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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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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方蜘蛛】強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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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1 13:51: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章 朝議

“張獻忠反出穀城,李自成也重新竄了出來。那些官員呢,在做什麼?熊文燦在做什麼?賀人龍在做什麼?”

崇禎怒氣衝衝,臉上青筋直暴:“還有關外,一敗塗地,打得損兵折將。祖大壽敗了,朕寄予了無限厚望的洪承疇也敗了。還要打多少敗仗他們才肯罷休?難道真的要禎的腦袋送給流寇和金虜才行嗎?”

“陛下息怒。”內閣首輔周延儒急忙道。

“息怒,息怒,朕已經沒有怒氣了。”崇禎這個時候居然笑了,但笑得非常苦澀:“朕對於你們這些大臣殷殷期望,總希望你們能為朕做點什麼,能為朝廷做點什麼,但你們帶給朕的卻隻有一次次的失望那。朕不懂,難道是朕沒有給你們更大的權利,還是沒有給你們更大的信任?為什麼你們總是要讓朕連睡都睡不好呢?”

幾個大臣鴉雀無聲,誰也不敢說話。

崇禎沉默了下,拿起手邊的一份急報:“這是福建方麵,過去福建穩如泰山,可現在也不一樣了。幾天內,朕一連收到了幾份福建來的加急軍情......這一份,鄭芝龍的侄子鄭宏出首,告發鄭芝龍連接金虜,密謀反叛。朕之前聽著還不太相信,心裏想鄭芝龍雖然海盜出身,桀驁不訓,可從來沒有謀反的意思,做事也還算兢兢業業。可是這二份軍情就又接著來。好啊,好啊,鄭芝龍直接就造反了那……這事朝廷上下早已知道。人人做聲不得。

鄭芝龍的謀反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之前從來沒有人想到福建會出什麼亂子,可就在大明王朝風雨飄搖的時候,福建卻再次給朝廷紮了一刀。

周延儒硬著頭皮道:“皇上,雖然福建發生叛亂,但那裏除了有張肯堂外,還有我大明第一猛將丁雲毅坐鎮台澎之地。或者旦夕可以平定吧?”

“鄭芝龍盤踞泉州,又握有三千戰船,怕不是那麼好平定的。”吏部尚書鄧宇烈接口道:“丁雲毅之勇。乃是陸上之勇。他雖然有勇敗四國聯合艦隊之武烈,但他的船隊和鄭家船隊比起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丁雲毅,丁雲毅。”崇禎忽然歎息一聲:“中原告急的時候。朕把他調往中原。邊關告急的時候,朕又把他調往邊關。現在福建告急,又的依靠著他。朕恨不得把他當成三個人用那。可是朕的朝廷,難道真的隻有丁雲毅一個人可以用了嗎?”

有誰敢在這個時候接口,自討沒趣?

“報,福建巡撫張肯堂急報!”

一邊始終一言不發的王承恩接過了張肯堂的急報,呈給了崇禎。崇禎看著麵上神色陰晴不定,眉宇間甚至隱隱有怒氣出現。

下麵眾臣無不心驚,事情已經夠多的了,難道又出什麼亂子了嗎?

“好丁雲毅。好丁雲毅!”崇禎忽然把奏折朝龍案上一扔:“咱們剛說到丁雲毅,現在丁雲毅就給朕惹出亂子來了。諸卿,知道這份急報上寫的是什麼嗎?”

他冷冷的一笑:“福建巡撫張肯堂急報,丁雲毅有不臣之心!”

一句話出口,滿堂皆驚。這實在是讓人出乎意外的消息。

丁雲毅除了以勇猛聞名朝廷,更是以忠誠名動天下。無論朝廷要他做什麼,他從來都是無怨無悔,任勞任怨。從福建到中原,從中原到遼東,如果沒有這個人一次次的血戰。隻怕大明的局勢早已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可是今天這個武勇忠烈的猛將居然也要反了嗎?

崇禎眼神陰森:“張肯堂的折子裏,說丁雲毅幾年之中招兵買馬,大肆擴充自己力量,早已不把他這個巡撫放在眼裏。這一次鄭芝龍謀反,卻給了丁雲毅絕好機會……報!福建巡撫張肯堂急報!”

又來了?大臣們不由得麵麵相覷。

當新的急報看完,崇禎怒不可遏,重重的把奏本一拍:“好,好得很,丁雲毅真的要反了!”

這一份新的奏本上,奏的是丁雲毅囂張跋扈,公然不允許除了他虎賁衛之外的任何軍隊進入泉州,甚至還扣留了張肯堂提前派去泉州的兵馬,而且此刻廈門也落到了他的手裏,張肯堂的力量根本無法進去。

崇禎陰冷的眼神落到了丁雲毅的父親,兵部右侍郎丁遠肇的身上:“丁遠肇,那是你的兒子,你如何為自己的兒子辯解那?”

都以為丁遠肇會跪下來請罪,卻不想丁遠肇卻絲毫不懼:“陛下,臣的兒子臣清楚,丁雲毅絕對不會反叛朝廷!”

丁遠肇如此淡定從容,崇禎反而怔了一下。

丁遠肇淡淡地道:“臣願意拿項上人有擔保,臣子絕對不會謀反。”

“哼哼,你倒對自己的兒子如此有信心那……福建急報!”崇禎話音未落,這樣的聲音再次傳來。

一眾大臣們苦笑不止,今天福建可有熱鬧看了。

崇禎都懶得看了:“王承恩,你告訴朕福建又出什麼事情了。”

王承恩匆匆一看:“陛下,是丁雲毅來的急報……哦,丁雲毅?”崇禎有些吃驚:“他又說了一些什麼?”

“武烈伯、福建總兵、上護軍、驃騎將軍丁雲毅,彈劾福建巡撫張肯堂……熱鬧了,今天真的熱鬧大了,本來是議的中原和邊關軍情,誰想到一瞬間卻被福建接二連三出現的緊急情況完全搶了風頭......當王承恩說出這些話後,所有大臣心裏都如此想到。

“福建巡撫張肯堂,驕橫暴躁。飛揚跋扈,盤踞福建,為禍地方,逼害忠良,民間怨聲載道,軍中怒不可遏。禍害遠勝於鄭芝龍。此賊不除,則福建地方永無安生之日……隨著王承恩的聲音。大臣們心裏都是忐忑不安。你說他飛揚跋扈,他說你飛揚跋扈,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怕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除了丁雲毅外。聯名彈劾張肯堂的還有泉州知府葉原先,虎賁衛監軍陸齊誠等人。”

崇禎沉默了下來。

葉原先是丁雲毅的姐夫,自家人幫著自家人說話。當然情有可原,但陸齊誠是自己派去監視著丁雲毅的,現在他也這麼說了,這事情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其實從他的內心來說,盡管他並不是那麼信任丁雲毅,但卻始終都希望丁雲毅並沒有謀反。不信任是不信任,但他卻很清楚的知道,大明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丁雲毅這樣的人。

這樣一個勇武的將領,這樣一個被自己寄予了無限厚望的將領啊......

崇禎緩緩地道:“張肯堂彈劾丁雲毅,丁雲毅緊接著又彈劾張肯堂。你們說,這到底是誰有不臣之心,誰是禍害地方的人那?”

“必是丁雲毅無疑!”鄧宇烈立刻道:“張肯堂素來都有清廉之名,怎麼可能如同丁雲毅說的那樣禍害地方?陛下,臣懇請罷免丁雲毅。押回朝廷受審,以正國法!”

才從中原督戰回來的兵部尚書楊嗣昌冷哼一聲:“鄧大人為何說的如此肯定?你鄧大人和張肯堂本是同鄉,難道便處處為其說話嗎?丁雲毅的忠勇,天下皆知,說誰謀反了我都信,但隻有他丁雲毅。說他謀反,是絕無可能之事!”

說著,大聲奏道:“陛下,丁雲毅血戰無數,為朝廷幾次都幾乎丟了性命。無論朝廷要他做什麼,他從來沒有任何推辭道理,難道忽然之間便會謀反了嗎?況且,豈有泉州知府、虎賁衛監軍一起彈劾張肯堂的道理?臣懇請罷免張肯堂之職,重新選派能吏前往福建!”

崇禎有些為難,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了......

丁雲毅,還是張肯堂?

“泉州大捷!泉州大捷!”

正在這個時候,這聲急促的叫聲,一下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泉州大捷!五月初六,福建總兵丁雲毅起虎賁衛全部精銳,總攻泉州。丁雲毅親臨前線,身先士卒,浴血奮戰。五月十二,武烈伯、福建總兵、上護軍、驃騎將軍丁雲毅所部之虎賁衛,對泉州發起最凶猛之攻擊!鄭芝龍大敗,退出泉州!”

“啊——好!”崇禎一怔之下,欣喜的大聲叫了出來,方才的那些對丁雲毅的憤怒猜忌,一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楊嗣昌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丁雲毅,丁雲毅,每每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丁雲毅總是不會讓人失望的。無論出現什麼樣危急的局麵,隻要有這個人的存在,總能創造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奇跡......

可丁遠肇的眉頭卻不知道為什麼深深的皺了起來……諸卿,現在這事有些麻煩了那。”崇禎開口說道:“從五月初六到十二,丁雲毅不過用了六天的時間便奪取了泉州,這樣的將才,如果真的是個忠臣,那就是我大明之福那。”

丁遠肇的心裏忽然哆嗦了下......皇上用的是“奪取”二字,這說明他的心裏還是不信任丁雲毅,還是在那懷疑著丁雲毅有可能會謀反......

丁遠肇有些狐疑,兒子為什麼會和張肯堂翻臉到了這個地步?當中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

“大捷!大捷!”

今天真的熱鬧開了,先是不斷的出現彈劾奏本,接著捷報又不斷出現。這福建當真有趣,之前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可要麼不出事情,要出事情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六月初一,武烈伯丁雲毅親率虎賁衛水師,與鄭家水師決戰於料羅灣!雙方火炮互射沒,萬船競發,關鍵時刻,丁總鎮以中軍突擊,迅猛破敵,左右兩翼齊頭並進,勢不可擋,鄭家水師慘敗!鄭家水師主力,完了!”

當“完了”這兩個字一出,朝堂上下一片歡呼!

丁雲毅,丁雲毅!隻有這個丁雲毅才能創造出這樣的輝煌!從陸地打到海上,每一處戰場都有他的身影。

他從來就沒有敗過,隻要戰場上出現他的身影,那就是勝利的保證!

崇禎笑了,但隨即笑容卻一閃而過。的確,鄭芝龍的謀反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被平定,曾經龐大得被人認為不可戰勝的鄭家水師居然敗得如此徹底,是讓人無比欣喜的事情。但崇禎卻隨即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在福建還有誰可以遏製住丁雲毅的勢力?

從泉州之戰和料羅灣之戰的表現來看,虎賁衛已經強大到了不可動搖的地步,張肯堂,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那麼自己在福建苦心經營的三方勢力互相遏製的局麵,便也一下轟然倒塌。

丁雲毅,朕多希望你是一個天大的忠臣那,如果這樣的話,那你可以為朕分擔多少憂慮那。

崇禎有些失落,同時心裏又升騰起了巨大的希望……捷......捷報……再度聽到這個聲音,所有的人都有一些麻木了,今天先是大悲,但隨後而來的喜訊卻是越來越多。

現在,又是什麼喜訊到了?

“鄭芝龍殘部被團團圍困在鎖龍島,武烈伯丁雲毅,率部激戰,鄭芝龍不敵,兵敗身死!陛下,福建之亂平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此乃陛下之福,朝廷之福!”

頃刻間一眾大臣賀喜的聲音紛紛響起,似乎所有的人全都忘記了和丁雲毅有關的任何謀反的事。

丁遠肇悄悄抬起頭來注視了一下崇禎,他發現崇禎的臉上似乎看不到太多的高興。

他心裏輕輕歎息一聲,功勞立得越多,就越容易遭到皇上的猜忌,這話說的當真一點都不假那。

兒子和洪承疇、楊嗣昌不一樣,他們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隨時能夠監視,但是兒子卻遠在福建之地,皇上的手伸不到那裏去那。

崇禎在那沉默了許久,然後淡淡地道:

“今天不好的事情,好的事情都有,朕有些累了,朝議就暫時到此,諸卿,先退了吧,有什麼事情等到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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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他不是忠臣,是權臣!

回到西暖閣中,崇禎似乎顯得憂慮忡忡。

大臣們都已散了,陪伴著崇禎的隻有他最信任的王承恩。

崇禎一直沒有說話,王承恩也一直沒有開口。君臣兩人似乎有默契一般的在那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崇禎才緩緩地道:“王承恩,你怎麼看?”

“皇上怎麼看,內臣就怎麼看。”

“王承恩那,難道你也變得這麼遮遮瞞瞞了嗎?”崇禎歎息一聲:“朕身邊已經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隻有你才能對我說幾句心裏話那。”

“皇上恕罪。”王承恩這才說道:“按照皇上看來,哪一個才是忠的?”

崇禎沉默了下:“朕以為,張肯堂是不會背叛朕的……皇上英明。”王承恩立刻道:“張肯堂這個人,雖然有些讀書人的臭脾氣,但他對皇上卻是忠心耿耿那。這個人若是要反了,隻怕天下再也沒有忠臣了!”

“那反的就是丁雲毅了!”崇禎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不,丁雲毅也不會反!”王承恩的回答出人意料:“丁雲毅這個人,他雖然救過內臣的命,但內臣一直在提防著他。此人胸懷大誌,野心勃勃,但他其實也是忠的,隻是他的這個忠和別人的忠不太一樣罷了……哦?忠還有不一樣的?”崇禎大是好奇。

王承恩點了點頭:“是。忠和忠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是對皇上的忠,皇上說什麼話都是對的。皇上辦什麼事都是對的,皇上讓他們去死他們也會義無返顧。這所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內臣是這樣的人,張肯堂也是這樣的人......但有的人忠,卻忠的是我大明江山,為了這個大明江山他們可以前赴後繼,義無返顧。可對皇上的話卻未免陽奉陰違,甚至欺上瞞下,為達到自己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你說的是丁雲毅嗎?”崇禎的眼睛眯了起來。

“是,內臣說的就是他。”王承恩到現在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任何隱瞞:“皇上請想。幾次朝廷危急,一旦征調丁雲毅,他都是豁出了性命真打,從來都不顧惜自己,哪一次不是弄得自己傷痕累累的?有幾次幾乎把命都給送了,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忠的嗎?說實話,內臣當初也對他是深信不疑,認為他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可是內臣很快發現自己錯了……王承恩深深的歎息了聲:“可是後來內臣發現他秘密結交權貴,盤踞台澎。勢力極速膨脹,朝廷的法度,在他的地盤上已經不管用了。甚至這次鄭芝龍謀反,也和他有脫不開的關係。東廠孔孟情派去了個賈校尉,重新審理霞姐兒的案子,可就是借著這個案子,鄭芝龍卻莫名其妙的反了,這難道真的和丁雲毅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朝崇禎看了眼,發現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王承也不想再繼續隱瞞什麼:“可他做了這麼多該掉幾十次腦袋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忠的,他忠的是大明的江山那。如果我大明局勢再度危急,不得不再次調他,他還是會來馳援的,這點內臣可以用腦袋擔保。但有一條,如果要他再次定亂的話,他這次必定會提千軍萬馬而來,因為他對朝廷已經處處防備了。再說句難聽的,他對皇上已經是處處提防的了。”

“陸齊誠呢?我們不是派了陸齊誠去監視他嗎?為何在陸齊誠的幾分密折上都是在為丁雲毅說好話?”崇禎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我們都看錯了丁雲毅,也都過高的信任了陸齊誠。”王承恩坦然地道:“過去總以為陸齊誠這人雖然有些貪財,但到底還是忠心耿耿的,但顯然丁雲毅出了讓陸齊誠根本無法拒絕的籌碼。況且那裏又是他的地盤,陸齊誠不可能不為其所用。”

“對朕不忠,就是對我大明不忠!朕即大明,大明即朕!”崇禎再也無法忍耐,怒不可遏的一拍龍案:“割據地方,無視朝廷法度,處處欺上瞞下,此乃亂臣賊子也,朕當誅之!來人,傳朕旨令,朕要讓張肯堂把他押解回京,朕不相信他真的敢反了!”

