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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已 -【偷偷藏不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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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6:54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藏不住

  說完這話,桑稚又像是沒事發生一樣,拿著電筒往講臺的方向晃盪。半天沒聽到段嘉許的動靜,她忍不住往後看了眼。

  發現他仍站在原地,低著眼,把手電筒的燈關了,而後道:「接吻?」

  本就昏暗的房間,更顯昏暗。

  他整個人隱匿在黑暗之中,影影綽綽,看不清表情。

  桑稚覺得這事兒總得提前說好,不然她直接就親上去,感覺不太尊重人。為了公平起見,她決定也不讓段嘉許看到自己的表情,蹲到講臺後方:「嗯。」

  段嘉許低聲笑:「這是通知我啊?」

  桑稚把手電筒往下, 注意到講臺下方也有個數字。她把數字記下, 想了想,回答:「你要覺得今天不合適,不願意也行。」

  「我覺得挺合適,」段嘉許很紳士,「你主動還是我主動?」

  桑稚站起來, 認真道:「當然我。」

  「行。」段嘉許思考了下,直白又禮貌地問,「能伸舌頭?」

  「……」桑稚手裡的電筒沒拿穩,啪噠一下掉到地上,她又撿了起來,鎮定自若地回答,「不能。」

  段嘉許沒提出異議:「過來。」

  「現在不親,」桑稚強調,「得先玩遊戲,這一個人五十塊呢。而且還有攝像頭,就跟在電影院裡一樣,都能看到。」

  「那你還這麼早告訴我,」段嘉許重新開了手電筒,拖腔帶調道,「存心讓我著急啊?」

  「……」

  桑稚裝沒聽見:「我找到兩個數位了。」

  段嘉許走過來,遞了張紙給她,淡聲說:「上邊有標出位置,你按著找。對應著一二三四,連起來應該就是講臺下面那個鎖的密碼。」

  「……」桑稚覺得他像開了掛,「你怎麼知道的?」

  段嘉許的聲音帶笑:「這個不太難。」

  桑稚順著紙上畫出來的位置,一個個地找:「那你剛剛怎麼不告訴我。」

  「看你挺喜歡玩的,」段嘉許悠悠道,「本來想慢慢陪你玩,給你點遊戲的參與感,但哥哥現在想早點出去了。」

  找完四個數字,桑稚把燈打開,有些懵:「你知道怎麼出去了?」

  段嘉許閒淡地嗯了聲。

  「這才進來不到二十分鐘,」桑稚覺得沒勁,猛地把他摁到其中一張椅子上,「算了,你別玩了,你就坐這。我自己玩,你也別提示我。」

  「……」段嘉許好笑道,「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專制?」

  桑稚沒吭聲,走到講臺那邊,把鎖打開。她把裡邊的東西拿出來,嘀咕道:「明明線索都還沒找完,還說自己知道怎麼出去了。」

  段嘉許:「你拿過來我看看。」

  桑稚猶疑地把手上的資料夾遞給他。

  段嘉許掃了眼:「那邊那個抽屜裡,還有個盒子,這個解開之後,就是——」

  「……」桑稚把資料夾拿回來,「你安靜待著吧。」

  資料夾裡只有一張紙,上面有四句話。

  應該是謎語。

  桑稚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想。

  段嘉許支著下巴,側頭看她:「怎麼還不帶我玩了?」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桑稚說,「我的五十塊錢白花了。」

  「……」

  「而且你會,我憑什麼不會。」桑稚覺得他這個行為,像是在明目張膽地踐踏她的智商,有些不爽,「我就是玩的少。」

  段嘉許耐心等:「行。」

  他的腿一伸,勾在她的椅子下方,懶洋洋地提醒:「別忘了就行。」

  這個謎語不算難,桑稚花了幾分鐘就解開。她站了起來,開始去翻放在後邊桌子上的報紙,自說自話:「這個有沒有用的……」

  段嘉許:「有。」

  「……」桑稚回頭,「我又沒問你。」
了好一會兒,下邊還對應著人名。
  雖是這麼答,但他都那樣說了,桑稚還是下意識認真檢查了下。她又抬頭,在幾張畢業照上看

  她認真地想著,在這一部分磨蹭了十多分鐘。

  段嘉許掃了眼時間:「時間快到了。」

  「可以加時。」桑稚回頭看他一眼,看著他像大爺一樣坐在那,像掌控了全域。她抿了抿唇,語氣帶了點針對,「我能不能跟老闆說,就加一個人的時。」

  「……」

       -

  最後,桑稚還是憑著自己的努力,找到鑰匙,出了房間。

  兩人走了出來,把校卡交回給了老闆,順帶拿回自己的手機。聽著老闆非常負責地把這個故事講清楚,他們才離開了店。

  桑稚還有些意猶未盡:「這麼一想還挺嚇人。」

  段嘉許:「嗯?」

  桑稚:「這個劇情是,一個學生被校園暴力,後來受不了自殺了。然後我們是也曾經是施暴者,就被邀請來參加同學聚會了。」

  「嗯。」

  「這麼一想,你不覺得那個教室還挺詭異的嗎?」桑稚說,「我們剛剛還關了燈,我要提前知道故事背景是這樣,肯定不敢關。」

  段嘉許看向她,目光直勾勾地,又輕輕嗯了聲。

  「所以幹嘛欺負人,」桑稚碎碎念,「都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兩人從校外,回到校內,往桑稚的宿舍樓走。

  一路上,桑稚都在談論剛剛的密室逃脫,像個第一次進遊戲廳的小孩:「我們要不要改天再玩一次,選個難一點的主題。」

  段嘉許順從道:「好。」

  恰好到樓下,桑稚鬆開他的手:「那我回去了,這麼晚了,你開車要注意安全。」

  段嘉許長睫一抬,嘴角也順勢勾起,語氣溫柔又詭譎。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啊?」桑稚眨了眨眼,唇邊的梨渦瞬消,似是在思考。很快,她又笑起來,反應過來,「噢,對。你今天沒開車過來。」

  「……」

  「那你快去坐地鐵吧,」桑稚朝他擺了擺手,「不然一會兒停運了。」

  段嘉許的目光定在她的笑眼上,眉眼一鬆,舒展開來。

  他突然也不想提醒她了。

  總感覺又會惹得她不自在和緊張。

  當是小姑娘忘性大,或者逗著他玩也無所謂。

  她能在自己面前不考慮任何事情,肆意地笑,興高采烈地說著話。比起那些渴望,這樣的事情,好像更能令人感到心情愉悅。

  段嘉許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進了宿舍樓裡才收回視線。他正打算回頭走出校門的時候,那頭又響起了腳步聲。

  他下意識看過去,發現桑稚突然小跑著出來,蹦躂到他的面前。

  段嘉許稍愣,嘴裡的一句「怎麼了」還沒問出口,她就已經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頭,重重地親了下他的嘴唇。

  只一瞬,桑稚就退開兩步。

  她的嘴裡還喘著氣,盯著他在這夜裡顯得有些沉的眼,磕絆道:「我、我可提前跟你說了的,讓你先做好準備……」

  剛剛是小跑過來的,桑稚沒控制力道,撞上的力道不輕。她的嘴唇還有些麻,說話不知是因為情緒還是別的什麼,顯得含糊又悶。

  沒等她說完,段嘉許忽然彎下腰,湊到她的眼前,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桑稚莫名把口中沒說完的話都咽了回去。

  兩人對視片刻。

  良久,段嘉許開了口,語氣像是在蠱惑:「再親一下。」

  桑稚抓著他的衣服,力道收緊了些。頓了兩秒後,她的下巴稍抬,輕輕碰了下他的嘴唇。

  這次的力道比第一次輕了不少。

  沒那麼莽撞,也控制了幾分力道。

  一觸即離。

  親密又令人沉淪的距離。

  他的所有氣息,令人感到踏實的觸感,都在不停的拽著她,往下陷。

  段嘉許蹭了蹭她的鼻尖,喉嚨裡發出細碎的笑聲:「不能親大力點?」

  桑稚小聲道:「你不覺得疼啊?」

  「嗯?是有點。」

  段嘉許嘴唇的顏色似乎更豔了些,眼尾一挑,帶了幾絲引誘。他湊近她的耳邊,定了幾秒,沒再繼續接下來的話。

  輕輕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際,有些癢。

  桑稚還能看到他的喉結在眼前滑動著,線條極為好看。

  良久,段嘉許笑了聲,聲音低沉又啞:「但我喜歡被你蹂躪。」-

  回到宿舍,桑稚坐到位置上,把鞋子脫掉。她嘴裡嘀咕著「這男人怎麼這麼不要臉」、「說狐狸精真的半點沒說錯」,一抬頭,頓時發現鏡子裡自己正上揚著的嘴角。

  她猛地把鏡子蓋上,哼著歌去洗澡。

  桑稚洗澡特別磨蹭,出來已經接近十一點了。她倒了杯熱水,掃了眼手機,看到寧薇在微信上找她:【我住在雙城廣場這邊,你沒事可以過來找我玩。】

  桑稚:【好啊。】

  寧薇:【誒,你找到實習了嗎?】

  桑稚:【我今早去面試了,感覺應該可以過。】

  寧薇:【我打算在這邊找,平時上下班也方便。】

  桑稚:【嗯。】

  她想了想,決定跟這個戀愛達人說今天的事情:【我今天跟段嘉許說,讓他準備一下,我今天打算跟他接個吻。】

  寧薇:【……】

  寧薇:【啊????】

  看到她這反應,桑稚也有些沒底氣了:【這不是我第一次主動親他嗎?我感覺得問一下,以示尊重,我以後就不問了。畢竟牽手的時候,他也問的……我學他嘛……】

  桑稚:【談戀愛不就是一個相互學習的過程。】

  過了一會兒。

  寧薇回:【也是,挺好的。】

  看到這話,桑稚鬆了口氣。

  下一刻,寧薇又補了句:【不過以後最好還是別問了。】

  「……」-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後,桑稚也接到了面試公司的電話,通知她隔天就可以去上班了。掛了電話之後,她打開微信,跟段嘉許說了一聲。

  隨後,遲疑地打開跟桑延的對話窗,發了句:【哥哥,我找到實習了。】

  點擊發送。

  氣泡前的紅色感嘆號照例出現。

  「……」

  都幾天了氣還沒消。

  桑稚盯著螢幕,憋住到了極致。她無處發洩,忽地冷笑一聲,點開他的頭像,也把他拉進了黑名單裡。

  第二天,桑稚早早地到了公司。

  這公司看上去是真的缺人,工資也給的很低。桑稚主要是想來學點東西,畢竟覺得大一也不好找實習,也不太在意錢的事情。

  上次跟她一塊面試的男生萬哲也被錄用了。

  兩人被另一個實習生何朋興帶著瞭解了下公司的情況,給兩人分配了位置。桑稚的崗位是設計師助理,就坐在之前她覺得眼熟的女人對面。

  是帶她的師傅,叫施曉雨。

  桑稚跟著施曉雨學習,給她打下手。本以為剛來上班會有些無所適從,但事情反倒多得不像話,什麼事都往她身上堆。

  這公司還有個第一天上班不用加班的原則,下午六點鐘,桑稚看著萬哲準時下了班。

  但施曉雨沒放她走。

  不知是不是桑稚的錯覺,她總覺得施曉雨對她不太友好。

  但總體算起來,施曉雨每次語氣不好的時候,也是在說她圖畫的不行,其他閒雜事幹得不好。桑稚第一次出來工作,多數事情也沒經驗,只聽著她訓完,又乖乖地重新做。

  廣告公司加班是常態。

  施曉雨沒讓她走,桑稚也不敢主動走。她待在位置上,認真畫著稿子。

  不知過了多久,施曉雨站了起來,上下掃視著她:「我先下班了,你畫完再回去。」

  「……」桑稚點頭。

  等她走後,何朋興湊了過來:「曉雨姐今天脾氣好爆哦。」

  桑稚繼續畫著圖,非常官方地說:「確實我沒做好。」

  何朋興沒比她早來幾天,被他的師傅也罵的慘,此時像是同病相憐:「但曉雨姐平時不這樣啊,你是不是惹到她了?」

  怎麼惹?

  桑稚第一次見施曉雨,又不認識她,而且今天一天的態度都極其謙卑良好。

  哪裡惹了?

  桑稚繼續官方回答:「曉雨姐比較嚴厲吧,也是希望我能做的更好。」

  雖然嘴巴上是那樣說。

  但實際上。

  桑稚極其不爽-

  出公司的時候,已經過八點了。

  桑稚晚飯沒吃什麼東西,只吃了包餅乾。她到附近的一家店買了個肉包,在路邊找了個椅子坐下,慢悠悠地啃著。

  段嘉許在這個時候來了電話。

  桑稚接起來。

  段嘉許:「還在加班?」

  桑稚情緒懨懨:「沒,下班了。」

  「這麼忙?」段嘉許說,「第一天就加班?」

  「我面試的時候,老闆說不用加班,然後跟我同一天上班的那個實習生,也準時下班的。」桑稚抱怨著,有些委屈,「還被罵了一天。」

  段嘉許沉默幾秒:「在哪?我過去找你。」-

  段嘉許到的時候,桑稚手裡的肉包還沒啃完。她有些吃不下了,小口喝著水果茶。見到他的身影時,也沒起來,還坐在原來的位置。

  他走過來,半蹲在她面前:「坐這吃包子。」

  桑稚不吭聲。

  段嘉許笑:「怎麼這麼可憐啊?」

  桑稚繼續咬包子。

  段嘉許握住她的手腕,語氣帶了幾分哄意:「別吃這個了,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餓。」桑稚搖頭,「我回去洗洗睡了。」

  段嘉許:「晚飯就吃了這個?」

  桑稚老實道:「還吃了個餅乾。」

  「去喝碗粥吧。」段嘉許皺眉,「加班也得吃東西。」

  「哦。」

  段嘉許站起來,把她也扯了起來,隨口問:「上班不開心?」

  「我從小到大,被人罵的次數,加起來,」桑稚吐了口氣,嘟囔道,「都沒有今天多。」

  「不開心就別去了,才大一,也不急。」

  桑稚感覺自己的負能量是有點重,稍稍收斂了些:「沒,我就抱怨一下。我這才去一天,而且其實也還好,沒有罵得特別過分。」

  段嘉許:「再不行來我公司上班。」

  桑稚被他牽著往前走:「你公司好像不招實習生。」

  段嘉許輕笑道:「讓你走個後門。」

  桑稚當他在哄自己,順著說:「那你給我留著實習老闆的位置吧。」

  「行。」

  這麼一說完,桑稚的心情好了不少,又開始自說自話:「算了,我跟她杠上了,我就不信我不能讓她滿意。」

  段嘉許:「對你哪點不滿意啊?」

  桑稚思考了下,誠懇道:「沒有一點滿意。」

  「……」

  「我總感覺她對我有敵意,」桑稚遲疑著看他,「你真沒交過女朋友?」

  「嗯?」

  「我懷疑她是你的前女友。」

  「……」段嘉許氣樂了,「說什麼呢。」

  「哦。」桑稚瞅他,「這麼一想,你好像也沒在朋友圈發過我的照片。」

  段嘉許挑眉,把手機給她:「我怎麼沒發?」

  桑稚接過:「我真沒看到過。」

  她打開他的朋友圈,發現他之前從沒發過朋友圈。但這段時間發了好幾次,內容基本都是她的照片,還遮罩了好些人:「你遮罩了誰?」

  段嘉許:「大學同學。」

  桑稚又哦了聲,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我真從沒見你發過朋友圈……」

  她點開段嘉許的資料,突然注意到右上角有個「不看他朋友圈」的標識。他的目光掃了過來,也瞬間察覺到。

  「……」

  桑稚突然想起,從宜荷回來的那次,怕自己看到他的消息不開心,她把他的朋友圈遮罩掉了。之後也不太記得這事。

  幾次改備注都沒注意到。

  段嘉許把目光挪到她身上,淡淡道:「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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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桑稚:你自拍太醜了我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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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7:09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藏不住

  「……」

  這要怎麼解釋比較合適。

  要是他朋友圈發的很頻繁,桑稚還能以『刷屏』為理由。

  但他之前根本一條都沒發過。

  場面定格幾秒。

  桑稚絞盡腦汁地想著理由,默默收回視線,也表現出一副茫然的樣子,點開資料設置瞅了眼:「哦,我點錯了。」

  段嘉許仍看著她,神情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我本來是打算點,不讓你看我的朋友圈的。」桑稚硬著頭皮解釋,「沒看清楚, 就點成遮罩你的朋友圈了。」

  段嘉許:「……」

  這什麼理由?

  「就是, 你懂吧。」桑稚說,「有些朋友圈的內容,不太好讓家長看到……我又懶得總分組遮罩,乾脆就直接……」

  「我不說別的, 」段嘉許打斷她的話,抓住其中的兩個字,「家長?」

  「……」

  桑稚極為費勁地扯著理由:「那你看到了不就等於我哥看到了,我哥看到了轉頭就告訴我爸媽了, 我得從根源切斷嘛。而且我這都好久之前遮罩的了……」

  「你這沒遮罩,我也沒見你發什麼,不好讓家長看到的——」段嘉許的指尖在她的手機螢幕上輕點,「東西?」

  「……」桑稚伸手取消掉遮罩,「我都刪了。」

  「這麼一提,」段嘉許吊兒郎當道,「小姑娘,你的朋友圈怎麼什麼玩意兒都沒有?」

  「啊?」

  「也沒有男朋友。」

  「……」

  這暗示意味十足。

  桑稚確實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偶爾發了一條,沒多久也會刪掉,所以點進去就是空白一片。她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剛剛也是隨口一提。

  這麼一想,好像確實有種藏藏掖掖的感覺。

  桑稚小心翼翼地說:「那我現在發一條?」

  聽到桑稚的語氣,段嘉許也知道她今天的情緒不佳。她確實不太在意這些事情,漫不經心道:「不用,跟你鬧著玩呢。」

  桑稚翻相冊的舉動停住,沉默著點頭。

  過了好半晌。

  桑稚沒忍住問:「你不介意嗎?」

  「嗯?」

  「我沒在朋友圈提過你。」

  「故意的?」

  「……不是。」

  「故意的也無所謂,」段嘉許牽著她進了一家店,語氣鬆散道,「就算你不說,覺得我極為見不得人,所以想瞞著所有人——」

  桑稚反駁:「我哪有說你見不得人。」

  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段嘉許側頭看她,眼眸璀璨,笑著把話說完。

  「你也還是我家的。」

    -

  只工作了一天,桑稚就覺得腰酸背疼。回到宿舍,她洗漱完後,端了個盆泡腳,之後什麼都不想再做,直接躺到床上。

  還沒到桑稚睡覺得時間,但她就已經被睡意籠罩。

  桑稚勉強睜著眼,回復著段嘉許的微信。她退開,注意到家裡的群有了新消息,分別是桑榮和黎萍,都發了個紅包,慶祝她找到了實習。

  見狀,桑稚的心情又好了不少。她先發了個「抱住」的表情,隨後一個一個地點開,發現都已經被桑延領了。

  桑稚耷拉著的眼皮瞬間抬起,當做是他誤領了,輸了個問號提醒:【?】

  桑延沒回復。

  桑稚等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桑延依然沒回復。

  反倒是桑榮為了哄她,昨晚又發了兩個紅包出來。過了幾分鐘後,他還發了句:【臭小子,整天除了欺負你妹還會幹什麼?】

  桑延仍然一句話沒說。

  桑稚睡眼惺忪,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伸手點開,發現這兩個紅包仍然被桑延領了。

  加起來,整整八百塊大洋。

  「……」

  行。

  行!!!!!

