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綠痕 -【禍害(閱魂錄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20-4-8 00:59:5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木木東覺得他定是流年不利。

  來到西苑國後便一直諸事不順,當他再一次灰頭土臉地回到客棧裡後,他滿心沮喪地找上了公孫狩。

  “師爺,咱們狼宗可得罪過文家?”

  “文家?”公孫狩想了一下,“沒有。”標准的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讓咱們做不了生意……”

  這回他們自狼宗來到西苑國,為的是想拓展狼宗的貿易,而西苑國的領土與眾國接壤,交易往來各方面都便利,所以來自各國的商旅自然也彙集在這商業大國中,而這回他們來此的主要任務是,購買狼宗沒有的鹽和棉花。

  事前老早就聯絡好的眾國鹽商,在五天前舉辦的鹽會上集聚,木木東照著那些鹽商的攤位一個個過去打招呼,順道想問問他們能否再壓低一點價格,豈料那天他一過去,那些原本說好價錢的鹽商不約而同地皆變了卦,不是改變心意不賣他狼宗了,就是駁了事前說好的價格,還一口氣漲價了不少。

  鹽會上的生意沒做成,木木東自是不甘心,於是他再私底下走訪其他鹽商在西苑國的據點,沒想到他們一聽到他來自狼宗,不是關舖子就是笑吟吟地送客,就連半點給他講價的機會都不給。

  買不著價格合理的鹽,他沒想到連棉花也落得了個同樣的下場。

  這兩日來無論他如何奔波,他就是時運不濟地處處碰壁,後來在一名長期與他打交道的攤商的指點下,他這才知道,暗地裡與他狼宗作對的,是那個來自東南的百年世家文家。

  聽完了木木東的控訴,公孫狩百思不解地杵著臉頰。

  好端端的,文家會沒事出手招惹他狼宗?

  聽聞文家那位當家的文大少,不是向來為人隨和,且挺崇尚和氣生財的嗎?他怎會刻意和狼宗對著干?這一點也不像那位大少會做的事。

  等等……

  “聽說前不久文家大少剛娶了媳婦?”眼底閃過一道精光的公孫狩,慢了一步才回想起來另一條消息。

  “是啊。”全武林都知道這件奇聞。

  “他娶的人是……”

  木木東神色古怪地看著他。

  “黃金門的月穹。”當初他在聽到這消息時不是還很震驚嗎?那麼快就忘了?

  原來又是月穹那家伙搞的鬼……

  “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公孫狩記仇地哼了哼,“等會兒代我遞張拜帖給文大少,我有事與他商談。”

  “好。”不明所以的木木東,沒有多想的就著手去辦。

  不動一根手指,只等了幾天工夫就等來了公孫狩的親自登門拜訪,文謹姿態優雅地坐在紫檀大椅內,興味十足地瞧著這名曾讓月穹踢過鐵板的同道。

  一踏進被文家包下來的客棧樓層內,入目所見並非財大氣粗的金銀裝飾,而是高貴典雅的布置,公孫狩不語地看著那些由文謹隨車帶來的私家用品,無一不是名貴古董書畫、或是造價非凡的匠工精品。

  只是在這與文謹本身氣質相互映襯的廳房裡,並沒有那名與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女流氓的存在。

  “公孫先生在找人?”文謹打斷了他的四下探看,玩味地看著他面上防備的模樣。

  公孫狩也沒跟他客氣,“那個女人呢?”

  “出門去玩了。”文謹一早就打發她與博格朗上街去了,“請坐。”

  公孫狩大方落坐,不過他可沒心思與這仇人的丈夫閑聊,一開口就直指重點。

  “文大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點?”那個月穹會不會太不要臉了,竟沒度量地煽動個局外人來幫她報仇?

  面對著公孫狩黑得都快滴墨的怒容,文謹還是一派濁世佳公子的風範,他微笑地道。

  “我文家旗下的生意衣食住行無所不包,慢慢你就會發現,我的手還能伸得更長一些。”他也不過是讓手底下的人去與各商舖打了聲招呼而已,偏偏每個人就是都很買他文家的帳。

  “這事文家真要插手到底?”

