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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的確匪夷所思。
在凝結的氛圍中,季維澧主動將康沐芸的真實身份與陰錯陽差與他拜堂成親一事跟家人坦白。
「不管如何,這一次若不是她,我應該沒有機會回來見你們了,我也認定她了,所以,我不想讓她每天都活在擔心會被拆穿的憂悒中,請你們接受她。」
語畢,頓時一片靜默,眾人表情各異,有驚愕、有恍然大悟、有佩服。
事實上,他們在聽聞管事描述當時的情景時,心中都有疑惑,一名千金小姐何來的力氣能拖著季維澧下山?
季維澧給家人時間去消化這個消息,但他只要一想到她那時的所作所為,他的心仍然震撼,仍然感動而溫暖,在那當下,她就算丟下他,也不會有人責怪她,但她卻竭盡心力,執意要把他安全的帶下山。
「這孩子或許生於困境,才比尋常姑娘更有勇氣、更有義氣。」大家長高虹終於開口了,語氣裡盡是佩服。
曹萱也感動的道:「娘不說了,她堅持跟維澧同行,是要去守護他的,她的確做到她想做的事,這孩子,真的難得,也讓我好不捨。」
季君豪頻頻點頭,「雖是一名女子,但她表現出來的,絕不輸一個大男人。」
「這是我們季家之福,我想你會主動告知,也是想表明自己的態度,」高虹讚賞的點頭,「你放心,我們也認了她,但為了減少麻煩,這一次,她獨力救你下山一事,我也下令要知情的下人們封口。」
「娘考量的是,」季君豪附和,「要不,一旦馮貴福得知他要娶的四姨太成了我們的媳婦,肯定會上門要人,所以,一些會讓外界起疑的訊息,封鎖是必要的。」
「我明白。」季維澧壓在心上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三個長輩相視一笑,總算是老天爺有眼啊,把一個好姑娘送到維澧身邊。
「你去陪她吧,也跟她說我們都知道她的事了,要她不必膽戰心驚的,放心住下吧,老天爺把她帶到你身邊,就是為了讓你化險為夷的。」高虹笑著催促。
季維澧微微一笑,先行退下了,一回到東閣寢室,陪著康沐芸的季晶晶立即識相的退下,讓哥哥跟嫂子獨處。
康沐芸一見到他,粉臉兒就先紅了,因為這陣子,只要兩人獨處,他都會輕輕抱著她,所以,也許是預期心理,她先一步的臉紅心跳了。
「還好嗎?」他一拐一拐的走到床緣坐下,看著她的手。
她用力點頭,「很好,你有沒有跟長輩們說,我的手不過是皮肉傷而已,你的可比我更嚴重。」
「我是男人,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他笑著將她輕擁在懷裡,「大家都好感謝妳,不停地稱讚妳,妳真的很了不起。」
又抱了耶!怎麼辦,她愈來愈習慣、也會期待他的溫厚胸膛,這成嗎
他輕輕抱著她,怕碰疼了她的手,額頭輕輕抵著她的,看她的粉臉變得更為嬌羞,「奶奶、爹、娘都知道妳的真實身份,也認定了妳,但對外,因為馮家的緣故,妳暫時還是以韓芝彤的身份生活,這一次,換我向妳保證,我會盡快讓妳做回康沐芸。」
他說什麼?她太震驚了,吶吶得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所以,等妳的傷好後,我們當一對真正的夫妻吧。」
她倏地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望著他,結結巴巴起來,「你、你在開玩笑?」
「我像嗎?」他黑眸倏地一瞇。
她有點頭昏昏、腦脹脹,因為救他,所以他要以身相許嗎?!「可——為什麼?就因為我救了你?其實,不管是誰都會……」
「不會!」他看著她,「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我比誰都清楚。」
這一點,季維澧真的很清楚,雖然他並不是很確定自己對她是否是真的男女之情,還是感恩,但無所謂,至少她贏得了他的信任,與她孕育一個後代,平靜的生活,已經沒有不像一開始那樣難以忍受了。
從這一天開始,季家每個人都將康沐芸疼到心坎裡,因為她對季維澧的不離不棄,完全收買了他們的心,每個人也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她像個少奶奶,凡事都有人伺候著、寵著,補湯、補品簡直是當水在喝,不用錢的。
他們把她當成自家人,比二娘還像她真正的家人,對她好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真的認了她,接受她這一無所有的小丫頭。
天啊,她開始走什麼狗屎運,老天爺終於眷顧到她了嗎?
