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2-26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507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3892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2章
什麼叫冤家路窄,小蓉開始有了這層體認。
一連數日,她們主僕倆每天都到桑園去巡視,總會遇到闕家馬車,這天也不例外,而且闕府的馬車老是搶先她們一步,佔住車道。
馬車內的官紫熏也看到了,她拉開簾子,車子正巧行經一個彎道,讓她得以看見第一輛馬車,由馬車捲起的簾子,她看見了車內的闕穆沙,他若有所思的凝望遠方,神情看來很孤寂。
眼見再過不久車子就會轉進桑園,她突然傾身向前,對著正在駕車的小蓉道:「停車。」
小蓉不解的停車,連帶的,在馬車後方隨侍的四名隨從也同時停了下來。
官紫熏交代小蓉一些話,她馬上瞪大了眼,「小姐,不要吧!」但見主子一臉堅持,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後面,跟四名隨侍說:「小姐要往另一個地方去,你們先到桑園去候著。」
四名隨侍領命,策馬先行,小蓉則鼓著腮幫子,駕著馬車,打算追上闕家的兩輛馬車。
終於,在行駛一陣子後,她們看到了闕家的馬車,小蓉連忙拉住韁繩。
遠遠的,官紫熏看到第一輛馬車上的闕穆沙早已下車,金滔則隨侍在側,第二輛馬車內則步下兩名隨從,他們搬了被子、米糧、木板等東西就尾隨著主子走進林蔭小徑。
官紫熏不解的看著闕穆沙的側臉,其實她心裡明白自己應該跟他保持距離的,但她就是做不到。
深吸了口氣,她也步下馬車,小蓉回頭一看大驚,急急的跟著下了馬車,「小姐,不可以。」
「不會有事的。」她朝她一笑。
小蓉猛搖頭,「不成,那我得跟著小姐。」
「不行,妳留在這裡,一個時辰後若我還沒出來,妳再進去找我。」
說是這麼說,但有闕穆沙在,她相信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她的,她就是這麼篤定,至於原因為何,她也不明白。
見主子態度堅決,小蓉只能悶悶的點頭。
官紫熏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後頭。但闕穆沙跟金滔都是習武之人,很快就察覺到一抹纖細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頭。
闕穆沙停下腳步轉回頭,嚇得她急急的藏身在粗大的樹幹後方。
看到樹幹旁那隨風輕舞的柔亮髮絲,他蹙眉看了金滔一眼,他明白的點點頭,一行人隨即繼續往前走。
蜿蜒小徑裡林蔭蔽天,一出小徑後,隱約可看到幾處屋舍,看來像是廢棄的村落,那些屋瓦看來都相當破舊,幾名男女老弱靜靜坐在門前,在他們前方是一畦畦一看就營養不良的菜圃,菜不是枯掉就是長得瘦瘦小小。
這十多名的老爺爺、老奶奶一見到闕穆沙等人,紛紛露出了微笑,起身迎向他們。
官紫熏躲在一株粗壯的樹幹後方,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再瞧瞧那幾棟木屋,一看就蕭索得過分,有裂縫、破損又寒酸,連樸拙一詞都無法拿來形容。闕穆沙不是救濟這裡嗎?怎麼還是如此破舊
「官姑娘。」
「金總管……」官紫熏因為被發現而有些不好意思。
「官姑娘怎會來此,是有事找七爺嗎?」金滔有禮的詢問。
