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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已 -【偷偷藏不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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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2:01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偷偷

  「……」

      桑稚想拿手機元的動作停住。她抬起眼,看向他,腦袋在一瞬間變得空白,還有種自己酒還沒醒產生了幻聽的感覺。

   車內安安靜靜,回蕩著舒緩的音樂

   過了好半晌,桑稚才回過,遲鈍地做出反應:「啊? 」

   段嘉許還看著前方,側臉的輪廓立體分明,喉結被拉出好看的線條。聽到她的聲音,他的角不由得又上揚了幾分,語氣漫不經心:「怎麼?」

   桑稚小聲問:「你剛剛說什麼了? 」

   段嘉許似是沒聽懂:「嗯?」

   桑稚:啊?

   啊什麼。段嘉許面色未改,看起來斯文又從容,笑了好幾聲,「我說話了嗎?」

   「……」桑稚頓了下,猶疑道,「沒有嗎?」段嘉許還在笑,沒有說話。

   桑稚看他的眼難變得有些古怪,慢慢收回了視線,困惑地歪了歪頭。她低下頭,從包裡翻出保溫杯,猛地連灌了好幾口水。注意到她的動靜,段嘉許掃了一眼:「幹嘛呢?」

   桑稚皺眉,繼續灌著水,「醒酒。」

  「……」

   段嘉許的盾毛稍稍一揚,神情沒帶半分心虛感,溫和道:「嗯,多喝點。」

   昨天那酒的後勁兒確實有點大,桑稚到此刻還有點犯噁心,腦袋也沉。她沒什麼胃口吃飯,只想吃點水果或者喝碗熱湯。

       段嘉許考慮了下,在附近找了家粵菜館。

   路過一家水果店的時候,段嘉許進去買了兩盒草莓。在桑稚點菜的期間,他起身到衛生間裡,把兩盒草莓都洗乾淨。

       桑稚翻看了半天,最後只點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見段嘉許回來了,桑稚把菜單推到他的面前︰「我點好了。哥哥,你看看你想吃什麼。」

   段嘉許把草莓放到邊上,扯過一張紙巾擦手,而後接過菜單。他隨意地掃了眼,問道︰「喝碗粥就夠了? 」

  「我不想吃這些。」桑稚指了指,「我想吃草莓。」

  「吃點東西墊肚子再吃。」段嘉許拿起筆,按照桑稚的口味加了幾個點心,「先喝點茶,一會兒我有話問你。」

   「……」

   他這語氣就跟要秋後算帳一樣。

桑稚頑時又想起了昨天去酒吧的事情,下意識先解釋:「昨天那個酒吧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受眾基本都是學生,我們學校的學生都經常去的。」

   段嘉許把菜蘭遞給報務員,掀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

   「然後那個酒是我隨便點的。」桑稚老實道,「也沒喝過,不知道度數那麼高。我覺我的酒量也不差,點了不想浪費。」

  「舍友。」

  「是嗎。」段嘉許單手支著臉,眼眸微垂,直勾勾地盯著她,「我怎麼還聽見有男生的聲音?」

   桑稚回想了:「那個是我舍友的朋友。」

   「那聲音還有點耳熟?」像是想起了什麼,段嘉許突然冒出了句,語氣閒閒的,「桑稚,你有空嗎?」

   桑稚愣了下,「什麼?」

   段嘉許眼尾揚起:「是這個人?」

   桑稚還是沒反應過來:「什麼這個人一一」

      她的話還沒說完,腦海裡突然想起在段嘉許住院的第一天晩上,被他聽到的那條江銘發來的語音。那個時候,江銘說的話好像就是這句。

   「……」

   這老男人怎麼不去當員警

   這都聽得出來。

   感覺自己的事情他都知道,桑稚被問得有些憋屈:「這怎麼了?我就認識幾個朋友,又不是不好的人。我也沒做什麼壞事。」

     「這男生外號是叫男狐狸精嗎?」段嘉許當沒聽見,拿起荼壺,把她杯子裡的茶水裝滿,「還是叫中央空調?」

   提起這個,桑稚立刻心虛了起來,氣勢也隨之消了大半。她沒敢看他,裝作低頭喝水,含糊道:「不是。」

      段嘉許彎唇笑:「那跟哥哥講講。」

   開始套語了。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八卦。

   桑稚果斷道:「不要。」

   安靜片刻,桑稚悄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也沒看自己,只是盯著桌面,似乎是在想些什麼事情。就當桑稚以為他放棄八卦,準備換個話題聊的時候段嘉許忽然又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男、狐、狸、精。」

  段嘉許撇撇頭問:「那是不是長得像個小姑娘。」

      桑稚本來不想搭理他了。

      但聽到這話,她忍不住看過去,目光在他臉上定了兩秒,為他辯駁了句:「不像,是一個……」
   
      說到這,是她倏地停頓了,費勁地思考著形詞,半天才道:「很man的男狐狸精。」

  「……」
  
       段嘉許差點被嗆到,聲音帶了幾絲荒唐:「什麼?」

   她形容的人就坐在她的面前,但這個人毫不知情,並且看起來還覺得她所形容出來的形象很不可思議,根本不可能存在。

       桑稚覺得這種感覺套些微妙,嘀咕道:「反正我沒形容錯,就是這個樣子的。」

   恰好桑稚剛點的粥上來了。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怕被他問多了,真暴露了什麼。桑稚用勺子裝了半碗粥,隨口問:「哥哥,你要不要暍?」

       段嘉許替把碗挪近了些:「你喝吧。」

   桑稚點頭,裝在認真吃東西的樣子,不再吭聲。

   像沒完沒了了似的,很快,桑稚聽到段嘉許又開始問:「小桑稚喜歡肌肉男啊?」

  「……」桑稚不想回答,不悅道,「你能不能別那麼八卦。」

   就八卦了?段嘉許好笑道,「哥哥這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人,想滿足一下好奇心。」

       桑稚強行把嘴里那句「你找個鏡子照照就行了」憋回去,悶聲指責:「這就是八卦,你是我見過最八卦的男人了。」

     「……」段嘉許挑眉,「最?」

   桑稚眼皮也不眨:「對。」

   段嘉許:「這麼嚴重嗎?」
  
      「嗯。」

    「行吧。」段嘉許的指尖在桌上經敲,「聽你這麼說,哥哥還有點傷心了。」

    桑稚看了過去,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

       下一刻,段嘉許抬眼,語氣不甚在意,還含著淺淺的笑意:「不過,哥哥的確很八卦。」

   「……」

      「所以小桑稚說給哥哥聽聽?」

   向來知道這個人沒皮沒臉,桑稚沒再搭理他,對於他拋過來的問題,她也只選擇性地挑選幾個回答,其餘的一律當做沒聽見。

   吃完飯之後,兩人還坐了好一會兒。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們才開始動身去機場。

   桑稚坐到副駕駛座上,拿出剩下的一盒草莓啃著。剛吃了點熱的東西,她整個人舒服了不少,腦袋也沒之前那麼沉了。

      段嘉許:「開過去得一小時,要不要睡會兒?」

     「不想睡。」桑稚搖頭,「一會兒上飛機再睡。」

   她低著頭,把剩下幾個草莓的葉子扯掉。恰好遇上紅燈,桑稚隨口問了句:「哥哥,你吃不吃草莓?」

      段嘉許側過頭,盯著她手中的草莓看了兩秒。他的眼角稍彎,輕嗯了聲,而後把腦袋湊了過來。手上沒動靜,嘴巴反倒張開了。

       很明顯的暗示。

   桑稚懵了:「你要我餵你?」

       段嘉許:「嗯。」

   「為什麼讓我餵你?」桑稚有點炸毛了,立刻把盒子遞過去,「我都給你把葉子扯掉了,你自己吃。」

     「這不是摸了方向盤嗎。」段嘉許悠悠地說,「我手不乾淨。」

     「……」

      僵持了好幾秒。

      桑稚深吸了口氣,想到以前自己也為過桑延吃糖,對此也並沒覺得什麼不妥。她不想表現出太大的反應,不甘不願地拿了顆草莓,遞到他的唇邊。

      段嘉許又湊過來了一些,把草莓咬進嘴裡。

   她的指尖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下唇

   像不經意問碰到燙手的東西一樣,桑稚條件反射般地收回手。也許是心理作用,她覺得碰到他的那個位置似平也開始放燙了起來。

       桑稚不自在地用衣報蹭了蹭手指

   段嘉許也察覺到了。他咬破草莓,酸甜的味道瞬間滲透整個唇舌。他輕舔著唇,嘴唇被汁水染得艷紅,襯得那張臉越發妖孽,忽然喊她:「小桑稚。」

   桑稚勉強道:「幹嘛。」

   「注意一點。」

       段嘉許的笑容帶了幾分痞意,心情似乎極為不錯,語調稍揚,「別佔哥哥的便宜。」

   桑稚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他!到底!能不能!

   要!點!臉

   把桑稚送進安檢口後,段嘉許出了機場,回到車上。他看了眼手機,看到有個未接來電,是錢飛打來的。他直回撥了過去。

       錢飛秒接:「老許。」
  
       段嘉許:「嗯?」

    錢飛沉痛道:「我結婚就不找你當伴郎了。」

     「怎麼?」段嘉許好笑道:「你對我有意見?」

   「對你和桑延都有。」錢飛說,「你倆站我旁邊,跟來搶我老婆的一樣。」

   「說什麼呢。」段嘉許說,「你就這事?」

       「等會兒,還有還有。」錢飛笑嘻嘻道,「咱自再來聊聊你之前說的那個小姑娘唄,我還頭一回看到你發情呢。」

   段嘉許:「掛了。」

      「等會兒!」錢飛的語氣帶了幾分譴青:「誒,是不是太久沒見,你都沒把我當兄弟了,不然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你的事情了!」

      「就為這事兒?」段嘉許氣樂了,「你這段時間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

  「你這不是一直沒說嗎?我這不是好奇嗎!」錢飛說,「你別跟我扯什麼罪惡感,搞得那姑娘跟未成年似的。」

  段嘉許摸了摸心:「你哪來那麼多話。」

  錢飛:「怎麼認識的啊?你們公司的?」

  「不是。」

    「那也沒見你提起平時去哪玩啊。」錢飛說:「說真的,開始追了沒啊?你不會真就因為年紀小就沒膽追吧?」

   段嘉許沉默幾秒,忽地笑了:「慢慢來吧。」

   那姑娘還把她當親哥呢。

       一下子太過了,好像也不行。

    想今天自己做的事情,他清了消嗓子:「我還真沒做過這種事兒,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

       「得心應手。」

    聽到想要的答案,錢飛反而驚了:「你前兩天不還跟我說沒這回事兒嗎?你說人家姑娘小,別再提這茌了,你今天怎麼回事啊?」

  「……」

  「罪惡感沒了啊?」

    「我都多大年紀了。」段嘉許輕笑了聲,「我要那玩意兒來幹嘛。」

    「……」錢飛捏著嗓子吼,「禽!獸!」

       段嘉許側頭,看著副駕駛的位置。

      他忽地想起了,在醫院醒來的那個早上,小姑娘蜷縮成一團,睡著陪護椅上的模樣;

      想起了在他被人當眾潑了水,第一反應是護著他的模樣;

      想起了她醉得月份都不知道怎麼算,卻仍然記得他術後注意事項的模樣;

      想起了剛剛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腮幫子鼓的像河豚,吃著草莓的模樣。

      想起了她笑時唇邊的兩個小梨渦,

      以及,她為了別人哭的模樣。

      段嘉許垂下眼,淡笑著說:「這感覺還挺好。」

   錢飛:「啥?」

  「我也快三十了,還沒怎麼做過想做的事情,就想試試。」段嘉許低聲說,「但如果嚇著她了,就算了。」

  「但我感覺,」段嘉許用指腹蹭了蹭下唇,想起了剛剛桑稚的反應,悶笑出聲,「我還做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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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這真是我寫過的最騷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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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發表於 2020-3-27 00:42:20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偷偷

       上了飛機,桑稚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微信上跟桑延說了一聲之後,便關了機。

       飛機滑行著,發著轟隆隆的響聲,升上了半空中。

       桑稚把窗戶的擋板拉開,往外看。看著宜荷市漸漸在自己裡的眼裡縮小,被一片白霧糊住,直至看不清。

       她收回了視線,閉著眼休息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麼睡意。桑稚乾脆從包裡拿了本漫畫書,翻到自己上次看到的那一頁。

       卻什麼都看不太進去。

       桑稚吐了口氣,猛地把漫畫合上。

       再次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

       她坐在地上玩雪,段嘉許出現,她開始哭,說自己有個喜歡的人,然後吐在他身上。後來又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又哭又喊,極為狼狽。

       之後,被他背著回了學校,就沒什麼印象了。

       是極其連貫的記憶,感覺沒有缺了哪一部分。

       但段嘉許今天的反應,怎麼像是她喝斷片了,然後跟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一樣。

       這麼想好像也不怎麼對。

       如果她真說了什麼話,他也不可能是今天這個反應。

       桑稚又想到,之前他被人潑了水之後的反應,也是莫名其妙地在笑。然後,她昨天吐在他的身上了,他今天也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桑稚︰「……」

       這老男人是不是有點精神失常了-

       到南蕪機場。

       桑稚下了飛機,按著指示牌的位置,等著拿拖運的行李。她打開手機看了眼,看到桑延回復她的消息,立刻回復︰【到了,馬上出來。】

       她等了半天,終於看到自己的行李箱,拿上之後往外走。

       桑延就站在出口外邊,穿著件黑色薄外套。他低著眼,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拿著手機,像是在給人回覆著什麼。

       桑稚走到他面前。

       見他遲遲不抬頭,桑稚忽地想起他之前在電話裡說的話,把口中的“哥哥”兩字咽了回去,親切地改成︰「桑延。」

       「……」桑延的動停住,涼涼地抬起眼,「想造反?」

       桑稚眨眼︰「你叫我別喊你哥的啊。」

       「我讓你別找我要錢你聽了嗎?還有,跟我說省吃儉用,」桑延上下掃視著她,語氣淡淡,「你上過秤沒有?」

       「……」

       「下次再裝可憐,」桑延拿過她手裡的行李箱,「記得減個肥再回來。」

        桑稚很不爽︰「我才八十斤。」

       「嗯。」桑延說,「那你還挺顯胖。」

        桑稚忍不住嗆回去︰「你看上去還只有一米五呢。」

       桑延無所謂地嗯了聲︰「那你有一米嗎?」

       「……」

        桑榮去外地出差了,家裡只有黎萍一個人。桌上已經放了幾道做好的菜,她還在廚房忙活著。

       聽到門的動靜,黎萍立刻走了出來,手上還濕漉漉的。

       桑稚蹦著抱住她。

       好幾個月沒見,黎萍也格外想她,皺著眉看她,嘴上不斷念叨著怎麼瘦了這麼多,唇邊的笑意卻半點都藏不住。

       很快,她瞅見後邊的桑延,表情瞬間一變︰「你這臭小子還知道回來?王阿姨的女兒你是不是沒去見,人姑娘之前在那店裡等你一個多小時了!」

      桑稚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事兒,立刻安靜下來,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兩個人身上打轉。

      「你沒事兒給我介紹什麼對象?」桑延把桑稚的行李箱放到一邊,懶洋洋道,「我不都跟你說我不去了嗎?」

       黎萍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幾句,又進了廚房裡。

     可能是在這件事情上被說了不少次,桑延不太在意,抬腳走到沙發前坐下,倒了杯水。

       桑稚立刻湊到他旁邊,好奇道︰「哥哥,你相親啊?」

       「……」桑延瞥她,「有你什麼事?」

       「我不就問問。」桑稚對此格外感興趣,「你沒去嗎?」

       「我犯得著去相親?」

      「但你也沒對象啊。」桑稚仔細地想了想,找到個理由,「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去啊?」

       桑延靠在沙發上,懶得理她。

       桑稚想起了段嘉許讓她幫忙介紹女朋友的話,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要不你跟嘉許哥一塊去?

