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4-12-20
- 最後登錄
- 2025-3-2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5967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4225
- 相冊
- 1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10章
對楚天闊的假情假愛感到心寒,溫碧蘿痛定思痛後,決定拋掉「家人控」的自己,做真正的茅芸香,和茅芸香一起脫胎換骨。
從今以後,她便是茅芸香,為傅家、為婆婆而活的茅芸香。
整整一個月,她把精力全投在傅家製香坊,積極開發新產品、想新的銷售點子,讓被傅東洋鬧過後、業績略降的製香坊生意再度活絡起來。
現在的她不是傅家人,不是傅大少奶奶,而是茅老闆,她是傅家製香坊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即便傅東洋手中握有休書她也沒在怕。
要休書是吧?反正她手中也有一張——
那晚在傅家祖宅,是她和楚天闊最後一次見面,整整一個月,他都未出現,倒是半個月前蓮兒和阿生私下來找她,給了她一袋東西。阿生說那是傅老夫人生前有一回要他陪她去楚府,在回程途中交給他的,說待她死後,若傅大少奶奶生活困苦就立即交給她,倘若生活無虞,則半年後再給。
她眉一蹙,可是婆婆去世至今尚未半年,她也沒有生活困苦啊?
不一會,蓮兒才囁嚅說是她家公子交代他們拿來給她的,但在這之後,蓮兒沒再說其他有關楚天闊的事,倒是提了另一件事——
原來不久前傅東洋到市集故意找她麻煩,偏巧那天阿生又剛好經過,便和市集幾名小販合力將他揍成豬頭。他不敢招惹那些小販,只好把氣全出到阿生身上,三天兩頭到藥舖去鬧,鬧得病人都不敢上門抓藥,西藥舖的大夫迫於無奈,給了阿生一筆錢,請阿生另謀高就。
除了交還婆婆要給的東西,蓮兒也拜託茅芸香讓阿生在製香坊工作,她隨即一口應允,阿生做事這麼認真,製香坊又缺人手,他願意來,她求之不得。
看她一點頭,蓮兒似乎頗驚訝,連聲道謝。
她想蓮兒或許多少知道她和楚天闊的事,卻不了解她這個人是講理的,楚天闊是楚天闊,蓮兒雖是他的心腹丫鬟,卻沒做對不起她的事,何況她現在已嫁給阿生,不再是楚府的人,她自然不會計較。
阿生來到製香坊半個月後,就獲得崔師傅的讚賞,說他認真細心、工作勤快,只要有心肯學,日後一定會是出色的製香師傅,她知道了也很開心。
先前傅東洋拿休書到店裡來鬧的事,幾乎鬧得人盡皆知,事後崔師傅告訴她,他人微言輕幫不了她什麼,但一定會和她同進退,若傅家製香坊易主,他絕不多留一天。
有了這些得力助手幫她,她還有什麼可求?
事業上很順利,但夜深人靜時,看著婆婆留給她的這些,她就忍不住想起之前的點點滴滴。
婆婆真的是用心良苦,怕她抵擋不了傅東洋的蠻橫,便先一步將製香坊和祖宅地契抵押給楚天闊,和他私下簽了合約,要他助她讓製香坊重新運作,而若她不想,就把製香坊賣給他,賣來的錢和祖宅地契再歸還給她。
婆婆未將另一紙合約交給她,反倒交給阿生,許是擔心合約和休書放在家裡,萬一被傅東洋搜到後果不堪設想,不如交給阿生這個值得信任的人更放心。
而婆婆給她另一封休書的目的,全寫在信裡。
原來婆婆早發現楚天闊夜裡砍梅枝放在傅家門口的事,一個男人暗地裡幫女人做這些事,除了心疼肯定還有愛慕,所以婆婆才想成全他們。
婆婆一直知道她和楚天闊之間互有愛意,只是沒說破,最後也為她設想,寫了一封休書給她,讓她得以恢復自由身,好光明正大和楚天闊共結連理……
心疼?愛慕?茅芸香心一痛。當初她也是這麼想的,即便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甜蜜又酸楚,可是以前他那些令她倍感浪漫的舉動,現今卻有如細針,一針一針地扎在她心頭。
她倏地闔上眼甩甩頭,甩掉這些虛情假意的畫面,也許心就不會那麼痛了。
後來她也才想到,那天楚天闊宴請她吃中飯,蓮兒急匆匆闖入,許是發現那封休書後驚訝不已,才特地跑來告訴他,而翌日起他見到她總是一臉笑盈盈,那喜悅的心情大概是高興她終於從傅大少奶奶變成茅芸香,成了自由身……
不,茅芸香,妳既已拋棄「溫碧蘿」的身分,為何還犯傻?當初他讓人通知傅東洋回來、提點對方取得休書,最終目的不就是要收購傅家祖產?
