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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楚祈搬進黎宅的事情在傭人之間掀起一陣風波,大家都知道黎曉生被黎繼業氣得住院,而最大的原因就是黎繼業上門暗示夏孟苓跟楚祈之間不乾不淨,可現在黎曉生不但沒有解雇楚祈,反而讓他住進黎宅,還真是跌破一干人的眼鏡,可畢竟他們只是外人,私底下討論幾句就噤口了,對待楚祈同樣恭敬。
另外還聽說黎繼業跟姊姊黎珍妮知道這件事之後,曾上醫院鬧了一陣,又把黎曉生惹得吐血昏厥了好幾次,身體狀況似乎越來越不好了。每次花嬸從醫院回來替黎曉生張羅東西帶去時,總是臉色難看的守口如瓶,任旁人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傭人們只能憑蛛絲馬跡臆測。
後來夏孟苓還派了兩個保鏢守在病房門口,說是黎曉生必須安心靜養,不宜操勞會客,拒絕了上門探病的訪客——包含黎珍妮與黎繼業。
這一來黎繼業與黎珍妮更是恨不得能將夏孟苓抽筋扒骨,找上門來好幾次,偏偏都被夏孟苓找藉口擋在門外,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外頭潑婦駡街似的叫囂。
兩、三次之後,或許是喉嚨也喊啞喊疼了,再沒見他們上門找碴。
偶爾幾次黎繼業打算在公司堵夏孟苓,都被楚祈那雙鷹隼似的銳利雙眸給瞪得直冒冷汗,面對不怒而威的霸氣,就算黎繼業想撒野也撒野不起來,每次都是氣急敗壞的鎩羽而歸。
日子仿佛稍微平靜了些,但夏孟苓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想到躺在醫院、逐漸被病痛侵蝕全身的黎曉生,她的心情始終像被大石頭壓住似的沉甸甸,每天都眉頭緊鎖、食不知味,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
雖然她跟黎曉生之間只是掛名夫妻,卻情同父女,在失去母親之後,她就把他當成父親一樣關心照顧,而黎曉生也因為在親生兒女那得不到親情,所以把對孩子的疼愛都傾注在她身上。
世人總是以異樣眼光看待他們這段老夫少妻的婚姻,卻不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其實比夫妻關係還要緊密,甚至超越了血緣,成為真正的親人。
她對他有太多的感激,唯一能回報他的,就是讓他在人生的最後一程能安心離開,所以她要完成他的心願。
但是,黎曉生的起家厝雖然只是間地坪三十坪的透天厝,卻這麼剛好位在京華集團看中且意圖買下來興建成精品飯店的土地範圍內,使原本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起家厝周遭的地幾乎都已經被京華集團收購了,就剩下這塊正好卡在中間的地,讓他們無法動工。
所以京華集團近來動作頻頻,不斷接觸屋主,讓屋主決定,學起人家用招標的方式來決定買家,根本是想坐地起價。
不過這也不能怪屋主,又不是做慈善事業的,誰不想多賺點錢?
只是這麼一拖延,就不知道可不可以趕在黎曉生“離開”前,替他將起家厝買回來了。
夏孟苓瞅著手上拿著的邀請函,坐在沙發上想得出神,竟沒察覺到楚祈走近的身影。
“還不睡?”楚祈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客廳中響起,蓋過了壁鐘的答答聲。
夏孟苓回過神,看向站在面前的楚祈,垂睫搖頭,“還不想睡。”
一時之間,氣氛突然沉寂下來,她原以為他會轉身離開,但沒想到他反而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還悠閒的交疊雙腿,並打開原本就拿在手中的書閱讀起來。
她有些訝異,忍不住看了眼他在看什麼,只見他手上拿著二月河寫的《雍正皇帝》,好似津津有味的閱讀。
他這個人的嗜好還真廣泛,前陣子要帶他去圖書館,後來就像著魔似的只要有空就往那裡鑽,舉凡食衣住行、文學、非文學類的書籍,他都有興趣,就像一塊海綿不斷吸收各種知識。
她都要覺得照他那樣讀下去,應該可以去考博士班了。
壁鐘滴答響著,代表時間流動的聲音在客廳回蕩。
從他搬進黎家之後,她就刻意回避跟他獨處,怕引起什麼閒言閒語,只有上下班會一起,還有到醫院探望黎曉生時,他會寸步不離。
黎曉生對這樣盡忠職守的他感到十分滿意,但她難免覺得彆扭,就連上個廁所,他都要守在門口,有這個必要嗎?
