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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谷萱 -【嬌妻疼入骨(夫以妻貴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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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4: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嬌妻疼入骨(夫以妻貴之三) 作者:谷萱

明明就是一起練劍的師兄妹,他卻老愛姑娘姑娘的喊她,
性情直率的殷瑛,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個「木頭」值得她愛慕,
原本以為他對自己只是一般的兄妹之情,
可是他卻要她做自家媳婦,又要教她不外傳的心譜,
慢著,這一切也太奇怪了吧?!
但更讓她不解的是,為何一天不見他,就覺得心里空空的……

馳騁沙場多年,英姿煥發、克敵無數的李威,
一遇到心儀的小師妹,滿身霸氣全都化為繞指柔,
眼前這個老是捅樓子的小麻煩精,果真讓他又愛又牽掛,
明知道她早已心有所屬,他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放開她,
因為在他心中,他早已認定要疼寵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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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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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4: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唐初,軍營校場內。

    「將軍,您的雙刀。」

    「好。戰馬運來了嗎?」

    「都到了,會依照習性喂養。」

    「很好,集合各部軍隊,馬上開始今天的操演。」

    「是!」

    隨從應聲行動,男子接下雙刀,翻上馬背,呼嘯奔馳至校場。

    校場上,男子身著將軍戰衣,威風凜凜,如鷹的雙眼沉冷地看著場上的一切,他不容許一絲錯誤。

    唐軍用整齊的步伐跟著他下達的指示變換隊形,他傳授各將領布陣應敵之術,告訴他們如何將兵書上的陣法化為實際。

    這一切他能輕易地掌控,熟稔的指揮。然而闖進他世界的小姑娘,卻是那樣令他難以捉摸,在她面前,他無法當一個將軍,反而宛如一個迷失方向的小鍋,現在的威嚴,在她面前全都化為無盡的繞指柔情,哪怕她始終不知道。

    這麼多年了,他習慣、也無悔地等著她,在他的生命里,只要他這個小師妹快樂,他就快樂,即便她眼中……只看得見她的三師兄——自己的親弟弟。

    或許在她心里,我只是一個老是結巴的大木頭吧!

    他揮動雙刀對士兵們示範著刀法,這一縷思緒從他腦海中迸出,他馬上回神,心中自我解嘲,也只有她,才能讓自己在從不分心的場合中分了神。

    結束了演練,男子策馬往將軍府去,倏地,他在熱鬧的市集中勒馬。

    「將軍,發生什麼事了?」後方隨從險些勒馬不及,緊束馬韁。

    「沒事,你們先回去,我有些事。」

    「是。」

    隨從們散去後,他側身躍下馬,站在一個瓷器小販前頭。

    「大爺,您可是要買上好瓷器?」小販見他一身不凡打扮,打量了一會,驚聲道︰「您可是李將軍?失敬、失敬。」

    「無妨。」

    京城里大小攤販個個眼捷手快,他忙端出攤里最好的瓷器一一推薦,但這將軍只指了指最角落的一對瓷娃娃。

    「我要這對娃娃。」

    「將軍可是要送人的?我這兒有質地較好的瓷娃娃,我這就拿……」

    「不用了,我只要這對。」

    小販雖然疑惑,但仍馬上將那對不起眼的瓷娃娃打包,他不知道為何大將軍會看上這對甚為普通的瓷器。

    男子將瓷娃娃小心地放入懷中,再度翻躍上馬,他單手持著韁繩,另一只手護著懷中的一對娃兒,再往將軍府去。無論馬兒如何奔馳,懷中的瓷娃娃絲毫未損,唯有高超的馬術才能有這樣的能耐。

    旁人不知道,這對娃兒對他而言,有什麼不一樣的意義。

    將軍府內。

    「大公子,您回來了。」

    「師妹在嗎?」

    「在房里。」

    「好。」男子無論下馬還是闊步,左手大掌始終不離懷中物。

    「師妹,是我,你有空嗎?」他在她房門口問著。

    「喔!來了。」

    這如銀鈴般的聲音,霎時讓他忘卻一切,失神地呆立在門口。

    他恨為什麼她一個聲音、一個動作,就能讓自己百般在乎、失神呆滯。

    「大師兄找我什麼事?」

    他的師妹打開門,用一雙圓滾明亮的大眼楮望著他,果然,他又像個小鍋迷失在她的天地里。「這……是我……」

    「大、師、兄,為什麼你對我說話都結結巴巴的?這樣下去天都要黑了啦!我看你對別人都不會這樣啊!」

    「那是因為我……」

    「你什麼?」

    「我……」他的舌頭打結,就像他的心無奈地糾結在一塊,他想告訴她,他會這樣是因為心中有她。

    奈何在她率真可愛的身影前,話一到嘴邊,又都收了回去,或許是怕話一出口嚇著了她,或許他想要呵護著她直到她忘記別人,想起自己的好,或許……他心中有一千個理由,但翻來覆去卻找不出一句適當的話語。

    他的小師妹已經看著他許久,他知道再不說句話,她就要關門了。

    「這給你。」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那對瓷娃娃,轉移了話題,也避開了她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會著迷、更會迷失,她澈亮的雙眸、純真的笑靨,是那樣動人心弦,也亂人方寸。

    「這什麼?一對瓷娃娃?」

    「是的。剛剛我在市集里一看到,就想買給你。」

    「送我這個做什麼?」

    「你忘了嗎?小時候,你有一對心愛的瓷娃娃,有一天不小心被小弟摔壞,你哭了好幾天。你看這對像不像?」他力圖鎮定,把一句話完整說完。

    「喔……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因為從很久以前,我就喜愛著你。

    他的心中戰鼓連天,但不知如何表達的一張嘴,卻只有舉白旗投降。「對,我記得。」他只能簡短地這樣說著。

    「那時我每天都對著瓷娃娃說,女娃娃是我,男娃娃就是三師兄,三師兄長大了,一定會像這對娃娃一樣,跟我成親拜堂。」

    看著小師妹眼神慢慢沉下,他心中十分難受。只見她拿著娃娃繼續說道︰「沒想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把娃娃摔破了,更沒想到……長大後他就像那對摔破的瓷娃娃,根本不打算娶我。」

    「我明白。」他深沉地說著,因為看她難受,他更難受。

    「你怎明白這感受?心痛死了。」

    「大師兄真的明白。」

    「那你還送這對娃娃給我做什麼?讓我想起難過的往事。」

    她嘟嘴生著氣,那粉腮鼓起、彎眉微嗔的模樣,讓他情不自禁著迷地看著,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那樣令人動容。

    「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我是想說……送你這對娃娃……是……是想告訴你,我也可以……」

    「可以什麼啦?」

    「我也可以當另一個瓷娃娃。」他屏住呼吸,用力地說出了這句話,這是他最大的極限了,他用自己覺得清楚明白的字句告訴她,他可以當她心目中的好郎君。

    「你當什麼瓷娃娃?」

    「不是我真的要當瓷娃娃,是我可以當你另一個瓷娃娃。」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一堆娃娃的。大師兄,你是不是帶兵太累了,淨說些讓人听不懂的話?」

    「對不住,我……是、是累了,才會這樣。」

    他怎會累?難得藉機鼓起勇氣表白心意,可是率直的小師妹並沒有听懂,他不會怪她,只怪自己口拙。

    「好啦!娃娃我收著,你快去梳洗用膳吧!桂累著了。」

    最後那句關心他的話,即便她說得隨意,但他卻字字听入心坎里。

    「好,我這就去。如果不喜歡娃娃,師兄以後再想想買些別的送你。」

    送她什麼沒關系,要等她多久都不打緊,他願意用盡心力在她身旁默默守候,或許她現在正傷心著意中人不愛自己,或許她現在不明白這對娃娃的意義。但他深信,若有一天她願意抬起頭、敞開心,她一定看得見一直在她身旁的自己。

    人說鐵漢柔情,縱使自己在她面前總辭不達意,但這沙場上躊躇滿志的將軍,願用無限的柔情換她一個微笑、一聲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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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4: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兵部尚書府內

    偌大的庭院中,李敬德將軍專注地看著長子李威舞著長劍。低吟般的風聲隨劍呼嘯,時而激昂、時而沉重。

    李威面貌英挺,單手持劍,沉重的劍身在他掌中卻猶如柳枝般輕盈,只見道道劍氣如潮鳴電掣,犀利凌雲,院內的大樹被震得沙沙作響,李敬德在旁微微點頭。

    忽見李威壯臂一揮,長劍應聲凌空劃過,霎時落葉片片,隨風飛舞。

    「爹,何字?」

    「李。」

    李威陡然雙掌一合,還來不及看清楚這劍藏著什麼機關,長劍便已一分為二,李威一手一劍,疾舞如風,片片樹葉即將落地之前,被他的劍氣引領,繞著劍鋒打轉,而後在地上排出了字。

    李威身形壯碩,頎長的健觀耍弄著雙劍,使其如靈蛇般輕巧交纏,最後幾片落葉被挑起,眼看就要完成這個「李」字。

    「威哥哥,你在這啊?」

    倏地,內院大門被人一把推開,李敬德濃眉一蹙,沒有做聲,李威聞聲卻陡然頓下手中的劍,微微分神,地上由落葉排出的「李」字,硬是少了最後一筆。

    「威兒,練此劍法需凝神專注,爹早已告訴過你,練劍時千萬不可為任何事分神,你沒听進去嗎?」

    闖進門的是名喚殷瑛的小姑娘,見到平時不易動怒的李伯伯竟一臉嚴肅地訓示著李威,連忙止住腳步。

    李威方才因為殷瑛的闖入而亂了氣息,現正調息收勢,面對爹的不悅,他一心只想護著身後的殷瑛,他知道殷瑛一定會被斥責。

    丙然,李敬德馬上轉頭對闖進內院的殷瑛怒道︰「瑛兒,李家內院不得擅自進入,你不知道嗎?」

    原本滿心熱切的殷瑛,發現自己似乎闖了禍,有些慌張,趕忙解釋道︰「李伯伯對不住,我……」

    「爹,別怪小師妹,是我找她的。」

    李威闊邁一步,站在李敬德和殷瑛中間,殷瑛先是一臉疑惑,但看見背對著她的李威在身後打手勢,才知道他是在幫自己。

    「嗯……李伯伯,殷瑛下次會注意的,對不住喔!」

    殷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李威壯闊的肩膀擋著她,她安心地躲在他背後。

    李敬德怎會看不出李威是在護著她,威兒一向沉穩剛毅,練劍時鮮有分神,方才只不過是听到殷瑛一句話,便讓他連一個李字都寫不完,這教他怎麼能不出言訓斥?

    李威回過頭,低聲問道︰「小師妹怎麼來了?」

    「我來找馭哥哥的,他在這兒嗎?」

    李威一听到殷瑛是來找小弟李馭,臉部表情有些微牽動,但仍沉著回答道︰「小弟不在這。」

    「這樣啊!那我去馬場看看,威哥哥謝謝了!」

    殷瑛說罷便朝他眨了眨眼,算是謝謝他的出言維護,而後再向李敬德作個揖,又再一蹦一跳地跑出內院,扎起的馬尾左搖右晃,李威的目光似乎也隨之擺動。

    殷瑛可人的聲音、利落活潑的步伐,宛如攀爬在樹干上的藤蔓,蜿蜒在自己心房,那對靈動澈亮的黑眼珠,一眨一眨地望著自己時,李威總不自覺地沉醉在她的黑眸中。

    無奈自己口拙心愚,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表明心意,只能眼巴巴看著小師妹天天想著自己的小弟李馭,自己卻別無他法,只能像現在這樣,默默地守護著她。

    「威兒。」

    李敬德喊著,李威卻毫無反應。

    「威兒!」

    李敬德又喊了一聲,李威這才回過神。

    「爹。」

    「什麼事居然可以讓你這樣失神?」

    李敬德看著與他馳騁沙場多年的長子,領兵時沉著冷靜,遇敵則剛勇無懼,雙劍在手,鮮少有人能與之匹敵,那份傲氣凌雲的氣度為何在此時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雙毫無銳氣的眼眸。

    「無論你在想什麼,這都不是練劍時該有的態度。」李敬德嚴厲地訓道︰「李家心譜幻化高深,爹一直等到你們三兄弟成年時才傳授,目的就是要你們能在控制自己的心性後,才開始學這套心法,但你現在這是什麼樣子?」

    威震南北的李家劍法,是將軍府的鎮府之寶,此套劍法守如山穩、攻如電掣,李敬德領著大唐重兵征戰中原時,敵軍莫不聞風喪膽,立下無數彪炳戰績,而大唐臣民亦個個景仰傳頌。

    李威知道練劍分神甚是不該,他兩掌一合,雙劍合璧,對李敬德說道︰「孩兒知錯,往後會注意。」

    「威兒。」李敬德緩下了語氣。「其實你的心思爹明白,不過瑛兒自幼便與你小弟走的最近,兩人最有話說,你的這份心意若不明言,恐怕她永遠不會懂。」

    身為長子,李威自幼性情穩重、語少內斂,自懂事起便跟著李敬德穿梭在軍營中,成年後自然和爹一般馳騁沙場,在營帳中運籌帷幄。

    戰場上的他用兵如神、克敵無數,領著李家軍征戰群雄,平定隋末紛亂局勢,是大唐開國功臣,然而陽剛的李威在面對兒女私情時,卻顯得剛毅木訥,再精湛的劍術在殷瑛面前,都顯得毫無用武之地。

    他收劍沒鞘,神情黯然。「爹,孩兒不擔心自己,只擔心小師妹受傷。」

    「唉!」李敬德重重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馭兒在想什麼,放著這樣好的姑娘家不要,硬是要娶一個突厥奸細。」

    「現在小弟的心思全放在別人身上,小師妹怎會好受?」

    即便殷瑛只視他如兄長,李威還是百般為她設想。

    李家三子幼時曾至江南殷府拜殷雨嫣為師,李敬德與殷雨嫣是舊識,殷雨嫣一生鑽研劍法,不曾婚嫁,後收養兩女,起名殷綺及殷瑛,將畢生所學盡授兩人。

    而李家劍法共分為劍譜及心譜兩套。劍譜可外傳,李敬德與殷雨嫣互相切磋劍術,對雙方劍法互有景仰,便讓兩人子弟拜師對方門下,一起習劍,殷瑛因而成了李家兄弟的小師妹。殷瑛天性活潑,師姐殷綺則一心學習殷家劍法,劍法造詣較殷瑛高深許多,殷雨嫣特意讓她閉關一年,全心練劍。

    李家劍法的心譜,卻鮮有人知,由于只能內傳李家子孫,所以李家人幾乎不曾與外人提及。此套心譜深奧難測,不易修習,只能待成年之後方可逐步修煉,若領悟其中奧妙,再與劍譜搭配得宜,則此套劍法變幻千萬,輕如樹枝、重如鐵條,均可在掌中自成一劍,不再拘泥于兵器。

    李威便是從中悟出許多道理,特地命人打造手中的雙劍,雙劍可合可分,李威力大,無論是此劍還是後來自創的雙刀,他都能舞得生風。然而劍法超群的他,在殷瑛面前卻總是像塊木頭,殷瑛也未曾對這位跟她說話總是結巴的李家大哥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李敬德搖了搖頭,他可以盡授武藝,卻無法插手感情之事。

    「你小弟沒這福分,罷了。」

    「小弟心中若只有那突厥公主,誰也奈何不了他。」

    「這就是了,殷瑛心中倘若也只有馭兒,爹和你也都沒法。」

    李威听到這里,默默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殷瑛跑到了馬場,又繞了李府一圈,卻還是沒找到他。

    「奇怪,馭哥哥到哪去了?」

    長長的馬尾甩啊甩的,殷瑛左瞧右望,就是找不著她的馭哥哥。

    李馭在江南殷府與殷綺、殷瑛一同習劍時,豆蔻年華的殷瑛便對他甚有好感,此次北上至李府,卻只听見李馭要另娶他人。

    「唉!馭哥哥現在連看我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他眼里當真只有那個突厥女人。」

    殷瑛噘著嘴,把馬尾拉到身前,用小指繞著圈圈,模樣甚是可愛,但她知道李馭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一位李府家僕走過,她忙拉著人問道︰「你有瞧見馭哥哥嗎?」

    「三公子在別院,已經數日沒有離開那兒了。」

    「原來在別院啊……」殷瑛半喜半憂,雖然很高興終于知道馭哥哥在哪了,但別院是馭哥哥特別為那個「突厥奸細」蓋的,現在他整日都待在那不出來,看來是打算跟李伯伯賭氣到底了。

    李家上下全都反對這個曾經一刀刺向自己夫君的女人成為李家媳婦,但李馭不理會其它人說什麼,硬是與她在別院住下,李敬德為此幾乎要與李馭鬧翻。

    「既然馭哥哥不肯出來,那我何不自己去看看。」殷瑛仰起頭,雙眼里盡是無邪。「就讓我瞧瞧那人究竟有什麼好,能讓馭哥哥這般著迷。」

    雖說著這樣的話語,殷瑛卻沒有怨妒的表情,她性情真切、直來直往,心想若馭哥哥當真不可能愛她,倒也無妨,她只想要知道她的「三嫂」到底有什麼好,能讓李馭這般不顧一切。

    李府別院建得別致,殷瑛悄悄推開了門,輕步靠近。

    正在與妻子練劍的李馭,內功深厚,殷瑛這點名堂怎瞞得了他,他不動聲色,沒有回頭,拉起他娘子的手。「蔚兒,累了吧!我們歇會。」

    他身邊的佳人嫣然一笑,看得李馭痴狂,也讓躲在柱子後的殷瑛看傻了眼。

    「真是……漂亮。」她張著口不自覺地贊嘆,但心里卻又感到難過。

    苞她比起來,自己真是個「黃毛丫頭」。

    殷瑛低下頭正準備要離開,卻又瞄到李馭和她攜手走進浴堂,兩人十指微扣,雙眼中盡是情意。

    「罷了,馭哥哥現在眼楮里根本容不下其它人。」殷瑛黯然搖搖頭,泄氣地呢喃著︰「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她。」