但遠在白銀巿的馮貴福只覺得自己在走霉運,氣老天爺不公!
真不公平嗎?馮家原本只是看天吃飯的貧瘠農戶,幾公頃農地也因為馮家人丁少,又請不起人來耕作,大多晾著,更顯乾涸,但這樣光禿禿的農地卻被發現了大型的銀礦脈,有土斯有財,馮家鹹魚翻身,成了土財主。
住的是豪府、吃的是山珍海味、奴婢成群、馮家第三代獨子馮貴福更是一個又一個美人兒娶進門,但最近,他是一肚子的悶氣。
高高矗立的圍牆,將外頭樸實的街道與金碧輝煌的馮府隔絕開來,府內亭台樓閣豪奢又俗氣,放眼望去一片金燦燦的,此刻,圓臉高壯的馮貴福左擁右抱三名如花似玉的妻妾,但一雙瞇瞇眼卻是直勾勾的瞪著高掛在牆上的第四幅美人圖,鬱卒啊,一百兩銀子就這麼沒了!
那些該死的劫匪,竟然搶走他的四姨太,至今仍音訊全無!
而季家肯定高興死了,真是的,為什麼他的運氣就那麼背?!同樣兩頂轎子,卻是他的新娘被搶!這一天又一天的,只要想到這件事,他就一肚子火。
瞧見良人橫眉豎目,三個美人頻獻殷勤,一一拿起桌上的美味糕點,就往他的嘴裡送。
「馮爺有什麼好鬱卒的,季家這陣子也不平安啊,聽說他們少主跟少主夫人上山去找款冬,兩人都受了傷。」其中一名小妾將這幾日才得到的消息說給他聽。
「死了嗎?!」他眼睛陡地一亮。
美人兒有些尷尬,「沒有,只是受傷,但聽聞小倆口的感情更好了。」
他的表情頓時一沉,「這算什麼好消息?!我的四姨太沒了!」
另一名美人微微一笑,「那這個好消息呢?」她從椅子上起身,從櫃子裡抽出另一張畫卷,將其攤開在桌上。
畫中的美人兒生得傾國傾城,神情中卻帶著嬌媚及貴氣,這美人也是馮貴福極為熟悉的,他皺起濃眉,「這不是李映湘嗎?!」
兩年前,她因為季維澧殘廢而解除婚約,他還特地派媒婆上李家說親,沒想到那女人眼高於頂,嫌他有肚無才,是個草包財主,根本不願下嫁。
美人兒笑得諂媚,「是啊,兩年前,馮爺要她當正室,她嫌棄話說得可多了,但就我所知,李家已成了空殼,撐不了多久,她就得沿街當乞兒,這一次,四姨太,她應該願意了。」她這一提,其他兩位妹妹馬上偷偷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馮貴福雖然是她們的男人,但天天只想著巫雲之樂,她們若不從,便以春藥餵之,簡直把她們當妓女,多找幾個美人兒來應付他的需求,她們也能輕鬆些。
聞言,馮貴福那雙色迷迷的黑眸閃動著邪魅之光,當初他要娶李映湘當正室,不過是想污辱季家而已,現在——
季維澧的心上人成了他的妾,他肯定很嘔吧!光想,馮貴福就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好,真是個好消息,快派人張羅去。」
玉泉藥莊也有好消息。
康沐芸在季家用心的照料下,手傷好了,季維澧的腳傷也已復原。
「天啊,你看,我的手長出了新肉、新皮,以前粗手厚繭,這會兒竟然又嫩又白,」康沐芸又驚又奇的翻看自己的雙手,呵呵直笑,「這是不是也可以說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季維澧凝睇著她,這段養傷的日子,她真的沒閒著,抓著季晶晶教她習字唸書,逮到他有空,也拿著書本直問,看來真的有點成果了。
「是,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笑著回答,真的佩服她的樂天。
長輩們看到兩人的傷好了,催促他們到城中走走。