不過也真的多虧有他,好幾次黎繼業想對她不客氣,都被他回敬了,反而搞得黎繼業自己灰頭土臉,因而收斂不少。
黎家大部分的傭人都是上下班制,每天只有一人留守,此刻留守的傭人已回房酣睡,留下兩人獨處。
夏孟苓繼續將視線停留在臉龐被書遮住的楚祈身上。
現在的他已經換下上班所時穿的襯衫、領帶與西裝褲,隨意套上一件寬鬆的寶藍色T恤與白色五分休閒褲,整個人散發一股悠閒卻優雅的氣質,就像……英國王室的貴族一樣,即便只是坐在那裡,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曾幾何時,這個被花盆砸破頭的流浪漢,竟搖身一變成為渾身上下充滿貴氣的男人?
即便是對上黎曉生那樣的商場梟雄也毫不畏懼,反而有種淩駕他人之上的天生霸氣。
“你似乎有偷瞄人的習慣?”
明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死盯著他瞧,但她還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直到他帶著磁性的揶揄聲響起,她才困窘的將視線定在他手上的書,佯裝自己是在研究那本書。
這是她第二次被他逮到了。
夏孟苓佯裝鎮定,沒好氣地瞄了他一眼,“誰說我在瞄你了?我是在看那本書。”
“你也對這本書有興趣?”他放下書本,如墨般的曈孔炯炯發亮,唇畔微翹,帶著心照不宣的笑意。
“呃……看你看得這麼投入,好像挺好看的。”他的笑讓她的心猛然一悸,為了遮掩內心的慌亂,她胡亂找理由搪塞。
“宮廷鬥爭,自古皆然,為了爭奪皇位權勢,即便必須手刃血親也在所不惜。”他的笑夾雜了一抹黯然。
“財富與權勢本來就容易讓人蒙蔽了良心,不過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算是被時勢操弄罷了。”夏孟苓側頭想了想,不過隨即苦笑,“當然,大部分人都是屬於貪名逐利、喪心病狂的那種。”
聞言,楚祈將書闔上了遞給她,“那借你研究研究,看你會不會變聰明點,不要讓人羞辱了卻連吭都不吭一聲。”
知道他指的是黎曉生一雙兒女,她臉色一黯,淡淡道:“他們畢竟是黎叔的孩子,我只是不想跟他們計較。”
“我知道你的顧慮,不過你放心,以後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他的保證在靜謐夜晚顯得鏗鏘有力,那低沉嗓音同時撩人心弦,教她的心一陣悸動,一股暖流淌過胸臆。
她可以感覺到自從那天他離開醫院之後,對她的態度又親近了些,不再像之前說的要尊敬她黎夫人這個身份,因而對她保持距離,現在反而是她怕自己跟他走得太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幹麼講得我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騷動,她嗔道:“你跟黎叔總是把我看得太沒用。”
見她的下巴微微揚起,清瘦許多的臉蛋卻更襯出那雙水眸又亮又大,連埋怨般噘起的紅唇都顯得如此嬌豔欲滴,讓楚祈忍不住看癡了,深邃曈眸加深了些。
他說她偷瞄人,自己倒是正大光明的盯著人猛瞧?
