意很好。

  時若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公交車在距離紅綠燈沒多遠的站牌停車,時若翾趕緊拉著裴辰逸下車:「我們去那裡看看!」

  裴辰逸沒有提出異議,由著她拉著他的手往那家店走去。

  她一臉興奮地衝入人群,也學著旁邊的女生拿起一件褲子又是摸又是搓的,她學著人家看褲腳、看顏色,然後看看有沒有瑕疵。

  裴辰逸早就被她放開了手,他站在一旁看著她學著別人斤斤計較的樣子,紅唇一張一閉像是正自言自語說著什麼。

  平常這個時間,他大多是在家裡看著自己的筆電,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吧,像這樣跑進人群裡,他一點都不覺得有意思也完全沒有試過,但如果由她陪著他的話,即使他只是站在一旁看她搶購,似乎也是很有趣的事。

  大概是初期的興奮有些減退了,時若翾總算想起陪著她來的人不在身邊,她朝後方張望,一下子就看見站在騎樓下的他,站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她看到裴辰逸的視線向她投來,她衝他明艷一笑:「你再等我一下子。」

  裴辰逸含笑不語,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是默許了。

  時若翾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老闆娘面前:「老闆,結賬。」

  老闆娘笑咪咪地看著時若翾,說了一個價錢。

  時若翾依舊笑容可掬地回應老闆娘,美艷的大眼裡似乎還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這個價錢也未免太貴了吧,不是清倉大特賣嗎?」

  「小姐,這個真的是最低價了啦,阿姨不會騙妳的啦。」

  「妳看看,這線都掉了,針腳又做得不夠好。」時若翾又搓了搓布料:「而且這個質地最容易褪色了,這就是最低價?還有妳看這裡,布料都爛了,還有這裡怎麼突然黑了一塊?被染色了?」

  在她走向老闆娘時,裴辰逸也機靈地走到她身旁,殊不知會聽到這麼經典的發言,看了她手中拿著的褲子一眼,他覺得有點好笑,牛仔褲褪色?指著人家明顯的設計說爛了、掉線了,虧她說得出口。

  旁邊幾個女生聽見她說的話猶豫了一下,然後都放下牛仔褲走開了。

  「怎麼樣,阿姨?」時若翾眨著美艷的大眼,一臉無辜地看著老闆娘。

  老闆娘也是啞巴吃黃連,想哭都哭不出來,都最後一天清倉大特賣了,現在一天都快結束了,老闆娘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奧客,只好讓時若翾得逞了。

  看著走在身旁神采飛揚的小女人,裴辰逸也不自覺地微微笑了。

  時若翾察覺到他這樣的笑容也不覺得害羞,得意地向他炫耀:「我很厲害吧,哈哈,第一次殺價就這麼成功,勝利女王就是我。」

  第一次?難道她是怕殺價不成功會被人追著打,才把他順手拉下車的?

  裴辰逸點點頭,在她威逼的眼神下勉強同意了她說的話。

  他有點不確定地說:「殺價很好玩?」也不是缺那幾十塊錢吃飯,殺價殺得那麼辛苦,不如直接買了算了。

  「嘗試後覺得真好玩,哈。」時若翾斜眼看裴辰逸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要是不殺價,那乾脆就去百貨公司專櫃買衣服算啦,在那裡還可以吹冷氣呢。」

  「所以?」

  時若翾白了他一眼:「這是樂趣,你懂不懂啊?」

  裴辰逸勾了勾嘴角,他還真的不懂。

  「我該說什麼?」他完全沒有概念。

  時若翾呵呵笑著,她揮了揮手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不用說什麼啦,就說一兩句『時女王好厲害喔』就行了,我很缺人崇拜。」

  被她帶著做這種無厘頭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裴辰逸記得上一次好像是她為了氣前男友,要他特地裝作跟她約好了;再上一次好像是她一個狂奔撞到了他,又滿臉無辜地支使他做事。

  初時認識她,以為她是火爆又刁蠻任性的嬌嬌女,而現在她每個無厘頭的想法都讓他啼笑皆非,他發現自己最近也看她看得移不開眼睛了,特別是她生氣時瞪人的模樣,還有不好意思時別開視線摸鼻子的彆扭。

  「喔。」看她笑得高興,他心裡也挺高興的。

  時若翾把裝著牛仔褲的袋子遞給裴辰逸。

  裴辰逸接了過來,有點疑惑地看著她。

  只見時若翾又別過視線,摸了摸鼻子,聲音一如既往的幼幼細細、嬌嬌嗲嗲:「算是見面禮吧,你可別想太多了。」

  裴辰逸看著她,一直沒有移開視線,他真的很喜歡看她這樣彆扭的樣子,接過她的禮物:「謝謝。」

  他感覺到心裡似乎有什麼不太一樣了。

  裴辰逸開始有點不知所措,這樣的感覺很陌生,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最近的反常,只要看到時若翾眼尾上揚、笑容淺淺的表情,他的慾望就會自心底湧起。

  從前他只是移不開看著她的視線,而現在他心底竟升起了把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她一絲一毫的想法,最近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強烈,在他的心中不斷叫囂。

  他似乎變得越來越……變態了,要是讓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大概就會這樣說吧。

  裴辰逸看著玻璃窗外專心工作的時若翾,眼睛眨也不眨,食指撫上馬克杯的握把,那是她給他的一杯鹽水,不是往常的咖啡。

  想起今早,她聽見他對地打招呼時略帶沙啞的聲音,雙眼眨了兩下,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對他笑著打招呼,

  走到另一邊跟薛睿淵短短交代了幾句之後,裴辰逸回到辦公室,打開門不經意地掃視了辦公桌,看見桌上多了一個馬克杯,他沒有關上門就走上前,發現馬克杯內不是平日的咖啡而是白開水時,他微微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裴辰逸小酌一口,眼底的笑意更濃了,握著馬克杯走到門邊,懶懶地靠著門框,把杯子放在門邊的文件櫃上,手隨意地放在剛好及腰的文件櫃上,手指輕叩。

  時若翾注意到聲響之後抬頭,看見他一臉笑意的表情,突然覺得有點窘迫,目光自然地轉移到他放置在旁的馬克杯,點點紅暈上湧。

  她一臉正經假裝鎮定的樣子,讓裴辰逸有股想要把她擁入懷的衝動,但他臉上始終冷靜自若,沒有任何失態。

  「謝謝。」

  時若翾身子動了動,頭低了幾寸,似乎是在閃躲他的目光,然後又像作好了心理建設一般迎向他的目光:「不用太感謝我,我只是不想聽到你像啞公雞一樣的聲音,很刺耳。」

  時若翾一向是這樣的,她從來都不會處理這樣的情況,當遇見這種讓她覺得難為情的事時,她總是這樣嘴硬地曲解自己的善意。

  裴辰逸早就察覺到她這樣的性格,其實他覺得這沒什麼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聽到她這麼說,他的心裡卻非常不舒服,好像她急著撇清跟他的關係,不要讓他以為她對他好一點點就是對他有意思,她似乎在暗示他,他們只是朋友,要他不要想太多,好像她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暗示著他不要胡亂猜測她的想法。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情緒變化,一點都聽不出他心裡早已想了這麼多,他的視線鎖定了她:「關心我?」

  時若翾雙頰艷若桃花,她似是承受不了裴辰逸火熱的視線,移開了目光:「神經病,你、你想太多了。」

  得到答案了,裴辰逸微笑,她說謊,要是她真的不關心,以她平常的性子,她必定是半真半假地說:「是啊,我很關心你,你怎麼現在才察覺我的真心?」這樣的話。

  裴辰逸慢慢地走到她的桌前,像是知道她的心跳快得無法控制一樣,趁這個時候乘勝追擊地壓迫她。

  他雙手撐在桌上,俯首直貼著時若翾耳邊,似是耳鬢廝磨的親密耳語:「真的是我想太多?」

  時若翾緊張得要死了,心臟跳得飛快,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樣,耳邊的聲音雖有些嘶啞卻還是那麼低沉醇厚,鼻息零碎地落到她的耳際頸間,讓她顫了一下。

  她將手放置在他的胸膛上,抵著不讓他繼續靠近,還想順勢將他推開:「想太多就是想太多,哪有什麼真真假假的,你走開啦,回去工作啦。」

  裴辰逸根本不把她的抵抗放在眼裡,依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聲音更加撩人:「真的不關心我嗎?那為什麼不敢看著我說話?」

  時若翾聽到這句話不服輸地瞪著他,美艷的大眼裡沒有引誘他的妖媚,只是充滿了怒火,他半邊身子麻了,他又再一次感受到通電的感覺。

  沒有抹唇彩的紅唇永遠都這麼嫣紅,她沒有舔唇誘惑他,他卻已經被勾得自制力節節敗退,而後蕩然無存。

  裴辰逸頭一低,吻上了他遐想已久的紅唇,他有力地吸著她的唇瓣,舌頭趁機進入她的小嘴中。

  時若翾被這樣的狀況嚇了一跳,擱在他胸膛的手使勁地推他:「你……」被他逮住空隙,突破了貝齒,糾纏著她的小舌。

  裴辰逸一手抓住她不斷推拒的手,一手托在她的頸後,把她的頭托高任他肆意妄為,這樣的姿態有點凶狠,像是惹惱了他。

  他摩挲過她口腔裡每個角落,又堵著她,逼她嚥下他的唾液,要她嘴裡充滿他的味道。

  時若翾的眼角漸漸泛紅,嫵媚動人,其實她並不排斥他吻自己,但就是不想讓他這麼好過,她作勢要咬他,想逼他知難而退,她卻錯估了裴辰逸的頑固,她都把他咬出血了,他還是什麼也不管地繼續吻她。

  嘴裡的甜腥味一下子讓她的注意力鬆懈了,瞬間她的小舌被裴辰逸糾纏出了嘴,當她意識過來想縮回時,他靈活地用力一吸,她一時不注意,被偷襲得全身酥麻。

  時若翾恨恨地打了他一下,卻抵不住誘惑,手繞過他的頸項回吻他。

  她細細地吸著他的舌,小舌尖溫柔地掃著剛剛被她咬傷的傷口,細膩綿長。

  她這偶爾流露的溫柔讓他心動,他卻不敢再放肆下去了,再繼續下去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這個地方並不適合關係還不夠牢固的他們。

  裴辰逸放開時若翾,大手溫柔地撫著她細緻而沒有上妝的臉頰,輕吻她的額頭、鼻尖、臉頰,順勢吻上了她的耳朵。

  他輕咬著她的耳垂,輕吻重吸:「今晚來我家?」

  這句話像是天雷一般打在時若翾腦中,剛剛沉醉其中意亂情迷的神情一下子退去,定了定心跳,就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秒後,她突然用力地推開他:「我、我去一下洗手間。」她丟下這句話就跑了。

  裴辰逸一個沒注意就被她推開,看著她逃跑的背影,他微笑著說了句:「膽小鬼。」

  他的手撐在桌面,拇指來回掃著自己的唇,想起她唇舌的滋味,他就情不自禁想要再吻她,身體也不受控制地起了反應。

  看向窗外,坐得端正、脊背挺直的時若翾面無表情、認真專注地對著電腦,從洗手間回來之後她一直不看他,就算裴辰逸再有耐心、脾氣再好,心裡也忍不住輕歎,他的追求失敗了,她似乎不吃他這一套。

  要是時若翾知道他心裡是這麼想的,肯定會噴血倒地、流血不止,Your place placeormine……這樣的話是追求?是邀請吧。

  時若翾一直都能感覺到玻璃窗那邊的人若有似無的火熱視線,她心裡悶得想殺人了,她怎麼會被他稍稍撩撥就意亂情迷,丟臉死了,神啊,快一道雷下來劈死她吧,她鬱悶得幾乎要用頭敲桌子了。

  他們的關係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他會突然對她說這樣的話?難道她讓他覺得她其實很隨便,他怎麼會對她有這樣的感覺?她自問絕對是愛國守法、明禮誠信、團結友善、勤儉自強、敬業奉獻的最佳典範,她這麼端正、這麼高風亮節,怎麼會讓他覺得自己很隨便,她到底哪裡讓他有這樣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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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這樣鬱悶的情緒一直沒有消散,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

  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上,低啞的聲音像往常那樣平靜有禮:「我先走了。」時若翾還沒有反應過來,裴辰逸已經走出了大門。

  時若翾更鬱悶了,他不是問她今晚要不要去他家?她還以為他會一直等到下班、一直等她決定,現在這樣的意思是他之前是在玩弄她嗎?

  她竟然被他的玩笑困擾了這麼久,時若翾怒了,腦海中幻想出裴辰逸嘲笑她時賤賤的笑容,她真想殺人啊。

  「妳好。」

  平日鮮少有人會來程式設計師辦公室的,此時居然來了一個,簡直就是自投羅網,時若翾語氣非常惡劣地回答道:「有何貴幹?」

  那個人嚇了一跳,笑容有點僵硬:「我是技術部的曹瑞,有事要找程式設計師,請問他現在方便……」

  「他死了。」

  其實時若翾很少遷怒他人,只是眼前這傢伙偏偏在她氣得想要殺了某人時,在她面前提起某人的名字。

  「我只是把文件放下就……」

  「行了,都說他死了,你要放就放,還說這麼多,煩死了!他回來我會告訴他好嗎?」時若翾語氣不善,連邏輯都開始混亂了。

  死了要怎麼回來?死了要怎麼告訴他?曹瑞尷尬地笑了笑,僵著身子走進裴辰逸的辦公室,很快又出來然後就離開了。

  時若翾心裡沒有一絲愧疚,或者說她根本氣瘋了,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這麼尷尬的事,她的壞心情一直持續到下班。

  時若翾有點負氣地把桌上的隨身碟和鑰匙丟進包包裡,準備離開公司,還沒走到大門,她位置上的電話響了。

  她踱著步子走回辦公桌,非常不耐煩地拿起電話,還沒說出一句話就被對方搶先了:「若翾,妳還在盛世嗎?」

  她真的很想說,她不在的話,誰會接他的電話?如果真想找她,為什麼打的是公司電話,而不是打她的手機?今天下午走的時候不是走得很爽快嗎?還打來幹什麼?