王承恩正想勸解,忽然外麵來報,江南等地士子上書!

士子上書?崇禎和王承恩全都怔在了那裏。

這是一次讓人震驚的上書。以江南士子領袖張溥為首,共有一千八百七十九人聯名上書,懇請朝廷表彰武烈伯丁雲毅!

上書中,竭力讚美了這些年來丁雲毅對於朝廷的貢獻,竭力讚美了丁雲毅對於朝廷的“忠貞”。而且還比較隱晦的提到,最近聽到一些關於丁雲毅的風言風語,那必定是一些善於嫉妒的小人做出來的無恥勾當。

武烈伯有大功於朝廷,有大功於天下,今卻遭到無恥小人誹謗,未免令天下人心寒,因此為平忠臣之心,定天下之心,懇請朝廷嘉獎武烈伯丁雲毅!

王承恩剎那間便震驚了,他忽然便發現了什麼。可是還沒有等他說話,崇禎已經勃然大怒:“好丁雲毅,好丁雲毅,居然還和這些讀書人勾連起來了!殺,殺!朕的天子劍,殺得流寇,殺得金虜,難道還殺不得丁雲毅嗎?”

“皇上,不可!”王承恩急忙叫了起來。

正在氣頭上的崇禎,陰森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王承恩,難道你也要學這些讀書人的樣子,為丁雲毅說話嗎?”

“皇上三思啊!”王承恩並沒有什麼害怕:“皇上請想,那些讀書人為何會替丁雲毅叫屈?皇上再想,丁雲毅的勢力已經大到了什麼地步?皇上不是不可以殺丁雲毅。也不是不可以殺那些為他說話的讀書人,可是有我大明以來。讀書人若是認定了一件事,難道有害怕的嗎?皇上殺得了一批。但卻會有更加多的讀書人繼續前赴後繼的上書那!”

“朕不管,朕不管!”崇禎大聲叫了起來:“朕的劍能夠殺得了多少佞臣賊子,就殺多少!朕要看看這鮮血能否把我大明江山染紅!”

“遼東急報!”

這一聲話瞬間讓崇禎安靜下來,當聽到“遼東急報”四個字的時候,崇禎臉上一片慘白。鬆山剛剛戰敗,難道金虜又大肆進攻了嗎?

王承恩急忙接了過來。在崇禎的示意下看了看,麵上也是霍然變色:“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上書,武烈伯、福建總兵、上護軍、驃騎將軍丁雲毅鎮守台澎,有大功於朝廷。爾今局勢混亂,懇請朝廷嘉獎丁雲毅,以振天下軍心民氣!”

當這份奏折念完,崇禎什麼話也不說了,隻是這麼呆呆的坐在那裏。

“吳三桂,吳三桂,現在居然連著吳三桂也為丁雲毅請功了......”過了半晌,崇禎苦澀的笑了一下:“江南士子,遼東大將,一個接著一個的為丁雲毅上書求賞。丁雲毅那。你當真倒是沒有辜負朕那!”

“皇上,丁雲毅的勢力已經成了。”王承恩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了:“士子之心不可侮,遼東將士之心更不可寒。我軍在遼東才遭敗績,如今正是穩定軍心的時候。以前丁雲毅曾經在遼東和吳三桂並肩奮戰過,兩人交情深厚,這次想來是丁雲毅使詐,在吳三桂不知內情的情況下唆使他上書的,但眼下非常時刻,千萬要穩定住遼東局勢那。”

他略略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中原流寇又起。遼東局勢動蕩,朝廷處處用兵,捉襟見肘,況且此時鄭芝龍已滅,福建隻剩下了一個張肯堂,以他的力量來說是沒有任何辦法抵擋住丁雲毅的,萬一這個時候朝廷逼得急了,內臣隻怕他會真的反了那......虎賁衛天下精銳之師,如果他們反了,朝廷還拿什麼去平叛那?”

“難道,就這麼聽之任之嗎?”崇禎不太甘心地問道。

王承恩苦笑了下:“內臣方才說過,其實那丁雲毅是忠的,但他忠的是我大明的江山,他想要做個權臣,但他卻未必想做奸臣。其實想想這幾年朝廷也有對不住他的地方……看到崇禎臉上露出不悅之色,王承恩雖然心裏擔憂,但此時是關係到大明生死存亡的時刻,王承恩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屢次為朝廷立下大功,但朝廷卻在福建形成三方製衡力量,始終把他死死的壓製在台灣澎湖這兩個小島上,時間長了,難免讓他心生怨言,不得不為自己考慮。內臣再鬥膽說句掉腦袋的話,朝廷過去有些危急時候丁虎賁,太平時節防備丁的感覺那……危急時候丁虎賁,太平時節防備丁!”

崇禎的心裏動了一下:“那按照你的看法應當如何處置此事?”

“穩,無論如何都要穩定住目前局勢!”王承恩的回答絲毫沒有任何遲疑:“現在各地再亂,福建也絕對不能亂了,或許什麼時候便又要用到丁雲毅和他的虎賁衛了!內臣鬥膽,懇請皇上升武烈伯丁雲毅為武烈侯!”

“武烈侯?”崇禎一怔,隨即大是不樂意:“他做出了這些事情,朝廷不但不怪罪,反而還要提升他為武烈侯?”

“對!”王承恩堅定的回答道:“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丁雲毅奪回泉州,其功一也;海上大敗鄭家水師,其功二也;鎖龍島斬殺鄭芝龍,其功三也。有此三功,讓他當個武烈侯天經地義。況且如此做過天下人看,非但可以穩定住江南、遼東二地軍心民氣,而且還能使天下人知道朝廷有功必賞,絕對不會怠慢功臣!還有一層意思,是要讓那些虎賁衛的將士們知道,朝廷對他們的丁虎賁是好的,對他們也一樣是好的!”

崇禎又沉默在了那裏,許久,鼻息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他並不情願這麼做,一個權臣,居然能夠要挾自己?自己才是天下至尊,一切原本都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才是!

但現在卻讓一個權臣,公然的爬到了自己的頭上!

但他卻也知道,王承恩說的都是真的,王承恩的這些話,也全是在為自己考慮。現在的大明那,已經再也當不起一次大的動亂了!

“還有呢?”崇禎低聲繼續問道。

“還有,請皇上罷免張肯堂吧……什麼?”當王承恩的這句話說出來,崇禎的整個人都震驚在了那裏。

罷免張肯堂?崇禎的聲音一下抬高:“張肯堂對朕忠心耿耿,一心按照朕的旨意去辦,那才是真正的忠臣,你卻要朕罷免他嗎?”

“是,張肯堂是忠臣,但丁雲毅卻是權臣!”王承恩的話裏充滿了無奈:“有的時候,為了大計,隻能犧牲忠臣那。如果不這樣做,我們就爭取不到時間!等把中原流寇定了,把遼東的戰事平定下來,再去集中精力對付丁雲毅,為張肯堂平反吧。”

崇禎沉默在了那裏。

他是皇帝,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可是現在他卻連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也都保護不了。這樣的皇帝還算什麼皇帝?這樣的做法難道不會讓那些忠臣們心寒嗎?

可是現在他沒有辦法,他必須要穩定住目前的局勢,他必須要讓丁雲毅穩住!

崇禎在那沉默了很久:“傳旨,加武烈伯丁雲毅為武烈侯,以表彰其平叛之功。福建巡撫張肯堂半事不利,鄭芝龍謀反事前毫無察覺,附帶連坐之罪,著免去所任各職,賜死!由武烈侯丁雲毅監刑……這次是王承恩怔在了那裏,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皇上居然能下這麼狠的心。

“為了大明,為了大明,一切都是為了我大明的江山那!”崇禎的眼眶有些紅了:

“還有什麼事情?對了,丁雲毅保奏葉原先為福建巡撫,準被!著葉原先署理福建巡撫!還有什麼要求?準了,準了,全部都照準了!”

忍!現在在崇禎皇帝的心中,隻有一個字:忍!無論如何也要忍下去,忍到自己有精力來收拾丁雲毅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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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狹路相逢

一聲聲沉悶的火炮發射聲在兩人的耳中響了起來。

孟天雄正舉起錘子猛力地向鑿子砸下去,由於船體的晃動,這一錘竟然砸到了他的手指上。幸好由於海水強大的阻力減緩了錘子的速度,不然的話可以他的手指早就碎了。

海水中漂蕩起的幾縷殷紅的鮮血從他的眼前飄過,孟天雄顧不上劇烈而鑽心的疼痛,他揮起了錘子繼續敲打鑿子。

海盜突然發射了火炮,明確無誤地說明海盜已經發現了“歡喜”號對他們采取了抵抗,憤怒的海盜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不把“歡喜”號轟成一堆碎片,絕對不會善罷幹休。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們的身上,孟天雄不禁提醒自己應該更加地冷靜,那樣才能更加迅速地完成任務。

在沉悶而密集的火炮聲中,兩人開始用鑿子撬船底的那些裂縫來製造窟窿。這一次他們選擇了合作的方式,兩人分別把鑿子插入裂縫的兩端,然後雙手緊緊握住鑿子,雙腳用力朝船底蹬著,把身體上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到鑿子當中。

“一、二、起!一、二、起!”兩個人一邊使勁一邊在心裏喊著口號。

不斷晃動的海水下麵,是他們兩張因為用力過度而扭曲的麵孔,這兩張扭曲的麵孔上麵,可以看到一種東西叫做堅韌不拔。

“歡喜”號的甲板上。海盜的炮彈不斷地落下來,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不斷有士兵被炮彈擊中,甲板上血肉橫飛。濃煙四起,慘不忍睹。

這個時候,魏東從醫療艙之中衝了出來,他替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止血。

龍戰天命令手上有弓弩和火銃的士兵往小船上的海盜進行射擊,其他士兵對爬上船舷的海盜進行擊殺。

可是由於弓弩和火銃的數量過少,殺傷力顯然不夠。小船上的海盜反而用上了弩機。十幾張弩機掩護向上攀爬的海盜,隻要“歡喜”號上的士兵敢從船舷上伸出腦袋來,迅猛有力的弩箭就會射穿士兵的頭顱,在海盜火炮和弩機的掩護之下。海盜不斷地登上“歡喜”號。

龍戰天帶領士兵和越來越多的海盜進行了肉搏戰,他緊緊地握住手中的繡春刀,他的刀已經好多年沒有殺過人了,今天終於有機會讓他的刀嚐嚐人血的滋味了,想到這裏龍戰天的眼神變冰冷如霜。

他還要保護身後的林近甲,他隻是一介書生,用李東盛的話來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他不允許林近甲出現任何危險或閃失。

海盜們顯然看出了眼前這一位年輕人的特別,三名海盜砍殺了身前的兩名士兵後,他們舔掉嘴角的血跡後。極有默契地朝龍戰天衝了過來。

龍戰天警惕地盯著他們,突然,海盜大喊一聲衝了過來,他的刀高高的從龍戰天的頭頂上劈了下來,他的猙獰的臉上充滿著一種瘋狂。龍戰天一閃身,刀鋒擦過了龍戰天的身體砍了下來。海盜因為用力過猛而使整個身子失去了平衡而往前一傾,龍戰天提起右腳往他的膝蓋處一點,海盜立即俯身摔倒在甲板上,龍戰天看也不看。一刀從他的後背刺了進去,海盜痛苦地抬起頭大叫呻呤著,不一會兒就一命嗚呼了。

另兩名海盜紅著眼睛分別從龍戰天的左右兩邊奮力砍過來,龍戰天蹲下身子躲過了他們的攻擊,海盜的兩把刀發出了猛烈的撞擊,發出“嘡”的一聲響。龍戰天雙手握刀,整個身體旋轉了一整圈,隻聽“哧哧”兩聲,血花飛濺,海盜倒在甲板上一動不動。

“隻要誰敢上來,我立即讓他血濺當場。”龍戰天提著滴血的刀,朝著海盜一聲大吼。

海盜不知道他說些什麼,可是剛剛三名同伴一瞬間就死在龍戰天的刀下,海盜們不禁膽寒,他們把龍戰天圍在中間,遲疑著不敢往他前麵衝。

林近甲從來沒有遇見過打仗的陣勢,他望著甲板上拚殺的士兵和海盜的時候,他的臉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蒼白。

正當龍戰天奮力和海盜搏殺的時候,林近甲忽然看到一名海盜提著血淋淋的刀朝正在給受傷士兵包紮的魏東衝了過去,邊上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擋海盜,魏東的處於極度危險之中。

情急之下,林近甲掰開一名死去士兵的手,拿起他手中拿起一隻火銃,準備朝那名衝向魏東的海盜射擊。

發射火銃需要火撚子點燃,可是他手中並沒有火撚子,情急之下林近甲大聲喊道:“魏東小心你的後麵!”