  別說冷戰。

  桑稚現在還想跟他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

  接下來的幾天,施曉雨對桑稚依然是同樣的態度。

  桑稚不管做什麼都會被罵。

  比如,施曉雨讓桑稚去裝杯水。

  桑稚第一次裝常溫的被罵了,第二次先問了句「您要熱的還是冷的」,她反倒回了句「這還要問的嗎」。然後桑稚按照她上次的要求,倒了杯溫的,依然被罵。

  再比如,按照施曉雨的要求,找的素材,畫出來的稿子,她總能找到挑刺的地方。

  桑稚修改了好幾次,被她接連罵了好幾次,到最後她才用著極為勉強的語氣,說了句:「算了就這樣吧。」

  仍舊是不滿意的姿態。

  偶爾跟寧薇聊天,也聽她提起了幾句,找的實習有些不合意,但依然堅持著工作。

  桑稚也不想就這麼半途而廢。

  她的生活變得比上課的時候還要規律。

  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加班,再然後就是回宿舍睡覺,別的任何事情都不想幹。

  有時候脾氣上來了,桑稚琢磨著合同還沒簽,要不然就直接不幹了。又覺得被虐待了這麼多天,現在就撂擔子走人,一分錢都拿不到格外吃虧。

  時間一晃,就到了週五。

  桑稚中午跟同事一塊叫了外賣,吃完之後,她收拾了一番,把盒子拿出去扔。走到樓梯間的時候,恰好看到施曉雨靠在窗邊打電話。

  她的聲線偏柔,說話也緩,跟在桑稚面前完全不同:「我咋覺得這小姑娘跟你說的不太一樣啊?還挺聽話的,被我這麼刁難也沒怨言,我也沒見她跟公司的男同事說過什麼話……誒,我都不好意思這麼欺負她了。」

  桑稚頓了下,沉默著把垃圾扔掉。

  施曉雨沒注意到她,仍在跟電話那頭的人聊天:「說的也是,不過按你這麼說的話,這男的也很渣啊,你換個唄。」

  她沒再繼續聽,轉頭回了公司。

  桑稚到廁所洗了手,想著施曉雨的話。

  看來,這些天來的針對和謾駡,都是帶了私人情緒的。

  但她真不認識施曉雨啊。

  難不成是惹到了哪個同學,然後施曉雨是那個同學的姐姐?

  不管怎樣,如果是工作上的問題,桑稚覺得自己還能忍。但現在已經明確,對方就是刻意地在針對她,她就一絲一毫都不想再忍受了。

  桑稚回到自己的位置,打算午休。

  施曉雨也已經回來了,此時拿上位置上的毯子,打算去沙發那邊睡一會兒。公司裡只有一張沙發,也向來是她在用。

  看到桑稚趴到了桌上,她的腳步一停:「誰讓你睡了?」

  桑稚側頭:「還沒到上班時間。」

  施曉雨:「讓你找的素材找好了?」

  「沒有,」桑稚盯著她,平靜道,「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

  頭一回聽到桑稚回擊,施曉雨還有些不適應,她皺著眉,手掌在桌面重重拍了下,惱火道:「你先找完,我趕著用。」

  桑稚:「哦。」

  施曉雨的表情緩和了些:「快點啊。」

  桑稚又補了句:「不找。」

  「……」施曉雨說,「你說什麼?」

  「你要真著急,你可以自己不午睡,現在去找。」桑稚的脾氣向來不好,此時還是按捺著火氣說的話,「不然,這加班費,你給我出?」-

  因為桑稚的態度,之後施曉雨的行為明顯要更惡劣了。

  覺得合理的,桑稚還會忍著。覺得施曉雨是沒事找事的,她也會面無表情又禮貌地回應幾句。中途施曉雨去上廁所的時候,萬哲和何朋興忍不住過來跟她搭話。

  萬哲:「你今天吃炸藥了?」

  何朋興:「牛逼啊,你不怕她之後更加針對你啊?」

  桑稚翻著文件,無波無瀾道:「忍著照樣被罵,我還不如給她找點不痛快。」

  何朋興:「好。」

  萬哲:「幹得好。」

  何朋興:「但我不敢。」

  萬哲:「我也不敢。」

  「……」

  為了新來的三個同事,老闆張輝決定組織個聚餐,當是迎新party。所以今天的下班時間格外準時,施曉雨想刻意給桑稚找點事情做,也沒找到理由。

  聚餐的地點在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廳。

  在張輝面前,而且還是下班時間,施曉雨也沒太放肆,沒再刁難桑稚。

  這一場結束,一行人決定到附近的KTV放鬆一下。

  桑稚不太想去,但見其他人都去,她也不好意思提出要走。想著過去待一個小時,就找個宿舍門禁或者別的什麼理由,先一步離開。

  路上,桑稚聽到施曉雨在跟張輝說:「輝哥,我朋友打算來找我,讓她一起來,行不?」

  張輝笑呵呵的:「可以啊,人多熱鬧。」

  桑稚沒把這太當回事兒,走在後邊,沉默地在微信上跟段嘉許說自己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沒多久,桑稚見到了施曉雨口中的朋友。

  是許久未見的姜穎。

  在這一刻,桑稚也突然想起了一開始為什麼會覺得施曉雨眼熟。她的臉漸漸跟在火鍋店的時候,攔著姜穎瘋狂舉動的那個女人重合上。

  桑稚坐在KTV的角落,情緒很淡,盯著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的姜穎。

  兩人目光撞上的時候,姜穎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桑稚也裝模作樣地露出個笑臉。

  其他人唱歌玩骰子喝酒,桑稚只跟著玩了一會兒,就回到角落坐下。不知不覺,姜穎就坐到了她的旁邊。

  她看上去很正常,臉上帶著親近的笑容,溫和道:「聽說你才大一?」

  桑稚裝沒聽見,不吭聲。

  只穎:「這麼小就出來工作了啊?」

  「……」

  「跟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在一塊,開心不?」

  「阿姨,」桑稚啃著面前的花生米,「我要真缺錢呢,我去找份家教,或者是出去外面打個暑假工,都比在這公司實習來錢快。」

  「……」

  「沒別的意思,你要就想說這個,我先提醒你一下。」桑稚抬頭,笑眼彎起,「不然你說的累,我聽著也煩。」

  姜穎臉上的笑容斂住,定定地看著她,突然往嘴裡灌了好幾口酒。也許是因為周圍在場的人多,她也沒做出多激烈的舉動。

  桑稚低頭看了眼時間。

  姜穎:「你父母能同意你跟他在一塊?」

  桑稚沒應。

  「你覺得他真喜歡你?小姑娘,認真跟你說一句,這個男人,特別缺愛。」姜穎輕聲道,「你對他是不是挺好?」

  「……」

  「任何一個人,只要對他好一點,他都能把這種感覺誤以為是愛情。」姜穎說,「我看你確實愛他愛的死去活來的,但你如果跟他提分手,你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不?」

  桑稚低頭玩手機,一聲也不吭。

  姜穎用指尖輕輕戳了下她的手臂:「他會覺得,沒關係,你能找到更好的就好。」

  她的心臟像是被紮了根刺,唇角用力地抿了下。

  「然後呢,」姜穎慢慢地說著,「你這樣的人,他能找出千百個。」

  桑稚這才開了口,輕聲道:「你來找我說這些話,有意思?」

  「被我戳到痛點了啊?抱歉,哈。」姜穎嘴裡的酒氣格外濃鬱,有些難聞,「我就是看不慣他,好心提醒你。你說我沒事兒針對他幹什麼,因為他爸開車,把我爸,撞死了。」

  「我知道。」

  姜穎一愣,突然大笑起來,全身都在抖:「這事兒,他告訴你了啊?他還好意思說啊?——可真夠厚臉皮的呢。」

  「現在21世紀了,」桑稚語氣無波無瀾,「一千年前連坐制就廢除了,阿姨。」

  沉默好半晌。

  姜穎僵硬地扯起嘴角,涼涼道:「那我找誰怨?如果是你家人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你不會變成我這樣?」

  「段嘉許的爸爸犯了罪,」桑稚說,「所以法院判了刑,他會因自己所犯下的罪——」

  姜穎猛地打斷她的話,冷笑:「得到懲罰?」

  「……」

  「我爸本來能活。段志誠那個畜生,撞了人之後逃逸,」姜穎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怕坐牢,怕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跳樓自殺了。」

  「……」

  「你說,他受到了什麼懲罰?」

  「……」

  這事情桑稚也是第一次聽說。

  先前聽段嘉許說,他爸爸成了植物人,她也以為是因為那場車禍,造成的雙方影響。

  良久。

  桑稚抬睫與她對視,語氣輕輕的:「那段嘉許,不也是受害者嗎?」

  -

  桑稚找了個理由離開,姜穎沒跟著出來。她的心裡憋得慌,一時也不想回學校,到附近買了份章魚小丸子吃。

  沒多久,她收到段嘉許的微信:【在哪,我過來接你。】

  桑稚給他發了個定位。

  這兒是個小廣場,還算熱鬧。

  有一群人在不遠處玩輪滑和滑板,桑稚坐在旁邊的小石階上,把章魚小丸子吃完。她把盒子放在一旁,悶悶地打了個嗝。

  她想著姜穎的話,莫名有些失神。

  開始回想著這段時間跟段嘉許的相處。

  他是對她很好的。

  什麼都遷就著她。

  她想做什麼都陪著去做。

  她不願意的事情,他也不會強迫。

  他對她很好。

  這樣還不算很喜歡嗎?

  但從第一天在一起的時候,桑稚就很清楚。

  他們的喜歡,應該是不對等的。

  他是一時興起也好,是日久生情也好。

  只要他有一點點喜歡她,好像也就足夠了。

  桑稚忽地站了起來,盯著別人嬉嬉笑笑地玩著滑板。

  注意到遠處有個男生牽著女生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像是怕她摔了,然後猛地被她親了一下,表情愣住,面紅耳赤地鬆開手。

  結果兩人一起摔了,卻都在笑。

  桑稚莫名也跟著笑。

  她又看了好一會兒,段嘉許才給她發了個微信,跟她說到了。桑稚給他回復著消息,問著他具體位置,沒多久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桑稚把手裡的盒子扔掉,站到他的面前。

  段嘉許上下觀察著她:「喝酒了嗎?」

  桑稚搖了搖頭,抬眼看他,突然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不?」

  段嘉許眉眼一挑:「問。」

  桑稚:「你為什麼喜歡我?」

  聞言,段嘉許愣了,好笑道:「這還有什麼原因?」

  桑稚頓了下,輕輕地哦了聲:「也是。」

  「怎麼了?」

  「沒怎麼。」桑稚低下眼,忽地鬆開他的手,翻著自己的包,從錢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個給你。」

  「嗯?」

  「我之前辦的卡,裡面有一千多塊錢。」桑稚慢慢道,「我上學期參加的那個比賽,我們組拿獎了,然後把獎品賣掉,分了錢。我還做了幾份家教,不過有點少,加起來沒多少錢。」

  「……」

  「獎學金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如果拿到了就轉進去。這個工作如果我能堅持做下去,應該也有兩千塊錢,」桑稚說,「到時候也會轉進去的。」

  段嘉許有點反應不過來,喉結上下滑動著:「為什麼給我這個?」

  「就想告訴你,」桑稚鼻尖一酸,輕聲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所以你不用找別人對你好。

  我能永遠,毫無保留地對你好。

  段嘉許歪著頭,低下眼看她:「這是要包養我的意思?」

  「……」

  「但怎麼說的這麼委屈?」

  段嘉許從口袋裡把自己的錢包拿出來,放在她的手心裡:「拿這些錢,給自己買漂亮的裙子穿。」

  而後,段嘉許接過她手裡的卡:「這個,就用來包養哥哥。」

  桑稚抬頭看他。

  「這錢給的還不少,所以,」段嘉許的心情似乎不錯,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往她耳邊吹了口氣,「老闆,你想幹什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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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7:25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藏不住

  他的氣息溫熱, 噴在她的耳際,又癢又麻。語氣帶了幾分調笑,是故意在逗她, 格外不正經,又讓人生不上氣。

  桑稚的情緒瞬間散去大半,抬眼,默不作聲地盯著他。

  「怎麼不說話?」段嘉許直起身,輕笑了聲,主動承認,「行了,我知道我說話土。」

  「……」

  聽到這話,桑稚的嘴角斂直,維持幾秒,這次沒忍住笑:「你不是不承認嗎?」

  段嘉許的眉眼稍抬:「還真土啊?」

  桑稚吸了吸鼻子,沒打擊他:「還行。」

  她垂下眼,看著手上的黑色錢包,遞還給他:「還你。」

  段嘉許沒接,反倒是把手上的卡揣進兜裡,似有若無道:「這個我可不還。」

  桑稚小聲說:「我沒讓你還。」

  段嘉許這才又把卡拿了出來,垂睫盯著看了好半晌,忽地笑起來, 喃喃低語:「我這年紀還能吃上軟飯。」

  「……」桑稚說,「這錢我也沒讓你亂花。」

  「給了我還不讓我花啊?」

  桑稚瞅他:「那得存著。」

  段嘉許悠悠道:「存著給你當嫁妝?」

  桑稚很正經:「存著買房。」

  「……」

  「我之前上網看了下,市中心,一百平米的,首付大概五十萬。」桑稚說,「……按這個進度,我存個二十年應該能存到。」

  段嘉許愣了下,笑了出聲。他的下巴稍斂,愉悅的心情沒半點克制,笑得肩膀都在顫:「行啊,等你存。」

  「……」

  二十年聽起來是有點卑微。

  桑稚想了想,又道:「應該也不用那麼久。」

  段嘉許:「嗯,哥哥等你金屋藏嬌。」

  「……」

  被他這麼一打岔,桑稚都有些忘記自己心情不好的理由了。她用那個錢包碰了碰他的手臂,提醒道:「你的。」

  段嘉許接過,從裡邊抽了兩張卡,遞給她:「老闆,您的卡。」

  桑稚沒拿:「你給我卡做什麼?」

  「我身上可不能留錢。」段嘉許笑,「不然怎麼吃軟飯?」

  桑稚忍不住說:「我花錢很大手大腳的。」

  「那我運氣還挺好,」段嘉許拖腔帶調道,「找到了個出手闊綽的金主。」

  「……」桑稚只收了一張,小心翼翼地收進包裡,「我不用,給你好好放著,你要的話我就還給你。」

  見她情緒總算好起來,段嘉許才開口問:「今天不是跟公司的人聚餐?怎麼還不開心?」

  算起來,姜穎也是第二次來找她了。加之桑稚過去一週被針對,也是因為姜穎。她沒打算辭職,還想著膈應施曉雨一個月再拿著工錢走人。

  怕也影響了段嘉許的心情,桑稚沒坦白:「就帶我的師傅有點煩人。」-

  把桑稚送回學校之後,段嘉許開車回了家。他把車開進社區裡,放緩了車速,還沒開到要轉彎的地方,眼前突然有個人撞了上來。

  段嘉許的目光一緊,下意識剎了車。他的背脊在瞬間出了冷汗,大腦也有一瞬的茫然,而後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剛撞上來的那個人半靠在他的車前,明顯喝醉了酒的樣子,沒被撞到,嘴裡囔囔著聽不清的話。

  段嘉許深吸了口氣,喊了聲:「先生?」

  男人站直起來,突然指著車輪,罵罵咧咧道:「你的車壓到我的狗了!」

  聞言,段嘉許掃了眼,並沒有看到他所說的”狗”。他閉了閉眼,情緒還沒太緩過來,淡聲道:「您喝醉了,去旁邊坐會兒吧。」

  「我沒醉!」男人還有些站不穩,醉醺醺地拿手指他,「我說!你的車!撞到我家的狗了!你得賠錢!」

  聽到這邊的動靜,周圍陸陸續續有人圍著看。

  沒多久,保安也過來了,瞭解了情況之後,耐心地勸著架。但這個男人完全沒理智,聽到保安說「那你把狗扯出來」,還火氣十足地回了句「狗的命就不是命了啊」。

  鬧到最後也沒了法子,只能報了警。

  段嘉許回到車上,漫不經心地看著男人在外邊鬧。

  員警來了之後才脫了身。

  這麼一折騰,也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回到家,段嘉許打開冰箱,拿了瓶冰水往嘴裡灌,舌根被刺激得有些發麻。他的腦子像是有根線在繃著,一扯就要斷。

  掃了眼裡邊五花八門的零食,段嘉許抿了抿唇,隨手抽了根巧克力。

  他坐到沙發上,撕開包裝咬了一口。

  極為甜膩的味道。

  段嘉許順手把口袋裡的卡也抽了出來。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眉眼一鬆,桃花眼隨之下彎。緊繃著的心情好像也漸漸散去。