       聞言,桑延的眼皮抬了抬。

       「他最近好像也挺想找個女朋友。你可以去宜荷找他,或者讓他來南蕪找你。」桑稚誠懇道,「然後你們,可以組隊相個親。」

       「……」

       「但那樣的話,」桑稚又突然覺得這事情好像行不通,「你可能就比較吃虧,因為就襯托了他嘛……要不你們再……」

      桑延冷聲道︰「你能閉嘴?」

       桑稚把話咽了回去,咕噥道︰「算了,你孤獨終老吧。」

       恰好,桑延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聲。他打開看了眼,忽地扯起唇角,看起來心情大好︰「小鬼,跟你說個事兒。」

       桑稚瞅他︰「什麼。」

       「最近有個姑娘想泡我。」桑延說,「我沒時間應付別人,懂?」

       「……」桑稚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話,極為一言難盡,「你是說,有人,想,追你?」

       「所以。」桑延熄滅屏幕,緩緩地說,「你讓那個段嘉許,自己一個人,用那土到掉渣的情話,快樂地去相親吧。」

       桑稚︰「……」

       桑延大學畢業沒多久,就從家裡搬出去住了。所以吃完晚飯之後,他也沒繼續待著,跟黎萍說了一聲之後就走了。

       桑稚幫著黎萍收拾了桌子,之後才回到房間,把行李箱里的東西拿出來。

       她準備的打算送給桑榮和桑延的衣服,被她分別裝在了兩個袋子裡。看到這個,桑稚想起了段嘉許說會補送給她的新年禮物。

       也不知道會送什麼。

       桑稚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段嘉許給她寄了一套化妝品。她那個時候還在準備高考,只跟他道了聲謝,也沒再想起這個事兒。

      之後,那套化妝品被她放到梳妝台上,沒再動過。

       她去宜荷市的時候,也沒想起來要帶過去。

       想到這,桑稚爬了起來,拿上梳妝台上的那個化妝袋。她往裡頭翻了,看了眼牌子,好像還不便宜。

       這麼一想,他現在的條件好像比大學的時候好很多了。

       有車,住的地段也挺好。

      應該也沒之前那麼辛苦了吧。

       唉。

       那她為什麼還總覺得他可憐兮兮的。

      桑稚坐回地上,把下巴擱在床沿,默不聲地想著事情。

       她的思緒有些空。

       半晌後,腦海裡莫名回想起了,今天坐在他車上,聽到那兩個不知是不是她聽錯了的字眼。

       ——「也行。」

       前面一句是。

       ——「你這麼大的?」

       「……」

       算了。

       肯定是她聽錯了。

       而且說不定他也只是像往常一樣,說幾句話捉弄她一下。

       可好像也不太對。

       他以前好像沒說過這樣的話。

       「……」

       桑稚越想越煩。

       她爬到床上去,打了個滾。桑稚拿出手機,不再想這個事情,給段嘉許發了條微信︰【到家了。】

       想了想,桑稚補充了句︰【嘉許哥,我哥好像有女朋友了。】

       哥哥2號︰【嗯。】

      桑稚撓了撓頭,試探性地說︰【好像年紀還挺小的。】

       哥哥2號︰【你哥總不會勾搭未成年。】

       桑稚遲疑道︰【成年了就行嗎?】

       過了好一會兒。

       段嘉許發了條語音過來。

       桑稚心跳莫名加快,緊張地點開來。

       男人低沉的聲音順著聽筒過來,散漫又理所當然︰「成年了,高中畢業了,上大學了。這不就是個小大人了嗎?」

       又發來一條。

       他的聲音帶了幾聲笑︰「怎麼不行?」

       因為段嘉許能說出這樣的話,桑稚覺得極為不可思議,一晚上也沒睡好。但理性來判斷,她又覺得他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

      至少在任何人看來,確實是這個道理。

       也不是什麼跨度極大的年齡差,只是差了個六、七歲。

       但是桑稚認識段嘉許的時候,是十三歲。

       所以,也許,會有這樣的一種可能性。在他的眼裡,她永遠會是那個十三歲的模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還是孩子的時候,就遇見了他。

      所以在他的眼裡,她就永遠是個孩子。

       即使他認為,他是可以跟她這個年齡層的人談戀愛的。

       卻並不把她包含在內。

       桑稚實在睡不著,半夜爬起來,從床底下把一個紙箱扯了出來。她用美工刀把上邊的膠帶隔開,拿出裡邊的東西。

      看到了多年前,段嘉許說,如果她想要,就送給她的那個醜布偶。

       桑稚把它放到床上,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良久後,她的嘴角一鬆,悶悶地冒出了句︰「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沒把我當小孩了——」

       「我也不可能會追你的。」桑稚用手指戳了戳那個布偶,強調著,「我又不是沒人追,我那麼漂亮,而且你都多大年紀了。再過幾年你估計皺紋都要長出來了。」

       桑稚嘀咕道︰「你想得美。」

       錢飛的婚禮定在了年初八。

       因為他住在南蕪,桑稚跟他也算熟悉。除了初中時,他來接過她幾次。桑稚高中的時候,他偶爾也會被桑延帶回來,在家裡吃飯。

       所以他結婚時,也邀請了桑稚。

       年初八當天。

       桑稚特地換了身衣服,跟著桑延一塊去了。她被安排的位置就是錢飛大學同學的那一桌,大部分都是男人。

       然後,桑稚還看到了段嘉許。

       桑稚知道他會來,所以也沒太驚訝。

       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段嘉許今天穿了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外搭一件黑色西裝,看上去正經了不少,張揚的氣質斂了幾分。他坐在她對面的位置,旁邊坐著一個女人,此時正跟他聊著天。

       桑稚收回視線,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又看了他一眼。

       頓時注意到他今天戴著的領帶,是她送的那條。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段嘉許抬起眼,朝她看來,桃花眼在頃刻間彎起。下一秒,他跟旁邊的女人說了句話,而後站了起身,走到桑延旁邊。

       跟桑延旁邊的男人商量了下,兩人換了個位置。

       桑稚就坐在桑延的旁邊。

       聽到桑延笑了聲,十分欠揍地說︰「段嘉許,我這才剛坐下來呢,你就趕著過來見爸爸了?」

      段嘉許低著眼,換了餐具,沒太在意他的話。

       「叫一聲爸爸。」桑延靠在椅背上,伸手扯過桑稚放在桌上的紅包,嘴角歪向一側,「年過完了,爸爸也給你發紅包。」

       那紅包是桑稚剛出門前,一個突然來拜訪的親戚給的。

       桑稚看了眼,也不好當眾搶回來,只能忍氣吞聲地當沒看見,喝著面前的水。

       段嘉許的眼皮動了動,目光極為快速地從桑稚身上劃過。他支著側臉,看向桑延,拖腔帶調地說︰「爸爸喊不太出口,叫哥行不行?」

       桑延挑眉︰「叫大哥也行。」

       聞言,段嘉許再次看向桑稚,目光直勾勾的,眉眼像是含著情。他輕笑著,一點包袱都沒有,也毫不掙扎,瞬間喊了出來。

     「嗯,哥哥。」

      這一聲極為驚人。

      「……」

       桑稚差點被嗆到,扯過紙巾咳嗽了好幾聲。

       沉默了好幾秒,桑延默不聲地盯著他,像不認識了似的。他的額角抽了下,極為無言︰「你喊疊字是在噁心誰?」

      「哥哥,」段嘉許把紅包拿了過來,指尖在上邊敲了兩下,吊兒郎當道,「謝了。」

       桑延面無表情道︰「不用謝,拿回來。」

       紅包我就按你說的收下了。」段嘉許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把紅包放進口袋裡,笑得溫柔︰「那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就是我哥哥了。」

       桑延眼神微妙︰「你今天發什麼神經。」

       「沒發神經。」段嘉許笑,沒完沒了似的,拖著尾音道,「謝謝哥哥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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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偷偷

       主持人在台上準備著,宴會廳突然響起了音樂。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也中止了段嘉許和桑延的對話。

       桑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段嘉許垂眸喝了口水,笑了下。

       過了幾十秒。

       桑稚覺得這事兒應該已經算翻篇了。借著這個空隙,她往段嘉許的方向看了眼。此刻,他正往台上看著,似是在認真聽著主持人的介紹,沒往這邊看。

      桑稚收回視線,湊到桑延的耳邊,小聲說︰「哥哥——」

       她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桑延冷不丁地打斷她的話︰「小鬼,別這樣喊我,我現在聽到這兩個字有點想吐。」

       「……」桑稚繼續問,「嘉許哥幹嘛啊?」

       桑延正看著手機。聽到這話,他抬眼,直接把屏幕遞給她看。

       桑稚看了眼。

       屏幕上顯示著網頁,搜索欄是——宜荷市精神病院。

      「……」

       桑延嘖了聲︰「我只能幫他到這了。」

       下一秒,桑稚看到桑延又把手機遞給了段嘉許,還附帶著一句極為關切的話︰「你回去之後可以直接申請入院了。」

       段嘉許瞥了一眼,溫和道︰「真不用,謝謝哥——」

       這次沒等他說完,桑延伸手勒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摁,像是忍無可忍︰「老子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被你一個大老爺們這樣叫過。」

       段嘉許稍稍一愣,沒反抗。被這樣對待,他反而笑了出聲,肩膀隨之顫動著,帶著細碎的氣息聲︰「怎麼了啊?」

       桑延盯著他看了幾秒。就當桑稚以為他要把段嘉許拖出去打一頓的時候,他猛地鬆開手,扭頭對桑稚說︰「換個位。」

       桑稚在一旁看著戲,聽到這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地「啊」了聲︰「跟我換位嗎?」

       「我再坐他旁邊,」桑延輕飄飄道,「錢飛估計以為我要鬧事了。」

       「……」

       坐到桑延的位置上,桑稚默默地把自己的餐具都挪了過來。

       她沒往段嘉許的方向看,正想給自己的杯子續點茶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振動了下。

       桑稚收回手,隨意地瞥了眼。

       桑榮在家裡的群發了條語音。
  
       她直接點開。

       桑榮︰「隻隻,爸爸買了個巧克力蛋糕,放在冰箱裡了,你想吃的話可以吃。我跟你媽今天有應酬,回來會晚。」

       桑稚回了個「好」。

      隨後,她退出這個聊天窗,往下滑了滑。

       餘光注意到段嘉許的目光也往這邊看著,桑稚下意識抬了頭,立刻給手機熄了屏︰「你幹嘛。」

       段嘉許的眼睫稍抬,突然問︰「隻隻是誰?」

       桑稚覺得詭異︰「你又不是不知道。」

       段嘉許笑「是你哥?」

       「什麼我哥。」桑稚莫名其妙,「是我,我的小名。」

       「噢。」段嘉許拿起茶壺,往她的杯子裡倒水,邊問著,「怎麼沒見你哥這麼喊你?」

       「他偶爾也會喊,」桑稚說,「很少而已。」

       「都誰這麼喊?」

      「我爸媽啊,」桑稚思考了下,「還有我舅舅小姨他們……反正都是比較親近的人。」

       段嘉許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過了一會兒。

       「對了,」段嘉許漫不經心道,「哥哥2號是什麼?」

      「……」桑稚的神色未改,指了指桑延,『1號。』

       又指了指段嘉許︰『2號。』

       「我怎麼就成你的2號哥哥了?」段嘉許往椅背一靠,側著頭看她,悠悠地說,「你哥剛剛是認我這個弟了?」

       桑稚瞅他,提醒道︰「我哥比你小。」

       「我身份證上的年齡是假的。」段嘉許笑了聲,說話毫無正形,「報高了,實際上呢,要年輕一些。」

       「那你實際多少?」

      「嗯?」段嘉許說,「96的。」

       「……」桑稚被他的厚顏無恥驚到了,瞪大眼看了他好一會兒,訥訥道,「你說個90就算了,你還說個96。」

      「怎麼?」

       「我看你像69的。」

       想騙誰。

       多大年紀了還想裝十八。

       段嘉許挑眉︰「你這什麼話?」

       他現在說的話,再聯想起他剛剛十分樂意地喊桑延“哥哥”的行為,桑稚猶疑道︰「哥哥,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是不是最近有很多人說你老?」

      「桑稚,你哥也在,」段嘉許拿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你喊我”哥哥”,你這喊的是我,還是你哥?」

       桑稚頓了下︰「你以前怎麼不這麼說。」

      段嘉許︰「那不是你哥不在嗎?」

       「哦,嘉許哥。」桑稚不太介意稱呼的問題,繼續問,「你是不是去相親的時候,別人說你年紀大,看不上?」

       「相親?」提起這個,段嘉許問,「聽說,你讓我跟你哥組隊去相親啊?」

       「我就是給你倆提個意見,」桑稚一本正經地說,「這不就跟聯誼一樣嗎?有個伴心裡也有點底。」

       段嘉許淡笑著︰「可你哥不樂意啊。」

       沒等桑稚再開口,段嘉許的眼角稍彎,微微俯身,湊近了她一些,用氣音問︰「要不,你跟我組個隊?」

       愣了好幾秒,桑稚才稍微理解了他話裡的意思︰「你讓我陪你去相親?」

       段嘉許的表情一頓︰「……」

       桑稚的心情有些不痛快︰「我怎麼陪你去相親,別人有意見的。」

       「嗯?」段嘉許問,「什麼意見。」

      「會說你,」桑稚慢吞吞道,「去相親還帶上女兒。」

       「……」

       婚宴結束後,還有個“鬧洞房”的環節。

       桑稚不可能跟著去。見時間差不多了,她跟桑延說了一聲,便主動去跟錢飛說了幾聲祝福。

       此時將近晚上九點。

       桑延喝了酒,桑稚也沒打算讓他送。她認識這個地兒,打算出去之後,到附近坐個公交車回家。

       剛出了宴會廳。

       沒多久,身後傳來段嘉許的聲音︰「走那麼快幹什麼。」

       桑稚回頭,隨口道︰「你也要走了?」

      「不是。」段嘉許把玩著手裡的車鑰匙,眉眼低垂著,淡聲說,「這麼晚了,先送你回去。」

       桑稚看了眼,是桑延的車鑰匙︰「你沒喝酒嗎?」

       段嘉許︰「嗯。」

       「還是別了。」恰好電梯來了,桑稚走了進去,「我到附近坐個公交車就好了。嘉許哥,你也別一來一回跑一趟了,多麻煩。」

        「還行,」段嘉許掀起眼瞼,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送別人可能會覺得麻煩。」

       「……」

          桑稚抿了下唇角,沒吭聲。

       段嘉許扯了個話題︰「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明天,所以得回去收拾東西。」桑稚說,「後天要開學了。」