    此時浴堂里已經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殷瑛可不想听,不想知道他們過得多快樂。她轉身悄悄步出了別院,一走出去便撞上一個大塊頭。

    「唉呦!誰啊?嚇死我了!」

    她只覺得頭頂一片黑,一抬眼便看見壯碩的李威。

    「你走路沒有聲音的啊?」殷瑛劈頭就罵。

    李威愣了一下,忙用手指比了個手勢,殷瑛這才發覺自己是來「偷看」的,怎可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對喔!小聲點、小聲點。」

    現在換她對著李威猛比手勢,李威看著眼下的殷瑛一會生氣、一會忙著捂嘴的嬌俏模樣,煞是著迷。

    「你在這干什麼啦?」殷瑛低聲說著,聲音帶著絲絲氣音,听得李威都傻了。

    「我是過來看殷瑛姑娘在做什麼。」他盡量不結巴。

    「要你多事。」

    「我想身為大師兄,也該多多關心你。」他好不容易說出這幾個字。

    「知道是大師兄啦?別一天到晚殷瑛姑娘、姑娘地叫著,听得多別扭。」

    「那我該怎麼喊你比較妥當?」李威斟酌著。

    「跟以前一樣啊!不就是小師妹。」殷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大塊頭在想什麼。

    「小弟總喊你小師妹。」

    「我不就是你們的小師妹嗎?」

    李威想告訴她,他和李馭不一樣,不只把她當作小師妹,在他心中,她已是一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姑娘家了,他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卻又被殷瑛問得啞口無言。

    「是……你是我們的小師妹。」

    「好啦!走了,免得到時候被馭哥哥發現了,還以為我要偷窺他們的鴛鴦浴,唉!」

    「那殷瑛姑娘打算去哪?」

    「還姑娘?」

    「抱歉……小師妹,別心情不好了,威哥哥帶你散散心好嗎?」

    「去哪里散心?」殷瑛語氣中還是透著些許落寞。

    「你想去哪?」李威好聲地問著。

    小他一個頭的殷瑛,長長的睫毛就在他眼下眨呀眨的。

    「是你說要帶我去散心的耶!現在還問我要去哪?!」

    「好、好,別生氣了,是威哥哥的不對,我帶你去市集走走。」

    「不要,這幾天下來我早逛遍了。」

    「是嗎?我向你馭哥哥打听過,听說京城里有家賣玉簪子的店鋪很有名,威哥哥給你買個發簪好不好?」

    他想象小弟一樣,送給心愛的人一個精致的發簪,看她整天戴在頭上,讓人好生羨慕。

    不料殷瑛白了他一眼。「威哥哥——你何時看到我用那東西了?」

    說得也是啊!殷瑛打扮一向利落,整束馬尾扎在腦後,何時需要什麼發簪了?李威真想重重拍一下自己不中用的腦袋。

    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表達,李威只好吶吶地說道︰「如果城里你都逛遍了,那我們去城外騎馬如何?」

    殷瑛心中煩悶,想來去城外散散心也好。「好吧!咱們就去城外走走吧!」

    長安城是大唐京都,李威帶著殷瑛一路奔馳至城外高處,心情較為好轉的殷瑛拍手叫好。

    「原來這樣看長安城是這麼漂亮啊!」殷瑛開心地喊道。

    「是啊!」

    李威嘴上應著,眼底卻映著另一幅更美的景致。

    殷瑛笑起來的臉龐像極了一朵綻放的小花,明媚的春光照映在她娟麗小巧的臉蛋上,春風吹拂,小花朵迎風搖曳,看得李威好生心動。

    這就是他的小師妹,如此天真無邪、善良可人。

    「你若喜歡,威哥哥以後常……」

    「咦?」殷瑛一側頭,打斷了李威原本要說的話。

    「你的劍怎麼不一樣了?」

    「我的劍?」李威本正斟酌著要表白的話,被殷瑛這麼一問讓他停頓了一下。

    「我說威哥哥,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說話總是慢吞吞的?」

    「我是這樣嗎?」李威暗自苦笑,他又何嘗願意如此,怎奈對著殷瑛,他就是這個樣。「好吧!那不說話了,威哥哥舞一套劍法給你看。」李威說罷,便拿起腰間那把長劍向殷瑛說道︰「這是我特地打造的,和以往不一樣,你看著。」

    既然話說不好,就耍劍吧!至少這件事他有把握。

    李威雙掌一合,「唰」一聲,長劍瞬間一分為二,他一手一劍,雙劍各自在掌中轉了兩圈,快得讓殷瑛都看不清楚。

    殷瑛目瞪口呆,張大嘴訝異地問道︰「威哥哥……這什麼劍啊?這麼神奇?」

    李威看著好奇的殷瑛,不自覺地微微笑了一下。「也沒什麼稀奇的,只是兩把劍可合可分,多了些招式罷了。」

    「這是李伯伯教你的嗎?」

    「不是。」

    這是李威自己從李家劍法的心譜中領悟出的道理,自創的劍法,他說得謙遜,不過這可是連李敬德都沒有辦法達到的境界。

    李威沒有多言,雙手一揮,雙劍開始呼嘯。

    但見左手的劍帶勁刺來、右手的劍又立即回旋飛過,殷瑛一雙眼珠兒隨著長劍轉啊轉的,看得她暈頭轉向,好不欽佩。

    「好棒、好棒!威哥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殷瑛忍不住拍手叫好,腳跟在地上蹬啊蹬的,長長的馬尾隨著她的跳動不停搖晃,李威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忍著不看她這可愛的模樣,順利舞完整套劍法。

    「呼……」他重重調息,若非他內力深厚,這回早已岔了氣。

    殷瑛可不管那麼多,一見他放下了劍,便一把拉起李威的衣袖晃啊晃的。

    「威哥哥,我要學,教我好不好?」她用甜甜的嗓音向李威撒嬌。

    「喀!」雙劍合起,李威空出一只手,他舉起臂膀,想要摸摸殷瑛的秀額,在他心中,她就是這般惹人愛憐。

    但大掌停在半空中,猶疑了一會,又放了下來,縱然內心澎湃,但他就是無法對他的小師妹做出逾矩的動作。

    這是他對她的愛護,縱使她不會明白。

    「小師妹,要學這套劍法,得先貫通李家心譜。」

    「什麼心譜?李家劍法我和師姐不都學過了嗎?」

    殷瑛、殷綺幼時早已學過李家劍法,卻從不知道還有心譜。

    只听李威說道︰「李家劍法分為劍譜和心譜,心譜一向不外傳,所以你們不會知道。」

    「真的嗎?」殷瑛側著頭想了想。

    「這樣我不就不能學這套劍法了?」

    「嗯。」李威點點頭,卻還有話想說。

    「好可惜喔!我真的好想學,你剛剛那樣好威風喔!」

    她閃閃動人的眸光投向李威,看得他心頭一震。

    「小師妹,其實還是有方法可以學的,只要……」李威字字斟酌地說著。「只要……」

    「只要什麼啊?」

    「只要你成為李家的媳婦就可以了,這樣你就不是外人,便可學這套劍法。」

    李威屏著息一口氣把話說完,他好希望他的小師妹能懂他的心意,怎奈殷瑛想的都是別人。

    「威哥哥,你這分明是讓我難過嘛!你明知道馭哥哥根本不想娶我,李伯伯那樣逼他都沒用了,我又何必自討苦吃。」

    她噘著一張小嘴,雙目有些難過地望著李威。

    但李威心底卻更是不好受。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小師妹,其實李家不只你馭哥哥好。」

    「什麼?」

    「我是說,這世上不是只有你馭哥哥會待你好。」

    「他何時待我好了?他眼里只有別人。」

    「你眼里不也只有他?」

    「那又如何?」

    「這樣你怎麼看得見別人對你好。」

    「還有誰對我好?威哥哥,你說話別淨拐彎,我頭都暈了。」

    李威這回不說話了,只怔怔地望著她,望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怎……不說話了?剛才不是說……」

    殷瑛有些停頓,方才說到哪?說到李家不只馭哥哥對她好,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圓滾滾的眼珠兒一轉,停在李威望著她的雙眸上。

    「什麼啊……」殷瑛張著小嘴,喃喃念著,也愣愣地看向她的大師兄。

    任憑春風拂面,兩人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那個……」殷瑛啟口,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李威心中千言萬語,卻也說不出半個字。

    「唉呀!威哥哥,你真的很愛胡思亂想耶!走了啦!我們回去吧。」殷瑛終于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她壓根沒想過有一天她那說話總是結巴的大師兄,竟會對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殷瑛沒什麼太大反應,倒是李威整張臉漲得通紅,他身形魁梧、身手矯健,但現在他的模樣卻和方才舞劍時天差地別。

    他心中滿是殷瑛,越是這樣,越難表達。

    殷瑛躍上馬,回眸看了李威一眼,她明白剛剛威哥哥想要同她說什麼,可是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駕!」馬韁一拉,她往回程奔去。

    李家有一套劍法心譜,殷瑛不知道,但她的師父殷雨嫣,卻在多年前得知。

    這日,她喚來殷綺。

    「你可知道李家另有一套劍法心譜?」

    「徒兒不知。」

    「殷、李兩家互學劍法,我將殷家劍術盡授李家三子,沒料到他們居然留了一手,這實在說不過去。」

    「師父問過李伯伯此事嗎?」

    「多年前我得知李家尚有一套心譜後,便質問李敬德,不料他卻說那是李家秘傳,不授外人。」

    「李家秘傳?」殷綺眼中浮上好奇。

    「很厲害嗎?」

    殷雨嫣臉上有著復雜的情緒,在江南,她仗著殷家劍法傲視群雄,以一個女流之輩能如此,已是不簡單,不料當她遇上李敬德,卻輕易地敗在他手下。

    李敬德的妻子早逝,殷綺當年對他超卓的劍法相當景仰,卻又不肯就此認輸,往後多年不斷閉關鑽研,每每認為已可與李敬德匹敵時,便找他比試,但總又敗在他的劍下。

    李敬德心性沉穩,習劍只求精進,不求爭名奪利,但殷雨嫣卻始終對勝負無法釋懷,不知為何自己總是勝不了他,越是急切,劍法就越是走偏。

    她讓兩個弟子學李家劍法,本是想藉此了解其中奧秘,怎知李敬德竟暗留一手,教她怎咽得下這口氣。

    她對殷綺說道︰「殷家劍法贏不了李家,看來就是因為這套心譜。」

    「是嗎?」殷綺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師父這些年日夜無怠,時時練劍鑽研,但每每與李敬德對招,總無法取勝,李家劍術你和你師妹都已學會,想來必是那套心譜,讓我們始終處于下風。」

    「師父,徒兒心中有一事,想問卻不知該不該啟口。」

    「為師知道你要問什麼,這事莫要再提。」

    殷綺的心思一向較師妹縝密,她看得出來師父對李敬德又愛又恨。

    越是敗在李敬德劍下,殷雨嫣心中對他越是仰慕,無奈李敬德心中始終只有元配妻子,殷雨嫣多次受挫,心中甚是難受,不願再提。

    「師父,當年若不是您在街頭收養了我,徒兒恐怕活不到今日,您的恩情徒兒一直想要報答,李敬德有眼無珠,不曉得師父的好,徒兒幫不上忙,但若師父想要李家心譜,徒兒一定想辦法幫您取得。」

    殷雨嫣雖年逾四十,但風韻猶存,當年她才貌兼備,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但屢遭她拒絕,直到遇見文武雙全的李敬德,他卓然的劍法和正直的人品深深吸引著她,只是這麼多年依然等不到回應。

    「綺兒,你果真是師父的好徒兒。」既然得不到李敬德的心,那麼李家心譜她一定要得到手。

    「若你真的拿到劍譜,師父一定和你一同鑽研,讓我們師徒倆的劍法無人能敵。」

    「謝師父。」

    相較于殷瑛的天真,殷綺更懂得人情世故,若取得這套心譜,一來可報師恩,二來可學得更精進的武藝,豈有不好。

    她立刻收拾行囊,準備動身前往長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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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4: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自從那日向殷瑛「表白心意」後,李威不時後悔、又不時沉思。

    「這樣做到底好不好,小師妹會不會就此躲著我?」

    「抑或這樣做是對的,讓小師妹早日知道,李家還有一個大哥想要對她好。」

    李威本是果決冷靜之人,領兵多時,用兵神速、判斷準切,怎知一遇到私情,他就變成了一塊木頭。

    「是待在軍營太久了嗎?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姑娘家說話了。」

    他暗嘲著自己,搖了搖頭。此時听見李敬德傳人找他。

    他收起思緒,走到李敬德房里。

    「威兒,最近你的劍法精進不少。」

    「孩兒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參透。」

    「這是李家劍法的心譜。」李敬德將一份心譜拿給李威。「爹將心譜抄錄了三份,你們兄弟三人各自保有一份,往後就看你們自己的造詣了。」

    「是。」

    「記得,心譜是李家秘傳,一定要妥善收藏。」

    「爹,這心譜的確深廣奧妙,今日小師妹看我舞劍,便目瞪口呆,直問其中奧妙。不過我已告訴她心譜不外傳。」

    「殷瑛這孩子率直善良,換做她師父可能不這麼想。」李敬德雙手背在身後。「這些年來,她一直想盡胳法要得到這份心譜。」

    「是嗎?」

    李敬德點了點頭。「殷家劍法始終敗在李家手下,多年來她心有不甘,加上兩家認知上的不同,她始終認為李家未誠實以待。」

    「爹是說我們未將心譜告知殷家,殷師父認為這樣不公平嗎?」

    「她是這麼想,不過當初本已說好,兩家交換的是外在劍法,爹在這方面並無保留,所以爹並不認為我們對不起殷家。」

    李威想了想又道︰「爹,殷師父對您似乎有著不一樣的情感。」

    「這麼多年,爹心中只有你娘。」

    李敬德淡淡地說著,不過他知道,殷雨嫣劍法勝不了他,也得不到他的感情,這對才貌兼備、自恃甚高的她,必定是個打擊。這樣的殷雨嫣,定會想盡胳法得到這份心譜。

    江南的殷綺,此刻正準備出發至長安。

    「綺兒,一路小心。」

    「師父放心,徒兒會照顧自己。」

    殷雨嫣打開了殷綺的行囊,放入許多盤纏。「這些你帶著用。現在世局甫定,仍有許多盜匪強寇據地為王,你要提防。」

    「徒兒知道了。」殷綺拜別師父。「我一定幫您拿回李家心譜。」

    「李家有三子,長子李威你沒見過,不過三人的劍法想必現在都已爐火純青,你自己要當心,最好不要跟他們正面交手。」

    李家三子輪流至殷府習劍,李威至殷家時,恰巧殷綺正奉師父之命閉關,所以兩人未曾照過面。

    「是,師父請放心,徒兒這就啟程。」

    十日後長安城內

    李威在熱鬧的市集里來回走了數趟,就是不知道該挑什麼。

    他仍想送樣小師妹喜歡的東西,以表心意,但是發飾玩物她不愛,胭脂水粉她也不需要,想得李威頭大,便在京城里一間茶樓歇息片刻。

    「唉呀!李爺,您今天怎賞光啦?」店小二熱情的招呼著,馬上端上上等的好茶。

    兵部尚書府名滿京城,誰都知道李家手握兵權,是朝中重臣。

    李威點了頭示意。「給我一壇酒,半斤牛肉。」說罷,便上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看著熙來攘往的街道思索著。

    李威倚著窗往下望,正舉杯欲將茶一飲而盡時,卻听見樓下傳來一陣喧嘩。

    「你這娘們想吃霸王餐啊?」

    「掌櫃的,我真的是盤纏被扒,想來是路途上遇到的盜匪……」

    是一位姑娘家,長得嬌媚標致,不過衣衫卻顯得有些污濁。李威又听到掌櫃打斷了姑娘的話,大聲喝斥︰「你們這種姑娘我見多了,身上沒錢,想來京城撈一筆是吧?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吃東西就是要付錢,不必再多說!」

    泵娘聞言,柳眉橫豎。「這位小哥,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她先是一頓,接著便氣得漲紅了臉。「你膽敢說我是來賣……賣身的?」

    樓下一片喧囂,越來越多人圍觀,李威見到這姑娘手已經放在腰間的佩劍上,掌櫃也揮手招來數個壯漢,雙方劍拔弩張。

    「我遠自江南來此,錢包真是被扒走,你不信就罷,何須出言侮辱?」只見姑娘火氣不小,就要抽出佩劍。

    李威在樓上,看這姑娘雖面容憔悴、衣衫髒污,但他一眼便認出她手中的劍並非一般之物,是個練武之人。

    就在雙方爭執不休時,李威走下樓梯,對掌櫃開口說道︰「這位姑娘的帳就算我的吧!」

    掌櫃听見身後的李威說話,忙回頭說道︰「李將軍,這……」

    「不打緊,就請這位姑娘一同上樓,再給我來些酒菜。」李威見她似乎疲子奔波,想讓她再多休息一會。

    這姑娘放下了劍,先是往這位好心人一望,便接著說道︰「多謝公子相助。」這位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殷綺,不過她與李威並未見過面,兩人均不知對方就是自己的師兄妹。

    李威用兵中原多時,知道長安城外的某些地方才平定不久,仍有許多盜匪橫行,但富庶的長安居民並不太了解,所以殷綺說的話他比別人都相信。

    殷綺本自恃武藝高超,路上不會有什麼麻煩,不料盜匪使用迷藥,趁她過江之際洗盡她盤纏,她上岸後未查,才會被人誤認要白吃白喝。

    殷綺忙要離開,這番落魄的模樣她實在不想再讓人議論。

    「承蒙公子相助,但你我素昧平生,實不想再添麻煩,這就告辭。不知公子大名,往後小女子必定答謝。」

    「區區小事無須掛齒,在下與姑娘一樣是習武之人,就當是同道相助,不用放心上。」

    殷綺欠身稱謝,便匆促離開。現下她只想盡快找到小師妹,到李府與她會合。

    李威用完膳後,走在長安城街上,一間一間鋪子仔細看著,心想著要為殷瑛挑件好東西。

    倏地,他瞧見方才掛在那姑娘腰間的佩劍,正從不遠處飛來,就要落地……

    那姑娘面色難看,顯然是和人起了爭執,卻又被對方打落了手中的劍。

    此時的殷綺既急又怒,霍然,一個低沉聲音響起。

    「姑娘,你的劍。」

    話落,她的劍竟穩穩地朝自己飛回。

    李威單手持劍挽了一個劍花,本要落地的劍快速地被旋轉挑起,而又力道剛好地落在她眼前,這一切發生在一瞬間。

    這是……什麼樣的劍法?