  把剩下的巧克力吃完,段嘉許拿上換洗衣物進了浴室。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了。這個時間點,桑稚早就已經睡著了。

  段嘉許沒什麼睡意,拿出手機玩了好一陣子的遊戲,直到淩晨一點才躺下睡覺。

  然後,他做了個夢。

  夢到今天晚上,他在應酬上喝了酒,卻覺得自己沒醉,毅然決然地選擇開車回家,而後在路上撞上了剛剛的那個男人。

  他還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聽到自己不斷在阻止。

  極為絕望,又歇斯底裡的聲音,像是要刺破耳膜。

  然而夢境裡的他,還是逃跑了。

  段嘉許夢到。

  他成為了段志誠-

  ……

  那大概是,段嘉許經歷過的,最兵荒馬亂的一個晚上。

  他在房間裡寫著作業,想著寫完這點,還有時間能看會兒漫畫書。許若淑在客廳看電視,他還隱隱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笑聲。

  本來是極其安寧的一個晚上。

  直到段志誠回來。

  他極為莽撞,身上還散發著濃郁而難聞的酒氣,整個人都在發顫。對著許若淑擔憂的問話和上前的安撫,也只是極為崩潰地推開。

  恐慌到了極致。

  這極大的動靜聲,擾得段嘉許沒法再寫作業。他停下手中的筆,起身出了客廳,問道:「媽,怎麼回事兒?」

  許若淑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安撫道:「沒事兒,你繼續去寫作業。」

  「我完了。」然而段志誠並不如她所說的「沒事」,雙眼赤紅,反反複複地重複著這三個字,「我完了……」

  許若淑皺眉,被他這副模樣嚇到了:「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喝成這樣怎麼回來的?不是讓小陳送你嗎?」

  「我自己……」段志誠的喉嚨裡發出近似哽咽的聲音,「我…我撞到人了……」

  「……」

  房子裡立刻安靜下來,只剩下段志誠粗重的氣息聲。

  半晌,許若淑回過神,轉頭看向段嘉許:「阿許,回房間。」她連忙抓住段志誠的手臂,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好好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段志誠扯著嗓子,大吼著:「我不知道!」

  「你在哪兒撞的?你叫了救護車沒有?」許若淑的眼睛紅了,聲音也不自覺地發著顫,「你下車看了嗎?」

  「在人民路,那家士多店旁邊……」段志誠突然抬了頭,眼淚直掉,「我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段嘉許在這個時候開了口:「爸,你叫了救護車嗎?」

  段志誠連連搖頭,什麼都聽不進去:「不能叫,沒有人看到是我撞的,沒有人知道……你們不要管了!你們不要——」

  許若淑也吼:「段志誠!你是不是瘋了!」

  「……」

  段嘉許的額角突突地抽著,手心發涼。他聽著父母的爭吵,沉默著走到沙發旁,拿起話筒,開始打120。

  察覺到他的舉動,段志誠看了過來:「你幹什麼?!」

  那頭接通,段嘉許眼睛發紅,回頭直視著段志誠:「醫院嗎?人民路這邊有家士多店,隔壁有人出了車禍,有傷者,麻煩……」

  段志誠像是瘋了,想過來搶他的電話,被許若淑攔著。

  「——麻煩儘快派人過來,謝謝。」把話說完,段嘉許掛斷了電話,一字一頓道,「得救人。」

  「……」

  「那個人還不一定死了,你為什麼不救人?」父親的形象在一瞬間崩塌,段嘉許臉上的肌肉收緊,咬著牙問,「你為什麼要跑?」

  許若淑把段嘉許護在身後,認真道:「你去自首。」

  「……」

  「認錯,贖罪。」第一次碰到這麼大的事情,許若淑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哭腔,「你做錯了事情,你得彌補,這是你該做的,不該逃避的。」

  「……」看著兩人的表情,段志誠仍在搖頭。他的整張臉都是紅的,額頭上也不停流著汗,「我不想坐牢…我不想……」

  許若淑還想說什麼。

  段志誠的精神像是不清醒了一樣,喃喃道:「我償命行嗎?我死了總行了吧?」

  然後,段嘉許看到他此生永遠忘不掉的一個畫面。

  他的父親,為了逃避這個罪孽。

  突然往陽臺的方向衝,然後縱身,從六樓跳了下去。

  ……

  段志誠沒死成,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

  龐大的醫藥費,巨額的賠償金,永不停息的指責,所有一切,該讓段志誠承受的罪責,都全部轉換了方向,重重地往這個家庭壓了下來。

  段嘉許和許若淑承受著,姜穎一家,包括他們所有親戚的糾纏不放。

  年紀尚小的孩子,以及溫柔懦弱的女人,成為了最好欺負的對象。沒完沒了的勒索,以及尖銳惡毒的詛咒,直到他們搬家了之後,才漸漸地消停下來。

  卻成了,永久散不去的陰影。

  ——「你也該去死。」

  ——「真不知道你長大之後會變成什麼樣。」

  怕會像所有人所說的。

  段嘉許以後,會成為段志誠那樣的人。

  所以他從不喝酒。

  做任何事情都循規蹈矩。

  段嘉許帶著自卑,小心翼翼,而又努力地活著。他不相信命運,也絕不在其他人的言語中選擇自暴自棄,跌入泥潭。

  他相信,會像許若淑說的那樣,

  也像他自己所想的那樣。

  他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

  ……

  -

  桑稚的手機長期靜音,主要是因為上課,以及平時怕影響到舍友。但最近一個人在宿舍,也因為總沒及時看到別人的消息,她便開了聲音。

  半夜,她被一通微信電話吵醒。

  桑稚被吵的心煩意亂。一時間還以為是鬧鐘響了,她摸著手機,迷迷糊糊地把電話掛掉,蒙上腦袋繼續睡。

  沒多久,電話再度響起。

  桑稚稍稍清醒了些,皺著眼,定神看螢幕。

  發現是段嘉許打來的。

  注意手機中央的時間,桑稚頓時炸了。她平復著呼吸,忍著脾氣接起了電話,直接開了外放。

  狹小的寢室內,瞬間響起了段嘉許的聲音:「睡了?」

  桑稚快瘋了:「現在三點了,大哥。」

  段嘉許頓了下,在那頭悶笑著:「對不起,我有點睡不著。」

  桑稚只想睡覺,敷衍道:「你要幹嘛。」

  「跟你說說話。」

  「我要睡覺!」桑稚忍著直接掛電話的衝動,說道,「你去找我哥,我覺得他現在估計也沒睡,他一般週末都通宵的——」

  段嘉許:「只想找你。」

  「……」

  桑稚的眼皮掀了掀。覺得他半夜這個點來騷擾她,好像也不太對勁,她伸手把攝像頭打開:「你幹嘛。」

  她這邊黑漆漆一片,開了攝像頭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見狀,段嘉許那頭也開了,露出了他的臉。他那頭的光線不太亮,顯得圖元有些低:「沒事兒,你睡吧。」

  「……」桑稚說,「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段嘉許笑了聲:「你怎麼知道?」

  因為剛醒,桑稚說話帶了點鼻音,聽起來軟軟的,語速也很慢:「這個時間,除了做噩夢還能是什麼?」

  「……」

  「你是不是夢到有鬼?鬼壓床?你怎麼膽子這麼小。」桑稚嫌棄道,「你現在躺好,我給你唱個催眠曲。」

  段嘉許輕輕嗯了聲。

  桑稚趴在枕頭上,開始唱:「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

  很快,桑稚就停了下來,坐了起來:「我感覺這樣唱我得先睡著。」

  段嘉許又開始笑,帶著依稀的氣息聲。

  桑稚裹著被子靠牆坐,手裡抱著手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就做個噩夢,都是假的。你看看周圍的東西,你看看螢幕裡的我——」

  「……」

  「哦。」桑稚的腦子有點不清晰,「我這邊沒光,我懶得下去開。」

  段嘉許笑著應:「嗯。」

  「都是假的,」就連坐著桑稚都覺得自己要睡著了,亂七八糟地扯著話,「我才是真的,別的都是假的。」

  段嘉許聲音低沉,顯得繾綣:「我知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桑稚不知不覺又躺到了床上,漸漸睡去。

  手裡的電話仍舊沒掛。

  那頭的人聽著她平緩的呼吸聲,低笑了聲,也漸漸入了眠。

  直至天明-

  新的一週,桑稚照常到公司上班。

  照常被施曉雨針對挑刺,然後俐落地回應。次數多了,看著每次被她氣得夠嗆的施曉雨,桑稚居然還有種十分樂在其中的感覺。

  下班時間,施曉雨準時背上包走人。臨走前,她冷冷瞥了桑稚一眼,面無表情道:「把報表整理好再回去。」

  桑稚點頭:「哦。」

  等她走了之後,桑稚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注意到她這邊的狀況,何朋興瞪大眼:「你要走了?不是讓你整理報表嗎?」

  桑稚:「明天來整理。」

  萬哲羨慕:「桑稚,你咋這麼牛逼啊。」

  何朋興:「你明天過來得被曉雨姐罵死。」

  「整不整理都被罵,」桑稚說,「那我還不如早點下班,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等著她明天來罵我。」

  「……」

  萬哲:「我要跟她一樣大,我也能這麼酷。」

  何朋興:「我要不打算轉正,我也能這麼酷。」

  桑稚:「……」

   -

  這樣上班就真的比較有意思。

  出了公司,桑稚也不覺得疲倦。坐上地鐵,到段嘉許的公司樓下等他下班。她找了家壽司店,隨意點了個套餐。

  她翻出個漫畫來看。

  沒多久,桑稚接到了黎萍的電話。

  她接了起來。

  黎萍:「隻隻,你現在在哪呢?還在加班啊?」

  桑稚咬著壽司,說:「沒,剛下班。我現在在吃晚飯。」

  「吃完就快點回宿舍吧,知道嗎?」黎萍歎息了聲,「你一個人在那邊,搞得我太不放心了。以後實習在南蕪這邊找,成不?」

  「沒事兒,」桑稚看了眼時間,「我應該八點就回去了,不會太晚的。」

  「行,晚點跟媽媽視個頻。」

  「好。」

  桑稚掛了電話,沒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繼續吃著壽司。

  很快,段嘉許也來了。

  桑稚也給他點了一份,說著:「我今天得早點回去,我媽要跟我視頻。」

  「嗯。」

  吃完飯,段嘉許就送桑稚回了學校。

  他沒開車,兩人下了地鐵之後,手牽著手往宜荷大學的方向走:「今天施曉雨叫我去給她裝一杯溫水,我就去給她裝。」

  「然後呢。」

  「我裝完之後,她就罵我,說她明明要的是冷水。」提到這個,桑稚來了興致,「我就說,那個飲水機出不來冷水了。」

  段嘉許覺得好笑:「然後?」

  「她很生氣啊,說怎麼可能出不來冷水。我說,那你去試一下,她就去試了。然後跟我說,明明就可以。我就說,可能我一用就壞了——」

  沒等桑稚說完,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桑稚邊說著邊摸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居然是桑延。她眨了下眼,非常沒骨氣地接了起來:「幹嘛。」

  那頭頓了下,語氣涼涼的:「你回宿舍了?」

  「你跟媽媽今天怎麼都要問一遍,」桑稚莫名其妙,「我現在快到學校了,怎麼了?」

  「所以,」桑延一句一句地從嘴裡蹦著話,「現在在校門口,跟個男人,手牽著手的人,是你,對吧?」

  「……」

  極其突然的話語。

  桑稚還有些茫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下意識地往四周看著:「啊?哥哥,你來宜荷了嗎?」

  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桑稚也同時發現了桑延的存在。

  他正在馬路邊上,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兩個交握著的手。旁邊有輛計程車啟動,消失在車流之中,像是帶走了這世上的所有聲音。

  桑延淡淡道:「是我眼瞎了?」

  「……」

  「我怎麼覺得你這個研究生男朋友,」桑延冷笑了聲,「長得跟段嘉許那條狗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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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發表於 2020-3-27 00:47:37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藏不住

  「……」

  桑稚機械般地轉頭,順著他的視線往段嘉許的臉上瞟。像是被家長抓到早戀一樣,她猛地把手抽回,不自在地背到身後。

  她咽了咽口水。

  本來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情,但桑延不善的表情,以及關係突如其來被戳破,兩者結合之下,讓本無心理準備的桑稚,心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段嘉許低著眼,看著自己瞬間空蕩的手,眉梢一挑。

  而後,桑稚憋出了句:「……是挺像的。」

  「……」

  「但你仔細看看,」桑稚乾巴巴道,「還是有、有一點區別的,就是撞臉…大眾臉……我認識好幾個人都長這個臉……」

  桑延打斷她的話,氣極反笑:「你真當我是傻子?」

  「……」

  「要不我幫你想個理由?」桑延瞳孔漆黑,自以為冷靜,又不冷靜地說著, 「段嘉許瞎了,瘸了, 醉了,所以為了扶著他,你一定得牽著他的手。」

  安靜三秒, 桑稚強裝鎮定道:「那要不就醉了吧?」

  「……」

  聽到這話,桑延的眉心一跳,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也漸漸收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平復著呼吸,盯著桑稚,一字一頓道:「你給我過來。」

  桑稚怕被他罵,求救般地看向段嘉許。

  見狀,段嘉許也側頭看向桑稚,表情若有所思地。很快,他開了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在回應她剛剛說的話:「我這長相也不大眾吧。」

  「……」

  雙重夾擊。

  兩個,有毛病的,男人。

  桑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成為最慌張的那一個。她深吸了口氣,目光在兩人身上轉悠著,而後忽地把段嘉許往桑延的方向推。

  她把責任全往段嘉許身上推,實話實說:「他追的我。」

  對上桑延的視線,段嘉許終於開始有了一絲的罪惡感。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斂起,輕咳了聲,承認:「我追的。」

  「……」

       -

  桑稚突然有些後悔。

  她今天要是不去找段嘉許,下班後乖乖回宿舍,此時桑延估計也不會撞上這一幕。知道桑延來了,他們還能從長計議,還能再想想怎麼坦白,才不會讓他覺得太過難以接受。

  此時的狀況。

  三個人像陌生人一樣,沉默又尷尬地,往桑稚宿舍樓的方向走。

  桑稚走在中間,也不敢靠段嘉許太近,距離更偏向桑延。她的目光總往桑延臉上瞅,心臟仍在打鼓,心頭莫名浮上了點愧疚感。

  她垂下腦袋,暗自代入著桑延此時應該有的想法。

  跟妹妹冷戰了接近兩周的時間,終於騰出時間過來宜荷打斷她的腿。千辛萬苦趕到妹妹的學校,卻意外的看到,她跟自己的兄弟手牽著手的場景。

  妹妹跟兄弟在一起。

  在一起就算了,兩個人卻同時瞞著他,他毫無察覺,還總找這個兄弟去照顧妹妹,像個傻子被人玩弄於掌股之上。

  好像是有點……

  桑稚舔了舔唇角,忍不住道:「哥哥,我之前就想跟告訴你的,我都發了消息出去了,但你把我拉黑了。所以你就沒看到。」

  桑延像沒聽到似的,一聲也不吭。

  「我能給你看,」怕他不信,桑稚翻出手機,從黑名單裡把他拉出來,「我這還有記錄。」

  桑延舊事重提:「研究生?」

  桑稚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下,硬著頭皮說:「我這不是想先給你個心理準備嗎?先跟你說,我找了個跟你差不多大的男朋友,然後再慢慢告訴你……」

  桑延懶得聽她廢話:「你宿舍樓還要走多久。」

  「快了,再走幾分鐘。」桑稚撓了撓頭,遲疑道,「你要幹嘛。」

  桑延沒回答。

  桑稚只能看了段嘉許一眼。

  段嘉許對上她的目光,笑了下,安撫道:「沒事兒,我一會兒跟你哥說。」

  「……」

  總感覺這氛圍有點嚇人,還出乎了桑稚的意料。她本以為桑延頂多會覺得詫異,也不至於生氣。

  桑稚又看向桑延,強行想挽回一下局面:「哥哥,你今晚住哪?」

  桑延嗤了聲:「有你什麼事?」

  桑稚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你總不會打人吧……」

  桑延:「呵呵。」

  「這事兒有什麼啊,你要看上了我朋友,」桑稚費勁地扯著話,「我也能給你介紹啊,我也能一點都不介意的。」

  桑延極為冷漠:「犯不著,老子有對象。」

  「……」

  「不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你這反應怎麼跟我找了個已婚的一樣啊!」桑稚說,「這年齡也沒差很多啊,又不是十七歲。」

  恰好到桑稚的宿舍樓下。

  「這棟?」桑延無視她的任何話,下巴抬了抬,「不用我教你怎麼進去吧?」

  「……」

  段嘉許也開了口,溫和地提醒:「回去吧,不是還要跟你媽媽視頻?」

  這氛圍極其古怪,像是在等她走之後,再幹點什麼事情。

  桑稚覺得格外不安,一步都不敢離開,繼續說著:「而且你跟嘉許哥認識那麼多年了,也知道他人品挺好的吧……」

  桑延的聲音毫無情緒:「我知道什麼?」

  「……」

  說半天油鹽不進。

  桑稚費勁口舌,都沒半點用處。她覺得惱,又覺得理虧,只能耐著性子說:「我都跟你說了,我準備告訴你的,但是你把我拉黑了。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呀,就談戀愛。」

  「嗯,不是大事。」桑延敷衍,「回你的宿舍。」

  桑稚要瘋了,只能丟出個提議:「我今天不回宿舍睡行不行?」

  桑延:「呵呵。」

  「……」-

  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

  也覺得這兩人怎麼說,也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應該也是講道理的。

  況且,桑稚從小到大,惹桑延生氣的次數,沒有千遍也有百遍了,他也沒試過跟她動手。頂多是教訓她幾句,也沒有更惡劣的行為。

  抱著這樣的想法,桑稚又替段嘉許說了幾句,還是讓了步,乖乖回了宿舍。她小跑著上了樓,進了宿舍之後,立刻進了陽臺,扶著欄杆往下看。

  看到兩個男人已經往校門口的方向走,中間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麼看,也不知道有沒有在交談。