不管是傅東洋還是阿生手中的休書,只要她不再是傅大少奶奶,婆婆託他收管的雙地契他就可「運用自如」,傅家祖產等同已落入他手中,這樣他豈能不樂,豈能不笑?
沒關係,這一切在她決心成為「茅老闆」後,就被她拋到腦後去,她發誓會憑自己的實力將傅家的地契贖回來,絕不讓虛情假意的人詭計得逞,憑她「茅芸香」的實力,一定會給它來個逆轉勝!
這日早上,茅芸香才進店裡沒多久,酒樓的老闆便親自登門,他手捻著嘴上的兩撇小鬍子,咧著大笑容打招呼,「茅老闆,早啊。」
「秦老闆,真是稀客,今日什麼風把你吹來?」茅芸香睨他一眼,心中有譜,自傅家製香坊重新開業以來,酒樓的秦老闆從未上門光顧過,今日起了大早特地登門,肯定是為了傅東洋的帳款前來。
話說先前傅家二夫人見奪不回傅家祖產,只好獨自回去投靠老情人;而心虛怕鬼的傅東洋,自那晚由傅家狼狽逃離後,身無分文又無處可去,自然就窩到酒樓。
他手中握有休書,以及遲早是傅家製香坊和祖宅唯一繼承人的事,在整個九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秦老闆就是知道才會讓他在酒樓窩了一個月,包吃包住,現在這筆帳自然是來向她討。
「茅老闆,我知道妳忙,我也不耽擱妳的時間了,我們就開門見山直說。」秦老闆掏出一張有著傅東洋親筆簽名的帳單給她看,「這帳款,妳說該怎麼處理?」
茅芸香斜睨了帳單一眼,「秦老闆,我看你一副文質彬彬、飽讀詩書的樣子,肯定是識字的?」說了反話恭維,她自己都想吐。
「那、那是。」秦老闆挺直身,兩手交握背後,想裝斯文,可惜氣質差太多。
「這上頭是誰的簽名?」她近看一眼,明知故問。
「是傅二少的簽名。」
「既然是傅二少簽的名,那你應當找他要錢,怎會找我?」
「這……話不能這麼說,傅二少是傅家的繼承人,這製香坊是傅家的,傅二少欠的帳自然該找傅家製香坊要。」
「秦老闆,傅二少日後會不會繼承製香坊我是不知道,只是目前為止,他仍和傅家製香坊無關。」
「唷,茅老闆,妳這話的意思是帳款妳不處理?」秦老闆一副不拿到錢不善罷甘休的樣子。
一旁的何掌櫃見狀嚴陣以待,茅芸香依舊從容不迫,揚眉淡問:「真要我處理?」
「要不我來找妳做啥?」
「何掌櫃,麻煩你把抽屜裡那個寫著傅東洋名字的紙袋拿給我。」她回頭向何掌櫃說。
何掌櫃有印象,大約半個月前,櫃台抽屜就多了這麼一個紙袋,但老闆沒特地交代,他自然沒問也不敢亂動。
「茅老闆,給。」他欲將那紙袋遞給老闆。
茅芸香睨了紙袋一眼,下巴朝等著收錢的秦老闆努去。「把它交給秦老闆。」
「是。」
一拿到紙袋,秦老闆以為是茅芸香早準備好要給傅東洋的月給,高興地打開一看,卻赫然發現裡頭的東西不是銀票竟是紙錢,嚇得他立刻丟了紙袋,踉蹌後退幾步。
「妳﹗這、這是什麼……」
「這是傅東洋死後,我準備燒給他的。既然他要『預支』,我只好把它給你。」她神色自若,正經八百的說道。
「妳﹗好妳個茅芸香,妳就是不付欠款就對了?」
「誰欠的帳找誰收,我傅家製香坊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實實在在的辛苦錢,只會吃喝玩樂的敗家子,休想從我這兒拿走一毛錢!」她斬釘截鐵地說。
「好,今兒個妳要是不把帳款清了,我就讓人打斷傅東洋的一條腿。」秦老闆撂下狠話。
「秦老闆,這樣好嗎?你非得做這麼絕……」茅芸香微蹙眉。
「怕的話就乖乖付錢。」
「我還真怕……怕你就算打斷他兩條腿他還是死不了,禍害遺千年呀!」
她的話讓秦老闆始料未及,愣愣看了她半晌,一時也沒有其他法子逼她吐錢。
「秦老闆,你不是要打斷傅東洋的腿?那就快去吧,去晚了,說不定他已經跑得不見人影。」她面無表情又道:「秦老闆,慢走,不送了。」
「妳……妳給我等著,我不會就這麼罷休的。」收不到款項,秦老闆悻悻然地拂袖離去。
一早秦老闆離開後,何掌櫃提醒茅芸香,說這人不是好打發之人,肯定會再來,果不其然午時未過,秦老闆就率了兩三名壯漢再度前來,一副不給錢就準備砸店的狠樣。
「秦老闆,原來你這麼不明理,虧我還說你文質彬彬、飽讀詩書呢﹗」