    殷綺驚訝地幾乎說不出話,只見李威踏著穩健的步伐走來。

    他對著與她爭執的兩人拱手作揖道︰「這位姑娘是外地人,來長安的路途上又遇劫匪,兩位若與她有什麼誤會,還請海涵。」

    對方一男一女也是懂武之人,方才驚見李威出神入化的劍法,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便不再多事。

    眼前的兩人是殷綺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的人,沒想卻在這里遇上,甚至還一言不和地打了起來,而這位偶遇的男子一日之內兩次出手相助,且都是在自己最難堪之時,他身上多了一份別人所沒有的俠氣。殷綺看了李威一眼,記下了他堂堂的相貌。

    四周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她不想多逗留,匆忙道謝後離去。

    棒日,殷綺敲著兵部尚書府的門。

    打听之下,她找到了這里,心想終于可以見到師妹了。

    殷瑛一听見有人通報師姐來到長安,而且就在門外,興奮地三步並兩步沖到門前。

    「師姐!」一見到殷綺,她便放聲大喊。「你怎麼來了?」

    殷綺略顯疲憊,跨進了大門。「師父讓我來找你,順便拜訪李伯伯。」

    「快進來!」殷瑛拉著她,這才發現師姐一身落魄。

    「師姐,你怎麼了?路上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師妹,先讓我進屋,我梳洗後再慢慢跟你說吧!」

    殷瑛沒有見過這樣的師姐,有些驚訝。師姐本就艷麗動人,又會打扮,加上一付好身手,不知道迷死多少人,簡直就跟師父一個樣,怎料現在竟是這般模樣出現在尚書府,還真嚇了她好大一跳。

    殷綺梳洗後,便在殷瑛的床邊坐下,倚著床柱,疲憊地閉上眼。

    「師姐,你還好嗎?」殷瑛端來一壺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起來好像很疲累。」

    「師妹,我在路上遭盜匪下迷藥洗劫,又在長安遇見了那個負心漢。」

    「盜匪?負心漢?」殷瑛晃了晃小腦袋,知道師姐在說誰了。

    多年前師姐的未婚夫移情別戀,拋下她和另一位年輕女子成親,殷綺為此顏面盡失,痛心多年。

    「師姐,你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她將茶杯遞給殷綺。

    「也不盡然,我遇見了一位好心人,他手持雙劍,劍法深不可測,讓我開了眼界。」

    「手持雙劍?」殷瑛腦袋開始打轉。

    「是的。不僅如此,他相貌堂堂、言語穩重,與我雖素不相識,卻願意出手相助。」

    「真的嗎?」手持雙劍讓殷瑛想起大師兄李威,不過「相貌堂堂、言語穩重」可讓她跟那塊木頭連不起來。

    「可惜我來不及請教他姓名,也不知往後該怎麼答謝。」

    殷綺遂將一路所遇一一告知殷瑛,听得她目瞪口呆,簡直就是路見不平、英雄救美的故事。

    而房門外,李威也呆若木雞地盯著殷瑛的房門瞧。

    他手上捧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不停地想著該怎麼跟小師妹說,這是他挑了好久的玉鐲子,想要送給她,看她戴上。

    「師姐,當真有這麼好心的人?」殷瑛听完師姐所說,側著頭問道。

    殷綺點點頭,感慨地說道︰「世間仍有好男子,為何我遇上的就是負心漢?」

    「師姐不要這麼想嘛!是那個混蛋沒有眼光。」

    「對了,師妹,你這趟來不是要找你的馭哥哥嗎?」

    一听到李馭,殷瑛噘起小嘴。「不要再說了。馭哥哥要娶別人了。他跟我說,他一直只把我當小師妹,沒有別的。」

    「這樣嗎?」殷綺有些感慨。「為何我們師姐妹感情都這麼不順遂?」

    殷瑛笑笑說道︰「不會啦!我告訴自己要想開一點,說不定哪天也會像師姐一樣遇到一個好男子。不過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把握機會好好問他姓名為何,住哪里娶妻沒……」

    「瞧你,說得好像自己嫁不出去一樣。」

    「唉呀!良緣難遇嘛!」

    師姐妹在房里開著玩笑,冷不防門被敲響。

    「奇怪,誰啊?」

    殷瑛應聲開了門,看見李威直挺挺地站在門口。

    「小師妹。」

    「找我?」

    「是。」

    「什麼事情啊?」

    「其實也沒什麼事,我……」

    「沒事你敲什麼門?」

    「不、不,是有事。」

    「有事就快說啊!不要再結結巴巴的喔!今天我可沒時間跟你窮耗。」

    「小師妹有事嗎?」

    「我師姐來了啊!」殷瑛指指房內,才又想到。「對了,你們好像沒見過面!那你進來吧!我給你介紹。」

    李威踏進了殷瑛房內,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姑娘家的閨房,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著,緊張得連眼神都不敢亂飄。

    「又變成木頭了。」殷瑛看著他這般,嘴里喃喃念著。

    不過她師姐的反應,可讓她說不出話。

    只見殷綺驚愕著一張臉,瞧著李威。「是你?」

    「姑娘,是你?」李威也說著。

    李威和殷綺終于踫到面,都沒料到對方就是自己的師兄妹,而一旁的殷瑛不斷眨眼,這回換她呆了。

    殷綺跟師妹說道︰「師妹,我剛剛說的男子,就是他。」

    殷瑛驚訝地回道︰「大師兄?」怎麼這塊大木頭,就是師姐口中的大英雄?

    「沒想到你就是殷綺師妹。」

    「大師兄,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

    殷綺的訝異驚喜全寫在臉上,而殷瑛則張著口,不敢置信地瞅著她一直覺得是塊木頭的大師兄……

    「大師兄,想不到耶!」反應過來的殷瑛現正在房里嚷嚷。「師姐把你大大地稱贊了一番呢!」

    殷瑛說得興高采烈,殷綺則悄悄看著李威。她發現,李威一雙眼瞧著殷瑛瞧得好仔細。

    「小師妹,這個是要送你的。」李威把盒子遞到殷瑛面前。「我就是到街上買這個,才會遇到你師姐。」

    「送我?」殷瑛拿著木盒。

    「是什麼啊?」

    「是一個翠玉鐲子,我挑了很久,希望你會喜歡。」李威說得認真。

    殷瑛打開了木盒,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質地細致的翠綠色玉鐲子。「很漂亮啊!可是你送我做什麼?」

    「這……你喜歡就好。」

    「可好端端的突然送我東西,我不知道該不該收,總得有個理由吧!」

    這話問得李威語塞,他想著要說些什麼好表明心意,無奈心中千言萬語,嘴里就是吐不出一個字。

    而一旁的殷綺卻早已看出李威在想什麼。當日在大街上,李威舞著雙劍,好不威風,現下望著師妹,卻一句話也說不上。

    這不是心中有她,是什麼?

    「師妹,你就收下吧!」不知為何,殷綺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落寞。

    殷瑛听話接下了木盒。「那好吧!謝謝了。」

    她轉身便將木盒放入櫃子中。

    「小師妹,你不戴上嗎?」李威連忙問道。

    「我平時要練劍,戴這東西挺礙手的,有空時再戴,好嗎?」殷瑛說得直接。

    「這樣……好,你喜歡就好。」李威說著,語氣中也藏著一絲落寞,殷瑛的自然率真是令他最動心的,卻也不知不覺傷著他的心,不過他從不勉強她什麼,總是順著她的意。

    殷瑛可沒想著麼多,收起玉鐲子轉身便說道︰「說到練劍,大師兄,你的劍法真是出神入化,好棒喔!可惜我們都不能學,有空的時候你再比畫比畫給我們看,好不好?」

    「好,怎麼不好。」

    說到這,殷綺開了口︰「李家的心譜,真的都不外傳嗎?」

    「李家祖訓是這樣的。」李威回著她的話。

    「不過這樣好像不公平,你們來殷家學劍的時候,我師父可是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但李家卻有所保留。」

    「殷姑娘切莫見怪,這事我已經和我爹提過,不過家父認為當時他對殷家也已盡授外在劍法,殷家並無心譜,所以李家也不必交換。」

    「李伯伯是這麼想的嗎?」

    「是的,我知道這與殷師父的想法不同,殷姑娘是為此而來的嗎?」

    李威突然這麼一問,殷綺心中打了個哆嗦。

    他沒有其它意思,不過心虛的殷綺悄悄地倒抽了一口氣。

    「我……不是,我是來找小師妹,並且來看看李伯伯的。」

    「那麼你們在長安多住幾日,我找時間帶你們四處走走。」

    能在這里待得越久,拿到心譜的機會就越大,殷綺笑著稱謝。李威也暗自開心,如果殷瑛屆時會跟殷綺回去,那麼她多待幾日,他便可以多和小師妹相處幾日。

    殷瑛說道︰「長安真的挺熱鬧的,有許多江南沒見過的東西,師姐,明天我就帶你到市集走一走,大師兄要不要一起來?」

    李威聞言本是一喜,但隨即搖了搖頭。

    「明天我要到校場。」

    「去那兒做什麼?」

    「練兵。」

    「中原都已經統一了,還要練兵喔?」

    「士兵一定要定期操演,不然遇敵會無法應戰。」

    李威嘴上雖然這樣說,心里怎會不想去?無奈領兵操演是不可懈怠之事,他只能暗自在心中嘆氣。

    「那好吧!明日我跟師姐自己去逛街了。」

    「這樣,那師兄派人陪你們上街吧!」

    天真的殷瑛當然沒有注意到李威臉上的表情,更加不會知曉他心中有多失望,李威見殷瑛看到了師姐後心情似乎開朗了些,也就不願壞了她的興致,只要她開心,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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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翌日唐軍校場上

    李威遠遠地就看見殷瑛帶著師姐走來,看來是沒有到街上。

    不過他正領兵操練,瞥了一眼後便回神,繼續巡視著眼前的士兵們。

    殷瑛兩人被攔在場外,直到李威點頭示意,才被放行。

    「大師兄,我……」

    殷瑛一進校場廣對著李威喊著,不過卻被校場里的氣氛震撼住了。

    李威並沒有回她的話,現場的氣氛也讓殷瑛無法繼續說下去。

    只見一列列的士兵按前方不同顏色的軍旗不斷整齊奔跑、變換隊形,沒有人踩錯一步,也沒人發出聲音。

    而李威一身戎裝,肩上盔甲閃著刺眼的金光,騎著戰馬。

    「左三隊,前進!後衛隊,撤回防守!」

    「喝!」李威勒馬,渾厚的聲音響遍全場,士兵們應著。

    殷瑛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大師兄怎麼不結巴了?

    殷綺也看著,看著馬上的李威英姿煥發、懾人心魄。

    不久,李威策馬奔至她們倆面前。

    「怎麼來了?」

    「殷瑛這小家伙說想去湖邊,不過不知道路。」

    殷瑛哼了一聲,小嘴又噘起。

    李威就是愛看她這惹人憐愛的模樣,不過現在的他沒有辦法分神。

    「怎麼了?」他簡單地問。

    殷綺道︰「她去找她的馭哥哥,他說他沒空帶她去,這小妮子才氣成這樣。」

    「小弟他……現在心中有著別人。」

    李威盡量說得保守,看見殷瑛淚眼汪汪,忙安慰道︰「那麼等會我帶你們去就是了。」

    李威沒有多說,馬上勒馬回頭,軍隊操演,他這樣已算是分心。

    殷綺看見李威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仍抽身安慰殷瑛,不覺有一絲羨慕。

    她轉身對殷瑛道︰「師妹,大師兄喜歡你對不對?」

    殷瑛被這樣一問,臉頰隱隱染上兩片紅彩。「我怎麼知道那木頭在想什麼。」

    「別木頭、木頭地叫,你看看現在的威哥哥,多威風。」

    殷綺指了指李威,殷瑛順勢看了過去。

    她的大師兄,正直挺挺地端坐在戰馬上,兩旁將士並列,旌旗隨風飄揚。

    是了,師姐說得對,現在的他是不一樣。

    他語氣沉穩、神情威嚴,雙眼帶著冷靜,甚且有一絲凜冽,他雙手提著大刀,渾然天成的魄力,令人震懾。

    她的耳邊響起師姐剛剛的話,大師兄喜歡自己……

    那麼自己怎麼看待這樣的大師兄……

    殷瑛未及想清,就听見殷綺問道︰「怎麼大師兄除了雙劍,還會使雙刀?」

    「大師兄跟我說過,只要貫通劍法,使什麼兵器並不重要。」殷綺靜靜地听殷瑛說著。「其實威哥哥練起劍來跟現在很像,非常專注,我都不敢吵他。」

    「是嗎?」殷綺听見小師妹喊著「威哥哥」,心底泛起一絲難受與羨慕,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李威也可以這樣呵護自己。

    「上回他使了套劍法給我看,真讓我大開眼界,我問他是不是李伯伯教的,威哥哥說是他自己領悟出來的,真的很厲害耶。」

    「是李家心譜厲害吧!」殷綺接了話。

    「威哥哥也是這麼說。」殷瑛毫無心機,听不出師姐話中有話。「他說心譜變幻莫測,要自己體會,可惜……」

    「可惜你我都無法練,對吧?」

    「呵呵!師姐你也覺得可惜對不對?威哥哥那天還跟我說,如果我是李家人,就可以練這套心譜了。」

    「什麼如果你是李家人?」殷綺一時沒有听懂她的話。

    「就……」殷瑛卻變得吞吞吐吐,沒有說下去。

    殷綺突然會意過來,問道︰「大師兄希望你嫁入李家嗎?」

    「是啦!不過我覺得他是在胡言亂語。」

    殷綺瞧著師妹那紅赧的雙頰,不覺好笑。

    「既然你覺得是胡言亂語,臉紅個什麼勁?」

    「我……有嗎?」

    「其實你威哥哥人不錯,你若真的嫁給她,他應該會把你當寶貝一樣疼。」

    「嫁一個木頭有什麼好?」

    「木頭不好,難道花心郎好?」殷綺說得黯然,當年她的未婚夫婿愛上另一個女人,讓她痛楚多年。見李威這樣專注又深情地對待師妹,讓她感觸萬千。「更何況,你看他現在像木頭嗎?」