魏東猛然抬頭往後一看,隻見一名體型碩大,皮膚漆黑的海盜舉著刀往他頭上劈下來。魏東臉色大變,本能的反應就是往前一滾,海盜的刀砍在了堅硬的甲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這一刀沒有砍中魏東,海盜非常的生氣,他的臉色變得極為掙擰,張著嘴巴不知道呼喊著什麼,一口因為過多嚼食檳榔而發黑的牙齒顯得猶為可怕。

海盜船上繼續發射著火炮,“歡喜”號一根桅杆被火炮直接擊中斷成了兩截,“轟隆”一聲巨響,桅杆倒在了林近甲的眼前,巨大的震動力讓他渾身震顫不已。倒下來的桅杆上,船帆也熊熊燃燒起來,船上濃煙滾滾。

幸好由於這隻火銃上刻著摸上去有些粗糙的“鯊字一百六十九號銅銃”的銘文,才讓林近甲緊緊地抓住了它,不然剛才慌亂之中,火銃可能早就脫手而出了。

林近甲提著這隻火銃,把導線湊到火焰上之上,隻聽“哧哧”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把火銃瞄準了正提著刀追殺著魏東的海盜。

突然,“呯”的一聲響。林近甲握著火銃的手突然感到一陣灼熱的疼痛,火銃掉到了地上。

此時。魏東已經被海盜逼到了船舷上,他除了翻身跳入大海,已經無路可逃。即使他真的跳下去,海盜也不會給他留下轉身的時間,他會一刀結果了魏東的命。

魏東驚恐地看著一臉獰笑的海盜,對方的陰影投射到他的臉上。魏東閉上了眼睛。他的死亡已經來臨了。

然而,海盜的手中的刀竟然遲遲地沒有砍下來。魏東睜開眼睛,竟然看到眼前的海盜搖搖欲墜,他的臉早已經轉向了另一邊。他的表情是那樣的絕望和不甘。

魏東急忙朝左側連續滾了兩圈後,海盜才他剛剛靠著的船舷倒了下去,然後摔進了海裏麵。就在海盜倒下的一瞬間,他看到海盜的後背竟然有十幾個流血的小洞。

魏東喘著粗氣往剛剛海盜張望的方向望了過去,隻見林近甲手中的火銃正冒著煙。魏東明白了,這一次是林近甲救了他,他朝林近甲笑了笑,可是林近甲卻對他的微笑致意無動於衷,低著頭望著甲板上的火銃。

“大明士兵就使用這樣不易操作的武器?我一定要改良這種小型的火器。”魏東的耳朵中飄來了林近甲低沉的聲音。

士兵和海盜的搏殺還在繼續,雖然大明士兵訓練有素。可是由於他們缺少武器,因此在凶殘的海盜麵前竟然無法發揮他們的戰鬥力,甲板上的海盜越來越多,而士兵卻越來越少。

海盜船底,孟天雄和李東盛終於撬開了兩個窟窿,海水源源不斷地湧進了海盜船的底艙,水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出來。

海盜的船艙裏,一名負責巡查的海盜巡查底艙,海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背。然後他看到了兩個窟窿正不斷地往上湧出海水。

海盜立即跑到海水湧上來的地方,木板斷裂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海盜的一隻腳猛然陷了下去,整個人也坐倒了下去。海盜驚恐地提起自己的腳,發現底艙裏又多出一個更大的窟窿,海水不斷地噴湧而出。

海盜一邊大聲呼喊著,一邊跑出了底艙。

孟天雄和李東盛並不知道海盜船的底艙發生了什麼,直到他們撬開第三個窟窿,一隻長滿了汗毛的腳突然從窟窿陷了下來,他們知道海盜已經發現了他們,他們在船底下已經不再安全。

“接下來怎麼辦?”浮出水麵吸了一口氣之後,李東盛問道。

孟天雄望了一眼遠處的“歡喜”號,隻見“歡喜”號上濃煙滾滾,船體也有些傾斜了,看樣子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好不容易鑿開了三個窟窿,絕對不能讓他們堵回去。”孟天雄的語氣很堅決。

李東盛點了點頭,隨著孟天雄重新潛入了海底。果然不出孟天雄所料,船裏的海盜已經開始尋找東西來封堵底艙的窟窿。兩人自然不能讓他們如願,隻要那三個窟窿被堵上,他們就用鐵鑿子用力往上捅。幾個回合下來,水依然源源不斷地湧進船艙。

他們兩人都非常清楚,海盜絕不會僅僅隻是堵住他們製造的窟隆。果然,不久之後,海水中出現了四名海盜的身影。他們每個人的手裏握著一杆長槍,一邊遊一邊朝他們徑直刺了過來。

孟天雄心裏暗叫不好,為了鑿開窟窿,他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體力,現在又要對付經常在水中作戰的海盜,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他正在考慮對策,一杆長槍已經朝著他的脖子刺了過來,孟天雄的往船底用力一蹬,仰著頭往後倒退著。海盜並沒有放棄,那一杆長槍卻一直緊緊地追隨著他。

孟天雄的速度越來越慢,那杆長槍也就越來越接近他的脖子,正當孟天雄感無法躲避的時候,李東盛突然遊了過來,他的一隻大手猛力抓住了刺向孟天雄的那一杆長槍。

海盜一愣,他急忙抽回他的長槍,可是李東盛豈能讓他如願。李東盛的雙腳也在船底用力一蹬,整個身子彈射而出,他借著這一股力量硬生生地奪下了海盜的長槍。

就在此時,另一名海盜雙手緊握著長槍朝李東盛刺了過來,李東盛根本沒有打算躲避,反而挺身迎了上去,一手握住了這一隻長槍。與此同時,李東盛把剛剛奪下的那隻長槍遞給了孟天雄。

孟天雄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他握住長槍朝著那名被抓住了長槍的海盜刺了過去,他準確無誤地刺中了對方的脖子,鮮血立即噴湧了出來,猶如一條紅色的絲帶在水中飄蕩著。

另外三名海盜見狀,他們並沒有因為一名同伴被殺而退卻,他們再一次提著長槍遊了過來。

水底的幾個回合下來,兩人的胸口早已經憋悶異常,他們隻好從海麵上露出頭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可是剛一露頭,船上早已經準備就緒的弓箭手立即朝他們發動了攻擊。

羽箭“嗖嗖嗖”從頭頂激射而下,兩人隻好重新潛回水裏,可是孟天雄的速度還是慢了一點,一隻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水底更加的危險,三名海盜浮到海麵呼吸之後,重新潛入水底對他們再一次發動了攻擊。

海水劇烈地刺激傷口,孟天雄感到巨烈的疼痛。然而,留在孟天雄肩膀上的那一隻箭才是真正的隱患,那隻箭的存在減慢了孟天雄的遊動速度,當他在水底遊動的時候,箭不斷地左右搖晃起來,那種感覺簡直如同用一根棍子不斷地捅著他的傷口。

孟天雄隻能緊咬著牙忍受著這份痛苦,他不能因為自己身上的痛苦而放棄戰鬥。他非常自己的使命是什麼,解決掉眼前這幾個海盜,他才可以阻止船上的海盜堵上三個窟窿,海盜船才會沉入海底,失去攻擊能力。

他必須忍耐,他也隻有忍耐。

又一名海盜握著長槍朝孟天雄刺了過來,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後退,他也握著長槍朝海盜衝了過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孟天雄已經沒有後退的選擇了,立即解決海盜已經是他唯一的選擇,否則一切都是前功盡棄。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當長槍離他的腦袋隻有幾寸距離的時候,孟天雄突然扭頭躲過了海盜的長槍,鋒利的長槍撕開了他耳廓,他的眉頭輕輕皺了皺,他繼續挺著長槍依然朝海盜的麵門刺了過去!

死亡就在眼前,孟天雄揚起一個笑容,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得意得太早,自己犯了個致命錯誤。

海盜見孟天雄躲過了他的攻擊之後,他果然放棄了長槍,騰出雙手牢牢地抓住了孟天雄的長槍。然後用力一拽,孟天雄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他被海盜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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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慘勝

死亡就在眼前,孟天雄揚起一個笑容,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得意得太早,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海盜見孟天雄躲過了他的攻擊之後,他果然放棄了長槍,騰出雙手牢牢地抓住了孟天雄的長槍。然後用力一拽,孟天雄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他被海盜拉了過去。

孟天雄終於意識到了危險,他瞥見另一名海盜早已經做好準備,他連鬆開手的時間都失去了。另一名海盜發出了他致命的一擊,隻見他的長槍在水中劃出一道水線,迅速地奔著孟天雄的胸膛而來。

除了越來越近閃著寒光的長槍,孟天雄還看到了海盜的獰笑,這是他生命的終結。

生死就在一剎那之間,一個身影奮力地遊了過來,他用自己的身子阻擋了長槍刺殺的路線。

鮮血噴湧了出來,海水變得殷紅一片,迷住了孟天雄的雙眼,他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這個曾經用鞭子狠狠抽打過他,曾經把他三次沉入大海的粗魯軍官。在他最危險的時刻挺身而出,為他攔住長槍致命的攻擊。

海水的紅色越來越濃,寂靜的海水之中,是孟天雄悲憤欲絕的臉。

長槍沒有刺中孟天雄,可是他身體卻被另一名海盜拉拽了過去。他和海盜越來越近,當海盜掙擰的臉出現在他眼中的時候,他突然放開了長槍。右手猛力拔出了插在肩頭的羽箭,朝著海盜的脖子猛紮了過去。鮮血迸濺,海盜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慢慢地往海底下沉。

肌肉撕裂的巨痛。幾乎讓孟天雄暈眩過去。可是他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傷痛,奮力地朝李東盛遊過去,竭力把李東盛拉出海麵。

新鮮的空氣讓終於讓李東盛緩過氣來了,他的臉色鐵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孟天雄的情況也非常糟糕,傷口疼痛算不上什麼。更可怕得是他幾乎提不起一絲力氣。

幾米之外,兩名海盜浮在水麵上,他們也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狠狠地瞪著兩人,看情形他們同樣累得夠嗆。

孟天雄發現海盜船的吃水已經比原來深了很多。很明顯海盜船的底艙已經灌進了不少的水。而且由於底艙裏的水越來越深,海盜要想堵住這三個窟窿越來越難了。

“我去攔住他們,你趕緊撬開第四個窟窿。”李東盛喘著氣說。

“你還行不行?”孟天雄望著臉色越來越青的李東盛,不由地感到擔憂,“還是我來對付海盜,你來撬開窟窿。”

“戰鬥是一名軍人的意義,戰死是軍人的榮譽。”李東盛說完這句話,不等孟天雄再說什麼,就朝海盜遊了過去。

望著李東盛有些笨拙的行動,孟天雄很清楚李東盛這一次出擊也許再也回不來了。他咬著牙再一次潛入了水中。船底是他的戰場,那裏同樣有著他的榮譽和尊嚴。

兩名海盜也再一次提著長槍潛入了水底要把他們置於死地。兩人分別朝不同的方向遊過去,李東盛前去阻擋住了海盜,孟天雄則往船底遊了過去。

鑿子依然插在船底下的裂縫之中,孟天雄雙手握住鑿子,雙腳蹬著艙底,用上全身的力氣去撬動裂縫,可是裂縫紋絲不動,沒有任何擴大的跡象。前麵三個窟窿能夠成功撬開。那是因為是兩個人的力量。

可是現在隻有孟天雄一個人,而且他全身的力量幾乎消耗殆盡了。

打開第四個窟窿是讓海盜船能否下沉的關鍵,孟天雄心裏異常焦急,他明白“歡喜”號經過海盜如此猛烈的進攻,絕對無法再堅持多長時間了。渾身是傷的李東盛也不能再堅持很久了,他必須要快。孟天雄咬緊牙關,再一次用勁,裂縫擴大了一些,依然沒有被完全撬開。

就在此時,一名海盜繞過李東盛的阻攔,他握著長槍徑直朝孟天雄刺了過來。這一次他的速度非常的迅疾,孟天雄大驚之下迅速偏轉他的腦袋,長槍貼著他的眼睛刺了過去,恰巧刺進了裂縫之中。

海盜隻好用力地往外拔長槍,可是長槍竟然死死地卡在裏麵,一時間無法被拔出來。

孟天雄心頭一喜,這隻長槍如同另外一隻卡在裂縫之中的鑿子,孟天雄不再理會那名海盜,他迅速把鑿子插入裂縫的另一頭,然後再一次把自己的雙腳蹬在船底。

“哢嚓”一聲脆響,裂縫變成了一個窟窿,海水源源不斷地灌進了船艙。

海盜見自己的打算要孟天雄命的長槍反而幫了對方的忙,異常憤怒地遊了過來,他用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孟天雄,他企圖和孟天雄同歸於盡。

孟天雄身體逐漸往下沉,他的胸口越來越悶,卻沒有一點兒反抗的力氣。即使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鑿子,他也沒有任何的力氣舉起鑿子來攻擊這一名抱著自己的海盜。

恍惚之中,孟天雄看到海盜船也一點一點往下沉,孟天雄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淒涼的笑意。

孟天雄掙紮了一會兒,始終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和海盜一起下沉,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必死無疑。

一片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頭頂湧起一股血花,然後一個魁梧的身影向他遊過來。孟天雄閉上了眼睛,生於大海,死於大海,這就是他的宿命,他不會抱怨。

“歡喜”號的甲板上,橫七堅八地躺著眾多的屍體,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血腥味。

龍戰天的眼裏釋放著一股淩厲的殺氣,他和自己的士兵依然進行著生死之戰,盡管海盜已經把“歡喜”號上的士兵和船員逼到了船尾的位置。

海盜雖然已經完全占據了優勢地位。可是他們卻也不敢輕舉妄動,龍戰天一個人已經殺死了二十多名海盜。黑色鎧甲上麵,幾乎被他自己和海盜的鮮血染紅了。

海盜從來沒有見過龍戰天這樣的敵人。手起刀落之間,輕輕鬆鬆就可以殺掉一個人。

林近甲和魏東兩人的手裏也緊緊地握著沾著血跡的刀,他們的眼裏已經沒有了海盜剛剛登上船時的驚慌失措,而是多了一種視死如歸的堅定。

西墜的殘陽染紅了天邊的雲朵,海水似乎也染上了一層血色。

“歡喜”號的對麵,海盜船正逐漸傾斜。然後緩緩地往下沉了,船上的炮口也被海水淹沒了過去。

“轟——”一聲沉悶的炮響,一發炮彈居然從水底衝了出來。

由於船體已經傾斜,這顆炮彈隻能斜著飛上了天空。最後竟然落在“歡喜”號下麵的一艘小船上。小船被炮彈擊成了兩截,守船的一名海盜也翻身落入了大海之中。

龍戰天抑製不住自己的笑容,仰天哈哈大笑起來。海盜看到已經處於絕境之中的龍戰天突然發出暢快的笑聲,臉上都露出了驚懼之色。

“兄弟們,狠狠地殺!”龍戰天的劍突然往前麵一指,大聲的喊道。

突然之間,士兵們獲得了莫大的勇氣,他們隨著龍戰天朝海盜衝了過去,每個人的眼裏都閃著希望之光,海盜們則被他們突然爆發出來的勇氣震撼住了

龍戰天上前幾步。一劍刺穿了前排一名海盜的心髒之後,劍鋒又掠過另一名海盜的脖子,兩名海盜瞬間斃命於龍戰天的劍下。

混戰之中,終於有幾名海盜發現了他們的船正逐漸下沉,他們紛紛呼喊起來。很快甲板上本來處於優勢地位的海盜開始慌亂起來,他們顧不得眼前的敵人,紛紛往船舷邊後退。趁著這個機會,船上的士兵和船員對海盜展開了反擊。

沒過多長時間,海盜們都跳進了海裏。龍戰天一邊命令船員朝海盜船駛過去,一邊命令士兵們朝爬上小船準備逃跑的海盜放箭,隻可惜羽箭的數量實在太少,沒能射中幾個海盜。海盜船正慢慢地往下沉,海盜拚命地搖櫓四散逃開了。

當“歡喜”號駛到海盜船下沉位置的時候,龍戰天站在船頭朝海麵四處張望。此時的海麵上除了漂浮著幾個裝貨物的木桶之外,幾乎稱得上平靜,似乎它剛剛吞噬過一條巨大的海盜船,隻是他看到的一個幻覺。

海麵上發現孟天雄和李東盛的身影,龍戰天仰起頭,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叫,“歡喜”號上的人不知所措地望著他魁梧而孤傲的背影。

風吹過龍戰天的臉龐,令他感到一絲冰涼的感覺,他的心裏卻湧上了一股苦澀。為了大明的驕傲和榮譽,他主張進行了這一場和海盜的戰鬥,雖然看上去他們贏了,可是結果是如此得慘烈。

“海麵上有兩個人浮起來了。”孫德充滿驚喜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他們是李指揮和孟舟師。”

“趕緊下去人把他們拉上來。”龍戰天大聲命令道,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浮在海麵之上的兩個人,此時李東盛正夾著孟天雄。

幾名受傷較輕的士兵立即跳了下去,接過船上拋下來的繩索,托住昏迷不醒的孟天雄,在他的手上和腳上綁上了繩索後,先把他拉了上去。李東盛也在幾名士兵的幫助下綁好繩子,被吊上了船。

龍戰天看著兩人陸續被吊上來,冷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

夕陽的餘輝從一個被炮彈擊穿的洞口照射進了船艙,灑落在孟天雄的臉上。他的樣子有些嚇人,臉蒼白的像一張紙,並且深深地凹了下去,他的嘴唇也喪失了原本紅潤的色澤,幾乎變成了紫黑色。

李東盛的頭斜靠在船壁上閉著眼睛睡覺,他的身子隨著船輕輕地搖晃著,當他快要從船壁上滑下去的時候,他竟然會突然調整好自己的姿勢保持最初的狀態。

當魏東進來的時候,李東盛突然睜開了眼睛警惕地望著艙門口的方向,他的身子也在一瞬間充滿了力量,可以隨時一躍而起。

魏東見到李東盛原本應該戴在嘴巴上的布罩丟在地上,不滿地說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想要在這裏照顧孟舟師就必須把布罩戴上。”

李東盛把眼睛一瞪道:“我在水裏已經憋夠了,你還要讓我戴這玩意讓自己憋得慌?”