茅芸香這話一出,原本跟在秦老闆身後的三名兇狠壯漢,皆忍不住掩嘴竊笑。
「如果今天你酒樓隨便一個人來我店裡買幾千斤的奇楠香,簽了帳讓我去向你取款,你付是不付?又或者,我每天向你的酒樓訂一桌菜宴請工人,簽帳讓你去向傅東洋請款,你覺得這樣行得通嗎?」
「少廢話﹗總之這帳妳付是不付?」秦老闆氣得咬牙切齒道。
還真給這婆娘料中,他一回酒樓,傅東洋早溜得不見人影,這下說什麼他都要向她索討這筆款項了。
「上午那紙袋你沒拿走,要的話,就在桌上自己取。」
「別耍我!」秦老闆氣呼呼地向左右下令,「給我砸﹗」
「慢著﹗」茅芸香大聲喝斥,「想砸店?那得看我傅家製香坊的工人准不准!」
語落,她朝站在內側門邊的何掌櫃使了個眼色,何掌櫃一打開平日隔絕店裡和工作坊的木門,幾名手握木棒的工人馬上帶頭衝了進來,而後頭還有一整列的工人,全部人手一棒的等著支援。
三名壯漢見他們人多勢眾,未動手已識相的退了一步,讓秦老闆更加氣惱。
「還不快砸你們這三個飯桶真是氣死我了……」說著,他奪過離自己最近那名壯漢手中的木棒,冷不防朝茅芸香揮去,想叫她求饒乖乖付錢。
孰料舉高的木棒怎麼都揮不動,反倒是他抓著棒子的雙手被一直往後拉。
「誰拉我的木棒?還不給我放開!」手被扯痛,他鬆開木棒回頭一看,赫然發現三名壯漢早已跑走,站在他身後的人竟是楚天闊。
楚天闊的視線和茅芸香交會,她充滿怒意的目光令他心口揪痛。
這一個月來他生怕傅東洋對她不利,總在暗中保護她,忍了這麼久不和她打照面,沒想到她對他的恨依舊深濃。
見到他,茅芸香心頭一震,眼中充斥怒火,內心卻五味雜陳。她該恨他的,對他也只能有恨,可那心上揪擰著的除了恨,尚有其他不該存在的情愫……
「楚、楚公子。」見到九陽城首富外加每回自己缺錢時調錢的金主,前一刻還氣憤不已的秦老闆,馬上展現一秒鐘怒目變瞇瞇笑眼的功夫,畢恭畢敬陪笑的說:「你、你來買香?這等小事差個人來就行了,何需勞駕你親自出馬?」
「秦老闆你不也是親自前來?」收起失落惆悵,楚天闊將目光自茅芸香臉上移開,神態自若的淡問:「不過就是買個香,為何需要你拎著棍棒來交易?」
一早阿生讓蓮兒來向他告知這事,他便想嗜錢如命的秦老闆肯定不會就此罷手,遂派人監視著秦老闆,對方一有動作,他便能馬上趕來。
製香坊人手雖多,但秦老闆出手狠厲,防不勝防,即使是女人,下手也不會心軟,方才若非他及時趕到,那一棍肯定在茅芸香身上造成重創。
不管她如何誤解他,恨他、怨他或排拒他,他依然要保護好她。
秦老闆很是不滿,不想當冤大頭,只好將來這兒討傅二少帳款卻被茅芸香刁難一事說給他聽,希冀他能出面主持公道。
「傅東洋人呢?」楚天闊問。
「他?他跑了。」
「賒帳的人跑了,帳款你卻來向和傅家再無關係的茅老闆索討,這是否說不過去?」他說「和傅家再無關係」這話時,還有意無意地看了茅芸香一眼。
茅芸香心頭莫名悸動了下,旋即惱怒地別開眼。她都已看穿他的真面目了,他還想拿虛偽的情愛來哄騙她
「可、可這是傅家製香坊,將來這些都是傅二少的……」
「秦老闆,你說到了重點,將來或許是,但現在還不是。」
「這……你、你怎麼跟茅老闆說同樣的話?」
「因為同理,所以才會說同樣的話。」他眉眼含笑的看她一眼,卻見她不領情地別過頭,「就算找十個人來說,大夥的意思也會一樣。」
他話一出,站在店裡的工人立刻口徑一致地附和。
「沒錯,茅老闆和楚公子說得一點都沒錯,傅東洋欠的帳,就得找傅東洋收去。」
「你們……」礙於楚天闊在場,秦老闆敢怒不敢言。
「秦老闆,這傅家製香坊還欠我一大筆錢,你若讓人來砸店,我的帳款收不回來,對你也沒好處不是嗎?」楚天闊意指秦老闆偶爾需要向他借錢周轉,如此一來最終不利的仍是自己。
「呃,你說的是。」秦老闆是聰明人,既然金主都出面說情了,他也不好和金主作對,只不過……「可這傅二少的帳……該如何是好?」
「秦老闆,你把酒樓掌管得有聲有色,看上去就是一副聰明樣,應當能想得到該找誰收帳。」
楚天闊這話一出,茅芸香心頭一突。該死的奸商,幹麼學她說話﹗如此稱讚秦老闆,不怕反胃外加上吐下瀉?