    隨著師姐的話,殷瑛望向李威,自己以往沒有注意,現在仔細看著大師兄,當真與平日不同。

    殷綺道︰「他平日對著你說話時會那麼不自然,是因為心里有你。」

    殷瑛沒有回話,只是看著正高舉指揮旗的李威,端詳他神氣又威嚴的一對眼眸,不覺臉頰微燙。

    這樣的威哥哥,說他喜歡自己……

    殷綺也望著,李威那份與眾不同的氣勢,著實牽引著她的目光。

    長安城郊湖畔,李威換下軍服,牽著馬走來。

    從校場離開,李威便帶著殷綺、殷瑛兩人來此,殷瑛開心地蹦蹦跳跳。

    「威哥哥,你人真好,我就想來湖邊看看。」

    「小師妹,最近水盜猖獗,我們在此看看風景就好。」

    殷瑛可管不了這麼多。「可是天氣這麼好,不到湖里劃劃船,根本是白來了嘛!」

    「小師妹當真想坐船?」李威好聲問著。

    「想啊!真的想。」

    「那我去跟船家租船便是。」

    李威百般依著她,殷綺看在眼里。

    不久,船家牽來一條游船,殷瑛頓時眼楮一亮。「好漂亮喔!」

    「你喜歡嗎?」

    「喜歡,我們快去吧!威哥哥你來劃好嗎?」

    「當然,你盡情欣賞風景吧!」

    李威早已拿起船槳,殷瑛雀躍地蹦上船。

    殷綺看了看一望無際的大湖,對著李威說道︰「這樣真的沒關系嗎?」她擔心又會遭盜匪洗劫。「他們的手段很陰險,會用使迷藥。」

    「不妨,莫掃了小師妹的興致,我會注意。」李威柔情地望著已經在船上躍躍欲試的殷瑛說道︰「她好一陣子不開心了,今天就讓她玩個盡興吧!」

    殷瑛因為她的馭哥哥表明不會娶她而難過了一陣子,李威看在眼里,默默為她付出,一切依著她,縱使她沒有注意到,而殷綺卻看得好生心動。

    「小師妹好福氣。」

    「什麼?」

    李威拉著船繩,沒有听清楚,殷綺看他專注的樣子說道︰「你對小師妹說過,李家不是只有李馭好,是嗎?」

    李威不語,只是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

    「其實……殷家也不是只有殷瑛好。」殷綺在李威身旁,沒有說得很大聲。

    李威拉著船繩的手停卻頓了一下。

    他知道殷綺話中的意思,就像自己說過的話一般,藏著對對方不一樣的情感。

    他轉過頭,目光停留在殷綺的臉上。

    「威哥哥,快上船啊!」

    坐在船頭的殷瑛迫不及待地喊著,她壓根沒有想到師姐對李威說了什麼。

    「好。」李威應著,轉回了頭。

    當日在市集中,殷綺已對挺身相助的李威心生欽佩,到了李家後才發現這人竟是自己的師兄,又見他對感情如此專一,情感日生。

    李威搖著槳,看著殷瑛在船頭拍手叫好。「看!一大群魚兒!」她有著甜美的笑靨,無邪的明眸映著瀲灩波光。「威哥哥看到了嗎?」

    「看見了。」李威嘴上應著,眼里看的卻不是水中魚兒。

    春風拂過,落英繽紛,殷瑛開懷笑著,燦爛可人,這畫面多美,李威看著,悄悄用一手握住了腰間佩劍,他不容誰壞了殷瑛的興致。

    他知道後方劃來了另一艘游船,也知道這艘船不懷好意。

    丙然,船上跳出了兩個人,目露凶光地望著李威等人的船。

    李威瞥了一眼,毫不在意,殷綺卻感到氣氛不對,低聲問道︰

    「那些人是……」

    「不用在意。」李威低沉地說著,顯然是不想讓殷瑛听到。「別壞了小師妹的興致。」

    話才說完,殷綺就見到後方船上的兩個人已經拿出弓箭。

    他們虎視眈眈地拉滿弓,準備洗劫。

    怎料……弓箭還未射出,卻見兩人痛楚地丟箭倒下。

    「怎麼了嗎?」殷瑛听到了一點異聲,回過頭,卻听見李威說道︰「沒事,你好好欣賞風景。」

    殷瑛沒看見,殷綺卻瞧著仔細,方才從李威手中飛過去的,不過是兩枝平常的樹枝,是剛剛在岸邊李威隨手折下的,他甚至連頭也沒回,便不偏不倚正中船板上的兩賊。

    好俊的功夫。

    殷綺心中正贊嘆著,李威已暗中抽出了雙劍。

    殷綺見他反手握劍,正在疑惑,便赫然見到雙劍旋飛出鞘,往側方另一艘靠近的船去。

    李威使了勁,劍飛快地回了一圈,勢如破竹,氣勢磅礡,劍沒有傷到人,卻讓本要從船內探出頭的水盜又縮了回去。

    嚇!殷綺還來不及眨眼,劍已經回到李威手中。

    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起伏,殷綺心中卻波濤洶涌。

    我一定要得到李家心譜,不管用什麼方法。

    這樣高深的劍法讓她欣羨不已,而這樣的李威也讓她更加折服。她想要得到的,除了心譜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他的心。

    「威哥哥,你在做什麼?」

    李威方才為了使劍,手上的槳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听見殷瑛問道,連忙露出笑容。「對不起,我分心了。」

    他一句話也沒有多說,馬上拿起船槳。

    殷瑛在船頭繼續開懷地欣賞湖面綺麗風光,完全不知曉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值得嗎?」殷綺在一旁,低聲問了這一句。

    「什麼?」李威不明所以。

    「小師妹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樣為她值得嗎?」

    「看她開心,我就好。」

    看她開心,我就好。

    這句話不斷在殷綺心中回蕩著,她感動,更想得到。

    傍晚,三人回到李府。

    李威對兩人說道︰「你們先梳洗一下,我命人準備晚膳。這是我請下人買回的衣服,殷綺小姐看看用得上用不上。」

    李威知道她路上遇劫,又初到李府,便幫她準備好衣物。殷綺接下這套衣裳,跟李威說道︰「喊我名字就好,不用這麼客氣。」

    殷瑛立刻接話︰「對啊!威哥哥最愛喊人家姑娘、小姐的,听了多見外。」

    李威沒答話,殷綺忙對師妹說道︰「小師妹,你威哥哥是尊重姑娘家,以後不可以這麼沒規矩,畢竟他是你師兄。」她看看手上的衣服繼續說道︰「你看你師兄多細心,還會準備這些。」

    「師姐,你好像一直在稱贊大師兄耶!」

    「我……」殷綺頓了一下。「是你太沒規矩。走,去澡堂了。」

    殷綺忙拉著殷瑛離開,但殷瑛卻不肯放過她。

    浴堂內,兩人泡著澡。

    「師姐,你喜歡威哥哥對不對?」

    「胡說。」

    「我哪胡說,師姐平時可不會這樣稱贊男人。」

    殷綺情傷頗深,對男人始終不懷好感。

    「說實話,你威哥哥的確是一個好對象。」

    「還說不喜歡他?」殷瑛滿是好奇地湊到師姐身旁。

    「傻丫頭,你威哥哥喜歡的人是你。」

    「那可不一定啊!師姐你試試嘛!」

    「瑛兒,你當真一點也不在意他對你的感情?」殷綺正眼瞧她。

    「我真心希望師姐能夠有一個好男人伴著。」

    浴堂內煙霧彌漫,殷綺听殷瑛說得真心,心中想著李威。他的人、還有李家高深莫測的心譜,她真的都想要得到。

    「師姐怎麼了?瞧你都不說話。」

    殷瑛將頭發挽起,舀起一瓢水由肩頭沖下,她出落得越來越標致,圓滾滾的眼珠兒轉啊轉,當真迷人。

    殷綺眼眸流轉,雖然如此,但自己嫵媚嬌美,有著師妹沒有的成熟風韻,也更懂得如何拿捏情感,她喃喃地回著殷瑛︰「沒什麼,或許你說得對……」

    如果師妹不懂得欣賞這樣的男人,那麼機會就是屬于自己的了。她起身,輕輕穿上李威為她準備的衣服。

    她拉起衣袖,系上腰帶,如柳的縴腰讓她儀態萬千,她希望有一天,李威可以像這衣服一般,就依在她身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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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5: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傍晚,李威獨自一人在房中,盤坐在床上翻閱著父親交給他的心譜。他已經注意到,窗外有一人悄悄地探望著。

    「外頭是何人?」他渾厚的嗓音響起,讓門外的殷綺幢了一跳。

    「師兄,是我。」她推門而入。李威見到是殷綺進門,先將心譜放入枕下,便起身下床。

    殷綺端了一壺茶進來。「師兄,這是江南有名的碧螺春。」她一邊說,眼角一邊瞄著,她看見他藏了一本東西在枕頭下。

    「謝謝你送我的衣服,很合身。」殷綺將茶放到桌上,挽起衣袖端起茶杯,藕白的手腕立現。

    「這是我剛沏好的,師兄請嘗嘗。」

    李威看著她,沉靜地沒有答話。

    殷綺眸光閃動,有意無意地低身,似倒茶,但又讓胸頸間透著白皙的肌膚隱約乍現。

    「你不喝嗎?」她問得嬌切,將茶杯再遞到他眼前。

    「師妹泡的茶,怎會不喝。」李威說罷,一口飲下杯中茶,沒再多問。

    「在你眼中,我當真只能是師妹?」殷綺拿起另一杯茶,在鼻前聞了聞。「我們那兒的碧螺春以形美、色艷、香濃、味醇著名。」她輕輕啜飲一口,再一字字說道︰「而姑娘家,也是。」

    李威凝視著殷綺,目光里有一絲讀不出的深沉。

    他放下了茶杯。「這麼晚在我房里,怕是會讓人誤會,你回去吧!」

    「我相信師兄不是不解風情之人。」殷綺脈脈含情。「小師妹不懂得欣賞,我……」

    殷綺說著,披肩滑下,粉肩玉琢,儀態萬千,李威沉下了一口氣,臉色轉紅,殷綺見到他額上滲出了些許汗水。

    她心一喜,身子再向前,整件披肩當下落地。「師兄,殷綺當真為你傾心,願將一切都交給你,往後我們可以一起練劍,一起度日,你說如何?」

    李威沒有回答,似乎又提了一次氣,便起身走向床,倚著床柱,似在調息。

    殷綺見他頸頰染紅,吐著重氣,料想正直血氣方剛之年的李威,已受不了嫵媚的自己。

    她一個起身走向床邊。「何必只想著小師辣,殷綺更值得你關愛。」她湊到他身前,李威只消低下眼,殷綺兜內透白的肌膚便隱約可見。

    這樣貼近的距離,卻也讓殷綺內心深知,縱然自己這麼做另有目的,但也讓她陷入無法自拔的深淵。

    「師兄……」她聲音飄著,一只手悄悄往枕頭下探,雙唇湊向他,擋住李威的視線。

    自始沒說什麼話的李威,陡然伸出手臂,拉住了殷綺的另一只手腕,額上滴下汗。

    殷綺嫣然一笑,看來師兄是耐不住她的柔情了。

    怎料,她卻听見李威這樣的話語。

    「如果你真的要心譜,師兄給你便是。」

    李威低沉的嗓音貫穿她心房,殷綺那探往枕下的手被李威另一掌握住,原來,李威靠向她,是要阻止她的偷竊。

    她愕然睜開雙眼,不只如此,她驚見李威緩緩吐出最後一口重氣。

    「你下的藥,我已經逼出體內了。」

    原來……茶中的藥並沒有發揮作用,李威額上的汗、漲紅的臉頰,還有口中吐出的濁氣,不是因為他被自己迷住,而是為了運氣排毒。

    「師……兄……」她慌了、也急了。「我,我真的想……」

    殷綺想說她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但不知為何話語哽在咽喉中,心譜她想得到,但此刻她驚覺,她更想得到的是眼前的男人。

    茶中下的是迷藥,殷綺只想讓李威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李威一句也不問便一口喝下,殷綺本是二號,現在想起根本是毀去李威對自己的信任。

    「拿去。」李威抽出了心譜,放在殷綺手上。

    「師兄,我……」殷綺要解釋,她這麼做,不全然是為了要拿到這東西,她對他是真。

    「我明白。」不料李威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將床邊的披肩拿起,兩手一攤,為她披上。「回房去吧!」

    為她披上衣服的一雙手完全沒有踫到她,甚且殷綺看見,李威的眼眸一點也沒不安分,自己身上滿是春色,但李威一眼也沒多望。

    她拿著心譜的手,開始顫抖。

    「你不揭穿我?」殷綺問著,不覺哽咽。

    「身外之物,無須破壞我們之間的情誼。」

    自己費盡心思想得到的東西,李威卻看得如此之輕,殷綺听了更加難過。「你這是在嘲笑我為了心譜出賣自己嗎?」

    「我知道師妹不是這種人。」李威給了她這樣的回答,讓她心中更是一蕩。

    「這心譜李家不外傳,你就這樣給我?」

    「我能給師妹的,只有這個。」李威走下床,將兩人距離拉開。「今晚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你回房吧!」

    殷綺愣在床頭,腦中一片混沌。

    李威心胸竟是如此寬廣,自己怎及半分,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不點破也不讓她難堪,自己使出這樣的手腕,李威不但未鄙視她,甚且願將心譜雙手奉上。

    「為什麼?」殷綺半天說不出話,心底竄出絲絲酸楚,她得不到這樣的男人,心中更加難受。

    「師妹一片真情,我無以回報,心譜雖說是李家秘傳,但我早有打算與殷家共享,只是爹未答應而已。」李威曾向李敬德提過,若能與殷家共同切磋心譜,應更能領悟個中奧妙,無奈父親遲遲未同意。

    殷綺緊緊拉著披肩,這些話沖人她的心坎。李威心胸坦蕩,相較之下,自己又該如何面對他?

    溫熱的眼眶終究滑下淚水,殷綺噙著淚,放下了心譜。

    「心譜我不要了,只盼師兄接受我的感情。」

    她不管李威接下來要說什麼,奔下床,往他懷里撲去。

    就算李威要拒絕她,也讓她先感受這懷中的片刻溫存吧。

    殷綺緊緊貼著李威的胸膛,落下豆大的淚珠。

    她要在李威伸手推開自己之前,先好好體會這胸膛的溫暖。

    奔下床時她的披肩又掉落了,李威望著這對在抖動的粉肩,終究還是放下了原本要推開她的手。

    「師妹若想通了,再擦干眼淚。」

    懷中的人兒淚流不止,李威不忍心拒絕,便直挺地站在原地,讓懾中的股綺哭個盡興,或許他能給的,就止子這樣的一個擁抱。

    就在此時,房外卻有一人莽撞地推開房門。

    「師姐!原來你在這,我就想你怎麼還沒……」

    殷瑛本要問師姐怎還沒回房間和自己一同就寢,沒料到映人眼簾的竟是這般情景。

    師姐的外衣落在地上,而她又趴在威哥哥的胸前啜泣。

    「師……姐……」殷瑛訝異地說不上話,腦袋一片空白。

    殷綺趕忙擦拭眼淚,而李威也瞬間愣在原地。

    三人沉靜了片刻,殷瑛首先開口︰「威哥哥……你……你欺侮師姐?」

    李威沒料到殷瑛會這麼想,他連忙推開殷綺。

    「不,小師妹,你誤會了。」

    「師姐這麼晚在你房里,衣服……還……」殷瑛紅著臉,看著地上的衣裳。「你又這樣抱著她……還說不是欺負師姐?」

    「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

    「是……」李威本要解釋,卻將話留在口中,他不忍說出,殷綺方才是如何媚惑自己,想要得到心譜。

    殷綺迅速轉身拾起了地上的披肩。「師妹。別說了,我們回去。」

    她羞愧、更嫉妒自己的師辣,他知道李威不忍揭穿她,更加不想待在這房里,直拉著殷瑛回房。

    「師姐,你不能就這樣走,讓威哥哥對你負責啊!」殷瑛一邊說,一邊回頭看著李威,她不知道為何師姐要這麼急著拉走自己,更不知道,為何自己心口有一絲怪異的感覺。

    她回眸看著李威,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難受,隱隱約約在心口竄流。

    霎時李威對她種種的好,全然在心頭浮出。

    殷瑛想起他穿著軍服耀武的樣子、他捧著玉鐲子給自己的模樣,他帶著自己到湖邊散心、他在林間為自己舞著雙劍……怎麼李威的種種樣貌,頃刻全浮現在她腦海中?為什麼她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說不出個所以然,卻又揮之不去。

    威哥哥對師姐……不可能……他不是對我好嗎……

    殷瑛從沒有這樣在意過李威的舉止,哪怕他以往總想辦法要討自己歡心,而她總不在意,但此刻她卻不知怎麼著,好似不願就這樣失去威哥哥對自己的好,好似這些只應該是自己才能享有。

    她跛跆地被殷綺拉回房,胸口煩悶,不知所以。

    「師姐……」殷瑛要問話,卻被殷綺一口打斷。

    「有酒嗎?」

    「師姐這麼晚還要喝酒?」

    「拿酒給我。」

    殷綺話說得有些重,顯然不想讓師妹多問,殷瑛訝異地看見師姐眼眶紅得像一旁的燭火,面容哀傷。

    「好……我這就拿酒去。」殷瑛被這樣的師姐嚇著了,她沒有見過一向高傲堅強的師姐竟會有這樣難受的時候。

    不一會,就見到殷綺拿著酒壺,一杯杯地倒。

    殷瑛急了。「師姐,威哥哥竟會如此欺侮你,我這就過去替你討回公道!」她氣急敗壞,就要往李威房里去。

    「瑛兒,站住!」

    殷綺已經半醉,匡啷一聲打破酒杯,連站都站不穩,殷瑛忙回頭扶著她。

    「別去。」殷綺伸手抹了淚水。「不是你威哥哥欺侮我。」

    「那師姐怎哭成這樣?」

    「我……是去……偷心譜。」

    「偷心譜?」

    「李家的劍法心譜,師父和我都很想得到。」殷綺帶著淚水。「而師父覺得那是李家欠我們的。」

    「所以師父要你來李家,就是為了……偷這個?」

    殷瑛睜著大眼,訝異地問著。

    殷綺沒有否認。「師妹,要是沒有師父,我們倆都還是流落街頭的可憐孩子,就算師父沒有開口,我也會將心譜弄到手交給她,好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殷瑛微微點了點頭,幼時若不是殷雨嫣收養她,她也不可能像今天這般長大成人,還練就一身武藝。