“那我隻能請你出去了。”魏東不僅沒有被他那幅凶神惡煞的樣子給嚇住,反而對他下了逐客令。

“你敢!”李東盛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魏東冷笑一聲說:“船上隻有我一名大夫,你說我敢不敢這樣做。”

李東盛和他對視了一番,非常不樂意撿起了布罩,一邊往頭上戴一邊說:“除這些莫名其妙的花招以外,你倒是把整船躺著的人給治好了啊。”

魏東走到孟天雄的床前,一邊檢查一邊說:“沒有這個布罩,你早就和其他人一樣躺著不死不活了。”

“你就是一個庸醫,什麼病也不會看。”戴上布罩後李東盛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然後他也湊到了孟天雄的床前,“真不明白龍指揮是怎麼想的,選你上船當醫官。”

魏東沒有理會他,他細致地替孟天雄做完檢查後說:“如果他再堅持一天,明天就有救了。”

“為什麼要等到明天?”李東盛問。

“歡喜”號明天可以靠岸,到岸上找到藥物我就能對他進行醫治。”魏東說。

“如果明天靠不了岸或者找不了藥呢?”李東盛的眼睛望著他。

“那我也無能為力。”魏東歎了一口氣道。

“等你這個庸醫救人還不如靠自己。”李東盛生氣地扯下布罩跑出船艙。

李東盛跑到了甲板之上,他說:“我們船上的兄弟大部分都倒下去了,他們都快不行了。魏先生說要想救他們的命,隻有一天時間。我們的船帆破了,船就像螞蟻一樣往前爬,我們要為那些倒下去的兄弟輪流劃船,爭取時間。”

“輪流劃船,爭取時間。輪流劃船,爭取時間。”

魏東知道能夠繼續在船上工作的人已經不多了,但是這一陣陣聲音卻出齊地整齊響亮。

夕陽幾乎完全沉下去了,海麵之上一片暗紅色。“歡喜”號張著幾張破破爛爛的船帆,借著陣陣微風,向前緩慢地行駛著。

船頭,龍戰天和林近甲兩人正研究著一幅航海圖,夕陽的餘輝灑在他們身上,染紅了他們的身軀。

幾個島嶼在暮色中若隱若現,林近甲指著前方:“根據我從《武備誌》上抄錄的這份航海圖,前麵應該就是爪哇島龍牙山,那是一個優良的港口,‘歡喜’號將在那裏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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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生擒鄭森 (上)

正當“歡喜”號在與海上惡劣環境和海盜搏擊的時候,遠征殖民艦隊的指揮使葉大海卻以為自己的那幾條船已經徹底的葬身在了大海之中。

說實話,他很有一些心疼,龍戰天是丁雲毅集團中比較早加入的一位。而遠征殖民計劃才剛剛開始,卻已經出現了如此損失,這不得不讓人心疼。

但是對於葉大海來說,再大的困難也必須去克服,他們不會因為船隻的損失而減慢自己的腳步。

“指揮使,方才我們遇到了一條從爪哇來的商船,他說在龍牙山方向聽到了炮聲。”“虎烈”號上的舟師瞿一航急匆匆的過來說道。

“爪哇方向?巴達維亞?”葉大海皺著眉頭問道。

“不清楚,那條商船是咱們大明遠洋公司的,我已經把船主請了過來。”

正說著,商船船主已經來到“虎烈”號上,兩邊相見,船主叫孫維達,是“大明遠洋公司”聘請的,聽說對麵站著的獨臂疤臉將軍就是虎賁衛悍將葉大海,孫維達好生敬重。

兩邊客套了幾句,葉大海問起情況,孫維達急忙說道:“是,是有這麼一回事情。炮聲打得很激烈,我擔心禍及自己商船,因此沒有靠近。但我的船上帶著千裏鏡,特意看了下,我見了,有一艘船,是我大明戰船。”

“什麼?”一聽這話,葉大海整個人都變得警覺起來:“大明戰船?孫先生,你沒有看錯?”

“沒有。我大明三角龍旗我還不會認錯!”

孫維達很肯定的回答,讓葉大海的眉頭深深的鎖在了一起。

大明戰船?這附近海域除了自己的艦隊,哪裏還有大明戰船?是鄭家水師的嗎?按照日子來看,虎賁衛早已和鄭家水師開戰了。而且葉大海能夠非常肯定,虎賁衛水師是不會敗的,那麼那是鄭家水師的殘兵敗將?

也不對,鄭芝龍既然已經反叛了,就絕對不會再懸掛大明龍旗......

那是哪裏來的戰船?

葉大海忽然心裏一動,難道,難道那是自己失蹤的船隻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龍戰天他們也許還沒有死也不不定......

可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龍戰天他們的話,有什麼海盜居然那麼大的膽子,敢動虎賁衛的戰船?總鎮大人統領天下海盜,那些海盜又是從哪裏來的?

“指揮使。會不會是龍戰天他們失蹤的船?”一邊的瞿一航提出了相同的問題。

現在擺在葉大海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是不管,直接按照預先設定的目標前進;第二條,便是掉頭回去看看那些是不是自己掉隊的兄弟。

葉大海沒有太多遲疑,很快下達了自己命令:“全船隊轉舵。目標,爪哇島龍牙山!”

遠航殖民艦隊並沒有太多的遲疑,無數的戰船開始轉舵向著龍牙山方向而去......

也許他們這次去將會一無所獲,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弟兄......

而此時在龍牙山的龍戰天和他的弟兄們,卻又遇到了新的情況:那些才被擊退的海盜。再次卷土重來。

這一點讓龍戰天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裏來的海盜?難道他們沒有看到大明戰旗嗎?甚至,“歡喜”號上還懸掛上了虎賁衛戰旗和海盜盟旗。

但這一切似乎對這些海盜來說絲毫不起任何作用......

對方大約有八、九條船的樣子。全部架設火炮,在海麵上一字排開,虎視眈眈的盯著“歡喜”號,隨時都有進攻可能。

而“歡喜”號卻已經沒有繼續作戰的能力了......

他們沒有炮彈,沒有火槍,素來以火器犀利而自豪的虎賁衛水師,不得不麵臨一個異常尷尬的局麵了:

他們必須完全以冷兵器作戰!

“李東盛!”

“職下下!”

龍戰天朝這個幾乎被自己砍了腦袋的部下看了眼:“棄船!”

“什麼?棄船?”李東盛一聽之下大驚失色。

“棄船!”龍戰天的回答裏沒有絲毫猶豫:“命令弟兄們全部上岸,臨時構築防禦。我看這些海盜的樣子似乎並不準備放過我們……盡管他並不情願,但他卻必須要下達這樣的命令!

他同樣也舍不得就這麼放棄“歡喜”號,但他卻必須為船上弟兄們的生命負責。“歡喜”號已經沒有繼續作戰的可能了,但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弟兄們再白白的犧牲生命。

“歡喜”號已經靠岸,船上那些負傷的、生病的弟兄,都在尚還健康的弟兄攙扶下走了下來。多日未見陸地,忽然雙腳踏到了土地上,那種親切感油然而生。

可是所有的人卻一點也都輕鬆不起來......從這裏能夠看到,海盜船隻也正在緩緩的朝著此處快速行駛而來......

陸地上的惡戰,也許一觸即發......

龍戰天清點了一下人數,能夠戰鬥的居然不到三十人了。他不由得苦笑了下,自從跟隨武烈伯征戰以來,很久都沒有遇到這麼被動的情況了。

李東盛來到了他的身邊,手裏舉著一枝火把,他無限眷戀的朝著“歡喜”號看了一眼,然後默默的把火把遞到了龍戰天的手裏......

龍戰天輕輕歎息了聲,他的眼裏同樣也有著無限眷戀,然後,他默默的把火把扔到了堆積在“歡喜”號甲板上的那些引火之物上......

他舍不得,和所有的弟兄一樣都舍不得。但他們卻必須這麼做。“歡喜”號就算被燒毀了也絕對不能留給敵人......

火光從“歡喜”號上升騰而起,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照亮了龍牙山......

那些能夠站起來的弟兄們。攙扶著受傷、生病的弟兄,默默的看著一切,默默的眼著正在燃燒中的“歡喜”號......

別了,“歡喜”號!

陸地的遠處,一些當地人悄悄的從藏身處出來,探頭探腦的看著這些忽然來到的不速之客。

盡管龍牙山是一個天然的海港,但自從紅夷建立了巴達維亞城後,這裏便已經廢棄不用許久了。也早就沒有了當年的熱鬧。

這些奇怪的當兵的是從哪裏來的?

“指揮,那裏有座小山。”去周圍探望形勢的孟天雄急匆匆的過來說道:“我看過了,小山地勢雖然並不險要,但卻可以暫時抵擋住海盜們的進攻。”

這個時候。從海盜的態勢來看,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海盜必定會登陸了。

“帶著負傷、生病的弟兄們先撤。”龍戰天抿著嘴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我和李東盛斷後。”

看著剛剛上岸,還沒有來得及喘息一下的兄弟們,龍戰天苦笑了一下,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狼狽了?居然被一群海盜攆著到處跑?

隻要自己能夠緩過這股勁來。這仇非報不可......

小山上很快出現了大明的士兵們,臨時的防禦工事也在第一時間被搭建起來。盡管這些大明的士兵們已經非常疲憊,但他們卻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

拿過了千裏鏡,龍戰天朝海麵上看去。發現那些海盜船隻正在快速接近,當靠岸之後。大量的海盜並沒有任何停留,紛紛從船上躍下。

而讓人更加奇怪的是。這些海盜一登陸,並沒有像其他海盜那樣大喊大叫,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掠奪當地。

反而他們表現得非常井然有序,就連急著進攻的意思也都沒有。

這是哪裏來的海盜?龍戰天愈發的不明白起來。這和自己之前見過的任何一股海盜都不一樣。

接著,更讓龍戰天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海盜開始拆除艦船上的火炮運到岸上。難道,他們是想利用這些火炮對這小山進行攻擊嗎?

事情的發展很快便印證了龍戰天的判斷......

海盜們有條不紊的搜索前進,而在千裏鏡裏可以看到,他們對待當地人甚至顯得比較友好,那些被他們抓到的當地人,非但沒有受到虐待,反而還正在和海盜們進行著什麼交流。

不過海盜,從海盜們的動作來看,他們顯然已經把目標鎖定在了明軍將士藏身的這座上上。

龍戰天的眉頭鎖得很緊,他開始隱隱的察覺到了一些不對的地方......

海盜們開始向這裏進發,他們發現了明軍藏身之處,但他們還是沒有任何攻擊企圖。

夜幕已經降臨,山下燃燒起了無數的篝火,很明顯,海盜們是準備等到天亮後再進行大舉進攻。

“李東盛,這些是海盜嗎?”龍戰天把李東盛叫了過來,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說不好,瞧他們的裝扮是,但看他們的行動卻又不太像。”李東盛的臉上也同樣帶著憂慮:“我仔細觀察過了,盡管他們的舉動和別的海盜沒有任何分別,但行軍、布陣、追擊卻顯得非常整齊,偶爾出現混亂,也會很快得到糾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有人在那裏指揮行動,而且這個人一定在軍隊之中呆過……你說他們的行軍動作像誰?”龍戰天忽然問道。

李東盛迷茫的搖了搖頭。

龍戰天抿了下嘴:“我也說不上來,但我就覺得非常熟悉……他想了許久,也沒有什麼答案,過了會,他把林近甲叫了身邊:“從海盜目前的動作來看,他們今晚不會進攻,怕是在等到天亮。我們人少,而且喪失了一多半的戰鬥力,兵器上又嚴重的匱乏,堅持不了多少時候。你不是士兵,不必在這戰鬥。”

“啊!”林近甲一聽之下便有些發蒙。

“還有你,魏先生。”龍戰天又把頭轉向了魏東:“你是船上的大夫,也沒有必須留在這裏和我們一起送死。明日一旦我們失敗,我允許你們兩個人向海盜投降!”

“什麼?向海盜投降?”林近甲和魏東一齊叫了出來。

“對,你們可以向海盜投降!”龍戰天的語氣從來沒有那麼堅定過:“你們一個是讀書人,對‘武備誌’裏記載的那些航海知識爛熟於心;一個是大夫,專會治病救人,所以留著你們對海盜是有用的……林近甲想都不想便說道:“指揮,雖然我不是個士兵,但我也知道虎賁衛裏從來沒有投降這樣的說法。難道你要讓我和魏先生蒙受這樣的恥辱嗎?”

“林近甲,魏先生!”龍戰天加重了自己的聲音:“死有什麼可怕的?一閉眼睛也就是了,但活著有的時候比死更難。我們這些人都可以戰死在這裏,但誰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武烈伯?誰來為咱們這些人報仇?林近甲,魏先生,當我求你們了,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忍受到再大的屈辱也要活下去,一直活到見著武烈伯的那一天!”

林近甲和魏東懂了,完全的明白了。

指揮讓他們活下去,他們就必須得活下去。哪怕受到海盜**和精神上的侮辱,他們也必須咬著牙活下去!

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這些行將赴死的弟兄們而活!

也許從這一刻開始,龍戰天和這裏所有的弟兄都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但他們需要有人把他們的故事告訴武烈伯,告訴所有虎賁衛的弟兄們。

早晚都有一天,他們的仇會有人替他們去報的。

“龍指揮,我知道了。”林近甲抿著嘴,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顫抖,他在盡著一切力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我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的,我們也向你保證,我們一定能夠有一天見到武烈伯,告訴他在這裏發生了什麼,告訴他是誰殺害了虎賁衛的將士們!”