秦老闆神情充滿疑問,能被楚天闊稱讚聰明是何等榮幸,可他一時間是真想不出來。
「我想你應該知道,傅東洋當初是如何從牢裡出來的。」
楚天闊一提點,宛若當頭棒喝,秦老闆恍然大悟,「對,找傅二姨太。」
大力謝過金主恩人後,秦老闆又急忙離去,準備帶人去向傅東洋的親娘討要欠款。
見收帳風波平息,茅芸香親自向一班力挺她的工人道謝,還吩咐何掌櫃去買下午的點心請工人們吃。她忙東忙西,就是把楚天闊當空氣。
直到忙得告一段落後,看他主動上前,她睞他一眼,故意酸道:「唷,楚公子你這大忙人還在呀?」
「我有事想和妳談。」
「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好談?」怒瞪他一眼,她壓低聲音道:「別以為你幫我打發走秦老闆,我就會感激你。」
「我沒要妳感激我,我只要妳……」
看他欲言又止,她的心頓時提得老高。她雖差何掌櫃出門,但店裡仍隨時會有客人上門,更何況還有其他做雜事的小夥計在,這時他若和她說些道情示愛的鬼話,豈不讓人看笑話?
「我不想和你說了,你——」她想下逐客令,怎知他快語搶白,道出未竟之語。
「我只要妳還錢。」
她霎時傻望著他,呆愣了下。
見狀,他溫文一笑,把話說得更白,「茅老闆,我想我們似乎該討論一下還款的時間和方式了。」
「你……」她錯愕的看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原以為他是想說一些亂七八糟的鬼話,沒想到他居然是來討錢
也是啦,他是嗜錢如命的奸商,要錢要財連親人都可摒棄的人,又怎會放過她這一筆帳?
他從未提過家人的事,她也只大略聽說他爹和娘並不是住在九陽城,他是大約在十歲左右才獨自搬進現在的楚府,據說是不想和雙親同住,而不是父母拋下他不管。
想來他腦裡成日算計的八成全是如何收購別人的祖宅祖產,未想過與家人同樂,這樣的人說他冷血無情也不為過。
方才來收帳的秦老闆若是血蛭,那他肯定是吸血鬼!
「我也正想找你談還錢一事。」不想讓他看扁,她嘴硬道。
「那好,我們進去坐下談。」
「不,在這兒站著談,我很忙,沒太多時間給你。」
「好吧。」他淡笑,「依照傅老夫人和我所簽的合約,製香坊已經開始運作,傅家的雙地契自然就得先抵押在我這裡。」他想過了,現在這時機地契若還她,傅東洋肯定會來向她索討,還是暫且放他府裡,由他幫她保管較安全。
並且,他也決定不再迴避她,反正越是閃躲越痛苦,兩人也只會越離越遠。
照她的個性,和她「正面對決」是他現在唯一能接近她的方法,他雖不想她誤解他,但要化解這誤會也實在急不得,只好先出此下策。
解釋誤會是必須的,不過也要有適當時機,至少得待她心頭火漸消,願意冷靜聽他說話才行。
「我有向你要嗎?」哼,他要無條件還她,她還不見得要咧﹗她茅芸香這點骨氣還是有的。
「妳能理解且認同合約內容那是最好,畢竟約是傅老夫人簽的,不是妳。」
「真難得你這個只認錢連爹娘都不認的人竟沒毀約,畢竟我婆婆已經不在了。」她涼涼地回諷他一句。
聞言他臉上神情愀然一變,但旋即又添上笑容,和平常一樣神態自若。「既然我們有共識,那接下來的還款一事便好談。我有事要先走,妳想好還款方式,差人告知錢管家便可。」說罷,他便告辭離去。
茅芸香怔愣了下,她見他神色有異,爾後的笑容看得出來也頗勉強,是她說錯什麼了嗎?
不,肯定是他沒想到能毀約。婆婆已不在,只要他不認那紙合約的內容,傅家雙祖產便輕易落入他手中,他的豐功偉業便又多添兩件,方才她一提,他也許是懊惱不已才會面色丕變,這會急著走,肯定是回家頓足捶胸去了……
可饒是這麼想,她仍無法漠視方才他離去前,眼中那抹藏不住的哀傷落寞。
究竟是為了何事,令向來瀟灑自若的他會有如此表情呢?唉!