    「師姐,有一事我想問。」

    「當年師父是不是喜歡李伯伯?」

    「這事不要在師父面前提,當年李伯伯並沒有接受師父的感情。」

    「那師父很傷心?」

    「是的,加上李家不願誠實告知心譜內容,師父心中很是不滿,所以我想幫師父完成心願。」

    「師姐,除了心譜,你是不是……也愛上了威哥哥?」

    殷綺不語,只是落淚,李威將她卸下的衣裳又穿了回去,將她付出的真心雙手推回。

    殷瑛看著這樣的師姐,心中也慌了,她顧不得自己心中的那份惆悵,拉著殷綺的手說道︰「師姐不要難過了,師兄不愛你沒關系,心譜我幫你偷!」

    「小師妹,你……」殷綺本無意要將殷瑛牽扯進來,听她這樣說,一時之間答不上話。

    殷瑛繼續說道︰「我也想要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再說李家本來就不該隱瞞我們心譜之事,他們不給,我就想辦法自己拿!」

    殷瑛不忍師姐這般難過,她沒法替她做什麼,只有盡力幫她和師父完成心願。

    「師妹,不要太沖動。」

    「我怎會沖動,我會用智取的。」殷瑛指了指自己的頭。

    殷綺沉默了好久,殷瑛見她不說話,便安慰地說道︰「師姐,你別再多想了,我們睡了好嗎?」

    殷瑛開始鋪著床,正攤開棉被,就听見半晌不說話的殷綺,此刻訕訕地說道︰「瑛兒,你知道嗎?你威哥哥心中當真只有你……」

    她的手頓了一下,師姐說得……好哀傷,她的話語充滿了失落、難過,竟還有一絲絲妒忌。

    「師姐,我……」她不知該如何答話,師姐愛的人,卻愛著自己。

    「不要多想了,睡吧!」殷綺已帶著酒意,掀開了棉被轉身睡去。

    殷瑛在她身旁,卻有些睡不著,師姐的話在她心頭盤旋,不知為何,那句「你威哥哥心中當真只有你」,平復了她心中原本不安的思緒,自己到底怎麼看待李威的感情?她不知道,她現在只想著,該怎麼幫師父和師姐弄到李家心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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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日,李威一醒,二弟李逸便敲著他的門。

    「大哥,我有事找你。」

    「何事?」李威開了門。

    李逸走進房里,直接了當地間︰「殷家兩師姐妹是不是有問題?」

    李威一听,臉色一沉。「你何出此言?」

    「她們是為了李家心譜來的,對嗎?」李逸又逼近一步。

    「不要胡說。」李威一口否認。「她們都是我們的師妹,你不要隨口胡言。」

    「大哥,我知道你為人一向寬厚,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讓人利用了。」

    「心譜我自會收藏好,你不必擔心,也無須再多言。」李威轉過身背著手,顯然不想再多說。

    「好,大哥,我相信你自有盤算,我也無意詆毀她們,只是要提醒你防備些,我走了。」

    李逸昨晚經過大哥房門,听到有些奇怪的聲音,隱約猜到殷綺來李府的目的不單純,但李威顯然要護著她們,他知道大哥的個性,也就不再與他爭執,心中卻浮現一計。

    李威知道李逸已經略知一二,但他不願殷綺在府中遭人為難,更不願意股瑛受到牽連,自始矢口否認。

    他將心譜放入房中的一個暗隔,左右旋轉了開關。心譜本收藏在此,為了練功方便有時他只放在枕下,現在既然有遭竊之虞,他便再將它鎖入櫃中。

    總是門也不敲就闖進來的殷瑛,此時又蹦入房間。

    「威哥哥!」

    李威放好心譜,帶著笑意回過身,他從不和殷瑛計較。

    「師妹早。」

    「你在做什麼啊?」殷瑛看見一個她以往沒見過的暗隔。

    李威也沒打算隱瞞她,直接說道︰「這是我放心譜的地方。」

    「心譜就放在這個櫃子里?」殷瑛眼眸亮了一下。

    李威微笑點了點頭。「不過這暗隔有機關,不能隨意打開。」

    「喔!我又沒說我會亂動。」殷瑛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心中有鬼,咽了口氣然後大聲說著。

    「師妹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有……就好。」殷瑛闖進房就是為了要看看心譜是不是像師姐說得那樣就放在枕頭下,這回她忙轉移話題。

    「我問你,你昨天是不是欺負師姐?」。

    李威忙解釋道︰「小師妹別誤會,我絕不會對殷綺師妹做什麼逾矩的事情。」

    「不會就好。」殷瑛的口氣仿佛來興師問罪一般。「師姐昨晚哭得好傷心,問了老半天她也不說,可別讓我發現你欺侮她,不然我可不饒你。」

    殷瑛嘴上說得硬,好掩飾心中的「賊念」。

    「小師妹。」李威卻听得認真。「以往我未曾好好表達過自己的心意,今天可否听師兄一言。」李威語調突然一沉,殷瑛著實嚇了一跳。

    「昨晚我想了一夜,師妹,我不會也無法對其它人動情。」李威朝殷瑛走近了一步,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你若願意,我想一生好好照顧你。」

    李威這回不但沒有結巴,而且以往他也沒有這麼主動靠近自己,殷瑛不知不覺吸了一口氣,抿著唇,卻發現四周全都彌漫著他的氣息。

    「我……那個……」怎麼木頭大師兄這回這麼認真,話也說得那麼順,害自己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她張著小嘴不知道該應什麼,只好瞎扯。「可是師姐很喜歡你耶!」殷瑛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不過當她發現時,馬上就後悔了。

    我沒事扯上師姐做什麼?

    威哥哥他……親口說……他要永遠照顧我……

    昨晚她心中的惆悵與不安,不知為何在听到李威這句話,頓時煙消雲散,她的威哥哥仍只屬于自己,她心中浮現一絲莫名的雀躍。

    「可是你不喜歡師姐對不對?」她隨即又補上這一句。

    「小師妹,我喜歡誰,你在意嗎?」

    李威昨晚徹夜未眠,殷綺茶中的藥加上魅惑的身段,他不是柳下惠,不會沒感覺。但他心底清楚,殷瑛才是盤據他心頭的佳人。

    她天真無邪的模樣,有時噘著嘴耍賴、有時裝模作樣地生氣,他就是愛。

    以往他憐惜她一個小姑娘家會被自己的表白嚇到,不過現在他決定不再讓殷瑛從眼前溜走。

    但現在的殷瑛,仍是被李威這般模樣嚇到了。

    「我……我在意?才沒呢!」她支支吾吾道

    「你說話也像師兄一樣會結巴了。」李威溫言,帶著笑意說著,又再走近了一步。

    「我哪有?」殷瑛倔強地像只拱起背的小貓,不過李威低首直直地盯著她,更像只繞著她打轉的老虎,殷瑛覺得自己就快招架不住。

    「你做什麼說這些啦?」

    「師妹別生氣。」李威仍穩穩地說道︰「我想了一夜才會跟你說這些,如果你不愛听,我不說便是。」

    殷瑛雙腮紼紅,又咽了一口口水。「不說了喔!那我走了。」她腦袋一片昏,三步並兩步,轉身推門就走,在門口還差點絆了一跤。

    李威笑看著她的身影,殷瑛慌張又忙著閃躲的模樣,他記在心里了。

    步出房門的殷瑛,大口地喘著氣。

    「臉怎麼這麼燙?」她拍拍臉頰,自言自語。本要來探采探譜的,怎麼反被將了一軍,可是自己好像……當真在意。

    殷瑛又再次喘了口氣,拍拍腦袋,回想著李威剛剛的那對眼眸,里頭似乎閃著火燙的光芒,好像看穿了自己,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算了,別想了,心譜被鎖起來,快去問問師姐該怎辦。」不一樣的情感在心底發酵,但殷瑛要自己別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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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5: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自從李逸猜測殷家師姐妹另有居心後,便想著該怎麼讓大哥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天殷瑛也忙著告訴殷綺,心譜被鎖了起來,不好取得。

    「師姐,那櫃子看起來挺復雜的,好像不易開啟。」

    殷綺微微皺了眉,想了想道︰「听說李伯伯把心譜抄錄成三份。」

    「所以三位師兄各有一份?」

    「應該是這樣。」

    殷瑛側了側頭。「威哥哥的藏得那麼好,馭哥哥……唉……」她嘆了口氣。

    「怎麼了?」

    「他要走了,要回北方,我看心譜他也會一並帶走。」

    「如果是這樣,就只剩二師兄李逸可以下手了。」殷綺沉吟了一會。「如果是他,應該比較好辦。」

    「為什麼?」

    「他一向醉心草藥,滿腦子都是那些奇花異草,我想或許他不會那麼仔細收藏劍法心譜。」

    「好,那我找機會再去探探。」殷瑛猛點頭,如果拿到心譜,師父、師姐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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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綺失手過一次,她擔心自己已被懷疑,便讓殷瑛去李逸那兒探探情況。

    殷瑛探出顆頭,躲在柱子後。她看見李逸房間的窗沒關上,心中竊喜。

    「哈!那不就是心譜?」

    她見到李逸在書桌前專注地翻著一本書,定眼一看,隱約見到里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再看李逸運氣調息的模樣,她當下開心不已。

    李逸翻著翻著,見夜已深,蓋上書準備就寢。

    殷瑛親眼看見他將此書放入屋內的一個書櫃中,然後再從另一個櫃子里拿出鑰匙,此時李逸回頭望了望,似是確定沒有人。

    殷瑛馬上低下身,心里暗忖︰「好險,沒被發現。」

    李逸確定沒人後,回頭將櫃子鎖上,再將鑰匙放回原處。

    殷瑛則欣喜地回到房里。

    房中,殷瑛開心地對師姐說道︰「不會錯的,二師兄將書和鑰匙分開放,還那麼小心翼翼地確定有沒有人,那本一定就是心譜。」

    「這麼重要的心譜他會輕易地放在一個普通的書櫃中?」殷瑛仍有些遲疑,自己已經失手過一次,是李威沒有揭穿她,她才可以繼續在李府待著,她不希望小師妹也出什麼亂子。

    「我有觀察過那個書櫃。」殷瑛卻信心滿滿。「里頭全放著醫藥的書,二師兄將心譜混在其中,還把書皮換成和那些書一模一樣,讓人不疑有他。不過騙得過別人,可騙不了我。」

    「真的嗎?那你打算怎麼做?」

    「那還不簡單,就趁二師兄不在時,拿了鑰匙快快取出啊!」

    「若他回來發現心譜不見,又該如何?」殷綺有些顧忌。

    「這樣吧!你取回後我先抄錄幾頁就速放回原處,如此反復數次,等我們抄完一份心譜,他應該都不會發現。」

    「太好了,就照師姐說的做。」

    翌日,殷瑛趁天色一黑,便鬼鬼祟祟地來到李逸的房門口。

    她看見李逸起身至大廳與家人一同用膳,便放心地來到窗台下。

    她東瞧瞧西望望,見四下無人,便放膽推開窗戶,翻入房中。

    殷綺要殷瑛趁晚膳時間,借口鬧肚子不與大家一同用餐,進李逸房中偷心譜,她則負責與大家一起吃飯,確定沒有人懷疑她的行蹤。

    「果然就在這兒!」殷瑛拿出鑰匙,打開了書櫃,一眼便認出昨晚看到的那本書,快速地取出。

    捧著這本順利到手的心譜,殷瑛三步並兩步地要奔回房。

    怎料,她眼前卻開始變得模糊,視線所及越來越黑,頭重腳輕,連步伐都踩不穩。

    「怎麼……會這樣?」她跌跌撞撞地靠在廊中柱旁,大口大口呼吸。

    「我的手?」殷瑛先是覺得手掌一陣麻,低頭一看,驚見自己的整個手腕已經一片黑。

    「心譜上……有毒?!」她嚇得來不及思索,趕忙往自己的穴道點去。「怎麼辦、怎麼辦?」

    她無力地倚著柱子,越來越無法思考。「不行,一定得先把書放回去,不能被發現。」

    殷瑛連滾帶爬,用剩下的最後一點點力氣,回到李逸房中,將心譜歸位。

    大廳內,殷綺與大家一同用著晚膳。

    她表面上與大家輕松地閑話家常,但內心卻著實緊張。

    不知道師妹得手了沒?順不順利?

    席間,李逸不斷盯著她瞧,看得她渾身不自在。終于他開了口︰「殷綺師妹,小師妹當真鬧肚子嗎?」

    「是啊。」殷綺力作鎮定。「不知道吃壞了什麼東西。」

    此時李威擔心地說道︰「我這就讓二弟去看看她。」

    「不用麻煩了。」殷綺趕忙拒絕。「讓她在房中休息一會就會好些。不過就是吃壞東西,不用為了這種小事擔心。」

    「如果是病了就好,最近尚書府不太安寧,希望跟她沒有關系。」李逸再度開口,卻嚇壞了殷綺……

    「逸兒這話什麼意思?」其它人正要問,李敬德便開了口。

    只見李逸不慌不忙地說道︰「爹,有人覬覦李家心譜,現在李府不太安寧。不過不要緊,我已經提醒大哥、小弟都要妥善收藏心譜。」

    李敬德放下碗筷,攏起眉。

    「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兵部尚書府也敢偷?」

    殷綺心口一跳,竟听見李逸說道︰「孩兒已在心譜上灑了一般人難以發覺的藥粉,只有我有解藥,爹只消靜靜等待,李府中毒之人,便是小偷。」

    字字緩緩從李逸口中說出,听得殷綺一身冷汗。

    殷瑛將心譜放回李逸房中後,已經全身無力,她幾乎連路都無法走,跌跌撞撞地要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不行了……」殷瑛扶著牆,蹲了下來,感覺自己就快要昏倒,一片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李威的房間就在眼前。

    爬……也要爬過去,威哥哥會救我的……他不會說出去的……

    殷瑛當真連滾帶爬地來到了李威房門口,毫不猶豫地撞入,整個人倒在李威房里。

    用完膳後的殷綺急著回房,她擔心地推開門。

    瑛兒還沒回來?她心一沉,臉色甚是難看。

    李逸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表明中毒者就是竊賊,小師妹現在行蹤不明,到底是順利得手了?還是正如李逸所說,中了心譜上的毒?

    殷綺著急不已,卻無人可說,也無計可施,只能焦急地在房里空等。

    吃完飯的李威,回到房中,赫然見到倒在地上的殷瑛。

    「小師妹?」他忙低下身喊著她,但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小師妹!」他急了,伸手將殷瑛翻個身,這才見到她發黑的手臂。

    李威心中立刻有了答案,他二話不說,一把抱起殷瑛,將她放在床上。

    「小師妹,你怎麼了?威哥哥說的話你听見了嗎?」

    他晃著她的肩,才見殷瑛吃力地睜開眼楮。

    「威……哥哥……對不起……我……」殷瑛見到了李威,仿佛見到了救星,就像以往,李威總是什麼事情都讓著她、護著她。

    「別說話。」李威一句也沒有多問。「提氣,師兄幫你。」李威將她扶起,而後坐在她身後,開始運氣。

    模模糊糊中,殷瑛背上多了李威的大掌,她只覺得陣陣熱氣不斷傳人體內,額上開始冒汗,心口也跳得好快。

    李威的手掌緊緊貼著她,額上也開始滴汗。

    他不斷運氣,試圖幫殷瑛排出體內的毒。

    此時,房門卻突然被打開。

    「看來我所言不假。」李逸進了房,看著殷瑛。

    面對這樣的李逸,李威只說了一句︰「二弟,解藥。」他不打算分神。

    「大哥。」李逸有些動怒。「你到現在還護著她們?」

    「解藥。」李威又提了口氣,不斷將內力傳至殷瑛身上。

    「你知不知道小師妹做了什麼?」

    「我說的話你听不懂嗎?」

    「大哥!李家一向屬你的性情最為穩重,怎麼現在反倒是非不分?她要偷的,是我李家秘傳的心譜,你可知事情輕重?」

    李威面色凝重,他關心的只有中毒的殷瑛,運氣不見成效,看來非得要用解藥才有辦法了。

    他吐了口氣,收起掌。「我問你最後一次,解藥給不給?」話落,他雙眼瞪著李逸。

    李逸見到這樣的大哥,再也壓抑不了怒火。

    「大哥,我下的藥不會要人命,只是要證明殷家姐妹有問听,姐果你當真要袒護她們,我這就請爹來!」

    怎料李威聞言馬上抽出掛在牆上的佩劍,橫在就要踏出房門的李逸身前。「你敢?」

    李逸錯愕地看著這把劍。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敢讓李家任何一個人知道,我絕不饒你。」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想要隱瞞?」

    「解藥!」

    「休想!」。

    「不要逼我動手!」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李逸怒不可抑,隨即反手欲抽劍,但李威馬上將長劍往他身上再一貼。