龍戰天淡淡的笑了,笑得如此坦蕩。

死,沒有什麼可怕的,從當兵第一天開始,他便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而這一天,終於還是被自己給等到了。

既然一定要死,那麼等到天亮的時候,就讓那些海盜們見識到我虎賁衛將士們的風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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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生擒鄭森 (下)

既然一定要死,那麼等到天亮的時候,就讓那些海盜們見識到我虎賁衛將士們的風采吧!

天亮了。

黑夜依依不舍的告別,清晨的陽光照耀到了這裏。

海盜們已經開始行動起來,還是那樣的有條不紊。而且從上下朝下看去,更加令人驚訝的是,海盜們似乎把船上所有的火炮都搬運下來了。

這些海盜和自己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擺明了是要趕盡殺絕的樣子。

龍戰天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多了......現在回想起來,這些海盜也許是刻意跟在自己船隊後的,當自己的船隊與主力失散之後,這些海盜便忽然的出現,然後,對自己的艦船發起了意想不到的突然襲擊......

有意針對自己艦船?不,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有意針對虎賁衛?當這個想法浮上心頭,龍戰天的心猛然跳動了下。

如果真的如此的話,又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在背後主使了這一切……轟——”的一聲炮聲,山當中激蕩起了一片塵土,塵土中,無數的碎石紛紛落下。

海盜的攻擊終於在這一刻開始了......

海盜們大反常態,在占據絕對人數武器優勢的情況下,並沒有急著一股腦的湧上來,而是用十多門由戰船上拆卸下來的火炮反複轟擊著小山。

一枚枚的炮彈落下。大部分都落到了山腰,一部分直接轟擊到了山頂。

龍戰天和他的弟兄們吃了一驚。海盜中竟然還有紅夷大炮!這究竟是哪裏來的海盜?為什麼之前從來也都沒有聽到過有這樣一股海盜存在?

還好,似乎海盜們所使用的紅夷大炮有些問題。僅僅轟擊了幾炮後,那門紅夷大炮便啞火了。

如果不是如此,任憑其繼續轟擊下去的話,隻會給山頂上的虎賁衛弟兄們帶來更大傷亡。但即將如此,剩下的火炮依舊還在那不斷的威脅著山頂上的虎賁衛弟兄們。

龍戰天筆直的站在那裏,端正的舉著手裏的千裏鏡。仔細的注視著山下發生的一切。

他發現,海盜好像有些耐不性子蠢蠢欲動了。

也許,在這裏最終的決戰即將爆發......忽然,炮聲停了下來。方才還被炮聲湮沒的戰場,一下變得安靜無比起來......

幾個看起來像是海盜頭目的人站了出來,然後居然如同正經官兵一樣舉起了手裏的刀。接著,“嗚嗚”的號角聲響了起來。

海盜們的進攻終於還是開始了......

大量的海盜出現在了虎賁衛弟兄們的視線裏,他們分成三路,向著山頂齊頭並進。

到底是哪裏來的海盜?龍戰天的眉頭深深的鎖在了一起,但是形勢已經不容許他多想了。隨著他的一聲“殺”字,在這小小的山頭上,一場保衛戰拉開大幕。

弟兄們手裏沒有火槍,也沒有多少弓箭了。但山頂卻有石頭。他們揀了起來,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著山下的敵人砸去!

一塊塊的石頭飛了出去,一聲聲的慘叫傳了過來。

也許指揮著這些海盜的頭目有一些軍事上的經驗,但他卻忽視了一個問題。這座山並不是很大,優勢兵力並不能完全展開,聚集在一起的海盜,反而成為了防禦方不用費多大力氣便能準確攻擊到的目標。

海盜慘呼著在山底山腰倒下了一片,好在其中絕大部分隻是受傷,但即便如此也讓原本氣勢洶洶的海盜氣焰一下被打掉了。

原本洶湧而上的海盜。在遭到這樣的打擊之後,“呼啦”一下又全部退了回去......

龍戰天和他手下的將領們大是奇怪,從之前的一係列舉動來看,這些海盜訓練有素,但從此時的情況來看,其實這些海盜還是一群烏合之眾。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目前的局勢已經不容他們去多想了。敗退下來的海盜,僅僅經過了短暫的調整,迅速又發動了第二輪的進攻。

一波波、一浪浪,在接連打退了海盜的三次進攻後,海盜那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一下亂了,當第四次進攻開始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什麼陣型可言了,就這麼亂糟糟的一窩蜂的向著山頂瘋狂的席卷上去......

但這樣卻反而收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對於山頂上的那些虎賁衛的將士來說,海盜整齊的隊伍能夠讓他們輕易瞄準目標,但現在卻是一團糟,讓他們很難確定先重點打擊誰。

一群海盜已經衝了上來,龍戰天驀然拔出戰刀,從他的嘴裏迸發出了一個字:

“殺!”

“殺!殺!!殺!!!”

那些還能動彈,還能繼續戰鬥的虎賁衛的弟兄們,紛紛躍出,拿著武器舍生忘死的和這些海盜不要命的瘋狂絞殺在了一起......

慘呼不斷,鮮血狂飛,殘肢斷臂不斷的衝天而起,然後跌落在地。一會兒,山頂上便倒下了一片的人,有海盜們的,也有這些忠勇的虎賁衛將士們的......

虎賁衛的弟兄們每一個人都在奮戰,但對於人數眾多的海盜來說,敵人實在是太多了。

一個虎賁衛的勇士倒下了,然後又是一個默默的倒在了他兄弟的屍體邊......這些帶著武烈伯殷殷厚望遠征的將士們還沒有到達他們的目的地,卻已經倒在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龍戰天、李東盛這些人沒有任何的畏懼,從一開始他們便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死人......可是無論如何。哪怕倒下,也得像一個真正戰士那樣倒下......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大海好像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

接著,雷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接著便逐漸的向自己這裏接近了......不,那不是雷聲,那是——炮聲!

海麵上炮聲大作,無數的戰艦如同海神一般出現在了大海之上......

大量的炮彈雨點一般向著停泊在海麵上的海盜戰船落下,不過眨眼功夫,已經有兩艘海盜艦船中彈起火。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眼看就要勝利到手的海盜瞬間變得慌亂起來。

站到高出,手裏舉著千裏鏡的林近甲,忽然用撕心裂肺一般的聲音大叫一聲:

“我們的——我們的戰船——弟兄們,援兵到了。援兵到了——葉大海!葉指揮使來救咱們了那!”

這一聲呼喚,如同春雷一般炸在了弟兄們的耳邊......所有正在奮戰中的弟兄們,都不敢相信似的向海麵上看去——

是,是自己的援兵到了!是葉指揮使帶著弟兄們到了!

葉大海來了,他在這裏的弟兄們最危險的時候,帶著龐大的遠征殖民艦隊到了!

方才還囂張無比的海盜們在這樣的打擊下很快便崩潰了!

登陸的虎賁衛將士們,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撲向海盜,隻用了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大部分的海盜都被肅清……歡喜’號指揮龍戰天、步兵指揮李東盛,見過指揮使!”

當見到葉大海那熟悉的身影。龍戰天和李東盛幾人快步迎了上來。

“好,很好,你們做得很好!”原以為自己的這些部下已經葬身大海,但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這一切,真的讓葉大海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還有什麼比這更加令人高興的事?

超過三分之一的海盜遭到了虎賁衛將士們無情的格殺,許多都成為了俘虜。當看到那些海盜俘虜一隊隊被從自己的麵前押過,龍戰天這些將士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如果葉指揮使再晚來一會的話後果真的就不堪設想了……你,站住!”葉大海忽然手指向了一名海盜頭目打扮樣的人。接著這名海盜便被推搡了到了葉大海的麵前。

葉大海朝海盜頭目上下打量了一下:“你不知道這是我虎賁衛的艦隊嗎?”

“知道。”海盜頭目有些畏懼的說道。

“知道?知道還敢攻擊?”葉大海冷笑一聲:“你可知道海盜同盟?”

“知道,也知道。”

葉大海瞬間好奇起來:“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為何還要如此趕盡殺絕?”

海盜頭目張了張嘴,似乎欲言又止。

葉大海冷冷的笑了一下:“來人,把他的兩隻胳膊砍下來扔到大海裏去喂魚……幾個凶神惡煞的士兵走了過來,海盜頭目一下便慌了:“等等,等等,我說,我說。我們都是上川湖的人,這次是奉命前來攻擊你們的……上川湖?”葉大海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稍稍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

上川湖?不就是那個跳動島津家綁架鄭家人質,虎賁衛在攻擊鶴丸城的時候,又僥幸逃脫的嗎?

怎麼?他為什麼又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了這裏?

葉大海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海盜頭目身上:“上川湖呢?他的人現在在哪裏?”

“他沒有來。”海盜頭目不敢有一絲一毫隱瞞:“而是派了一個叫鄭森的人前來指揮我們。”

鄭森?當這個名字傳到了葉大海、龍戰天的耳朵裏,幾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鄭森,難道是那個鄭芝龍的兒子鄭森嗎?

抑製住了狂跳的心,葉大海冷冷地問道:“鄭森呢?鄭森和你們一起登陸了嗎?”

海盜頭目遲疑了下,但當他看到葉大海可怕的臉龐時,他的心理防線徹底的崩潰了:“是,他也和我們一起登陸了,而且他現在就在俘虜隊伍裏……沒有花費多大的力氣,鄭森就被從俘虜隊伍裏帶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看著虎賁衛將士的時候,滿臉都是仇恨。他死死的抿著嘴一言不發。

當自己的父親和鄭家水師被包圍在鎖龍島的時候,上川湖——李子湖把他救了出來,然後交給了他十多條船由其掌握,並把秘密尾隨虎賁衛遠征殖民艦隊的船隊也同時交給了他。

他們商量得非常仔細,短時期內是無法和虎賁衛抗衡的,既然這樣,隻能一點一點蠶食虎賁衛的力量,一艘船一艘船耳朵打擊虎賁衛。

而“歡喜”號就是鄭森鎖定的第一個目標。

他差一點就要成功了,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虎賁衛遠征殖民艦隊的主力艦隊卻及時的趕到了。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鄭森的心裏寫滿了無限的不甘......現在,自己也成了虎賁衛的俘虜,鄭家的大仇還能有誰來報?

如果再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如果再能好好的訓練一下這些海盜,也許局麵就完全不一樣了,可在戰場上卻永遠沒有“如果”二字。

抓到了鄭森這對於遠航殖民艦隊來說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獲,而當從那些海盜嘴裏得知虎賁衛艦隊在與鄭家艦隊的決戰裏大勝,鄭芝龍本人亦身死,整個鄭家艦隊全軍覆滅的消息後,整個戰場,所有的虎賁衛將士們嘴裏都爆發出了如同潮水一般的歡呼!

勝了,勝了,終於勝了!

盤在虎賁衛麵前最大的一隻攔路虎終於被打掉了!

看著那些歡呼著的虎賁衛將士們,鄭森眼中的仇恨愈發的加深了。

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來改變這一切,對於失敗者來說,他們是沒有任何資本卻阻止的。

葉大海的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盡管自己沒有親身參與到那場想起來便讓人熱血澎湃的戰鬥之中,但他依然為這樣的勝利而興奮。

現在,前進的道理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阻礙虎賁衛的力量了!

“指揮使。”龍戰天悄悄的把葉大海拉到了一邊:“鄭森是漏網之魚,怎麼處置?要不幹脆在這裏把他解決了吧,免得留下後患。”

葉大海在那想了一下,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我看這麼做不太妥當,總鎮一定在那到處抓捕鄭森,而且,沒準這小子身上還有什麼秘密,這樣吧,派人把他押回到台灣去交給總鎮大人親自處置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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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探監

泉州。

“走,咱們到廈門去轉轉。”正在等著朝廷方麵對自己彈劾張肯堂,張肯堂彈劾自己奏折等得煩躁的丁雲毅站起身來說道……幾位客官,裏麵請吧。是吃飯還是住店,丁雲毅們這裏都齊備著哩。更有上好的馬料,保證虧待不了幾位客官的神駒。”

走進廈門城不遠,一個客棧裏的夥計熱情的衝丁雲毅一行人打起招呼。丁雲毅見這家客棧門臉不小,顧客盈門,服務肯定錯不了,回頭對段三兒道:“段三啊,就住這裏吧。告訴店家好生的伺候馬匹,小二哥,先準備一桌飯菜吧。不必奢華,能吃飽就好。”

店夥計長聲道:“好咧。客官裏麵請,掌櫃的,有貴客上門啊。”

丁雲毅進來一看,客棧的生意還真不錯,幾乎是客滿啊。如此生意興隆的場麵,丁雲毅看著打心眼裏高興,被夥計引到座位坐下,段三兒等人也安頓好馬匹回來了。

說飯館茶館是信息情報的集散地,而丁雲毅也希望能在這裏聽到一些百姓的心聲,也不枉丁雲毅“微服私訪”一回啊。如果能順便斷斷官司就更好了。這點上丁雲毅倒是大有興趣。

老百姓果然不負丁雲毅所期望,飯菜剛上來,臨近那桌的話就引起了丁雲毅的注意。

“誰最慘?還是宋錫成最慘,從第三名變成名落孫山。最後還被下了大獄,放誰身上都受不了啊。別說宋錫成,換上我,也得鬧上一鬧。”

“就是說呀。那袁光儀身為提學儉事,怎麼能這麼做呢?不過我聽說這事袁大人也做不了主,不是說當時袁大人去張撫帥那裏理論去了嗎?是鐵青著臉色回來的,人家倆人說什麼。咱們怎麼能知道呢。”

丁雲毅吃著飯,聽到臨近人提及張肯堂,不由得放下筷子仔細聽。心中納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聽他們說的挺嚴重的,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段三兒是有眼力勁的人。馬上看出大人對此事十分感興趣,裝作好奇問道:“幾位老爺,您們說的是什麼事啊?我們是外地來的客商,正閑悶著,權當聽書了,似乎很有趣啊。”

鄰座之人一笑道:“有趣,可謂荒唐至極啊。我大明開國這麼多年,你們可聽說過考生衝擊貢院,毆打考官的事情嗎?沒有吧。”

丁雲毅心中一怔,這是怎麼一檔子事情?