夏孟苓被他看得小鹿亂撞,本想再說幾句話反擊,但又怕讓氣氛過於曖昧,便打算抽了書走人。
可或許是過於緊張,她在抽書時搭上的竟是他的手。
頓時一陣電流由彼此相貼的肌膚竄入體內,夏孟苓慌張得連忙縮手,沒料到楚祈也同時鬆開手,書本就這樣硬生生跌落在地。
見狀,兩人不約而同地彎身拾取,這次大掌小掌又貼在一起,仿佛撞出了肉眼可見的火花,燒紅了夏孟苓的臉蛋。
她又羞又慌的想再次縮手,這次卻無法如願,她的手竟被他寬厚的大掌給緊緊包裹住。
如果說方才她是有點小慌亂的話,現在則是腦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像是全往臉上沖了,教她雙頰緋紅,幾乎無法思考了。
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了。
楚祈維持這個姿勢許久,瞅著她的視線也更加灼熱,幾乎可以看到兩簇小火苗在那黑幽的眸底輕跳。
她可以感覺到他略微粗糙的掌心貼在自己細緻的皮膚上,在她心底撩撥起一陣酥麻,讓她感受到一股陌生的燥熱,心不安的顫動著。
此時,寂靜得仿佛掉根針都可以聽見,她不禁要懷疑他是否也會聽到她不受控制的心跳聲?思及此,她粉色的臉頰更加紅豔了。
“連書都拿不穩,你說呢?”楚祈忽地收回了手,彎腰將書本拾起並遞到她手上,打破了曖昧氛圍。
“我……我只是不小心。”夏孟苓羞窘的低垂下頭,不讓他瞧見自己眸底未褪的悸動,將書抱入懷中,她語氣急促的道:“我……我想睡了,晚安。”
不等對方回應,她已經迅速轉身,快步走回臥房。
耳邊響起因為關門力道沒控制好而發出的砰然巨響,同時楚祈臉上佯裝的平靜也瓦解了,臉上難得浮上一抹薄紅。
看著自己的掌心好一會兒,楚祈不敢置信地跌坐在沙發上。
他到底在做什麼?竟然會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不放?甚至有股想要將她揉入體內、狠狠吻住那片紅唇的衝動!
沒錯,他竟然該死的想要她?!
這還是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產生如此強烈的欲望。
這不僅僅嚇到了她,連他自己都震驚不已。
想起他掌下柔嫩的肌膚,及那張揉合堅韌與嬌弱的秀麗臉蛋,楚祈的心跳頭一次失去了平時的節拍,在靜謐的夜裡瘋狂為了某人而悸動。
T大附屬醫院——
黎曉生緩緩睜開雙眼,嗎啡的止痛效果雖然可以讓他暫時遺忘疼痛,但也讓他常常陷於昏睡之中,等再蘇醒時,總是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覺。
他眨了眨眼睛,一度以為現在是白天,直到視線掃向窗外時,才發現此時已是夜幕低垂。
“你醒啦?今天有感覺舒服一點了嗎?”
輕聲問候在耳邊響起,黎曉生將視線自窗外拉回,望向背對光、俯身望向自己的身影,怔忡間,仿佛回到了年輕時,當時他還是個打鐵工人,為了多賺點錢養家,某次硬是拖著高燒的病體撐了十小時的班,後來體力不支昏厥在工廠,被同事緊急送醫後,蘇醒的第一眼就看到妻子一臉焦慮擔憂的守在床邊輕喚他的名。
“美華……”黎曉生顫巍巍地朝背光的人影伸出手,濁黃雙眸迸射出異常明亮的光芒。
夏孟苓愣了愣,握住他枯瘦的手,有點不忍的道:“黎叔,我是孟苓。”
黎曉生迷惑的瞅著她好半晌,直到眼底那抹亮光逐漸散去,他才露出自嘲的表情,“瞧我是病糊塗了,竟然以為那個已經死去的人又回到我身邊。”
聽到這,夏孟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她沒有多說,靜靜的拿起桌上的水杯,將棉花棒沾濕後,拿棉花棒替他潤潤乾裂的唇瓣。
“你怎麼一個人?他呢?”黎曉生朝夏孟苓的身後望去,在沒找到熟悉的身影時,眉頭微微擰起。
“我沒告訴他我要來。”她垂下長睫,神態平常的道。
打量她半晌,他示意她將床搖起,讓他能半倚在床頭上。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小心翼翼地詢問,不想讓她覺得尷尬。
“沒有。”夏孟苓搖頭,硬是擠出一抹笑,“我只是想多陪陪你。”
“傻孩子,你已經陪我陪夠久了,也該是時候去陪陪別人才對。”他打趣道。