       「嗯,我也明天回去。」段嘉許說,「你訂的幾點的機票?」

       「我哥訂的。」說到這,桑稚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小聲說,「我也忘了幾點了,我看看。」

        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

        兩人走了出去。

       「這樣啊。」段嘉許斂著下顎,喉嚨裡莫名發出幾聲笑,「那你看看?」

        桑稚看了眼︰「明早八點二十的飛機。」

       「我的機票——」段嘉許象征性地拿出手機看了眼,語氣很自然,「也八點二十。那明天咱倆一塊去?」

        桑稚看他一眼,點點頭。

        找到桑延剛剛停車的位置,兩人上了車。

        段嘉許正想給自己繫上安全帶,突然感覺到口袋裡有個東西。他拿了出來,發現是剛剛的那個紅包︰「你的紅包?」

       桑稚看了過去,沒動靜︰「你要還給我嗎?」

      「嗯。」段嘉許笑起來,「給我們隻隻。」

       除了上次醉酒的時候,桑稚還是頭一回聽到他這麼喊她。她的呼吸停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玩著衣服上的拉鏈︰「你幹嘛這麼喊我。」

       段嘉許的語氣慵懶,散漫道︰「你不是說親近的人都這麼喊?」

       桑稚不自然地哦了聲,沒拿那個紅包︰「你還是拿著吧,你剛都那樣喊我哥了,我不是吃虧了嗎?」

       「給我們隻隻,」段嘉許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頓了兩秒才收回視線,聲音裡含著淡淡的笑意,「怎麼吃虧?」

       「……」

       桑稚沒再說什麼,把紅包拿了過來。她給自己拉上安全帶,趴在窗前往外看。

       車子發動,車內一時無言。半晌,桑稚主動開口︰「嘉許哥。」

       「嗯?」

       「你看錢飛哥,以前喝醉酒的時候,還說自己找不到對象。」桑稚說,「現在也結婚了,而且他看起來也很喜歡那個姐姐。」

      「嗯。」

       「你看到的時候,」桑稚斟酌著措辭,語速溫溫吞吞,「就沒有一種,你也想找個伴的念頭嗎?」

       「你最近怎麼不是相親,就是叫我找女朋友的。」段嘉許覺得好笑,「算起來我也才二十五吧,急什麼。」

       桑稚︰「那你得等到什麼時候?連我哥都有人在追了。」

       她也不想總催他。

       但又怕他干脆決定不找,然後也沒有別的人催他。

       明年又得一個人過年。

       生病了也不去看醫生,什麼都一個人。

       車內放著舒緩的情歌,輕輕的,悠長的,像是給這氣氛,染上了幾分旖旎。

       段嘉許的五官利落分明,外邊的路燈打進來,昏黃色的光,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柔和了不少。他的目光看著前方,看起來不太在意。

       見他一直不說話,桑稚以為自己把他說煩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別不開心。我看我媽老說我哥,我哥也不開心。我就是不想,誒。」

       她不好提他家裡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小聲道︰「我以後不說了。」

       段嘉許突然道︰「你今年多大來著?」

       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

       桑稚愣了下,而後想了想,說︰「過完生日十九了。」

       回答了之後,也沒見他搭腔。

       桑稚有些疑惑︰「怎麼了嗎?」

       隨後,她聽到段嘉許笑了聲,語氣似是意有所指。

       「那再過一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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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發表於 2020-3-27 00:42:46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偷偷

        「啊?再過一年你都27了吧……」他的話有些跳脫,桑稚一時沒太反應過來,很快就覺得不對勁,「不是,你突然問我的年齡幹什麼。」

       「我看你今晚總提這事兒。」

       「……怎麼了?」

       「我剛剛沒聽出來。」段嘉許笑,「現在聽出來了。」

      「什麼啊。」

      「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段嘉許的語氣鬆鬆散散,帶了幾分調侃,「看到錢飛結婚,你也想結婚了?」

       桑稚︰「……」

       「小小年紀想什麼呢。」

      「……」

       「哥哥給你算個年齡,這不是發現你還沒到法定婚齡嗎?」段嘉許說,「再過一年,我們隻隻就能嫁人了,不要急。」

      「……」桑稚忍了忍,不再看他,「我懶得跟你說。」

      「還有,再過一年我也才26,什麼27。」段嘉許說,「多的那一歲我可不認啊。」

       桑稚忍不住反駁︰「你今年26了,什麼25。」

      「生日還沒過,只能算25。」段嘉許轉著方向盤,把車子開進桑稚住的小區裡,「我們年紀大的,對年齡很敏感的,理解一下?」

       沉默幾秒,桑稚覺得古怪,又開始猜測︰「最近是不是真有人說你老?」

       段嘉許懶懶道︰「除了你這個小朋友,還有誰能說我老?」

       桑稚頓了下,也有點心虛︰「我也沒說幾次吧。」

       「嗯,從我20歲就開始說。」段嘉許的聲音停頓了下,淡淡道,「讓我這輩子就沒覺得自己年輕過。」

       「……」

       恰好車到桑稚家樓下。

       桑稚迅速把安全帶解開,裝沒聽見他的話︰「那我回家了,謝謝嘉許哥。明天那麼早的飛機,你記得早點休息。」

       「等會兒。」

      桑稚側頭︰「怎麼了?」

      段嘉許伸手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忽地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了個四方的盒子,彎著唇道︰「給隻隻的新年禮物。」

       「……」

       她還以為他忘了。

       桑稚緩慢地眨了下眼,伸手接過︰「謝謝。」

       桑稚回到家,往客廳看了眼。桑榮和黎萍果然還沒回來。她直接回了房間,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從包裡翻出剛剛段嘉許給的那個盒子。

       很簡單的一個純色盒子,中央印著標志。

       她伸手把盒子打開。

       裡邊是一個銀色的手鐲,樣式看上去是隻狐狸。兩端分別是頭和尾,用一條鏈子連上,小碎鑽點綴,纏繞一圈。

       裡邊刻了SZ兩個字母。

       桑稚戴到手上,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隨後,她拿出手機,猶豫著上網搜了下『送手鐲的含義』,跳出來的第一條——不同人送的含義不同。

       桑稚戳開來看。

       ——男人送手鐲,含義是表示喜歡,並會一生一世守著你。

       看到這一句,桑稚的心跳停了半拍,舔著唇繼續往下看。

       ——長輩也經常把手鐲充當禮物送給晚輩,以此來表示自己永遠的關心和祝福。

       「……」

       行吧。

       桑稚的心情莫名變得有些空落落。

       半晌,她吐了口氣,把手鐲放回了盒子裡。她沒再想這個,起身拉過行李箱,開始收拾明天要帶回學校的行李。

       除了先前帶回來的那些,桑稚看了一圈,還把段嘉許送的那套化妝品帶上了。她洗了個澡,到客廳切了塊蛋糕吃。

       之後便回到房間,躺到床上。

       桑稚拿出手機,調了個鬧鐘,而後給段嘉許發微信︰【那明天六點出發?我們打個車過去。】

       哥哥2號︰【嗯。】

       桑稚想起一個事兒,又問︰【嘉許哥,你怎麼都不喝酒的?】

       錢飛結婚,連她都喝了一小杯,他居然一口都沒喝。桑稚本來還以為他會被灌不少。

       這麼一想,她好像從沒見過他喝酒。

       過了好一會兒。

      哥哥2號︰【酒精過敏。】

      桑稚【哦,也挺好。】

       桑稚︰【反正也不好喝,比我不能喝牛奶,吃牛肉好多了。】

       時間漸晚,桑稚抱著手機,開始犯睏,眼睛一閉,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徹底失了意識之前,她忽地想起了段嘉許今天說的那句話。

       ——「給我們隻隻,怎麼吃虧?」

       第二天凌晨五點,桑稚就爬了起來。

       天還沒亮,外頭也沒聽到黎萍和桑榮的動靜。怕吵到他們,桑稚的動輕輕的,進廁所裡快速地洗漱完。

       出來的時候,黎萍也裹著個外套從房間裡出來了。

       「隻隻,」黎萍的精神不太好,「我跟你爸昨天都喝了酒,不能開車送你去機場了。我打個電話叫你哥來送你去?」

       「不用了。」吵醒了她,桑稚有些愧疚,小聲說,「我跟嘉許哥一塊去,他昨天回來參加錢飛哥的婚禮了,今天也回宜荷。」

       「是嗎?」

       「嗯,你回去睡吧。」桑稚說,「哥哥也喝了酒,別叫他了。」

       桑稚回到房間,給段嘉許發了條微信︰【嘉許哥,你醒了嗎?】

       段嘉許秒回︰【醒了。】

       她放下心,坐到梳妝台前,飛快地化了個淡妝。桑稚換了身衣服,之後便拉上行李箱,往外走。

       這個時間點,外頭的氣溫比想像中的還低,刀片一樣的涼意,帶著微微的濕氣,順著毛孔鑽進骨子裡。

       桑稚吸了吸鼻子,翻出手機,給段嘉許打了個電話。

       很快,電話那頭接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熬了夜,順著電流過來,清潤又朗朗︰「出來了?」

       桑稚嗯了聲︰「我現在準備出小區了,你在哪?」

       「就在你小區外面這家麵包店,」段嘉許說,「買早餐呢,你吃了沒?」

     「還沒。」

       「那想吃什麼?」

       「吃個三明治就好了吧。」桑稚想了想,「還想吃個蛋撻。」

       「行。」

       桑稚掛了電話,手凍到有些僵硬。她縮著脖子,從包裡把手套拿出來戴,而後繼續慢悠悠地拖著行李箱。

       她出了小區,一眼就瞅見不遠處拿著個黑色行李袋的段嘉許。

       段嘉許走過來,把手上的塑料袋遞給她,順手拉過她的行李箱,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在上邊。

       桑稚看了眼︰「你吃了嗎?」

       「沒,一會兒在車上吃。」段嘉許說,「你先喝個豆漿墊墊肚子。」

       「哦。」桑稚把塑料袋勾在手腕上,拆下手套,用吸管戳破一瓶,遞給他,「你喝。」

       段嘉許接過,笑道︰「謝謝隻隻。」

       兩人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攔了輛出租車。桑稚坐了上去,從袋子裡遞了給三明治給他,而後自顧自地拆著另一個包裝。

       桑稚正準備咬一口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段嘉許毫無動靜,只是側著頭看著,她手上的三明治。

       「……」被他這麼盯著,桑稚也不好意思,遲疑地把手裡的三明治遞給他,「你要?」

       段嘉許接了過來,語氣溫柔到近似曖昧︰「謝謝隻隻。」

       桑稚︰「……」

       莫名其妙。

       袋子裡就剩一打蛋撻。桑稚只能拿了一個出來啃,邊盯著他手上的三明治,看上去有些不樂意︰「你要吃兩個嗎?」

       段嘉許︰「嗯。」

       他花錢買的,桑稚也不好說什麼。但又記得剛剛跟他說了要吃三明治的,只能委婉道︰「那你怎麼不買三個。」

       「買三個做什麼?」段嘉許似是沒聽懂,說話吊兒郎當的,「我吃不下三個。」

       「……」

       桑稚忍著火,繼續啃著蛋撻。

       沒多久,段嘉許吃完了一個,把另一個的包裝也拆開。他的動停住,眉梢微揚,遞到桑稚的面前︰「吃嗎?」

       桑稚很有骨氣,眼皮也沒抬一下︰「不吃。」

       段嘉許︰「就吃個蛋撻能飽?」

       桑稚︰「不能。」

       「那怎麼不吃?」

       「我不吃嗟來之食。」

      「……」段嘉許愣了下,忽地低笑起來,像是饒有興那般,「怎麼就嗟來之食了?」

       桑稚自顧自地喝著豆漿︰「你吃不下了才給我。」

       「吃不下?這麼大點的三明治,」段嘉許說,「我還能吃三個。」

       桑稚側頭︰「那你剛剛怎麼不給我。」
  
      「跟你鬧著玩呢。」段嘉許一雙眼深邃又亮,直直地盯著她,從容道,「你跟哥哥撒個嬌,哥哥不就給你了?」

       「……」

       這男人真是越老越不要臉。

       桑稚忍著吐槽的衝動︰「你想得美。」

       「你要準備一下?」段嘉許把三明治放進她的手裡,「那你準備吧,哥哥等著。」

      桑稚格外較真,認真地重復了一遍︰「我說你想得美。」”

       「嗯。」段嘉許笑,「我們只只撒起嬌來真可愛。」

      「……」

       桑稚莫名懂了桑延昨天的感受。

       是真的能被他的沒皮沒臉氣得胸悶,卻又想不到什麼辦法回擊。

       桑稚不再搭理他,把三明治吃完就戴上外套上的帽子,靠著座椅闔了眼。她今天起得早,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機場。

       兩人去取了登機牌,選了並排的兩個位置。桑稚還覺得睏,到候機廳又找了個位置,繼續閉著眼睡覺。

       開始登機都是段嘉許把她叫醒的。

       兩人的位置是連著三個座,他們兩個坐在靠裡的位置。段嘉許讓桑稚坐到最裡邊去,提醒著她把安全帶繫好。

       桑稚從包裡摸出瓶子,裡頭的水是剛剛段嘉許替她在候機廳裝的。她打開瓶蓋,小口小口地喝著。

       段嘉許跟桑稚說著話︰「冷不冷?」

       桑稚搖頭︰「不冷。」

       很快,段嘉許旁邊的那個人也落了座。

       男人把身上的包放到行李架上。隨後,他坐到位置上,看了眼旁邊的段嘉許,沒多久就收回了視線。

       下一刻,他又像是覺得不對勁,再度看了過去,盯著段嘉許看了好一會兒。

       「誒,你是段嘉許吧?」

       聽到這話,段嘉許轉過頭。

       桑稚也順著這聲音看了過去。

       是一個跟段嘉許差不多年紀的男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白白淨淨的,穿著簡單的運動外套。

      「真是你。」男人興奮道,「我袁朗啊,記得嗎?咱倆一個初中的。」

       段嘉許安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好久沒見啊,算起來都多少年了……咱倆以前好像還是同桌吧。」袁朗又道,「我看他們好像前陣子又弄了次同學聚會,怎麼也沒見你去?我這次是因為我媽生病了才沒去。」

       段嘉許收回視線,淡笑著說︰「沒時間。」

       「也是也是。」察覺到他的冷漠,袁朗打著哈哈,「聽姜穎說,你現在的工可忙了,賺的應該不少吧。」

      說完,注意到他旁邊的桑稚,袁朗好奇道︰「這是你女朋友嗎?不對,我怎麼聽說,你跟姜穎要結婚了啊?」

       桑稚愣了。

       「……」段嘉許明顯也覺得不可思議,撇過頭。頓了好幾秒後,他忽地扯著嘴角笑了,語氣極為荒唐,「你說什麼?」

       「不是嗎?我也忘了聽誰說的了……」袁朗有些尷尬,對著桑稚說,「您別介意啊,我這嘴沒把門的,就那麼一說。」

       桑稚湊到段嘉許耳邊,小聲問︰「姜穎是誰啊?」

       段嘉許淡淡道︰「之前在火鍋店遇到的那個女人。」

      「……」


       桑稚回想了下,有些理不清這個關係了。

       旁邊的袁朗又問了句︰「所以這是你女朋友啊?」

       段嘉許側過頭,低聲說了句什麼,桑稚沒太聽聽清。

      很快,段嘉許又轉過頭看向她。

      桑稚遲疑道︰「那……」

       注意到她的表情,段嘉許認真解釋︰「沒那個關係,也不是前女友。」他盯著桑稚,眉眼舒展了些︰「而且,我好像答應過你?」

       桑稚沒反應過來︰「什麼。」

       「如果要交女朋友,」段嘉許掀起眼皮,慢慢地說著,「會先給我們隻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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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3:01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偷偷

  「……」

  桑稚啊了聲,收回視線,遲鈍地點點頭。

  低頭琢磨著這話的意思。

  她以為他早就已經忘了這事兒,亦或者是根本沒當回事。而且桑稚沒見他提過談了女朋友的事情,也沒見他帶給她看。

  那之前在機場的那個是誰?