  但看上去,好像還挺和諧。

  好像確實是在,和諧地講道理。

  桑稚鬆了口氣,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時,才收回了視線-

  此時此刻。

  樓下正走著路的段嘉許和桑延,目光沒有一刻對上。

  也毫無交流。

  暑假夜間的校園,安靜得過分。

  一路上幾乎沒看到別的人。

  兩人保持這樣的狀態,出了校門,又走了一段路。從這兒走到地鐵站,要穿過一條小道。平時還挺熱鬧,但到暑假,人就少了不少。

  空蕩蕩的街道,明白色的路燈,刺眼又冷清。

  像是到了個極其合適的位置。

  桑延突然停了下來,舌尖用力抵了下唇角的位置。隨後,他側過身,毫無徵兆,用盡全力往他臉上揍了一拳。

  毫不客氣,沒半點收斂。

  順著這力道,段嘉許往後退了幾步,覺得半張臉都沒了知覺,像是被火燒,帶著麻意。他活動著臉上的肌肉,用指腹蹭了蹭稍稍裂開的唇角,笑了:「這麼狠啊?」

  「我他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桑延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眼睛閉了閉,又睜開,「你泡誰不行?」

  段嘉許糾正:「不是泡,認真的。」

  桑延嘲諷般地笑了聲,火氣半點沒消。他轉了轉脖子,伸手拽住段嘉許的衣領,重重往下扯,抬起膝蓋,往他的腹部頂:「我看你他媽是瘋了。」

  他的力道極重,段嘉許覺得全身都在疼,卻也沒反抗。他的額間冒了細汗,唇角一直上彎著,艱難冒出了句:「你看著地兒揍。」

  「……」桑延氣得胃疼,又往他臉上揍了一拳,「你他媽還想我給你留著?」

  段嘉許往後退,這次背撞到了牆上,悶哼了聲。

  桑延把他扯過來,這次還上了腳。

  兩人認識那麼久,從沒打過架。

  這頭一遭,桑延就像是想要了段嘉許的命。打到最後,他自己也沒了勁,靠在牆上喘著氣:「媽的,休息一會兒。」

  段嘉許直接坐到了地上。他的嘴裡全是血腥味,往旁邊吐了口血水。聽到這話,他的眉梢揚起,嘶了聲,也沒多說:「行。」

  這場架,讓桑延的情緒冷靜了大半。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火.藥味漸漸散去。

  桑延淡聲問:「談多久了?」

  「一個半月,」段嘉許站起身,低笑道,「上回說打算去南蕪找你,就為這事兒。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所以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桑延:「你是畜生?」

  段嘉許:「是吧。」

  「你要找個跟她一樣大的,或者,你就算找個比她小的,我都舉雙手雙腳贊成。」桑延說,「但我妹,桑稚,她初中你就認識了吧?把你當親哥似的,你也能下的了手?」

  「兄弟——」

  「滾,誰他媽你兄弟。」

  「……」段嘉許忍不住笑出聲,扯到唇角處的傷口,疼得聲音都啞了幾分,「行,哥。知道你難接受,你要打我幾頓都成。」

  桑延氣笑了:「誰你哥?」

  段嘉許:「遲早得喊,你適應一下吧。」

  「……」

  兩人直接攔了輛的士。

  上了車,桑延仍覺得荒唐,想到都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麼想的?」

  「還別說,」恰好收到桑稚的微信,段嘉許低下眼,邊回復著邊吊兒郎當地說,「小姑娘長大之後,還挺漂亮的。」

  「……」桑延忍著在車上打人的衝動,「你沒見過漂亮的?」

  「確實,」段嘉許的目光未動,往對話方塊上輸入了句「沒事兒,別擔心」,笑得溫柔,「還真沒見過比我家隻隻漂亮的。」

  桑延把車窗降下,吹著夜風,把上了頭的火也降下:「你家,隻隻?」

  段嘉許挑眉:「行,暫時還是你家的。」

  「……」

  「但遲早也是我家的。」

  「……」

  沉默半晌。

  桑延又問:「真認真的?」

  段嘉許熄了手機屏,聽到這話,他唇角的笑意斂了斂,語氣也難得正經了幾分:「不認真我才真他媽是個畜生。」

  「行。」桑延跟查家底似的,「到哪一步了?」

  「……」段嘉許側頭看他,這次沒回答,「不是,兄弟。這就涉嫌隱私問題了吧?」

  桑延:「?」

  空氣凝固幾秒,桑延不敢相信,直直地盯著段嘉許:「這事兒我問出來也尷尬,但我還得問清楚,你做什麼就涉嫌隱私了?」

  見他誤會了,段嘉許差點被嗆到:「別。兄弟,你想什麼呢?」

  「……」

  段嘉許:「我在你心裡形象就這樣?」

  桑延目光未移,平靜道:「說真的,是這樣。」

  「……」

  「還有,你一個接近三十的老狗,泡我妹一個剛上大學的小姑娘這事情——讓我發現,」桑延冷笑了聲,「你的無恥原來是沒有上限的。」

  段嘉許悠悠道:「也就差個六歲零,十一個月。」

  「……」事情也這樣了,桑延總不可能讓他倆分手,他收回視線,鬆了口,「你倆愛談就談,但是,你得注意點分寸。這小鬼在家被供著養的。」

  段嘉許笑了:「我知道。」

  很快,他又補了句:「謝謝哥哥。」

  場面定格住。

  沒多久,車窗又升了上去。

  桑延猛地伸手,用力扣住段嘉許的脖子,額角突突地跳著。

  這動靜聲極大,駕駛座的司機下意識道:「咋回事啊?」

  怕司機恐慌,桑延抬起眼,按捺著火氣,非常體貼地補了句:「師傅您別擔心。」

  「……」

  「我儘量不在您的車上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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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7:52 |只看該作者
第64章 藏不住

  車子沒開到社區門口,在一旁的馬路邊停下。

  兩人下了車。

  段嘉許舒展了下身子,輕輕轉著脖子,伸手揉著肩膀的位置。他進了附近的一家藥店,隨意在架子上拿了點處理淤傷的藥。

  桑延慢騰騰地跟在後邊,靠在門邊等。他的臉上一般不帶什麼表情,此時因為心情不爽,眼神更冷了些,加上一身黑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嚇人。

  前臺的店員忍不住往他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很快,段嘉許拿著藥去前臺付款。

  店員掃著條碼,抬眸看著段嘉許破了的唇角,以及臉上的青紫色痕跡。她皺了眉,壓低聲音問:「要幫您報警嗎?」

  桑延明顯聽到了,視線立刻瞥了過來,帶了幾分陰森。

  聽到這話,段嘉許愣了下,有點想笑,又怕牽動了傷口。他拿手機付了款,溫和道:「不用了,謝謝。」

  桑延先一步出了店。回頭往他的臉上掃了眼,低嘲道:「這點傷, 還沒到派出所,估計就癒合了吧。」

  「……」段嘉許沒跟他計較,指了指不遠處的社區,「那邊。」

  兩人回到段嘉許的住所。

  他獨居,除了桑稚,房子裡基本也沒有其他人進來過。鞋架上的鞋子很單一,只有他的幾雙鞋子和一雙室內拖鞋。

  顏色大多偏深,所以桑稚的那雙粉色拖鞋在其中格外顯眼。

  桑延瞥了眼,冷笑了聲。

  「……」

  段嘉許沒有要照顧他的意思,懶洋洋道:「你就光腳吧。」

  把這兒當自己家似的,桑延一進門就往冰箱的方向走,從裡邊拿了瓶可樂。目光在冰箱裡的零食上轉了幾圈,很快就合上。

  桑延回到客廳。

  段嘉許已經從房間出來,手上拿著換洗的衣物。注意到他手上的東西,他的眉梢微抬,淡聲提醒:「是這樣的。」

  桑延:「?」

  「冰箱裡的零食和飲料,還有這個櫃子裡的東西,」段嘉許語氣斯文又禮貌,緩緩道,「我希望,你都儘量不要碰。」

  桑延眼皮都沒抬一下,閒閒道:「你這可樂裡摻了金?」

  「倒也沒有,」段嘉許笑,「不過是我女朋友的。」

  「……」

  這個身份的轉變,讓桑延覺得格外不適應和彆扭。

  他涼涼地看了段嘉許一眼,懶得搭理。

  段嘉許進了浴室裡。他脫掉衣服,往鏡子前照了下自己此刻的模樣。唇角破了皮,左眼角有些發腫,臉頰的淤傷還帶了幾絲血絲。

  身上有幾塊地方也泛了紫,全身上下都疼。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消淡點。

  想到先前被姜穎潑了杯水,桑稚都能氣哭。這次看上去比上回狼狽多了,也不知道她明天會有什麼反應。

  段嘉許歎息了聲,打開淋浴,把水的溫度調高了些,稍稍舒緩著身上的痠疼。他洗澡的速度向來很快,但這次因為身上有傷,衝洗的時間長了些。

  等他出浴室的時候,桑延已經打完一局遊戲了,此時正拿著遙控,換著電視的頻道。

  茶几上放著幾包被拆開的零食。

  桑延傾身拿了一包,丟了塊薯片進嘴裡。

  段嘉許目光輕掃,沒多說什麼。他從袋子裡把藥拿出來,往傷口處塗著,隨口道:「你什麼時候回南蕪?」

  桑延:「沒那麼快。」

  注意到段嘉許的舉動,他又道:「這點傷有必要?」

  「……」段嘉許好笑道,「真的疼。」

  「除了第一下,」桑延靠在沙發背上,語氣很欠揍,「我之後哪下用力了?跟撓癢癢似的,當給你鬆筋正骨了。」

  段嘉許沒搭腔,掀開衣服,往腹部處噴著藥。

  「明天那小鬼看到了,估計要說我欺負你。」桑延打了個哈欠,語氣睏倦,「來,我這人很公平,給你揍一拳。」

  段嘉許挑眉,淡聲說:「算了,我沒打過人,不會。」

  桑延:「讓你打就打,磨蹭什麼呢?」

  沉默三秒,段嘉許把手裡的藥放下,側著腦袋,很配合地說:「那你站起來吧,坐著不好打。」

  「……」

  原本已經休了戰。

  但事端莫名再度被挑起,這次卻是桑延主動求揍。但他似乎並不把這一下看在眼裡,聲音極其瞧不起:「速戰速決。」

  段嘉許笑:「我真不會。」

  剛剛脾氣上來,確實下手沒個輕重。這麼一想確實有些過,桑延不耐煩地指了指臉:「握拳,往這兒打——」

  沒等他說完,段嘉許就已經上了手,往他所說的位置揍了一拳。

  「……」

  桑延的腦袋一偏,往後退了一步,撞到鞋櫃上。他感覺半張臉都麻了,牙齒磕碰到嘴唇,刺刺的疼。他扯了扯嘴角,氣笑了,一聲沒吭,只朝他豎了下大拇指。

  事情莫名演變成了。

  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塗藥。

  「還有點後悔,」段嘉許給手背也噴著藥,慢條斯理道,「打完我手也疼。」

  桑延拿熱毛巾敷著臉,面無表情地說:「你勁兒夠大啊。」

  段嘉許低笑了聲:「我真不會。」

  「滾。」

  段嘉許的手機一直在響。

  能猜到是桑稚在給他發消息,段嘉許加快速度上完藥,而後抽了張紙巾擦手,拿起手機回復。

  桑延聽著覺得煩:「你能把聲音關掉?」

  段嘉許抬眼,悠悠道:「不能。」

  「……」

  「這麼一瞧,」段嘉許眼尾微彎,若有所思道,「你的手機倒是挺安靜。」

  「……」

  「行了,」注意到時間,段嘉許沒再跟他鬧,站起身,「我明天還要上班,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準備睡覺了。」

  「等會兒,」桑延說,「借條內褲來穿。」

  「……」

  「怎麼了?穿幾天就還你。還有,」桑延的腳搭在沙發上,毫無任何坐姿可言,「我今晚睡哪?總不能讓我這個客人睡沙發吧?」

  沉默片刻。

  沒多久,段嘉許彎下腰,用指尖輕點他的胸膛。桃花眼多情帶笑,尾音拖著,聽起來曖昧得過分:「抱歉,我不跟男人睡覺。」

  「……」桑延說,「你能別噁心我?」

  段嘉許打開櫃子拿了新的一套洗漱用品出來,順帶回房間拿了套衣服,丟到桑延的面前:「我睡了,客廳是你的。」

  「……」

  他往房間走了兩步,又退回來:「也不是不尊重你,兄弟,我今天被你打慘了,得休息一下。」

  桑延:「滾吧。」

  想了想,段嘉許又漫不經心地補了句:「我會鎖門。」

  「……」

  -

  跟黎萍視頻完,桑稚洗了個澡便回了床,一直給段嘉許發著消息。她嘗試著給桑延發了一條,發現他還沒把自己拉出黑名單,很快就作罷。

  段嘉許回消息回得慢。

  想著他倆應該有話要說,桑稚也沒一直煩他。

  桑稚又玩了好一會兒的手機,想了想,也給段嘉許發了個視頻通話。

  他沒接。

  很快就發來個消息:【沒穿衣服。】

  桑稚:「……」

  段嘉許:【行不行?】

  沒等桑稚回復,那頭就已經給她回了個視頻通話。

  桑稚的呼吸一頓,下意識掛斷,又回了個語音通話回去。接通之後,她皺了眉,說道:「你不能穿衣服嗎?你不怕著涼?」

  段嘉許總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懶得穿。」

  「……」

  「真不想看?」段嘉許壓低聲音,像是在跟她說耳語,又像是在蠱惑,「還挺性感。」

  「……」桑稚無語,「你跟我哥喝酒了?」

  「沒喝。」

  桑稚說著正事,不跟他鬧:「那沒事兒吧?」

  段嘉許笑道:「就被罵了幾句,沒事兒。」

  桑稚放下心來,嘟囔道:「你就先讓他罵著吧,我找機會幫你罵回去。」

  段嘉許輕輕地嗯了聲。

  「我哥怎麼突然過來了?」

  「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想過來看看,」段嘉許說,「你現在是在宿舍裡住,還是跟你那個研究生男朋友住一塊。」

  「我哪那麼隨便。」桑稚揉了揉眼睛,嘀咕著,「那沒事就行,我要睡覺了。」

  「嗯,晚安。」

  「那我哥明天幹嘛,」桑稚想起個事兒,「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去?」

  「說要待一段時間。睡吧,不用管他。」-

  隔天一早,桑稚準點到公司。

  因為沒有整理報表的事情,桑稚被施曉雨訓了一頓。可能是因為睡眠不足的關係,她今天的脾氣比平時還躁:「你是不是不想幹?叫你做的事情哪件能做好?」

  桑稚想了想:「我感覺我都做得挺好。」

  「桑稚!」施曉雨氣得臉都紅了,大聲罵,「你以為這是你家?你以為公司出錢是招你來玩的?沒本事就給我滾蛋!」

  桑稚不懂她為什麼情緒能波動的那麼厲害,認真道:「我什麼時候在玩?而且我就是沒本事,才過來這裡實習,想學點東西。」

  施曉雨冷笑:「沒本事就給我好好聽話,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別成天跟我作對。」

  「哦。」桑稚說,「合理的我會聽的。」

  「一開始不是挺聽話嗎?怎麼?忍不了了?」施曉雨說,「說真的,我看你長得挺好,學歷也不低,為什麼非得搶別人男朋友?不嫌噁心?」

  「……」

  兩人這麼一鬧,旁邊的同事都把注意力挪了過來。

  桑稚抬了眼:「我搶誰的男朋友?姜穎啊?」

  「你自己心裡清楚。」

  「抱歉,我男朋友在我之前,連別的女人的手都沒碰過。」桑稚盯著她,語氣也漸漸變得冷硬起來,「還有,你記得讓你那個朋友去看看醫生,你之前沒見過她發瘋的樣子?天天幻想什麼呢,腦子有問題?」

  施曉雨一愣:「但她跟我說——」

  兩人的爭吵聲確實不小,把會議室裡的張輝也引了出來,冷聲道:「你倆幹什麼呢!給我進來!」-

  兩人都被張輝訓了一頓。

  這段時間,施曉雨針對桑稚的做法,也傳了一些進他的耳中。張輝為人憨厚,看不太慣這種行為,也因此警告了她幾句。

  施曉雨也收斂了不少。

  這場爭吵把兩人的關係降到冰點,卻讓桑稚覺得更加自在。

  相安無事到下班時間。

  桑稚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完,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再做。她直接把施曉雨當成空氣,只跟附近的同事道了聲再見,而後便離開了。

  桑稚和段嘉許今天都要上班,所有也沒人有時間搭理桑延。兩人本來約好晚上去她附近的海鮮餐廳吃飯,現在就順帶捎上了桑延。

  一出公司,桑稚就在熟悉的位置看到段嘉許的身影。她小跑著過去,正想問問桑延在哪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他臉上的傷。

  「……」桑稚瞬間把嘴裡的話咽了回去。

  段嘉許牽起她的手,說:「你哥先去佔位了,咱倆現在過去。」

  桑稚抿了抿唇,瞬間猜到了什麼。她忍著火氣,還是問了句:「你這臉怎麼回事?」

  段嘉許唇角已經結了痂,臉上的淤血也稍稍散了些,看起來比昨天好了不少。他抓了抓眼下的皮膚,說:「不小心磕到了。」

  桑稚哦了聲:「磕桑延拳頭上了。」

  「……」

  她定定地盯著他的臉,很快便轉身,往那家海鮮餐廳的方向走。沒多久又回頭看他:「你別告訴我你昨天就站著給他打。」

  段嘉許輕咳了聲:「也不是。」

  桑稚問:「還打哪了?」

  「沒,」段嘉許不動聲色道,「就臉上這點。」

  像是在思索他話裡的真實性,桑稚停在原地,沒什麼動靜。半晌後,她猛地抬起手,毫無預兆地碰了下他肚子的位置。

  這突如其來的觸碰所導致的痠疼,讓段嘉許條件反射退了一步,表情也有了輕微的變化。

  格外明顯的反應。

  桑稚徹底火了:「我要去殺了他。」

  「……」-

  這家餐廳的生意不錯,大多數位置都佔滿,桑延就坐在餐廳裡靠窗的位置。他百無聊賴地翻著菜單,餘光注意到旁邊有人過來。

  正想抬起眼的時候,脖子就被人從身後勒住,差點沒喘上氣來。桑延用力咳嗽了下,下意識罵了句髒話:「操。」

  伴隨而來的,是桑稚壓著火的聲音:「你完了。」

  注意到旁邊站著的段嘉許,桑延瞬間明白了什麼,一字一頓道:「在我發火之前,給我鬆開。」

  「我這次回家——不,我從現在開始,」桑稚當沒聽見他的話,用力掐著他的臉,伸手拽他頭髮,「我天天跟媽媽語音,天天說你女朋友壞話,你別想讓她進門,你做夢吧!我昨天跟你說什麼——」