“沒有,我沒有別人可陪!”除了在英國的妹妹,因為她以前總忙著賺錢,根本無暇培養人際關係,所以她在臺灣根本沒有其他親人朋友。
她的過度反應,反倒讓黎曉生一挑眉梢,唇角噙著饒富興味的笑容,“孟苓,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飾真正的自己。”
聞言,夏孟苓的臉蛋一紅,像做了什麼錯事似的垂下眼瞼。
“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你,不過我想告訴你,無論要做什麼決定,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自己後悔。”他敏銳的感覺到她有心事,但不打算追問,只想用自身經驗提點她,“機會稍縱即逝,兩條交叉線就只有在那一點相疊,若錯過了,只能漸行漸遠,再也無法回頭。”
沉默了半晌,她緩緩道:“黎叔,我懂。”所以在錯的時間交會,就註定要各自走上分岔路吧。
“你懂的話,就不要讓我擔心,你什麼都好,就是死心眼,頑固極了。”黎曉生語帶心疼的說。
夏孟苓微微一笑,眼珠子俏皮的轉了轉,“這叫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什麼樣的學生。”
黎曉生被她逗出笑來,神色也輕鬆許多,不禁凝視著她,感慨道:“孟苓,要是你真的是我的女兒該有多好?”
“我已經是了啊,除非你不願意認我。”聞言,她為他感到心酸,故意打趣的道。
“哈哈哈,我怎麼可能不認?我還希望你幫我找個爭氣的女婿。”他不著痕跡的又把話題繞回原點。
她尷尬的乾笑幾聲,沉默了幾秒,才又開口,“說好了,我要一輩子陪著你。”
“剛剛才說你死心眼,怎麼毛病又犯了?”黎曉生不由得眉頭一皺,“我還能活多久我自己知道,你要陪的不應該是我這個糟老頭,而是可以讓你依靠、可以當你支柱的男人!”
聽到這,楚祈那張堅毅的臉頓時閃過她的腦海,但她很快被自己這想法嚇到,連忙甩甩頭,“我根本沒心思去想那些,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她怎麼可以在黎叔身體狀況這麼差的時候,丟下他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呢?
“你這丫頭……唉。”拿她沒辦法,黎曉生最終只能暗歎一口氣。
就在他們兩個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病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他們雙雙將視線望向門口。
只見楚祈一臉低氣壓的走了進來,帶著不悅的視線掃過夏孟苓後才撇開,一句話都沒說。
“你來啦?”黎曉生的視線在楚祈與夏孟苓之間來回打量,隱約猜到是怎麼回事。
楚祈收起不悅神色,朝黎曉生道:“若不是有人故意支開我,我應該早就到了。”
聞言,黎曉生瞥了夏孟苓倏地漲紅的雙頰一眼,失笑道:“你這麼聰明,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支開?”
“因為我沒想到堂堂一個黎氏集團的代理總裁,竟然會使出尿遁這一招。”害他在門口守了超久,還被來來往往如廁的女人指指點點,活像他是變態狂似的,後來還是他硬著頭皮請清潔阿姨進去幫他探看,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那時他才回想起,早先有一群女人一起出來,嘰嘰喳喳的像小鳥似的聊個不停,還猛對他品頭論足,他嫌煩撇開了頭,她肯定藏身其中,跟著那群人一起走了。
想必那些女人都是她安排好來掩護她的煙幕彈,好讓她順利逃離他的監控。
“我才不是尿遁,我只是……我只是沒告訴你我要離開罷了。”夏孟苓氣弱的辯解。
“孟苓,這就是你的不對,我不是說過,不許你單獨行動的嗎?”黎曉生輕斥夏孟苓,語氣卻帶著寵溺,似乎覺得這樣的小插曲頗有意思。
“我只是想跟我的丈夫獨處罷了。”夏孟苓故意朝黎曉生笑得甜膩,藉此提醒楚祈也提醒自己,她已為人妻。接著她側頭對楚祈說:“你該不會這麼不識相吧?”