  桑稚又看向他,忍不住問:「那之前那個呢?」

  段嘉許:「哪個。」

  「就是,」不知道自己突然提起那麼久遠的事情會不會顯得怪異,桑稚玩著手指,假裝不經意地問,「我高一的時候來宜荷, 跟你一塊來機場的那個姐姐。」

  「你高一的時候?」

  「……」桑稚糾結了幾秒,只能說的更精准一些,來加強他的記憶,「我過來找我的那個網戀對象的那次。」

  段嘉許想起來了:「我上司。」

  桑稚抿了抿唇,硬著頭皮,乾巴巴地繼續問:「那她怎麼跟你一塊過來。」

  「那會兒我還不會開車吧,」三年前的事情,段嘉許記不太清了,回憶了下,「而且那天好像通宵加班了,有點不舒服。」

  「……」

  「你哥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剛好聽到了,就順帶載我過去。」段嘉許側頭看向她,狀似無意地補充,「人孩子都上小學了。」

  桑稚的思緒一時有些空,忽地想起了自己極為難熬的那段時間,想起了被她藏進箱子裡封鎖起來的所有回憶。

  想起了她刻意為之的疏遠。

  想起了那段,她單方面開始,又單方面結束的暗戀。

  桑稚沉默地點頭,心不在焉地問:「那你怎麼一直沒找對象?」

  段嘉許隨口說:「你哥不也沒找?」

  「……」桑稚想起捨友的話,面色複雜道,「那你總不能是一直在等我哥吧……」

  段嘉許好笑道:「說什麼呢。」

  桑稚低聲說:「我就是覺得奇怪。」

  「剛畢業的時候沒時間,」段嘉許漫不經心道,「這兩年被我那上司介紹了好幾個,不太合適。」

  桑稚哦了聲,沒再繼續問。

  飛機起飛,空姐拿著毛毯在發放。

  桑稚跟她要了一條,蓋到自己的腦袋上,假裝要睡覺得樣子。她的腦袋偏向窗戶的那一側,眼睛閉了又睜開,很快又閉上。

  像是在想事情。

  半晌。

  桑稚稍稍低了頭。

  從前覺得是傷疤的地方,在此刻都莫名像是被人用蜜填補上。她用力抿著唇,藏在毛毯裡的嘴角仍然控制不住般地彎了起來。

  毫無聲息。

   飛機到達宜荷市。

  下飛機之前,桑稚聽到那個叫袁朗的人跟段嘉許要了聯繫方式。兩人找了個地方解決了午飯,之後段嘉許把桑稚送回了學校。

  此時剛過還不到一點,宿舍只有寧薇一個人。

  桑稚的宿舍沒電梯,住在三樓。段嘉許幫她把行李箱扛上了宿舍,也沒多待,禮貌性地跟寧薇打了聲招呼,又囑咐了桑稚幾句話,很快就離開了。

  等他走了,寧薇好奇道:「他這是以什麼身份送你過來的?」

  桑稚蹲在地上,拉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長輩吧。」

  「……」寧薇說,「還長輩啊?」

  桑稚沉默幾秒:「其實我也不大清楚。」

  聽到這話,寧薇立刻湊了過去,眨著眼道:「這是發生了什麼?」

  「我現在就有點分不清,」桑稚思考了下,語氣有些遲疑,「因為我感覺他以前說話好像也是這樣的。」

  「啊?」

  「但又好像不太一樣。」

  「他跟你說什麼了嗎?」

  桑稚停下動作,小聲道:「他剛剛跟我說,這幾年他沒談戀愛。說是沒找著合適的。」

  「等會兒,那他以前談過戀愛嗎?」寧薇驚了,「不會沒有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桑稚說,「我總不好問那麼多。」

  「那你說覺得分不清是什麼意思呀?」

  「我小時候他就這樣說話,比如他載我回家,然後還會說我偷偷笑什麼,或者是,說我見到他就臉紅。」桑稚撓了撓頭,「就挺不要臉的一個人。」

  「……」

  「他最近,我感覺有點變本加厲。」桑稚吐了口氣,磨磨蹭蹭道,「我就分不清,你懂吧。感覺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寧薇:「你覺得他可能也有點喜歡你啊?」

  「沒。」桑稚立刻否認,「也不是。」

  「……」

  注意到寧薇的表情,桑稚跟她對視了好幾秒,突然泄了氣:「好吧,是有那麼一點兒。」

  寧薇:「你幹嘛連有這個想法都不敢說,你條件又不差。」

  「因為我覺得不太可能。而且,我自己挺清楚一點的。」桑稚輕聲道,「因為我喜歡他,因為有這種心思在,所以他的一些對他來說,覺得很正常的舉動,可能也會被我曲解了意思。」

  「……」

  桑稚笑了聲:「我還挺有經驗的。」

  暗戀的人。

  自戀,卻又自卑。

  「而且,這關係本來就,不太好轉變。」桑稚低下眼,繼續收拾著東西,「要是他是個陌生人,我現在估計就去追了。追不到,大不了就不聯繫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寧薇不太懂她的感受,歎息了聲,又問:「你來宜荷之前,你們多少年沒見了啊?」

  「感覺我初二之後就沒怎麼見了吧。」桑稚補充了句,「初二下學期之後,他就很忙了,後來就回宜荷了。」

  「你認識他的時候多大?」

  「初一下學期。」

  「你是覺得他是看著你長大的,不可能有那個心思嗎?」

  「差不多吧。」

  「那如果按你這樣算的話,」寧薇無辜道,「你初二之後就跟他沒怎麼見過了,一直到大一才再見面,這哪能算看著你長大。」

  「……」

  好像有點道理。

  桑稚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猶豫道:「這中間的時間,也有見過幾次。」

  「講道理。」寧薇說,「我高三那個暑假,我爸抱了條狗回來養,那一個月賊粘我。我這個寒假回去,牠都不認得我了。」

  「……」

  「連狗這麼忠誠的動物都這樣,你這幾年才見幾面,算什麼看著長大啊。」寧薇說,「頂多算個,小時候認識的哥哥。」

  「但他有給我送禮物啊。」桑稚說,「還有平時也會問我的學習什麼的。」

  「哦。」寧薇說,「那勉強算個網友吧。」

  「……」

  「我就是按我的想法說,你聽著就好。我弟弟現在也讀初中,假如他有個朋友,我認識,也把他當小朋友。」寧薇說,「他長大之後,如果長得還挺帥,來追我。」

  桑稚看著她。

  寧薇笑眯眯地:「對不起我還真有可能……嘿嘿嘿……」

  「那你覺得,」桑稚眼巴巴道,「我現在要怎麼辦?」

  「就順其自然吧。」寧薇說,「你也不要老覺得他比你大什麼的,正常來相處就行。如果他撩你什麼的,你就也撩回去?」

  桑稚有些鬱悶,點點頭。

  「話說,變本加厲是什麼意思啊?」寧薇好奇道,「你覺得以前的相處方式好一點,還是現在的好一點?」

  桑稚認真想了想:「我覺得最近的,有點,不知道怎麼形容……」

  她莫名想起了桑延的那句「土到掉渣的情話」,不好意思說出來,只能含糊道:「原本的就挺好。」-

  回到家之後,段嘉許看了眼微信。

  剛剛在飛機上遇到的袁朗給他發來了好友驗證,他隨意地掃了眼,沒按同意,直接退了出來。

  段嘉許拿了換洗衣物,進廁所快速洗了個澡,隨後回了房間,躺到床上打算補個眠。

  手機在此刻響了起來。

  段嘉許看了眼來電顯示,接了起來。

  錢飛:「你到宜荷了?」

  段嘉許:「嗯。」

  錢飛有些憂傷:「你這次一去,咱倆又要多久才能見一面了。」

  段嘉許笑了聲,懶洋洋道:「要不是你結婚了,聽你這語氣,我還以為你暗戀我。」

  「什麼啊。」錢飛說,「我還想著你動作快一點,我這次結婚的時候,你能把你喜歡的那姑娘帶過來,讓兄弟們見一面。」

  段嘉許:「哪那麼快。」

  錢飛吐槽:「你不說你做的挺好的嗎?」

  「……」提起這個,段嘉許的眼皮抬了抬,坐了起來。他有些難以言喻,輕咳了聲,「還是別提這事了。」

  「怎麼?」

  「你說這小姑娘喜歡的類型怎麼這麼奇怪。」段嘉許無言到直笑,「我真沒見過這種人。」

  「啊?」

  「兄弟。」想到叫桑延的那聲哥哥,以及這幾天桑稚的反應,段嘉許眉心一跳,「雖然還挺有意思,但我真——」

  「……」

  「覺得荒唐。」

  「……」錢飛說,「你他媽能不能別吊我胃口。」

  段嘉許沒了睡意,起身,坐到客廳,從茶几下拿了包煙出來。用打火機把煙頭點燃,他思忖了下,笑道:「真有點難。」

  錢飛要瘋了:「什麼啊!」

  「那姑娘跟我說了個,喜歡的類型。」段嘉許咬著煙,神色慵懶,「我這段時間,學了點。」

  錢飛不可思議道:「你沒事兒吧?你學別人幹什麼。」

  段嘉許低笑著:「這不是走捷徑嗎?」

  錢飛:「有用?」

  段嘉許挑眉:「確實沒什麼用。」

  錢飛:「那你的打算?」

  段嘉許:「再說吧。」

  「你就不怕人姑娘看上別人了啊?」

  「這不挺正常的事兒。」段嘉許扯了扯唇角,不鹹不淡地說,「遇到個好點的人就行。」

  「你怎麼活得跟個出家人似的。」

  「……」

  錢飛苦口婆心道:「你正常來不就得了?你這學的,跟替代品有區別嗎?兄弟,咱又不是條件多差,還得這樣討好人啊?」

  段嘉許坐直起來,指尖輕敲,把煙灰抖落。他沒吭聲。

  錢飛:「話說,那姑娘說的是什麼類型?」

  這次段嘉許沒瞞著:「男狐狸精。」

  「……」

  「按我的理解,大概就是,」段嘉許停頓了幾秒,悠悠道,「風騷,浪蕩,無恥的結合版。」

  錢飛忍不住道:「這說的不就是你嗎?」

  「……」段嘉許被煙嗆到,咳嗽了幾聲,「你這什麼話?」

  「我問你個事兒,」錢飛認真思考了下,誠懇道,「畢竟我也沒見過你說的這姑娘,你自己想想,她說的有沒有可能是你啊?」

  段嘉許的表情一頓。

  「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錢飛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總不能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自己得觀察一下,她說有這個人,你見過嗎?」

  段嘉許把煙頭摁滅,神色若有所思。

  錢飛:「我大學時給人當備胎也這樣。兄弟,你記得嗎?外語系的那個,一跟男朋友分手就找我,複合了又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她給我出謀劃策,我就按著她的性格編了一個。」

  半晌。

  段嘉許出了聲:「可能性不大。」

  「……」

  過了幾秒,他又喃喃道:「但也有可能。」

  「算了我懶得跟你說了,我老婆叫我了。」錢飛說,「還有,我提醒你一句,你這個人本來就那樣了,你也別刻意那樣了。」

  「……」

  「不然就會有點,用力過猛。」

  「……」段嘉許說,「等會兒。」

  「幹嘛。」

  「這事你跟別人說了嗎?」

  錢飛嘿嘿地笑:「沒呢,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

  「這就別說了吧。」段嘉許緩緩道,「難得跟你說點心事,總告訴別人——」

  「……」

  「還挺讓人傷心的。」

  「……」-

  掛了電話,段嘉許又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他想著桑稚醉酒時說的話,又開始想著再往前點的事情。

  但都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記憶都衝淡了不少。

  昨晚熬了夜,今天起得又早,段嘉許此時太陽穴處繃緊,還有些疼。他站起身,不再想這個事情。

  段嘉許回了房間,聽到手機響了聲,又掃了一眼。

  發現又有個好友驗證,備注寫著:我是姜穎。

  他把手機蓋上,趴到床上闔了眼。

  吵醒他的是一連串的電話鈴聲。

  段嘉許坐了起來,看到外頭的天已經暗了下來,房間裡黑沉沉的,只有手機螢幕亮著光。

  來電顯示是宜荷市的陌生號碼。

  段嘉許盯著看了兩秒,接了起來。

  聽筒裡瞬間響起了姜穎的哭聲,像是喝了酒,聽起來迷迷糊糊的:「段嘉許,你可終於接我電話了……我找你還得,用別人的號碼。」

  「……」

  「我聽袁朗說,你在追一個女的……真的假的?」

  段嘉許的語氣不帶情緒:「你有事?」

  「我過成這樣,你憑什麼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姜穎說,「我……我原諒你了行嗎?咱倆,咱倆……」

  「我問你個事兒,袁朗說咱倆要結婚了?你傳的?」段嘉許打斷她的話,吊兒郎當道,「你難不成,想讓我娶你啊?」

  沉默下來,幾秒後。

  姜穎輕聲冒出了句:「不行嗎?」

  段嘉許唇角的弧度一斂,直接掛了電話。他站起身,找到工具把電話卡拔了出來,折斷,扔進垃圾桶裡。

  他的太陽穴突突地發著疼,胃也隨之疼了起來。

  段嘉許進了廁所裡。

  像是覺得極為噁心,他彎下腰,莫名吐了幾口酸水出來。段嘉許打開水龍頭,漱了漱口,用冷水洗著臉。

  良久。

  段嘉許抬起眼,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忽地笑了下。

  你相信嗎?