段三兒搖搖頭道:“這倒是稀奇的很。小子的饞蟲被勾起來了,還望幾位老爺說道說道。”

鄰座之人笑道:“我就說說,你們權當聽笑話好了。”

福建發生的這件事是去年秋闈之後發生的,在廈門城鬧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帶頭鬧事的人是宋錫成父子。這宋錫成家裏有些財產,但是祖上幾輩子都沒有做官的,宋錫成的父親便想讓兒子改換一下門庭,而宋錫成也爭氣的很,讀書讀的非常好,遊學天下。頗有才名。

宋錫成的父親想在兒子身上實現改換門庭的夢想,雖然兒子十分爭氣,對科舉十分自信,但是老爹卻不自信,認為自己的兒子還差那麼一點,榮登解元不是十分保險,所以花大錢四處托關係找門路為兒子疏通,當然了,這一切做兒子的宋錫成一點都不知道。

可惜宋錫成的父親想錯了,福建巡撫張肯堂這個人清廉得很,而且對屬下在這點上抓得也非常之嚴格,使宋老爹的銀子不是沒找對門路花不出去,就是打了水漂,最後更是遇到了無良奸商——倒賣虛假考題的販子,花大錢把虛假的考題買來了,強迫兒子按照虛假考題的範圍準備,後果可想而知。

發榜那日,宋錫成見自己名列第三,雖然不太滿意,但是也沒說什麼,畢竟這是鄉試,會試的時候還有機會取得更好的名次。

可惜他是願意,他老爹卻不幹了,原本美夢中的解元變成了第三,誰幹啊。徑直去找主考官袁光儀算帳,誰讓那倒賣虛假考題的人說自己是袁光儀的小舅子呢。

不管哪個朝代,發榜的時候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當然有人不從自身找原因,不是埋怨出題太偏頗就是懷疑有人從中舞弊,宋老爹這麼一鬧,等於是火上澆油,外加吹風。

那袁光儀正在貢院中處理一些瑣事,聽到外麵人聲鼎沸,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等他出來一看,貢院的牌子都被砸碎了,領頭之人正是宋老爹。

這宋老爹也真是厲害,指著袁光儀的鼻子罵,什麼難聽罵什麼,最後簡直就是汙蔑了,而那些飽受經書熏陶,承蒙詩禮庭訓的書生們憋屈的火氣徹底被激發起來,有一個人動手了,便有第二個跟從,如果不是聽聞的巡撫張肯堂帶兵趕到,驅散了考生,估計袁光儀能被考生們拆了吃嘍。

事後,張肯堂過問此事,查明真相後將宋老爹逮捕治罪,宋錫成不服,再次為老爹伸冤而鬧事,最後宋錫成爺倆一個沒跑了,宋錫成不但被從第三名被開除出榜,還陪著老爹去蹲大獄去了……段三,讓店家準備幾間客房,走了一路勞累的很,掌櫃的想休息了。”

段三兒馬上去安排,當他跟隨總鎮大人走進客房後,說道:“小子人已經打聽明白了,那個宋錫成被關押在廈門大牢,掌櫃的要不要去看看。”

丁雲毅笑著對段三兒道:“段三,行啊。揣摩掌櫃的的心思很正確嘛。那就先去大牢看看宋錫成,之後再去袁光儀那裏拜訪拜訪。”

探監也是一門學問。當丁雲毅和段三兒來到廈門府大牢,對牢頭說想要看看宋錫成的時候,話還沒等說完呢就被牢頭給轟出來了。

“真應了那句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丁雲毅搖搖頭,對段三兒說道:“進去塞給牢頭一點銀子,否則咱們想見宋錫成。估計沒戲。”

段三兒點頭稱是,心裏說話,“牢頭真是不想活了。按照大明律,即便是死刑犯人臨死前還有被探視的權利呢。等著這個事過了,非得讓牢頭哭爹喊娘不可。”

有錢能使鬼推磨。牢頭收了段三兒的銀子,自然是高抬貴手放行了,手裏掂量著一塊碎銀子,簡直心花怒放,“沒想到那個矮子還有人來看望,真是稀奇啊。”

牢頭自言自語,猛地想起什麼,跟手下交代幾句後匆忙離開了。

在獄卒的指引下,丁雲毅和段三兒來到一個單間前,大牢裏的氣味熏的丁雲毅幾乎要吐。看著死氣沉沉的大牢,丁雲毅一時沒看見要見的人在哪裏。

“宋矮子,有人來看你了,還不起來?裝死呢。”獄卒沒好氣的說道,一邊說一邊用腳踹了幾下牢門。

“稀奇真稀奇。竟然會有人來看我,難道不怕沾染一身晦氣嗎?”

丁雲毅尋著聲音往裏看,好半天才看見一個人從裏麵站起來,看清楚了,丁雲毅也憋不住笑了,原因無他。裏麵的分明是一個小孩子嘛。難道說他就是宋錫成?

“咦。小哥真是好麵相啊。我這輩子還沒遇到過如此好麵相之人,就是死了也知足啦。”那人卻忽然說道。

丁雲毅實在忍不住了,笑問道:“你就是宋錫成?怎麼看起來像是一個孩子,口氣更像是算命先生,真是有趣。”

宋錫成也笑道:“有趣?誰不是孩子變來的,我不過是這個過程慢了一些,不急,慢慢還是會長高的。”

獄卒似乎對宋錫成如此情態已經很熟悉了,笑道:“就你還想長高呢?我看除非回到你娘的肚子裏再煉煉,否則,這輩子是沒指望嘍。”

宋錫成一翻眼珠,道:“我看我不用回去煉,正好趕得上你的喪禮,就你天天吃豆腐,還用菠菜蘸醬,用不了多久就得去給閻王爺辦差啦。”

“哼。懶得跟你鬥嘴,回去吃著豆腐就著菠菜,不是好很多嘛。”獄卒吐了一口唾沫,悻悻離去。

丁雲毅聽了孩子似的犯人的話,有所觸動,如果裏麵的人真是宋錫成,那麼看來傳言他博學多才不假,這小子一定受過很好的新知識熏陶,否則不會知道菠菜和豆腐會產生對人體不利的化學反應啊。

宋錫成氣走了獄卒,轉首看看來看望自己的兩個人,問道:“我與二位非親非故,因何來看望丁雲毅?實在讓人猜不透,如果有心,可否給宋某準備幾個葷菜,有一壺小酒就更好啦。”

段三兒見總鎮大人點頭,馬上道:“掌櫃的先在這裏候著,飯館離這裏並不遠,小子去去就回來。”

丁雲毅咳嗽了一聲,“我是南邊來的客商,偶然在客棧裏聽見有人談論你的事情,覺得很有趣,便過來看看,還望先生不要嫌我打擾。”

此時離的近了,丁雲毅見宋錫成雖然猶如孩子模樣,但是麵目上留有須髯,年紀最少也有三十歲了。

“不會,不會,被悶在這裏,都淡出鳥來了,有人聊聊很不錯,不過我看你不像商人,商人追逐利益,哪有閑情逸致用在無用之事上,小哥是騙我啊。”

丁雲毅突然覺得這個宋錫成有些意思,問道:“既然先生說我不像商人,又先生覺得我像什麼呢?”

宋錫成哈哈一笑道:“小哥是個爽快人,看在小哥請我一頓的分上,我就免費給小哥相相麵,說的對與不對,小哥就一笑了之吧。”

“願聞先生之言。”丁雲毅特意走的近了些,讓宋錫成看的仔細。

“剛才我就說了,小哥好麵相啊。尊貴之氣悠然而生,乃是大貴之人,全無半點商人的市儈之氣,又怎麼會是商人呢。”宋錫成頓了頓,接著道:“小哥的麵相是先苦後甜,少過得十八歲後,運勢逐漸勃發,封侯富貴啊。”宋錫成的相術學的不錯,不過也僅此而已,他看出麵前之人是富貴之相,卻萬萬沒有想到麵前這人是誰。

丁雲毅略微吃驚,不是說打卦算命的都是兩頭堵的貨色嘛。這個宋錫成還真有兩下子啊。“先生如此說,是希望我救你一救嗎?”

丁雲毅忽然覺得這個宋錫成不會是變相的拍丁雲毅馬屁吧。說完又覺得不太可能,宋錫成又不知道自己是武烈伯,拍我馬屁幹什麼?唬弄吃喝嗎?

宋錫成沒說話,而是長長吸了口氣,道:“真香啊。都是我喜歡吃的菜,多謝小哥了。”

他的話音剛落,段三兒就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串鑰匙。

“掌櫃的,丁雲毅給獄卒留了一壺酒,他就把牢門的鑰匙給小子了,掌櫃的是否……丁雲毅點點頭道:“把牢門打開吧。我陪著宋先生喝幾杯。”

宋錫成見總鎮大人和段三兒進來了,搶過酒壺喝了一大口,咂嘴道:“好酒,正對我的胃口。”

“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就是有緣,我敬先生一杯。”丁雲毅覺得宋錫成的脾氣秉性甚是可愛,這樣的人就是討人喜歡。

宋錫成喝了一口酒道:“小哥是想知道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吧?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今日痛快,小哥既然想知道,那宋某就說道說道。”

宋錫成說著放下酒杯道:“宋某今日身陷囹圄,但我感覺一點都不冤枉。”

見對麵之人一愣,他笑道:“二位看我這個模樣,能當官嘛?做官起碼得有官威才是,就我這個模樣往大堂上一坐,恐怕連堂都鎮不住啊。都怪我那老爹,官迷的不得了,把自己和兒子都送進來,他也不折騰了。”

丁雲毅見宋錫成主動提起這個事,發問道:“外麵都說宋老伯為了先生撒銀子跑門路,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錫成點點頭道:“這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我那老爹呀。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連風向都不會看,張撫帥是什麼樣的人?何等隻的清廉?因此此次科考不同以往,像從前那樣營私舞弊不太可能,可惜我那老爹一時昏了腦袋,想兒子當官想瘋了,竟然會相信試題會泄漏,泄漏者還是一向清名在外的袁光儀,花費千兩白銀買來試題,那可能嘛?這也罷了,我壓根都沒往心裏去,鄉試第三雖然也讓我覺得失落,但是完全可以接受,文無第一嘛。可我那老爹太過糊塗,竟然去找提學大人理論,落榜考生趁機搗亂,致使我們爺倆有牢獄之災,說白了誰也不怨,就怨我那老爹,吃飽了沒事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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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青樓

段三兒見宋錫成說:“聽著還真是這個道理,可世事無絕對,難道試題真的不會泄漏嗎?袁光儀清名有加,可是其他能夠接觸到試題的人呢?他們不會泄漏嗎?聽說販賣的試題和鄉試時的試題,近六成都是相同的,不能不讓人懷疑。”

宋錫成擊掌道:“說的不錯,當我老爹拿試題給我的時候,我還不屑,因為上麵的問題我基本都回答得出,可當我步入考場看到試卷後,心中也是一驚,如果說試題是假的,那麼做假試題之人也太厲害了一些,因此丁雲毅懷疑是有人看到了試題,將試題半真半假的盜拓出來販賣。”

“有這等事?”丁雲毅聽了宋錫成的話,有些不相信道:“如果說真有人盜拓試題販賣,為何不盜拓全部呢?那樣豈不是可以賺得更多銀子。”

“小哥還是嫩啊。”宋錫成搖頭道:“這正顯示出盜拓試題之人的高明之處,福建近來是什麼風氣,自從張肯堂主理福建以來,別的不說,單在吏治方麵就讓某些別有用心和混水摸魚之輩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觸到黴頭,因此各種貪贓枉法的行徑越發的隱秘,想要抓住那些人的把柄,比以前困難多了。”

丁雲毅讚同的道:“不錯,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貪佞之徒永遠都是貪佞之徒,本質是不會改變的,改變的隻是手段罷了。”

“好一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說的好。說的妙。”宋錫成又喝了口酒道:“上麵的政策再好,下麵的管事之人不貫徹,不玩活,等於沒有啊。”

“話題扯的有些遠了,還是談談先生這件事吧。”丁雲毅不能忘了來這裏的初衷,問道:“像考生大鬧貢院,打傷考官這麼重大的事情。竟然沒傳開,著實讓人覺得奇怪,先生可知道其中的內情嗎?”

宋錫成搖搖頭道:“對此我也很納悶。事後想了想隻有兩個可能,一是福建巡撫張肯堂以穩定為第一要務,所以以一人之力將此事壓了下來;二是張肯堂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隻是沒有真憑實據不好下手,因此才隱匿不報,免得那些手眼通天的人有所準備,不好一網打盡。”

丁雲毅更傾向宋錫成後者的猜測,張肯堂固然有很高的才能,但是還沒笨到想要一直隱瞞這件事。

“提學袁大人沒有跟張大人過多的爭執,可見袁大人還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丁雲毅也不敢妄加猜測,小哥如果真想知道其中是否有隱情,除了問張肯堂之外。就隻能去問袁光儀了。”宋錫成慢吞吞的說道。

丁雲毅深以為然,之後又跟宋錫成聊了聊,越發覺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深藏不露啊。這不正是丁雲毅所苦苦尋覓的嘛。此事之後,一定要大力提拔他才是。

出了大牢。丁雲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轉頭問段三兒,道:“段三,你怎麼看?”

段三兒沉吟一下道:“掌櫃的,這個宋錫成總是讓人覺得神神道道的,我看其人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嘴上說對考生鬧貢院的事情不知情,實際上卻把掌櫃的往其中扯拽,肯定是有某種目的的。”

“你說的沒錯,宋錫成是想借我的的手洗刷冤屈,其人心計深沉,頗有城府,除了模樣拿不出手之外,是個人才啊。”

段三兒讚成總鎮大人看人的所得,問道:“那我們還去見袁光儀嗎?”

“明天再去吧。今天已經太晚了。”不知不覺在牢中跟宋錫成聊了三個多小時,眼看就到晚飯時間,去拜訪袁光儀還是明天早上吧。也不差這一宿。

廈門府大牢內,宋錫成長長的歎息一聲,想去年,自己多麼瀟灑,三場之後躊躇滿誌,自認肯定是頭榜解元,誰知道......他搖搖頭,心思逐漸轉到今天來探看自己的兩個人身上。

那兩個人的年紀都不大,但是氣質卻與眾不同,如果宋錫成所料不差,他們肯定都是貴胄,自己所說的那些話,他們聽進去了多少呢?希望不是真的來探看稀奇事的,否則他這輩子的牢獄之災得到什麼時候才能解除呢。自己昨日卜算之卦中的貴人,是他們倆嗎?

趕了這麼多的路程,實在讓人勞累,丁雲毅和段三兒回到客棧簡單吃過晚飯後就躺下歇息了。

睡到半夜,一陣陣隱約的異響將丁雲毅驚醒,側著耳朵一聽,不由覺得好笑。原來這個時代的客棧的隔音效果太過差勁,隔壁正有人行那男女之事,男人的喘息聲和女人的呻吟聲夾雜在一起,倒也“悅耳”動聽。

丁雲毅正想換個姿勢,突然覺得屋子裏有些異樣,接著昏黃的油燈發現段三兒的床鋪上輕微起伏,傳來一陣沙沙聲,遲疑一會才明天段三兒在幹什麼,原來他早醒啦。

段三兒確實比總鎮大人醒的早,也聽見了隔壁的誘人聲音,他畢竟年輕,氣血旺盛,對女人有著無比強烈的欲望,聽著聽著不免自瀆起來。

“段三,睡了嗎?”丁雲毅假意剛剛睡醒,免得把段三兒嚇成萎哥,那丁雲毅可太損了點。

段三兒啊了一聲,答道:“還......還沒有......”他一邊說著一邊趕緊收手,這要是讓總鎮大人知道,還不得笑死他呀。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劣跡”早就被看穿了。

“掌櫃的有些睡不著,你陪掌櫃的出去走走吧。”丁雲毅也不知道去哪裏,但是去哪裏都比躺在這裏聽戲好過吧。算來丁雲毅也有些日子沒近女色了,聽戲豈不自找苦吃?