她輕喟一聲,此時有客人上門,她於是端著笑容去招呼。
他都已不留情面親自上門討錢了,她還管他的心情如何?她該管的是製香坊的進帳,每個月要撥多少還他吧?
要錢是吧?她會去買個大布袋,把所有的銀票換成一文錢,讓他去數個夠!
匆匆一轉眼,又過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沒什麼大事,傅東洋像是人間蒸發般,再也沒來店裡吵鬧。楚天闊偶爾會來,巧的是他都選在傅家製香坊﹁有難」時出現。
由於店裡生意蒸蒸日上,自然會引來一些地痞流氓覬覦甚至同業找碴,茅芸香是有一班耐打的工人能出面,可打傷了人總得休息,傷財又傷身畢竟不好,但只要他一來、說個幾句話,緊張事件通常能雲淡風輕地化解。
她知道是蓮兒暗地裡通報他的,但她倒沒為此說過什麼。
先前蓮兒原在市集賣梅枝餅,生意好,大夥便起而效尤,結果沒一下子從東市集到西市集,少說有二、三十攤賣梅枝餅,多人競爭生意便每況愈下,下午沒擺攤時,蓮兒就乾脆來店裡幫忙。
蓮兒挺聰明,也懂得做生意,她來店裡茅芸香就輕鬆多了。前陣子得知蓮兒有喜了,茅芸香索性要她別擺攤,全心在店裡幫忙,阿生也好能就近照顧她。
一次、兩次……她沒阻止蓮兒去向楚天闊通報店裡有難,是想他每個月等著收她的還款,他來保護製香坊順利營業也不為過,可是她心底真正的想法是如此嗎?
幾個月過去了,她躁恨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仔細想著他哪裡做錯,卻發現其實自己也太武斷。
阿生告訴她,婆婆的病很早以前就不樂觀,只是怕她擔心,婆婆一直隱瞞不說。而即便婆婆不是病死,真正害死婆婆的也是傅東洋不是他,雖然他略施小計引傅東洋回來,可也從沒想到會有這個後果,若真要因此定他的罪,那他不就成了代罪羔羊……
再來,撇開他是否欺騙她的感情不說,他力挺她,助她讓傅家製香坊重新運作,這番大功早足以抵他的那些小過了。
她一心認定他有某種收購別人祖產滿足自己成為「房地產大亨」的病態,可是靜心一想,他若真是如此的人,又何苦大費周章幫助她?他只消讓傅家製香坊重新運作又迅速倒閉,待她還不出資金,傅家的一切不就落到他手中……
這會,走在山間小路、拎著一袋烏沉香的她,坐在一顆大石上歇喘。
她的心情之所以能漸趨平靜,除了自己慢慢想通釋懷外,還有就是兩個月前蓮兒說要上山到一間小廟拜拜,問她願不願同行,她想上山走走也好於是跟來,就此開始轉換了心情。
小廟供奉著菩薩,廟裡只有一位慈善老婦在誦經打掃,廟後有間小屋和一片菜園,老婦每日生活起居就圍著這些打轉,看似清苦的生活,卻讓人感到平和恬淡。
她到過小廟兩回,每回打坐都覺得心情變得無比平靜,恬淡寡欲。
蓮兒稱老婦為「仙姑」,老婦話不多,但衷心歡迎虔誠禮佛之人,廟裡亦無須添油香,前往參拜者只需帶一束香,點燃清香後虔誠向菩薩感恩祈福即可。
如今蓮兒有喜,不便上山,偏偏近日她心上總擱著楚天闊的影子,揮不去、放不開,夜不成眠,所以今日她才將製香坊交給蓮兒和何掌櫃,自己特地上山來,想求菩薩賜她內心平靜,別再為對她無情無愛的男人煩憂。
小憩一會,她繼續往山上走,小廟離山下並不遠,只是她畢竟是弱女子,又拎了一大袋線香,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
進到廟裡,見仙姑不在,她先點了香,誠心為菩薩奉香,再在廟裡打坐一會。
聽見後邊有男人的聲音出現,她心頭打了個突,蓮兒曾說過因為只有老婦一人住在這裡,為免有人騷擾,廟後的住家和菜園還特地用一整排松樹做成圍籬,對附近地況不熟者便會以為廟後方已無路,但這會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而且這聲音聽來也頗熟悉……
狐疑地起身繞到廟後方,她戰戰兢兢往前走,生怕是惡人闖入。
她躲在一棵松樹後往裡邊瞧,赫然發現一名穿著破舊衣服、打著赤腳的男子,正拿著鋤頭在菜園裡翻土,而仙姑隔著一條田隴,彎著身子似在播種。
「娘,這些粗活等我來再做,以後妳可別把我的工作偷搶去做。」
菜園不大,男子在離她六、七步遠之處,他的聲音清楚傳來,教她心頭一震,是楚天闊!