  這年頭,還有人認為。

  罪名這種東西,是應該要連坐的。

  大一下學期的課,明顯多了不少。桑稚的課表都是滿的,一週下來除了週末,也沒什麼閒置時間。

  年後,段嘉許的工作似乎也忙,沒日沒夜的加班。

  兩人各有各的事情,溝通基本都是通過微信。

  雖然寧薇是那麼說,但桑稚跟他相處起來,還是跟先前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也許是隔著一道螢幕的關係,他也沒再像先前那樣,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轉眼間,三月就到了底。

  兩人約好週五晚上一起吃個飯。下課之後,桑稚回宿舍把東西放好,正打算出門的時候,段嘉許給她來了個電話。

  桑稚邊接起來,邊從包裡拿出口紅,薄薄在唇上抹了一層。

  「你現在在哪?」段嘉許說,「組裡突然說要弄個聚餐。」

  桑稚的動作停住,猜測道:「那我不用出門了嗎?」

  段嘉許鬆散道:「我這不是來問你意見,你不想跟他們一塊吃,就不去了。咱倆吃別的。」

  「沒事兒。」吃什麼不是吃,桑稚不太介意,「去吧。」

  「那你出來吧。」段嘉許說,「我在門口了。」

  桑稚掛了電話,理了理頭髮。她又瞅了幾眼鏡子裡的自己,很快就出了門,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段嘉許的車就停在校外。

  桑稚坐了上去,跟他打了聲招呼:「嘉許哥。」

  一個月沒見,段嘉許的頭髮長長了些,微微遮蓋了眉毛。面容冷白,眼睛下方一層青灰色,看上去是熬了不少的夜,有些睡眠不足。

  段嘉許嗯了聲,掃了她一眼,便發動了車子。

  桑稚:「你們聚餐定了地點了嗎?」

  段嘉許:「就上回那家火鍋店。」

  桑稚點頭。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低頭玩起了手機。過了一會兒,段嘉許主動開口道:「最近課很多?」

  「對啊。」桑稚說,「週一到週五的課表都是滿的。」

  「自己注意休息。」

  「哦。」

  又過了一會兒,段嘉許慢條斯理地問:「還有去找那個男狐狸精嗎?」

  「……」桑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問這個幹嘛。」

  段嘉許笑:「隨便聊聊。」

  桑稚沒吭聲,繼續玩手機。

  段嘉許:「你說的那個人,是你們學校的?」

  桑稚老實道:「不是。」

  「那你還能認識誰?」

  「……」見他沒完沒了了,桑稚有點怕會露出破綻,熄了屏,磕磕絆絆編著謊言,「就,我在校外認識的。」

  段嘉許:「這樣啊。」

  桑稚鬆了口氣,看向窗外。

  段嘉許又問:「怎麼認識的?」

  「……」

  窒息了。

  他到底哪來那麼多問題。

  桑稚硬著頭皮,中規中矩地說:「出去玩的時候認識的。」

  段嘉許:「在哪認識的?」

  「好像,好像是,」桑稚遲疑道,「酒吧吧,我學校附近的酒吧……」

  段嘉許看著前方,想到再次跟她見面是在ktv的小門外。他忽地彎起唇角,慢慢的,放出了個魚餌:「是嗎?我怎麼聽你喝醉的時候,說是在ktv認識的。」

  「……」桑稚愣了。

  她還真說了什麼嗎?

  她!真!喝!斷!片!了!

  桑稚嚇得有些說不出話。她沒敢看他,舔了舔唇,改口道:「哦,好像確實是ktv,我記錯了。」

  沉默了好幾秒。

  而後,桑稚聽到段嘉許突然笑出了聲。

  桑稚立刻看向他,有些心虛:「怎麼了。」

  段嘉許還在笑,帶著淺淺的氣息。他的心情似乎極好,桃花眼明而亮,稍稍揚起:「沒什麼。」

  「……」

  「就突然覺得,」段嘉許勉強收斂了笑意,低聲道,「你錢飛哥還挺聰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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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20-3-27 00:43:20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藏不住

  怎麼就扯到錢飛哥了?

  聊著聊著天,就突然覺得他聰明。

  桑稚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能附和般地點了點頭。她沉默著,又點亮手機,在微信的通訊錄裡找到錢飛。

  想問點什麼,又感覺自己從沒找過他,突然因為這事兒去找他好像有些奇怪。而且他跟段嘉許關係好,估計也不會輕易告訴她。

  桑稚決定自力更生,努力思考著這幾句話的邏輯性。

  她想了好一會兒。

  真想不到有什麼關聯。

  不過。

  桑稚突然反應過來一個事兒。

  她為什麼要乖乖回答他的問題?

  她為什麼要像犯人一樣乖乖地被他審問?

  這事情好像也跟他沒什麼關係吧。她為什麼要編謊言回答,直接保持沉默,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吧?

  意識到自己剛剛傻乎乎的反應,桑稚悶悶地吐了口氣。總覺得好像是掉進了個坑裡,鬱氣半點沒法宣洩,只能自己憋著。

  下一刻,段嘉許漫不經意地問:「怎麼喜歡上的?」

  桑稚趴在車窗上,看都不看他。

  半天沒等到她的回應。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不悅,段嘉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平靜地說:「一會兒都是不認識的人, 會不會覺得不自在?」

  桑稚語氣硬邦邦的:「不會。」

  段嘉許:「如果不想待了就跟我說。」

  桑稚:「哦。」

  段嘉許用餘光掃了她一眼, 問道:「話怎麼這麼少?」

  「不少。」桑稚看著外邊五彩斑斕的霓虹燈, 憋半天還是沒忍不住說,「還有,我不是有意見的意思,我就提醒一下。你可能沒注意到,是你的話太多了。」

  「嗯?」

  「我真不是有意見的意思。」桑稚板著臉, 刻意重複了一遍,「你要想繼續說也行,我就只是提醒一下。」

  「……」段嘉許又笑出聲,「我話多啊?」

  「嗯。」

  段嘉許虛心請教:「哪兒多?」

  就這一路,桑稚被他問了幾百個問題。她有些不耐煩了,猛地轉過頭說:「你能不能別再說疑問句了。」

  段嘉許挑眉,下意識道:「為什麼——」

  桑稚盯著他,明顯要炸了。

  沒等她說出話來,段嘉許又慢條斯理地補了兩個字。

  「——句號。」

  「……」-

  聚餐的地點就定在上次段嘉許和桑稚排了半天的隊,最後因為那意外,還是沒吃成的那家火鍋店。

  其他人基本都已經到那了。

  三張方形的桌子被拼在一塊,組成一個大桌,鍋底也有三個。桑稚粗略地看了眼,大約有十來個人。

  角落還空著兩個位,應該是特意留給他們的。

  桑稚還看到了之前在機場見到的那個女人。

  其中一個留著寸頭的男人瞧見,笑嘻嘻道:「段哥,你來的也太晚了吧,我們這都開始吃上了。」

  段嘉許淡笑著解釋:「接人。」

  寸頭男:「女朋友啊?」

  聞言,段嘉許側頭,看了桑稚一眼。

  而後平靜地說了兩個字:「朋友。」

  「……」聽到這兩個字,桑稚愣了下,鎮定自若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被段嘉許帶著走到最靠裡的位置坐下。

  她伸手拆著餐具,有些心不在焉。

  他居然,說的是,朋友。

  居然,不是,妹妹。

  桑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快,坐在桑稚對面的男人把菜單遞了過來,笑道:「你們看看還要不要加點什麼。」

  段嘉許在桑稚旁邊坐下:「你看看要吃什麼。」

  桑稚點頭,掃了眼,隨便加了幾個,而後把功能表推到段嘉許的面前:「嘉許哥,我想去個洗手間。」

  「出去往左走,」段嘉許說,「自己能找到?」

  「嗯。」

  「那去吧。」

  火鍋店內沒有自帶廁所,但商城每層樓都有配一個。桑稚跟段嘉許來過這個地方,對這層樓還有些印象,沒一會兒就看到了廁所的位置。

  桑稚走進去,上了個廁所,從隔間裡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段嘉許口中的「上司」站在其中一個洗手台前。

  桑稚的腳步停了下,莫名有一絲的尷尬,很快就走了過去。她打開水龍頭,禮貌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女人抽了張紙巾擦手,溫柔道:「你是桑稚吧?」

  「……」桑稚點頭,「嗯。」

  「我叫江思雲,你叫我江姐就行。」江思雲笑了笑,「我之前跟嘉許去機場接過你的,還記得我嗎?」

  桑稚忙道:「記得的。」

  江思雲:「在這邊讀大學嗎?」

  「對。」

  兩人並肩出了廁所,江思雲繼續說:「我記得那會兒見你,看起來還小小的,這會兒都快比我高了。」

  「我發育比較慢,」桑稚小聲說,「而且應該不會再長個了。」

  江思雲:「可以了,小姑娘也不用長太高。」

  桑稚又點點頭。

  江思雲的語氣和緩,聽起來很舒服:「在機場見到的那次,也沒好好跟你打聲招呼。」

  桑稚:「沒事兒,本來也麻煩您了。」

  「這麼一想,我當時跟過去其實不太合適,主要也沒多想,就是想幫個忙。」江思雲笑道,「因為嘉許那天有點發燒了,我本來想讓我老公送他過去,但他臨時要去見個客戶。」

  桑稚抬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幾年他幫了公司不少忙,我和我老公都想多幫他一點。當時看他狀態不好,我就下車幫他一起找你了。後來嘉許還怕有個陌生人在,你會覺得不自在,讓我先走,所以我也沒繼續待著。」江思雲說,「也沒來得及跟你道個別。」

  桑稚撓了撓頭,又說了句:「沒事兒。」

  恰好回到火鍋店裡。

  江思雲拍了拍她的手臂,兩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桑稚往她的方向看了眼,才注意到她跟他旁邊的男人舉止格外親密。

  桑稚收回視線。

  總覺得,她剛剛跟自己說的話。

  好像是在解釋……

   可江思雲好像也沒必要跟自己解釋那麼多,總不能是,就見了這兩次,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吧。

  她也沒那麼明顯吧……

  下一刻,段嘉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發什麼呆?吃東西。」

  桑稚回過神:「哦。」-

  吃完晚飯,一行人還打算繼續下一場。

  這次段嘉許沒跟著去,跟他們道了別之後,便帶著桑稚到附近逛逛。桑稚拿出手機,問道:「嘉許哥,我們要不去看個電影?」

  段嘉許:「看什麼。」

  「看大白呀。」

  「大白?」

  「《超能陸戰隊》,」聽他的語氣,像是聽都沒聽過,桑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一個動畫電影。」

  段嘉許拉長尾音「啊」了聲,懶散道:「這個啊。」

  桑稚也沒戳穿他,又低了頭,看著最近的場次:「不知道下架沒有,我一直沒來得及去看。」

  「找著了?」

  「嗯。」桑稚給他看,「這家電影院就在這的五樓,八點半有一場,我們訂這個?」

  段嘉許:「行。」

  路過一家奶茶店的時候,桑稚指了指,說:「嘉許哥,我想去買杯烏龍茶喝,你有沒有想喝的?」

  段嘉許:「我不喝,你喝吧。」

  「那你看電影不渴嗎?」

  「我一會兒去買瓶水。」

  「……」

  養生老土老男人。

  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喝。

  這家店的生意好,店外排了不少人。

  兩人排了好一會兒的隊,桑稚才下了單,拿著號到一旁等著。她看了眼時間,眨眨眼:「要不你先去旁邊買瓶水,不然一會兒不夠時間了。」

  段嘉許想了想:「那你在這等著,別亂跑。」

  桑稚哦了聲,在奶茶店裡找了個位置坐下,邊坐著邊等。段嘉許回來的時候,也剛好叫到她的號。

  杯子是不透明的紙杯,拿起來還能感受到裡邊的溫熱。

  桑稚把小吸管插進瓶口裡,低頭喝了一口。剛入口就覺得不太對勁,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裡的飲料已經咽下了肚子裡。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注意到她的動靜,段嘉許撇頭:「怎麼了?」

  嘴裡還殘留著味道,桑稚舔了舔唇,猶疑道:「這杯東西好像不是烏龍茶,有點像……」

  沒等她說完,段嘉許就接過她的瓶子,打開蓋子看了眼。他的表情有了變化,皺著眉說:「這是奶茶。」

  桑稚啊了聲,下意識看他。也許是心理反應,她覺得自己的臉瞬間癢了起來:「可我點的烏龍茶啊……」

  段嘉許抬了眼,目光一頓:「你臉上起紅疹了。」

  「……」桑稚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臉,覺得喉嚨似乎也有點腫了,說話有些艱難,「我就喝了一小口。」

  段嘉許的喉結滾了滾,神色不太好看,立刻扯著她往樓下走。

  「先去醫院。」-

  所幸是喝的量少,桑稚到醫院打了針,症狀漸漸減退。她甚至還有心思把電影票退了,一邊說著:「嘉許哥。」

  段嘉許拿著單,給她拿藥回來:「怎麼?」

  桑稚眨了下眼,忍不住說:「奶茶還挺好喝的。」

  「……」段嘉許覺得荒唐,「你難不成還想喝?」

  「不敢喝。我這不是沒喝過嗎?就發表一下我的想法。」桑稚搖了搖頭,嘀咕道,「我上一回喝牛奶,吐了一個晚上,我哪敢再喝。」

  說起這個,段嘉許想起一件事情,似是而非地問:「我以前是不是給你買過牛奶?」

  桑稚頓了下,含糊地嗯了聲。

  段嘉許沉默幾秒:「你喝了?」

  「沒有。」桑稚連忙道,「給別人喝了。」

  她不能喝牛奶的事情,段嘉許還是某次在桑稚家待著的時候,聽到黎萍說的。他站在她前面,覺得不太對勁:「你不能喝怎麼不跟我說?」

  桑稚小聲說:「……那我也沒喝呀。」

  段嘉許盯著她,像是在回想什麼,好半晌後,才又開了口:「你以後在外面,喝這些飲料之前,自己要先打開蓋子檢查一下。」

  桑稚的臉上還有紅疹,不想讓他看到,頭一直低著:「嗯。」

  兩人出了醫院,並肩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桑稚的臉上還有些癢,總不自覺地伸手想去撓。到後面,段嘉許直接扣住她的兩隻手,牽著她往前走。

  她站在他身側,盯著這個動作。

  總感覺自己像是條狗,在被他遛。

  走到一半,桑稚突然想起今天他跟同事介紹她,說的是『朋友』的事情。她抿了下唇角,內心鬥爭了好半天,還是問了出來:「嘉許哥,你今天怎麼跟他們說我是你朋友?」

  頓了下,她又補了一句:「你以前不都說我是你妹嗎?」

  聽到這話,段嘉許回了頭。

  靜謐的夜,刺眼的白光,空曠的停車場。

  桑稚用圍巾遮著半張臉,稍稍抬了眼,注意到他的微微揚起的眉眼,帶著幾分繾綣,以及彎著小小弧度的嘴唇。

  她的心跳莫名開始加快。

  極為短暫的沉默過後。

  刺骨的寒風吹過,耳邊嘩嘩的響著。

  下一刻,段嘉許開了口。

  低沉的話語順著這風,刮進了桑稚的耳朵裡。

  「還真把我當你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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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偷偷

  這話像煙火似的,瞬間在桑稚的腦子裡炸開,撞得她暈頭轉向。她的嘴唇張了張,卻因茫然無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臟像是要從身體裡撞出來。