楚祈墨黑的瞳孔更深沉了,輕輕點頭道:“我可以去外面等。”隨即轉身走出病房。
看樣子,孟苓還不知道楚祈已經知道他們這段婚姻關係的真相。黎曉生暗忖,瞥了眼突然沉默的夏孟苓,再看向楚祈離開的方向,他更加確定她的心事是什麼了。
想必她今天會偷溜到這裡“避難”,除了想多陪陪他之外,應該也是為了逃避自己逐漸被楚祈吸引的事實吧?
真是個傻丫頭,也不愧他對她這幾年的疼愛,想必她是執著於不願意背離重病中的他,所以才刻意忽視自己的感覺。
黎曉生思忖了幾秒,突然開口道:“對了,京家有送帖子來嗎?”他住院前,京華集團的總裁京磊曾打過電話給他,邀請他參加他第三個孫子的婚宴。
“嗯,昨天收到了。”夏孟苓回神,拋開心中的惆悵,振作起精神回答,“我打算禮金送到就好,婉拒出席。”
“為什麼?”他眉一皺,似乎對她的決定不甚滿意。
她微微一怔,“一是因為我們正在為了爭那塊地較勁,見面有點尷尬,二是你的身體也不適合出席,倒不如乾脆拒絕算了。”
黎曉生搖搖頭,用教導她的口吻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孟苓,就算黎氏跟京華現在有生意上的競爭,但或許哪一天,當黎氏落難時,對我們有幫助的反而會是他們。所以即便私底下爭得頭破血流,檯面上還是得握手談笑,也算是替自己留條後路,這樣才是上策。”
聞言,她不是很情願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雖然她當代理總裁好一陣子了,但實在難以適應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還有人前手牽手、人後下毒手的陰暗面。
黎曉生怎會不知道夏孟苓的個性,率直的她最討厭虛應造作那一套,思及此,他更覺得自己把這些重擔壓在她身上,對她實在感到愧疚。
偏偏不這麼做,她也不會肯收下他的好意。
“至於你說的第二點,我打算讓楚祈代替我作為你的男伴陪你赴宴,這樣我也能安心。”他想既然自己一開始就是好意,那絕不能因此耽誤了她的幸福,他決定在自己闔眼前,要確定她已經找到幸福。
“我不要。”夏孟苓直覺反應,脫口而出。
黎曉生將目光停留在她那張局促不安的臉龐,像是洞悉了什麼。
“呃……我不想再引起別人的閒言閒語。”她替自己找了個萬無一失的理由。
說真的,她實在很擔心跟楚祈有太多私下的接觸,她怕自己會被那股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給滅頂,她真的很怕。
“胡說!管別人閒言閒語幹麼?我們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他突然想起楚祈曾說的那句“何須在意旁人如何看待”,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也好,就讓他來試探試探這個男人,是否真有那個本事與堅強意志,能完全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
黎宅——
楚祈獨自坐在客廳,一向沉穩的臉龐竟浮上煩躁神色。
這該死的女人,竟然躲他躲得這麼明顯,難不成他是有什麼疾病還是模樣太恐怖,才會讓她這麼避之唯恐不及?
明明之前還會替他刮鬍子、吹頭髮的不是嗎?為什麼兩人會越相處越生分,他甚至比路人還不如,至少她不至於看到路人就閃躲。
的確,他之前也因為她的已婚身份而恪遵禮教的嚴守兩人界線,但那是不得已的自我約束,所以當他一得知黎曉生跟她之間的真實婚姻狀況之後,就松了口氣的恢復原狀。
沒想到她反而頑固的想維持那條分際線,甚至打算將兩人隔得更遠。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的心情比帶兵打仗還要起伏忐忑,讓他整個人這麼浮躁不安,什麼事都做不了,只想搞清楚她那顆小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
思及此,楚祈霍地站起身,衝動的走向夏孟苓的房門口,舉起手想敲門,卻又猶豫的放下。
先別說孤男寡女不適合共處一室,現在已經接近子時,說不準她早就睡了,只有他這個傻瓜還在為了猜臆她的心思而無法入眠。
曾幾何時,他這個最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勳王爺,竟然這麼在意起一個女人的心思了?