    「二弟,你若再亂來,休要怪大哥!」

    「我亂來?大哥,你何時變得這麼不分青紅皂白?」

    兩人爭執不下,李逸不敢相信沉穩的大哥今日怎會失去理智。就在此時,床上的殷瑛難受地咳了一聲。

    李威听到,馬上放下手中的劍,大步回到殷瑛身旁,一把扶住了快要倒下的殷瑛。

    殷瑛睜開了眼,看見李威模糊的臉龐,干澀的雙唇喃喃說著︰「威哥哥……我好難受……」

    李威看著原本活潑可人的殷瑛,現在卻全身無力地癱在自己懷里,心中滿是心疼和不舍,顧不得其它,他放聲怒斥著李逸︰「還不快拿解藥來?你是否當真要她的命?」

    李逸從這雙怒目相視的眼眸中,讀到了不一樣的情緒,大哥憤怒、著急和無盡的憐惜,原來都是因為愛上了這個小妮子。

    「大哥,我用的藥不會對師妹造成……」李逸的語氣稍稍緩和下來,本要解釋他的藥不會對殷瑛造成傷害,不料話根本還沒說完,就被李威打斷。

    「不要說那麼多,馬上給藥!」

    他不要殷瑛多受一刻的苦,此時的他心急如焚。

    李逸見大哥這般不講理,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燃起。

    「好!大哥若愛上小師妹,執意要偏袒她,我沒話說。」他從懷里掏出一包藥,雙指一使勁,帶著怒氣拋到李威眼前。

    「不過殷綺必定也有份,不可饒她。」

    李威伸手接下藥,馬上打開,將里頭的三顆藥丸拿至殷瑛唇邊。「小師妹,快吞下。」

    他曠沉的聲音帶著深厚的情感,殷瑛迷迷糊糊地張開了口,李威小心翼翼地將藥放入她口中。

    一旁的李逸看著這一切。他心底明白,大哥真的情系殷瑛,不管她到底做了什麼。

    李逸轉過頭,正打算步出房門,怎料李威叫住了他。

    「不要找殷綺師妹麻煩。」

    「你說什麼?」

    「你若將今日之事泄漏半句,讓她們師姐妹倆不好做人,我一樣不饒你。」

    「大哥!」李逸當真氣結。「小師妹的事我已不計較,現在你竟然連殷綺也要護著?」

    「我自有我的理由,你無須過問。」

    「我不容李家心譜這樣任人偷竊!」

    「這事我自會處理,總之你不準找她們麻煩。」

    「我找她們麻煩?」李逸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威,李威深怕他步出門後將今日之事揭發,忙輕輕放下殷瑛,然後斷然再抽出劍。

    李逸這回已有準備,只見他伸出兩指,彈開了劍身。

    這一聲清脆響亮,李威知道這是他自己從心譜中悟出的招式,他手中的劍被震得微微搖晃。

    此聲環繞房中許久,李威耳中嗡嗡作響,他放下了長劍。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李逸終于開口。

    「大哥,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李威見他態度緩下,垂下了手,只是仍不說話。

    「你喜愛小師妹要偏袒她,我可以體諒。但殷綺師妹必定也是為心譜而來,居心叵測,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李威知道,殷綺愛著自己,她得不到心譜、得不到自己的心,寬厚的他不願她再受傷。

    而此時站在窗外的殷綺,她看見李威不斷維護自己,寧可與自家兄弟起爭執,也不願說出實情,心中暗自羞愧。

    李威沉吟了一會,終于說道︰「好,我讓殷綺師妹馬上離開李府,而你莫將今日之事告知任何人。」

    李逸心中依然不悅。「大哥為何要這麼做?我們並沒有欠殷家什麼,為何你總要處處偏袒?」

    「你到底答不答應?」

    「大哥你當真堅持?」

    「是。」

    「好,既然大哥堅持,我就不再多說,只是殷綺明日一早就得離開!」

    李逸說罷便用力拉開了門,依舊帶著不悅離去。

    窗邊的殷綺悄悄地躲到暗處,看著房內的李威馬上回到床邊,愛憐地替小師妹蓋上棉被,不禁潸然淚下。

    李威這般心胸,怎是帶著私心來到李府的自己所能比的?

    她望著床上的師妹,再看看床邊的李威,心中感慨,轉身離去。

    房內,李威伸出大掌,頓了頓,最後還是輕輕撫上了殷瑛的雙煩。

    殷瑛臉色已見潤紅,只是雙眉仍緊蹙著,看得李威也攏起眉心,臉色鐵青。

    要不是李逸是自己的親弟弟,他絕不會對他客氣。

    李威就這樣守在床邊一整晚,雙眼緊盯著殷瑛,一步也沒有離開,不時替她擦拭額上的汗水,拉上她踢開的棉被。

    「我……在哪?」直到殷瑛微微睜開眼,他才懈下緊繃的瞼。

    「小師妹,你還好嗎?」

    「頭痛死了。」殷瑛一醒,搖搖晃晃地撐起身子。「我怎麼搞的?」她模模糊糊,還沒想起自己是怎麼中毒的。

    「頭還痛嗎?」李威听見她仍不舒服,忙說道︰「我這就去找二弟,問他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藥。」

    殷瑛昏著頭,听見李威說「二弟、解藥」後,可清醒了。

    對了,是自己偷了人家的心譜,才會變這樣的……

    「不、不不,威哥哥,我……別去找二師兄,我沒事了、沒事了。」

    她慌張地要阻止李威,卻仍忍不住咳了一聲。

    「躺下。」李威馬上止步,回到她身旁。

    「我說我沒事了嘛!」殷瑛逞強著。

    「馬上躺下。」李威用低沉又威嚴的聲音命令她,殷瑛嚇了好大一跳,她沒見過這樣的威哥哥,當下乖乖躺好,心口怦怦跳。

    完了……威哥哥這麼凶……一定是……一定是我偷心譜被發現了……怎麼辦、怎麼……要怎麼解釋……

    她哭喪著一張臉,第一次在李威面前這麼慌怯。

    「威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對不起……嗚嗚……」

    殷瑛張著小口緊張難過地說不清一句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威哥哥解釋,這事萬一讓李伯伯知道又該怎麼辦?

    她嗚咽地哭出聲,李威馬上放下手中本要為她倒水的桿子。

    「別哭。」他一步跨到床邊,柔聲安慰道︰「沒事的。」

    「你不是在生氣嗎?」

    「生什麼氣?」

    「我……那個……」殷瑛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我只是擔心你的身子。」李威卻一點也不在意她要說的事。

    殷瑛帶著淚珠兒的雙眼眨了眨,怯生生地說道︰「威哥哥,對不起,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殷瑛耐不住,直接問了,怎料李威不答,只是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額頭。「你好好休息,其它事別想,威哥哥會處理。」

    那手掌帶著和以往相同的溫度,李威臉上掛著從沒改變的笑容,殷瑛明白,她的威哥哥壓根就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但是一句也不提。

    她頓時萬分愧疚涌上心頭,從小自己就愛闖禍,也都是威哥哥這樣幫自己收拾殘局,愛護自己的他,從不曾責備過她。

    為何長大了,自己還是這樣不懂事?還是要讓疼愛她的威哥哥擔下一切後果?

    「嗚……威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去偷心譜……偷二師兄的心譜……我怎麼知道那心譜上會有毒……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幫師姐和師父,我……」

    「別說了。」

    「我真的對不起你……」殷瑛受不了,全盤托出。

    「我都知道,什麼都不用說,我讓二弟誰也不準提。」

    殷瑛哭得梨花帶淚,看得李威心疼不舍。「我知道不是小師妹的主意,你不用再多想,威哥哥都處理好了。」

    殷瑛的眼淚還是嘩啦嘩啦地流。

    「可是你怎麼都不生氣?這樣我好難受。」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真的不懂事,你罵罵我好了,我心中才會好點。」

    李威不知道殷瑛斷斷續續在說些什麼,他低下頭,徐徐地說道︰「不會的,我怎會罵你?」

    「就罵啊!哪有人不會罵人?」

    「我……舍不得。」李威頓了一下,說出了這樣的話。

    殷瑛听了,想也不想,直接撲進李威懷中。

    「威哥哥!」

    她小小的螓首緊貼在李威的胸膛,雙肩不停抖動,哭得亂了方寸。

    這樣的殷瑛也讓李威不知所措。

    殷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李威懷中哭成一團,口齒不清地說道︰「你什麼都知道了,不但不罵我,還說會幫我處理好,嗚……威哥哥,我心底好亂。」

    不是只有殷瑛心底亂,李威的心現在也亂成一團。

    他是該將停在半空中的手臂放下,還是該讓它們抱住殷瑛?

    「別哭了,你若難過,我看了會更難受。」

    李威還沒決定手該怎麼擺,口中就先說出安慰她的話。

    殷瑛止住哭泣,拭了拭淚珠,口中喃喃說道︰「難過……我……好像不全然是難過……」

    李威想她應是哭暈了,才會說出這不明就理的話,只隨口應著︰「哭成這樣,不是難過是什麼?」

    「有一點點高興。」殷瑛又喃喃說道,李威還真覺得她不對勁。

    「高興?」

    「是啊!我知道你……不會喜歡師姐後,有些高興。」

    李威停在半空中的手,還是沒決定怎麼擺,心緒卻已擺蕩不已。

    「師姐跟我說……說……威哥哥你喜歡的人,是我。」

    「小師妹,我心意的確如此,以往也向你表白過。」

    「可是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覺嘛!」她揮一揮眼眶下的淚珠。「後來我以為你那晚欺侮師姐,以為你喜歡上她,我心底就……就難過了起來,我以為你只屬于我……」

    李威終于決定了雙臂的方向,他沉了口氣,摟住殷瑛。「我從未改變過自己的心意。」

    殷瑛的肩膀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縴弱,她的發絲飄散著陣陣淡雅的香味,她的臉蛋小巧,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可愛。

    這畫面自己已經不知想過多少回,可以這樣環抱著她,他沒想到,今日會是殷瑛先靠在他懷中,更沒想到,他會听到這些話。

    他輕摟著她,好似護著一樣寶貝,怕失去、又怕弄疼她。

    「威哥哥……」

    「別說了,威哥哥疼你就是。」

    李威本就不擅言詞,他實在想不出用哪些甜蜜話語哄哄懷中的淚人兒,不過他這話帶出內心的寵愛,听得殷瑛好生感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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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5: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殷瑛在李威房里哭了一整夜,難過愧疚又感動。哭累了,就這樣在李威的懷里睡著了。

    殷瑛又長又密的眼睫沾著淚珠,哭紅的雙頰像極了兩顆小隻果,李威就這麼盯著她,看了一整晚,維持原姿勢不動,就怕驚醒殷瑛。

    直到晨曦照人窗內,灑在殷瑛臉上,她才揉揉眼醒來。

    「啊!我睡著了啊?」

    「沒關系,累的話,再多休息一會。」李威柔聲說著,壯碩的手臂環著殷瑛,讓她一夜好眠。

    「糟了糟了,要是讓師姐發現我竟然一整夜沒回房,一定會追問我的。」殷瑛慌亂地起身,又是拉衣服、又是整頭發,忙得團團轉。

    「不打緊,我陪你回去解釋,我也有話要跟殷綺師妹說。」

    李威想了一整夜,他知道殷綺必須立即離開,不然二弟不會罷手。

    殷瑛看著沉思中的李威,側著頭,拉了拉剛編好的長辮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威哥哥,你想的總是比我多。」

    「那走吧!我們去找你師姐。」

    殷瑛點點頭,卻躊躇了一會,昨晚她迷迷糊糊地在他懷中睡著,不過她知道威哥哥為她做的一切,她緩緩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李威心頭一震,愣了一下,內心有說不出的歡喜。

    殷瑛晃了晃他的手說道︰「你找師姐要說什麼話?」她吶吶地問著,臉頰也飛上一朵雲彩。

    李威是要告訴殷綺,她必須離開李府,這是李逸的要求,否則就要把她們偷心譜之事說來,同時事情可就難收拾了。

    殷瑛這樣牽上他的手,他內心震蕩,一直到了殷綺房前,他都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口。

    不過殷綺卻在此時打開了門,李威見她已背上包袱,顯然是準備要離開。

    而殷綺見到兩人牽著手,先是一陣訝異,隨後便是落寞,不過她迅速地收起這些情緒,換上平靜的面容。

    「小師妹、師兄,我這就離開李府。」

    「為什麼?」殷瑛瞪大了眼楮。

    「師妹,偷心譜的事情大師兄已經幫我們隱瞞,我若留在這,會讓他為難。」

    她昨晚已听見李威與李逸的對話,自知無顏再留在李府。

    殷瑛卻不知其中原由,一臉哭喪。「怎麼說走就走,那我怎麼辦?」

    「你留在李府,師兄會好好照顧你的。」

    「那我跟你回江南。」

    「你不多陪陪你威哥哥?他這般全心待你,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福分,你要珍惜。」殷綺望見兩人牽起的手,心中有感而發。

    「還有,你也要學會照顧別人,別老是讓人擔心。就這樣,師姐走了。」

    殷綺微微瞥過頭,不讓自己見到兩人這般甜蜜。

    殷瑛听出師姐話中帶著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師姐是難過要離開李府?還是難過看見自己和威哥哥這般親密?殷瑛想問卻說不出口,倒是李威似乎了然子胸。

    「殷綺師妹,這些你留著,路上有些盤纏比較方便。」李威拿出一袋銀子,放到殷綺手中。「小師妹留在府里,我會好好照顧她,你大可放心。」

    「師兄,關于心譜的事,我很抱歉。還有我……」殷綺啟口,卻對自己的行為說不下去。

    「那些都過去了,別在意。一路小心。」

    李威很快接下了話,沒讓殷綺難為情。

    她好感動,也好羨慕殷瑛。

    她別過眼,將眼淚收在心底,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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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綺離開李府後,李逸仍是不放心。

    他眼見殷瑛成天跟著李威,不知道她打著什麼主意。

    這天,他見殷瑛不在,獨自到大哥房中。

    一進門就見到李威拿著幾個玉鐲子把玩著,李逸忍不住問道︰「大哥,這些女孩子家的東西,你拿著做什麼?」

    「這是京城最有名的鋪子里賣的,我拿了幾樣回蠻讓小師妹選,看她喜歡哪一個。」

    「你不是才送過她玉鐲子?」

    「不打緊,師妹喜歡就好。」

    李逸不是不明白感情世界中的美好,只是他擔心大哥沒有想清楚。

    「大哥,恕我直言,我覺得你這樣不妥。」

    李威沒有放下掌中的玉鐲子,也不理會李逸。

    李逸也不管他听不听,逕自說道︰「其實旁人的事我一向很少過問,只是見大哥這般著迷,仍想一言。」

    李威沒瞧他,依舊拿著玉鐲子仔細比較著。「小師妹不會再打心譜的主意,此事莫再提。」

    「好,心譜一事暫且擱下,大哥,你可確定小師妹對你是什麼樣的感情?」

    李威沒有答話,但雙手忍不住微微停頓了一下。

    李逸知道大哥听進去了,繼續說道;「你從小護著她,幫她處理好任何事情,她對你是感動,還是感情,大哥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威沒有回答,也沒有反駁。

    他深愛著殷瑛,什麼事都為她著想,不求回報。他內心知道,現在的殷瑛,對他是感動多于感情,殷綺的出現讓她覺得惶恐,害怕她的威哥哥就此不會再獨寵她,而他為她掩蓋偷竊心譜一事,也讓她感動地想著所有為她做過的事情。

    但是這是依賴、抑或是心動,李威知道,殷瑛還需要一些時間想清楚,而他願意等。

    「小師抹怎麼想都沒關系,我可以等。」李威簡單地說完,便又埋首在這些鐲子中。

    「大哥當真如此執著?」

    「我的事你無須過問。」

    李逸見狀,雖然心中不悅,但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用。

    「好,這事我不會再多問。今天來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訴你。」

    「何事?」

    「爹要遠征吐谷渾。」

    李威聞言放下了手中鐲子。「什麼?」

    「是皇上的意思。」

    李威皺了一下眉。「皇上不是已經答應讓爹告老辭官了?」

    李敬德助大唐平定南方蕭銑和北方突厥後,國勢底定,唐朝聲威遠播,李敬德也在此時告老辭宮,準備享受晚年清福。

    「皇上是答應了,不過最近吐谷渾不服稱臣,興兵作亂。」

    李威沉吟道︰「吐谷渾國勢並不強,這番舉動簡直是飛蛾撲火。」他開始來回在房內走動,沉思道︰「現在皇上號稱天可汗,若一個小國作亂都無法弭平,將有損天威,我想這是皇上要爹重披戰袍的原因。」

    李威熟知戰事,與向來鑽研醫藥的李逸不同,他沉穩地說道︰「爹征戰多年,戰事經驗豐富,皇上若想此役必勝,定是想到爹。」

    李逸點了點頭說道︰「不過爹年事已高,我不贊成他再領兵。」

    「你今天來,是要告訴我你不放心爹再上戰場,要我跟去,是嗎?」

    「正是。」

    「這事若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我以為你會將所有心思都放在殷瑛身上。」李逸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李威懶得跟他計較。「兒女私情與國家大事,孰輕孰重,我自會衡量。」

    李逸見李威被他激怒,笑言道︰「那好,我這就走。」

    李威望著桌上一個個絢爛的玉鐲子,每一個都像殷瑛燦爛的笑靨,他當然懂李逸方才說的話,殷瑛對他還不是百分百的感情,不過他不在意,就像以往,他還是會守候著她,直到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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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哥哥!」這日一早,殷瑛便在他房外喊著,李威忙開門。

    「早安,小師妹。」

    「今日再帶我去湖邊散心好嗎?」

    殷瑛提議著,李威問道︰「你怎麼了?什麼事情讓你心情不好?」他想起上次殷瑛要去湖邊,是因為李馭不理會她,讓她難過很久。

    「沒有,我好的很,就是想跟你去湖邊走走。」

    殷瑛早已忘了李馭,她只是單純地想跟李威去湖邊。或許那日她玩得很開心,或許她就是喜歡劃船,殷瑛沒有多探究自己內心的感覺,直覺想去。

    「小師妹,威哥哥今日不能陪你去。」

    「為什麼?」

    「我們要出兵吐谷渾,這幾日要密集操演。」

    「吐谷渾?」殷瑛瞪大眼楮,好一會才喃喃說道︰「那不是很遠嗎?一路上好像都是風沙……」吐谷渾到底有多遠,她沒有確切的概念,不過听到李威要去這陌生的地方,心中泛起一陣不舍和難過。

    「你一定要去嗎?」她垂下螓首,喃喃地問。

    「我要和爹一起去。別擔心,我會平安回來。」

    「可萬一你有個萬一,我……」殷瑛有些著急,口齒不清,她好像還有很多話沒有跟威哥哥說,好像還有好多事沒有跟他一起做,怎麼她的威哥哥就要離開了?