  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擅自將他的舉動加以妄想,從他只是打個電話到公司幻想到他是專門打電話給她,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對他耍小脾氣、計較他的一舉一動了。

  她沒有把徘徊在心裡的問題問出口,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變化,在她聽見他叫她的名字時,早已淪陷其中了。

  若翾,他還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呢,他的語氣自然得像是已經叫了這個名字千萬遍一樣,叫得她心裡也熱熱的,一時間把剛才的惱怒全部丟開了。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女人永遠無法抵抗男人的溫柔,他的溫柔不在什麼體貼入微、善解人意,他總是能在一些細節上讓她感受到他的溫柔,像現在的若翾。

  「還在。」

  「能不能麻煩妳,幫我把我辦公桌上的那份文件送來我家?」裴辰逸聲音低啞,聽上去似乎比剛剛更嚴重了,他沒有把鹽水喝完?時若翾微微皺著眉。

  「好,是不是黃色牛皮紙袋那份?」

  「是的,謝謝妳。」

  裴辰逸又跟她說了自己家的地址,要她注意安全,這才掛了電話。

  時若翾拿著話筒,聽著電話掛斷的嘟嘟聲,笑得像是心裡滲了蜜。

  其實她知道自己對裴辰逸的感覺早已不同了,雖然嘴上總是說要他別想太多,但自己早就已經喜歡上他了,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最不知所措的時候,他都陪在她身邊,雖然不怎麼會說話,也很少說安慰的話,但他靜靜的陪伴讓她感到舒心。

  他總能讓她感覺到,當她被所有人拋棄的時候,身邊仍然有他在,她知道這樣的想法有點誇張,畢竟他們相識並不久。

  和他相處讓她覺得很舒服,他不會一直暗示她要像個淑女一樣,不論做什麼都要端莊優雅,他甚至會縱容她,讓她可以展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而且她也不只一次在他面前顯露出自己最狼狽不堪的模樣,他卻一點也不介意。

  或許早在那個小公園裡,他抱著號啕大哭的她,讓她在他懷裡宣洩情緒時,她就喜歡上他了吧,想到這裡,時若翾原本翻騰的怒氣漸漸平息,忘了今天上午裴辰逸調戲自己的惡劣行徑。

  時若翾按照裴辰逸所說的地址來到他家門前,按了門鈴,等著他來開門。

  前來開門的裴辰逸髮梢上還滴著水珠,赤裸著上半身,六塊腹肌毫不吝嗇地秀在她眼前,水珠順著他的臉龐緩緩滑落,沿著鎖骨、胸膛、腹部一路而下。

  時若翾的視線也追隨著水珠一路而下,而後停在白色浴巾圍著的下腹部,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口水變得有點多,想吞下去但又怕這個動作會將她的想法表現得太明顯。

  裴辰逸對於她的視線一點反感也沒有,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高興,他喜歡她的視線在他身上。

  「抱歉佔用了妳的私人時間,進來坐吧。」他把先前丟在地板上的衣服踢到一邊,逕自走進客廳,沒有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當成自己家就可以了,我先穿衣服,妳自便。」

  時若翾點點頭,跟著他走到客廳。

  坐在沙發上,她打量了一下他的客廳,怎麼說呢,空間很寬敞、傢俱很少,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儼然就是硬邦邦的男人風格。

  就像他所說,他的確沒有女朋友,衣物大剌剌地散落在大門邊,難道他習慣一進門就脫衣服?是脫到只剩內褲還是他開門之前先把脫掉的內褲收起來了?

  胡思亂想著,時若翾又是一陣面紅耳赤,她肯定是被設計了,不然她這種潔身自愛的大家閨秀,怎麼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時若翾甩了甩頭,看見裴辰逸已經穿好衣服朝自己走來,心裡卻有點失望,雖然她還是自欺欺人地想著自己根本不是容易受誘惑的人。

  「文件。」時若翾刻意板著臉,努力控制自己的臉部表情。

  裴辰逸接過文件,他打開牛皮紙袋,看了看然後點點頭,一路走進書房:「水在廚房,妳自己倒吧,餓了的話冰箱裡還有吃的,妳先吃一點。」

  「喔,其實我可以先回去的……」時若翾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因為他已經走進書房打開電腦了。

  自從當了他的秘書,她注意到只要開著電腦,裴辰逸對其他事物完全不予理會。

  時若翾心裡小小嘀咕著,不想理她就讓她離開嘛,什麼自便!

  就在她走入廚房後,不經意地掃視到廚房的垃圾桶時,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瞬間爆發了。

  「裴辰逸!」她怒氣沖沖地抓著垃圾桶往他書房沖,也不嫌髒就直接把垃圾桶遞到他面前:「你別告訴我你剛剛吃了泡麵。」

  裴辰逸抬起頭,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時若翾大眼裡滿是火氣:「你是不是想死啊?你的聲音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還吃泡麵,想死就早點說,虧我今天上午還幫你泡了一杯鹽水。」

  聽到她這樣罵自己,裴辰逸發現自己的心情似乎不錯,難道他是被虐狂?他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無言,故作無辜地回答她:「可是我餓了。」

  「餓了你不會煮其他的啊,你是餓了七八天沒吃飯還是怎樣,多花十幾分鐘煮其他東西都等不及嗎?非洲難民也沒你這麼餓吧。」

  「我不會煮……」裴辰逸有點無奈,不是他等不及而是他不會煮,他對於烹飪一點概念都沒有,他前兩任女朋友別說煮飯了,就連擦個地板都不會,他起碼還會擦地板。

  時若翾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他回以一個無辜的眼神,最終時若翾的熊熊大火還是被他無辜的模樣澆熄了,她無力地轉身走向廚房,打開冰箱找出食材,開始動手煮飯。

  裴辰逸看著她無力的背影微微笑著,心情愉悅,連眼前複雜的程式似乎都不那麼煩人了,聽著她在廚房裡碗瓢輕碰的聲音,溫暖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心房,他發現自己喜歡她這樣為他著急,喜歡她像個小女人一樣幫他做飯。

  時若翾才剛進廚房不久便傳來了飯香,坐在餐桌旁的裴辰逸非常驚訝,她竟然能在短短的半小時內做出這桌菜,標準的四菜一湯,光是聞著菜的香氣就讓人覺得美味。

  「你冰箱裡可用的食材就這些了,嫌棄的話就別吃。」時若翾見裴辰逸盯著桌面上的菜這麼久也不動筷,以為他是嫌棄她做得不好。

  哼,她連飯都給他做了,他還想怎樣?她又不是管飯的,他還敢嫌棄,嫌棄就吃自己吧!

  裴辰逸搖了搖頭,笑道:「我只是好久沒有吃這樣的菜了,很香,我以為妳不會做菜的。」

      時若翾有點得意,誰都喜歡別人稱讚自己,心情一瞬間放晴,她笑咪咪地說:「我當然會做啦,這些只能算是普通的菜啦,我還會做更高級的料理,下次再做給你吃。」

  「好。」他雙眸亮如星辰熠熠生輝,明亮得她差點移不開眼,眼底似乎還有著某種期待,溫文爾雅的氣質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曾從他身上消散。

  時若翾摸了摸鼻子,害羞地別過視線:「別說那麼多啦,菜都涼了。」她挾了一堆菜放進他的碗裡:「不是說餓了嗎,趕快吃啦。」

  裴辰逸心裡流過一陣暖流,暖得他覺得手腳發燙,大概是因為一個人孤獨慣了,光是這樣小小的舉動便足以牽動他的心。

  飯後,時若翾端著玻璃杯走進書房:「這時候要多喝點鹽水消消毒,不然你就等著進醫院吧。」

  裴辰逸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水溫溫的,不熱不冷剛剛好:「謝謝。」

  時若翾看著他喝水時上下滾動的喉結,臉又有點紅了,她突然發覺這個男人無論是多平凡的動作,都能詮釋出性感這個詞彙。

  「呃,不客氣。」

  一杯鹽水已經喝完了,裴辰逸放下杯子,用拇指輕拭殘留在嘴角的水滴:「若翾,我可以提一個請求嗎?」

  「嗯,什麼請求?」時若翾盯著他的拇指,被他的小動作撩得心不在焉,明顯神遊太虛中,她沒有看向他眸色深沉的眼睛,否則以女人的第六感肯定會發現他心裡正在盤算著什麼。

  裴辰逸看著她望向自己的視線,心裡充滿了滿足。

  「妳以後可以來我家幫我煮飯嗎?」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她:「材料的錢我會給妳。」

  時若翾愣了一下,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她常常來他家還是單純要她來煮飯?不過不論是哪種意思她都不會排斥,甚至還對此有點期待。

  「可以啊。」

  裴辰逸高興地笑了,吻了她的額頭一下,接著又吻了一下她的臉頰:「謝謝。」

  看來幸福也沒有別人所說的那麼困難嘛。

  自從時若翾答應當裴辰逸的煮飯婆之後,他的伙食從泡麵變成了色香味俱全且營養豐富的家常菜,吃得好、睡得香的後果就是他最近氣色極佳,心情也更好了。

  裴辰逸原本就是高大英挺、容貌俊朗、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的男人,即使不怎麼搭理其他人,但看上他身份證配偶欄的女人確實不少。

  而這一段時間,盛世裡的女員工就像發春的貓一樣,時不時就有人在程式設計師辦公室的門前來回走動,技術部裡堪稱國寶的女性們也不落人後,搶著幫組長把報告送去裴辰逸的辦公室。

  還有人特地去買了鼎泰豐的小籠包,放在時若翾桌上還不忘在底下壓一張紙條,內容不外乎是請時若翾幫幫忙,把小籠包獻給裴辰逸什麼的。

  每當時若翾看見桌上的紙條,她都不禁搖搖頭,同情地說:「可憐的孩子,沒有署名,就算幫妳獻上去也是白費心機啊。」然後她都會見義勇為地把小籠包吃掉。

  總而言之,最近可以說是她被調來當裴辰逸的秘書最忙的一段時間了,幾乎每一小時就要對來人說一句:「請問妳有什麼事要找程式設計師嗎?麻煩妳留下聯絡資料,我會轉告他,請他盡快回復妳。」

  這讓時若翾感到非常無奈,她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裴辰逸最近這麼熱門,最後終於在以前同一個辦公室的秘書們口中獲得答案。

  田恬依舊一身公主裙,雙頰粉紅,十分少女的樣子:「妳們沒留意到嗎?最近程式設計師大人那雙電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滿含笑意,性感的薄唇雖然沒有彎起來,但也不像平常一樣堅毅地抿著,眉宇間的溫柔神情真是讓人忍不住沉醉在其中。」

  於琳也眨著戴了美瞳放大片的眼睛,難得沒有和田恬抬槓而是附和著:「如果早點讓公司的女人們看見這樣的程式設計師大人,他現在可能早就連渣都不剩了。」

  上官靜還是平常的樣子,一臉平靜:「應該是進入發情期階段了,他大概就像孔雀一樣,開屏求愛。」

  回想起這群女人們說的話,時若翾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擺著一臉公事公辦、認真工作的表情給坐在她旁邊的裴辰逸看。

  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解說著簡報內容的薛睿淵身上,裴辰逸原本隨意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著痕跡地稍稍移動,輕碰了時若翾的膝蓋一下,身體也稍稍向她一側,壓低聲音以只有兩人聽得清楚的音量說話:「怎麼了,不舒服?」

  時若翾對他完全沒有好臉色:「哼。」腿也稍稍地移動了一下,試圖避開他的手。

  裴辰逸小心地猜測:「大姨媽?」

  時若翾嘖了一聲,並不是很響亮,沒有人讓其他人聽到,她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不理他。

  裴辰逸的腿也跟著動了動,與時若翾的腿相貼:「不然今天不要做飯,我們出去吃?」

  時若翾稍稍抬起腳後跟,移好位置狠狠踩下去:「你自己吃吧,哼!」

  裴辰逸稍稍皺眉,既沒吭聲也沒有叫她移開腳,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會議室裡的日光燈亮起,薛睿淵說了一聲散會,所有參與會議的員工都朝會議室門口走去。

  時若翾站起身再狠狠瞪裴辰逸一眼,然後抱著筆記本電腦,把風姿綽約的背影留給裴辰逸。

  裴辰逸也沒急著追,等人都撤得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

  「看來最近日子過得不錯嘛。」薛睿淵一臉壞笑。

  裴辰逸稍顯冷淡的響應:「托你的福。」

  「佳人走了就對兄弟這麼冷淡,怎麼這麼有異性沒人性啊?」薛睿淵故意作出一副捧心心碎狀,開裴辰逸的玩笑。

  「你確定你希望我對你熱情一點?」裴辰逸斜斜地瞥他一眼。

  被裴辰逸這麼一看,薛睿淵心眺又漏了兩拍,他踩到他的地雷了?不會吧,可別再拿他電腦裡的檔案開刀啊。

  「咳咳,我只是覺得,嗯,你知道你沒參與過幾次會議,是不是應該在這僅僅幾次的會議上,把你程式設計鬼才的風範拿出來,讓其他員工膜拜膜拜?」薛睿淵暗暗地觀察著裴辰逸的神色,看見他表情不對,馬上見風轉舵:「當然我不是說你不專業,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吧?」

  裴辰逸淡淡地應了一聲:「嗯。」然後走出門去。

  薛睿淵趕緊跟上:「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他一把搭上裴辰逸的肩膀:「兄弟,有什麼煩心的事跟我說,或許我可以……」

  說到一半薛睿淵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著某個方向,繼續把話補上:「我或許知道你在煩什麼了,呵呵。」他冷笑了兩聲卻反而顯得尷尬。

  裴辰逸微微皺了皺眉,順著薛睿淵的視線看去。

  牆角拐角處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有點面熟,似乎是技術部的人,女的不就是剛剛跟他耍脾氣的那個,還會是誰?