段三兒聽了總鎮大人的話,頗為猶豫。他們此時的身份是外地來的客商,無論古今,外地來的客商通常最容易成為當地罪犯襲擊的目標,這麼晚了還要出去,似乎不太好。

丁雲毅見段三兒的神情,明白他在想什麼,一笑道:“沒關係的。你我還怕了不成。”

段三兒見總鎮大人如此堅持,也隻好點頭,起來穿衣。另外他覺得總鎮大人說的對,憑他二人的身手,徒手對付十個八個人小菜一碟。又有銳利火器,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沒有施行宵禁的廈門城仍然熱鬧,不過熱鬧的地方似乎太單一了。

胡同的牆上掛著一個紅色的燈籠,有點像是霓虹燈,段三兒再笨也知道那是花柳街。

丁雲毅看著那紅燈,忽然想起,紅燈區,紅燈區,該不是這麼來的吧?走的近了些,夜空裏彌漫著女人的嬌笑聲和香粉味。偶爾還有男人的汗臭味。

“是來找姑娘的嗎?”一個三十來歲的腿腳不太好的男人突然對段三兒說道,“我們家的姑娘漂亮的很,跟我來吧。”

段三兒的臉頓時通紅,看看一旁的總鎮大人,想說些什麼。偏偏不知道該說什麼,真是快被憋死了。

“去瞧瞧吧。”丁雲毅原本是好奇的。

聽著女人嗤嗤的笑聲和彈奏的樂曲聲,丁雲毅和段三兒來到胡同的盡頭,發現這個妓院的規模還是比較大,分上下兩層,底下一層是吃喝和打牌的地方。嫖客和妓女們在那裏胡鬧,笑聲一片。

殘疾男人把人領來,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給了他一個銅錢,算是酬謝吧。當丁雲毅和段三兒走進來,立即引起了注意,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在丁雲毅和段三兒身上。

這時,一個身穿綢緞,化妝可以把鬼嚇死的上了年紀的女人走了過來,嗲聲嗲氣地道:“二位是來喝酒的嗎?”

丁雲毅點點頭:“先找一個清靜點的地方吧。這裏太吵了,不合胃口。”

女人吃吃一笑,點頭表示知道,把人領到了二樓。二樓粉紅色的牆壁上,裝飾著金光閃閃的金箔,掛著一些用綢緞做成的掛軸,畫著清一色的女人像。

丁雲毅沒想到這家妓院的老板還挺會做生意,把妓女的畫像掛到牆上吸引客人,這一招真的很不錯啊。起碼段三兒就上鉤了,聚精會神的看著呢。

女人不知在哪裏拿來一個小冊子,在二人麵前打開道:“這裏麵的是我們所有的姑娘,二位喜歡哪個就選哪個,不過名字倒過來的就不用選了,因為已經被人放倒哩。”她說著一陣**笑。

丁雲毅接過冊子翻看,裏麵詳細的寫著妓院裏所有妓女的詳情,年齡,姓名,籍貫,長相也可以從畫像中窺得七八。

“段三,這些女人,你中意哪個?”丁雲毅把畫冊交給段三兒,讓他挑選。

段三兒啊了一聲,“這個......這個......”嘴裏雖然支吾,但是眼神卻往牆上的某張畫像上飄,一看就知道他喜歡哪個了。

似乎是老鴇的女人見多了嫖客,哪裏不知道段三兒的意思,說道:“客爺好眼光啊。那娃子漂亮的很,不過......價錢也很高呢。”老鴇爺沒有說謊,段三兒看中的那個女人是這家妓院的頭牌。

丁雲毅沒有猶豫,說道:“好啦。就是她了,你跟著去看看吧。如果不滿意,回頭再挑一個。”

段三兒的心忽悠一下,能跟女人相好自然是美事,但是他不是糊塗蟲,自己擔負的責任一點都沒忘,“掌櫃的,不用了,我們還是回吧。”

總鎮大人的安危永遠是第一位,這裏是妓院,自古以來就是生事的地方,如果總鎮大人出了意外,他有九族都不夠滅的。

丁雲毅很高興段三兒的表現,笑道:“你盡管去吧。掌櫃的就在下麵,給你掐著時間,你可別讓我看不起啊。”

段三兒真是左右為難,突然他腦袋一轉個,“那我去了,讓掌櫃的破費了。”他說的都是掩人耳目的話,一會再跟老鴇交代吧。免得總鎮大人起疑。

來到樓下,找個不惹人注目的地方看著,前麵燈下一夥人正在玩牌九,輸贏之間不時傳來大笑聲和咒罵聲,以及妓女的嗲嬌聲。

“客爺,您的夥計叫您上去呢。”老鴇來到崇禎身邊說道,心想這個掌櫃的還真是不錯,居然出錢供夥計**,這麼年輕,應該不是那裏有問題,剛才怎麼不樂和樂和呢。

丁雲毅愣了一下,不知段三兒為何叫丁雲毅,問道:“他在哪裏?”

“客爺請隨丁雲毅來,就在樓上。”丁雲毅見老鴇說完往樓上走,馬上跟著,來到樓上往裏走看到一排排的小門。

“客爺請。”老鴇走到最後那間房前,衝總鎮大人一擺手,把總鎮大人讓了進去。

突然進來,感覺房間裏彌漫著昏黃的燈光,看什麼都不太真切,適應一陣子,發現房間的角落裏放著一張床,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四個菜,一壺酒和一壺茶,“我的夥計在哪呢?”不見段三兒在這裏,丁雲毅有些納悶。

老鴇一笑而道:“馬上就會來的,客爺在這裏稍等片刻。”

就在丁雲毅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聽聲音是兩個人,而且都像是女人,因為腳步聲很輕。當房門被推開,除了去而複返的老鴇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老鴇看著略微吃驚的總鎮大人,笑道:“客爺的夥計大概不好意思獨自一個人快活,讓丁雲毅給客爺捎帶來一位姑娘。”

丁雲毅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心說段三兒還真是夠可以的。看著退出去的老鴇,再看看麵前低垂著腦袋的女人,她怔怔的站在屋子中央,像是在等丁雲毅下達命令似的。

“坐吧。站著累。”丁雲毅輕輕說道,女人坐到了**,借著昏黃的燈光,丁雲毅打量了一下,頓時呆住了。

昏黃的燈光中,女人的那張臉孔是絕色般的容顏。

丁雲毅不得不承認,麵前的女人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妓院這種地方,似乎在印證著丁雲毅的猜想,坐在那裏的少女突然聳動雙肩,抽泣起來。而且在極力的壓抑著哭聲。

少女的嘴裏發出那種近乎呻吟的短促哭聲,而哭聲中還夾雜著短暫的言語,“救救我……少女細聲細氣的哭泣著,用難以分辨的生音呼叫著救命著,似乎是怕別別人給聽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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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 11:11: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八章 拜訪

少女的嘴裏發出那種近乎呻吟的短促哭聲,而哭聲中還夾雜著短暫的言語,“救救我……少女細聲細氣的哭泣著,用難以分辨的生音呼叫著救命,似乎是怕別人聽見吧!

丁雲毅鎮定了一下心神,覺得應該讓麵前的女人也鎮定下來,看著桌子上的茶壺,丁雲毅倒了杯茶送到少女麵前,輕聲道:“姑娘,喝點水吧!先不要哭。”

憑借著這張比較帥氣的臉孔,應該對少女頗有安撫力。

少女接過茶杯,丁雲毅的指尖接觸到少女的手,輕輕滑過立即感受到特別燙手,可以想象她的身子會如何滾燙了。

也許真的是驅趕走了少女身上的恐懼,女人的哭泣聲逐漸停止,雙肩也不再顫動了。

燭光映襯下,喝著茶的少女姿態優美,仿佛天上的仙子一般,丁雲毅心中納悶,這樣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怎麼會流落到煙花柳巷這等酒色之地,淪為賣身的妓女呢?丁雲毅不禁發問起來。

通過少女的講述,她叫唐若柳,今年十四歲,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客,說著說著又哭泣起來,直叫救命。

丁雲毅趕緊安慰,雖然覺得第一次上妓院就遇到黃花閨女有些有趣,但是此時顯然不是有趣的時候,丁雲毅讓她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唐若柳的父親是廈門人,也算是一個成功人士。身為舉人還有一個規模不小的糧店,這在米貴非常的時代,堪稱隻賺不賠的買賣。

做生意講究誠信,可作為這個時代的商人,如果誠信過頭,那麼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複的境地,唐若柳的父親就是如此。他經熟人介紹,買到了兩萬兩銀子的稻米,原本以為是熟人介紹的。準錯不了,哪裏知道,稻米賣到家的第二天。官府就找上門來,說要查看稻米,這一查看不要緊,那些稻米竟然都是軍糧。

唐若柳的父親立即被官府帶走了,家也馬上被查封,原本日子紅火的唐府變的冷冷清清,一家人的三餐都成了問題,更別說為冤屈的當家人打官司了。

也是該唐若柳遭難,她的二叔眼見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打算把唐若柳賣掉。其實唐若柳的妹妹唐笑也是要被賣掉的,可年僅十歲的唐笑顯然不值錢,隻有唐若柳被賣了五十兩銀子。

唐若柳的美能夠得到大多數人的讚同,她被人販子倒手就賣了八十兩銀子,而被賣到這家妓院。已經倒了三四手了。

初到妓院時唐若柳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命運,直到老鴇告訴她必須賣身接客,她才明白自己成了妓女。

唐若柳害怕極了,受過詩書禮儀熏陶的她,一想到奪去自己處子之身的第一個男人,想到即將委身給一個出了銀錢的陌生男人。她就悲懼交加。

丁雲毅默默的看著麵前的唐若柳,燈光映照下的美麗不亞於天女下凡,唐若柳身材苗條,美目帶著淚花,這樣一個剛剛哭過的女人,就像是掛著露水的牡丹花,充滿魅力和誘惑。這樣的女人,今後恐怕也遇不到吧!丁雲毅突然感到一種欲望在心中升騰,血管裏的血液幾次潮漲潮落,衝擊著丁雲毅的意誌。

遇到這樣一個美人,對於很長時間沒有親近女色的丁雲毅來說,欲望真的實在太強烈了,衝動充滿全身的每一個地方,氣血澎湃中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唐若柳的手。

唐若柳的手柔軟無骨,溫潤如暖玉,握著唐若柳的手,丁雲毅感到強烈的情欲似乎要破體而出,握著她的手向上移動,將她按倒在**。唐若柳沒有掙紮,隻是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眼淚從眼角流向耳窩。

當丁雲毅的嘴唇覆蓋到唐若柳的唇上時,看到了她那張似乎被風雨摧殘的臉孔,丁雲毅的心猛地抽搐了幾下,身上的情欲飛快的消退,坐到床沿上暗罵了自己幾句......

唐若柳有些納悶,不知道剛才還形同猛獸的人怎麼突然沒了聲息,看著麵前之人臉色變換,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丁雲毅決定救唐若柳,讓她脫離這酒色場所,當然了,丁雲毅也給自己找了一個勉強拿的出手的理由,那就是唐若柳的遭遇,唐若柳的父親無緣無故被冤枉,丁雲毅這個福建總兵大人有責任明辨是非啊!決心一下,丁雲毅立即來到一樓找那個老鴇。

“怎麼樣?是不是非常的快活啊!現在下來玩兩手嗎?”老鴇一臉諂媚的笑容問道。

丁雲毅開門見山道:“女人是不錯,我非常滿意,所以想把她帶回家做妾,這才來找你問問她的身價,如果合適就買下,如果不合適,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裝扮的身份是商人,所以就得有個商人的樣子,雖然丁雲毅心裏早就打定了主意非救唐若柳不可。

聽了客人的話,老鴇大吃一驚,“客爺要買下她?還要買她做妾?”她驚訝之餘也猶豫起來,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種事情雖然罕見,但是也不是沒有,混跡在酒池肉林的嫖客們往往都是一方財主,碰到看的順眼的煙花女子也會為其贖身,金屋藏嬌。

“客爺,您也清楚,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客爺是她的頭一個男人,她年輕,漂亮,不但讀過大書,還是我們這的第一美女呢……老鴇猶豫一下,馬上打起了抬高唐若柳身價的算盤,她買唐若柳的時候花費了將近一百五十兩,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要贖身,得算計算計才是。

“多少錢?說個痛快話。”丁雲毅沒閑心跟老鴇扯嘴皮子。

“六百兩。”老鴇也很幹脆。

“五百兩,人就是我毅的了。”丁雲毅清楚五百兩是老鴇的心理價位。否則她不會要六百兩這個數目,等的就是丁雲毅付五百兩給她。

段三兒風流快活出來,看到總鎮大人身邊站著一個少女,愣了一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之前吩咐老鴇給總鎮大人找一個黃花大閨女,沒想到會是如此的嬌豔動人。

“回去吧!”丁雲毅衝段三兒點點頭:“你倒是有孝心啊!編了個筐,把東家裝進去了。”

段三兒聽著這話茬不對,打了一個冷戰道:“小人不敢……唐若柳做夢也沒想到她的第一個客人會給她贖身。那可是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啊!當然她非常的高興,起碼以後不必過那生張熟魏的賣笑生活,不但如此。她現在的主人可以說年少英俊,相貌俊朗,即便是她沒有家破人亡的時候。想找這樣的夫婿也不太容易啊!一下子從地獄躍往天堂,使唐若柳迷迷糊糊的跟著他們回到了客棧。

回到客棧,丁雲毅另訂了一間房讓唐若柳住下,回頭叫過段三兒,“廈門發生了點事情……丁雲毅把唐若柳一家的遭遇講了一遍:“咱們才得到廈門,這事非要查清楚不可。你派個人去廈門打探一下,看看能探出什麼來,軍糧被倒賣,絕對不能等閑視之,況且其中還有如此冤屈。”

段三兒趕緊道“小人明白。這就派人去辦。”

總鎮大人說的不錯,軍糧都被倒賣了,那可不是小事。

早上一起來,把丁雲毅嚇了一跳,因為唐若柳站在了丁雲毅麵前。一旁還放著一盆溫水,不用問這是來伺候丁雲毅的。

唐若柳以前也算是個大家閨秀,是被人伺候的主兒。

可家遭不幸,小姐脾氣早就磨沒了,昨晚她就想了一晚,自己被人從妓院給贖出來。人家可不是觀音和如來,自己不管怎麼樣都得有眼力勁,因此天還不亮就起來,讓店家燒了水,直到裏麵房間裏麵有動靜了她才進來伺候。

這段時間都是丁雲毅自己照顧自己,此時見唐若柳如此,丁雲毅也沒說什麼,讓她服侍,從中看出唐若柳果然不會伺候人,衣服被她穿的別扭極了,最後還是丁雲毅自己修整一番才算舒坦。

“唐若柳,你就在客棧裏歇息吧!有什麼需要盡管跟他們說。”臨出門前,丁雲毅吩咐另外幾個親隨照顧一些唐若柳。

來到廈門提學的小衙門外麵,聽著裏麵傳出的讀書聲,丁雲毅笑著對段三兒說道:“聽說袁光儀乃是國學大師,你我都是鮮少讀書的人,冒充讀書人,可別在人家麵前丟醜啊!”