    李威瞧見她為自己擔心的模樣,心底暗自開懷,他拿起挑了好久的玉鐲,將木盒遞到殷瑛眼前。「這個送你,不要多想了。」

    「這是什麼?」她打開了木盒。

    「還是玉鐲子,威哥哥想不出該送你什麼,只有再挑一只。」

    殷瑛拿起飽滿剔透的玉鐲子,一眼便知道這價值不菲。

    「威哥哥……」殷瑛想說她很感動、很開心,但一想到李威就要遠征,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下來。

    她有些擔心、有些不舍,怔怔地望著他。

    從她到李府至今,李威一直都陪在她身旁,無論她做什麼,他總是默默地為她著想,即便她和師姐曾試圖偷竊那麼重要的東西,他仍然待她這般好。

    「你對我真好。」

    殷瑛輕輕撫著玉鐲子,想著過往的一切,除了感動,她看著李威,還有另一種悸動油然而生。

    「我可不可以跟你去軍中?」殷瑛問著,邊將玉鐲子往手腕上戴。

    第一個送她的鐲子她連鐲帶盒一起放進櫃子里,現在李威看著她往手上戴,臉上掛滿微笑,柔聲說道;「傻瓜,軍營里都是士兵,你去做什麼?」

    「我想跟著你。」殷瑛閃閃的淚光直在眼眶里轉,看得李威好不舍。「你想想辦法嘛!一定可以的。」

    「你真的想去?」

    「嗯!」殷瑛用力點點頭。「到時你想李伯伯都不在了,馭哥哥又帶著妻子走了,李府只剩下二師兄,二師兄知道我……知道我偷過東西,對我一定……」

    「我明白。」李威示意殷瑛不用再說,他明白她的感受,他伸出手,將殷瑛滴下的淚珠拭去。

    「你如果不帶我去,我只有回江南了。」殷瑛微微嘟著嘴。「可是要是……要是我以後見不到你……怎麼辦?」

    殷瑛說完又是一顆淚珠,她不敢說得太明白,不過李威懂。

    征戰沒有必勝,再怎麼驍勇善戰的人也有可能一去不復返,要是殷瑛就這麼回江南,自己若有個閃失,那麼兩人才剛開始萌芽的感情,不就沒有機會繼續。

    李威沉思了一會說道︰「好,小師妹若真的想去,我讓你加入軍營。」

    「真的嗎?」殷瑛破涕為笑。

    「你可以負責軍中的伙食,或者照料傷兵,隨軍在後一起走。」

    「好,這樣好。」殷瑛開心笑道。

    「不過小師妹,你得守軍規喔!」李威見她開心,用手指點了點她的小骨尖。

    「知道了!」殷瑛用力地點了點頭,忽然又像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威哥哥,你以後別喊我小師妹了。」

    「別喊你小師妹?」

    「你不是說過,你不希望我只是你的師妹?」殷瑛有些靦腆。「你喊我名字好了。」她微微低著頭,伸出手拉了拉李威的衣袖。

    李威打心底歡欣。「好,那我就……就喊你瑛兒。」

    李威克制了「結巴」的欲望,望著他的瑛兒鎮定地說話,然後伸出大掌,將拉著他衣袖的小手牽起。

    殷瑛有些嬌羞,不過想了想,還是踮起腳尖,抬起頭,往李威臉上徐徐靠近,然後在他頰上輕輕一點,留下一個吻。

    李威整張臉瞬間像酒後染紅般火燙,咧著唇笑著,雙手緊緊拉著殷瑛。

    「瑛兒。」好一會他回過神,調整一下自己紊亂的氣息,低下頭對殷瑛說道︰「威哥哥會好好疼你。」

    他徐徐靠近,厚實的雙唇在她鼻尖下訴說著方才那些話語,不過已經有些模糊不清,殷瑛看著威哥哥的臉龐越來越近,她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威哥哥……」

    李威的火燙,殷瑛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眼神真摯又灼熱,頭一低,就要抵住她的唇。殷瑛忙閉上眼,但眼珠兒都還在跳動,她有些緊張,李威男性的氣息如火般席卷而來……

    就在這美好時分,門倏地被打開。

    「大哥,爹找你去校場了。」李逸一開門,便驚見這一幕。

    李威馬上挺直了腰桿,殷瑛忙轉過身裝作沒事地把玩手指頭,李威此刻真想一劍往李逸的頸上抹去。

    「知道了。」他的語氣里透露些許無奈。「別再不敲門就進來。」當然,還有些光火。

    「你過了時辰都未出房門,我才進來看看是怎麼回事。我這就走。」李逸也不知道竟會撞見這一幕,有些尷尬,只有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李威一向不會誤了軍時,這回可破了戒。李逸走出房,心中暗忖希望大哥投入的感情會有結果。

    房內的李威頗過意不去。「瑛兒,對不住。」

    「沒關系啦!」殷瑛也有些臉紅。「你是不是得去校場了?」

    「是的,你跟我一起去。」

    「真的嗎?」

    李威摸摸她的秀額。「受完訓練,你就隨軍一起出征。」

    「好!」殷瑛雀躍地拍了拍手,這一切對她來說都很新鮮,而且可以不用離開她的威哥哥,她滿心歡喜。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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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6 00:3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校場上,殷瑛遠遠地遙望著她的威哥哥。

    他那傲氣凌雲的眼神,氣勢不凡,指揮著士兵們一絲不苟地演練著,看得她好驕傲。

    這樣的威哥哥屬于自己……真好。

    她心底甜蜜,笑靨燦爛。

    李威安排她在軍營中的廚房幫忙,料理士兵的三餐,他怕委屈了殷瑛,但是她性子單純,並不這麼想,只開開心心地做事。

    這日廚房的領班廚子拿著一小壇酒,料理著晚餐。

    「這是什麼啊?」殷瑛探頭問道。

    「酒啊!加一點點在肉里,提點味。」

    「加這麼一點點,有味道嗎?」殷瑛看著一大鍋的食物,只「小氣地」加那麼幾匙酒,不禁懷疑地問著。

    廚子笑著說道︰「軍中嚴禁飲酒的,這東西只有在廚房里找得到,而且只能加一點提提味。」

    殷瑛看見那一壇酒只倒出了一點,就被放回櫃子里,嘴上嘀咕道︰「那多不過癮。」

    她生性不拘小節,以往便常和師姐殷綺談天小酌,講到激動處也會豪氣地大口喝酒。

    「要喝等到凱旋歸來時,再喝個三天三夜也不遲啊!」廚子忙著料理整個兵營的晚餐,並吩咐她;「快去把菜切一切,不然會來不及。」

    「喔!」她拿起菜刀趕緊切著一把把的青菜,不過有點不專心。

    在軍營她雖沒有擔任什麼粗重的工作,不過日子過得著實有點無趣。威哥哥成天忙著演兵操練,根本無暇跟她說上話,雖然軍中大家都待她很好,不過比起以往成天四處跑的日子,還真有些無聊。

    偷喝一點應該沒關系吧,解解悶而已,不會被發現的……

    她一邊切菜,一邊打著那壇酒的主意,打算趁晚上「小酌」一番。

    殷瑛單純天真的性情深受李威喜愛,不過她這回卻沒有想到,這沒顧及後果的舉動,讓她闖了大禍。

    當晚,殷瑛拿著鑰匙,獨自往廚房去。

    夜色寂寥,她拿出那壇酒,小口小口地啜著。

    唉!也不知道當初說要來這是對還是不對,本想看看軍里有什麼不一樣的,沒想到規矩這麼多,還真有點無趣。

    殷瑛一邊喝酒,一邊在心里嘆息。她本對未知的生活好奇不已,尤其以往只能听別人說李家威震八方的戰績,卻都沒機會親身體驗。現在來了,才知道李家軍紀律嚴明、什麼都不能做,而她也總只能遠遠望著威哥哥,看著他發號施令,卻沒法多對自己說句話。

    「唉!月色這麼美,怎麼就我一個人這麼無聊?」殷瑛嘆了口氣,不知不覺又多喝了一口。

    整個大半夜,殷瑛一個人躲在廚房,漸漸忘了自己本是要偷喝一點酒解解悶,現在她的臉頰、頸部全都紅通通的,一壺酒早已見底。

    「嗝!」她忍不住打了一個乃嗝,搖搖晃晃地站起。「唉呀!天都要亮了?頭真暈……」她已經不勝酒力,步履蹣跚。

    一不小心她摔碎了酒瓶,寧靜中發出不小的聲響。不過醉了的殷瑛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引起夜巡士兵的注意。

    「去看看!那里有聲音!」

    一隊士兵往廚房的方向快速走來,殷瑛推開門,才發現廚房外竟是一片火光。

    「你們……」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站在這兒,神情嚴肅地拿著火把。

    「你半夜在這做什麼?」領頭的士兵大喝,竟有人不守軍規在軍營內隨意走動,他仔細瞧了瞧殷瑛,問道︰「你可是喝了酒?」

    殷瑛根本沒法辯駁,她身上盡是酒氣,滿臉醉意。

    不過她的酒意現在可退了大半,一雙雙眼楮瞪著她,每個人表情難看,她倒退了幾步,支吾地說不出話。

    此時士兵中有一人低聲對領班士兵說道︰「她可是李將軍安排在廚房幫忙的那個殷姑娘?」

    領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殷瑛發現自己被認出來了,稍稍寬心,至少自己是李威身邊的人,應該不會有事吧!

    沒料到,那人根本不買賬。「不管她是誰、是什麼身分,在軍中飲酒嚴重觸犯軍規,帶走!」

    李家軍軍紀嚴謹,不管是何人,一律都得守軍法。

    殷瑛還來不及反應,馬上被兩個士兵架起。

    「你們要做什麼?」她可慌了,酒也醒了,不過為時已晚。

    「帶回去按軍規處置!」一班人毫不留情,就將殷瑛帶走。

    不久,大帳內亮起火光,李威鐵青著一張臉。

    他背對眾人,低聲問著夜巡士兵︰「發現她在廚房里喝酒?!」

    「啟稟將軍,是的。地上並有摔碎的酒瓶,殷姑娘身上也帶著濃厚酒氣。」

    李威聲音嚴厲,回過頭對著殷瑛問道︰「此事當真?」

    殷瑛從來沒有听過她的威哥哥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她嚇得面色發白,因為光听聲音,幾乎就可以想見他的面容會有多恐怖。

    「我……」

    「說!」

    「我……」殷瑛又急又慌。

    「有,還是沒有?」李威一字字低沉嚴厲,仿佛可以貫穿心房,她嚇得發抖,雙唇打顫。「是有喝一點點……可是那是因為……」

    砰!李威一掌,重重落在桌上。

    帳內一片沉寂,殷瑛急得眼眶留不住淚水。

    「威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

    「住口!」李威面色凝重,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在軍中,我不是你的威哥哥,不可以這樣喊。」

    殷瑛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落下,怎麼明明是最疼愛她的威哥哥,現在卻翻臉不認人?

    那一顆顆淚珠兒幾乎是落在李威心頭,不過在眾人面前,他又怎能失去將軍身分,又怎麼能出言安慰?

    若今日徇私,往後又該如何帶兵?他知道大家都在看他會如何處置這件事,這回,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護著她了。

    「軍中私自飲酒,當如何處置?」他嚴聲問著身旁的人。

    「啟稟將軍,酒會亂性,私自飲酒嚴重觸犯軍規,按理應重打五十大板。若是出戰前半旬內發生,則責罰後逐出軍營。」

    出征前夕是軍營最嚴陣以待之時,不容許絲毫出錯,所以軍規也會特別嚴厲。「不過……殷姑娘她……她是您……」

    「按軍規處置!」李威見一旁的人不敢說下去,直接下令。他知道眾目睽睽,都在等著他的決定。

    「听著!不管是什麼人、有什麼關系,軍中一律不徇私!」

    五十大板……

    殷瑛什麼都沒听見,只听見她要被打五十大板、再逐出軍營……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李威再度轉過身,伸在背後的手緊緊握著。

    他吸了口氣,閉上眼,沒讓眾人發現他心中的痛。

    「帶下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低沉的嗓音藏著痛楚,不過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飲酒誤事,軍中大忌,殷瑛不知道後果這麼嚴重,更沒想到她的滅哥哥竟會如此無情。

    帳內氣氛肅靜凝重,殷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一雙雙眼楮都在看著她。她張著嘴,驚嚇慌亂,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當她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被押下,等候責罰。

    「天色已亮,馬上開始今日的操練。」李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沉著地說道︰「所有行程照排定進行!」

    「是。」

    一行人退出了大帳,李威緊握的雙手卻依然沒有松開,臉上表情更是猙獰。

    此刻的他,多想沖到殷瑛身旁,為她架開那些士兵和無情的軍棍,再像以往一樣,保護著無心犯錯的她,但他知道自己是領兵大將,不可能也沒有辦法讓他隨心所欲,軍法如山,怎能自己毀去?

    李威忍著乙口的痛,披上戰衣,往校場走去。

    他往校場的方向走著,隱約听見遠處帳內傳來殷瑛的哭泣聲,他停住腳步,卻忍隱著不轉身。

    哭聲卻越來越大,伴隨著軍棍打在身上的悶悶聲響,他的心幾乎要撕裂。

    他捧在手心的女孩兒,他願意花所有時間寵著她的小姑娘,今時今日卻在自己的軍營里受到這種苦,自己是怎麼照顧她的?李威幾乎要失去理智。

    我這就去看她,把她帶出來,

    這聲音不斷從他心底響起,他的腳步卻有如千斤重,難以再跨出一步。

    面目猙獰的李威站在原地,用強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庇護殷瑛的念頭。

    「將軍,請上馬。」直至士兵牽來了自己的馬,李威才回過神。

    「將軍,今日訓練將士騎術,這是您的馬。」

    李威未松開的雙爭這才接下馬韁,幾乎是咬著牙,躍上了馬,殷瑛最後一聲哭泣,仿佛讓他失了魂,雙手奮力一策,馬應聲奔馳,直往校場辜去。

    瑛兒,威哥哥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

    這幾棍我多希望打在我身上,加倍都好,你可知我有多不忍……

    李威在心中不斷吶喊著,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帶士兵完成今日的操演,身為將軍豈能徇私?行軍前夕豈能護短?縱使李威有萬般的不舍,也只能硬壓在心底。

    殷瑛被帶回李府時,渾身是傷。

    李敬德連忙安排侍女替她梳洗上藥,但見她哭個不停。

    「威哥哥、威哥哥竟然不救我,讓我……讓我這般難堪……」

    「好疼!疼……」她淚水直流,痛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李敬德也沒有辦法安慰她什麼,畢竟殷瑛觸犯軍規,理當受罰。

    「瑛兒,你忍著點,我叫人拿最好的藥來。」殷瑛和一群侍女在里頭準備更衣上藥,李敬德只能在房門外安撫著,不方便進去。

    「嗚、嗚……好疼……好疼!」

    趴在床上的殷瑛,背部、臀部都是傷痕,難受地號啕大哭。

    李敬德心中雖也不忍,但不得不幫自己兒子說話。「瑛兒,你听我說,威兒這麼做沒有錯,你不能怪他。」

    最近他從李逸口中听到殷瑛和李威情感日漸加深,他深深期盼李家長子能夠早日成家,而不是成天只和那些同袍一起度日,這塊木頭要是有這可人的小妮子伴在左右,豈不快哉?

    所以當李威要安排殷瑛至軍中幫忙料理伙食時,李敬德也沒有反對,怎料她竟是被人這樣抬回李府。

    「他好狠心,還說疼我,嗚嗚……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被責罰的殷瑛痛楚難耐,她怎麼知道喝點酒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被軍棍打得半死不說,還顏面掃地,被逐出軍營,以後要她怎麼做人?

    她把一切的錯都歸在嘴上說疼她,卻給她難堪的李威身上。

    「唉呦!好疼!我不要上藥了……」

    殷瑛喊得昏天暗地,讓一結束操演便趕回李府的李威,在門外听個正著。

    他連戰服都來不及脫,就直奔殷瑛房門口。

    「瑛兒!你有沒有怎麼樣?怎麼可以不上藥?我……」

    李威滿臉急切,不料殷瑛一听是他回來,哭得更是大聲。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走開!」

    「瑛兒,不要這樣,你氣我沒關系,別不上藥。」他在門外,擔憂又著急。

    豈料殷瑛竟耍起脾氣。「不上就是不上!你不是很愛打人?打死我好了!」

    「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威哥哥讓你出氣便是,別使性子了。」李威仍耐心地好言勸著。「先好好讓傷口敷上藥,好嗎?」

    「不用你假好心!」

    李威一听,臉色沉下。「瑛兒!不要胡鬧!你這樣我比誰都難受。」

    他怎不心疼,但殷瑛犯錯在先,軍營中他又怎能包庇,現在听著殷瑛這般賭氣的話語,連藥都不肯上,他氣急攻心。

    殷瑛听得出來李威的語氣不一樣了,就像那日在軍營中,他用嚴肅又冷冽的語氣問著她話一樣,現在她所有委屈一股腦全涌上心頭。

    「你那麼凶做什麼?哼!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我這就回江南,讓你以後自個兒對牆壁生氣!」她耍賴、鬧著脾氣,就是要將這口氣好好找人出。

    而李威這從小到大都不會跟她計較的人,在殷瑛心中,就是最好的發泄對象。

    不過她沒想到,這回不一樣了。

    「你要回江南?」李威一听,臉色大變。「你的傷沒養好不準走!」

    她不知道威哥哥的反應怎會這麼大,她有些嚇著,不過可不願認輸。「你憑什麼攔我?我要回去就是要回去!」她使著性子。

    「我說,你給我留下,乖、乖、上、藥。」

    李威一個字一個字在房門口說著,臉上的表情也跟著益發沉重。

    他礙著禮儀不願進去,但寒著的一張臉,連李敬德都忍不住出言相勸。

    「威兒,瑛兒只是耍耍脾氣,她性子就是這樣,你何必動怒。」

    「她生氣可以,但不上藥怎行?」李威聲音又揚高了幾分,听得房內的殷瑛心中也是一陣毛。

    不過今天被打成這樣的是我耶!你發什麼脾氣?