  男的一手撐著牆,把時若翾禁錮在自己的身軀和牆面之間,頭微微垂下,從背後看去就像是在親吻時若翾一樣。

  裴辰逸臉色都沉了,黑著臉向牆角的兩人走去。

  薛睿淵莞爾,既不阻止也不幫忙,就這樣隔岸觀火,原來這次裴辰逸是玩真的啊,還以為他會跟前兩次一樣。

  「曹……瑞是吧?你能不能先走開,你這樣讓我很困擾。」

  曹瑞聽出時若翾不耐煩的語氣,抓緊時間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若翾,我可以這樣叫妳嗎?」

  不可以!時若翾在心裡吶喊著。

  但是曹瑞根本就不給她回答問題的機會:「我知道這樣的舉動很突然,妳可能一時間無法接受,但是我實在無法控制自己。」

  他有病啊,知道別人接受不了還做,控制不住自己就去看醫生,別來這裡煩她。

  「自從上一次見到妳之後,我的心就被妳深深吸引了,這幾天我的腦海中一直浮現妳的臉,妳那時候因為發脾氣而暈紅的雙頰和充滿怒火的大眼睛,真是讓我不自覺就沉醉在其中。」

  他媽的,有受虐傾向就走開啦,上一次她擺明是不耐煩他想讓他快點滾,竟然連這樣都能吸引他,這傢伙絕對有病。

  「妳對我也是有意思的對嗎?若翾,做我的女朋友吧。」

  媽呀,誰對他有意思啊?他有妄想症吧。

  時若翾正想罵曹瑞,卻看見他身後的裴辰逸抓住了他撐在牆上的手,聲音低沉,用極冷的語調說:「麻煩借過。」然後一個借力,把曹瑞整個人扔了出去。

  時若翾嚥了嚥口水,媽呀,裴辰逸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裴辰逸單手拿過時若翾抱在懷裡的筆記本電腦,另一隻手牽上時若翾的手:「妳不是不舒服嗎,那還像一塊木頭站在這裡幹嘛?」

  時若翾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低聲吶吶地回答道:「又不是我想站在這裡的……」在他的注視下,她越說越覺得心虛,越說越小聲直至消音,自己剛剛明明還在對他發脾氣的。

  裴辰逸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出去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到現在都還沒站起來的曹瑞,曹瑞都快被他的氣勢壓死了。

  看到一滴汗從曹瑞的額角滑落,他才意味深長地說:「你叫曹瑞?」說完他也沒再說什麼,深深地看了曹瑞一眼就拉著時若翾走了,而曹瑞依舊坐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薛睿淵樂了,裴辰逸居然變臉了,他差點就控制不住地要鼓掌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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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5: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而被裴辰逸帶走的時若翾此時並不好過。

  她挺直了脊背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起來正垂著頭死死地看著自己,實際上卻是小心翼翼地斜眼觀察正在開車的裴辰逸。

  車子是裴辰逸在不久之前買的,他提出要買車的時候,時若翾心裡暗暗地想,他這麼久以來都沒有買車的打算,突然想要買車是因為她嗎?

  她答應幫他做飯以後,他們每天晚上都是一起下班的,飯後裴辰逸再送她回家,有時他也會在上班前到她的住處等她,兩人一起去吃早餐再上班。

  最近他們之間的距離近了很多,這也讓時若翾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們這樣算是在一起了嗎?

  她不是沒談過戀愛,不會不知道裴辰逸對她有好感,但是有好感就代表裴辰逸喜歡她嗎?時若翾有點不確定,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好形象,倒是讓他看到很多次自己狼狽的樣子,這樣的她,他會喜歡嗎?

  想到這裡,她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心虛嗎?」拉她出來以後一直板著臉的裴辰逸淡淡地說。

  時若翾立刻端正視線直視前方,手摸了摸鼻子:「我哪有什麼好心虛的。」

  「喔,是嗎?」

  車子一個拐彎進入停車場,停好車之後,裴辰逸下車,走到另一邊把副駕駛座上的時若翾也抓了出來。

  「嘖,你輕一點行不行啊?我手會痛。」時若翾被他抓得連走路都跌跌撞撞的。

  裴辰逸恍若未聞,一直拉著她往前走,直接把她帶進電梯裡。

  「喂,公然蹺班,你雖然是慣犯,但我可是良好紀錄保持者耶。」時若翾提醒他。

  裴辰逸對她的話不作任何回應,連看都不看她,要不是他到現在還用力地抓著她的手,在旁人看來他壓根不認識她,是時若翾主動向他搭訕。

  時若翾本來就不是溫柔的女人,自己一直在唱獨角戲這件事讓她火氣上升,她試圖用力甩開裴辰逸的手,卻沒想到裴辰逸把她握得緊緊的,她根本沒有機會用開。

  她真的發火了:「你給我放手,我要回去上班了,不想跟我說話就別抓著我,你有病啊。」她不斷推打著裴辰逸,但裴辰逸一把將她箍入懷中,不管她怎麼折騰就是不放開她。

  叮,電梯門打開,裴辰逸帶著時若翾走出電梯,快速打開公寓大門,握著她的手一直沒有相思鬆開製作過。

  「喂,你……」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時若翾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一股力道撞在門上,還沒來得及痛呼,紅唇便被裴辰逸低頭攫住了,她的牙關來不及防備,讓他輕易地長驅直入,霸道的唇舌纏著她的小舌,肆意狂放一再侵佔她的美好。

  「嗯,唔……」時若翾現在才反應過來,手猛力敲打著他的背,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

  裴辰逸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更加緊緊地貼著她,幾乎是整個人壓在她身上,長而有力的手臂箍住她的後腰,把她的下身攬過來與自己的下身緊緊相貼。

  背後是冰涼的大門,下身是滾燙的火熟,時若翾被這樣的冰山火海夾擊得無路可退,連氣都喘不過來。

  趁著他稍稍鬆開她的空隙,時若翾試圖開口說話:「別……唔……」話還沒說完就不得不承受裴辰逸下一波的熱情,他緊緊的壓著她,察覺她有想要推開他的意思,他用雙腳把她的雙腿分開站了進去,將火熱貼上她的綿軟。

  時若翾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被他箍得折斷了,她整個人更是頭昏腦脹,早已意亂情迷,放棄了掙扎。

  裴辰逸粗糙的大手從她的衣襬潛入,手腳利落地解開她的胸罩內扣,手掌直接覆上她的綿軟,粗糙的感覺摩擦著她的細膩,這樣的感覺讓時若翾一下子回神,她趕緊按住他的手,半睜著眼睛看他,本來就美艷的面容被慾望染色,散發出了異樣的妖艷感。

  裴辰逸稍稍鬆開她的紅唇,用舌頭舔了舔被自己吻得有點腫的唇瓣,然後一下一下地啄吻她。

  「剛剛為什麼和他廢話那麼久,為什麼不馬上讓他滾?」他沿著嘴角、下頷、耳朵一直吻到她的耳垂,輕咬著她的耳垂、輕舔她的耳背,滿意地感覺到她的身子輕顫了一下。

  「我……」她幾乎連話都沒辦法說出來,氣喘吁吁的:「他話還沒說完,我不好打斷啊……」

  裴辰逸已經吻至她的頸間,她的話惹得他狠狠地吸了一下她頸間的嫩肉,立刻在上頭種下一顆草莓。

  「妳是想在他面前維持形象嗎?平常對著我又咬又抓又打,為什麼遇到他就這麼乖?」

  裴辰逸心裡真是說不出的嘔,她對他一向都是愛理不理的又不給好臉色看,為什麼這次對這個曹瑞例外了?他對她難道還不夠好嗎,讓她想要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時若翾用力地捶了他的手臂一下,她哪有他說的這麼暴力,難道在他心裡她的形象就是這樣?不會吧,她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形象是不怎麼樣啦,但也沒差到這個程度吧?

  「你管我,你又不是我爸,管我這麼多幹嘛?我在他面前乖又怎樣,礙到你了嗎?」反正都沒形象了,沒有就沒有吧,哼。

  裴辰逸怒極反笑,她膽子倒是挺大的,他就算脾氣再好也沒有辦法忍受她一再挑釁。

  裴辰逸一個用力把她的衣服全部剝個精光,鈕扣四處亂飛,時若翾嚇了一跳,急忙將剛才還穿著的襯衫拉起來遮掩,卻被裴辰逸壓制住手腕,扳著她的肩膀讓她的肌膚直接貼著自己。

  他在她頸間輕輕舔掃:「妳說我是妳的誰?妳會隨便給別人看妳的身體、會隨便讓人像我剛剛那樣吻妳、會隨便任別人像這樣對待妳,嗯?我也想知道我是妳的誰。」他握住她綿軟的手用力收緊,讓時若翾痛得叫出了聲。

  她被他嚇到了,她從沒有被他這麼對待過,他對她一直都很溫柔,不多話但總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無論她怎麼跟他鬧脾氣,怎麼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他都沒有凶過她,而她現在卻很怕他,再也不敢惹他了,沉默著不敢說話。

  時若翾的眼眶稍稍紅了,同時也在心裡唾棄自己,自己真是個傻瓜,什麼時候連一點點的委屈都受不了了?她吸了吸鼻子,別過頭不想讓他看見她眼中的眼淚。

  裴辰逸看見她哭了心裡也有點懊惱,自己怎麼就沒忍住,明知道她性子硬,只要他好好哄她,她照樣會聽他的。

  他在心中微微歎氣,只要遇上她,他整個人都不正常了。

  裴辰逸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她的臉頰:「哭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嗯?」語氣也放軟了一些。

  時若翾聽出他語氣軟了下來,膽子也大了起來,她瞪著紅紅的眼睛控訴他:「你欺負我。」裴辰逸大手撫著她柔滑的側臉,閉上眼睛不去看她的眼,她的眼睛會讓他無法自拔。

  時若翾耍賴地要他支撐著她,自己完全不使力,裴辰逸也就順著她的意思扶她就地坐下,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他攬著她的腰,讓她貼得緊緊的,側耳貼著她的胸口聽著她的心跳:「若翾,是我對妳還不夠好嗎?」

  這句話讓時若翾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神啊,真的不能怪她自作多情,他這麼問,不管是誰都會誤會的。

  時若翾鼓起勇氣問:「裴辰逸,你是不是在吃醋?」

  剛說完她的胸口傳來一陣震動,一陣低笑聲傳出,她被這樣的笑聲笑得有點尷尬,正想罵他要他閉嘴時,就聽見幽幽的、低低的聲音響起:「我真的這麼失敗,現在才讓妳知道我在吃醋嗎?」

  時若翾的心跳得飛快,他的意思該不會和自己想的一樣吧?

  裴辰逸一手放在她的後腦杓,讓她的視線對上他的,並緊緊地盯著她:「我以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一段時間了,妳不會到現在都感覺不到吧?」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取笑她?

  她吶吶地開口,聲音有點低:「你又沒說,我、我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

  裴辰逸壓下她的頭開始吻她,時若翾則用雙手環住他的頸項,熱情地回吻他。

  良久之後,他鬆開她的唇,目光柔柔地看她,聲音魅惑:「我已經對妳心動很久了,妳呢?妳喜歡我嗎?」

  時若翾眼角有點紅,妖媚如絲,雙頰早已艷若桃花,她主動吻上他的唇,捧著他的頭,熱情地以動作訴說著自己心裡的感覺。

  裴辰逸欣然接受她的吻,擱在她腰間的手也開始不安分了,輕柔地揉過她的臀瓣,溫柔地從她的大腿撫摸下來,摸盡了她每一寸柔滑的肌膚。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也摸向了她的胸前,不像之前那樣粗暴,溫柔地揉捏著她胸前的細膩,偶爾用力地揪她,讓她顫抖著身子叫出聲來。

  她哀叫出聲,不斷地用下身摩擦他的火熱,他早已疼痛得厲害,壓制住她亂動的身軀,他連褲子也沒脫下來,拉下拉鏈又撥開她的內褲,試探一下就摸到了滿手的濕潤,扣住她的纖腰把她往下壓。

  下身本就緊密,再加上這樣的姿勢讓時若翾的裡面更是狹小,他艱難地推開她的嫩肉向裡攻佔,手握了握她的纖腰:「別夾,先讓我進去,唔……」

  雖然他進去還沒有一半,但強大的摩擦已經讓她不受控制地抽搐,他說的話她根本就做不到,即使有心也無力。

  裴辰逸皺著眉,僵硬著身體,蠻橫地扣住她的纖腰一下子把她整個人壓下來,順勢往上一頂,輕易地抵住了她的花心。

  「啊……」

  時若翾一次又一次到達頂端,她緊緊地抱住裴辰逸,尖銳的快感讓她渾身無力地靠在他身上,她的花心正一下一下咬著他的前端,這真是極致的享受,他真想使勁讓自己戳進去更裡面,那一定更加銷魂極致,但她肯定會受傷的,雖然有點遺憾但還是留到下次吧。

  他不再忍耐地快速抽出進入,動作猛烈得讓時若翾有幾次差點被他撞飛,還好他握住了她的腰。

  「不要了、不要了。」裴辰逸進得越來越深,深得她都快要無法呼吸了。

  裴辰逸眼神熾熱,盯著她嬌媚而充滿慾望的表情,熱切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吞掉:「小翾寶貝,乖,再一下。」他扣住她纖腰的手用力地把她往下抓,感受著她不斷收縮的內壁包裹著他。

  「不要……」她眼角都沁出了淚水,終於在她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時,他把他的熱燙都灌入她的深處,在她身體深處烙下了印記,從此她是他的女人。

  臉頰傳來一陣陣的戳刺感,擾得裴辰逸漸漸醒轉過來,其實時若翾戳得並不重,動作也不算太大,只是他感覺到自己喜歡的人現在就睡在他的身旁,突然襲上心頭的滿足感讓他不願再次睡去。

  他也不惱怒,就讓她一下一下戳著他的臉玩,眼睛還沒睜就先笑了。

  「醒了?」裴辰逸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低啞。

  時若翾繼續戳他的臉頰,動作完全沒有停頓,只是意思意思應了他一聲:「嗯。」

  裴辰逸雙手雙腳把她夾在懷裡,低頭埋在她的頸間廝磨:「不夠?」

  時若翾一張嘴就咬住他的肩肉,不留情地印下一個牙印。

  裴辰逸也不吭聲,瞬間就掰開她的雙腿,下一個瞬間又就著前一天留下來的濕潤蠻橫撞入。

  「啊!」時若翾被突然這一下頂得差點岔了氣,她側目凶狠地瞪了裴辰逸一眼,手一邊敲打著他的背:「你怎麼這麼禽獸?都在床上耗一整天了,我到現在連一口飯都還沒吃呢。」

  裴辰逸也不理她,任由她繼續打,不過就是她打她的、他做他的。

  他細細地親吻著她耳際頸間,聲音低低的,魅惑地誘哄她:「乖,等一下給妳吃好吃的。」

  時若翾才不甩他,她甩頭冷哼:「你還能做什麼好吃的?不就是泡麵。」

  只是在床上男人的尊嚴一向是不可質疑的,裴辰逸也不跟她廢話那麼多,把她的雙腿分得更開,然後使力地狠狠衝撞起來。

  「妳想吃什麼都有,這樣呢,喜歡嗎?好不好吃?」

  對上裴辰逸,時若翾的戰鬥力大減,沒挨幾下她的眼睛就變得紅紅的,媚得如一汪清潭,她雙手雙腳攀著裴辰逸,此時已是嬌美如水,下身更是綿長濕潤,早就被裴辰逸頂得自動吸吮著。

  「好吃,還要再多一點……」她一向誠實,在床上更是如此。

  這嬌媚的模樣在裴辰逸眼裡實在惹火,火熱堅挺處被她濕濕熱熱地裹著,包得嚴嚴緊緊再一下下收縮按壓,這美妙的的感覺讓一向淡定自若的裴辰逸也發瘋了,他扣著時若翾的腰,一下下狠狠地往裡撞,一下下撞在她的花心處。

  時若翾的身子不斷顫抖,讓她抱不住裴辰逸,她手腳酸軟地癱在床上,瓷白的肌膚已盡染粉紅,美艷的大眼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裴辰逸收尾時一下比一下重,敲開了她深處的門,狠狠地戳入並灌入他的熱燙。

  時若翾又顫了幾下,皺著眉像是痛苦又像是快樂,而後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當時若翾再醒來時,窗外已是陽光正好的時候了。

  身側的人還睡得深沉,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著她捨不得鬆開一點點,時若翾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像是被車輾過一遍,拆解再組裝再拆解……

  身上沒有黏黏的不適感,似乎已經洗過澡了,但這樣並沒有降低時若翾的怒火,她抄起自己枕著的枕頭,忍著肌肉傳來的酸楚,一下一下地拍打著正熟睡的裴辰逸解氣。

  臭男人、死男人,真的不讓她吃飯,跟著他沒前途啦,連飯都不給她吃,打死他,哼,睡著了還這麼誘人,還笑,笑屁啊!