  撲通,撲通。

  幾乎要蓋住那呼嘯的風聲。

  桑稚甚至覺得自己的手心還冒了汗,在這僅有幾度的天氣裡

  沒等她想到要怎麼回應,段嘉許不動聲色地鬆開她的手腕轉過身,默不作聲地站定到她的面前。

  距離在一瞬間拉近。

  桑稚猝不及防地錯開視線。

  段嘉許稍稍俯下身,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彎,帶著不知名的情緒,與她對視了兩秒。而後,伸手把她的圍巾往下扯。

  將她的整張臉裸露出來。

  小姑娘五官精緻秀氣,嘴角不自覺上揚,唇邊兩個梨渦深陷。一雙眼亮晶晶的,不自在地別開,很快又看向他。

  因為過敏,臉上有些發腫,臉頰帶著紅疹。

  這麼一瞧,反倒像是臉紅了似的。

  段嘉許的眸色暗了些,喉結緩慢地滾動了一下。放在她圍巾上的手往上拾,用指腹,力道極輕的,蹭了下她的梨渦。

  桑稚的後脊一僵。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段嘉許就收回了手,拇指和食指下意識摩挲著。他站直了起來,喉嚨裡發出一聲笑:「怎麼又臉紅了?」

  他拖著尾音說:「還偷笑。」

  桑稚腦袋發空,把圍巾又扯了上去。她強裝鎮定,垂著眼含糊不清地說:「你不也在笑。」

  段嘉許饒有興致道:「那你說我為什麼笑?」

  「我怎麼知道,你又不是第一天這麼笑。」桑稚繞過他,繼續往前走,自顧自地說著,「別在這站著了,好冷。」

  盯著她的背影,段嘉許在原地站了幾秒,忍不住又笑了下,很快就抬腳跟了上去。

  上了車,桑稚仍沒有把圍巾取下來

  段嘉許沒急著開車,側過頭,吊兒郎當地說著:「小朋友,坐車裡還不解圍巾啊?不怕悶著慌?」

   桑稚面不改色地解釋:「我遮臉上的東西。」

  「我已經看到了。」段嘉許好笑道,「還遮什麼?」

   桑稚頓了下,覺得有點道理,伸手把圍巾摘了下來。她沒再吭聲,低頭玩了下手機,又轉頭看向窗外。

  借著等紅綠燈的時間,段嘉許隨意地往她的方向瞥了眼。

  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注意到她似乎是在發呆,指尖無意識地在窗沿上敲打著眼角下拉,嘴角上揚,情緒藏都藏不住。

  沒多久,像是注意到了什麼,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表情僵了下。也許是怕被他看到,下一刻,她很刻意地收斂了幾分。

  段嘉許收回視線,眼睫垂下,也笑了起來。

  因為隔天是週末,此時宿舍裡只有寧薇一個人,其餘兩人大概是去參加部門活動,或者是跟男朋友約會

  注意到門的動靜,寧薇看了過來。看到桑稚的臉時,她嚇了一大跳:「你這臉咋回事?」

  「不小心喝到奶茶了。」桑稚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我對牛奶過敏。」

  「啊?沒事兒吧,去醫院了嗎?」

  「去了,打了一針了。」

  「那就好。」寧薇歎息了聲,「你也太慘了吧,牛奶過敏的話你多少東西吃不了啊?」

   桑稚想了想:「也還好。」

  她把外套脫下,隨口問道:「你今天怎麼沒出門?。」

  「我出了呀,不過吃了個飯就回來了。」寧薇拆了包薯片「我男朋友今晚要趕作業,沒時間陪我。你呢,跟你那個哥哥約會的怎麼樣啊?」

  聽到這話,桑稚安靜下來,突然湊到她旁邊蹲下。

  寧薇側過頭,把薯片遞給她:「你要吃啊?」

  「我不吃,我剛吃飽。」桑稚像條小狗似的,眼睛圓又亮,仿佛在說什麼天大的秘密一樣,聲音壓得極低,「寧薇,我偷偷跟你說個事兒。」

  「怎麼了?」

  「我哥哥那個朋友,」說著說著,桑稚伸手揪了揪她的衣擺笑眼彎彎,「好像有一點喜歡我。」

  「你這看起來怎麼跟中了彩票似的。」寧薇被她逗笑了,「怎麼發現的?」

  「他跟同事說我是他朋友,」還跟我說,「桑稚學著他的語氣拖腔帶調的,還真把我當你哥了?」

  「誒,這話怎麼跟叫你別亂認親戚一樣?」

  桑稚眨了下眼:「你是覺得他這話,是要跟我疏遠關係嗎?」

  話出口之後,寧薇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太對,怕影響她的心情,忙道:「不是,我就隨便說的。」

  「應該不是的。」桑稚又回想了下剛剛的事情,很認真地說「他的意思應該就是,沒再把我當妹妹了。但也不是疏遠的意思。」

  「那他知不知道你也喜歡他啊?」

  「不知道吧。」桑稚笑眯眯道,「我沒表現岀來。」

  「你可以先裝作對他沒那個意思,讓他追你一段時間。」甯薇說,「畢竟男人都這樣。要是他告白你立刻就答應了,他可能會覺得太輕易得到了,就不好好珍惜。」

  桑稚愣了,訥訥道:「那他不追我怎麼辦?」

  「……」

       寧薇說,「應該不會吧。」

  「而且我也不是特別確定。」桑稚嘀咕道,「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我……我還覺得挺奇怪的。」

  「這能有什麼原因?」寧薇問,「那你為什麼喜歡他?」

    桑稚老實道:「長得帥。」

     「……」

        寧薇說,「你怎麼這麼膚淺。」

  「還有,人好,對我也好。」桑稚表情認真,細數著,「成績什麼的也都很好,除了有點老,沒什麼不好的地方。」

  寧薇啃著薯片,說:「那你不也差不多嗎?除了年紀比他小一點,沒什麼不好的地方。」

  「那。」桑稚輕咳了聲,「我就等他來追我了?」

  「如果他不追我的話,」桑稚心裡還是沒什麼底,乾巴巴道:「我要不,要不就去追他吧。」

  把桑稚送回宿舍,段嘉許回到車上,正想開車回家,突然接到了個電話。他掃了眼來電顯示,接了起來,很快便掛了電話。

  發動車子,開往市裡的托養中心。

  托養中心裡安靜的過分。

  除了必要的時候,段嘉許很少來這個地方。也很少來見,他這個在病床上躺了十一年的父親段志誠。

  醫生:「你父親最近的狀態不太好。」

  段嘉許嗯了聲。

  「已經臥床十年了,身體機能和抵抗力都很差。」醫生說,「最近肺積水有點嚴重,建議是做個小手術,把部分水抽出來,不然可能會引起肺部感染,到時候就嚴重了。」

  「醫生。」段嘉許似是不太在意這些事兒,淡淡道,「您覺得他能醒嗎?」

  醫生沉默幾秒,格外官方地說:「只要活著,總會有奇跡的。」

  段嘉許只是笑,沒對這話發表言論。

  哪來那麼多奇跡。

  段嘉許其實也根本一點都不期待,段志誠能夠醒來。都過了那麼多年了,連恨意都半點不剩。

  殘留的情緒也只剩下疲倦了。

  段嘉許低下眼,看著段志誠的模樣。因為臥床多年,他的樣子有了很大的變化,整個人毫無意識,躺在那就像個死人樣。

  其實段嘉許還挺想知道,他到底後不後悔

  很快,段嘉許收回視線,溫和道:「那麻煩你們了。」

  段嘉許交了手術以及接下來兩個月的費用,之後便離開了托養中心。這個事情對他的心情影響不大,很快就被他拋卻腦後。

  他回到家,給桑稚發了條微信,提醒她記得塗藥。

  隨後,段嘉許從冰箱裡拿了瓶冰水,想著桑稚今天的反應又慢慢回想著她醉酒時說的話。

  「我有個,好喜歡的人。但他就是不喜歡我。」

  「隻隻不開心。」

  他人很好的,對我也很好的。但他對誰都好,他對誰都好。

  總不能,讓她這麼傷心的人,真是他吧。段嘉許總覺得不太對。

  這麼多年不見,她如果真在這段時間的相處裡,對他有了除開哥哥之外的情感,那那句「他就是不喜歡我」,是怎麼得出來。

  就因為他之前的那幾句,把她當成小孩的話?

   段嘉許思索片刻,而後給錢飛打了個電話。

  只響了幾聲,錢飛就接了起來,直截了當道:「給你一分鐘時間說事,說完我要洗澡。」

  「你之前說的挺對,」段嘉許灌了口水,慢慢地說,「那姑娘說的那個男狐狸精,好像確實不存在。」

  「是吧?我可太牛逼了,我他媽真的戀愛高手。」

       「也可能存在,」段嘉許說,「很大概率是我。」

  「是吧!」錢飛激動起來,「一聽風騷浪蕩無恥,我就知道是你。」

  「那你直接上不成了?還在這猜個屁。」

  「不行。」段嘉許笑,「得追。」

  錢飛莫名其妙,「你不都說她喜歡你嗎?你還追什麼?」

  「我家姑娘覺得我就是不喜歡她。」段嘉許抬睫,慢條斯理道,「我得跟她攤個牌,讓她開心一下。」

  「啥玩意?怎麼就你家姑娘上了?」錢飛無語,「還有,這姑娘知道你知道她對你有意思嗎?」

  「不知道。段嘉許低笑了聲,「我也裝不知道。」

  得給我家小孩留點面子。

  錢飛莫名有點酸:「你可真有情趣。」

       段嘉許:「行了,一分鐘到了,掛了。」

  「等會兒,」錢飛好奇道,「你打算怎麼攤牌啊?」

       段嘉許挑眉:「沒想好。」

  桑稚的十九歲生日,是她頭一回不跟家裡人一起過的生日。

  生日那天,恰好是週日。段嘉許提前跟她約好,當天岀去慶祝一番。桑稚安排了下,中午跟舍友一塊吃了頓飯,之後回宿舍等到約定好的時候,便出門去找他。

  段嘉許沒開車過來,就在宿舍樓下。穿著她之前送給他的黑色衛衣和修身長褲,站那跟個大學生似的。

  桑稚正想走過去,一旁突然有人喊住她:「桑稚。」

  她下意識回頭。

  注意到江銘就站在另一側的樹下,手裡拿著個袋子,笑容清爽明朗:「我給你微信發了消息,你看到了嗎?」

  桑稚摸了摸手機,說:「我沒看。」

  「沒別的事兒,」江銘說,「就來把禮物給你。」

  桑稚猶豫著接過:「謝謝。」

  江銘:「你一會兒有事嗎?」

  餘光察覺到段嘉許似有若無的視線,桑稚莫名覺得有些尷尬。她勉強笑了下,指了指段嘉許的方向:「嗯,跟人約好了。」

  「這樣啊。江銘掃了段嘉許一眼,似是有些遺憾,摸了摸鼻子,「那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啊。」

  桑稚擺了擺手:「嗯,再見。」

  說完,江銘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桑稚走到段嘉許的面前,問道:「我們去哪?」

  段嘉許的眼皮抬起,指尖輕輕勾了下那個袋子,桑稚手鬆,袋子瞬間落入他的手中。他笑起來,很自然地說:「幫你拿著。」

  「……」

       桑稚哦了聲,「那你拿著吧。」

  兩人往校門口的方向走著。

  段嘉許漫不經心地問:「那男生是那個男狐狸精?。」

   就知道他會提起來。

  桑稚沉默幾秒,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應對:「不是。」

       段嘉許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過了好半晌,他一直沒出聲。桑稚忍不住看了過去。

   在這個時候,段嘉許恰好停下腳步:「那你看看。」桑稚:「啊?」

   下一刻,段嘉許的唇角彎了起來,眉目稍斂,俯身與她平視。幾秒後,他站直起來,話裡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看完了嗎?」

   桑稚愣了:「什麼?」

  「你看我長得像不像,」段嘉許語氣不太正經,略顯浪蕩,「你說的那個男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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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20-3-27 00:43:44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藏不住

  桑稚一時沒反應過來,嘴裡的答案差點就要順著他的話脫口而出。她的呼吸一滯,抬眼,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按她的想法,這話好像能理解成兩個意思。

  要嘛是,我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這個人。

  要不然就是,我能不能成為你說的這個人。

  不管是哪一個意思,她如果承認了,就等同於是她先表露了心思吧?但她如果不承認的話, 他因此知難而退了怎麼樣?

  桑稚在心裡天人交戰。

  段嘉許也格外耐心地等待著她的答案,半點沒催促。

  半晌,桑稚下定決心,果斷地吐出了兩個字:「不像。」

  段嘉許啊了聲,拉長音調,像是有些遺憾。

  沒等他說出什麼話,桑稚垂下眼,一本正經地補充了句:「你別提這個詞了, 我已經不喜歡這個人了。」

  段嘉許眉梢一挑:「這樣啊。」

  桑稚鎮定自若地點頭。怕他不信, 她想了想,又硬著頭皮編著謊:「你不是說這個是渣男嗎?就沒聯繫過了。」

  「……」段嘉許笑容斂了些。

  桑稚撇得很清, 認真道:「我現在沒有喜歡的人。」

  段嘉許沉默三秒,眼中的情緒有些難以言喻, 像是挖了個坑自己跳下去了一樣。他收回視線, 不甚在意地問:「這個人,中央空調?」

  桑稚遲疑道:「有一點。」

  現在才想起了她當時還說了這麼一個詞,段嘉許又好氣又好笑,一字一句道:「你知道這詞什麼意思嗎?」

  聽到這話,桑稚的神情古怪:「你不知道嗎?」

  「……」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你都不上網的嗎?」桑稚也沒嫌棄,慢吞吞地給他解釋,「中央空調就是有很多女性朋友,對所有的女生都很好,但是就是沒有女朋友的男性,的意思。」

  段嘉許垂眸,上下掃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聲:「這三點,符合一點,就算中央空調了?」

  「……」桑稚理所當然道,「當然要三點都符合。」

  話題終止於此。

  兩人並肩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路過一群正在玩鬧起哄的大學生時,桑稚似有若無地聽見,段嘉許好像說了句話,語氣不可名狀,帶了幾分涼意。

  「還挺會誣陷人。」-

   桑稚先前想看的《超能陸戰隊》,大多數電影院已經下架了,只剩下一家還有最後一個場次。

  位置在市中心的一個商業圈裡。

  段嘉許提前訂了票。

  兩人上了地鐵。因為是週末,人格外多,桑稚和段嘉許恰好趕上,就擠在門旁的位置。

  怕她被別人擠到,段嘉許把她扯到自己的身前。

  周圍都是人,找不到一個能讓她支撐的東西,桑稚忍不住說:「我站這我就沒東西扶著了。」

  段嘉許垂睫,鬆開手,指了指他原本握著的吊環:「那你握著這個。」

  桑稚伸手,乖乖抓住,回頭看他:「那你呢?」

  段嘉許輕鬆地抓住上面的橫杆。過了幾秒,像是注意到了什麼,他忽地低笑了聲,懶懶道:「有點高,抓著費勁。」

  「……」桑稚正想說點什麼。

  下一刻,他的手往下挪,握住了她的手腕:「這兒輕鬆些。」

  桑稚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眼睛瞪大了些,骨碌碌地盯著他,顯然對他這個行為格外不恥:「你握那上面哪裡費勁了?」