  “嗯。”他揭開茶蓋,低首輕輕吹了吹香馥的茶湯。

  公孫狩當下強盜本性盡現,“我狼宗從不受威脅。”

  “狼宗以武立宗,我男兒國的男兒們又豈是什麼繡花枕頭?”他國內什麼不多,就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最多,更別說男兒國數百年以來,一直就是用拳頭打天下的。

  “你能代替男兒國的皇帝說話?”他又不是男兒國的當家之主,他不過是個商人罷了。

  “當然。”文謹一臉的有恃無恐,“倘若他還想看下一本小黃書的話。”到時文謙別邊哭邊追著他要就行了。

  “……”那個女魔頭已經把男兒國完全染黃了嗎?

  文謹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公孫先生你也明白,其實這只是個人私怨而已,沒必要小事化大,壞了兩國交情是不?”

  這當然是個人私怨,說到底不就是他和月穹結過的梁子,被這位文大少拿來當作由頭,再故意拿來做文章而已?

  哼,那女人陰不過他就去找人告狀?她愈活愈回去了!

  “你想怎麼樣?”公孫狩語氣陰陰地問。

  “我夫人說,你坑了她一筆錢。”

  “那是我應得的……”他忿忿地拍著桌案站起,一想到往日之恥他就有氣,“在她對我做過那種事後,她休想不付出代價!”

  文謹偏首笑問:“她對你做了什麼?”

  “她——”公孫狩驀地止住嘴,哪怕面皮再怎麼厚,他也沒臉把那件丟人的往事在人前給說出口。

  “既是說不出,那也就是沒什麼了?”如此難以啟齒啊,那他知道月穹干過啥事了。

  公孫狩氣極反笑,“你何不回去問問你的那個好娘子?”

  “不必問我也大概知道。”

  “哼,她有那個臉面告訴你?”

  很可惜文謹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吐血,“顏面那玩意兒,她從來沒有,更別說她還挺以無恥為榮的。”

  “……”如此淡定從容,怪不得他會娶了月穹。

  “不單如此,要是我不看著點,她的獸性還會不時跑出來,不小心就又會對人伸出狼爪子。”公孫狩所想得到的,他全都親身經歷過了,而他向來就奉行一句格言,那就是……習慣了就好。

  公孫狩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既然你都知道,那你還……”

  “就算如此,她還是我深愛的娘子,我文家的大少夫人。”文謹交握著十指,對他笑得飽含深意,“我這麼說,你可明白了?”

  當兩盞茶的時間過後,等在廳房外的海冬青,不意外地見到公孫狩忿忿地踹開了門,邊走邊在嘴邊說著。

  “哼,輸不起的女人……”以為傍上了個盲目寵妻的夫家她就可以大搖大擺橫著走了?早晚有天會有人收拾她。

  在公孫狩氣衝衝地踩著大步離去後,海冬青把頭探進廳裡一看,就見文謹正手拿著一疊銀票,當成扇子般地扇呀扇。

  當晚帶著博格朗大肆采購回來的月穹,在收到那一疊厚厚的銀票時,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被坑了的錢竟還有機會回到她的口袋裡。

  “開心嗎?”文謹笑意淡淡地看著她的呆傻樣。

  “開心!”她又叫又笑地跳至他的身上,不但又狼吻了他一把,還樂得想把他給抱起來轉圈圈,不過卻被他很堅定地拒絕了。

  文謹走過站在原地點算著銀票的月穹,緩步走向浴房,並且刻意地……一路走,一路脫。

  月穹馬上就忘記她剛剛點到哪一張了。

  站在水氣氤氳裊裊的浴房中,文謹脫去了身上的內衫,露出完美得令人難以挪開眼的上半身,正當他想脫下身上唯一的一件長褲時,他側過首,笑看著正趴在浴房屏風上偷窺的某人。

  “想看美男出浴?”就知道她一定會上鉤。

  “早就想看了!”既然被發現那月穹也不躲躲藏藏了,正大光明的去抱來一張小板凳。

  “行,為夫洗給你看。”