不,是她聽錯了?還是她眼花?那總是一身白淨衣裳、風姿瀟灑的楚天闊,怎會打赤腳穿著一身破舊衣裳在田裡幹粗活?何況他喊了一聲「娘」,但據她所知,他娘是和他爹住在鄰縣的大豪宅,又怎會是住在這小廟的仙姑?
偏偏從背後看,那身形的確很像他……
「娘,前面那些被菜蟲啃蝕的菜,把它們鋤掉吧,那些菜坑坑洞洞的,也熟過頭了。」
「別鋤,那些是我特意留給蟲吃的。人要吃菜,蟲也得吃,留一些給蟲吃,牠們就不會來跟我搶菜吃。」仙姑微微一笑,說了一番人與蟲和平共處的自然生態道理。
「娘,妳不用擔心我,我不會跟蟲搶菜吃,蟲自然也不會來犯我。」他話中有話的說。
「你這孩子……任何事就是想多了,唉,都怪娘……」
「娘,妳瞧,這條蟲也太肥了。」像是刻意打斷仙姑的話,他拎起一條蟲轉移話題。
「那代表牠在我這菜園中有吃飽。」
「這菜葉裡還有幾條蟲,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聽他這麼說,躲在松樹後的茅芸香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他最好能看得出那些蟲是一家人!
「誰?」聽到她的笑聲,他忽地轉過身警覺大喊。
茅芸香見他突然轉身,嚇了一跳,一時間呆怔住,不知如何是好。
「芸香?」
他見她回神想走,赤腳的他已來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也擋住了她想逃的心……
「妳走這麼快,是怕我吃了妳?」換回一身乾淨白衣的楚天闊,跟在疾步行走的茅芸香身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回頭瞪他一眼,「別跟著我!」
「好,我不跟妳。」他一個箭步,人已然在她前頭,「我吃虧點,讓妳跟著我。」他一語雙關,佔盡她便宜。
茅芸香氣呼呼地雙手環胸,杵在原地不走了。
方才在仙姑那兒,他竟跟仙姑說她是他即將過門的媳婦,而不知怎麼著,當仙姑一臉喜悅慈祥的問她時,她居然因不忍見仙姑失望,見他點頭,就也跟著愣愣點頭……
這個楚天闊,肯定是對她下符了,可惡!
「怎麼不走了?」他走回她身邊,斂起玩笑神情,黑眸瞅著她,語氣低沉堅定,「剛剛我在我娘面前說的不是玩笑話,是真心的。」
沉穩的嗓音竄入她心頭,撩動她的心湖。他說的﹁真心﹂,是真心想娶她為妻嗎?但悸動之餘,她仍是別開眼,迴避他的目光。
她可是來求菩薩賜她心情平靜的,怎麼這會反倒更加亂紛紛了?
「你娘?你還想騙我,你爹娘住在鄰縣的大宅院,大宅院什麼時候變成小廟了?」
「我只有一個娘,我娘住在小廟,不住大宅院。」他語氣強硬地說。
她略感錯愕,不明白他這麼生氣為哪樁?可又想他娘住小廟或大宅院關她什麼事,反正他說不定又是在騙她。天色漸黑了,她還是趕路要緊。
「隨你怎麼說,我要走了。」她討厭他一而再地騙她,她對他的觀感好不容易好多了,現在他又想騙她。
「芸香。」看她突然生氣走開,他滿心納悶。
她捂住耳朵繼續往前走,不想再聽他說任何一句欺瞞之語。
「芸香,小心……」楚天闊跟在她後頭走,見上頭的山壁忽有一個大石頭滾下,他心急地拉住她。
茅芸香以為他想解釋,回頭用力揮開他的手,氣急敗壞的怒罵他,「楚天闊,你以為我沒見過你娘,所以就在仙姑那兒演一齣孝親戲,又想騙我什麼了?」
原來她是在生氣這個?