城中嗎?對季維澧而言,有點勉強,自從瘸了腿後,他都乘坐馬車穿越天水城到外地,卻似近鄉情怯,愈熟悉的人事物,他反而愈怯於靠近。
當時,是不想看到同情的目光,但現在……他深吸口氣,看著興致勃勃的康沐芸,卻遲疑了。
高虹、季豪君婦及季晶晶一看到他又如過去一樣,只要談進城就臉色丕變,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致看向康沐芸,「妳勸勸他吧。」
眾人先行離開房間,讓小倆口去談。
「你怕那些你熟悉的人對你指指點點,還是怕聽到有人笑你殘廢?」
這話一針見血,他臉色難看,「並不全然是如此。」
她擰眉,「外面不盡是些膚淺的人,何況,有些人身體有殘缺,但心不殘,我真的看不出來你需要因腳殘而感到自卑。」
「我並沒有,真是荒謬!」他打死也不承認他會自卑。
「那我說錯了,我道歉,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就勉強一點陪我進城如何?」她笑咪咪的看著他。
季維澧別開臉,但眼神忍不住往下看著自己的腳,身為男人,膽子難道還比女人小,沒有勇氣面對外界的批評?殘了就是殘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走嘛——」她雙手合十的請求,「我這個冒牌妻逛大街,也得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呢,所以,麻煩你陪著我,幫我壯壯膽,如果遇到什麼麻煩,跳出來保護我,好嗎?」
他蹙眉,抬起頭,看著目光慧黠的她,忽然想笑,栽了,為了拐他出門,她姿態都擺軟了,如果他再不鼓起勇氣進城,連他自己都要唾棄自己了。「好,我們進城。」
「太好了。」
不一會兒,兩人乘著馬車離開,季家長輩們在大門目送他們離去,個個眼眶含淚,除了季晶晶,因為她本想跟著去的,但被長輩們硬是拉住,不讓她去打擾,不過她不得不承認,嫂子真的是季家的大貴人,抱娃娃一事,應該是指日可待了。
半個時辰後,季維澧跟康沐芸下了馬車,走在熱鬧的天水商店街上,這一路有攤販、有店家,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也有不少穿梭在人群中叫賣點心、糖葫蘆的小販,但不管是誰,只要一見季維澧願捨了馬車,個個驚喜萬分,熱絡招呼。
「少主,好久不見了。」
「這是少夫人吧,妳好。」
「男才女貌,真登對。」
「聽說為了款冬受傷,都好了吧……太好了。」
一張張真誠的笑臉,傳遞著溫馨與祝福,季維澧原本僵硬的臉部線條也愈來愈柔和,不由自主的也面帶笑意,尤其是康沐芸,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每一次他看向她,她總是回以一個鼓勵的笑容。
她是如此的真誠,他自我設限而變得狹隘的世界,因她的闖入再次變得寬廣,他似乎真的明白了老天爺會將她錯置在他人生的原因。
稍後,他們還去了一趟位於城中的玉泉中藥堂,忙碌中的管事及夥計們一看到少主出現,拚命擦拭眼睛,就怕是自己眼花,但有幾名老奴僕已忍不住眼眶泛紅,封閉自己兩年多的少主總算願意走出來了,太好了。
而領著欠據的百姓,也一連向他鞠躬感謝,到後來,他們這對夫妻差點沒讓那些一波波聽到消息而趕來感謝的百姓們給淹沒了。
原來,他擁有這麼多!