  時若翾瞄著裴辰逸的頭一下下地用枕頭砸,咬牙切齒的。

  裴辰逸被砸了兩三下也醒過來了,他一個翻身把時若翾壓在身下,連眼睛都不睜就摸摸她的頭:「小翾,別鬧。」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語氣裡儘是滿足的意味。

  時若翱聽了心裡冒出一團火,加上摸頭這樣的動作,她氣得把他放在她頭上的手抓到嘴邊狠狠地咬,還一邊說:「咬死你,不讓我吃飯,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裴辰逸被這突然的攻擊嚇得睜開了眼,卻又被她餓急了的樣子惹得大笑出聲:「讓妳吃啊,以後都由我來管飯,妳想吃什麼?」

  時若翱啐了一口:「呸,是我給你管飯,你除了泡麵還會煮什麼?哼,你還是趕快討好我吧。」

  裴辰逸順著她的話點頭說:「那麼以後就麻煩妳了,雖然真的很麻煩妳,但還是要麻煩妳了。」麻煩妳今後的歲月裡,在我們有生之年一直照顧我,這是裴辰逸沒有說出來的話。

  裴辰逸如果一直跟著她鬧,她可能會比他更橫,但他突然變得這麼正經,甚至如她所說的討好她,這樣有禮的說法、無盡的情意,讓她被他鬧得臉微微泛紅。

  時若翾別過視線又摸了摸鼻子,像蚊子般小聲地說:「嗯。」

  裴辰逸視線絲毫沒有移動地一直盯著她,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這次別再說聽不清楚了,妳答應我了。」

  她的臉色更紅了,她答應了什麼?答應以後跟他在一起,給他管飯、幫他洗衣服、住他的家、睡他的床……

  不甘心讓裴辰逸一直佔上風,時若翾問:「你……除了會用洗衣機、會煮泡麵以外,還會做什麼?」

  裴辰逸回答道:「擦地板。」

  時若翾聽完只感到無言。

  接下來這一餐也只好屈就一下,兩人一起煮了泡麵來吃,畢竟自己現在完全處於下風啊。

  自從那天起,裴辰逸和時若翾就像是新婚夫妻一樣,下班就一起去逛超市,回家一起擠在廚房,當然是時若翾掌廚,裴辰逸在旁邊幫忙。

  裴辰逸家裡原本空空蕩蕩的,沒有多少東西,但在時若翾入住以後漸漸地多了一些家俱,也多了一些生活的氣息。

  廚房的無煙式抽油煙機是時若翾拖著裴辰逸去買的,玄關處則放了兩個大籃子,一個放衣服、一個放褲子,這是她得知他進屋就要脫衣服的習慣後,買回來放在玄關的,她還插著腰指著他,要他以後都得把衣服丟進籃子裡,不能隨地亂丟,他臥室裡的壁燈是她威脅他裝的,她高抬著小下巴,甩臉說不裝燈就別想讓她跟他睡。

  裴辰逸就喜歡看時若翾對自己嬌蠻的樣子,於是她說什麼他就照做,他家簡直成了她的地盤。

  對於她,他不像過去一樣擋在家門外不讓她進來,當初他打電話讓她把文件拿來自己家裡時,說出口的那瞬間他自己也非常驚訝。

  看著眼前穿著粉紅色圍裙,一手拿著鍋鏟的美艷嬌人兒,他不禁微笑,原來自己的心早就認定她了。

  「我想吃冰淇淋。」此刻看起來像個賢妻良母的時若翾突然回過頭來,衝著裴辰逸撒嬌:「我好想吃冰淇淋。」

  裴辰逸回過神來,打開冰箱從裡面拿了草莓口味的哈根達斯冰淇淋出來,掀開蓋子後挖了一大勺來吃。

  時若翾看得眼紅:「你別吃光,是我說要吃的,你想吃就自己拿一個啦,別搶我的。」

  「要準備吃飯,吃這麼多冰淇淋不好。」他又挖了一勺,朝時若翾唇邊遞。

  時若翾怕他不給她吃,趕緊塞入口中,被凍得一下子瞇起了眼,卻心滿意足地笑了:「好甜。」

  裴辰逸摸了摸她的臉頰幫她揉一揉。笑她的孩子氣:「冷不冷?」
  時若翾就怕他吧冰淇淋全部吃完不讓她吃,一邊盯著冰淇淋一邊搖頭:「不冷。」

  裴辰逸突然微微地皺眉:「是不是燒焦了?」

  時若翾馬上回過頭確認:「哪有?」菜還是鮮綠鮮綠的,油水十足,再翻炒幾下就把菜裝盤了。

  她把盤子放在流理台上,接著把鍋放下,就在準備轉身時,裴辰逸上前端起了菜往餐桌走去:「我端過去。」

  時若翾脫下圍裙,小跑步追著他的背影往餐桌跑:「冰淇淋、冰淇淋。」

  裴辰逸正好拿著筷子,看著她孩子氣的樣子,手中的筷子忍不住輕敲她的頭:「吃飯了。」

  時若翾左看看右看看,接著又看著裴辰逸:「冰淇淋?你都沒用留給我?」

  裴辰逸幫她拉開椅子:「你不是吃了嗎?」

  時若翾坐下來委屈地看著他:「我只吃了一口。」

  裴辰逸跟著坐下來並把筷子遞給她,魅力十足地朝她笑一笑:「吃完飯再吃,好不好?」

  時若翾只想對他罵一句話,但還是忍住了,她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快速地掃空桌上的飯菜。

  吃完飯後,時若翾懷著滿滿的期待跑進廚房打開冰箱,飯後臉上的表情瞬間結冰,她好像哭啊,冰箱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了,連哈根達斯的影子她都沒看到。

  裴辰逸坐在書房不斷地敲打著鍵盤,但其實一直留意著她的舉動。

  他聽見她甩手把冰箱門關上,然後暴跳如雷地丟了一句話:「我不洗碗了,哼!」重重地跺不跺回了房間裡。

  裴辰逸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嗯大姨媽快來了,不洗碗也好,然後就專心地敲起鍵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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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因為昨晚的冰淇淋事件,時若翾生了滿肚子氣,裴辰逸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默默地把碗洗了,一整個早上,不管裴辰逸跟她說了些什麼,她都愛理不理的。

  裴辰逸也不勉強她,反正她就坐在他辦公室外。

  只是一進盛世,裴辰逸就被叫到總裁辦公室裡,說是薛睿淵有急事找他,他只來得及交代時若翾:「累了就到我辦公室裡休息一下,知道嗎?」然後快步跟著於琳的腳步離開了。

  時若翾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地響應:「知道了,囉嗦。」但嘴角的笑容看起來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感覺。

  其實她早就不生氣了,只是冰淇淋而已又不是大事,但她就是想看看裴辰逸無奈的樣子,她喜歡他對她溫柔,喜歡他對她頭痛但又沒轍。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到十點半,看裴辰逸還沒回來,她就直接往總裁秘書組那邊走去,她剛才留意到於琳臨走時拋給她的那個眼神,分明就是叫她待會抽空去找她們一下,有事要跟她說。

  應該不是關於她和裴辰逸的事吧?上次裴辰逸和曹瑞在會議室門口不遠處針鋒相對,雖然參與會議的人走在前面,但還是被有心人看到了,加上裴辰逸最近人氣迅速看漲,他們的事早就鬧得全公司都知道了,還好盛世沒有明文規定不可以搞辦公室戀情。

  既然不是她和裴辰逸的事,那是什麼事呢?時若翾真的有點好奇了。

  「哎,怎麼可能會是翾姐,打死我都不相信。」

  「於琳,我們誰都不相信是翾姐好不好,問題是別人都以為是啊。」

  「樹大招風。」聲音平靜、論點客觀,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還沒走到總裁秘書組,那三個秘書嘰嘰喳喳的聲音就清晰可聞了。

  「妳們在說什麼?」時若翾一走進辦公室,三個秘書同時安靜了下來,氣氛一瞬間靜得嚇人。

  時若翾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呃,是我打擾妳們了嗎?」

  田恬第一個飛撲到時若翾身邊,她挽上時若翾的手:「翾姐,不是的,我們……」

  於琳見田恬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的表情,也情急地拉起時若翾的手:「我們絕對相信妳,絕對不是妳做的。」

  時若翾疑惑地看過田恬、於琳的臉再看向上官靜,上官靜一臉堅定,然後點頭說:「嗯。」呃,能告訴她是怎麼回事嗎?相信她什麼?

  也許是她疑惑的眼神明顯得讓人無法忽視,上官靜在與她對視的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上官靜臉上還是沒有什麼情緒,平靜地描述著這件事:「技術部的曹瑞跳槽了,今天傳出公司的機密文件資料外洩,很多人懷疑是妳。」

  是上官靜說得太深奧還是她最近腦袋變笨了?她怎麼聽不太懂?

  「這是兩件事吧,這兩件事有關聯?還有為什麼是我?」

  上官靜平靜地說:「是一件事。」

  於琳看不慣上官靜的慢性子,急著幫她把事情解釋給時若翾聽:「之前曹瑞跳槽帶走了幾個技術部的人,技術部的人個個都是人才,只要少了一個就會影響到公司,而這次一走就是這麼多人,大家都在猜測,曹瑞大概是因為被妳拒絕了所以才會走的……」

  「為什麼我沒聽說這件事?」

  於琳毫無顧忌大剌剌地說:「妳之前都忙著跟程式設計師卿卿我我嘛。」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於琳跳過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就在他走後不久,公司就傳出機密文件資料外洩了,大概就是他帶出去的,但是整個公司甚至程式設計領域的人都知道,裴辰逸很少與人親近,曹瑞不可能從他手上接過文件,而裴辰逸並不會把機密文件交給妳以外的人,連總裁都幾乎沒有過,所以他們就懷疑是……」

  時若翾一口接過:「所以他們懷疑是我把文件給了曹瑞。」

  時若翾還是挺鎮定的,在聽到這樣的污蔑時,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替自己辯解或是發牢騷,而是頭腦清晰地問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麼我會把文件洩漏給曹瑞?我跟他又不熟,為什麼要為他冒這麼大的風險?而且他們不是認為曹瑞離開跟我拒絕他有關係嗎?我要是跟他有什麼,那時候場面怎麼會那麼難堪?」

  田恬怯生生地回答道:「他們認為之前的事是妳和曹瑞演戲給大家看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妳自己排除在嫌疑犯之外,他們認為妳和曹瑞私下一定已經串通好了,所以翾姐……」田恬似乎有點不敢說,聲音小了很多:「妳現在變成最大的嫌疑犯了。」

  時若翾頓時無言地歎了口氣。

  田恬急著表明心跡,表示其忠心可昭日月:「翾姐,我們相信這絕對不是妳做的。」

  於琳也點頭:「對,就算是裴辰逸做的,也不可能是翾姐做的。」

  上官靜客觀地分析:「裴辰逸也不是沒有可能做這件事。」

  裴辰逸……他又是怎麼想的呢?今天早上一來就被召到總裁辦公室開會,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出來,他們是不是也在談論這件事?他會知道她是文件外洩最大的嫌疑犯嗎?裴辰逸視程式如命,他會相信她嗎?