「不是……其實是這樣的,之前我聽說七爺在接濟金元村的村民,這裡的村民不是很能接受外來的人,我很佩服七爺可以讓他們這麼信服,才想說也來看看,是否有官家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她有些遲疑,但還是鼓起勇氣想要加入。
「官姑娘不必客氣,七爺雖然救濟這裡,定時送來被褥、米糧、衣物,但對這些不是沒有兒女就是被兒女棄養的老人家來說,屋子能住就好,食物夠吃就好,他們的生活很簡樸,沒有多大的需求。」
「原來如此。」他這一解釋,官紫熏就可以明白了,她知道金元村的村民都很固執,難怪即使有闕穆沙的接濟,這裡看來仍很破舊。
金滔朝她微笑,「其實這件事外界無人知曉,但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大家對七爺的印象都是負面的,聽了這事只會覺得是笑話或沽名釣譽而已。」
官紫熏一臉驚愕。
「不可思議嗎?一個連水患時朝廷撥款賑災不足,當各府衙向當地富商募款,卻只是捐了幾百兩銀子而遭來冷嘲熱諷的闕家七爺會做這種事?」
她其實並不清楚這些事,因為小蓉在談論闕穆沙的種種惡行劣跡時,她的心是偏的,對他的批評,她沒細聽,私心裡認為即使他使壞也是情有可原。
「其實七爺不吝嗇,而是他很清楚透過官府層層剝削後,真正落到災民手上的銀兩可能只有原來的一成,因此他向來是匿名捐贈,或派人直接去救災放糧。」他看著眼前這名像個白玉般剔透的美人兒,她的身上有著真誠動人的氣息,令他忍不住想讓她知道更多關於主子的事。
「七爺是個好人,老奴跟著他經歷很多事,知道他為了爬上目前的位置,有多累多辛苦又有多寂寞……」金滔那雙湛然的目光有著少見的柔和,「老奴知道官姑娘是個有心人,若能成為七爺的紅粉知己,為他分憂解愁就好了。」
官紫熏粉臉一紅,羞怯的轉開臉,正巧看到闕穆沙將一床被褥交給了一名老婆婆,老婆婆笑著點頭,但他仍面無表情。
她凝睇他冷硬的側臉,對他只有更多的心疼。
兩名隨侍也在一旁幫忙發送東西,官紫熏默默看著,此時金總管突然道:「七爺也知道妳跟上來了。」
他知道了!她臉色丕變,「他有沒有生氣?」
金滔笑了,「沒有,連我都覺得意外,可見在七爺的心裡,對官姑娘也許也有一些不同的感覺吧。」
是嗎她白皙的臉龐再度飛上兩團嫣紅,心兒卜通狂跳。既然他都知道了……她咬著下唇,望著正舉步走進一棟破舊木屋裡的闕穆沙。
她遲疑的看向金滔,見他面帶鼓勵然後率先走上前,她這才鼓起勇氣的跟上,見到一些老婆婆、老公公,她朝他們微笑,也在金滔的陪同下走進屋內,就見闕穆沙拿起地上的木板及槌子替裂開的門板補上板子。
「他竟然自己來。」官紫熏喃喃低語。
「七爺不是嬌貴的大少爺,小時候,闕家的幾名少爺為了整七爺,刻意叫下人弄破了屋瓦,天寒地凍的,故意要七爺上去補,那時,他還是個剛滿七歲的小男孩而已。」金滔說到這事時忍不住哽咽,「那時候老爺外出,七爺的娘死了不過一個月,大夫人跟其他姨太太都知道卻冷眼旁觀,七爺在那之後發了好幾天的高熱,差點沒死了。」
她眼眶微紅,可以想見他的個性為何變得如此。
這時候,也許天氣太熱,闕穆沙竟然直接脫下上衣,露出粗壯的手臂與古銅色的胸肌,俯身專注的做著事。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突然回過頭來,炯炯有神的黑眸對上她的,她嚇了一跳,卻見他抿緊了唇,丟下槌子走過來,每走一步,她就聽到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跳聲,而且,他一靠近,她就發現他全身上下散發著誘人的男人味,她竟莫名的感到口乾舌燥起來。