走進衙門,讓丁雲毅意外的是裏麵布置的很精巧,跟衙門一點邊都挨不上,倒像是誰家的花園。

“請問二位有什麼事?”一個精壯漢子攔住了丁雲毅和段三兒的去路。

“我們是外地來的學子,聽說袁光儀先生在此任提學儉事,特意前來拜訪,還望小哥通傳一聲。”說著遞上采買來的禮物,還給了精壯漢子幾個銅錢。

精壯漢子哦了一聲,沒有接禮物和銅錢:“這樣啊!那二位在此稍等,我這就去告知我們老爺一聲。”說完轉身進去送信了。

“什麼樣的下人差不多就有什麼樣的主人,看來這個袁光儀頗不一般啊!”丁雲毅對剛才的漢子很有好感,能調教出如此仆從,可見袁光儀還是有兩下子的。

內衙之中,袁光儀正在和得意門生宮太雲交談,交換學習心得,正起勁的時候,下人來報,說是有兩個外地學子前來拜望。

袁光儀對名利看的並不重,但是對自己的學問很自負,聽說有外地的學子前來拜見,怎麼也說不出口拒絕二字,“讓他們進來吧!”

說著扭頭對宮太雲道:“精助啊!你不是還有幾個學生要教授嗎?”

宮太雲一笑道:“不急,學生看看是何處來的學子,天下才俊甚多,說不定還能交到一兩個朋友呢!”

“學生丁項文,段三兒,拜見袁大人。”丁雲毅和段三兒進來,不用別人介紹,一眼就看出誰是袁光儀了,因為他身上穿著官服呢!

袁光儀忙道不敢:“二位不必多禮,袁某愧不敢當啊!快請坐,不知二位從何而來?”袁光儀見來的這兩個人年紀都不大,但是相貌堂堂,精神麵貌非常不錯,挺討人喜歡的。

丁雲毅咳嗽了一聲道:“我們兩個是福州來的,年少的時候就時常能聽見袁老師的賢名,遊學至此得知老師在此擔任提學,所以前來拜見,還望老師不要覺得唐突才好,小小薄禮,權當是學生的一點心意吧!”

丁雲毅才說完,一旁的段三兒把采買的禮物遞上。

袁光儀對這二人的身份毫不懷疑,見遞過來的禮物也不是貴重物件,就叫下人收下了。

袁光儀見丁項文和段三兒的目光朝宮太雲身上打量,也把自己的愛徒介紹了一下,“這是丁雲毅的學生宮太雲傅精助。”

真正的學問,丁雲毅和段三兒加起來都不如人家師徒的十分之一,因此話題也不敢往學問上麵聊,在丁雲毅的有心誘導下,聊到了科考上麵。

“精助兄的學問真是讓人佩服的很,想必去年的科考,一定是位列三甲了。”丁雲毅故意拍了宮太雲一個馬屁。

宮太雲搖頭道:“精助的向在於治學,無意於官場仕途,倒是讓二位見笑了。”宮太雲對這二位有點看法,覺得這二位華而不實,未必有真學問。

段三兒哦了一聲道:“先生為何無意科舉仕途呢?我輩讀書不就是為了博得一個功名,光耀門楣嘛!”

有些話宮太雲是不應該說的,但是他的性格讓他有什麼說什麼,藏不住事,答道:“我對官場的某些東西看不慣,像我這樣的性格很不合適在官場廝混,一旦步入仕途,下場也隻會是焦頭爛額,有沒有命在都是未知呢!”

袁光儀見宮太雲交淺言深,不由得咳嗽了一聲,他本是耿直之臣,但是幾經閹黨的打擊,已經學乖了不少,世故了很多。

丁雲毅和段三兒對望了一眼,看來想要在袁光儀身上挖出東西不太容易啊!

這個頗有賢名的大才謹慎的很,倒是宮太雲性格直爽,跟袁光儀師徒情深,有機會得在宮太雲身上使使勁。

袁光儀非常好客,眼看時間到了飯口,就想留崇禎君臣吃飯,一旁的宮太雲起身道:“老師,丁雲毅也該回去了,書院下午還有點事情。”

丁雲毅見宮太雲要走,馬上道:

“早就聽說衰落的三立書院在袁大人師徒手中繁榮起來,學生很想去見識一下,還望精助兄充當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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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擁有無限的權利!

這本是袁光儀最得意的事,此時聽丁雲毅提了出來,微微一笑,點頭答應,並讓自己弟子宮太雲陪著他們一同前往。

拜別了袁光儀,和宮太雲一起出去,路上找了個借口,進了一家酒樓用飯。

丁雲毅勸著宮太雲喝了幾杯酒,說了一會閑話,接著便漸漸的把話題引到了考題泄露案上。

丁雲毅酒口隨口問道:“聽說去年廈門鄉試發榜的時候,發生了考生砸貢院毆打考官的事情,這還真是蹊蹺事,不過我們卻沒聽說,不知道傳聞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不過被張肯堂張大人以雷霆手段鎮壓下去罷了,張大人也是沒有辦法才帶兵平息學生暴動的,至於沒有上報朝廷,也有他的苦衷啊!”

“作為一方首腦,朝廷的封疆大吏,發生如此嚴重的事情卻不上報朝廷,不管苦衷如何,也是不對的。”丁雲毅繼續引著傅山往下說。

宮太雲一歎道:“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張大人不是不想呈報朝廷知曉,而是不敢讓朝廷知曉啊!你知道福建的局勢有多複雜嗎?”

宮太雲酒量不大,已有幾分酒意,說到這,朝周圍看了看,聲音也壓低了下來:“在福建,鄭芝龍勢力龐大,台澎還有一個丁雲毅。從福建這幾年的情況來看,我猜測是朝廷有心要壓製著鄭芝龍和丁雲毅,而主要靠的是誰?那還得是張大人……聽對方說到了自己,丁雲毅留神聽宮太雲說了下去:

“一個考題泄露。和完成朝廷囑托,穩定福建局勢,哪一個更重要些?張大人不得不忍氣吞聲,不去激化這事,否則這事再引得福建動蕩,怕到時候反而給鄭芝龍和丁雲毅以對付張大人的借口那!”

丁雲毅微微一笑,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間接的把自己也給牽連進來了:“傳言鄉試的試題泄漏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了,這也怪張大人用人不力,否則我老師也不會跟張大人鬧個半紅臉。張大人對科考事宜不是很熟悉,當試題被人用秘密手法解開看過後,張大人也沒看出來。而我老師是內行,請示張大人用第二套試題,可張大人不聽,仍然用那被泄漏的試題,這才釀成砸貢院事件,事後張大人非常懊悔,可已經難以挽回了。”

“張大人為什麼不追查下去呢?如此不了了之,對天下人怎麼交代啊?”

宮太雲點頭道:“張大人哪會不追查,直到此時恐怕還在追查這件事,否則將來朝廷知道。他如何答對?可是還是方才的那句話,他會追查,但絕對不會把事情鬧大,也絕對不會給丁雲毅和鄭芝龍任何把柄。不過現在聽說鄭芝龍已經死了,隻剩下一個丁雲毅了。可在我看來那。這一個丁雲毅比幾個鄭芝龍都要難對付那!”

丁雲毅笑了出來,一舉杯子:“精助兄,我有一句話送你,以兄之才能,就算不要當官,我看早晚也都有人要請你出山當官的。”

宮太雲一怔。茫然的不知道對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致的情況已經弄清楚了,考題泄露必是無疑,但張肯堂也為難得很。他一方麵對這樣的事情非常痛恨,另一方麵卻又無可奈何。

也許在他看來,再大的案子也比不上他要對付丁雲毅和鄭芝龍來得重要。

“段三,泉州、廈門咱們是得到了,我看整個福建早晚也都將會控製在咱們手裏,但福建的事情的確不太好辦那......”回到客棧,丁雲毅緩緩地道:“一是地方勢力強大,處處遏製著我們的發展。一個考題泄露案居然讓一省巡撫也不能如何,隻能采取息事寧人的辦法,其中固然有要對付咱們的願意,但不敢過分得罪地方勢力我看也是其中一項原因。巡撫那,堂堂的一省巡撫那,居然還怕地方勢力,可見這些人囂張跋扈到了什麼地步……他在那沉默了下:“第二點我看和第一點也是有相連地方的。這地方勢力是從哪裏來的?一是本土地方勢力,第二點我看是鄭家在福建的勢力。鄭芝龍是被咱們的鏟除了,可是他鄭家的勢力卻依舊存在!怎麼辦?聽之任之?這不可能。雷霆手段一舉解決?會引發什麼樣的動蕩?這些咱們誰都說不好那!”

段三兒對這些事情是不懂的,但聽總鎮如此說話,隻怕事情還的確非常嚴重......

丁雲毅這個時候是憂慮重重的,得到一個地方,和把這個地方完全控製在自己手裏是兩回事情。

這裏和台灣澎湖並不一樣。澎湖地方不大,台灣自己才去的時候人少,都容易按照自己的意思去進行改造,但福建卻不同了。

福建地廣人眾,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稍稍應對不當,便會引起一連串的後果。

丁雲毅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忽然道:“去,把陸溪員和皇甫雲傑給我叫來。”

“叫到這嗎?”段三一怔。

“叫到這。”丁雲毅點了點頭說道。

現在,該初步著手解決這些事情了。

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拖延的,早一天解決,便早一天能夠對穩定地方起到關鍵性的作用。盡管自己地廈門還不是特別熟悉,但是,這並不妨礙自己現在就著手對這裏的治理......

唐若柳給丁雲毅換了一盞茶,正想離開,丁雲毅忽然道:“你就留在這裏,一會,本地陸溪員陸知州會來,我要為你調查你父親的案子……唐若柳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裏......調查父親的案子?之前自己從來也都沒有想過......麵前的這個人是什麼人?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唐若柳急忙說道:“老爺的好心我心領了,但我曾經偶爾聽過。這事情背後牽連的勢力很大,請老爺千萬不要因為我的事情而連累到了自己……連累嗎?”丁雲毅嘴角撇了一下:“誰也連累不了我!在這裏,我擁有無限的權利,我可以隨意決定幾千幾萬人的生死,隻要我肯動用手裏的這份權利!”

唐若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個把自己從火坑裏救出來的人是誰?無限的權利、能夠決定幾千幾萬人的生死?老天,這個人難道是當今的皇上嗎?

“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誰了。”丁雲毅淡淡笑著說道:“但是,以後不要叫我老爺了。我聽到這兩個字渾身就癢。我家裏妻妾很多,她們都喜歡叫我丁大哥,你也跟著她們一起叫吧。”

“是。丁大哥。”唐若柳低聲說道。隨即想起自家遭受的冤屈,再想到這冤屈有可能得到昭雪,眼眶一紅。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陸溪員和皇甫雲傑怎麼也都沒有想到總鎮大人居然悄悄來到了廈門,一聽到段三兒召喚,不敢有絲毫遲疑,不到半個時辰便來到了客棧。

“陸溪員、皇甫雲傑見過武烈伯!”

丁雲毅點了點頭,讓他們坐了下來,一回頭,看到了唐若柳的滿臉錯愕,微微一笑,轉頭對陸溪員和皇甫雲傑收起笑臉,說道:“本鎮這次來廈門。原是在泉州呆得時間長了,想要出來轉轉,不想卻遇到了一些事情,很是有趣,所以特意召你二位前來詢問。”

“武烈伯請說。下官知無不言。”陸溪員趕緊說道。

丁雲毅沉吟了下:“考生砸貢院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下官早知武烈伯必然早晚知道此事。”陸溪員倒並沒有太多驚慌,把前後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和宮太雲說的大致相同:“下官也曾經查過此事,但越查下去,卻越發現不是下官這個職位的人能夠查得了的了......而且隨後不久,撫帥大人便親自把這案子接了過去。不讓下官過問,下官於是便也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再繼續追究……丁雲毅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也不過分怪罪:“你說牽連很多,都有哪些人,不,都都哪些勢力牽連進去了?”

陸溪員歎息了聲:“鄭家的人自然不會逃脫幹係,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福建布政使、參政、司運使......總之,大半個福建官場都被牽連進去了那……丁雲毅的眉頭越鎖越緊,半晌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局麵!

原本以為不過就是鄭家的人而已,誰想到情況居然如此嚴重,大半個官場的人都被牽連進去了嗎?

自己若是要徹底查清此案,豈不是要在福建來一次大的運動?但張肯堂生怕引起福建動蕩,自己又何嚐沒有這樣的顧慮呢?

一旦把福建控製在手裏,需要的是迅速的把福建的局勢穩定下來,而不是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引起所有官員對自己的反對憤怒。

可是以自己的脾氣來說,既然已經知道此事,又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丁雲毅緩緩說道:“還有一起軍糧案。聽說廈門有個唐姓商人,倒賣軍糧,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想他一個小小糧商,身後有沒有什麼勢力,哪裏來的那麼大膽子去倒賣軍糧?”

一聽說到了自己父親的案子,唐若柳整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

“這案子擺明了就是一起冤案。”鹿苑係陸溪員歎息一聲說道:“其實,這起案子還是和鄭家有關,但唯一不同的是,鄭家在這起案子中扮演的角色倒是忠的……丁雲毅大起好奇之心,仔細的聽著陸溪員說了下去:

“武烈伯才進廈門時候,下官曾經說過,下官處處都對鄭家提防,絕不使廈門變成鄭家的廈門。但是鄭家有許多貨物都是經過廈門港口的,這點下官沒有道理阻止。有次,鄭家采購了一大批的軍糧,就堆放在港口那裏,次日便要運走,誰想到就一個晚上時間,結果卻出事了,軍糧被掉包走了數千斤。鄭芝龍知道此事後,勃然大怒,說居然連我的軍糧也都敢盜,立刻派出手下追查。武烈伯,你需知道那些背後主使的人第一利欲熏心,第二他們的確不知道這是鄭家軍糧,這才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做了此事。一聽說他們偷的居然是鄭芝龍的軍糧,頓時變慌了手腳,想方設法想要掩蓋此事那……丁雲毅何等聰明,聽到這裏便大略的明白了。

想來那些人怎麼也都不敢得罪鄭芝龍,於是便想辦法找了一個替罪羊,而唐若柳的父親也是命中注定該有此劫,成了那個最不幸的替罪羊。

“後來,那個唐姓商人便被抓起來了......”陸溪員的話印證了丁雲毅的想法:“我一接到這起案子便大是奇怪,唐姓商人在當地口碑很好,而且為人膽小謹慎,犯法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怎麼這次居然膽子大到敢倒賣鄭芝龍的軍糧?下官便提審了唐姓商人,這人一見我便大聲叫起屈來,說這批糧食他曾去存放的地方仔細檢查過了,絕對沒有軍糧標記,可拿咯想到運到他店鋪裏的糧食,卻一下變成了軍糧?而且運到他店鋪裏的時候已是傍晚,等全部運完已是夜裏,唐姓商人也來不及繼續檢查。不想到了次日一大早便有人衝進他的店鋪把他給抓了起來,他是一點為自己申辯的辦法也都沒有那……一邊的唐若柳的眼眶又紅了起來,強行忍著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陰冷著臉,丁雲毅追問道。

陸溪員苦笑一聲:“後來?後來的事情便變得下官無法控製了。下官知道此案中頗有蹊蹺,吩咐暫時將唐姓商人關押,慢慢搜查證據再查,誰想到唐姓商人居然當夜就死在了大牢裏了那。”

丁雲毅也搖了搖頭,那些人做事果然心狠手辣,為防事情泄露,幹脆殺人滅口。可憐那唐若柳的父親,到死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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