楚祈自嘲的扯扯唇,暗歎一聲,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聽到一道充滿哀傷恐慌的驚呼聲自房內響起。
他神色一凜,沒有多做思考,舉腳便將房門踹開,直沖而入。
只見夏孟苓半坐在床沿,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珠,雙目茫然地凝視正前方,好似絲毫沒有察覺楚祈的靠近。
“媽……媽……”她朝著落地窗的方向顫巍巍地伸出纖白手臂,青蔥玉指好似想要抓住什麼似的張開著。
楚祈先上下打量她,確定她沒有受傷才稍微安下心,但又被她直視外頭的視線給勾起警惕心。
“有人在那邊嗎?”他眉頭微微一皺,凝神一聽耳邊並沒有第三人的呼吸聲,照理說應該是沒人闖入才是。
但他的詢問才剛落下,夏孟苓已經一個箭步沖向落地窗,急切的掀開窗簾,打開了窗戶,好像在尋找什麼似的。
“孟苓?”楚祈困惑的看著她一連串怪異的舉動,並趕在她光著腳丫子踏出窗外的那一刻攫住了她的手腕,“你到底怎麼了?”
“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媽,她剛剛在這裡,我看到她在這裡。”她掙扎著想要出去。
她母親?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只望見一片漆黑,哪來的人影?
“媽……媽……不要走,媽……”不等楚祈開口,她悲傷的呼喚著,鬥大的淚珠宛若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滾落臉龐。
見狀,楚祈的心仿佛被誰用力擰住似的,他心疼地將她箝制在雙臂之中,“你是在作夢,孟苓,那邊沒有人。”
夏孟苓抬頭望向他,此時那雙原本瑩亮的黑眸一片迷茫,像是穿透他望向後方的虛空。
“你騙我,剛剛我明明就看見我媽笑著對我招手……”如果是夢,那她不願意醒來,好不容易才能見到母親,她只想要賴在母親懷中,像以前一樣的撒嬌。
看著她那張佈滿脆弱的蒼白臉蛋,楚祈終於情不自禁的加深緊擁住她的力道,並試圖喚醒她,“她死了,孟苓,那只是你的幻覺。”
她身子一僵,隨即瘋狂的嘶吼,“胡說,她剛剛真的在,你騙我,你是壞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媽……我要找我媽……”淚水瞬間潰堤,她失控的掄起拳頭捶打他,激動的扭動身體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她的力量出奇得大,楚祈用雙臂緊緊圈住她,試圖安撫她,但又怕力道拿捏不准會傷害到她。
他曾聽黎曉生說,她母親過世之後,她表現出異常的堅強,連一滴淚都沒有落下,甚至微笑著鼓勵妹妹,說要替媽媽開心,因為媽媽不會再痛了。
或許是自我築起的偽裝在夢到母親的這一刻潰散,才會反彈更大,甚至完全不願意相信母親已經離世的現實。
看著她淚眼婆娑,神色悲戚,蒼白臉龐因為掙扎而浮上淡淡粉色,有種我見猶憐的嬌弱,楚祈心念一動,一股呵護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在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前,他已經捧住她的臉蛋,俯身向她,貼上了她潤澤豐嫩的唇瓣。
夏孟苓的雙眸圓瞠,一抹熟悉的男性氣息霸道的鑽入鼻息之間,被覆住的唇瓣灼燙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燃燒起來似的,讓她原本就混沌的腦子更加無法思考。
他的吻是如此輕柔,帶著濃濃的疼惜與不舍,離開唇瓣後,滑過了她的臉龐,吻去還掛在眼睫上的淚珠,接著又回到她顫動的嘴唇,遊走流連,逐漸撫平她的傷痛與驚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騷動情潮,宛若一陣陣拍打的波浪,撞擊在她的心坎,讓她酥麻無力的垂下原本抵在他胸膛的小手,不自覺的輕閉眼瞼,渾身輕顫的癱軟在他懷中。
感覺到貼上自己胸膛的柔軟身軀,楚祈尚存的理智倏地繃斷,圈住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微微收緊,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體內似的,他加深了覆在她唇上的吻,將舌頭探入她口中,徜徉在那片如絲綢般細緻柔軟的香氛中。
此時此刻,他們的腦中只有彼此,只有那熊熊燃燒的戀火,超脫了世俗塵世,只想忘情相擁……
砰——
忽地自客廳處傳來的物品撞擊聲打破了包圍住他們的旖旎魔咒,他讓夏孟苓瞬間清醒,她還來不及推開他,就見他的身影一閃,已經率先去客廳查看。
失去他的溫暖懷抱,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害怕自己體內那股依然無法平息的蠢動渴望。
老天爺,她剛剛做了什麼?