當季維澧瘸著腿,握著妻子的手步出藥堂時,他走路的姿態也許無法像過去一樣挺拔,但已不覺得難受了。
「妳想要什麼?我送妳。」
「什麼都可以?」她一點也不客氣,因為他現在看起來這麼開心,她有絕對的功勞。
他一點頭,她的手就指向不遠處一個賣著羊肉的小販,再往下移,是那隻被關在鐵籠子等著被宰殺的羊,牠一直用一種可憐兮兮眼神瞅著她。
他濃眉一皺,「活羊?」
「是。」她笑著直點頭。
兩人走了過去,才發現這是趕集的巿場,才有這麼多販賣牲口的小販,他們此起彼落的大聲吆喝,標榜著現宰現殺,保證新鮮。
沒想到,季維澧為她買了一隻羊後,佛心來著的她,一見還有許多牲口待宰,換她用可憐兮兮的大眼瞅著他,他竟失了理性,買了兩頭驢、兩隻豬、兩隻兔,甚至還有兩隻差點要被剝皮的狐狸!
她真的有心,說是要雙雙對對,才是有伴嘛!
他掏了銀子,交代小販們將這些小動物全送到玉泉藥莊。
當兩人再回到馬車上時,她真的很開心,可是,她不好意思的看著他,「花了很多銀子吧?」
沒想到,他又從他懷裡拿出一張銀票放到她手上,「妳帶在身上吧,下回也可以跟晶晶進城,想買什麼、吃什麼都可以,但牲口甭買了,家裡可不是牧場。」
她噗哧一笑,「知道了,但我用不到銀子啦。」
但不需要是她說的,這時候的季維澧就很霸道,硬是塞給她,難得氛圍如此融洽,她不想爭執,便收下了。
當馬車離開後,百姓們便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少主好寵愛少夫人,她要什麼,他就買什麼。」
「是啊,少主夫人好漂亮,她臉上散發著幸福的光芒,兩人站在一起,說有多登對就有多登對……」
「少主看來更是神采奕奕,真的從那些不堪的過去走出來了,真好。」
只是,當季家長輩得知小倆口出去,竟買回好幾隻牲口,全傻眼了。
季晶晶更是衝第一,沒想到,東閣裡還真的有小豬、小羊、狐狸跟兔子,她目瞪口呆,好久才回魂,她眨巴著眼,看著笑咪咪幫牲口取名字的嫂子,再看著臉色微窘的哥哥,「你一時神智不清?不買綾羅綢緞、珠寶首飾送嫂子,竟買這些,是想牲畜滿窩嗎?」
他直接瞪妹妹一眼。
「錯了,妳哥是縱容我,而且,剛剛他在車上還答應我,要把廢棄不用的後院給我圈養這些可愛的動物呢!」康沐芸眉開眼笑的看著季晶晶。
季晶晶不敢置信的看著哥哥,「真的?」
「總得要有地方安置這些牲口,她想自己照顧牠們,後院廢棄,我找人整理整理,沐芸可以把牠們養在那裡。」
「這代表哥完全放棄完成爺爺的遺願,不找款冬了?」
他臉色陡地一變,陰鬱的道:「爺爺找了大半輩子,丟了命,我也因而殘了腿,夠了。」這其實只是口是心非的挫敗之詞,他心中仍有不甘。
聞言,正跟著羊玩耍的康沐芸向季晶晶偷偷使眼色,示意她會找時間勸勸他,季晶晶點點頭,沒再追問。
晚上,家人一起用膳,眾人聊著這件事打趣,同時也提及了,季維澧將在幾天後下江南,這是在幾個月前就已決定的行程。
「我也可以跟去嗎?」康沐芸脫口而出。
「嫂子黏哥黏得很緊喔,很愛我哥。」季晶晶忍不住開玩笑。
康沐芸一聽,粉臉倏地漲紅,急忙否認,「只是禮尚往來,他今天送我那麼多東西,我想陪著去,這樣也能伺候他。」
「我這一趟要與許多藥商商談要務,每天會忙到很晚,妳還是留在家裡,」季維澧頓了一下又道:「還有,妳不必伺候我,妳是少夫人。」