  時若翾看著總裁辦公室的門,她無法想像裴辰逸用探詢的目光看她的情景,她無法承受他對她露出失望的目光,她怕他不相信她。

  時若翾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身體就已經行動了,她甩開於琳和田恬握著她的手,衝到總裁辦公室門前,叩了兩下門,沒有理會裡面的人有沒有響應,直接推門進入。

  這一瞬間的動作完全超出了三個秘書的預料,她們連攔住她的機會都沒有。

  「我……」

  時若翾的話還沒說出口,另一股更沉更重的聲音打斷了她:「我說要開除時若翾,你不服從命令是不是?」

  薛睿淵眼角看都不看闖門而進的時若翾,他坐在轉椅上,十指交握放於辦公桌上,看著對座的裴辰逸,沉著聲以少有的命令語氣對他說話。

  裴辰逸不慌不忙地回應他:「是。」那淡定自若的神情,彷彿他現在說的事並沒有多麼嚴重:「她只是我的秘書,如果要為這次事件負全責的話,那也應該是我,那份文件的根源是我,無論它是從哪裡出了問題,我都必須負責。」

  因為不論是誰犯下這樣的錯誤,都是他管的人,非技術部的員工與他的文件是絕緣的,他下面的技術部在盛世獨佔一區,根本不可能有非技術部的人員進入。

  薛睿淵眼底閃過驚訝,他皺著眉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裴辰逸堅定地點點頭,嚴肅的神情可見他的認真,他說的是真的,不是鬧著玩的,要開除她?行,就先從他下手吧。

  「這次無論是從誰手裡外洩了文件,我都會負責到底,我會把漏洞全部修好。」

  薛睿淵沉吟了一段時間,良久後他盯著裴辰逸:「那麼請你務必謹記你給我的保證。」

  裴辰逸站起身,把西裝鈕扣扣上一顆:「當然。」

  他轉身看向時若翾,時若翾嘴唇嚅動了一下,還沒說出話,他就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三個秘書都被薛睿淵和裴辰逸的對話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這種震懾人心的場面可不是什麼人都有幸能夠目睹,也不是誰都忍受得了的。

  時若翾被裴辰逸拉著走出總裁辦公室,一路上他走得很急,穿越長長的長廊,大理石地板上叩叩叩的是她高跟鞋的聲音,凌亂而迅速。

  裴辰逸似乎也有所覺,慢慢地緩下步伐來。

  時若翾被他拉著往前走,她幾乎可以不用看路,她知道只要手在他手心裡就會很安全,他會是她的眼睛,替她目視前方、替她注意一切,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夠這麼全心全意地依賴這個男人,她不希望他誤會她,儘管誰都不相信她也無所謂,他不能不相信她。

  她可以不向任何人解釋,她甚至可以不在其他人面前為自己辯解,但她不願讓他對她有那麼一絲不信任,她只願意向他表態。

  時若翾沒有停下之前快速的腳步,在裴辰逸緩下腳步之際,她往前多走了兩步,從他身後抱住他,這讓他停下腳步,而她也停下了。

  時若翾的聲線壓得有點低,有點像是喉嚨沙啞了一樣:「不是我,我沒有。」

  裴辰逸的身體震了震,沉默而沒有出聲。

  她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張嘴時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真的不擅長處理這種情況,於是她只是抱著他,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感受他平穩的呼吸。

  他一向都這麼沉靜,幾乎沒有見過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永遠都是淡定自若,他就是她心中的那座靠山,有他在她就能定下心來,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怕,世界末日又如何。

  裴辰逸搭上時若翾的手把它拉開,這讓她委屈得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他轉過身來擁她入懷,手來回地撫著她的雙臂,安撫著她的情緒。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柔著聲對她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別怕,很快就會沒事的。」在他懷裡時若翾可以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看,一如當初在那個小公園裡,她點點頭,雙手抱緊他,閉上眼感受他的體溫、聞著他的味道。

  他輕言細語地安慰她,絲毫不介意旁人走過時側目的眼光,彷彿在他眼中沒有任何事物比她重要。

  當世界背棄了妳時,我會站在妳身旁陪著妳,背棄整個世界。

  黃昏時分,馬路上車流量很大,上下班的尖絳時段塞車是必然的,這個城市的交通每到這個時候就會癱瘓,明明只需要十五分鐘的路程被硬生生拖成一個小時。

  快要入冬了,早在秋季就開始查短夜長,晚霞如錦繡懸掛天邊,紅得如火、紫得如炎,鋪滿了半邊天,馬路上的車流時不時會往前移動一段距離,但沒多久又塞住了。

  裴辰逸目視前方,還是和往常一樣平靜,不驕不躁,他偶爾側目看一看坐在身邊的人,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僅僅是她的髮梢、側坐的身體線條都讓他心動不已。

  一路上兩人並沒有交談,塞車的煩躁因為有她的陪伴一掃而空。

  時若翾把雙膝抱住,整個人捲縮在座椅上,倚靠著椅座,後腦杓也靠在椅背上,靜靜也望著遠方的晚霞由橘紅變紅紫然後逐漸散去,天色漸暗。

  她突然微微挪動身體,裴辰逸側過身來伸手摸上她的臉頰,看著她的目光飽含了滿滿的情意:「會冷嗎?」

  時若翾搖搖頭,她淺淺的雙眉間似乎有倦意,美艷的雙目似乎也少了一點精神,但唇邊的笑容依然毫不勉強地流瀉出來。

  面對對她不利的輿論,她的表現算是很堅強了,裴辰逸目光深深地看著她,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角,用手掌把她的頭拉進他懷裡。

  想起他們回到他的辦公室之後,技術部的全體員工都從辦公室走出來,擠在裴辰逸的辦公室外要求他立刻撤掉時若翾的職位,讓她立刻強制休假,並且要他保證,在新遊戲在市場上推出以前,時若翾不會再接觸到盛世的所有文件。

  「雖然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時秘書的過失,但是洩漏機密文件的嫌疑犯確實是她。」

  「萬一我們修補好漏洞,把機密資料修改以後又出了差錯,那我們不就白費心力了?到時候我們怎麼辦?」

  「程式設計師,我們是很佩服你的才華,你寫程式寫得巧妙絕倫,我們完全比不上你,你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把核心的東西重新編寫,但是我們沒辦法做到,每個寫程式的都很疼惜自己寫出來的成果,你可以毫不在乎地改寫別的程式,但對我們來說,那些被寫出來的成果就是寶啊。」

  時若翾面對這些質疑是這麼回答的:「我知道大家對於文件外洩一事非常擔憂,也明白大家想盡快查出誰是洩密者,但是不論是不是我外洩了文件,這些事不應該由在場的各位去判斷,希望大家明白自己現在在做什麼,難道威脅程式設計師就是你們所說的,程式是你們心裡的寶?

      我知道現在公司裡有很多輿論,而最大的嫌疑犯是我,我今天會去人事部請假,反正我之前都沒請過假,也累積了一些特休可以用,但希望大家明白,這個假是我主動請的,不是被迫休的。」

  她一臉笑容跟這些來聲討她的人對話,這樣的她讓他的心一陣陣緊緊地揪著,又像是有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其實他們說什麼又與他何干?她卻為了怕為難他而選擇自己退讓,他一向就不在意別人說什麼、對他的評論看法如何,他只要她高興就好,她高興比什麼都重要。

  「累了的話就休息一段時間吧,不要想太多,有我在。」

  時若翾點點頭,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似乎早就知道他不會在意別人說的閒話。

  都說寫程式的男人好,待程式就像女朋友,耐心無限、溫柔體貼,程式要是跟他鬧彆扭,他要耐心哄著;程式要是沒辦法順利運作,他要細微體貼地找原因,還要對程式始終專一,不能搞外遇、不能劈腿。

  裴辰逸這個男人是寫程式的好手,程式設計師的特性他樣樣不缺,而他之所以比別人強,是因為別人總有恢復正常人狀態的時候,而他則是一頭栽入便永不回頭,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他認定了就死死追著不放手,這樣的人她真的好喜歡。

  「你對我那麼好,萬一有一天我移情別戀跟別人跑了,你不就虧大了?」她半開玩笑地試探。

  裴辰逸慢慢撫摸她的側臉,摩挲她細緻的肌膚,說話的語氣也像是跟她說笑一樣,只是口吻卻是認真的:「我不會看錯的,我的眼光向來很準,而且我也不太放心讓別人給妳幸福,我還是親力親為吧。」

  時若翾在他的懷裡笑了起來,不知是因為他說的眼光准在笑他自戀,還是後面的那句話讓她甜得入心的笑。

  突然之間她覺得心中舒暢不少,她微微閉上眼,似乎沒那麼難過了。

  休假在家的日子,時若翾過得非常悠閒,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放過假了,適逢這次的動亂,人事部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她的假單批准,她也樂得逍遙,每天在家裡吃吃睡睡,送午飯給裴辰逸、接裴辰逸下班,簡直就是一個賢妻。

  而裴辰逸幾乎是越來越晚離開盛世,到最後直接叫她晚上不用來接,她就乾脆留在家裡做飯,等他下班進門就吃飯,有時他要到晚上八九點才離開公司,她就用保溫飯盒把飯菜裝好送去給他。

  像今天技術部的人都下班了,半層樓的燈都滅了,就剩他的辦公室還燈火通明。

  時若翾把飯盒放在他辦公室內的茶几上,然後叫還專心看著電腦、敲著鍵盤的裴辰逸過來吃飯。

  裴辰逸去辦公室的洗手間裡洗手,然後信步走來坐下。

  時若翾把筷子遞給他,坐在一旁看他吃,她最近胃口不大好,出門前稍微吃了一點零食就覺得飽了,看他像狂風掃落葉般解決茶几上的飯菜,她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憂愁,看著他的飯碗,她試探地問:「你這樣會不會太辛苦?」

  裴辰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要不然我辭職?」

  裴辰逸的動作放慢下來,他低頭吃飯,沒有再看她:「喔,為什麼?」

  時若翾摸摸鼻子:「你現在不是一天比一天晚回家嘛,他們肯定是把很多東西都丟給你做了,就因為你跟我的關係……」見他沒有打斷她話的意思,她繼續說下去:「那如果我辭職的話……」

  「如果妳辭職的話,我的工作量還是不會變,還是有很多事必須經過我這裡,而我越來越晚回家是因為妳不讓我把工作帶回家做。」裴辰逸悠悠然開口。

  時若翾聲音小小地說:「要避嫌嘛。」

  裴辰逸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看得她有點臉紅,她知道他的意思,要避嫌的話,她怎麼還住在他家?

  「那……」

  「好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裴辰逸放下碗筷,簡單整理一下桌面,他又摸摸她的頭:「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妳別鬧。」

  時若翾看著走向辦公桌繼續奮戰的人,她聲音小小地嘀咕道:「我哪有鬧。」

  其實這件事她已經想很久了,也不算一時興起才決定的,她在盛世工作也有好幾年了,或許這次的事是給她一個啟示,或許她可以離開盛世到別的地方工作,是有點捨不得那三個秘書同事啦,但她相信朋友走到哪裡都會是朋友的。

  第二天,時若翾不死心地帶著辭呈來到盛世,她打算趁著午休時間把辭呈直接放在薛睿淵辦公桌上就好,他一開始不就想開除她嗎?應該比裴辰逸還要好說話才對。

  她對三個秘書有所隱瞞,說是找薛睿淵有點事,她不想這麼快就讓她們知道這件事,怕她們擔心。

  三個秘書跟她的交情好,讓她直接進去找他就好,三人就去吃飯了。

  時若翾走近總裁辦公室,正準備敲門,卻聽見坫薛睿淵聲音沉沉地透過門板傳出。

  「逸,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搞什麼,這跟我們一開始說好的計劃完全不一樣。」

  「我待她是真心的,放棄原計劃吧。」

  裡面的薛睿淵似乎正在講電話,而且還按了擴音鍵,聲音有點熟悉,那是誰?

  「我知道你待她是真心的,但這跟我們的計劃有什麼關係?」

  「這件事根本就與她無關,即使不開除她,我也能達到我們想要的目的。」

  「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我面前保她,以至於他們那邊的人還不敢輕易用那份文件上的資料?你現在日日夜夜忙著重新修改我們的資料,每天都在盛世留到那麼晚才離開,我知道你是為了讓他們相信他們拿的那份文件是真的,明明可以用開除時若翾來達到目的,你卻拒絕了,你這樣不單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拖慢了他們使用資料的時間。」

  「我很抱歉,但是我沒辦法。」

  「既然你不願意讓她受傷害,那你一開始為什麼要叫她幫你把曹瑞遞給你的文件帶去你家?又為什麼陪著曹瑞那小子在公司裡為她鬧得那麼大,讓曹瑞以為這次押對寶。」

  「不是以為,她的確是。」

  「是,所以他才可以在她辦公桌上偷到那份你特地放在那裡的機密文件,這樣的事要是讓她知道了難道就不會傷害到她,只怕比我開除她還要傷得更深吧?裴辰逸,你是越活越回去,腦子出問題了吧。」

  門外的時若翾早已一臉慘白,手中的辭呈都被她捏皺了。

  這是什麼感覺呢?就像原本身上穿著羊毛衣暖暖的,一瞬間保暖的衣服消失了,被赤身丟進終年不融雪的冰山雪地內一樣剌骨嚴寒,冷得她還來不及掙扎就被凍得全身僵硬,冷得她全身上下像是針刺一樣的痛。

  她以前看「還珠格格」時總會恥笑紫薇,被容嬤嬤拿針刺還叫得那麼銷魂,一聲一聲地喊著爾康,現在她卻突然明白,真正痛到心裡的時候,連叫出來也是奢侈,她恥笑的紫薇還有個爾康可以叫,可以期待那個人能來救她逃出火海,而她呢?她該叫誰?

  兩行眼淚不知不覺在她的臉龐淌下,沒有大哭出聲,她委屈得連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她還記得昨天晚上裴辰逸跟她說「妳別鬧」時的神情,還記得他要她別怕。

  他說:「我已經對妳心動很久了,妳呢?妳喜歡我嗎?」

  他說:「這次別再說聽不清楚了,妳答應我了。」

  他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別怕,很快就會沒事的。」

  他說:「累了的話就休息一段時間吧,不要想太多,有我在。」

  他說:「我不會看錯的,我的眼光向來很準,而且我也不太放心讓別人給妳幸福,我還是親力親為吧。」

  所以連這些都是假的嗎?是早就設計好的,並不是因為心動才說出來的?

  薛睿淵看了看時鐘,已經快一點了:「我覺得你還是好好思考思考,要是她知道這件事你該怎麼辦吧。」

  辦公室門突然被打開,時若翾的兩行淚痕在日光燈的照射下被薛睿淵看得清楚,他話音剛落又接上:「不用思考了,你馬上辦吧,她知道了。」

  時若翾走上前果斷地掛斷了電話,薛睿淵看著這樣殺氣騰騰的她有點被嚇到了,他無法預料她下一刻會抄起電話砸爛他的頭,還是直接舉起椅子丟他,他對這個女人一點概念都沒有。而出乎薛睿淵所料,時若翾把捏得皺巴爛的辭呈往他桌上一放,神情非常平靜地看著他說:「如你所願。」

  薛睿淵還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時若翾已經轉身離開。

  時若翾還以為自己這次總算遇見一個好男人,可以跟他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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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6: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裴辰逸幾乎是馬上趕回家的,一路上他不斷地想,萬一她走了怎麼辦?萬一她避著他不見面怎麼辦?開車的時速差點超過一百三十公里,不要命地趕回家。

  裴辰逸打開門,一眼就看見靜坐在客廳裡的時若翾,一直不安的心終於稍稍落定了,他走進去時視線一秒都無法離開她,就怕她是他想像出來的,瞬間就會消失。

  時若翾抬頭看向裴辰逸,他看起來行色匆匆,挽起的袖子沒有整理好,心慌意亂的像是走得很急,進門至今還在喘著氣,是怕她走了嗎?