    殷瑛也火大了,高聲對著房門口喊道︰「你霸道什麼?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她的話才剛落,房門便被一腳踢開,彈開的門撞倒了一旁的花瓶,櫃上的物品也被震得搖搖晃晃。

    李威不發一語地站在門口,瞪著趴在床上的殷瑛。

    殷瑛驚慌失措,侍女忙幫她拿衣服遮掩。

    般什麼?怎麼可以這樣?

    太過分了!

    「出去啦!你怎麼可以……」殷瑛死命拉著侍女替她蓋上的棉被,嘴里不斷嚷嚷著︰「你做什麼?出去……」她越講卻越小聲,因為她見到以往從未見過的威哥哥。

    李威沉著臉、瞪著眼,雙唇緊抿,一句話也不說,踏著步伐一步步走向她。

    他從沒有這麼憤怒過,一張臉硬得跟石頭一樣,眼楮就像著了火,殷瑛氣不過他這般無禮的舉動,張口想要罵人,卻哼不出一個字。

    「藥拿來!」

    李威終于說話了,他大眼瞪著一旁的侍女,說了這三個字,舉起手掌攤開。

    這樣盛怒的李威也嚇壞了所有侍女,以往他不都是和善溫厚的嗎?

    李威掌上隨即多了藥瓶,一群人躊躇著不知該怎麼辦。

    「統統下去。」他一個字、一個字沉冷地說著。

    大伙一听見這話,連忙快步離開,沒人敢招惹這樣的李威,更不想瞠渾水。

    殷瑛可抓狂了,要她們離開?那房里不就只剩威哥哥一個大男人?

    「喂!你們去哪?怎麼可以這樣?不能走!」

    殷瑛慌忙地喊著,侍女們止住腳步面面相覷。

    李威緩緩回頭,冷冷說道︰「我說的話,听不懂?」

    「大公子……是、是,可是殷瑛姑娘她……」

    「等她成了你們的主子,自然由她使喚,但現在你們的主子是誰?」

    最後一句話李威說得重,一群侍女听得心驚膽跳,忙欠身作揖,逃離現場。

    這句話,李威說得深。

    他要殷瑛作他的妻子,待她成了李家的媳婦,這些侍女自然由她差遣,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她不肯上藥,李威大為光火。

    但受驚又委屈的殷瑛那听得出弦外之音?她哪管那麼多,劈頭就對毫不講理的李威慍聲說道︰「你不要以為你那麼凶我就怕你,你這樣、這樣不講理,我、我才不會理你!出去啦!」

    她沒想到今日竟輪到自己結巴了,李威目露凶光,那樣惡狠狠地瞅著自己,是什麼意思。

    哼!不怕、不怕,自己才不怕這樣霸道無禮的李咸,你要再膽敢走近一步,我就……殷瑛心中吶喊。

    怎料李威竟說了句令她要昏倒的話。

    「把棉被掀開。」

    「你說什麼?」

    「掀開,我給你上藥。」

    「什麼?你!」殷瑛眼如圓杏,以為自己听錯。

    「來、來人……」她慌張地向門口喊人。

    沒想到李威濃眉一橫。「沒我吩咐,誰敢進來!」

    「你霸道!」她急了。

    「是你自己不听話。」李威穩穩地說著,這次不管她如何撒野,都沒有用了。

    「侍女拿你沒轍,自己又不肯好好照顧自己,只有我來替你上藥了。」

    殷瑛第一次發覺,好像有人制得住她,而這個人是以往任自己欺負的大木頭。

    她不甘心,倔強地不肯認輸。

    「棉被掀開!」

    「別想!」

    「還不上藥?」

    「疼死都不用你管……啊。」

    她一聲尖叫,因為那個木頭李威,現在竟不顧禮節,逕自動手掀開了她身上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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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做什麼!可惡!壞蛋!等我好了一定打死你!浮!」

    房內傳來殷瑛一聲聲的怒罵,最後是一聲尖叫。

    她趴著動也不敢動,頭也不敢回,她不知道以後自己該怎麼做人,只知道身後的李威已經拿著藥瓶,在她傷口上倒藥。

    「疼死我了!」殷瑛一聲喊叫,讓李威的手頓了一下。

    他鐵青著臉,不管殷瑛在叫些什麼,又傾倒瓶身,讓藥粉灑在傷口上。

    「你住手啦!出去、出去!」

    殷瑛疼得像小孩般哭著抗議,不過她怎麼好轉過身向身後的大混蛋講清楚,只好死命抓著臉下的枕頭,一會氣得握拳拼命槌,一會疼得緊緊抓住就差沒咬下。

    「嗚嗚……嗚嗚……早知道就跟師姐回江南……在這邊讓人這樣欺負……」殷瑛和著眼淚鼻涕,難過地哭泣喊著︰「還說會永遠疼我,都騙人啦!」

    床邊的李威,寒著臉,一句話也不說,任憑殷瑛哭鬧不休。

    「好!不用等我好,我現在就先打你幾拳討回來!」

    她認定自己這樣都是李威害的,殷瑛不管那麼多,掄起拳頭就要往後送。

    「不準動!」

    李威終于啟口,不過卻是一句不帶感情的命令,甚且騰出了一只手,架住殷瑛的肩膀,當下她疼得動彈不得。

    「啊!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沒想到李威會這般粗暴無禮地對她,殷瑛又慌又急地大喊。

    門口的一群人面面相覷,思索著該是不該進去。

    李敬德站在門口,听到兩人的對話,便對侍女們說道︰「都退下吧!」

    就讓威兒自己搞定吧!他暗忖著。

    房內,李威押著殷瑛。

    「放開我!」

    「等你傷好了,要怎麼樣都行。」

    「唉呦!疼啊!疼死了!這什麼藥?」粉末灑在傷痕上,殷瑛疼得哭鬧不止。

    李威的手罕見地微微顫抖,殷瑛的每一聲喊叫,都揪著他心頭。

    「瑛兒。」他依然架著她,不過語氣微緩。

    「忍著點,這是李家最好的藥,你二師兄親自調配的。」

    李逸專精醫藥,殷瑛知道,但還是忍不住疼。「你打我一次,現在又要再這樣整我,嗚嗚……」

    「這藥可以讓你不留下疤痕,你只消忍耐幾日,藥效發揮後你便可下床。」

    「我好了,就回家!」殷瑛賭氣地嚷著,李威緊緊鎖著眉,替她上藥。

    「我說了,等你好了以後,要怎樣都行。」李威低沉的聲音傳向床頭的殷瑛,這聲音似乎有些感傷。李威不跟她爭,任她這樣罵都不回嘴,殷瑛頓時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便听見李威說道︰「瑛兒,你或許不明白,看見你這樣受罰,我心頭有多苦。」

    他上好了藥,輕輕替她蓋上棉被。「你長大了,要學會照顧自己,威哥哥或許不能照顧你一輩子。」

    「什麼意思?」

    李威不多說,只緩緩道︰「你若真的要回江南,威哥哥也不會阻攔你,至少那兒有你師父和師姐照料著,或許會比在這過得好。」

    本鬧著脾氣的殷瑛,听到李威的一席話,頓時安靜下來。

    她就是疼得想要嚷嚷,就是心中委屈想要發泄,以往她這樣,威哥哥總會讓著她,不跟她計較,怎麼今天她吵著要回去,威哥哥竟沒有阻攔她?

    是他生氣了?還是自己太孩子氣?

    殷瑛有些慌,她沒料到李威會這樣回答。

    李威收起藥瓶,站在床邊對殷瑛說道︰「往後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按時上藥,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心里明白,吐谷渾雖國力不敵唐朝,但路途遙遠,一路上會遇到什麼事,沒人可以說得定。

    他深愛著殷瑛,不管她現在是討厭自己、遷怒自己,他仍百般為她著想,既然自己無法好好照顧她,那麼就讓她回江南吧!

    李威推開房門,回頭看了殷瑛一眼,便跨步離開。

    房內的殷瑛心中突然一陣落寞,李威離開後,四周一片安靜,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什麼嘛!這樣就走了,什麼意思……」

    她對著一片寧靜的房間說話,試圖趕走那越來越明顯的孤獨,但是空蕩蕩的房里,除了自己的聲音,就是沒有人回應。

    「不對的是你耶!怎麼可以連聲對不起都不說?」殷瑛繼續說著,只是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令她恐懼的孤單盤據心頭。

    她知道自己開始害怕了,害怕失去一直守護著自己的威哥哥,而這回沒有別人和她爭,是自己讓威哥哥離開的。

    「好嘛……我剛剛只是鬧脾氣嘛,不是真的氣你……」她對著牆壁說話。「那難不成要我跟你說對不起……」

    她努著小嘴,倔強地不想說抱歉,但是在她心底,似乎已經舉起白旗。

    接下來的幾日,因為出兵在即,李威鎮日置身軍營,無暇抽身探望殷瑛。

    殷瑛整天在房里,無聊得發慌,卻又逞強著不說她想見李威。

    這日,侍女們拿著藥進房,要幫她換藥。

    「殷瑛姑娘,您忍著些。」

    侍女才說完,殷瑛便是疼得大叫︰「好痛!這到底是什麼藥?」

    她傷口又燙又疼,好似火在燒,侍女忙對她說道︰「殷姑娘,這與前幾日您上的是一樣的藥,二公子調配的,很有效,您再忍耐些。」

    「二師兄調的藥?那威哥哥也幫我上過啊!」

    殷瑛說罷便後悔,當日李威不顧禮儀地板進她房間,硬是架著自己上藥,她一想到便臉紅,現在提這個干嘛?

    「我是說……我是說一樣的藥,怎麼那天好像不那麼疼?」

    殷瑛脫口說出心里話,侍女們先是不明所以,不久,一個個笑出聲。

    「殷瑛姑娘,想必是大公子對您特別溫柔,這我們下人是學不來的。」

    侍女們話中有話,殷瑛听出來後,火紅著臉嗔言道︰「什麼溫不溫柔,听你們胡說。」

    「殷姑娘別害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說我們大公子可是很多人暗中愛慕的對象呢!殷瑛姑娘不知羨煞多少人。」

    殷瑛聞言,心底暖暖的,卻仍嘴硬道︰「那個大木頭,哪有什麼好愛慕的?」

    「殷姑娘見過大公子領軍時的樣子嗎?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

    「是啊、是啊!看來是老爺給他起的名字好,就那個威字可以形容他。」

    侍女們在一旁說著殷瑛不知道的事。「听說這名字是夫人取的。」

    「夫人過世這麼多年,老爺不曾想過要續弦,說起來可真是難得。」

    「以老爺的身分,三妻四妾都不足為奇,大公子可真遺傳了老爺的性子。」

    一群侍女開始七嘴八舌談論著。「我們作下人的,最明白主人的個性。大公子為人敦厚,尤其對女子,可體貼呢!」

    「唉呦!大公子何時對你體貼了?」

    侍女們圍著殷瑛聊起天,而這句話也是殷瑛心中正想問的,威哥哥怎會對其它人體貼?

    「有日廚房人手不夠,我提著兩桶水要往爐灶邊去,大公子見到了,便要我放下,幫我提進廚房呢!」

    這侍女洋洋得意地說著,其它人羨慕,殷瑛可松了口氣。

    喔!原來只是提水,沒別的。

    「這有什麼好說嘴的,那回大公子對我可好了。」另一名侍女接著說道,殷瑛又吸了口氣。

    對你好?怎麼對你好的?快說啊!她看似若無其事,心中可不斷吶喊著。

    只听侍女說道︰「那日我不小心摔破了老爺新買的玉瓷杯,嚇得我都要流下眼淚,正巧讓大公子遇見,他知道老爺很喜歡那個杯子,我一定會受責罰,便拿出銀子要我趕緊去買個一模一樣的回來。」

    「哇!那不少銀兩吧!」侍女們湊著問。

    「是啊!我怎麼敢收,連忙說不,大公子說不打緊,若我心里過意不去,往後我每月領了薪俸慢慢還他就好。」

    「大公子真是個好人。」

    「就是,從不擺架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淨說著李威的好,听得殷瑛有些不是滋味。

    「喔!原來不是只會幫我想法子。」她不經意地說道,不過說得起勁的侍女們根本沒有听見。

    李威待人一向寬厚,這些對他來說只是舉手小事,不過殷瑛可往心里去了。

    現在她終于知道,她是真的在乎威哥哥的一舉一動,在乎他的所有大小事,在乎他心中除了自己會不會還有別人。

    第一次,她正視了自己的情感,在一群「愛慕」李威的侍女中,她終于明白自己多令人羨慕。

    然而,這些會不會即將成為過去?

    她對威哥哥說出那些重話,威哥哥……會不會當真了?會不會生氣了?

    討論完的侍女們這才發現幫殷瑛上的藥才上到一半。

    「殷瑛姑娘,你忍著點喔!」

    藥粉再次灑在傷口上,不過殷瑛卻不再喊疼,她想的盡是李威當日的神情,和當日他說過的話。

    「殷姑娘,大公子向您提過親了嗎?」

    「是啊!殷姑娘,大公子待人那麼好,對自個兒的媳婦一定更加疼愛,您什麼時候成為我們的主子啊?」

    侍女們又好奇地問著,殷瑛腦中突然一閃,原來……當天威哥哥說的那句「等你成為她們的主子時,她們自然听你差遣」這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殷瑛發愣著,當日她一逕哭鬧著,氣李威怎麼讓侍女離開獨留兩人在房,現在她總算明白,威哥哥當真只想娶自己。

    往日的話語此刻突然全都浮現,威哥哥對自己說過︰李家不是只有馭哥哥待你好……你若願意,成了李家媳婦,自然可以學心譜……

    當日那些話語,殷瑛只是隨意听听,現在想來句句都是深情。

    咸哥哥,我……你會不會真的不理我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回答你呢……

    殷瑛這才驚覺自己錯過了多少事情,她心頭慌亂,又想起已經數日沒見到威哥哥了,她趕忙開口問道︰「為何這幾日都不見威哥哥?」

    「大公子最近忙著出兵的事,早出晚歸。」

    「有這麼忙嗎?」殷瑛已經習慣李威永遠將自己擺在第一位。

    「軍情的事不能馬虎,大公子從不出錯。」侍女露出欽羨的神情,殷瑛這才明白別人眼中不一樣的李威。

    「那他要忙到什麼時候?」

    「軍務的事情我們下人就不清楚了,不過听說就快要出兵,所以老爺和大公子這幾日幾乎都睡在軍營里。」

    「原來是這樣啊……」殷瑛喃喃地說著,趴在床上,好生寂寞,好想再跟他說說話……

    她開始後悔了,原來威哥哥不僅要忙著軍事,還要耐心地替她上藥,而自己卻對他那般無禮。

    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我的氣……

    這晚,殷瑛就在彷徨不安之中睡去。

    李威置身軍務多日,雖掛念著殷瑛,卻無暇抽身,眼見出征在即,這晚深夜時分,他特意排開所有事情,快馬連夜回到李府。

    李威軍服未換,直往殷瑛房里去。

    他輕輕推開門,見殷瑛已經熟睡。

    她氣息規律,小巧的朱唇微微啟著,熟睡的臉頰微紅。

    他緩緩伸出大掌,想要摸摸她的臉蛋,卻又怕吵醒她,收回了手。

    床邊,李威就這樣凝望著他從小就喜愛的小師妹。

    她任性、孩子氣,他都知道,但是自己就是想寵著她,他願意用盡所有時間伴在她身旁,陪伴她懂事長大。

    因為在他心中,殷瑛有著別人沒有的燦爛笑靨和純真自然的性情,像一朵盛開的小花兒,那樣讓人想要呵護愛憐。

    「瑛兒,傷好點了嗎?往後有好些日子我不會在你身邊,無論你在李府還是江南,都要好好保重。」

    深怕吵醒她,李威低聲說著,再替她拉好棉被,深情不舍地望了她好一會。

    從唐初建國到現在國勢底定,李威經歷過無數大小戰役,他無畏沙場險惡,也了無牽掛,驍勇善戰,戰無不勝。

    然而今夜的心情卻異常不安,李威有著不同以往的感觸。

    他試圖冷靜,一顆心卻不尋常地跳動,不舍和擔心的情緒涌上心頭,他不怕吐谷渾兵將,卻怕自己萬一有什麼閃失,會失去往後和瑛兒相處的日子。

    夜深寂寥,坐在床邊的李威怔怔地望著殷瑛許久,想著與她經歷過的種種,最後忍不住俯身,輕輕地在她頰上留下一吻,眷戀地望了她最後一眼,轉身離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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