闕穆沙帶著近乎疏離的冷漠瞠視著她,「還看不夠?」
她咬著下唇,「我……」
「一個大家閨秀追著一個壞男人跑,這合乎禮教嗎?」
官紫熏臉兒一紅,「我只是想,如果要做善事,我也可以幫忙。」
「天下苦難何其多,需要人伸出援手的地方不少,妳快滾吧。」
口氣好衝!她好難過,只是她不懂,他可以來幫這些人,可以對陌生的她伸出援手,為什麼要對她這麼疏遠
見她眼圈一紅,金滔忍不住地上前替她說話,「七爺,官姑娘也只是關心,何況——」
「從頭到尾我就知道她跟著,卻沒有阻止,」他冷笑,「我雖聲名狼藉,但還沒有惡霸到攔阻他人去路,當然,此地若歸我所有,我早就將她轟離我的視線。」
原來不是他對她有什麼特別感覺,金總管搞錯了,純粹只是因為這不是他私人的地方……瞬間,一股沒來由的濃濃失落湧上官紫熏的心坎。
她緊咬著下唇,努力忍住淚水,「所以我就算以後要來,七爺也管不了我,對不對?」她勇敢的瞪著他。
闕穆沙黑眸危險的半瞇起,但只有金滔看出主子眸子裡一閃而過的讚賞。
其實何只是主子,連他也驚喜於她的勇氣,在主子板著臉的時候,還敢捋虎鬚的人他至今仍未見過,這女娃兒看來並不如外表那般柔弱,這使他對她有了更多的期望。
他們心中翻湧的思緒官紫熏自是不知,她只知道不能在他面前哭出來,在淚水即將滑落臉頰的剎那,她轉身跑了。
「咦?妳不是那天給了我們銀兩的大小姐嗎?妳怎麼哭了?誰欺侮妳了?」屋外傳來一個驚慌又擔憂的聲音。
闕穆沙走出屋外,就見到兩個老人家緊張的看著低頭拭淚的她。
金滔先看了主子一眼,再大步走過去,看著官紫熏關心的問:「官姑娘,妳還好嗎?」
她尷尬的抬起淚汪汪的明眸大眼,「沒事,我沒事,只是沙子剛好進了眼。」
朝她慈祥一笑,金滔再詢問兩名老人家,「你們也認識官姑娘?」
「呃,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她不想留下來,急急的拉起裙襬走人,但仍聽到兩位大嗓門的老人家以宏亮的嗓音談起那天的事。
「我們認識她啊,她又漂亮又善良,那天我們砍了……」
闕穆沙一邊聽老爺爺在談論那天遇到官紫熏的事,一雙沉潛得不見波動的黑眸則定定的望著她跑進林子的婀娜身影,直至消失不見。
翌日上午,闕穆沙在到商會談論幾筆關於江淮鹽茶漕米的生意後,一回到冷淵閣,金滔立即帶著兩名黑衣蒙面男子快步走進來。
兩名黑衣人拉下臉上黑巾,雙雙拱手行禮,「七爺。」
闕穆沙點頭,看著他安置在闕家老宅當臥底的暗樁,「有什麼新消息?」
兩名黑衣人看向金總管,他們剛剛已先行向他稟報過了。
金滔立即回道:「近日大少爺跟幾位少爺聚會頻仍,尤其在聽聞官姑娘上門拜訪七爺後,立即派人四處散播七爺接近官姑娘是別有用心,就是為了要坐上闕家家主大位的謠言。」
「是嗎?」
「現在除了紡織之外,闕家已可說是商業霸主,再加上官老爺又對外宣佈只要任何男人成為他的半子,官織坊就由女婿繼承。」金滔說到這裡神情凝重,「但七爺的兄弟皆已妻妾成群,絕無成為官家女婿的機會。」
所以他們就在外面故意散播這些謠言,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他登上家主之位闕穆沙精光內斂的黑眸閃過一道怒火,「還有呢?」
一名黑衣人回答,「大少爺在一刻鐘前已乘轎前往官織坊,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抵達。」
「看來我大哥是想親自去示警。」他冷冷說道。
「不只如此,我們昨夜已奉命夜探官姑娘住處,幾位少爺認為七爺會趁夜與官姑娘見面,要我們盯著,勢必要破壞七爺跟官姑娘有更進一步發展的機會。」另一名黑衣人接著報告。
闕穆沙的黑眸迸出怒火,「行!真行!你們帶路,我想親耳聽聽我親愛的大哥對官姑娘說了些什麼『好話』?!」