  桑延把她的手扯掉:「你敢。」

  「你自己不講道理!誰讓你打人的?打就算了!你還——!」桑稚越說越氣,眼睛都紅了,手又纏了上去,力道也隨著語氣加重起來,「打那麼重——!要我昨天在我肯定報警抓你!我告訴你!我從今天開始跟你杠上了!」

  桑延深吸了口氣:「好好說話。」

  說完最後一句話,桑稚也把手鬆開,聲音漸漸帶了哭腔:「桑延!你欺負我男朋友!我要跟你絕交!」

  「……」

  把火氣發洩完,桑稚又死死地盯著他好一陣,轉頭去了廁所。

  段嘉許清了清嗓子,伸手拍了拍桑延的肩膀,而後跟了上去。這時間沒隔多久,很快,他獨自一人回到位置上坐下。

  注意到桑延的視線,段嘉許解釋:「她去上廁所。」

  桑延伸手揉了揉臉,氣得直笑:「媽的,你一會兒別攔著,我真要打死這小鬼。」

  段嘉許:「那我肯定得攔著。」

  「……」

  「跟小姑娘計較什麼,」段嘉許替桑稚說著話,「那點勁兒也弄不疼你。」

  桑延一肚子火:「趕緊滾。」

  「兄弟,你看看。」似乎還挺享受這種滋味,段嘉許輕笑著說,「你什麼時候有空再揍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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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8:04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藏不住

  女廁所外的人很多,隊伍已經排出了門外。

  桑稚沒打算上廁所,只是想洗把臉。她直接從人和門的空隙中穿了進去, 走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

  突然注意到鏡子裡的自己眼睛還紅著,唇角拉得平直,看上去不像是剛罵了人,倒像是被人罵了一頓。

  桑稚後知後覺地因為,自己說著說著就被氣哭了的事情,感到有些丟人。她吐了口氣,抽了張紙巾擦臉。

  想著她昨天絞盡腦汁說得口都乾了的話,段嘉許若無其事的態度,以及自己最後也覺得桑延還挺講道理的智障想法。

  剛降下去一絲的火氣,又再度升了起來。

  桑稚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裡,出了廁所 板著臉回到位置。

  這是一張四人桌。此時段嘉許和桑延分別坐在兩側,一個坐在靠外的位置, 另一個坐在靠窗的一側。

  桑稚看著座位分佈,不想跟桑延坐在一塊,只能推了推段嘉許,硬邦邦道:「你坐裡邊去。」

  「牛逼,」在這個時候,桑延開了口,「多大年紀了,絕交這種詞都說的出來。」

  等段嘉許往裡邊挪了個位後,桑稚坐下,當做沒聽見他的話。但想想又覺得憋屈,很快就開了口:「那斷絕關係。」

  「哪來的關係?」桑延嗤笑了聲,「提醒您一下,桑家十八代單傳。」

  「……」桑稚看向他,「我等會兒就告訴姑姑。」

  「噢。」桑延改口,「一代,單傳。」

  見慣了兩人吵架,段嘉許也沒覺得這是大事,饒有興致地在旁邊看著。很快,他把菜單放到桑稚的面前,中斷了他們的爭吵:「先點菜。」

  桑稚抿了抿唇,憋著火開始翻菜單。

  桑延卻沒完沒了,繼續火上澆油:「這才在一起多長時間,胳膊肘再往外拐得折了吧。」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桑稚一點即燃,火冒三丈,用力把菜單合上,「我下次回家,衝到你那把你女朋友揍一頓,你怎麼想?」

  「這兩個能一樣?」桑延說,「白、眼、狼。」

  「我這怎麼就白眼狼了?還有,哪裡不一樣?」桑稚跟他吵,「反正打人就是不對,你講道理不行?又不是多嚴重的事情。」

  「講道理?」桑延盯著她看了好幾秒,反倒笑了,「抱歉,我呢,不喜歡這麼娘炮的解決方式。」

  「……」

  「而且,這位同學。」桑延的指節在桌面輕叩,緩緩道,「我跟我兄弟打架,有你什麼事?」

  「……」桑稚立刻看向段嘉許。

  段嘉許歪坐在椅子上,單手支著側臉,與桑稚對視。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好笑道:「別跟你哥吵了。」

  桑稚生硬地說:「是他要跟我吵。」

  段嘉許:「我也打了他,扯平了。」

  聞言,桑稚往桑延的方向看了眼,沒從他的臉上看到什麼傷口。兩人對比起來,怎麼看都段嘉許更慘烈一些。

  但也可能是,段嘉許打人比較給面子,不打臉,只往身上打。

  桑延也沒說話,正低著頭看手機。

  看上去莫名顯得可憐。

  桑稚的火氣瞬間散了大半。想到他過來的主要原因,她沉默幾秒,又看向段嘉許,冒出了句:「你幹嘛打我哥?」

  「……」

  -

  細想一下,如果她的物件不是段嘉許,而是一個跟他年紀一樣大的男人,桑延肯定不會一上來就找他打一架。

  所以桑延打段嘉許的最大原因,大概就是,他倆的關係。

  這麼一想。

  桑稚覺得自己好像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見兩人都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心無芥蒂的,桑稚的情緒很快也就過了。點完菜之後,她隨口提了句:「你們去醫院了嗎?」

  段嘉許:「嗯。」

  桑延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哦。」桑稚看向桑延,主動道,「哥哥,你哪被打了。」

  桑延語氣很淡:「有你什麼事?」

  這一場冷戰延續了幾乎兩周的時間,桑稚皺眉,很不爽地說:「剛剛我說的話沒道理嗎?我又不是沒事找事,還有,你有必要生那麼久的氣嗎?」

  桑延掀起眼,神色慵懶:「段嘉許,你對象有病?」

  「……」

  「跟她說一聲,我有女朋友。」桑延明顯沒有要就此息兵罷戰的意思,咬著字句,認真道,「所以,沒事,少,跟我,搭話。」

  「……」桑稚又惱了,「那你把我的八百塊錢還給我。」

  桑延懶得理她。

  段嘉許笑了出聲:「你倆要吵一晚上啊?」

  「誰要跟他吵,」桑稚低頭喝了口水,忍氣吞聲道,「不理人就算,誰稀罕。」

  恰好上了幾道菜。

  跟桑延吵了半天,桑稚早就餓了。僅剩的一點火氣在瞬間散去,她夾了個扇貝進碗裡,像是忘了自己剛才的話一樣,又開始扯話:「哥,你女朋友是誰啊?」

  桑延沒答。

  桑稚看向段嘉許:「你知道不?」

  段嘉許戴上手套,笑著搖頭。

  桑稚狐疑:「你這個女朋友,怎麼說了好幾個月了,也沒見著個人影。我連照片都沒看到過。昨天我跟媽媽視頻,也沒聽她提起。」

  桑延不想弄髒手,只夾著不用剝殼的食物:「想說什麼直說。」

  桑稚:「你是不是不想相親,就編出了這麼一個人?」

  「……」桑延抬眼,語氣輕飄飄地,「我有必要編?」

  這個話題他明顯不太想談,桑稚瞅他一眼,改口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南蕪?我這兩天還要上班,但我週末可以陪你去逛。」

  桑延:「我來找我兄弟,你陪我逛什麼?」

  「……」

  段嘉許剝了碗蝦,放到桑稚的面前。聞言,他的眉梢一挑,對著桑延說:「我陪你?那我能帶家屬不?」

  桑稚也不想搭理桑延了,低頭啃蝦。

  桑延伸手,毫無預兆地把桑稚面前裝滿蝦的碗拿了過來:「隨便。」

  桑稚猛地抬頭。

  就見他把蝦全倒入自己的碗裡,而後把空碗放回段嘉許的面前,悠悠地冒出兩字:「辛苦。」

  「……」-

  桑稚真的不知道。

  桑延為什麼能,這麼,惹人煩。

  為了方便跟他搶食,桑稚乾脆把位置換到桑延的旁邊。他夾什麼,她就立刻動筷子,先一步把他想吃的東西夾到碗裡。

  後來,桑延開始自食其力,戴上手套剝皮皮蝦。

  他剛剝完一條丟進碗裡,下一秒,桑稚就從他的碗裡把蝦肉夾出來,一口吞進嘴裡。

  桑延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你是強盜?」

  桑稚咬著東西,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是在示威。很快,她咽下嘴裡的東西,誠懇道:「幫你試個味。」

  「……」

  「但我沒試出味來,」桑稚說,「你再給我剝二十條,我再試試。」

  桑延:「哪兒來,哪兒滾。」

  段嘉許已經吃飽了,坐在位置上。見狀,他朝桑稚勾了勾手指頭,彎著唇說:「坐回來。」

  桑稚:「幹嘛。」

  段嘉許輕笑道:「我來伺候你。」

  桑稚眨了下眼,乖乖哦了聲,起身回到位置。

  「……」聽到『伺候』兩個字,桑延的嘴角抽了下,把手套扯了下來,「你倆談個戀愛可真夠噁心人的。」-

  晚飯結束後,段嘉許去付了賬。

  三人出了餐廳,桑延從兜裡拿出段嘉許的車鑰匙,打了個哈欠:「我回去了,你倆該幹嘛幹嘛。」

  總有種桑延大老遠來到一個陌生城市,估計會有很孤單很可憐很無助的感覺,所以桑稚不想讓他一個人待著:「哥哥,要不我們去看個電影吧?」

  「我,跟你倆?」桑延睏倦道,「我腦子有問題?」

  桑稚低頭,翻著手機:「你幹嘛來都不提前說一下,你昨天晚上來,我昨天下午就訂了電影票了,現在也退不掉。」

  她看了下場次:「不過也沒什麼人訂票誒,我要不把隔壁也訂了。」

  桑延:「我不去。」

  「那我訂了啊。」桑稚自顧自地說著,「這個是情侶座,一訂只能訂兩張票,不過一個廳也沒幾個座。」

  桑延:「你聾了?」

  桑稚付了款:「訂好了。」

  「……」

  電影院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三人上了車。

  既然都這樣了,桑延也懶得開車,把車鑰匙丟給了段嘉許,之後便上了後座。他沒有要讓桑稚上來的意思,上車了就關了車門。

  桑稚識相地坐到了副駕上。

  算起來,她也好幾個月沒見到桑延了,又回過頭跟他說話:「哥,所以你幾號回家?」

  桑延懶懶道:「下週吧。」

  桑稚算了下時間:「那都八月了。」

  桑延:「差不多。」

  「八月?」段嘉許繫好安全帶,聽到這話,他也看了桑延一眼,而後發動了車子,「行啊。我月底要搬個家,你順便幫個忙吧。」

  桑延:「?」

  桑稚也是第一次聽說:「啊?你要搬家嗎?」

  「嗯,租房時間到了,」段嘉許說,「不打算續了。仲介推薦了幾個你學校附近的,打算週末去看看。」

  「我幫你搬家?」桑延語氣帶了幾分涼意,「你沒問題吧?」

  「沒什麼問題,」段嘉許溫和道,「你願意幫就行。」

  「……」-

  到了電影院。

  桑稚取了票,還買了桶爆米花。她盯著手裡的票,猶豫著位置該怎麼分配好。

  如果她跟段嘉許一塊坐,那她讓桑延一塊來看電影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反倒像是在孤立他。

  但如果是她跟桑延坐一塊,情侶座,好像也挺奇怪。

  最後桑稚定下了一個方案。

  她把其中一張票遞給桑延,電影票上的情侶座三個字用黑體加粗,格外明顯:「你倆一會兒坐一起吧。」

  段嘉許:「?」

  桑延:「?」

  桑稚想了個恰當的理由:「我想躺著。」

  沒多久,三人進了場。

  桑稚占了其中一張椅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兩人過去旁邊那一張。

  桑延極為無語:「你腦子有坑?」

  「我幹嘛。」桑稚被罵得懵,「你們兩個坐一塊啊,有什麼不對。那我們三個來看電影,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坐吧。」

  這個場次的人很少,除了他們三人,只有另外一對情侶,就坐在他們前邊的位置。聽到動靜,女人回頭看了眼。

  桑延沒再理她,抬腳往隔壁位置走。

  他這個態度跟默許一樣。

  桑稚的目光跟段嘉許對上,示意他趕緊跟過去。

  段嘉許挑眉,按著她的話做。

  桑稚戴上3D眼鏡,把手機扔在一旁,開始啃爆米花。而後,她聽到前座的情侶在聊天。

  「老公,你看我們斜對角——」女人壓著聲音,但她嗓門不小,桑稚也能聽到一二,「那兩個男的,好像是基佬。」

  桑稚的動作一頓:「……」

  「還帶了個女生過來,」女人嬉笑道,「估計是不想被發現。」

  下一刻,段嘉許也回來了,坐到桑稚旁邊。

  桑稚看向他。

  段嘉許:「你哥叫我滾。」

  「……」桑稚其實不太在意情侶座這個事情,因為她跟舍友也經常買情侶票。她默了三秒,「算了,不管了。」

  這個電影廳的座椅很軟,有點像是雙人沙發,旁邊沒有隔著空隙,直接連著另外一張椅子,但中間有擋板遮住。

  所以桑稚只能看到桑延的腿,看不到他此刻的模樣。

  桑稚遞了顆爆米花到他唇邊:「你吃不吃。」

  段嘉許張嘴,探出舌尖,把爆米花卷入口中。恰好電影開場,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也戴上了3D眼鏡,目光往前看。

  吃多了就覺得膩,桑稚把爆米花放在一旁,抱著可樂開始喝。她盯著大螢幕,漸漸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上邊。

  不知過了多久,螢幕上震撼的視覺特效結束,男女主角在絕處中相擁,熱烈地親吻。

  桑稚還覺得有些感動,又開始抱著爆米花啃。下一秒,她忽地注意到,前座那對親密摟在一起的情侶,似乎也在接吻。

  「……」

  她一愣,下意識看了段嘉許一眼。

  這才發現他靠得極近,目光沒往電影上看,而是盯著她。因為戴著黑色的眼鏡,桑稚看不太清他的眼神。

  只能看到他小幅度彎著的唇,漸漸地往她的方向靠近。

  桑稚的呼吸一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用氣音道:「有攝像頭。」

  跟沒聽見似的,下一刻,段嘉許的嘴唇就貼了上去。他的力道很輕,咬了下她的下唇,舔舐了下,很快就退開。

  濕潤,又溫熱的觸感。

  桑稚的表情僵住,而後往旁邊指了指,極為震驚,又不敢發出很大的聲響,提醒道:「我哥,我哥在旁邊。」

  段嘉許低笑了聲。

  怕她手裡的爆米花撒了,他伸手扯過,放到一旁。他的嘴唇貼近她的耳側,也壓低了聲音,話裡帶著淺淺的氣息。

  「那不挺刺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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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0:48:19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藏不住

  他的嘴唇像是貼到了她的耳垂,帶來似有若無的觸感。呼吸略顯滾燙,噴在她的耳際,一陣又一陣地,讓桑稚下意識往後靠。

  卻已經沒有了後退的距離。

  總有種在做壞事的感覺,桑稚緊張地注意著築延那邊的動靜,想把他推開一些。

  下一刻,段嘉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懷裡拽。同時,他的腦袋稍側,輕輕吻上她的唇。另一隻手的動作卻不溫柔,捏住她的下巴,向下扣住。

  順著力道,桑稚的嘴唇張開。

  他的舌尖探了進來,勾住她退怯的舌頭,一寸寸往內,吞噬她的所有。

  慾念橫生,帶著鋪天蓋地的侵佔性。

  像是要把她吃進肚子裡。

  電影廳內,背景音樂的聲音震耳欲聾。蓋住了他們的所有聲響。

  桑稚的心臟用力撞著身體,再無別的心思去考慮別的事情。

  兩人的距離極近,桑稚像是也能感受到,他那跟她頻率極為相似的心跳聲。

  良久,段嘉許鬆開她,指腹輕蹭了下她的唇角。盯著她發了愣的模樣,他笑了聲,再度貼近她的耳朵,啞聲道:「別怕。」

  桑稚仍待坐在原地,像丟了魂似的。

  段嘉許又親了下她的下巴,聲音多了幾分繾綣。

      「我們小聲點。」

  這段小插曲,加起來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但接下來電影講了什麼內容,桑稚一點都沒看進去,集中力全在自己發燙的嘴唇,以及隔壁時不時,就往她嘴裡餵顆爆米花的段嘉許。

  不知過了多久。

  螢幕上出現電影的片尾,廳內的燈光隨之亮起。前座的情侶未動,似乎還等著看彩蛋。

  桑稚不大感興趣,站了起來:「我們走吧。」

  段嘉許嗯了聲。

  注意到一直沒動靜的桑延,桑稚湊過去看了眼。他的3D眼鏡直接扔在隔壁的椅子上,像是一直沒戴,此時正靠著椅背睡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剛剛的事情,桑稚撓了撓頭,裝作很平靜的樣子,用鞋尖踢了下他的鞋,把他叫醒:「哥,走了。」

  桑延睜開眼。他似乎是沒察覺到什麼,目光往旁邊的手機上看了眼,模樣有些疲倦。很快,他緩緩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