  「真的費勁。」段嘉許笑容未變,悠悠地說,「不然你握一下試試?」

  「……」桑稚有些不自在,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橫杆,沒多久就鬆開,嘀咕道,「你好意思拿你的身高跟我的比。」

  但她也沒把他的手扯開。

  視線忍不住往上瞟。

  桑稚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帶著溫熱的觸感,極其真實,無法忽視。

  段嘉許其實很少會跟她有肢體的接觸。

  包括在她年紀還小的時候,他最多也只是揉她的腦袋,或者捏一下她的臉,似親昵,卻也會把握著一個度。

  她垂下腦袋,又開始摸自己的嘴角。

  段嘉許的目光往前看,盯著窗戶裡倒映著的她,而後低下眼,稍稍側頭,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此刻的模樣。

  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情。

  一個在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另一個正沉默地盯著她,看著她偶爾,還是不經意彎起的唇角。

  然後,也莫名地笑了起來-

   到商城的時候,電影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場。

  兩人不急著取票,桑稚往周圍看了一眼,忍不住指了指不遠處的奶茶店:「我要買杯飲料喝,你喝不喝?」

  段嘉許:「不喝。」

  桑稚:「那你一會兒看電影不渴?」

  段嘉許:「我去買……」

  沒等他說完,他突然覺得這對話跟歷史重演似的。段嘉許眉心動了動,改了口:「你這次喝之前,得先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不是你點的。」

  「哦。」奶茶店前沒別人排隊,桑稚走到前臺,看了眼飲品單,沒糾結多久就定下,「凍檸水加珍珠。」

  「……」段嘉許頭一回聽說這種搭配,「能這樣喝?」

  桑稚瞅他:「當然可以。」

  段嘉許皺眉:「而且今天才多少度?還喝冰的。」

  桑稚:「室內不冷啊。」

  段嘉許:「別喝太多。」

  桑稚有點不滿,咕噥道:「你怎麼老管著我。」

  聞言,段嘉許側過頭看她,盯著她有些鬱悶的樣子。他的眉眼舒展開來,語調稍揚,玩味道:「覺得我煩?」

  恰好店員把她的飲品做好。

  桑稚接過,把吸管戳進去,喝了一口。她不好太直白,只是含糊道:「我也沒這麼說。」

  段嘉許笑:「你這不就是這個意思。」

  桑稚當沒聽見,自顧自地咬著珍珠。

  過了幾秒,段嘉許扯了下唇角,意有所指,而又緩慢地吐出了四個字:「早點習慣。」

  桑稚的動作停頓了下,沉默著把嘴裡的珍珠咽了下去。

  兩人到電影院取了票。

  還有幾分鐘才開始檢票,他們找了個位置坐著等。雖然喝起來不太覺得,但拿久了,桑稚還是覺得這杯東西確實有點冷。

  察覺到她總換手拿飲料,段嘉許直接伸手,替她拿過。

  桑稚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快入場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指了指那杯飲料,說:「我想喝。」

  段嘉許把飲料遞過去,卻不是要還給她的意思。只把吸管口放到她的唇邊,眼睫稍抬,面不改色地看著她。

  桑稚沒那個臉皮就著他的手喝,想接過來。

  沒等她碰到那個杯子,段嘉許就出了聲,散漫道:「喝飲料就喝飲料,怎麼還趁機摸哥哥的手。」

  「……」桑稚忍了忍,板著臉,「誰要摸你的手,我自己喝。」

  段嘉許:「不嫌冷?」

  桑稚:「不冷。」

  段嘉許還給她:「不喝了我再給你拿著。」

  「不用。」桑稚往他的手掌看了眼,小聲說,「你不也會冷。」

  聽到這話,段嘉許勾著唇角,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毫無正形地說:「那你給我暖暖?」

  桑稚沒動靜,只是喝著飲料。

  他卻也並不覺得尷尬,收回手,淡然道:「走吧,入場了。」

  兩人站了起來。

  過了幾秒,桑稚突然從包裡翻出一個暖寶寶,遞給他:「我就帶了一個,給你用。」

  段嘉許一愣。

  桑稚低聲解釋:「我的手是冷的,沒法給你暖。」說完,她故作鎮定地瞅了他一眼,又道:「而且就那什麼,牽手也不太合適。」

  段嘉許撇頭看她,頓了幾秒,附和般地說著:「是不太合適。」

  「……」

  兩人找到位置坐下。

  段嘉許把提桑稚拿了一路的袋子放到腿上,撕開暖寶寶的包裝,聲音斯文又溫和:「也沒個名分的。」

  「……」桑稚大腦空白,把手裡的飲料放下。

  與此同時,段嘉許把暖寶寶放進了她的手裡。

  電影也開始放映,背景音樂響起,止住了她所有的話。

   電影結束後,已經到了飯點的時間。

  雖然看電影的時候,桑稚大部分時間都在想著他的那句話,但過了一個多小時,她也不好再提起。

  兩人在外面找了個餐廳吃飯。

  之後回到段嘉許的住所附近,在一家蛋糕店取了蛋糕。

  回了段嘉許的家。

  桑稚脫了鞋,注意到鞋架上多了一雙新的女士拖鞋,恰好是她的鞋碼。她往段嘉許的方向看,沒主動拿來穿。

  倒是段嘉許把鞋子放到她的面前,平靜道:「給你買的。」

  他把蛋糕放到餐桌上,隨後便進了廚房。

  桑稚磨蹭地把鞋子穿上,走過去,把蛋糕盒拆開。

  剛把蛋糕拿出來,段嘉許也從廚房裡出來了,手裡捧著另一個蛋糕。

  桑稚的動作停住:「怎麼兩個?」

  「這個我做的。」段嘉許說,「怕不好吃,就又訂了一個。」

  桑稚眨了眨眼:「你還會做蛋糕。」

  「以前在咖啡廳打工,學了點。」段嘉許準備往蛋糕上插著蠟燭,邊漫不經心地問,「想用哪個當生日蛋糕?」

  桑稚指著他做的那個:「這個。」

  「插幾根?」

  「插一根就好了吧。」

  段嘉許的眉梢一抬,話裡帶著拒絕的意思:「十九根。」

  桑稚無語:「插這麼多怎麼吹。」

  「小姑娘,」段嘉許吊兒郎當道,「你得認清一下你的年齡。」

  蛋糕店給了兩包蠟燭,一包裡有十二根,所以還夠用。桑稚忍不住吐槽:「那你生日的時候,還得跟別人要多一包蠟燭。」

  「我生日的話,」段嘉許很雙標,「插一根就行。」

  「……」桑稚輕很不爽,非常計較地說,「我到時候一定給你插滿二十六根。」

  段嘉許只是笑,把蠟燭插好之後,到茶几上拿了打火機,還有一個粉色的袋子。他垂著眼,慢慢地點燃所有蠟燭。

  桑稚跑到玄關處關燈。

  回來的時候,段嘉許已經點好了。他的面容被燭光染上暖色,忽明忽滅,看不太清神情,卻顯得格外繾綣柔和。

  算起來,這也是桑稚第一個跟他一起過的生日。

  段嘉許開口給她唱生日歌,低啞溫柔的聲音在客廳裡回蕩著。最後一句歌聲落下後,桑稚許了個願,用力吹滅蠟燭。

  只吹了大半。

  她的嘴角一抽,又吹了幾下,才全部吹滅。

  看著她的舉動,段嘉許笑出聲,胸膛起伏著,帶著肩膀都在顫。而後,他起身開了燈,把那個粉色的袋子遞給桑稚:「生日禮物。」

  桑稚接過,並不輕。她說了句謝謝,忍著好奇心,拿著蛋糕刀開始切蛋糕。

  只切了一下,段嘉許就接過蛋糕刀,幫她切了一小塊出來。他瞥了眼放在一旁的袋子,突然問:「要不要看看別人給你送的禮物?」

  桑稚看了眼,搖了搖頭:「回去再看吧。」

  段嘉許沒強求,又問:「這男生在追你?」

  桑稚想了想:「應該吧。」

  段嘉許輕笑了聲,拖長了語調問:「很多人追?」

  想到先前在醫院吹的牛逼,桑稚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含糊道:「還行。」

  很快,段嘉許又問:「追你有什麼條件不?」

  桑稚莫名其妙:「這哪還有條件,又不是選對象。」

  「那說說,」像只是隨便聊聊一樣,段嘉許的語氣很淡,「你有可能看得上眼的,要什麼條件。」

  桑稚抬眼,猶疑地說:「長得帥。」

  段嘉許:「嗯。」

  「脾氣好。」

  「嗯。」

  「得比我高一個頭。」

  「嗯。」

  「三觀正。」

  「嗯,還有呢。」

  桑稚拿著叉子,咬了口蛋糕:「沒了。」

  「你說的這些條件,我都符合。」段嘉許用手指抹了層奶油,輕蹭到她的臉頰上,「所以,問你個事兒。」

  「……」

  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終於要發生,帶著極為強烈的預示感。

  桑稚撞上他的眼,幾乎能猜到他的下一句話是什麼,心跳卻仍是漏了半拍,緊張到有些喘不過氣。她把唇角的奶油舔掉,訥訥看他:「什麼。」

  段嘉許笑了聲,目光曖昧,卻又顯得認真。

  這次他沒再先前那樣,有任何掩飾,也不再說什麼模棱兩可的話。

  直截了當地跟她攤了牌。

  「我能追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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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發表於 2020-3-27 00:43:56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藏不住

  室內的光冷白,打在段嘉許的臉上,輪廓清晰又明瞭。他的眼眸低垂,又密又長的睫毛,襯得那雙棕色的眼眸越發深邃,帶著細碎的光。

  段嘉許還盯著她,不帶任何壓迫感。他向來是極具耐心的不催促,也沒表露岀著急的模樣,安靜地等待著她的答覆。

  在這個關頭,桑稚還莫名想起了初次見到他時的場景。

  他歪坐在沙發裡,神情疏淡又玩味,對她那極其離譜的猜測,也只是一笑而過,不正經地附和著:「整得好看不就得了?」

  過了那麼多年,他也長大了那麼多歲。

  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只是變得更成熟了些,卻還是她喜歡的那個模樣。

  讓她在恍惚間,突然有了種,時間其實是會等人的錯覺。

  兩人一站一坐。

  沉默只有十幾秒的光景,桑稚猛地回過神,她的尾音隱隱發顫,卻仍是裝作平靜地問:「你這句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嗯?」段嘉許收回手,輕舔了下指尖上的巧克力醬,「這話還能找出第二個意思?」

  桑稚沉默了下,輕聲問:「你不是說我是小孩嗎?」

  「你要願意的話,」段嘉許彎著唇,話裡帶著依稀的笑意,你九十歲了我也能這麼喊你。」

  「……」

        桑稚低下眼,繼續啃著蛋糕。

  「就一稱呼。」段嘉許笑了下,語速緩緩悠悠,「不然,你喊我哥哥,也真把我當你親哥了?」

    桑稚有些彆扭,故意跟他作對:「就是把你當親哥。」

  「這樣啊。」段嘉許瞥她一眼,也沒拆穿她;用打著商量的語氣說,「那哥哥15年就洗心革面,不做人了,行不行?」

   段嘉許不甚在意地補充了句:「改當個畜生。」

  桑稚咳嗽了兩聲,忍不住說:「也沒那麼嚴重。

  「那你給我個答覆,行嗎?」段嘉許的指尖在桌上輕敲著,語氣略顯散漫,「再不說,我這會兒要緊張地喘不上氣了。」

  我也沒見你緊張。

  桑稚在心裡嘀咕著。

  「哪還有人追人之前,」桑稚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吐槽,「還先來問問,我能不能追你的。」

  「我不問的話,」段嘉許拉了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你不就把那些事兒,當成長輩的關愛了嗎?」

    安靜三秒。

  「那隨便你。」桑稚收回視線,故作無所謂的樣子,「這是你的事情,我又管不著。」

   段嘉許低笑著:「那你對我有那個意思不?」

   想著寧薇的話,桑稚非常嚴肅地否認:「沒有。」

   過了幾秒,她又擔心會打擊他的積極性,刻意地補了句:「但你追我一陣子,我說不定就有了。」

   說完,桑稚抬起頭,往段嘉許的方向瞅了幾眼。

  「行啊。」段嘉許單手支著臉,問道:「不過,你能不能先給我劇透一下,我大概得追多長時間?」

  「什麼劇透。」桑稚皺眉,覺得有些沒面子,「你這說的怎麼跟我一定能被你追到一樣。」

     段嘉許挑眉:「還有追不到的道理?」

   桑稚:「當然,我很難追的。

  段嘉許:「那咱倆簽個合同吧,訂個期限。」

      「……」

  桑稚有些憋屈:「這事兒還簽合同?」

  段嘉許嗯了聲,神態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我們這個年皊的人呢,做事比較喜歡穩妥。」

  桑稚把最後一口蛋糕咽進肚子裡,站起身來:「我才不跟你簽。」

  段嘉許懶懶地說,「那我耐心點,追你個十年八載但你到時候要跟別人跑了,我就上門找你爸媽告狀。」

  桑稚:「你告什麼狀?」

   段嘉許想了想,歪著頭,語氣像是在詢問:「就告,你找我冒充你哥去你家長會的事兒?」

  桑稚一言難盡:「這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她不再理他,走到洗手間去漱了個口。抬頭看到鏡子,這才注意到自己臉頰上沾了一層巧克力醬。

  桑稚頓時想起段嘉許剛剛的舉止,用水洗掉,很快便走了出去:「嘉許哥,你怎麼往我臉上蹭東西?」

  段嘉許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怎麼?」

  「我化了妝的。」桑稚不太高興,「你這不就弄掉了。」

  聞言,段嘉許抬頭掃了眼,眉梢揚起,語氣騷包又輕佻,「來見哥哥還化個妝,還說對哥哥沒意思。」

  「……」桑稚為自己正名,「我見誰都化妝。」

  「你這怎麼總打擊人?」段嘉許把蛋糕放回盒子裡,笑道:「你對我沒意思,我還不能想想,讓自己高興一下?」

  桑稚很計較:「那你就別說出來。」

  段嘉許鬆散道:「我不說出來,你不就不知道了嗎?」

   桑稚走過去把兩個袋子拿上,掛在手腕上。她看了眼桌上那個段嘉許做的蛋糕,還剩了一大半,正經地喊他:「嘉許哥。」

  「嗯?」

  「就是,你現在也不算跟我告白了,你就是問我能不能追我說能,我也沒拒絕你。」桑稚小心翼翼道,「那這個蛋糕我能拿回去嗎?」

  段嘉許垂眸看她,故作疑惑:「那我現在跟你告個白,你是不是就接受了?」

   桑稚一噎:「當然不是。」

  「那算了,」段嘉許溫柔拒絕,「我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桑稚指了指買的那個:「你吃這個不行嗎?」段嘉許:「不行。」