他立即從座位上起身,兩名黑衣人蒙上黑巾,跟著主子步出廳堂,三人提氣,隨即施展輕功往官織坊的方向飛掠而去。
三人飛簷走壁來到官織坊,避開府中侍衛來到官紫熏所住的盈辰苑,飛掠到一株盤根錯節的茂密老樹上,藉由枝葉的掩飾,從樹蔭縫隙間看向廳堂。
闕穆沙對屋內素雅的陳設頗為驚訝,畢竟官亦祥喪妻,又只有官紫熏這唯一的愛女,若換作是他,肯定會傾其所有的為她打造一個奢華的住所。
一想到這裡,他濃眉不由得微蹙。他怎麼會想要寵愛她
「小姐,妳不要遇上闕家人就頭昏了,就算闕家大少爺又怎樣想見妳的人可以在京城繞好幾圈了,凡事都得照規矩來嘛!」小蓉氣呼呼的在廳堂裡踱起方步,「妳只有賣布、裁製衣裳才見客,更不是隨便什麼客都見的,那傢伙根本不可能是來找妳買布的,還硬是要見妳,見不著人就不走,這不是流氓潑皮嘛!」
官紫熏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走個不停的丫頭,「妳不要每次碰到闕家人就碎碎唸的,妳還沒嫁人,小心把命中注定的男人給嚇跑了。」
「還說呢?今兒個要不是我拉著小姐,小姐是不是又要去見七爺了?小姐啊,外面傳言沸沸揚揚的,他接近妳——」
「小蓉,如果真是這樣,他可以直接請媒人上門,但他並沒有——」
「那是他有自知之明,他要娶妳的動機,隨便抓一個人來問都答得出來。」
「可是從頭到尾都是我在主動接近他,或許他就是為了避嫌才一直趕我走。」
小姐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小蓉不得不認同,「那小姐為什麼還是要去?」
「我也想為那些老人家們盡點力……」她咬著下唇,雙手交纏。
其實她還在凝聚勇氣,尤其一回想到他那天的冷漠,她就卻步。
居高臨下的闕穆沙清楚的看到她美麗臉上的掙扎。他的話傷到她了?
「小姐,闕大少爺來了。」
葉總管跟何大娘是夫妻,也是府裡的管事,見名聲不太好的闕仁偉帶著隨從上門求見小姐,老爺又不在,他們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闕仁偉沒想到官紫熏如此美麗動人,尤其那雙清靈水眸,簡直把他的三魂七魄迷去了一大半。要不是她貴為官織坊千金,他還真想納她為妾。
官紫熏也沒有想到同為闕家人,他雖然相貌俊逸,但眼神淫邪,給人感覺就很不舒服,莫怪人人都說闕仁偉雖身為長子,對闕家卻毫無建樹,就只知沉溺於歌舞酒色,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
「請坐,闕大少爺。」
他拉了衣襬坐下,瞧著一旁兩個門神般監視著他的僕傭,「我跟官姑娘說話,你們杵著幹麼?還不退下!」
「這——」兩人一愣。他們怎能離開,他們可要顧好小姐的啊。
「葉伯伯跟何大娘雖然是府內總管,實則與我的家人無異,闕大少爺有什麼話請放心直說。」官紫熏輕聲說著,自有一股讓人無可反駁的氣勢,看得出大家出身的風範。
闕穆沙看到大哥聞言臉色一僵,心中想笑,暗暗讚賞她的勇氣與沉穩。
闕仁偉抿緊了唇,悶悶的吐口長氣,「好吧,我只是來提醒官姑娘,少跟闕穆沙來往,他為了得到闕家家主大位,故意接近妳,打算由此得到官織坊。」
「是嗎?」她表情平靜。這幾日外面的傳言夠多了,全都是關於闕家家主大位的事,只要誰能讓闕家現今唯一落後的織業取得龍頭地位,成為真正的商業霸主,那人即能獲得闕恪東的認同,繼任家主之位……
「沒錯,我想官姑娘美麗聰慧,應該不會被利用。」
她靜靜的看著他好一會兒後才道:「我明白了,謝謝你。葉伯伯,請送客。」