  三人出了電影院,到停車場上了車。

  時間也不早了,段嘉許把車子開到桑稚學校,在門口找了個位置停車。桑稚解了安全帶,正打算下車的時候,後座的桑延忽地喃喃道:「我還是回去吧。」

  桑稚回頭:「什麼?」

  桑延沒多說,下了車。

  桑稚眼神古怪,往他的方向看了眼,而後又看向段嘉許,很彆扭地說:「他是不是發現了。」

  段嘉許笑:「應該沒有。」

  桑稚吐了口氣,硬著頭皮下了車。她走到桑延旁邊,心頭惴惴不安,嘀咕道:「你幹嘛現在就回去,你等一會兒跟嘉許哥塊回去不行嗎?」

  「你倆約會去吧,」桑延低頭看著手機,「我回南蕪了。」

       「……」

  桑稚愣了下,有些沒反應過來:「啊?現在?都九點了。」

  桑延不太在意地說:「我去機場問問還有沒有票。」

  段嘉許也從車上下來,聽到這話,他的眉梢一挑:「這就回去了?」

  「嗯。」桑延看向段嘉許,像是想囑咐點什麼,說岀來又覺得矯情。他抬手用力掐了下桑稚的臉,說,「自己在學校注意點哥哥走了。」

  「…...」桑稚小聲道,「你剛不是說八月才回去嗎?」

  桑延:「有點事兒。」

  「那你怎麼不早說,」桑稚抿了抿唇,語氣悶悶,「那我今天就請假了嘛,我都想好週未帶你去哪玩了,就突然說走。」

  桑延樂了:「我犯得著讓你這小鬼帶我玩?」

  桑稚莫名有點想哭。她抽著鼻子,眼裡浮起了一層濕氣,開始發脾氣:「你又沒工作,你那麼著急回去幹嘛?如果才打算過來兩天,那你幹嘛過來。」

  「說點人話。」桑延說,「什麼叫沒工作?」

  算起來,桑稚也將近半年沒回家了。

  所以桑延這次過來,就算他沒給她什麼好臉色,十句話有九句是在懟她,桑稚還是有種踏實又開心的感覺。

  桑稚的話裡帶了哽意,聲音也低了不少:「你就不能在這多留幾天。」

  「不是,」桑延笑出了聲,莫名其妙道,「你怎麼就哭上了?」

        「……」

  「我留這幹什麼,天天在段嘉許那房子裡閒得發慌,給他當看門狗啊?」說著,桑延指了指段嘉許,「這狗對你不好?」

  桑稚抹著眼淚:「不是。」

  桑延又問:「實習不開心?」

  「嗯。」像小時候被人欺負了一樣,藥稚抽抽噎噎地跟他告狀,「有人欺負我。」

   「那就別幹了,」藥延說,「咱還差這點錢啊?」

  「那我就白被她欺負了…….。」

       桑稚邊哭邊抱怨,「你還把我拉黑了,還搶我紅包,過來還一直罵我......。」

  「那才多少錢?」我飛過來都不止八百塊,你這得記多久?」桑延說,「行了,跟你鬧著玩呢,一會兒還給你。」

       「……」

  「還有,說幾句就罵你了啊?整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好聽的話樣。自己在這邊待的開心就行,也不是不回去了,為這事哭不嫌丟人?」

       桑延被她哭得頭疼,往段嘉許的方向看了眼,示意讓他自己來管,「找你那老物件去吧。」

  段嘉許開了口:「你再等會兒,我一會兒開車送你去。」

  「你不嫌麻煩,我還怕趕不上最後一班飛機,」桑延的語氣仍然欠揍,「我滾了,你照顧這小鬼吧。牛逼,十九歲了還跟九歲一樣。」

       「……」

         -

  宜荷大學附近的計程車不少,桑延很快就攔到一輛,坐上離開了。

  「小姑娘,你當我不存在啊?」段嘉許走到桑稚面前,半開玩笑,「在我面前,因為別的男人哭成這樣。」

  桑稚默不作聲地扯著他的衣擺,開始擦眼淚。

  「誒一—。」段嘉許沒惱,玩味般地說,「別掀那麼上,哥哥露肉。」

  桑稚的聲音帶著很重的鼻音,咕噥道:「又沒人看到。」

       「在這公司實習很不開心?」段嘉許的語速緩慢,輕聲哄著:「不是跟我說你那個師傅沒欺負你了?」

  「不想每天跟你說這個,」桑稚低聲說,「而且,因為被罵就哭,挺丟人的。」

  「嗯?」段嘉許笑道,「你在我面前哭多少回了,還有什麼丟人的?」

  「那都是小時候了,現在哪有。」桑稚沒再哭,眼睛卻還紅通通的,一本正經道,「我一點都不喜歡哭。小孩子遇事才哭,我這個年紀,都應該要想怎麼解決問題。」

  段嘉許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眼角向下彎:「明明就是小哭包。」

       「……」

  「如果你覺得哭,是小孩的權利。」段嘉許的語氣難得認真揉著她的腦袋,「那你就當一輩子的小孩,行不行?」

  桑稚抬起眼。

  他的瞳仁色澤偏淺,天生帶著溫柔,像是要化成水:「我養著。」

  這個詞,在她年少的時候,像是個難纏的詛咒。

  所以她多次提出不希望他再這樣喊他,希望自己能早日擺脫,又在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中,覺得這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在此刻,這個詞再次出現。

  帶給她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很神奇的是,這些感受,全部,都是同一個人帶給她的。

  桑稚安靜幾秒,一聲不吭地往他懷裡蹭。

  段嘉許摸著她的頭髮,想了想,問道:「是不是想回家?」

       桑稚老實道:「嗯。」

  「想回就回,我請假陪你一塊回去。還有,這工作如果真不喜歡,就別幹了。」段嘉許歎息了聲,「這公司怎麼回事,搞得我家小孩哭成這樣。」

       「……」

  「我能不能去找你老闆說幾句?」

  這語氣像家長看孩子在學校被欺負,說要去找校長一樣。

  桑稚莫名笑了,壞心情也隨著他的安慰散去大半。

  段嘉許眼睫垂下,也跟著她笑。他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低聲道:「我不想只是成為你的男朋友。

  聞言,桑稚的心臟停了下,有些愣。

  下一秒,段嘉許認真把話說完。「我也想成為你依賴的人。」

  桑稚回了宿舍,拿出手機看了微信一眼。注意到把她拉黑兩週的桑延終於來了消息,給她轉了5000塊錢。

  還附帶了一句話。

  桑延:【加上生活費。】

  桑稚收了錢,問了幾句他現在的情況,很快就熄了屏。想著段嘉許剛剛的話,她莫名失了神,感覺心臟有些空的位置似乎被人填補了些東西。

  沒多久。

  桑稚回過神,眨了下眼,自顧自地傻笑起來。

       -

  第二天,桑稚照常去上班。

  昨天因為張輝的訓話,施曉雨沒怎麼再針對她。但桑稚不太確定,會不會過了一天,她就恢復了原來的姿態。

  桑稚也不想再跟她較勁。她暗暗想著,如果施曉雨還像之前那樣,自己似乎也沒有要一直待在這兒的必要。雖然說是來學東西的,卻什麼內容都沒學到。

  每天花費最多的時間思考的事情,就是該怎麼跟施曉雨作對。

  也像是在浪費時間。

  旦慶倖的是,施曉雨的狀態還跟昨天差不多。

  接下來的幾天,也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施曉雨不再刻意刁難桑稚,只吩咐她做該做的事情,偶爾覺得她有些事情沒做好,也只是淡淡地提了幾句。

  桑稚才漸漸鬆下了口氣。

  轉眼間就到了週末。

  桑稚陪著段嘉許到宜荷大學旁邊的社區看房子。本以為他找跟之前差不多條件的,但這次他找的房子明顯比之前那間大了不少,兩室兩廳兩衛,主臥也帶了個廁所。

  加起來七十平米左右,租金也比先前那間高了不少。

  趁仲介去打電話,桑稚把他扯到一邊:「你一個人住,租這麼大幹什麼?」

  段嘉許沒回答,反問:「這間行不行?」

      桑稚下意識道:「挺好的。」

  「那就這間吧。」

  「……」桑稚愣了,「不是,你一個人住還要兩個廁所?」

  段嘉許挑眉,若有所思道:「也不算一個人住吧。」

  桑稚瞬間懂了點什麼,沉默幾秒,強調:「我不跟你一起住。」

  「嗯。」段嘉許悠悠道,「但也不妨礙我想給你留個房間。」

  桑稚小聲說:「你這不是浪費嗎?」

  「還行吧。」段嘉許吊兒郎當道,「你能來住一晚,我就算賺到了。」

       「……」

  桑稚沒太把他這話放在心上。

  定下之後,沒多久段嘉許就搬了過去。他的行李沒多收拾出來也就幾箱的東西,連搬家公司都不用找。

  這個社區就在宜荷大學隔壁,走過去不過五分鐘的路程。

  兩人見面也方便了不少。

  每天早上,段嘉許還能順路把桑稚送到公司去。下班之後,兩人回到這邊,在附近的小吃街解決晚飯,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不知不覺,八月份就過了一半。

  恰是週五,最近公司的事情少,桑稚准點下了班。她給段嘉許發了個微信,得知他要加班的事情,便自己打包了份飯,回到學校。

  桑稚打開電腦,把勺子咬在嘴裡,抓起空調遙控,把空調打開。

  耳邊傳來熟悉的運作聲

  隨後,空調莫名響起了哢哢的聲音,特別響。

  桑稚頓了下,抬頭看了眼,也沒覺得有風出來。她覺得有些奇怪,鬱悶地關掉,又打開,卻還是一樣的效果

  這個宿舍樓老舊,空調的款式也比較老。

  桑稚不懂怎麼弄,只能下樓找了宿管阿姨。阿姨沒跟她上去看,只是讓她自己去申請報修,但放假期間,學校的維修人員也放假,報修了也得等到開學才有人來修。

  要嘛,她就只能找校外的維修工。

  桑稚不知道上哪找,重新回到宿舍,又自己折騰了一會兒。

  想著,要不忍忍就算了。

  旦又覺得這天氣完全沒法忍受。

  桑稚把風扇打開,先把飯吃完。隨後,她在微信上跟段嘉許說了這個事情,思考著今天要不要去外面找個酒店住,明天再看看能不能找人來修理。

  沒等她想好。

  段嘉許就已經回復了。

  【去我家。】

  【不是給了你一把鑰匙?】

  桑稚想了想,確實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麼矯情的必要。她拿了套換洗衣物,又帶上自己的護膚品,還把電腦也抱上,而後出發去了段嘉許家。

  她來的次數並不少,此時也沒覺得不自在,進去之後便開了空調,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桑稚經常自己一個人待在家,此時也沒覺得無聊,時間消磨地也快。

  接近晚上九點的時候,段嘉許才回來了。

  桑稚抱著包薯片,邊看電視劇邊啃著,隨口問了句:「你吃飯了嗎?」

  段嘉許應了聲:「嗯。」

  桑稚沒再繼續問。

  段嘉許脫了鞋子,過來坐在她旁邊,這才開始問:「你宿舍的空調怎麼了?」

  「就響得很大聲,」桑稚說,「而且也沒風。」

  段嘉許:「嗯,我明天幫你找人去修。」

       桑稚點頭,把薯片給他:「你吃不吃。」

  「不吃,」段嘉許揉了揉她的腦袋,囑咐道,「我先去洗澡。你睡主臥,床我一會兒過去給你撲,洗澡也去那間洗。」

  「哦。」

  雖然不是頭一回來,但桑稚是第一次住在這,時間晚了也漸漸覺得不自在。等段嘉許進了浴室裡,她把剩下的薯片解決完,也進了主臥的浴室,準備洗澡。

  這個浴室比外邊那個大一些,還帶了浴缸。

  洗臉臺上放了沐浴露和洗髮水,還有一系列洗漱用品,都適合女生用的。

  桑稚沒進來過,看到還有些愣。她眨了下眼,一個個拿起來看了一遍,很快就進了淋浴間。

  她洗澡的時間向來久,磨蹭起來能花一個小時。

  等桑稚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了。她把頭髮吹幹,塗完身體乳之後,猶豫了下,打算去廚房拿個果凍吃。

  桑稚打開房門。

  就見段嘉許已經洗完澡出來了,此時正躺在沙發上。他穿著睡衣,深藍色的格子襯衫,配套的短褲。肩膀上搭著條毛巾頭髮還濕漉漉的,垂在耳際和額前。

  段嘉許低著眼,拿著手機,像是在看視頻,神態漫不經心。

  桑稚沒打擾他,直接去了廚房。

  她回到客廳,思考著要直接回房間,還是跟他打聲招呼再回去的時候,段嘉許就已經出聲喊她:「隻隻,幫我個忙。」

  桑稚乖乖過去:「怎麼了?」

  她坐到段嘉許的旁邊,邊撕著果凍的包裝,邊說:「你也要吃?」

  段嘉許把手機放下,搖了搖頭。他的嘴角彎了起來,其中一隻手的指尖往上滑,停在衣服上的某顆扣子上,而後,拖腔帶調地開了口:「有點熱。」

       「……」

  「幫哥哥解一下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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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8:14:08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藏不住

  「……」

      這話像是一陣響雷,突然在桑稚的耳邊炸開。

  導致她手上一滑,力道沒控制好,手裡的果凍就飛了出去,掉到了地上。

  桑稚慢吞吞地撿了起來,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包裝。她的視線挪到他放在扣子上的手指,停頓了好幾秒,才微妙地問: 「你自己沒手嗎? 」

  段嘉許低笑了聲,吊兒郎當道:「小朋友,知不知道什麼叫情趣?」

  「……」桑稚當沒聽見,拿起遙控,把空調調低了幾度,「我調到二十三?」

  「會著涼的。」

  桑稚默了幾秒,注意到他頭髮還沒乾的樣子,只能又把溫度調了回去。她繼續低頭撕著包裝紙,但卻像是黏上了強力膠水一樣,怎麼都撕不開。

  到最後,開口處還被她扯爛了。

  段嘉許伸手接過,從另一邊替她撕開,遞還給她。

  桑稚默默地拿了回來,用塑膠勺子挖著吃。她總覺得這個走向變得有些奇怪,思考著自己現在突然提起想回房間會不會顯得突兀。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電視沒開,兩人都不說話,屋裡沒別的聲響。她能用餘光感覺到,段嘉許的視線似乎毫不掩飾地,明目張膽地看著她。

  客廳的光線略顯昏暗,大燈沒開,只開了沙發旁的立式檯燈。偏太陽光的顏色,暈染岀溫暖又旖旎的氛圍,帶了幾絲曖昧。

  這燈像是帶了溫度,桑稚莫名也覺得有些熱。

  但段嘉許一直沒再開口,桑稚的精神也慢慢放鬆了些。她把果凍吃完,站起身,把殼扔進垃圾桶裡:「那我回──。」

  沒等她把話說完;段嘉許突然有了動靜。他直起身,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往懷裡扯。

  力道不算大,但桑稚沒預料到,也因此沒太站穩。她的呼吸停了下,下意識就順著這力道,往他的身上倒。

  夏天的衣服薄,兩人也都只穿著短袖短褲。

  桑稚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堅硬的皮膚,比她身上的溫度滾燙了幾分,以及他那突然就近在咫尺的氣息,熟悉又凜冽。

  她的身體有點僵,不敢亂動,細聲道:「你幹嘛……」

  段嘉許的指腹蹭著她的手腕,帶著她的手挪到自己的衣服上。他的眼眸微斂,染著幾分水汽,聲線低沉沙啞:「吃完了?」

  「那該幫忙了。」

    「……」

  對上他那雙像是帶著蠱惑的眼,桑稚的大腦有些空白,仿佛被催了眠。只定格了幾秒,她的手指動了動,莫名聽著他的話,緩慢地解開了他最上方的扣子。

  衣服隨之打開。

  露出了深陷又分明的鎖骨,性感到了極致。

  她的目光往上挪,注意到他的喉結滾動了些,線條極為好看。

  在這一刻,桑稚猛地回過神。因為自己的舉動,她的臉頰整片燒了起來,磕磕絆絆道:「行、行了吧,我回房間了。」

  段嘉許摁著她的手:「這麼敷衍啊? 」

  桑稚緊張地說不出話來,覺得太快,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知道看著他,眼裡多了幾分不知所措。

  察覺到她的不安,段嘉許仰頭親了親她的下巴:「別怕。」

    「……」

  「不碰你,不會讓我家隻隻吃虧的。」段嘉許的語速很慢,自己單手解著扣子,「但你,要不要先驗個貨?」

  桑稚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半晌後,段嘉許的動作停住,只解了一半的扣子。他的指尖又向上滑,停在鎖骨的位置,舉動帶了幾分色氣,桃花眼微彎,像個來攝人心魂的狐狸精。

  世界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桑稚聽到他出了聲。

    「想不想親一下?」
   
    -

  桑稚回到浴室裡刷牙。她擠著牙膏,在這隱隱還能聽到段嘉許鋪床的聲音。她磨蹭了半天,刷完牙也沒開門出去。

  沒多久,外頭響起了段嘉許的聲音:「早點睡。」

  桑稚含糊地應了一聲。

  段嘉許:「缺什麼跟我說一聲。」桑稚又應。

  而後,傳來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桑稚鬆了口氣,這才出了浴室。她湊到房間的門邊,掙扎了半天,還是猶豫著,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門鎖。

  彈簧發出叮的一聲,格外響亮。

  她的動作僵住。

  下一秒,外邊響起了段嘉許懶洋洋的聲音:「這麼防著我?」

  「……」隔著一扇門,桑稚乾脆當做沒聽見,把房間的燈關上回到床邊。

  床頭櫃上有盞小檯燈,此時已經被打開,發著昏黃色的光

  米五的單人床,床單是淡粉色的,旁邊放著個半米高的熊布偶。裡邊的傢俱是房子自帶的,有個小書桌,上面放的都是桑稚落在這的小物件。

  桑稚瞥了眼,注意到床頭櫃上還放著個相框。

  是她跟段嘉許近期的合照。

  桑稚趴到床上,卷起被子打了個滾,然後把整張臉埋了進去。她能清晰地聞到新被子自帶的味道,還帶著陽光的氣息。

  想起剛剛的事情,桑稚覺得有些憋不過氣,又把腦袋冒了出來,半點睡意都沒有。她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把旁邊的布偶抱著懷裡蹂躪,發洩著情緒。

  想嚎一聲,又怕被隔壁的老男人聽到。

  這房子的隔音一般,桑稚還能聽到段嘉許在外邊走動的音。她勉強平復著心情,拿起手機,翻了個漫畫出來看

  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邊。

  說來是不是有點丟臉。

  桑稚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也沒聽過身邊的人說過有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居然,被,一個男人,色誘了。

  重點是。

  她!居然!沒!把持住!