  “你今兒個這麼大方?”她還以為她會被他扔出去。

  他懶懶拋下一記媚眼,“不想看就算了。”

  “我想我想我當然想!”她趕緊將小板凳擺放在浴桶邊並且快速坐好,屏氣凝神地准備看他下一步的動作。

  不負月穹所望,文謹拿下了頂上的發冠,披著一頭在燭光下反射著墨玉色光澤的青絲,徐徐緩緩地跨進了浴桶裡,正當月穹不滿地想抗議時,他已自浴桶內扔出那條濕透的長褲,掬水洗過了臉後,他便仰首靠在浴桶邊享受著溫度適中的熱水。

  “嘶……”某種詭異的音調自正擦著口水的月穹的嘴邊傳來。

  文謹抬起一手朝她勾了勾,“想不想摸摸?”

  “嗯……”她著迷地看著由他指尖滑落的水珠。

  他在她湊近了身子時,挑起她的一綹發,將她拉到他的身前,隔著浴桶貼在她的唇上問。

  “揉一揉?”

  “好想!”冷不防遭他一咬回神,月穹掩著被咬痛的唇瓣答道。

  “捏一下?”

  “可以嗎?”

  在把她釣得上鉤時,文謹輕聲在她耳邊問。

  “先給為夫交代一下,你曾對公孫狩做過什麼?”她以為他會把此事就此放過,光只為她出氣而不問她理由嗎?想得美!

  宛如被一盆冷水潑醒的月穹,這下總算知道今晚她為何會有特別待遇的原因了。

  她結結巴巴,“就是、就是……”

  “根據我的情報,夫人你下藥迷昏了他?”文謹可沒忘了在她回來前,海冬青那個情報頭子擱在他桌案上的那疊資料,裡頭是如何詳盡道出她與公孫狩結梁子的始末。

  “我那時年少不懂事……”她愈看他此刻格外和藹可親的笑容,愈覺得這會兒麻煩惹大了,因自家夫君的心眼,小到與他的笑容完全成反比。

  “還畫了幾幅裸畫?”

  她唯唯諾諾,語氣裡十足十的不情願,“不都被他給撕光了……”

  “你就對公孫狩那麼念念不忘?”他冷冷地問,對她光只是在客棧瞄到一眼公孫狩的身影,就一直記著他的這事介意得很。

  她還不知道她踩了醋桶,老老實實地都跟他交代了,“怎麼可能?他長得又沒你好看,身材也沒你的養眼,我干嘛要念著那個黑心奸商……”

  驀地眼前一花,月穹還沒回過神來時,雙唇已被他擄獲,難得火辣辣又毫不掩飾的怒意,直將她親得頭昏眼也花,他還惡狠狠地在她的纖頸上咬了一記。

  “往後連想都不許再想起他。”

  “喔……”她向來也只記得欠她債的啊,既然現下都已經還上了,那她還記得那家伙干嘛?

  “也不可以回味他的身材。”文謹最討厭她拿以前看過的男人來比較他的身材了。

  她嘿嘿直笑,“反正我已經找到更好看的了……”

  “還要時時刻刻心裡都想著我。”他用力揉了揉她的臉,不滿足地看著她沒心沒肺的傻樣,並不忘藉機向她勒索。

  月穹再如何被迷得心智都離了家,此時也嗅到空氣中的醋味,與他暗地裡又在暗坑她什麼了。

  “艷二娘,你的下限呢?”敢情今日的芙蓉出水就是源自他的妒意?他竟不惜犧牲美色來討價還價?