「小心!」他試著拉她,但在氣頭上的她將雙手往後擺不讓他拉,壓根未注意到滾落的大石已逼近自己。
來不及了﹗情急之下,楚天闊只好用力抱住她,兩人瞬間易位。他雖幸運閃開沒被落石正面擊中,不過右腳仍是無法倖免地被撞傷。
聽到落石轟隆隆地滑落,被他護在懷中的茅芸香這才驚覺方才他急著拉她,是因為看見落石滾下了,要她快走。他一心護她,她卻還在計較他騙她……
發覺身邊的人突然屈膝彎下身,她看了眼驚呼道:「你腳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楚天闊忍著痛,硬是扯出一抹笑容。
「不礙事你幹麼跌坐地上不起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裝瀟灑。「我、我去找仙姑幫忙。」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別去,我不想讓我娘擔心,何況下山之路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等下了山再找大夫幫我上藥吧。我還可以走,只是需要妳幫忙攙扶。」
茅芸香心一跳。他幹麼用這麼﹁委屈﹂的眼神看她?她又不是冷血之人,當然會幫他,而且他還是為救她才受傷的。
她彎下身欲扶他,兩人的臉貼得好近,他的氣息噴拂在她面頰上,一股曖昧的氛圍在他們之間流轉。
「你、你可以站起來嗎?」她的臉頰不禁發燙,可為了扶他,她不能退開,只能任由他那雙深邃黑眸猛對她放送濃烈的深情。
「還不行。」
「那我怎麼幫你?」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是女超人,能揹他跑下山。
「親我,或讓我親妳。」他眸中透露著渴望,在她還未應允前,火熱的唇已湊上她的。
這一次,茅芸香沒有退開,因為她的心,有著和他一樣的渴盼。
扶著楚天闊往山下走,茅芸香的心情越來越顯沉重。因為這一路走來,他告訴她自己鮮少為人知的身世祕密,連錢管家和蓮兒都不知情。
原來,小廟的仙姑真是他的母親,在他五歲時,他父親經商認識一位富家千金,為了迎娶富家千金,便休了他母親,不但讓富家千金當正室,還要他認對方當親娘。他不肯,繼母表面慈愛說無妨,私下卻毒打他,而不管他如何哭訴,他父親總認為兒子身上的傷是自己調皮弄傷的。
後來他明白哭訴無效,唯有自立自強才不會被人欺負,暗中立誓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頭腦聰明、學得快,繼母表裡不一的那招他很快便﹁學以致用﹂、以毒攻毒,最後是繼母受不了,慫恿他爹買下一個親戚的宅院,以男孩子要學習獨立為藉口將他送到那兒。
當時只有錢管家陪他同住,錢管家又是在他繼母嫁給父親後才到楚家的,是以一直以為現今的老夫人是主子的親娘。
而蓮兒之所以會上山,是因為幾個月前她還在氣他、恨他、不理他,那時他因此病了一場,無法上山來,怕娘親擔心他本想託人上山,偏不巧錢管家又去外地辦事,於是他便託蓮兒和阿生帶束香上山,說是楚公子在外地忙事業,託他們送香的。
至於蓮兒後來帶她上山來的事,他壓根不知。
這一席話聽來,能找出的破綻不少,光是他第一句錢管家和蓮兒皆不知,她就該起疑,可是她卻信了他,也終於恍悟先前她酸他視錢如命、連親人都不要時,他的神色為何會有異——那是因為她的話,戳痛了他的心。
小時候他吵著要找娘,他爹不准;長大後,好不容易找到娘欲接回奉養,他娘卻說自己沒盡到照顧他的責任,罪孽滿身無顏再倚靠他,若他執意要孝順她,不如在山上幫她蓋座小廟,讓她後半輩子伴著菩薩,為他祈福。
想來他也是個孝順的人,一個外人眼中風度翩翩的美男子,竟願意打赤腳穿破衣、扛著鋤頭下田翻土,事後還親自為母親端水洗腳……這些孝親的舉止若不是真有心,怎可能做得如此自然?何況他確實不知她今日要上山,她是臨時想來的。
莫非真如他所說,今日相遇,是菩薩的牽引?