  她輕扯嘴角,像以前一樣對他說:「你回來啦?」只是兩人都明白這句話裡的意味不同。

  裴辰逸坐到她的身邊,看她的眼睛有點紅腫,應該是哭過了,心被揪得緊緊的。

  時若翾率先轉開頭:「看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裴辰逸拉住她的手,她掙脫開來,一巴掌拍在自己穿著長褲的小腿上:「今天蚊子還真多。」她還對著他勉強地笑了笑,然後順勢又坐得離他遠一點。

  裴辰逸看著她這樣的小動作,他多想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但那樣的話應該會讓她避得更遠吧?

  他忍住心中的念頭,眼睛看著時若翾:「小翾,我們談一談好嗎?」

  時若翾下意識看了看他,接觸到他的視線然後慌忙別開,不願意深究他眼睛裡面那飽含著小心翼翼的情感。

  她有點僵硬地笑著,佯裝輕鬆地點點頭:「好,談,我們談。」

  她拿過沙發上的抱枕緊緊地抱在懷裡,彷彿這樣她就更加地安全,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他的家早在她入住以後變了個樣,不單單是傢俱變多了,還增添了一些溫馨的小擺飾,像這個抱枕,像牆上新裝的木架、像浴室瓷磚上的貼畫,像陽台天花板上的星星壁紙……數不勝數。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她的味道早已滲入他的生活,他把門打開讓她進入,這件事是那麼地自然,她幾乎都要融進他的血液裡了。

  「我知道妳今天在睿淵門外聽到我跟他的談話,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因為一切就像妳聽見的那樣,之前我們就知道盛世裡有人有外心,只是我們沒有辦法明著讓他罷手,因為那是薛家本家的人,是睿淵的爺爺派來的,因為我們確定了那個人是誰,所以再三思索還是決定不要把他從技術部裡調出來,但目標明確了總是好事。」

  時若翾眼睛望著地板,對他說的話沒有什麼反應,裴辰逸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能繼續說下去:「資料外洩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只不過上一次的對象是已經推出的網路遊戲,資料外洩後他只是把資料擅改了,令網絡遊戲出現大量的bug,我和睿淵發現一直修補下去不是辦法,決定設下這一次的局。

  以即將推出市場的新遊戲為餌,故意讓他拿到那份我設計修改過的機密文件,然後我們假裝公司遇到文件外洩問題,讓他確定他拿到的資料是真的,讓他安心地應用在另一個新的網路遊戲。」

  「也就是說你們早就知道他會跳槽?」時若翾的眼睛依舊沒有看他,她雲淡風輕地提出自己的問題,像是理智超越了情感,只是單純在和裴辰逸談公事。

  裴辰逸無法辯解:「對,我們很早之前就查到他與一家遊戲公司有聯繫。」

  「他如果真的用了那份數據會怎樣?」時若翾突然抬頭看他:「那份數據是你寫的,不會那麼簡單吧?」

  「那份數據裡蘊含了一項定位指令和防火牆自毀的功能。」

  時若翾繼續看著他,裴辰逸閉上眼睛:「還有竊取數據的指令,最後會往定位完畢的IP丟病毒,直到中央系統完全崩潰為止。」

  「你們是想毀了那家公司。」

  「那家公司是薛家旗下的巨頭公司,這不過是睿淵和他爺爺玩的一場遊戲,贏了,睿淵會得到自由;輸了,睿淵必須回薛家繼承家業。」

  時若翾平靜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她側頭看向裴辰逸:「所以現在你們處在最關鍵的一步,要讓曹瑞相信他拿到的文件是真的,所以在這一步你們花了特別多的心思,先是讓薛睿淵把我調到你那裡,接著是你漫慢接近我,讓我幫你送文件,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唯一一個能接觸到機密文件的人。

  之後還故意在會議室外和曹瑞針鋒相對,讓我們的事在公司裡傳得沸沸揚揚,打消曹瑞心裡最後一絲不確定,最後就像薛睿淵說的,你故意在我的辦公桌上放機密文件,任曹瑞竊取。」

  時若翾吸了吸鼻子,歎了一口氣:「你心機真的很重啊,連我的辦公桌是監視器的死角這一點都算到了,我一開始還以為只是巧合。」她像是恍惚地笑了笑:「連退路都不留給我,假如你沒有愛上我,那我現在要怎麼辦?」

  「不可能。」裴辰逸的語氣很肯定。

  「不可能什麼?不可能不愛上我?哈哈,是不可能不被我愛上吧?」她眼裡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是不是、是不是連你說喜歡我都是為了算計我,讓我喜歡上你好把戲演得更逼真?」

  裴辰逸接住她的淚水,輕輕用拇指抹過:「不是,妳忘了我們最開始不是在公司遇到的……」

  還沒等他說完,時若翾打斷他的話:「我連我們第一次相遇是不是你設計的都不敢肯定了,我不知道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更不知道我自己被設計了多少次。」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而這一次裴辰逸毫無辦法。

  他無法擁她入懷,無法給她想要的安全感。

  「小翾,我……」

  「裴辰逸,我們分手吧,」

  偌大的客廳裡,時若翾嬌嬌細細的聲音不斷迴響著,突然敲碎了平靜。

  裴辰逸的心驟然一縮,痛得厲害,那種無可名狀的痛楚迅速地溥遍了身體的每個角落,每呼吸一次,疼痛就多上一分,胸腔裡的心臟彷彿不再是他的,他已經很久沒有因為恐慌使心臟瘋狂地跳動了。

  的確是該怕、該慌亂的,時若翾早已經融入他的身體、骨骼、血液裡,她就像是他心底靜悄悄生長出來的嫩肉,她是他心裡最最柔軟的地方,如今她說她要離開了,他該怎麼辦呢?剖開心臟把她這塊嫩肉割下來?

  怕是割不下來的,割下一塊,這樣的情感便會轉移到別處,再割再轉移,等到找到它確切的位置時,他大概也全割完了,沒有她就沒有心,而後行屍走肉,麻木地度過一生。

  「我不允許。」第一次他的心底湧上恐慌,第一次他的臉上慌亂無法淡定,第一次也再也無法掩蓋自己的情緒。

  時若翾重重地吐了口氣,眼淚一直沒有停過,但她像是沒意識自己在哭,聲音絲毫不曾顫抖:「這樣有意思嗎?你不斷地設計我,看我傻傻地按照你設定的指令運行,我不是你的程式,輪不到你來編寫我的人生。」

  裴辰逸抓住她的手腕,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討好:「沒有下次,我只瞞妳這一次,不會再有下次了,好不好?」

  時若翾搖頭,她用力掙開裴辰逸的手:「我沒辦法,我……裴辰逸,我知道我不夠聰明,我沒有辦法分辨你什麼時候是設計我,什麼時候是說真的,你太厲害了,我甚至無法分辨你現在留我是真心想留我、真的捨不得我離開,還是為了你們設計的那個局,為了讓曹瑞安心,以免在這關鍵時刻出了什麼差錯。」

  時若翾飛快地起身步入臥室,拖出那個她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快步往大門走去:「你不覺得我們已經不適合繼續在一起了嗎?我保證我不會讓曹瑞察覺真相,也不會告訴別人你們的計劃。」

  她打開大門,腳步正要往外跨,卻被裴辰逸從身後抱起,砰的一下,門在她眼前關上。

  「妳別想。」

  他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任由她對他又是掐、又是抓,又打又捶,他就是不放手,就是死也不放手。

  他是真的喜歡她、真的愛上她了,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想,不是因為什麼設計、不是什麼鬼計畫,更不是被迫的,他對她的情感每一毫升都是從他心裡流出來的,一點都不假,他也就做錯了這一次、瞞了她一次,她真的不能原諒他?

  滿嘴的苦澀在口腔的角落裡擴散,聽說舌頭感知苦味的部位是舌頭的後部,喝中藥的時候只要讓藥汁迅速流過進入喉嚨,苦味就會減少很多,但他為什麼會覺得苦味不斷從喉嚨處冒入口腔?即使他不斷地吞嚥口水也無法減弱苦的滋味。

  「裴辰逸,你放開我,我不玩了,我認輸了行嗎?你讓我走。」時若翾打了幾個巴掌在他箍著她的手臂上,掌印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十分明顯。

  不管時若翾如何掙扎、如何拍打他,裴辰逸都不為所動,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她掙扎得太過用力,情緒太激動,眼前有點發黑,然後意識陷入模糊,暈了過去。

  戴著無框眼鏡的清俊男子把聽診器收起來,掃視了裴辰逸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裴辰逸一直坐在床邊牽著時若翾的手,始終不肯放開。

  「她怎麼了?」

  男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斜靠在牆上:「你要是不想讓這樣的情況發生,就別讓她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

  裴辰逸大手撫上時若翾微涼的臉頰:「嗯,那她為什麼會暈倒?」

  「氣血攻心,是不是又吵架了?哎,我真不明白,女人怎麼都那麼喜歡跟你吵架?明知道再怎麼吵,你的反應都是一臉平靜、木得可以,這樣她們還能繼續吵?」

  裴辰逸眉頭微皺,語氣有點不善:「嗯。」

  他自己心裡清楚,她之於他從來就不是別人可以取代的,對他來說她是特別的存在,他不喜歡別人把她和其他女人相比,她跟那些他連長相都認不出來的女人怎麼可能一樣?

  韓酌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好,不說了,要是沒什麼話要說,我就先撤了。」

  裴辰逸沒有回應韓酌的話,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躺在床上像個洋娃娃一樣的時若翾,目光裡的感情深得連韓酌都挑眉詫異。

  裴辰逸對感情這麼冷淡,韓酌以為他這輩子娶程式當老婆就好了,卻沒想到他居然遇上那個激發他濃烈感情的人。

  早在接到他的電話時,韓酌就猜到這個女人和其他人不一樣了。

  裴辰逸的家向來都是不讓人進去的,他們幾個兄弟沒有人進過裴辰逸的家,連裡面的格局都不知道,這一次裴辰逸居然語氣急切地打電話要他過來,說是幫一個女人看病。

  他可是很忙的,病患的預約都排到明年了,沒事別這樣使喚他好嗎?

  只是沒想到,他以為一輩子都要打光棍的男人竟然真的對這個女人動心了。

  韓酌搖搖頭,裴辰逸臉上出現從沒浮現過的頹敗與疲憊,眼底的蕭瑟讓韓酌不用問也知道他肯定吃癟了。

  將看診工具整理好,韓酌轉身準備步出臥室時,輕飄飄地跟裴辰逸說了一句話,有點順便提起的意味:「你這次鬧出人命了,好好照顧人家吧,保守估計八周了吧。」

  「什麼?」裴辰逸迅速轉頭望向他:「不可能,她上個月大姨媽還來了。」

  「懷孕初期不太穩定,有時候會有輕微的流產現象。」韓酌的手搭在下巴上:「又或者是你鬧得太瘋了,咳咳,她那個大姨媽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總之你準備好當爸爸就對了。」裴辰逸腦袋像是電腦當機一樣一片空白,身體像是被雷劈中一樣無法動彈。

  過了好半晌他才恢復過來,他的手慢慢地覆上時若翾的腹部,動作有點僵硬,像是怕太過用力美夢會破碎一樣。

  他有點不敢置信:「孩子?」有點驚喜、有點小心翼翼又有點擔心憂愁。

  韓酌看著他這樣的反應,再次搖搖頭,沒有再打擾他就離開了他家。

  孩子……裴辰逸眉間出現折痕,他其實從未想過自己這輩子會有孩子,就如他幾個兄弟想的那樣,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輩子大概就是打光棍度過一生。

  不是他沒有女人緣,想要當他妻子的人很多,一直有女人向他投懷送抱,但他對那些女人一點感覺都沒有,和她們在一起,日子還是平淡如水,心跳也還是平穩有力,一切都很正常,絲毫沒有心動的感覺。

  在她出現以前,他也沒打算要追求愛情,也不覺得生活缺少了愛情、缺少了心動會有什麼遺憾,他原本就想一個人守著寫程式的小天地直到老去。

  而現在一切都變了,是從她出現在他的視線裡,讓他看了她一眼就記住她的面容時,還是從他忍不住莫名其妙地對她好時開始的?他真的記不清楚了。

  傳說上帝用亞當的一根肋骨造就了夏娃,他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福分,能讓上帝為他造一個屬於他的夏娃,他不知道他的夏娃是否存在、不知道他的夏娃何時會來,但他知道只要他的夏娃出現,他必定能認出來,他認出她了。

  裴辰逸小心地收回手,輕輕翻身上床躺在她的身側,把她連人帶被小心地抱入懷裡,感受她在他懷裡的感覺,嗅著她秀髮的芬芳。

  他知道她傷心難過是自己害的,他知道她想離開,他也想讓她高興,他希望她能一直精神飽滿、活力充沛、心情愉悅,但是他做不到,他捨不得放手也沒辦法放手。

  時若翾剛醒的時候腦袋還有點發愣,她愣愣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有點想自欺欺人,當作是自己太累了,所以作了一場惡夢。

  但當她微微側頭看見躺在她身旁沉睡的裴辰逸,她就知道她沒辦法騙自己,她很難過,他為什麼要騙她呢?她還以為他就是命中注定給她的幸福,總不枉她以前被分手、被劈腿,總不枉她跨越千山萬水向他走來,卻沒想到這一切都只是她以為。

  她輕輕地挪開他的手,翻身坐起接著小心地下床。

  當她快要走出臥室時,聲音從她後方傳來:「妳想去哪裡?」

  時若翾嚇了一跳,但她並沒有停下腳步,絲毫不理會他的話。

  裴辰逸淡淡的一聲歎息,然後有點無力地說:「還是想離開嗎?」

  沒有聽過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她腳步不由頓了頓,再前進時速度卻已慢了很多。

  「妳知道嗎?妳懷孕了。」

  什麼?時若翾僵在原地,她懷孕了?她一下子慌了,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懷孕?她不可置信地低頭望向自己依舊平坦的腹部,很難相信裡面孕育了一個生命。