闕仁偉沒想到她這麼輕易就接受了他的說詞,也這麼快就將他請出門。再怎麼說,不管是家世或是外貌,他闕仁偉可是姑娘家都會中意的男人。
闕穆沙也沒料到官紫熏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他大哥請出門。
闕仁偉一行人一離開,何大娘就追問著主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蓉嘰哩呱啦的說了出來,何大娘一聽立刻緊張的直嚷嚷,這下小蓉可找到盟友了,兩個女人繼續說個沒完,就是要官紫熏別再跟闕穆沙有任何往來了。
「我知道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溫柔但堅定的要他們先退下。
葉總管使了個眼色,小蓉與何大娘才無奈的告退。
官紫熏輕嘆一聲。難怪金總管會覺得自己的主子很辛苦,她不過走了一趟穆沙府,他哥哥就迫不及待來說他的壞話,一想到這裡,她就替他難過,但心中也有了決定。
在枝葉重重疊疊的大樹上,闕穆沙靠坐在枝幹上,凝睇著她那雙閃動著熠熠星芒的明眸,不由得想著,單純得如一張白紙的她一旦接近他,會被迅速染黑吧……
還沒等官紫熏被染黑,有人的臉已先黑了一半。
她就知道!小蓉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在心裡嘀嘀咕咕。闕仁偉根本不知道主子是菩薩心腸,他的提醒只是讓主子更覺得闕穆沙的處境有多可憐,連親人都對他如此敵視,更誘發了她天生的同情心,完全沒有幫助嘛。
在馬車到了林蔭小徑的入口時,小蓉雖然停下馬車,嘴巴還是不斷碎碎唸著。
「別嘰哩咕嚕的,我下車了,妳留在這裡。」官紫熏看著一臉懊惱的丫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主子一個時辰若沒回來,我一定追進去。」她一臉認真。
「是是是。」
官紫熏回以一笑,提起一竹籃備妥的糕點,快步的走進林蔭小徑,燦亮的陽光灑進林子裡,她腳步輕快,循著上回的小路來到這山中村落。
那些老爺爺、老奶奶一看到她,雖然有點困惑,但隨即想起是上回見過面的美麗姑娘,不由得朝她露出溫和的笑容。
她亦朝他們微微一笑,將竹籃裡的點心拿出來分給大家。
此時,闕穆沙從一間修繕了大半牆的破屋子走出來,一見到她便濃眉微蹙。
她見到他,心跳又加快了些,但她旋即斂眸,羞澀的一福,「七爺,日安。」
眼前清麗絕俗的白衣美人出現在這滿山翠綠中,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讓人不由自主的為之心動。闕穆沙收斂心神,抿緊了薄唇,「妳又來了。」
又?他還是這麼不歡迎她嗎……她暗暗的深吸口氣,「是。」
「妳沒有被傳言嚇退,還是到這裡另有所圖?」
官紫熏勇敢的看著他,「我沒有圖謀什麼,當然也不會被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言嚇退。」
「是嗎?」他冷笑,「只要娶了妳,我就是京城的商業霸主,就能坐上闕家家主大位,難道妳一點都不擔心從燈會那一夜開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妳?」
她搖頭,雙眸充滿堅定的信任,「我相信依你的能力,不用娶我也能坐上大位,只是時間早晚而已,你沒有必要在我身上如此大費周章。」她相信他,沒有理由的就是這麼相信著。
她真是既單純又愚蠢……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尤其是處在複雜的環境裡,身邊又有眾多人視他如心腹大患時,更是難如登天!