  “喂狗吃了。”不擇手段這四字,在娶了她後早已是信手拈來的常態了。

  達成目的後,文謹沒過一會兒,就將想要把手探進浴桶裡的月穹給轟出去了,他慢條斯理地收拾好自己,走出浴房後,見月穹也沒回她自個兒的房,反而坐在桌案前拿筆寫寫畫畫。

  拿著布巾拭發的他悄然無聲地看著月穹美麗的側臉。

  也許月穹的容貌並不十分出眾,但她的眉眼還是很動人的,只是大部分的人在注意到她時,首先第一個所見到的,都是她張揚奔放的性子,而因此忽略了她的容貌,所以那些人自然也從不知道,當她安靜下來專心做一件事時,她美得傾國傾城,美得讓他恨不能傾心把一切都掏出來交給她。

  見不著她這副模樣的人,他從不為他們感到惋惜,反倒覺得慶幸。

  就是因為他們的有眼無珠,這才讓橫行霸道的月穹,在經歷過多年的江湖驚濤駭浪後,還能完完整整地來到他的身邊。

  他想,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有多麼的高興。

  她是他一人的,從未有人發覺她的美,也從沒有人,能像他這般將她給拿捏在手心裡。

  待到發絲已干,而月穹也畫得差不多時,文謹側躺在床上,對著那名抱著大作就想回房的月穹道。

  “過來。”

  月穹手抱著畫作側首看著他,見他面上波瀾不興,也無什麼詭異的神情,她不由得認真反省起,自己是否又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他什麼。

  “你想做什麼?”方才她不是已交代得很清楚,心中絕無二人了嗎?

  “自薦枕席。”文謹拉開薄被在床上拍了拍,“彭員外,您賞個光吧?”

  月穹錯愕地看著文謹那張一如以往的面容,怎麼也想不出,他是怎麼能頂著那張正經八百樣,實際上卻是心思不純地勾引她的?

  “不做別的?”一個新婚已久,卻怎麼也沒空洞房的男人,能老實到哪兒去?

  文謹不答反問:“夫人這是在期待為夫對你做些什麼嗎?”

  聽了他的話,月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竟恍然地發覺,她似乎……還真的曾想像過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來……

  “你還想不想拿回公孫狩坑的那筆錢?要我沒收?”文謹不耐煩地再拍了拍身邊的床面。

  那怎能行?

  因貪財的軟肋被他拿捏得准准准,下一刻,月穹已將手中的珍貴圖紙在桌上放妥,然後走至床邊脫了鞋上榻。

  在她躺進他為她准備好的床上時,文謹不敢透露絲絲此刻心中的激越,他仔細地為她蓋好了薄被,在她的頰上印上一吻後,淡淡地對她道。

  “乖,睡覺。”

  月穹靜靜地躺在他的身旁,隨著時間的一點一滴過去,他卻半點正事也沒干上一樁,她不禁有些納悶。

  他就這樣睡了?

  那個老早就惦著想要與她洞房花燭夜的文大少上哪去了?此刻在她身旁睡得四平八穩的他,其實是哪個人假冒的吧?

  可無論她再怎麼思緒翩飛地輾想,身旁的男人就是不動她一根手指頭,反倒是自他身上溢出來的溫暖氣息,讓出門揮霍他的金錢、並逛街逛得累了一日的她,漸漸地生出困倦,被催眠得有些昏昏欲睡。

  像要恣意縱綻出此生最後光芒的燭光,在穿過窗欞的夜風吹拂下,驀然壯盛了些,那恰到好處的光亮,讓其實並沒有睡著的文謹睜開眼後,能夠仔細地瞧清月穹的容顏。

  他側過身子將睡著的月穹抱進懷裡,摟住她的細腰貼合著他的身軀,再埋首進她的發絲裡低聲喃喃。

  “我是你的,你知道嗎?”