唇瓣上殘留的余溫與這令人迷醉的氣息,都在在提醒方才的一切不是夢……
夏孟苓的心狂亂跳動著,原本因情欲染上的潮紅,此刻卻因為對自己無法控制情感而蒼白。
“奇怪,沒看到人……孟苓?你很冷嗎?”楚祈狐疑的走回房內,在看到夏孟苓雙手環抱胸前,且唇瓣毫無血色的輕顫著時,忙想伸手將她抱入懷中,給她溫暖。
“不要碰我!”夏孟苓避開了他的手,咬緊下唇道:“夜深了,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楚祈眉頭一皺,知道她又武裝起自己,將他推出了自我防護網之外。
“你想當方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他的黑眸閃過一抹危險光芒,怒極反笑
“剛剛本來就沒發生過什麼,我只是作了一場惡夢罷了,楚先生,請你立刻離開!”她已經迅速恢復正常,冷凝起神色,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楚祈真是被她氣得牙癢癢的,若在大楚,光憑他們這樣親昵的接觸,她早該哭死哭活的要他負起責任才是,哪有人像她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反而像是怕他賴上她一般?
但氣歸氣,他卻無法否認自己有股強烈想得到她的欲望!
“我敢作敢當,發生過的事情絕對不會當作沒發生,我的確是吻了你,千真萬確!”他氣惱的道。
“你……你別忘記,我是黎夫人。”他的霸道宣言讓她的心頓時輕顫了下,無法維持冷靜的躁動著
楚祈眉頭一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是誰說要尊敬她這個黎夫人的身份的?
他的反應讓夏孟苓錯愕困惑。
“黎總裁都告訴我了。”他目光灼灼的直視著她,“你跟他之間只有父女情,而非夫妻情分。”
“他都告訴你了?!”夏孟苓忍不住失聲驚呼,這可是專屬於她跟黎叔之間的秘密,黎叔怎麼會告訴不過見了幾次面的他?!
“所以,既然你不是真正的黎夫人,我想,我也不用太尊敬你這個身份。”他漾起了魅惑笑容。
“就算……就算如此,我畢竟是已婚了,你……你這樣就是不應該。”她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斥責。
楚祈的笑容自唇瓣隱去,這道理他不是不懂,即便有名無實,名分仍擺在那,那是不爭的事實。
他這樣做的確是逾矩了,也是陷她於失德的不義處境。
可他知道,即便時間重來,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做出同樣的舉動。
就像現在,他必須用盡最大的力氣,才能克制住不將她拉入懷中、再次親吻那片柔嫩唇瓣的衝動。
是的,即便知道這樣是錯的,他仍然無法再壓抑下對她的情感,但他能為了她放慢腳步,讓她慢慢接受他。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會做到,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他的眸中跳動著不容他人質疑的堅決。
“這是什麼意思?”夏孟苓連忙追問。
楚祈深深睇了她一眼,只舉起手撫過她嬌嫩的臉龐,旋即轉身走出房間。
“楚祈……”她在他身後喚了一聲,但刻意壓低了聲音,就怕把今晚留守的傭人給吵醒。
他最後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不但沒有不安,反而因為那句話而加快了心跳,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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