闕穆沙深沉一笑,「妳對我真有信心,我差點忘了妳一直很自以為是。」丟下這句嘲諷的話,他轉身就走。
她忍不住跟在他身後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一直有要我離你遠遠的。」
他倏地停下腳步,轉回頭,看著沐浴在陽光下更顯清雅美麗的她,好心的提醒著,「這也許就叫欲擒故縱。」
「我相信我所看到的。」她這麼回答,也如此堅信著。
從這天開始,官紫熏每兩至三天就會要小蓉駕車到這位於半山上的小村落去。
每一回,小蓉都被她限制在外面不許進去,因為她很清楚,只要讓小蓉跟去,她一定又會叨叨唸唸說個沒完沒了的。
但小蓉哪可能每次都那麼乖……
「哼,主子說不可以跟,這怎麼成呢?萬一出了亂子怎麼辦?明知道村子裡有個大惡人啊!」
這一天,就在主子下馬後,她也偷偷的拐進前方滿是綠林的村落,可是怎麼才沒走幾步路,她的肩膀就好似被人拍了一下,下一秒她就驟然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官紫熏並不知道尾隨在她身後的小蓉已被制伏,她踩著輕快的腳步,穿過陽光灑落的林蔭小徑,抬頭看著藍藍的天空,深深的吸一口氣,除了青草香,還可以聞到淡淡的野花香。
一想到今日又能見到闕穆沙,她腳步更加輕快,直直的往村落而去。
其實她來了這幾次,並非每回都有見到他。
即使見著面了,那張向來冷硬的臉孔也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但只要她與他的目光對上,她的臉便會不爭氣的飛紅,只能急急的移向其他地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今天她運氣很好的見著了他,官紫熏心中充滿了飛揚的喜悅。
平時他吃東西時總是一個人,那些老人家知道他喜歡一個人獨處,不會特別去打擾他,但今天卻想當起月老跟紅娘,不是用眼神暗示她就是直接挑明了要她去陪他。
「去啊。」
「是啊,你們看來好相配。」
一對貌相慈祥的爺爺奶奶不停的催促著她。
她暗暗的吐了一口長氣,雖然她表面上是來幫助這幾個老人家,但她其實是懷有私心的,所以對他們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在老夫婦一再鼓舞下,官紫熏本想鼓起勇氣端起切好的水果走向他,卻見他已拿起榔頭在木屋裡敲敲打打起來,她頭一低,肩一垮,轉而將水果拿給另一位老爺爺。
闕穆沙一邊將釘子打入木樁裡,一邊看向正轉身跟老奶奶聊天的官紫熏。最近她給他的驚奇不少,他沒想到一名嬌貴的千金小姐,竟會幫老奶奶用竹桿吹灶火,雖說吹了老半天火依然生不起來,最後還尷尬的將竹桿還給老太太,改以扇子搧風幫忙,但弄得滿臉灶灰的她看在他眼中仍是美得驚人。
他也曾看到她幫忙拿竹簍,拔青菜,清洗切段炒菜,更曾見她幫忙老人家灑掃屋子或是縫補一些捨不得丟棄的舊衣裳。
他不得不承認,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親切可人,也因此更吸引他,但這絕不是好事!像生悶氣似的,他丟下榔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裡有一條介於兩山間的潺潺清流,一旁有一間已經整理好的茅草房子,他走到溪河畔,蹲下身,從倒映著夕陽的清流裡潑了水洗把臉後,再回身走到茅屋前的石階坐下。
他沒想到官紫熏竟然又跟過來了,她拿著茶水走向他。
黑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抿緊了薄唇,轉身步入屋內。
官紫熏知道他有看到自己,深吸一口氣,她跟著走進茅屋。
茅屋裡相當簡陋,只有木頭桌椅和一張床,她將茶壺跟水杯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水,看著坐在椅上的闕穆沙後,將水杯放在他面前。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後放下杯子,直勾勾的看著她。
時值傍晚,從她身後大門看出去,天上雲朵被染得瑰麗絢爛,也為色彩單調的室內鋪上了一片橘紅亮光。
「妳膽子真的不小,一再的跟著我,不怕吃虧?還是妳以為我是柳下惠?有一個美人兒天天跟著,一點感覺也沒有?!」他的眸光突然變得深幽。
她一愣,不明白他要說什麼。
他起身,走到門口,卻直接將門給關上,然後再走向她,「妳幾乎天天過來,到底想跟我發展什麼樣的關係?」
他問得直接,令她的粉臉不由得漲紅,「我沒有、沒想有什麼關係。」
他走到她面前,直視她那雙澄淨分明的翦水秋瞳,那裡面透露出對他的迷戀,完全沒有掩飾,這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但確定的是,他們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妳看上我了?」
「沒、沒有,真的沒有。」她粉臉漲得紅通通的,緊張得都快要結巴了。
闕穆沙挑高濃眉,「我看來就是有。」
她急急搖頭,心有些慌,一見他上前一步,她忍不住倒退,他再上前一步,她連忙又急往後退,就這一前一後的,她的背已抵在牆上,動彈不得了。
他再上前一步,近得就要貼上了她,雙臂一伸,置在她的左右兩方,就這樣困住了她。
她直覺的想逃,他黑眸冷光一閃,竟然直接以強壯的身軀將她壓在牆上,她倒抽口涼氣,開口想請他離開,沒想到竟迎向他如鷹般俯下的唇。
他吻了她!