  一直都以內力降底了心搏的速度與緩慢了呼吸的月穹,像是沒聽到他的低語般,依舊緊閉著眼,窩靠在他暖融融的懷中安睡著。

  “你也快點成為我的吧……”

  像是在靜極無聲的環境中,一顆水滴悄悄落在心湖中,發出了清澈悅耳,但又讓人無法忽略的聲音。因它的音韻是如此的清澈,又那麼地讓人打心底地覺得動容。

  許久過後,在擁著妻子的文謹心滿意足地睡過去後,月穹睜開了無睡意的雙眼。

  原來,他是……她的嗎?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20-4-8 01:00:16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當文家大少正沉醉於終於能夠抱著自家愛妻蓋棉被純睡覺,這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成就感時,在西苑國的這座都城裡,正有個人因為得知月穹的到來而睡不著覺。

  早朝過後,西苑皇帝木知春坐在金鑾椅內,煩躁地以指敲著御案。

  前幾天在收到月穹與她的新婚夫婿雙雙來到西苑國後,他便惱火得吃不下睡不好,他本是想派兵嚴陣以待,免得月穹又在西苑國內搞出什麼事來,可想想,那似乎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些。後來他又想,那就干脆將月穹這個麻煩人物給驅逐出境好了,可她的身邊偏又站了個財大勢大,外加西苑國得罪不起的文家大少……

  與其又像上回一般,莫名其妙吃了個大悶虧,這回他決定不防著月穹也不趕她出境了,他要主動出擊!

  斐然在宮人的領路下,再一次踏上了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殿。昨日才剛抵達西苑國洽商的他,這回又是被六人大轎請進宮的他,正在心底納悶著,為什麼西苑國的轎子,總是跑得比馬車還要快?

  “然公子,你終於來了……”木知春忙站起身招呼左右侍官,“來人,賜座奉茶!”

  斐然張大眼認了好陣子,這才把眼前的人給認出來。

  “陛下,您的新發型……還真特殊。”這家伙怎想不開地把頭發給剃了?那張頂上的皇冠其實是綁上去的吧?

  木知春摸摸最近才長出了短發、不再是寸草不生的腦袋,到現在他還是不知他為何會被刺客夜闖進宮中,還剃了個大光頭的原因不說,至今他也沒能查出那名身分不明的刺客是誰。

  不過,查不出凶手是誰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月穹這一號大問題。

  “今兒個朕找你來,是有別的要事想請你去辦。”他暫且壓下心底的另一股悶火,對斐然直接談起了生意,“你放心,朕絕對會給你一個合理的價格。”原國鼎鼎大名的然公子,長袖善舞,且知交滿天下,素來就擅長解決各種難以解決的問題。

  “何事?”斐然坐在椅內不怎麼感興趣地問。

  木知春的臉因怒意而有些扭曲,“月穹那女人來西苑國了,朕這回說什麼都得出口惡氣不可!”

  本來只打算來這打個招乎就走的斐然,這下興致上來了。

  “陛下可是要在下對付月穹?”月穹那家伙嫁人就嫁人吧,沒事又跑出來做什麼?還哪兒不跑偏跑來西苑國,她是嫌木知春對她的恨意還不夠深嗎?

  木知春抱拳一揖,“還望然公子鼎力相助!”

  “這……難度很高啊。”他以指刮著面頰,狀似為難地道。

  “這有什麼可難的?以然公子的能力與皇爺府的勢力,難不成還拿不下一個女人?”不是聽說然公子以機智聞名,天底下沒什麼事是他擺不平的嗎?

  斐然以憐憫的眼神看著他,“陛下,您真以為月穹就是個寫小黃書,和四處搗亂各國安寧的女人而已?”

  “不然呢?”

  “她還是黃金門的門人。”斐然頗殘忍地提醒這個記恨到盲目的人,“放眼武林,黃金門的確是個小門派不錯,可任何一個自黃金門走出來的弟子,武力皆不可小覷,且月穹不但具有相級中階的實力,她還是黃金門內門九大弟子中最讓人頭疼的弟子之一。”

  他還真忘了月穹的背景,和她那一身之所以能夠恣意橫行的功夫了……

  木知春不甘心地問:“難道黃金門就這麼不顧江湖道義,任由月穹四處禍害眾國?”

  “錯。”他抬起一指搖了搖,“好面子的蓬萊可從沒說過他不管月穹,他該罰的全都罰過了,是月穹那女人不在乎皮肉痛也不受教,照樣在外頭我行我素,這可賴不得黃金門。”

  “可總不能就這麼讓月穹她——”

  斐然老早就想問這句話了,“陛下,您究竟對月穹不滿些什麼?”