  桑稚忍了忍:「你又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現在喜歡了。」

  桑稚炸了,忍了半天的話終於脫口而出:「你幹嘛這麼小心眼!我又沒說多高的要求,你總得追我一下吧!」

  瞬間沉默。

  桑稚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立刻不自在地辯解了幾句:「我的意思是,你總得追我一下,我才能知道我對你有沒有那個意思。」

  段嘉許清了清嗓子,似是在忍笑:「沒事。」

  看來真把她惹急了,段嘉許點到為止,沒再逗她:「你要沒那個意思,我就多追幾下。」

  段嘉許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溫和道:「給你裝盒子裡,回去跟你的朋友們分著吃。喜歡的話,以後天天給你做。」

  桑稚拿著東西回了宿舍。

  此時汪若蘭還沒回來,虞心正站在寧薇旁邊,跟她聊著八卦。見她回來了,寧薇笑眯眯地朝她擺了擺手:「小桑,約會開心不?」

  桑稚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認真道:「今天有門禁嗎?」

  「有啊。」虞心說,「十二點。」

       桑稚:「現在幾點?」

  虞心:「才十點,怎麼了?」

  桑稚打開衣櫃:「我想出去跑個步。」

  「……」寧薇有些莫名,「你不嫌冷啊?」

  「我有一點。」桑稚看向她們,「有一點點激動。」

   虞心:「你這哪像一點。」

   桑稚摸了摸臉,平復著心情,又莫名開始傻笑:「我忍笑一晚上了,我覺得我的臉都要抽筋了。」

   寧薇也跟著她笑,猜測:「跟你告白了啊?」

  「應該算吧,」桑稚說,「他說他要開始追我了。」

  寧薇好奇道:「你打算讓他追多久?」

  桑稚眨了下眼,不太清楚:「一般追多久比較合適。」

  寧薇:「我跟我男朋友,一個多月吧。但我還有點後悔這麼早答應他了,男人,就追你的時候對你最好。」

  「噢。」桑稚撓了撓頭,「那多久比較好。」

  虞心:「你自己看呀,你覺得合適的時候,就可以了。」桑稚:「我覺得現在就挺合適的….。」

  桑稚突然有些憂鬱,吐了口氣:「可我有點擔心,他這個喜歡。」一時興起的。可能就一直沒女朋友,然後身邊突然多了個年齡還算合適的人,就覺得看對眼了。

  寧薇:"「我覺得按你說的那樣,你倆這樣的關係,他如果能來跟你說這樣的話,應該也是下定了決心的吧?」

   桑稚一愣,認真想了想,又笑了起來。「也是。」

  她跟舍友分了蛋糕,回到位置上,拆開了段嘉許送的那個袋子。裡邊是一個可擕式的小型相機,純黑色的,款式偏復古。

  桑稚開了機,試著拍了個照。

  隨後,她打開相冊,看看拍出來的效果如何,下意識往右劃了下。

  發現裡邊還有別的照片。是段嘉許的自拍照。

  這張照片,是近距離拍攝。

  極其直男地給了自己一個特寫,清晰地看到五官。照片上的他,似是剛洗完澡,頭髮半濕,那雙桃花眼璀璨明亮,嘴唇染著水色。

  目光盯著鏡頭,笑容帶了幾分痞意。

  下一刻,桑稚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頭的人像是算準了時間,給她發了兩條微信過來。哥哥2號:【裡面的照片才是禮物。】

  哥哥2號:【記得當壁紙。】

       桑稚「……」

  桑稚高冷回復:【不。】

  隨後,她點開段嘉許的資料,把他的備注改回『段嘉許』,唇角翹了起來。她又看了看段嘉許剛發來的消息,忍著打滾的衝動,想了想,又改成『追求者』。

  下一刻,手機振動了下

  桑稚退出去看了眼。

  桑延在微信上給她轉了兩千塊錢,附帶一句:【想買什麼自己買。】

  桑稚收了錢。想到今天的事情,她莫名有點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猶豫著,循序漸進地給他發了句:【哥,我可能要談戀愛。】

  哥哥:【?】

   哥哥:【你是去上大學還是去相親的?】

   桑稚:【上大學談戀愛不是很正常的嗎?】

       哥哥:【隨便你,自己注意點,別被人騙。】

       桑稚:【哦。】

  冷場片刻。

  桑稚又道:【年齡有點大。】

       哥哥:【?】

   哥哥:【總不能比我大。】

       桑稚:「......」

  這次桑延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語氣不太好聽:「真比我大?小鬼,你這哪認識的人?」

  桑稚不敢坦白,瞎編著:【我們學校的硏究生。】

  桑延:「你給我好好學習,屁大點人學人談戀愛。還有,我告訴你,比我大一天都不行,我可受不了一個老的男人叫我哥。」

  桑稚不服氣:【你哪來那麼多毛病。】

  桑稚:【叫你哥還不好?】

   哥哥:【?】

   哥哥:【你記得段嘉許嗎?】

  桑稚:【......】

       ──

  另一邊,段嘉許從廁所洗完澡出來。

  他用毛巾擦著頭髮,從冰箱裡拿了瓶冰水,順帶看了眼手機,發現桑延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段嘉許眉梢一拾,點開看了眼。

  桑延:【我妹好像有對象了。】

  桑延:【她一個人在外邊,你幫我看著點。】

       桑延:【別讓她被人騙了。】

  段嘉許氣息悠長地呵笑一聲,眉眼間無半點愧意。他打開瓶蓋,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而後回復:【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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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4:14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藏不住

  洗完澡,桑稚坐回位置上,又擺弄了好一會兒的相機。她把段嘉許的那張照片傳到電腦上,新建了個我的最愛放進去。

  又把上回去段嘉許家時,拍的那個合照也放了進去。

  她想了想,用電腦登錄了QQ,從空間的一個私密相冊裡,翻出了她以前偷拍段嘉許的照片。

  三張照片的色調和圖元都不一樣。

  這麼放在一塊,帶來的時間感明顯又分明。

  桑稚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了,高三的那個階段。

  那段時間,她的狀態莫名變差,向來考得很好的物理,也經常犯一些粗心的錯誤,總體成績直線下降,在年級的排名也直往後靠。

  收到段嘉許送來的成年禮物那天,南蕪市一模的成績也出來了。

  是她整個高三里,考得最差的一次。

  也因此,當天自習結束後。她被老師叫去談話了。

  班主任有注意到先前她和隔壁班體育生的事情。所以她的成績一下降,就覺得她是因為談戀愛,才影響了成績。

  跟她交流的時候,說話也格外不留情面。

  桑稚默默聽完她的教訓,只是又重複了句「我沒談戀愛」,之後便回了班級,拿上書包坐車回家。

  算起來,高三一週只放半天的假。

  週六下午放學之後,隔天要回來繼續上晚自習。但普遍學生都是,中午就從家裡出發,下午就到了學校。

  她回家的那天,恰好是她的生日。

  黎萍和桑榮正在廚房裡做飯。

  也許是因為她的生日,桑延破天荒地也在家,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回來了,也只是拾抬下巴,淡聲道:「段嘉許給你寄了快遞,放你房間了。」

  桑稚點頭,沉默著回了房間。

  她關上房門,把笨重的書包放到桌上,垂眸看著快遞箱上的寄件人。而後,緩慢地把箱子拆開。

  看到裡邊的一套化妝品,還附帶著一張賀卡。

  桑稚把賀卡打開。

  男人的字跡大氣又俐落,只寫著一行字。

  祝小桑稚成年快樂。

  這好像是她很久之前,就期待著的話。

  所有情緒一湧而上。

  高三帶來的壓力,老師不由分說的指責,以及難以克制的委屈感。

  桑稚盯著這句話,眼眶漸漸發紅,半晌後,喉嚨裡忍不住發出一聲哽咽,伴隨著不斷向下砸的眼淚。

  覺得難熬至極。

  她不敢讓任何人聽見,蹲在地上,用盡全力忍著哭聲,全身都在顫,然後開始打著哭嗝。

  像是要喘不過氣來。

  在那一瞬間。

  桑稚真切地意識到了,真正長大了,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是再不敢肆意地大哭,把訴說當成一件丟臉的事情;

  是再不敢把任性當成家常便飯,清楚地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應該做;

  是再不敢做天馬行空的夢,再不敢把童話當成生活,讓日子變得規矩而又寡淡。

  是一件,根本不值得期待的事情。

  手機響了一聲,打斷了桑稚的思緒。她回過神,用力眨了下眼,伸手把手機拿起來,看了眼。

  追求者發來一條消息。

  桑稚點開看。

  追求者:【明天有空?】

       桑稚想了想:【沒有。】

  追求者:【後天呢?】

   桑稚:【也沒有。】

  追求者:【大後天?】

   桑稚:【沒有。。】

  追求者:【晚上也沒有?。】

   見狀,桑稚翻了翻課表,回:【週三晚上沒課。】

       追求者:【好巧。】

  追求者:【我也有空。】

  桑稚:【但我要做作業。】

       追求者:【我陪你?】

   桑稚彎起唇角,打了個「好」,很快又刪掉,很矜持地改成「再說吧」。她放下手機,到廁所裡洗漱,而後回了床。

  已經到了熄燈時間,宿舍其他人也都已經上了床。

  只剩下手機亮著光。

  她跟段嘉許聊著聊著天,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也許是一直沒收到她的回復,良久後,螢幕又亮了起來。

  追求者:【晚安。】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跨越了十二點,迎來了新的一天

  桑稚告別了她的十八歲。

  在十九歲的那天,重拾了她十三歲時的夢想。卻又和跟上回不太一樣。

  那次是無望的。

  這次,卻一定能夠實現。

  隔天,早上的課結束後。

  桑稚跟舍友一塊到飯堂吃飯,聽她們聊起了一個事兒:「我看群裡在說,最近學校要舉辦第五屆數字媒體藝術大賽,你們要不要參加?」

  汪若蘭:「是不是得組隊?」

   寧薇:「嗯,一組不超過6個人。」

  虞心:「別的系也能參加嗎?」

       寧薇:「對啊,這面向全校的。」

       汪若蘭:「你們要參加嗎?」

  虞心沒多大興趣:「算了,我懶得。」

  「我看看,桑稚拿出手機,打開班群看了眼,」參賽的作品類別有:動畫短片,微電影,遊戲設計,交互設計。

  寧薇:「動畫短片好像挺好的,主題是什麼?」

  有好幾個,紀念宜荷大學建校百年,宣傳,還有宜荷民俗文化。桑稚翻了翻,又掃了眼,「遊戲設計就不用符合這個主題。」

  汪若蘭:「但遊戲設計的話,是不是得找軟體系的一塊組隊。」

  寧薇:「也不用吧,可以先問一下老師。」

  汪若蘭:「這怎麼參加呀?」

  桑稚:「得先找個指導老師,然後組隊,報名。」

      虞心:「你們都要參加啊?」

  汪若蘭:「我就問問,其實我也懶得。」

  幾個人又扯了幾句這件事情,很快,話題自然而然地就扯到別的地方上。

  桑稚秉著有比賽就參加的態度,怡好聽說部門裡有個同專業的學長梁俊也打算參加,她便跟他說了聲,兩人組了一隊。

  再加上寧薇,梁俊的一個同學,以及班上的一個女生。

  組裡便定下了這麼五個人

  遷就各位的時間,梁俊定了週三晚上,五個人一起吃個晚飯,順便討論一下作品的事情。所以,跟段嘉許之前算是說好的事情,就這麼泡了湯。

  知道她有自己的事情,段嘉許也沒多說什麼,只跟她又約了週末的時間。

  這比賽從報名到提交作品,有兩個月的時間。

  組裡定好了主題,也找了指導老師,打算做一個動畫短片創意類的東西,一時也沒有好的想法,定不下來。

  討論了一番,組內還有個人有課,梁俊也沒再浪費時間給每個人分了工,讓大家都回去想想。

  寧薇沒跟她一塊回宿舍,散會之後就去找她男朋友了。

  桑稚看了眼時間,剛過八點半,還算早。她從口袋裡翻出手機,慢吞吞地給段嘉許發了條微信:【你在幹嘛。】

  追求者:【加班。】

       桑稚:【哦。】

  下一秒,段嘉許打了個電話過來,問道:「有空了?」

  「剛散會,」「桑稚說,「你這個工作怎麼老是加班?」

  「沒別的事兒,就加個班。」段嘉許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要有空的話,那我就下班了。」

  最近宜荷開始升溫,但到了夜間,氣溫仍帶了幾分涼意。桑稚把另一隻手揣進兜裡,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子,提醒道:「現在都八點半了。」

  段嘉許:「宿舍有門禁?」

  桑稚:「有。」

  「幾點?」

   「十二點。」

  「那不還有三個半小時嗎?」

  「哦。」桑稚小聲說,「但我可不那麼晚回去。」

  段嘉許那頭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聲,悠悠地說:「帶你去吃個宵夜,就送你回宿舍,行不行?」

  桑稚考慮了兩秒:「吃什麼?」

  段嘉許:「你想吃什麼?」

  桑稚:「沒想好。」

  「那我過去再定,你找個地方坐會兒,」段嘉許說,「我現在開車過去。」

  段嘉許走進停車場裡,找到自己的車,意外地還看到了幾個月沒見的姜穎。他的眼皮動了動,掃了她一眼,立刻收回了視線。

  見到他,姜穎動了動腳步,站在他的車前。她從包裡翻出錢包,把錢包倒轉往下,認真地說:「我沒錢花了。」

  段嘉許給車子解了鎖,上了車。

  姜穎站在原地未動,盯著坐在駕駛座裡的他,極為理所當然地說:「你給我點錢花花。」

  沉默幾秒。

  「段嘉許,你是不是真找女朋友了?」姜穎又主動說話,「就上次火鍋店的那個大學生?果然還是大學生好騙啊。」

  段嘉許垂眸,看了眼手機,回復著桑稚發來的話。

  姜穎自顧自地說:「我已經跟別人說了,你要娶我,我也跟我媽說了這事兒,她同意。」

  「你也別想找別的女人,我跟你這輩子都沒完。你明知道我從初中就喜歡你。」姜穎抬手指著他,紅著眼說,「你還敢找女朋友!你敢!」

  聽到這話,段嘉許抬了眼。他想起了初中的時候。

  跟那時候相比,眼前的女人褪去了稚氣,變得成熟,帶了幾分老氣。可她的模樣又像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仍是像現在這樣歇斯底裡,帶著滿滿的恨意。

  她在任何人的面前指責他,說他是殺人犯的兒子。見到他的時候,永遠都是激動憤怒的,眼裡全是怨念,仿佛他就是段志誠一樣。

  最嚴重的一次,她直接從教學樓二樓的樓梯口,把他推了下去。看著他被磕撞流血的額角,沒半點不安,反而露出了近似扭曲的笑容。

  「你爸把我爸撞死了,所以你也得死。」

  段嘉許把車窗降了下來,扯起唇角:「我跟你說個事兒。」

       姜穎死死盯著他。

  「這事兒你要覺得沒完,你去找段志誠。」段嘉許的情緒很淡,無波無瀾道,「你要他娶你,當我後媽,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姜穎被這話噁心到,立刻走到駕駛座旁邊,氣極般地說:「我操你媽!」

  下一刻。

  段嘉許發動了車子,語氣溫和道:「那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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