「我不是,只是暫時頂著這個位置,所以想要有所貢獻,但我有心理準備,總有要離開的時候。」她巧笑倩兮的說著。
但她的太過釋然,卻令季維澧不悅,直瞪著她,「我說了妳是。」
「可是……」
「沐芸,我們不是無情人,」高虹笑看著不安的她,「我們有派人打探韓姑娘的下落,聽說那頂花轎墜入萬丈深淵,她怕是已遭遇不測,至於妳家,聽聞只是草草做了個衣冠塚,馮家連派個人去慰問也沒有。」
康沐芸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她對二娘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利用價值了呀!「但我至少還有衣冠塚,但韓姑娘……」
「也許她也得到自由了。」季晶晶跟著說,「聽說韓姑娘的爹過度溺愛小妾,加上母親長年臥病,她為了要得到她爹的注意,才會做出一些任性的舉動,個性也變得愈來愈嬌縱,這一次遠嫁到這裡,完全是該名小妾慫恿,據說她是一路哭著出嫁的。」
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多無可奈何的事?康沐芸愈聽,心愈沉重。
「沐芸,老天爺如此安排,自有其道理,妳就放心的在這裡當妳的少夫人,我們都會好好的珍惜妳,因為對我們而言,妳可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寶貝啊!」高虹說得真誠,眾人頻頻點頭附和。
這一餐,大家吃得算是盡興,但只有康沐芸一個人心事重重,不停思考著一個重要的問題。
兩人一起回到房門口,季維澧必須先到書房整理一些資料,她看著他往前走,遲疑一下,還是開口——
「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無法跟你當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在你出遠門的這段時間,我會好好跟奶奶談談,我們就分房睡。」
他的腳步陡地一停,回頭看她,眼神轉冷。
她勇敢的解釋,「我畢竟不是韓芝彤,而是馮貴福的四姨太,我不願意再加深你們兩家的仇恨,至少,在他發現真相來要人前,我仍是完璧。」
「妳以為妳仍是完璧,他便不會追究我罷佔他四姨太之事?」
「至少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她嚅囁的道。
她只考慮到兩方的仇恨,卻沒有顧及他的感受,那他算什麼?!他冷峻的死瞪著她,瞪到她不敢再多說話後,才臭著一張俊顏往書房走去。
季維澧備好要去江南的相關文件後,便讓陪同的管事先回房休息,自己卻遲遲沒有回房。
他需要好好想想,有關康沐芸的事。
他知道她不敢當他的少夫人全是因為韓芝彤,她不夠自私,不允許自己取代別人的身份,擁有幸福。
他甚至可以確信,一旦她無法勸服奶奶、爹、娘,她極可能直接將自己送上虎口,至少,來日,她不會為季家惹來麻煩。
她太善良了,只想到要犧牲奉獻,卻蠢到不會為自己著想……
季維澧想起豬頭油面的馮貴福,他仗勢欺人、好色殘暴,光想到他抱住她的畫面,就夠難受的了,他太粗鄙奸佞,根本配不上溫暖善良的她!
思及此,沸騰的妒火急湧而上,他絕不允許馮貴福輕薄、佔有她!