  “那還用說?”木知春恨不能將她剔骨扒皮,“你也不瞧瞧,她寫的那個什麼小黃書把我西苑國都給害成什麼樣了?”打從月穹的小黃書在西苑國內大賣後,國內家庭失和無數,更別提那些原本上進的年輕人,都一心沉醉於黃道中,不是蓄養小妾就是天天上青樓玩女人。

  “沒人逼他們買。”斐然泰然自若地道。

  “啊?”

  “月穹是寫了書也賣了書,可她從沒逼人買也沒逼任何人看。”斐然問得再現實不過,“陛下若真要究責,不妨先問問那些購買者如何?問問他們,為何非買月穹的書不可,還搞得家庭失和後院起火?不然為什麼別國的人也都看了月穹的書,卻從沒有出事過?”國內的年輕人看書的心態不端正,這也要怪到月穹的頭上?問題是出在西苑國國內的風氣本來就荒淫好不好?

  木知春愈想就愈氣得想嘔出一口老血,“當然是因為月穹在書中教壞了他們!”

  “看來陛下是真的不懂。”他嘆了口氣,開始後悔今兒個來這一趟了,他居然會閑到替黃金門這個死對頭說話?

  “懂啥?”

  “月穹的小黃書,每一本所寫的,也就只是彭員外和艷二娘這對青梅竹馬之間的床笫情事而已,裡頭既沒鼓勵人們蓄妾,也沒教人該如何宅鬥,月穹她能鼓吹帶壞什麼?”頂多就是教人如何在床上更有樂趣而已。

  “什、什麼?”木知春打死也不信她的書就寫得那麼簡單而已。

  “陛下有空的話,不妨也看看她的書吧,老實說還挺有趣的。”斐然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在下告辭。”

  “然公子……”

  渾然不知斐然對她所寫的書所下的評價,此時的月穹,趁著文謹被客居在西苑國的文家宗親邀去敘舊時,正積極想改善書中的缺點。

  博格朗受寵若驚地問:“少夫人問我們的意見?”

  “嗯。”聽文謹說,他們已經把她的書給看遍了。

  “除了床上還有哪個地方能行……”海冬青則是一手撫著下巴很認真地思索方才她所提出的問題。

  博格朗抬起一指,“就我來看,只要性之所至,處處皆可。”其實他在看過幾本後,老早就發現彭員外與艷二娘的辦事地點永遠都是那麼一個了。

  “是這樣的嗎?”月穹一手拿著小本子一手拿筆,認真地把他的意見記下。

  “難不成少夫人以為那檔子事就只有床舖上才能行?”海冬青試探地問。

  月穹尷尬地以筆戳戳自己的頭,“呃,我是這樣想的沒錯……”又沒有人教過她可以換地方。

  下一刻,長年來護衛在文謹左右的兩名魂役,皆褪去了臉上不正經的表情,一人抬起一掌,神色肅然地按住她的肩頭。

  博格朗好不痛心,“不是我要說你,少夫人,你的觀念太迂腐狹隘了!”

  “少夫人,你太沒想像力了,食古不化不是正道啊!”海冬青更是一副恨鐵不成鋼樣。

  “是,還請指教!”被狠狠激勵一把的月穹站直了身子,下定決心定要發憤向上。

  當晚文謹回來時,所見著的,就是月穹像只壁虎般把身子往牆面上一貼,閉眼思索好一陣子後,再搖頭晃腦地轉換場地,將身子往書案上大剌剌一躺,兩腳懸在空中晃呀晃。

  他茫然地眨著眼,“媳婦,你在做什麼?”

  “研究選擇地點的重要性……”不是她身嬌肉貴愛抱怨,可這些地方都很硬啊,真的會有特別的樂趣嗎?