  太丟人了。

  真!的!太!丟!人!了!

  桑稚閉了閉眼,把手機扔到一旁,又鑽進了被子裡。她摸著嘴唇,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呼吸和心跳的聲音都被放大。

  腦海裡冒起的卻是,她剛剛落到段嘉許喉結上的吻。

  他那放在自己後腰處摩挲,又鬆開了的手

  以及,他微喘著氣,調情般地說著:「這手我管不住,要不你給綁起來?」

    -

  因為翻來覆去半天都沒睡著。

  第二天,桑稚起得很晩。迷迷糊糊點開手機的時候,發現時間已經到十點了。她賴了一會兒的床,爬起來洗漱,而後出了客廳。

  卻沒見著段嘉許的人影。

  桑稚疑惑地打開微信看了眼。

  早上七點左右,段嘉許就給她發了幾條微信:【我有事出去一趟。】

  段嘉許:【微波爐裡有粥,熱一下就能吃。】

  段嘉許:【起來跟我說一聲。】

  桑稚回了句:【起了,你去幹嘛?】

  隨後,桑稚進了廚房裡,把粥熱好之後,就端了出來。她拿了個小碗,裝了一些出來,坐到餐桌前。

  再看手機的時候,段嘉許已經回復了:【回來了。】

  段嘉許:【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帶。】

  桑稚想了想:【雞排。】

  段嘉許:【行。】

  桑稚的粥還沒喝完,段嘉許就回來了。他換了鞋,把手裡的塑膠袋放到她的面前,隨口問:「今天怎麼起這麼晚?」

  「週末,就睡久一點。桑稚隨口扯了個理由,咽下嘴裡的粥,又問,「你幹嘛去了?那麼早就出門。」

  段嘉許坐到她對面,誠實答:「我媽忌日,去掃墓。」

  「…...」桑稚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他,訥訥地啊了一聲。

  見狀,段嘉許挑眉:「怎麼這反應? 」

  桑稚鬆開勺子,小聲說:「你怎麼沒告訴我,我陪你去呀。」

  段嘉許似是不太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淡笑著說:「去那地兒怪影響心情的,怕你回來了不開心。而且難得週末,讓你多睡一會兒。」

  「…...」桑稚沉默幾秒,「嗯。」

  段嘉許把袋子打開,翻出裡邊的紙袋,插上籤子。他的唇角上彎,提醒道:「別吃太多,一會兒吃午飯了。

  桑稚繼續喝著粥,又嗯了聲。

  段嘉許往她臉上看了幾眼,問道:「昨天熬夜了?黑眼圈都冒出來了。」

  桑稚點點頭,扯了個謊:「看劇。」

  段嘉許:「那一會兒再去睡會兒?」

  「不用。」桑稚把剩下的粥喝完,忽地抬起眼看他,「段嘉許。」

  「嗯?」

  「就是,」桑稚抿了抿唇,停頓了好半晌。她莫名有一點挫敗,半天後才低聲道,「我可以陪你一起不開心的。」

    「…...」

  兩人對視幾秒。

  桑稚收回視線,站了起來,自言自語般地說:「我去把這碗洗了。」

  與此同時,段嘉許也開了口:「過來。」

  聞言,桑稚抬起眼。她也沒問什麼原因,乖乖繞過餐桌,走到他面前。

  她再度對上他的眼。

  下一刻,就見段嘉許嘴角的弧度往內收,變得平直,負能量在頃刻間爆發岀來。而後,他把腦袋靠在她的小腹前,雙手抬起抱住她,沒有說任何的話,一聲也沒吭。

  桑稚頓了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想了想,她放緩了聲音,手忙腳亂而又認真地哄著:「你要想哭也沒事。」

    「…...」

  「我也能把你當小孩,桑稚強調,「而且不說你是小哭包。」

  段嘉許笑了出聲。

  桑稚沒怎麼安慰過人,鬱悶地撓了撓頭:「我說真的。」

  「嗯。」段嘉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低聲道,「那你多抱下你家小孩。」

    -

  因為這個事兒,桑稚一個下午都陪著段嘉許。她沒主動提前他家裡的事情,也害怕多說多錯,只知道在他旁邊待著。

  他走哪,她就跟哪,像他身上突然長出來的一條小尾巴。

  段嘉許再差的心情,也因她這個模樣而煙消雲散。沒一會兒,又像平時那樣,毫無正形地逗著她玩。

  桑稚默默記下了這個日子。

  她想,以後到這一天,她一定不會睡懶覺。

  兩人在房子裡待了一整天,也忘了去弄桑稚宿舍空調的事情。她回了宿舍拿了套衣服,又在段嘉許家住了一晚。

  連住兩晚,桑稚居然也覺得過得挺開心。

  從這兒去上班也方便,不像在學校那樣,從宿舍樓走到校還要一長段的距離。而且一個人待在宿舍,有時候確實還覺得挺孤單的。

  隔天中午,段嘉許幫桑稚聯繫了個空調的維修電工。登記完後,三個人一起進了宿舍裡,電工拿著扶梯,爬上去修理。

  段嘉許站在桑稚的位置旁,瞥了眼另外三張空蕩蕩的床。

  「要不就住我那?.」

  桑稚收拾著桌子。聞言,她抬頭瞅他。

    段嘉許:「開學了再回來這住。」

  她沒吭聲,繼續收拾著東西。

  段嘉許沒強求,靠在桌邊,把玩著她桌上的一個小玩意兒。

  良久後,電工把空調修好,讓桑稚打開試一下。等電工離開之後,段嘉許看了眼時間,提議道:「先出去吃個飯,然後送你回來?」

  桑稚沉默了下,而後遲疑地說:「你去陽臺站一會兒行嗎?」

  「嗯?」

  「我要拿點衣服…...」桑稚嘀咕道,「半個月,就兩套衣服,不夠穿。」

    -

  桑稚就這麼跟段嘉許過上『同居』的生活。

  不過比起這個詞,她覺得用合租來形容比較合適。因為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待在房間裡,只有要吃東西的時候才會出來。

  但這個事情,她也不敢告訴家裡人。

  黎萍給她打視頻通話的時候,桑稚還得跑岀去外面,裝作副剛下班的樣子,重新打回去。偶爾懶得跑出去,她便強扯了個在同學家裡的理由。

  假期的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地到了頭。

  桑稚這個實習持續了一個半月。

  離職那天,桑稚給幾個照顧過她的同事買了個小禮物。想到最近對她態度改蓍了的施曉雨,桑稚也沒有計較之前的事情也同樣送了她一個。

  拿到小禮物,施曉雨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說了句:「謝謝!」

  桑稚點頭。沒等她回到座位上,施曉雨又開了口,語氣有些遲疑:「桑稚,我能不能問問你,你跟姜穎的關係? 」

  桑稚懵了:「我跟她沒關係啊。」

  施曉雨吐了口氣,聲音帶了歉意:「我之前確實是聽了她的話,對你有點偏見,對不起。但最近我跟她見面,也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她也不跟我說實話,就想來問問你。」

  桑稚斟酌了下語言,慢慢地說:「因為某些原因,她一直纏著我男朋友,還覺得我男朋友得一直補償她,給她做牛做馬,你之前應該也看到了。」

    「…...嗯。」

  「這種事情,如果再遇到,我一定報警。所以,如果你是為了她好,」桑稚也沒有針對的意思,如實道,「你可以讓她去看下心理醫生。」

    -

  桑稚收拾了東西,提前一天從段嘉許那搬回宿舍。

  隔天,宿舍另外兩人也從家裡過來,寧薇也趕在報到的最後一天回來。桑稚又開始過上每天教室飯堂宿舍跑的生活。

  因為之前的比賽,桑稚跟當時的指導老師的關係變得不錯在老師的建議下,她報名參加了市裡組織的遊戲大賽。

  這個比賽的含金量比校內的高,頒獎的時候還會來很多大企業的人。跟上次的比賽也不太一樣,這次是個人獨立完成作品,不再是組隊。

  大二開始,桑稚退了之前參加的學生會部門。

  她參加的是遊戲美術設計,除了上課就是窩在宿舍裡畫圖。偶爾課少,或者到週末的時候,桑稚會拿上電腦,到段嘉許那住一晚。

  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一假期。

  段嘉許提前幫她定了三十號晚上的飛機。這假期加起來也有一週,他也沒什麼事情幹,乾脆也跟她一起回了南蕪。

  兩人到南蕪機場的時候,已經過了淩晨了。

  下飛機,桑稚就拿岀手機,幫他找著酒店:「就找我家附近的?我本來還想讓你直接住我哥那,但我突然想起他是跟別人合租的,一個姐姐,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合租……,然後淺飛哥又結婚了,那你就只能住酒店了。」

  段嘉許嗯了聲。

  兩人都沒帶什麼行李,所以也沒托運,順著指示牌出去。

  出乎桑稚的意料,來接他們的不是桑延,而是錢飛。

  桑稚眨了下眼,沒好意思在他面前跟段嘉許牽手。她猛地把手抽了回來,乖乖跟他打了聲招呼:「錢飛哥。」

  明顯已經看到那一幕,錢飛默了幾秒,也跟她打了個聲招呼,而後看向段嘉許,無聲地朝他豎了下大拇指。

  段嘉許重新牽住桑稚的手,眉梢揚起:「有話就說。」

  錢飛沒再忍,怒駡:「禽獸!」

  桑稚:「…...」

  段嘉許轉頭看桑稚,語氣像在告狀:「他罵我是禽獸。」

  「…...」桑稚猶豫著說,「也沒這麼嚴重。

  錢飛明顯還因為之前被段嘉許陰了的事情很惱火,他指了指桑稚,吐岀倆個字:「鮮花。」

  而後又指了指段嘉許,刻意咬重了其中的某個字:「插進了老,牛糞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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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8:14:22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藏不住

  桑稚不知道他倆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錢飛哪來那麼大的怨氣,只能一頭霧水地扯開了話題:「錢飛哥,怎麼是你過來?我哥呢?」

  對著桑稚,錢飛的火氣才消了大半:「你哥說有事。」

  桑稚點頭,沒再多問。

  三人出了機場,上了錢飛停在外邊的車。

  桑稚自覺坐到後座,段嘉許上了副駕駛位。她翻出手機,繼續給段嘉許找著酒店,看到合適的就發到他的微信上。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但桑稚剛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也不太睏。

  車內響著輕音樂,段嘉許和錢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也許是怕桑稚會覺得尷尬,錢飛也沒調侃他倆在一起的事情。

  四十分鐘後,車子開到桑稚家樓下。

  段嘉許跟著下了車,習慣性地囑咐了幾句話,看著她進了樓裡才回到車上。他重新繫上安全帶,聽到錢飛在問:「誒,你住哪?」

  聞言,段嘉許看了眼手機,報了個酒店的名字。

  錢飛:「訂什麼酒店啊,住我那不得了。」

  「算了吧。」段嘉許笑,「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不過也是」,錢飛嘿嘿地笑了起來,「一週,讓你聽到什麼就不好了。對了,聽桑延說你又搬家了?」

  段嘉許:「嗯。」

  錢飛皺眉,像個老媽子一樣多叨叨了幾句:「不是,你這幾年搬了多少回了?買個房定下來唄,不然你賺的那些錢要帶進棺材裡? 」

  「不想在一個地兒久住,而且我也沒打算一直待在宜荷。」說到這,段嘉許沉吟片刻,又道,「提起這事兒,你順帶幫我看看南蕪有沒有新開盤的房子吧,就這個地段的。」

  錢飛一愣:「南蕪的? 」

  「嗯。」

  「你打算回來這邊啊? 」錢飛明白過來,「因為桑稚? 」

  段嘉許笑了下,又嗯了聲:「小姑娘挺戀家的。」

  「我晚點幫你問問,」錢飛說,「不過,你確定啊?那你工作咋整,這公司你不是技術入股了嗎?而且發展的還挺好吧,當時怎麼協議的?」

  段嘉許沒回答他的一大串問題,突然冒出了句:「最近在考慮一個事兒。」

  錢飛:「什麼?」

  恰好到酒店樓下,段嘉許沒再多說。他解開安全帶,邊打開車門,邊漫不經心地說:「沒事兒,我再想想。」

  怕吵到桑榮和黎萍,桑稚的所有舉動都小心翼翼地。脫了鞋之後,她連拖鞋都不敢穿上,也沒開燈,就著手機的光回到房間裡。

  桑稚覺得自己根本沒發出什麼動靜,但還是把黎萍給吵醒了。她剛把房門關上,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下一刻,門再次被推開。

  黎萍的臉上還帶著剛醒來的倦意。看到桑稚,她的睏意瞬間散了大半:「嚇我一跳,你這丫頭,不是說明早回來嗎?」

  「……」桑稚撓了撓頭,「航班太晚了,怕你們會等我。」

  「吃飯沒有?你哥送你回來的?」

  「吃了,不是哥哥送我的。」桑稚沒撒謊,老實地說,「他好像有事,讓錢飛哥送我回來的。我洗個澡就睡了,你也快去睡。」

  好一段時間沒見了,黎萍盯著她看,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歎息了聲:「我怎麼感覺你又瘦了啊?這可大半年沒回家了……」

  桑稚搖頭:「沒瘦,胖了兩斤。

  「整天怕你在那邊過得不好,又怕你不告訴媽媽,」黎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你還是在我面前,我才踏實一些。以後想找實習,還是在家這邊找吧,行嗎?」

  怕把桑榮也吵醒了,桑稚順著應,壓著聲音哄著黎萍,廢了半天的勁兒才把她哄去睡了。

  桑稚快速地洗了個澡,回到房間裡。

  她在微信上問了下段嘉許的情況,跟他說了會兒話之後,便把手機扔到一旁。

  閉著眼醞釀了下睡意,沒多久,桑稚又睜開了眼。

  桑稚莫名想起了一個事兒,忽地爬下床,從床底下再次抽出之前的那個紙箱

  上面被她又用膠帶纏了一圈。

  桑稚又拿了美工刀割開。

  在黯淡的光線下,桑稚慢吞吞地把裡邊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裡邊最佔據空間的就是玩偶,加起來也有好幾個,她放到書桌上,打算明天丟進去洗衣機裡洗。

  桑稚拿出那個裝著星星的牛奶瓶,放回窗臺的位置。

  再往下。

  桑稚看到了她用手機偷拍段嘉許的那張照片。照片的邊綠已經泛了黃,像素不高,但還是能看清男人的模樣。

  那時候的段嘉許少年感還十足,穿著白色的毛衣。他低著眼,手上拿著黑色的遊戲手柄,襯得他膚色更白,臉上的笑容跟現在沒有多大的差別。

  其實桑稚都有點不記得,拍下這張照片時的心情了。卻還是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

  一見鍾情喜歡上的男人。

  從年少到現在,一直喜歡著的人。

  從找理由靠近,偷偷摸摸地隱藏心思,想在他的人生裡留下痕跡,再到疏遠了斷,用盡全力遺忘。

  再到,因為再次見面,所有都一切都再度點燃。

  說起來,似乎還挺美好的。

  她跟她的初戀,她暗戀了很久的人在一起了。

  可桑稚覺得,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告訴段嘉許這件事情。

  不會讓他知道。

  自己也曾努力地,想要無所畏懼地想把一顆心送上,卻因為怯懦和無力,最後還是把它藏到了最深處。

  藏到最後,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就連她自己都再找不到。

  也不會讓他知道。

  他只要勾—下手指頭,她的整顆心就亂撞,瞬間冒出頭來

  那些所謂隱藏起來的喜歡。

  在他面前,就成了想藏都藏不住的東西。

    -

  隔天,桑稚吃完早飯回到房間。注意到桌上的玩偶時,才突然想起來。她全部抱起來,重新走岀房間,喊道:「媽媽,我想洗一下這些。」

  黎萍跟桑榮正正坐在沙發前看電視。

  聽到桑稚的聲音,黎萍抬起頭,往她的懷裡掃了眼:「啊?你這不是收起來了嗎?怎麼又突然拿出來了?」

  「突然翻到的,」桑稚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含糊道,「感覺放著也不佔地方。」

  「你放桶裡吧,我一會兒給你丟洗衣機裡。」黎萍也沒多問,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陪爸爸媽媽看會兒電視。」

  桑稚點頭,走過去坐下。

  說是看電視,但更多的是他們在問她假期的事情,以及她近期發生的事情。桑稚基本老實地說了,除了一些覺得不能回答的,就蒙混了過去。

  趁著桑榮和黎萍聊天的空隙,桑稚從兜裡翻岀手機。怡好看到段嘉許發來的消息:【醒了?】

  桑稚:【醒了。】

  段嘉許:【1532。]