沒錯,他要阻止她!黑眸閃動著堅定光芒,他立即步出書房,往寢房走去。
不意外,寢房的燭火仍是亮著的,因為她從來不會早睡,總會等到他進房,備妥換洗衣物,放在連接房間後方的浴池檯面,方便他梳洗著衣。
季維澧一進房,就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神情落寞,他抿緊了唇,越過她身邊,以冷硬的口吻道:「馮貴福的事,我會處理,妳就先別跟奶奶談分房的事。」
她不由得一愣,沒想到,他要出遠門,想的還是她的事,她真的很感動,眼眶微紅的道:「不管以後是否各分東西,我都會把你放在心裡,謝謝曾經有一個這麼在乎我的你。」
她深吸一口氣,阻止想哭的衝動,她也想了很多,這裡的人都這麼好,她待愈久,就愈會沉倫於這不屬於自己的幸福與溫暖,可悲的是,她卻極可能為他們帶來天大的麻煩,她不走怎麼成
她要離開!季維澧很快洞悉她的意圖,看來,徹夜想著未來的不只他一個,他面無表情的走到後方的浴池,沐浴完畢後,又回到房間。
此時燭火已然昏暗,他上了床,她也沉默的跟著上床,兩人背對背,讓無盡的靜寂包圍著彼此。
不久,康沐芸就聽到季維澧平穩的呼吸聲。
她在心中暗吐一口氣,每晚,總是等他熟睡了,她才能放心的睡,但今晚,她竟捨不得睡,彷彿她已下定決心要離開一樣,不捨的感覺不斷湧上心坎,惹得她直想哭。
她闔上眼眸,逼自己睡,但腦袋裡卻清楚的跳出一些事情,她得提醒奶奶,不要把傳承香火的重擔壓在他身上,他心裡的擔子已經夠重了,她還要鼓勵他,他是一個很棒的人,李映湘不要他,是她的損失,還有,那些他為她買來的牲口,只能拜託他照顧,她讓牠們在刀口下逃生,總不能在季家被宰了……
唉,愈想愈睡不著,同時間,同床共眠的季維澧突然愈睡愈靠近她,還突然翻過身來,一把將她拽進懷裡。
她怔怔的眨巴著眼,覺得呼吸愈來愈困難,心跳如擂鼓,要掙扎嗎?她又怕吵醒他,他很累了呀,明天又有好多事要處理。
但他結實的身體就壓著她柔軟的身體,被他的陽剛氣息團團包圍,她不知所措,沒想到,他又動了一下,臉竟埋在她的頸窩,手也放到不該放的地方,是她的胸耶——
她尷尬的低頭看他的臉,就著微弱的燭光,他顯得更加俊美,只是,他的氣息不時吹拂著她敏感的脖頸,好癢啊,她控制不住的想笑……
她竟然想笑?其實季維澧根本沒睡,但他沒想到他的接近會引來她的笑意,因為不悅,他突然張嘴輕咬她的脖子。
啊!她的心「咚」地一跳,他、他、他竟然咬她!好痛喔……嗚嗚嗚……這麼年輕就會作淫夢,怎麼辦?可她現在還是他的妻子,又不能喊他採花賊!
季維澧慢慢輕咬她粉嫩的脖項,彷彿吃出興趣來,繼續往上輕咬她的下顎,她粉臉赧紅,感到一陣酥麻突地從腳底直竄而上。
見她沒有反抗,他更得寸進尺,往上攫取她微張喘氣的櫻唇,她猛地倒抽了口氣,瞪大了眼,但又急急閉上眼睛假寐,不停在心裡安慰自己,他只是作夢……淫夢……不是故意的呀。
但他愈吻愈深,還翻身壓在她身上,開始拉扯她的衣物,她是不是該阻止了?!可是他的唇不斷在她身上游移、親吻,引來她不由自主的嬌顫、呻吟,她從不知道男女之間可以如此親密………
她無助的照著本能反應,嬌喘吁吁的扭動嬌軀,被撩撥的陌生情慾更讓她迷濛而昏沉,絲毫沒發現季維澧全身繃得像拉緊的弓弦,小心的克制自己的強烈需求,就怕會傷到初經人事的她。
他全身冒著汗,胯下的蠢動再也無法制止,他快速褪去自己的衣裳,熱情的挺身進入。
她深陷情慾的眸子頓時睜開,浮現淚水,「痛——唔……」
他俯身吻住她,將她的哭喊全數吞入,用手、用唇極為溫柔的愛撫,讓她放鬆,等她適應了他的存在,再帶領著她,一次又一次攀越情慾狂潮……
直到她被他索取太多而疲累的墜入夢鄉後,他才將她擁進自己汗淋淋的胸膛,輕啄她的臉頰,雖然制止馮貴福佔有她的方法是卑劣了些,但他一點也不後悔,至少,她不會離開,至少,今生今世,她都只能是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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