  「你又在設計我嗎?」

  裴辰逸微微苦笑,下床走近她:「妳不高興嗎?」

  時若翾冷笑:「你很高興,高興你又騙到我了?」

  裴辰逸沒有多作解釋,只是靜靜地搖搖頭:「妳懷孕了。」語氣不容置疑。

  時若翾觀察著他的神色,看著他的眼睛,確定他說的是真的以後,她心裡慌得心跳加速,十分不安,怎麼辦?孩子來得這麼不是時候,她皺著眉頭沉思。

  「我們結婚吧。」

  時若翾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裴辰逸,你是不是瘋了?」

  裴辰逸平靜地望著她:「我是認真的。」

  時若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真的以為我有孩子就會巴著你、要你負責、要你跟我結婚,所以才會這麼有把握地跟我求婚嗎?你以為我是一個用孩子就可以綁得住的人嗎?你是不是忘了,不久前我還說要跟你分手的。」

  裴辰逸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我沒答應。」

  時若翾不想跟他說廢話,有點不耐煩:「你把我的行李箱藏到哪去了?還給我,我要回家。」

  裴辰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妳累了,要好好休息。」

  時若翾放棄掙扎,她也知道自己的力氣根本鬥不過他,只好由著他把她再次拉進臥室。

  他的眼瞳異常幽深,手不自覺地用力,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怕她會突然用力掙扎,然後讓她在他面前消失。

  她異常順從地坐在床上,低頭看著地板幽幽地說:「這樣有意義嗎?你以為你能看著我多久,只要我心裡存了這個想法,我就會無時無刻找機會離開,你能每天二十四小時守著我?」她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看他,裴辰逸甚至發現她從醒來之後就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孩子妳打算怎麼辦?」他知道她的話是對的,而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時若翾沒有回答。

  裴辰逸跟著在她身側坐下,伸手將她抱入懷裡,聲音有點低啞:「小翾,我錯了,妳忘了那件事好不好?我再也不會瞞妳了,妳別走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認錯吧,他從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也不曾挽留任何想離開他的人,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努力地挽留一個人,彷彿只要一不留神,他如此在意的人就會離他而去。

  「我們有了孩子,妳別走,我會好好照顧妳和孩子,我們會過得很好,我已經知道錯了,下次不會再犯了,小翾,妳別走,我們一起把孩子帶大,看他長大然後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好不好?」裴辰逸下頷收緊,話說完以後就把唇抿得緊緊的。

  其實時若翾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她才剛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瞞她瞞得那麼深,利用她利用得那麼徹底,還沒來得及離開又告訴她懷孕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

  留著孩子,她還是沒辦法面對裴辰逸,如果孩於還在,她是不可能和他完全切斷關係的,但是拿掉的話……怎麼可能呢,這是她第一個孩子。

  時若翾還在考慮,裴辰逸的心卻是一刻比一刻慌亂,他好怕她會決絕地開口跟他說:「孩子?我不要了。」

  他搶在她想好之前開門:「至少在妳考慮的這段期間讓我照顧妳吧,妳上個月來的不是大姨媽,是輕微的流產,妳好好待在這裡,我會好好照顧妳的。」

  時若翾垂下眼眸還是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裴辰逸不作他想,曲解她的意思當作是默認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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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30 00:26: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接下來的幾天,裴辰逸恢復了遇見她以前的生活習慣,不再到盛世坐辦公室,只要時若翾出現在客廳,他必定會把他的筆記本電腦搬到客廳,在離門口最近的餐桌上工作,時不時抬頭確認她在幹什麼。

  這樣的裴辰逸要是讓其他人看見必定都會一臉驚愕,半天回不了神,他寫程序的時候就連天塌下來都沒辦法干擾他,他會繼續敲敲打打,視線始終黏在計算機屏幕上,眼睛絲毫不會往其他方向瞄,更別說時不時抬頭留意什麼了。

  坐在那裡的裴辰逸擔憂不安,而時若翾則是優哉游哉地安胎,放放輕音樂、吃吃水果,每天固定時間睡午覺,晚上提早上床睡覺,一大清早就起床去公園散步,作息正常得不得了。

  裴辰逸以為她是想清楚了要把孩子留下來,心裡的大石總算稍微減輕重量了,只是他這樣的想法還不到半天,懸著的心就直落谷底了。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時若翾坐在沙發上咬著蘋果,她知道她要是不跟他說,他肯定會守著大門不讓她出去。

  「妳要去哪裡?我送妳。」裴辰逸從複雜的程序語法中抬頭,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專注地看著她。

  時若翾嘴裡嚼著蘋果,說的話卻一點也不含糊:「醫院。」

  這兩個字清晰得刺痛了裴辰逸的耳朵,清脆的平仄重重地打在他的心上,像是鞭子一樣啪的一聲抽上去。

  時間久到時若翾幾乎以為沉默就是他的答覆了,裴辰逸那頭才傳來低啞的聲音:「好。」時若翾對他的難過絲毫沒有理會,用嬌嬌細細的聲音繼續說:「你有空的話順便把窗簾拆了。」

  落地窗上的窗簾是粉紅色的,那是時若翾拉著裴辰逸到大賣場買回來的,威逼利誘硬叫裴辰逸裝上去的。

  那時候他站在折迭梯上,把窗簾按照她的要求裝上去,一下子說不能掛得太密,縮在一起不好看,一下子又說不能掛得太開,攤平了沒特色。

  他還記得那個美好的下午,陽光還是火辣辣的,他說:「既然那麼喜歡,為什麼不裝在臥室裡?一起床就能看到。」

  雖然並不特別喜歡這種粉嫩的顏色,但如果買回來的人是她,他似乎也會漸漸喜歡。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在坑我,裝在臥室裡我有多少時間能看到?你臥室裡連個電視都沒有,除了睡覺會進臥室,其他時間還不是都待在客廳。」時若翾撥了撥窗簾,有點得意地說:「裝在客廳裡,我一下班就能看見,萬一你劈腿帶女人回家,哼,看到這窗簾你就能看到自己的良心。」

  她倒退走回沙發,舒服地癱坐在沙發上:「看我對你多好啊,連窗簾這麼貼心的東西都幫爾準備了,哎,我怎麼這麼賢慧啊,欸,每當你看到這窗簾的時候,就要想起我對你多好,然後給我好好反省自己對我怎樣,聽見了沒?要是你對我太壞,我就不跟你好了,留著你對著這窗簾慢慢反省吧。」

  連窗簾也要拆了嗎?她對他已經失望至此,連反思的機會都不給他了?

  「妳不是喜歡這窗簾嗎?」

  時若翾一臉無所謂:「那是以前,現在不喜歡了,看見它就煩。」

  裴辰逸沒再說話,視線重新回到計算機屏幕上,狀態挺正常的,如果忽略他面如灰白、面容僵硬的話。

  午飯過後,時若翾便催著裴辰逸出門,裴辰逸把動作放到最慢,像是犯人在行刑前拖延時間,能活一秒就多一秒的感覺。

  時若翾不耐煩了:「你不想去就不要去,不勉強你,我出門了。」

  裴辰逸歎了口氣:「我和妳去。」

  冬天似乎一瞬間就來臨了,空氣中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度,冷風肆無忌憚地從走道上的窗戶灌進來,吹透整條走廊。

  鎖門的時候,裴辰逸眼角不經意地掃到時若翾被風吹起的髮絲,那麼黑、那麼柔韌,他的心會這麼痛,是不是被她的髮絲捆住,然後逐漸縮緊陷入肉中而後血肉模糊?

  「裴辰逸,你好煩啊,鎖個門有必要鎖那麼久嗎?嘖,你慢慢鎖吧。」說著時若翾便想要轉身離開。

  一股力道把她向前扯,落入他溫暖的懷抱裡,他清冽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子裡。

  時若翾還搞不清狀況便聽見裴辰逸在她耳旁低語,聲音很沉很沉,呼吸稍重:「如果妳真的決定不要孩子了,那就不要吧,只要妳在就好,妳是最重要的,我有妳就夠了。」

  到了醫院,空氣裡全是消毒水的氣味,這樣的氣味似乎帶著讓人不安的因子。

  坐在裴辰逸旁邊的男人手裡抱著一個小嬰兒,目測不超過八個月,原本還睡得好好的,突然她呶了呶小嘴,然後小嘴一癟,哇的哭了起來。

  男人顯然是新手,他手忙腳亂地又是搖搖、又是輕拍,想要安撫孩子的情緒,無奈事與願違,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時間僵在那裡。

  「我幫你抱一抱?」

  嬌嬌細細的聲音出乎意料地響起,男人看向坐在裴辰逸身側的時若翾,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自己手裡的嬰兒,然後才點頭同意。

  時若翾禮貌地笑笑,小心地接過嬰兒,溫柔地哄著嬰兒:「好啦,寶寶乖,吵醒妳了是不是?睡吧睡吧,不會再吵到妳了,乖喔。」

  她把嬰兒貼近自己的心臟,讓嬰兒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慢慢地嬰兒不哭了,靜下來繼續睡。

  嬰兒時期的孩子會缺乏安全感,總是需要聆聽心跳聲,確定有人陪在她身邊,有人說這是新生兒對於未知世界的恐懼與不確定,這時候的孩子是最敏感的,陪伴她的人一點點小小的情緒都可能會影響到她,這是時若翾這段時間閱讀「准媽媽日記」知道的育兒知識。

  裴辰逸見過時若翾很多種面貌,毫無形象、粗魯霸道、撒潑刁蠻、狼狽無助、精神飽滿、古靈精怪、嬌柔美艷、動人心弦,卻獨獨沒見過眼前充滿母性溫柔的她,但又在一瞬間被她俘獲。

  他私心地想讓時若翾再多抱抱這個跟他們素不相識的嬰兒,他暗暗希望這個嬰兒能夠打消她不要孩子的念頭。

  但坐在他身側的男人顯然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他見嬰兒安靜下來後沒讓時若翾再繼續抱:「麻煩妳了,我來抱吧。」

  「喔。」時若翾把嬰兒小心地放到男人的手上,輕輕地托著嬰兒的頭,讓男人用手肘托著嬰兒的脖子:「你的寶寶還很小,頸骨還很軟,你抱她的時候要注意托著她的頸部。」

  「謝謝。」男人禮貌地向她道謝。

  時若翾戀戀不捨地看著嬰兒,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用謝。」

  「下一個,時若翾。」護士在走廊上喊道。

  裴辰逸的心又是一沉,還是沒辦法改變她的決定嗎?她明明這麼喜歡孩子,是因為他惹她生氣,她跟他賭氣所以才不要的吧?裴辰逸,你看自己做了什麼,他在心裡狠狠地罵自己。

  他跟在她身後走進醫生的辦公室,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他只想要她,他想要她永遠都是精神飽滿、精力充沛的樣子。

  「時小姐,請問有什麼狀況嗎?」

  時若翾想起病歷表上她勾的是未婚,眼前的女醫生也稱呼她為時小姐,她覺得有那麼一點點不自在。

  「之前我……呃,他說我懷孕了,」她看了看裴辰逸的方向,示意說的是他:「但是我這個月大姨媽還是來了,上個月也是,不過量不是很多,我想說,嗯……是不是他弄錯了。」

  女醫生點點頭:「那我再幫妳檢查一下。」

  過沒多久就檢查完了,女醫生看著手中的報告,微微一笑:「沒有弄錯,妳的確是懷孕了,已經快九周了,這兩個月妳都見紅,大概是有一點輕微的流產現象,最近要注意保持心情愉悅,別讓情緒有太大的波動,也可以補補身子,還有要注意的就是,記住前三個月不可以有性行為。」

  「真的有了啊。」時若翾有點愣愣的,因為不是第一天知道並沒有太大的衝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自己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

  女醫生以為她是在猶豫:「妳不想要這個孩子?如果要拿掉孩子的話,懷孕初期做手術對身體損傷沒那麼大,妳……」

  裴辰逸一直在旁邊聽著不敢插嘴,當他聽到這裡時,心一下子抽得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也不自覺稍微加了點力。

  時若翾看了看他,對女醫生笑笑:「不,不拿,我要把他生下來。」

  一句話讓裴辰逸被捆得緊緊的心頓時放鬆了,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擔心,這是這幾天以來他第一次感到愉悅。

  出了醫院,他一路上一直兜著時若翾的腰,小心翼翼地護住她,不讓別人靠近她。

  到了停車場,兩人站在車前,裴辰逸為她開車門,時若翾正要低頭上車時,他輕輕拉了拉她的手,她回頭看他,這個舉動讓裴辰逸差點就丟臉地在她面前顫抖,她總算再次望向他了。

  心裡有滾燙的液體流過,燙得他眼睛都覺得有點發熱,他撫上她的臉頰,低頭覆上她的唇,繾綣地吸吮她的唇瓣,難得她沒有掙扎,他才小心地再進一步,把她攬入懷中,溫柔地將舌頭探入她口中,這一刻他說不出什麼動人的話,他就是這麼不解風情,他只會用操作表達自己對她的情意。

  良久,裴辰逸才把自己的唇移開,貼在她頸間喘著粗氣,壓不住心裡的激動,他微微一歎:「嚇我很好玩?」

  時若翾微微撇過臉,卻沒有抗拒他的擁抱:「知道被玩的滋味了吧,哼。」

  裴辰逸深呼吸嗅著她的味道:「知道了,妳喜歡就繼續玩吧,只要妳不離開我。」

  「我還沒有原諒你,你別高興得太早了。」

  「好、好,妳慢慢玩,玩夠了再原諒我,嗯?」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有病。」

  「早就有病了,妳現在才發現?我都病得離不開妳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還算風平浪靜,雖然還沒有恢復到以往的親密,但比起吵架那時候,現在明顯好太多了,至少裴辰逸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這天他有急事不得不回盛世一趟時,他也沒有抗拒出門,只是他還是擔心時若翾會趁他不在的時候溜了。

  於是他把睡得正熟的時若翾連人帶被輕手輕腳地抱進車子裡,又蓋上一件衣服以防她醒了會冷,整個過程完全沒有驚醒時若翾。

  等到時若翾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停車場了,裴辰逸打開車門正準備抱她上樓。

  「醒了?冷不冷?」

  時若翾搖搖頭,睡意還未消散:「這是哪?」

  「盛世。」

  「你來就好啦,帶我來幹嘛?」語氣有點沖,像是不高興睡覺的時候被他干擾了。

  「嗯,妳接著睡。」他說完將她抱起,直接帶到辦公室,時若翾也就順著他的話繼續睡了。

  再醒來時,裴辰逸已經不在了,時若翾想了想,猜測他大概是去開會了,捋了捋頭髮,睡眼惺忪地推開門,發現自己在他的休息室裡。

  休息室外是他的辦公室,一名女子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她馬上就認出是上官靜。

  上官靜聽見響聲回頭,看見她睡得一臉迷茫的樣子,平靜地叫了叫她:「翾姐。」

  「妳怎麼會在這?」

  「站衛兵。」

  習慣上官靜的思考邏輯,時若翾很快就解讀出她的意思,意思是裴辰逸離開的時候派她來看住自己。

  「他怕我跑了?」像是自言自語,時若翾笑了笑:「最近公司又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沒發生事情,他怎麼會出席會議?要不是那時候他想追求她,他大概也不可能每天都在盛世出現,每場會議都出席吧?