她低著頭走,想著自己說的那些話刺傷了他,不知要不要開口向他道歉……
心裡想著事,她一不小心被顆石子絆到,踉蹌了下。
「小心!」他警告,擱在她肩上的手落到她腰間,一個收緊的動作令她的心也跟著提起。「究竟是妳扶我,還是我扶妳?」
見他淡笑,額上卻在冒汗,她知道為了不讓她扶他太吃力,他一直將自己身體重心擺在未受傷的左腳。他的右腳雖已撕了一塊衣襬綁上,但鮮血仍不斷滲出,他肯定很痛。
停下腳步,她問他:「要休息一下嗎?」問話的同時,她掏出手帕幫他拭汗。
「如果妳累,我們就休息。」見她幫他拭汗,他兩手圈住她的纖腰。他好喜歡現在這個時刻,可恨的是他的右腳越來越痛。
「我還好,可我很擔心你的腳……」她望了眼山下,「離山下不遠了,還是你在這裡休息,我跑下山請人來幫忙?」
她的話剛說完,他便緊緊抱住她,「不要走,芸香,我寧願痛死,也不想要再和妳分開。」
他的話、他的擁抱,深深打動了她的心,然而這當下,她更擔心他的腳傷。
「你說什麼傻話?只要趕緊下山治療,痛是一定會痛,但絕不會死!」知道不能再延宕,既然他也不想休息,她就繼續扶他往山下走。
「芸香,在妳眼中,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嗎?」他邊走邊問。
「別多話,留點體力。」
「妳很怕我死?」
「當然怕,萬一別人以為是我殺了你,那我不就得去牢裡蹲?蹲牢房或許還是最輕鬆的,就怕你的那些『信眾』光是吐我一口口水,就把我淹死了。」說話間她感覺他身子比方才還沉,許是體力透支了,重心漸移至她身上。
他大笑一聲,她睞他一眼,卻見他臉色略顯蒼白。她心頭一緊,更為擔憂。
「從現在開始到山下,誰都不許說話,說話的人要給對方三十萬兩白銀。」她規定。
他輕笑不語,只是點頭。
她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果然是奸商,一提到錢就謹慎得要命,連話都不說了。
她咬著唇,努力扶著他齊力往山下走,好不容易走下山,禁話令解除了,她喘吁吁地道:「你坐一下,我去找人。」這回無論他說什麼,她都要先離開去找人來幫忙。
他沒再阻擋她,一來是已沒力氣,二來也深知自己快挺不住,他不要她一個人面對他的傷勢手足無措,擔心驚慌。
可沒想到這會他沒擋她,她卻也走不了——
「楚天闊、茅芸香……哼哼,怎麼?你們這對狗男女幽會時摔下山谷了?唷,傷得不輕,血還在流呢。」
「傅東洋……」見路旁冒出的人竟是這敗家子,茅芸香這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擔心他會對他們不利,他果然就掏出一把利刃握在手中,「你幹什麼?」她驚怒問道。
「幹什麼?你們這對狗男女把我害得那麼慘,尤其是——妳,茅芸香,就是妳不幫我付酒樓的錢,秦老闆才會去向我娘討錢,我娘向老爺子要錢,兩人吵了起來,害我娘被打了一頓。事後我去跟老頭理論、砍了他一刀,結果現在官府的人四處在找我,害我得東躲西藏,妳說這是不是妳害的?」
茅芸香不屑地撇嘴。原來是犯了罪,官府等著抓他,他這幾個月才不敢到店裡來鬧。
「如果你不去酒樓,怎會欠秦老闆的帳?秦老闆又怎會去向你娘要錢?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妳這臭婆娘,臨死前嘴巴還這麼利!」傅東洋握著利刃,怒氣沖沖地揮向她。
茅芸香未閃躲,因為楚天闊已先一掌推開傅東洋,只是用力過猛,他自己也往後跌去。
「天闊……」
「哼﹗都受了傷還想逞英雄?」趁茅芸香彎身去扶楚天闊時,先一步爬起的傅東洋見機不可失,再度揮刀刺向她背後,欲置她於死地。
「芸香,小心!」楚天闊見狀,再度抱住她與自己易位,以身護她,那一刀就這麼狠狠插入他的背。
「天闊——」她悚然驚喊。
「別急,茅芸香,妳也逃不了,你們兩個老是聯合起來跟我作對,今天我就送你們一起歸西……」
茅芸香的喊聲,引來出外尋找主子的錢管家注意,帶著幾名家僕的錢管家很快循聲前來,見到傅東洋立刻大聲喝斥,「傅東洋,住手!」
聽到錢管家的聲音,傅東洋慌張地想逃,一班家僕立刻將他圍起來猛打。
「天闊……錢管家,你快送天闊去大夫那兒……」茅芸香坐在地上抱著他,摸到他背上的血,她慌得哭了。
「公子,我送你去東藥舖……」錢管家也心一驚,彎身想扶起主子,卻被他揮開。
楚天闊對著她微笑,「芸香,我有話要對、對妳說……」
「有什麼話,等你傷好了再來跟我說。」
他抓著她的手,「這些話我要先說……我、沒想過要傅家的……地契,我本來打算……娶妳的……那一天,把地契……還給妳……」
「好,我聽到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她淚流不止,「錢管家,快﹗送他去大夫那兒。」
錢管家找來另三名家僕,四人一起把受傷的主子抬抱起來,飛快往東藥舖去。
茅芸香跟在旁邊一路跑,邊跑邊對他喊:「楚天闊,我要你把傅家地契還給我……你要活下去,好好活著,等我嫁你的那一天,親手將傅家地契奉還給我……聽到沒?你聽到沒……」
他嘴角微微上揚,「我聽……聽到了……」
似得到一個令他安心的答案,他嘴角含著笑意,眼一闔,接著便全身癱軟,失去意識。
錢管家驚喊:「公子﹗」
「天闊?天闊……錢管家,快點——」眼見前方就是東藥舖了,茅芸香扯嗓大叫:「沈大夫,快出來救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