瞬間,她全身像被火燒似的滾燙沸騰,只能無措的承受他愈來愈深的吻。
天,她的味道竟如此的甜!他的手肆無忌憚的往她的身上探索。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要阻止這一切的,可是她沒有力氣啊,她只覺得熱得不得了,而且全身都軟綿綿的。
她突然急喘一聲,因為他的唇竟吻上她的脖頸,他的手繼續拉扯著她的衣襟,扯開了她的肚兜。
闕穆沙黑眸倏地一瞇,她細膩柔軟的肌膚令他心神一蕩,一條紅絲線繫著一只白玉葫蘆的墜子正好就垂懸在她誘人的渾圓中,他喉頭一緊,雙手撫上她白玉般的凝脂,再也忍不住的以他的堅挺抵著她的柔軟……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袋發暈臉發燙,某種強烈慾望正在她的體內騷動著,她只能無助的喘息。
他咬咬牙,看著她迷濛的美眸。可惡!她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佔她便宜的惡棍!
然而天知道,他本來就是個惡棍!尤其一碰上她就像失了控似的,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與慾望!
「可惡!」他突然粗咒一聲。
官紫熏嚇了一大跳,頓時從情慾中清醒過來,臉紅紅的低下頭,急急忙忙的想將衣服穿好,但她的雙手抖個不停,根本辦不到。
他咬咬牙,火冒三丈的上前替她穿好衣服,怒不可遏的道:「快走,再不走,妳會被我吃乾抹淨!」
她也想,但她腳軟,使不上力啊。
闕穆沙望著她柔弱無助的表情,胸口那一把莫名的怒火更為熾烈。「妳知道我可以多壞、多討人厭了吧?除此之外,我城府極深,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而妳就像一朵嬌嫩的小白花,我輕輕一捏就碎,妳還敢一直跟著我?」
可是他停手了!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而且明白的知道,如果他繼續下去,她根本無力抵抗,可能就這麼成為他的女人了。
一想到這裡,她張著盈盈大眼看著他,「你是好人,所以救了我;你有良知,所以沒有繼續……我看到了你眼眸裡的寂寞,所以我會一直陪著你。」
雖然此刻的她言詞大膽,但她的口氣中有太多心疼,聽在他耳裡像是同情,嚴重的刺傷了他的自尊!
他臉色陡地一沉,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氣息,擒住她纖腕的大手也因而失控的無法控制力道。「所以,妳是在可憐我?!」
好痛!她忍著不呻吟出聲,「不、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你很辛苦,只是覺得你很寂寞——」
「閉嘴!」他臉色鐵青的將她往門口的方向推,「滾,我不需要妳的憐憫!」
她腳步踉蹌,明眸浮上一層氤氳霧氣,白皙的手腕因他剛剛的箝制被烙上幾道紅痕,但那兒不痛,痛的是她的心。
「我真的不是同情,我只是以為你需要人陪。」
「少自以為是!妳以為妳是誰?!妳不過是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之一!」他怒聲大吼。
這話像記利鞭狠狠鞭笞在她的心口。原來,在他眼中,她是如此不堪!
滾燙的淚水滴落眼眶,猶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令她看來更加柔弱動人。
她哭了,該死的,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混蛋!她的淚水更像會燙人似的,燙到了他的心坎,讓他的心口揪緊,簡直是見鬼了!
官紫熏嗚咽一聲,轉身拉開了門,奪門而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