  「嗯。」上官靜看著她的眼睛閃過疑惑,像是在說她怎麼會不知道。

  看來事情真的很大條,時若翾輕鬆地問:「能告訴我嗎?」

  她還沒忘記,拜那個去哪裡都恨不得把她帶著的男人所賜,她現在還是機密文件外洩的最大嫌疑犯,如果這件事沒辦法說給她聽,她也不勉強就是了。

  上官靜想了想,她決定先說最重要的:「裴辰逸要求全體技術部員工向妳表達歉意。」

  「為什麼?」時若翾非常驚訝。

  他要求別人向她道歉沒啥好奇怪的,但他怎麼會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大家都還以為是她外洩機密文件時要別人跟她道歉,他是不是瘋了?

  上官靜聲線平穩,平靜地敘述:「曹瑞用了那份文件的資料,他玩完了,日前網絡上流傳一個影片,瀏覽人次挺高的,內容是曹瑞在辦公室竊取文件的過程。」

  如果是於琳的話,她肯定會天花亂墜地跟時若翾描述事情的經過,不過上官靜的確說出了事情的結果。

  裴辰逸的計劃成功讓曹瑞中計,曹瑞本來不是這麼容易大意的人,正當他想把資料用在他手上的一個廢棄程式檢驗其真實性時,薛睿淵放出了盛世的新遊戲公測時間,正好就是時若翾和裴辰逸吵架吵得最凶的時候。

  裴辰逸有氣沒處發,就把精神貫注在網絡遊戲上,絞盡腦汁坑遊戲玩家們,於是這款新遊戲多項規則都非常變態,例如什麼夫妻任務,結婚的男女玩家,丈夫兩個星期不上線,當他再上線時,系統就會彈出「悲情堪比武大郎,綠油油帽子戴頭上,遙望君無定歸期,莫怪嬌娘出牆來」幾行字,硬生生導致遊戲關係破裂,這樣的變態情節層出不窮。

  於是盛世新推出的網絡遊戲被命名為變態中的變態,罵的人很多,關注的人也越來越多,導致玩的人也變多了,聽說公測那天,服務器幾乎全部癱瘓,技術部的人當晚只好全體加班,極盡全力增加服務器的乘載量。

  曹瑞的老闆眼紅了,向曹瑞施壓,讓他手忙腳亂地把資料全部輸入他們準備推出的網路遊戲裡,結果就這樣弄垮了那家公司。

  裴辰逸還嫌這樣不夠,他憋了這麼久,為了它,他還讓自己最愛的人受傷了,光是弄垮那家公司沒辦法讓他消氣,於是他盜用了曹瑞電腦的IP位址,利用曹瑞的IP位址把曹瑞自己偷竊盛世機密文件的影片爆出來,在各大論壇上廣為流傳。

  曹瑞敢怒不敢言,無法告別人誹謗又不能說道個影片不是他上傳的,說了肯定被罵得更慘,他狼狽地跑回薛家求助,薛老爺子也算仁至義盡地把他送到阿姆斯特丹了。

  而真相大白後就是技術部的人贖罪的時候了。

  裴辰逸也不多說廢話,開口就要技術部那些員工一個個向時若翾道歉,有幾個抵死不從的,計算機裡的寶貝程序們立刻被洗劫一空,那幾個把程序當寶的工程師幾乎都抱著時若翾的大腿,哭著請她原諒他們。

  程序設計師的辦公室迎來了技術部全體員工齊聚一堂的喜慶場面。

  回家時又是上下班尖峰時段,而這次塞車,裴辰逸和時若翾難得心情愉悅。

  「為什麼會有那個影片?監視器明明拍不到我辦公桌那個角落啊。」時若翾的心情有點興奮,剛才那一幕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她也因為自己沉冤得雪而高興,看到誤會她的人跟她說對不起,她也感到很欣慰,她對這個默默在背後做那麼多事,卻內斂得不願說出口的男人很感動。

  「我放文件在妳桌上的時候,順便裝了一個針孔攝影機。」裴辰逸留意著前方的路況,輕描淡寫地說。

  「你就不怕他在拿文件之前檢查一下我桌子?」

  裴辰逸無奈地斜斜瞥了她一眼,時若翾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怎麼可能檢查?偷機密文件都讓曹瑞心慌了,還要淡定地檢查一下偷東西的環境,他要是這麼冷靜就不會被設計得這麼慘了,再加上那時候全公司都知道裴辰逸跟時若翾在交往,誰會想到他這麼變態,在自己女朋友桌上裝針孔攝影機。

  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嗎?她覺得自己好像變笨了。

  「這是你早就安排好的?你一開始怎麼不早說?」

  裴辰逸歎了歎氣,有點無奈:「『我沒打算設計妳,事情告一段落以後我會幫妳出氣的。』這樣的話妳要我怎麼說?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這樣的說辭,我怎麼敢妄想妳會相信?」時若翾有點無言,但他分明就是害她變得這麼委屈的人,她怎麼可以放過他?

  「那你說,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裴辰逸再次側頭看向她,視線飄過來,眼底寫滿了妳怎麼可能不懂的情緒。

  時若翾繼續裝:「為什麼?我就是不知道嘛。」

  裴辰逸看著她眼底的狡黠,看著她故作不懂,他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段話,具體是怎麼說的他也不太記得了,大概是說女生都是愛聽甜言蜜語的動物,再美麗動人的女生也想要聽到情人的讚美,再獨立的女生也想要親耳聽到情人的甜言蜜語。

  他幾乎沒有在女人身上花過心思,談過兩次戀愛都是對方來糾纏他的,他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甜言蜜語不是程序,他一點概念都沒有,而且對她好就是對她好,因為他想所以才對她好,他要怎麼告訴她為什麼。

  裴辰逸一臉專注地開車,依舊沒有說什麼。

  時若翾眼睛含笑,模仿著他平常的模樣,斜眼看著他悠悠地說:「在我面前瞬間變好人,心甘情願聽我指使,又打你又罵你,你不但不生氣還繼續對我好,甚至可以說是很愉悅,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時若翾故意找他碴,知道他說不出什麼情話來就故意欺負他,她就是喜歡看他為難、說不出話又裝淡定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

  裴辰逸的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寫程式寫了這麼多年,腦子裡哪有文藝細胞啊,但只要是在某個領域有所成就的男人,心裡都有那麼一點傲氣,他也不例外,即使他脾氣再好,骨子裡還是驕傲的。

  他故意甩給她一個冷臉色,繼續裝作面色如常,只是他被她突然冒出來又說中他心聲的話嚇了一跳,踩在煞車上的腳不小心加了點力,但很快就恢復正常,還好車速原本就像擠牙膏一樣,不然就糗大了。

  只是時若翾現在是孕婦,禁不起一點小小的動靜,她突然面有菜色地看向裴辰逸,他以為她又要說什麼話來氣他,沒有正眼看她,卻在眼尾掃過她時不經意地看到了她的臉色,頓時嚇得把車子停下來,剛好是塞車塞得動彈不得的時候。

  他緊張地問:「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時若翾艱難地把話說出來:「我想吐……」話音剛落她就要吐出來了。

  裴辰逸措手不及,來不及抽出置物櫃裡的塑料袋,時若翾一把拉開他的西裝外套,全部吐到他的衣服上了。

  裴辰逸動都不敢動,頭皮發麻:「妳真的這麼恨我?」

  回答他的是時若翾又一次嘔吐聲。

  從那日起,時若翾的孕吐華麗地展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若翾幾乎都是抱著馬桶度日的,吐得天昏地暗、臉色蒼白,整個人病懨懨的,裴辰逸看得心疼不已,心裡已經先記上一筆,等孩子出生之後要好好懲罰他。

  時若翾懷孕三個月,體重卻一直往下掉,瘦得像是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走,裴辰逸急得到處找人取經,連薛睿淵家裡的老管家也不放過。

  薛家的老管家是個很有經驗的老人家,薛睿淵的父輩還有薛睿淵都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教裴辰逸熬雞湯替時若翾補一補身子。

  難為裴辰逸一個生活大白癡,活了二十幾年從來都沒有做過飯,耐心地窩在廚房裡忍受一次又一次失敗的打擊,努力了兩天,幾乎把薛家廚房的材料用完了才弄出像樣的雞湯來,一煮好就趕緊拿回去向時若翾獻媚。

  裴辰逸進門時,時若翾剛從浴室出來,又吐了個天昏地暗。

  裴辰逸放下手上的東西,急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把將她抱起,走進臥室把她輕放在床上。

  他坐在床邊輕撫著她瘦了許多的臉,眉宇間的褶皺始終沒有散去。

  「我拿了點雞湯回來,喝一點好不好?」語氣裡儘是心疼,他無法代替她受罪,只能這樣哄她。

  「不喝。」時若翾閉著眼回答,吃下去待會又會吐出來,累死了,她一點也不想喝。

  裴辰逸輕歎:「妳瘦了好多,這麼辛苦,不然我們別生了?」

  時若翾眼睛睜開一點點細縫:「嘖,你瘋了啊?」

  現在才說這些,之前不是還不讓我去把孩子拿掉?這句話時若翾沒說出口,因為她從眼睛的細縫裡看到裴辰逸擔憂的表情。

  之前他們吵架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找他碴,今天拆窗簾、明天收拾衣服,明裡暗裡告訴他她要離開,他就算心裡再不願意讓她走,也能掩蓋住自己的情緒,起碼沒那麼明顯。

  現在看著他臉上毫無保留地寫著擔憂,她心裡覺得又是痛快又是酸澀,誰叫他之前要瞞著她,她看著他現在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心裡終於舒坦了,畢竟看見他這麼擔心的樣子,她還是會難過的。

  「把湯拿來吧。」

  「嗯。」她主動要求喝,裴辰逸是求之不得啊。

  他迅速地把湯從保溫杯裡倒出來,端著碗走到她身邊遞給她:「溫的,不燙。」

  時若翾接過湯,有點好奇地問他:「這從哪裡弄來的?挺香的。」

  「我熬的。」他的語氣始終都是淡淡的,卻在看見她把碗裡的湯全喝完之後顯露出一絲愉悅。

  時若翾把空碗遞給他,驚訝地說:「哇,你轉性了,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啊?」

  裴辰逸接過碗隨手放在地上,表情又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其實他心裡是有點難過的,他知道她現在雖然跟他有說有笑的,但已經不像以前一樣對他完全信賴,她心裡面還是有根剌,即使她原諒了他,她還是記得那件事。

  他沒有說什麼,神色淡淡地要她躺下再睡一會,幫她掖好被子。

  時若翾看著他淡漠的表情,知道他心裡不舒服了。

  裴辰逸俯著身還沒直起來,時若翾雙手放在他的臉頰使勁地揉搓:「欸,你一天到晚想這麼多累不累呀?真是的,我都沒跟你計較了,你還自己找自己麻煩,你怎麼這麼笨啊?」

  裴辰逸也不嫌累,就一直維持這個姿勢不動,讓她揉到不揉為止。

  他也跟著她躺上床,輕輕地納她入懷,抱著她柔柔地拍著:「我知道妳嘴上說不跟我計較,心裡還是生氣的,我說話不怎麼好聽,沒哄過女孩子,不會說女孩子喜歡聽的話。」

  時若翾也不插嘴,靜靜地閉著眼睛聽他平靜地說著:「我記得那時候,妳很生氣地跟我說,我連一條退路都不留給妳,要是我沒有喜歡上妳,那妳要怎麼辦……」

  裴辰逸像是把心裡的話當成枕邊故事一樣,哄著她睡覺:「我那時回答不可能,其實是真的不可能,那時候我沒有跟妳說,在那個雨夜裡,我第一次遇見妳的時候,我就記住妳的長相了,世界上有這麼多的女人,我就只記得住妳的臉。

  妳是我的緣分,是早就注定好的,早就注定我會這麼喜歡妳,要是我早知道有一天我會這麼喜歡妳、這麼愛妳,那時候我大概就不會放手了,不管妳怎麼打我、砸我……所以嫁給我好不好?妳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一直對妳很好的。」

  能把求婚的話這麼平靜地說出來,這樣的人也算是世間少有的,這算是他第二次向她求婚吧,可是都第二次了,這個大男人還是像塊木頭一樣,沒有鑽戒、沒有鮮花、沒有單膝下跪,連語氣都很平靜,他就這樣自然地說出口,好像他們在一起原本就是非常自然的事,就像他說的,他們是早就注定好的。

  難得時若翾這一次沒有找他碴,或許是他的計謀成功了吧,用擔憂的表情讓時若翾心軟,時若翾也不因此惱怒,甚至沒有挖苦他,罵他是塊木頭。

  她沒有嫌棄他的求婚太過平凡,其實現在這樣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她聽出了他話裡的真誠,感受著自己在他懷裡平靜的心情,她知道自己不會再覺得孤獨無助,從此刻起,她知道他將跟她悲歡同受、榮辱與共,其實她想要的不多,只願能和這樣的人廝守終生、白首不相離,便是她終生所願了。

  「好。」她動了動,話才剛說完就睡著了。

  她錯過了這個內斂至極、寵辱不驚,向來都是淡定自若的男人生平第一次紅了眼眶的情景。

  他輕摟住她,手護在她的肚子上,當她再醒來時,她將是他的妻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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