  文謹轉眼想了想,好笑地問。

  “不堅持床舖了?”謝天謝地,艷二娘終於可以下床來了。

  “不堅持了。”汲取讀者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

  他把她自桌上拉起來坐好,面對面地問。

  “那你想讓彭員外他們上哪兒去做?”為了下一本小黃書的銷售量,適時的鼓勵和參與是很重要的。

  “博格朗他們說處處皆可。”月穹好奇地拉拉他的衣袖,“咱們演練一下如何?”有些地點光是她一人還真的做不太來。

  他揚起唇角,“娘子有命,為夫自當全力配合。”

  片刻過後,參與小黃書改革大業的文謹便後悔了。

  文謹趴在地上以食指敲點著地板,對於正拿腳在他身上踩個痛快的某人感到很無奈。

  “娘子,你確定艷二娘會如此凶悍地將彭員外踩在腳底下蹂躪?這真的是情趣而不是虐待?”他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的以身試險?

  她挪開腳丫子,“有什麼不對嗎?”

  “別忘了看你的書之人以男性居多,你這樣會破壞他們心中的幻想的。”文謹狼狽地自地上站起並揉了揉腰,方才她一聲招呼都不打的就把他給摔在地上,害他以為她想謀殺親夫了。

  “是這樣嗎?”下手不知輕重的月穹很苦惱地皺著眉。

  他沉痛地點點頭,“我很肯定。”

  她泄氣地垂下兩肩,“那你有沒有什麼建議或指教?”

  “他們除了渴望能在你的書中得到平時不可能得到的刺激外,他們還渴望另一事。”在把她的書研究過後,他發現她這個下筆者,本身就有個很大的問題。

  “何事?”

  “得到愛。”

  月穹從沒想過這個,“愛?”

  文謹捏著她的俏鼻左右晃了晃,“沒有愛,彭員外會和艷二娘耗了十來本書?沒有愛,哪怕床事再怎麼激烈、再如何新奇,能讓彭員外始終都孜孜不倦地期待著下一回的情事?你太小看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了。”

  “那我該怎麼辦?”她捂著紅紅的鼻子,覺得他給她找的問題,可比博格朗他們的難多了。

  文謹不動聲色地誘她入套,“夫人,你愛過人嗎?”

  “從沒有。”自小到大,她只愛銀子。

  “何不試試呢?”他攬她入懷,將柔柔的吻印在她的額際上,“將你的好奇心放在探索愛這一字上頭,相信你定會有更多的收獲的。”

  “找誰試?”沒寫過這領域的月穹,發愁地靠在他的胸前問。

  逮著機會他馬上自薦,“為夫這麼現成的人選,放過豈不浪費?”

  聽著他胸口傳來的咚咚心跳聲,月穹不語地思索了一會兒,為難地抬首看向他。

  “我不知該如何去愛一個人……”這種事,從沒有人教過她。

  “正巧,我也不太熟練這業務,不如咱們一塊兒探索如何?”他看著她眼底的茫然,俯身安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

  唇上溫熱的觸感,讓月穹回想到,在那個燠熱的夏日午後,馬車上有個成天都抱著她不放的某人,帶著有點害羞卻又認真的神情,在她的耳畔對她說……

  百年後,咱倆就躺一個棺……

  月穹用像是想看至他靈魂深處的目光看了他許久,半晌,她輕聲道。

  “好。”

  東南世家的文家大少此人,在斐然的心目中地位是很高的,他不但是個犧牲己身除暴的勇者,他還將危害武林的女魔頭給收拾得妥妥貼貼的,如此高義之人,實在是值得眾武林同道為他豎起一根敬佩的大拇指。

  這兩個月來,被嫁出閣的月穹沒再惹過一樁事或是禍害過任何一人,這如何讓人不意外?難道就連蓬萊也束手無策的月穹,這回是真踢到鐵板了?

  可在文謹的對面坐了這麼久,他愣是沒看出這位文大少是生了什麼三頭六臂,或是有著不同於他人之處呀,敢情這位勇者是有著與眾不同的獨門功夫不成?