  桑稚:【?】

  段嘉許:【房號。】

  桑稚:「……」

  段嘉許:【有空可以來寵幸我。】

  桑稚覺得有些無語,又忍不住笑起來,回道:【過兩天吧。】

  她還想再回復點什麼,突然聽到黎萍喊她。桑稚下意識熄了手機螢幕,抬起頭,呆呆地啊了聲:「怎麼了? 」

  黎萍笑著問:「在跟誰聊天?這麼開心。

  桑稚隨口答:「同學。」

  黎萍半開玩笑:「談戀愛了?」

  聞言,桑榮也看了過來:「隻隻談戀愛了啊?」

  「……」稚舔了舔唇角,表情不太自在,「嗯。」

  覺得她的年紀也到了,所以黎萍沒太驚訝,只是道:「什麼時候談的?給你打那麼多個電話怎麼也沒見你提。」

  桑榮皺眉:「真談了? 」

  桑稚小聲說:「沒多久。」

  見她不太好意思,黎萍安撫道:「談戀愛也沒事兒,但自己要注意點,保護好自己。」

  桑稚點頭。

  黎萍又問:「你這談的物件叫什麼名?哪裡人啊?你們學校的吧?讀的什麼專業?性格──」

  桑榮朝桑稚招了招手,表情不太贊同:「隻隻,等畢業了再找。你這會兒談戀愛,到時候不是得在那邊定下,你這對象願意跟你回南蕪嗎? 」

  桑稚有點招架不住,猛地站了起來往房間跑:「不說了,我去補個眠!」

  身後還能聽到桑榮在說:「跟誰談了? 」

  「我哪知道。」黎萍好笑道,「肯定是那邊認識的同學吧。」

    -

  這件事情,桑稚還是想慢慢地,循序漸進地跟他們提。

  桑延的反應讓她還心有餘悸。

  但桑稚想想,還是覺得桑榮和黎萍那邊應該不會像他這樣,肯定會比他好說話一些。而且在她看來,段嘉許是真沒有什麼好挑剔的地方。

  桑稚在家陪了父母幾天。不是被黎萍拉岀去逛街,就是跟他們去親戚家坐坐,也沒抽出時間去找段嘉許。

  但他這幾天似乎也被以前的幾個大學同學約出去敘舊,倒也不清閒。

  這長假期,桑稚沒見桑延回家過。

  時不時就聽起黎萍在唸叨他,說這小子本就不像樣,現在連良心都沒有,生了條白眼狼。她跟朋友見面,別人都以為她只生了個女兒,聽到有個大兒子還嚇了一跳,還問是不是最近領養的。

  桑稚聽一句,就非常貼心地在微信上給桑延轉達一句。逼得他總算找了個晚上回來。

  也因此,桑稚在這晚的飯桌上,終於不再是中心,也不用絞盡腦汁地應付黎萍和桑榮拋出來的問題。

  桑稚沉默地在一旁咬著飯,興致十足地聽著橤延被桑榮和黎萍輪番教訓。

  這這麼持續了十多分鐘,桑延總算忍不住,毫無情緒地說:「還讓不讓人吃飯?」

  黎萍順著他這話,又開始罵:「現在我跟你說幾句都不行了是吧?」

    「……」

  桑延深吸了口氣,用手肘撞了下旁邊的桑稚,示意讓她幫忙說幾句。

  桑稚側頭看了他一眼,歎息了聲:「哥哥,你這樣不行,很傷媽媽的心的」。

    「……」

  桑榮:「那麼大人了還沒你妹懂事。」

  桑延掀起眼皮,涼涼道:「她懂事,那估計長假短假都會回來陪你們了。」說到這,他停頓了下,看向桑稚:「是吧。」

  桑稚一噎。

  提起這個,桑榮和黎萍同時看向桑稚。整張桌上的注意力

  又再次彙聚到她的身上。

  「……」桑稚有點後悔剛剛的火上澆油,硬著頭皮說,「吃飯吧!」

    -

  飯後,桑延坐沒多久,接了個電話又要出門。

  黎萍坐在沙發上,看到他這架勢,又開始說:「不在家住幾天?吃個飯就走了?」

  「媽。」桑延被罵到也沒了脾氣,「我都多大人了,要是還整天待家裡像什麼話?」

  黎萍不悅:「你這不才剛回來?怎麼就整天待家裡了? 」

  黎萍繼續問:「幹嘛去?」

    「……」

  桑延走到玄關處,邊換著鞋子邊說:「錢飛找,出去吃宵夜。」

  「又喝酒? 」

  「不喝。」

  桑稚坐在沙發上吃水果。聽到這話,她抬了眼,狀似隨意地說:「吃燒烤?我也想吃。」

  看出她的意圖,桑延嘴角一歪,親切地提醒:「你可以叫外賣。」

  桑稚當沒聽見,跳起來往房間跑:「你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

  如她所料,桑延果然沒等她,等桑稚從房間裡出來時,玄關處已經沒了人影。

  桑稚忙跑到玄關,邊穿鞋邊說:「爸媽,我岀門了。」黎萍愣了,納悶看她:「隻隻,你真要去? 」

  「對呀。」

  「你叫個外賣就行了,再不然我跟你爸陪你去吃,黎萍覺得奇怪,「你以前不都不愛跟你哥出門嗎?說覺得都不認識的。

  桑稚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裝作趕時間的樣子,著急地說著:「我很快回來,你們早點睡,不用等我!」

  說完,桑稚也不等黎萍再說什麼,立刻開門走了出去。

  桑延還在電梯間等電梯。見她出來了,他冷笑一聲:「吃燒烤。」

    「……」

  「我怎麼覺得這事情這麼熟悉?」

  桑稚也沒覺得心虛,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出去吃燒烤。」

  「我剛想起個事兒,覺得有點奇怪。」

  「什麼。」

  「我大三的時候,你說要幫我搬宿舍,」桑延側過頭,意味深長地問,「那次,也是為了吃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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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桑稚:你今天怎麼不傻白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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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藏不住

  桑延大三。

  他都畢業多少年了。

  這麼久遠的事情,聽他提起來,桑稚一時沒太想起來。恰好電梯到了,她走了進去,莫名其妙道:「什麼搬宿舍。」

  這話一脫口,沒等桑延再說話,桑稚的回憶在一刻間湧上。

  桑延大三的時候,校區搬到她的學校附近,為了跟段嘉許再次見面,年紀尚小的她,突發奇想地想借此創造個見面的機會。

  桑稚又想起從段嘉許宿舍帶回來的那個玩偶,也想起了因這玩偶而落下的作業。

  從而得來的再一次見面。

  桑延跟了進來,沒搭腔。

  桑稚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沉默著按了關門鍵。她忍不住往桑延的方向瞅了眼,小聲嘀咕著:「你大三的時候我才多大?我不記得了。」

  似乎也只是隨口一提,桑延不太在意地哦了聲。

  見狀,桑稚的精神鬆懈下來。她低下頭,給段嘉許發消息:【我哥和錢飛哥要去吃宵夜,你去嗎?】

  段嘉許:【不去。】

    「……」

  桑稚瞬間有了回去的衝動。

  段嘉許:【你去?】

  桑稚覺得自己真白費勁了,似乎還讓桑延察覺到了不該察覺得事情。她鬱悶至極,重重地敲了句話回去:【那我現在回去。】

  說完,桑稚正準備跟桑延提的時候,段嘉許已經打了個電話過來。

  桑稚低頭瞥了眼,接了起來。

  段嘉許的聲音順著電話傳了過來,帶著慣有的笑意:回去幹什麼?

  出了電梯,桑稚跟在桑延的後邊,低聲說著:「你不去我去幹嘛。」

  那頭響起些窸窸窣窣的小動靜,像是在換衣服。段嘉許的語調稍揚,好脾氣地說:「我這不是以為你出不來嗎?」

  桑稚:「那你本來打算做什麼?」

  「待酒店」。段嘉許說,「跟你聊會兒天,就睡覺。」

  「聽起來還挺可憐的。」桑稚眨了眨眼,笑起來,「那你還是出來吧。」

  上了桑延的車。

  桑稚坐到後座,邊系著安全帶邊說:「咱去哪吃燒烤?」

  桑延發動了車子:「附近。」

  沉默兩秒,桑稚輕咳了聲,禮貌性地提了句:「那先去接嘉許哥吧。」

  桑延沒多說什麼,把車往酒店的方向看。

  怕他不清楚,桑稚還是又提了下段嘉許住的酒店的名字。

  快到酒店的時候,桑延忽地開口:「我直接在酒店門口把你放下?」

  桑稚正玩著手機,聽到這話有些愣:「不是說去吃燒烤嗎?」

  說著,她在心中權衡之下,突然覺得桑延提的這個建議,似乎比她原本想的要好一些。桑稚抿了抿唇,故作鎮定地說:「也行。」

  「也行?」桑延冷笑,「美得你。」

    「……」

  桑延覺得丟臉:「您能矜持點?」

  意識到是被他耍了,桑稚吐了口氣,很不爽地說:「我見下我男朋友就不矜持了?」

  桑延莫名轉了個話題:「真段嘉許追的你?」

  桑稚瞪大眼:「你什麼意思?」

  「我就問問,桑延把車開到酒店附近,怡好看到段嘉許的人影,他停了車,降下車窗說,「叫段嘉許上來。」

  「不是,你先說你什麼意思。」桑稚炸了,非常在意面子,「你以為我騙你?就是他追的我,而且我怎麼就不矜持了!這幾天是我沒時間好嗎!他找我出去幾百次了,不是沒找我!」

  段嘉許注意到他們,開了後座的門。

  聽到桑稚的話,他輕笑道:「在吵什麼?」.

  「……」桑稚瞬間閉了嘴。

  桑延懶得搭理他們兩個,又開了車。

  桑稚不動聲色地看向段嘉許

  他大概是剛洗完澡,身上帶著酒店沐浴露的味道,頭髮還有些蓬。身上穿的衣服也隨意,像是隨意套上就出來,看上去清俊又溫和。

  段嘉許挪了個位置,貼著桑稚坐,而後側過頭,也盯著她看

  車內沒開燈,光線暗。

  本來桑稚還有些看不清他的五官,但距離這麼一拉進,所有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起來。他的睫毛很長,瞳仁在這暗光下變得漆黑,看上去深情而不自知。

  僅僅只是在看她,沒有多餘的動作。

  桑稚正想說點什麼。

  前邊的桑延已經開了口:「麻煩別在我車上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

  這話打破了兩人曖昧的氣氛,段嘉許的眼皮動了動,朝桑延的方向看了眼。他沒說什麼,把手伸出來,放到桑稚的面前

  桑稚頓了下,很自覺地把手放上去。

  段嘉許的嘴角扯了起來,握住她的手,習慣性地捏著她的指尖。他往窗外看了眼,眉眼挑起,這才開了口:「哥。」
   
    「……」

  「在前面找個地兒把我倆放下,行不行?。」

  桑延當沒聽見。

  直到開到燒烤店的附近,桑延才在路邊把車停下,熄了火他扭頭看向段嘉許,似笑非笑道:「我是你倆的司機?」

  段嘉許笑:「我這不是喊你哥了嗎?」

  桑稚用手指撓了撓他的掌心:「還是吃燒烤吧。段嘉許往她的方向看:「行。」

  其實沒別的什麼原因

  這麼晚了,也沒什麼地方好去的。再加上,桑稚覺得自己真跟桑延去吃燒烤了,就顯得她在黎萍面前說的話是真實的,並沒有撒謊。

  回去之後,如果他們問起來,她也不用心虛了。

  這家店在錢飛家附近,是一家大排檔。三人下了車就往那家店走。

  桑稚其實不太好意思在親哥的面前,跟他的好朋友做過於親密的行為,包括牽手。但好幾天沒見了,她不太想掙開,乾脆當桑延不存在。

  桑延也沒太注意他倆,低頭看著手機。

  沒多久,桑延抬頭,注意到兩人的舉動。他的眉梢一抬,又想起了剛剛的話題,懶洋洋地冒岀了句: 「段嘉許,我問你個事兒。」

  段嘉許:「嗯?。」

  桑延繼續說:「你記得我們大三搬宿舍的時候,我妹一一」

    「……」

  這話明顯是要再提起剛剛的事情。

  桑稚的呼吸一頓,立刻掙開段嘉許的手。她明顯急了,伸手去拍桑延的手臂,聲音帶了幾絲惱火:「哥!你能不能閉嘴!」

  桑延把話收回,似是有些納悶:「你這麼激動千什麼?」

  桑稚真的煩:「你說就說,別提我。」

  段嘉許沒有兄弟姐妹,不太懂他倆之間的情緒,也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覺得好笑:「你倆怎麼又吵起來了?」

  桑延瞥了桑稚一眼,沒再提。

  「沒事兒。」

    -

  錢飛提前來佔了位。除了他,位置上已經坐了幾個男人。桑稚先前在錢飛的婚禮上見過他們,但都叫不上名字,只知道都是段嘉許和桑延的大學同學。

  在場只有她一個女人。

  桑稚坐在桑延和段嘉許的中間,自顧自地撕著飯碗的包裝紙

  注意到桑稚,有個男人隨口問了句:「桑延,這你妹? 」

  桑延:「嗯。」

  「哦,上回錢飛婚禮的時候見到了,還有點印象。」桑稚長得顯小,男人朝她擺了擺手,隨口問了句好,「小妺妺你好啊。」

  桑稚點頭:「你好。」

  其餘幾個人也朝她打了聲招呼。

  桑稚又點點頭。怕段嘉許會覺得不好意思,她猶豫著,把桌下還跟他交握著的手抽回來,下一秒又被他捉了回去。

  隨後,她聽到段嘉許悠悠地補了句:「喊什麼小妹妹?喊嫂子。」

    「……」

  桑稚差點被嗆到,側頭看向他。

  錢飛默默地對這個情況進行講解:「桑延的妹妹,也是段嘉許的,嗯……那個,對象。」

  其他人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桌上安靜幾秒,而後響起了一片起哄聲,幾個男人只是詫異了下,八卦地問了幾句。

  倒是另一個男人有些驚訝:「段嘉許你牛逼,這姑娘我有印象啊,我記得我們拍畢業照的時候是不是也來了?咱三還拍了張,你那會兒不還說這是你妹嗎?」

  段嘉許低笑著,厚著臉皮道:「我不記得了。」

  桑稚不參與他們的話題,低頭喝水。

  段嘉許側頭看她,桃花眼低垂著,盯著她略微抿著的唇而後慢條斯理地說:「我就記得這會兒,這姑娘是我對象。」

    -

  飯桌上多了幾個不認識的人,還是讓桑稚覺得不太自在。況且不是同一個年齡層的,一群大老爺們都已經工作多年,話題也不一樣。

  桑稚默默地啃著雞柳,一直沒怎麼說話。

  她像與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看著他們用亂七八糟的理由敬酒,逼著對方喝,也動不動就一杯酒灌下肚,連開車過來的桑延也沒法倖免。

  倒是只有段嘉許,其他人沒怎麼灌他,有的話他也都拒絕。

  很神奇的,一杯都沒有喝。

  桑稚也拿了一罐酒,自娛自樂地喝著。

  也許是注意到桑稚的無聊,沒多久,段嘉許湊過來問她:吃飽了沒?」

  桑稚點頭。

  隨後,段嘉許站了起來,隨意地扯了個理由。有個姑娘在這,其他人也放不太開,所以沒留他們,只跟桑稚道了聲別。

  桑稚鬆了口氣,拿上背包,提醒了桑延一句:「哥,你別喝太多。」

  桑延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兩人到附近等公交。

  桑稚沒喝多少,但還是上了臉。她騰出另一隻手捂著臉,忽地想起剛剛段嘉許一直沒喝酒的事情,也想起了這麼多年,似乎也真的沒見過他喝酒。

  之前問起來,他說是酒精過敏。

  桑稚莫名又想起了他說的,他爸爸酒駕撞死了人的事情。想到這,她仰頭看他,遲疑地問了句:「你真的酒精過敏嗎?」

  「嗯?」段嘉許笑道,「我也不清楚。」

    「……」

  桑稚瞬間懂了,輕輕哦了聲。

  段嘉許又道:「要不試試?」

  「啊?」桑稚說,「你想喝酒嗎?」

    「嗯,等會兒喝。」

    「……」

  桑稚完全猜不透,這個人在想什麼瞬間又有種自己猜錯了的感覺。

  這裡離桑稚家並不遠,坐車兩個站就到了。下了車之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進了桑稚住的社區裡。

  快走到桑稚家樓下的時候,段嘉許停下了腳步。

  桑稚也隨之停了下來。

  隨後,段嘉許扯住桑稚,往懷裡帶。

  這兒的光線昏暗,旁邊停了幾輛車,路道上沒什麼人。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地面上的剪影也晃動著。

  他彎下腰,捏著她的下巴往上拾,聲音低沉又啞:「試試過不過敏。」

  沒等桑稚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段嘉許的吻就已經落了下來。

  她的嘴裡還帶著淡淡的酒味,卻像是度數極高的酒,讓兩人都有了點酒醉的感覺。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熱烈,他的舌尖抵開她的牙齒,卷著她的舌頭吮,舔舐著每一個角落。

  動作細膩綿長,力道卻粗野。

  桑稚覺得嘴巴都有些發疼,輕咬了下他的舌尖。

  段嘉許的動作停了下,也咬了下她的嘴唇,很快就鬆開她。在路燈的照耀下,他的眼裡像是帶著光,拖長尾音說:「好像不過敏。」

  說完,他笑了聲,又道:「我覺得還能再親幾下。

  桑稚咕噥道:「這樣哪會。」

  沉默片刻。

  「感覺不太行。」段嘉許盯著她,用指腹蹭著她的唇角,力道不輕不重,像是想弄疼她,又怕弄疼她,「感覺得每天都得見。」

    「……」

  「一天不見,」被她的嘴唇蹭的通紅,段嘉許又吻了上去,「就怪想的。」

    -

  在家裡附近做這種事情,桑稚還是有種怕被發現的心虛感再走十多米就到家樓下,她總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雖然覺得這個點,黎萍和桑榮大概率不會出來,但她還是沒讓段嘉許繼續送她,想就此告別。

  她的這個模樣讓段嘉許覺得好笑,但也配合著停在了原地。

  桑稚小跑著到家樓下,轉過頭,注意到段嘉許還站在原來的地方,她又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快點回去。

  段嘉許也朝她擺了擺手,似乎是笑了下,很快就轉身離開。

  桑稚用鑰匙開了門,走了進去。

  她走進電梯間,按了下上行鍵,低著頭看手機。

  隨後,桑稚聽到大門又被打開,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下意識順著聲音看去,撞上了黎萍的眼睛。她一愣:「媽,這麼晚你怎麼出來了?」

  黎萍看著她,笑了下,淡淡道:「下來扔個垃圾。」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段嘉許,桑稚此時心裡也沒底,沒再多問,心虛地點了點頭。

  果然。

  下一刻,黎萍又開了口:「我剛看到,你哥朋友送你回來的?」

  桑稚撓了撓頭:「……嗯。」

  「段嘉許?」黎萍說,「他不是在宜荷嗎?國慶跟你一塊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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