  “看夠了嗎?”坐著靜靜任人觀賞的文謹,出聲打破一室的靜謐,也打斷了斐然那類似同情也像崇拜的目光。

  昨日才去過西苑皇宮一回,今兒個就被文謹派人給請來這兒……斐然在佩服文謹的消息靈通之余,還挺有危機感的。

  “文大少,在下可曾得罪過你?”他可是聽說過公孫狩的下場了,才不認為這位素昧平生的文大少會對他有什麼好感,畢竟以往他也找過月穹不少的麻煩。

  文謹開門見山地道:“你曾得罪過我妻子。”

  “喔?”果然是來為妻尋仇的。

  “你黑了她一張魂紙。”提起西苑國,月穹記恨的可不只是公孫狩一人,另一個就是這個不但利用了她,還搶了她魂紙的然公子。

  斐然摸摸鼻子,“你想替她討回來?”好吧,上回他是做得不地道,月穹想找他算帳也是正常的。

  “不。”

  哼,哪怕文家再怎麼財大勢大,諒他們也不敢得罪原國皇爺府……斐然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正想結束這場會晤時,冷不防地,文謹在他的身後道。

  “算上利息,你起碼得還她兩張才是。”他啥時說過他只要一張了?

  斐然猛然轉過身,不敢相信地看著獅子大開口的他。

  “你想拿文家壓我?”他揚高了下頷,“就不怕我皇爺府一拚?”打從他踏進江湖以來,還從沒有人敢如此公然挑戰他。

  文謹溫文地朝他一笑,“然公子,我是妻奴。”

  “很得意嗎?”

  “正是。”有些立場,還是一開始就該說清楚才是。

  “得意到拿出來顯擺?”他就不懂月穹是哪兒值得他這般。

  “寵妻自然是件光榮的事。”

  “別說了,我肉麻。”斐然卸去了唇邊的偽笑,懶得再與他兜圈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文謹朝一旁揚手,站在他身後兩步的海冬青立即走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遞給斐然。

  文謹邊問邊示意他打開來,“原國皇爺府是不是一直在追這條消息?”

  見他說得那麼有把握,斐然懷著可有可無的心態打開信封,只是沒過多久,他的臉色就變了。

  他眼中驟然充滿了危險的眸光,山雨欲來地問。

  “你是怎麼打聽到的?”皇爺府追查了那麼多年都探不到半點蛛絲馬跡,他竟查得到?

  “文家自有文家的管道。”做生意與人為善的福報就是,人、脈、多。

  斐然握緊了拳心,語氣陰沉地問:“這條消息怎麼賣?”

  “魂紙兩張。”

  “……”搶劫啊?這種價碼他也敢眼睛眨都不眨地開出來?

  當文謹正忙著為自家媳婦討債時,兵分二路的月穹,此刻正身在西苑皇宮裡的梓素宮中,與西苑皇後喝茶兼回憶往昔。

  與年過三十已有些老態的西苑皇帝木知春相比,身為皇後的蘭雲衣,今年芳華二十八,她那依舊青春貌美我見猶憐的姿容,就算是月穹這等獵艷老手見了,也要真心嘆上一句……美人啊。

  氣質脫俗典雅的蘭雲衣,拉下了身為皇後的架子,親手為月穹斟了盞茶。

  “當年,你助了我一臂之力,讓我順利成為了西苑皇後。”

  “嗯。”月穹垂下眼睫,不去看她那斟茶時微微顫抖的雙手。

  下一刻,蘭雲衣使勁將手中的茶盞擱在茶幾上,碧綠色的茶湯灑在明黃色的桌巾上,像是幾顆不小心落下的淚滴。

  “這些年來,我無一日不後悔,當年我為何在走頭無路時要找上你幫忙……”

  年輕時的蘭雲衣,在西苑國這個美女如雲的國家中,曾經是名噪一時的美人,亦是皇帝木知春的嫡親表妹。

  當年新皇繼位欲立皇後時,蘭雲衣在眾家皇後人選中,除了美貌外並不算突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勢,她所擁有的,只有身後已然沒落的家世與一顆自小即愛慕木知春的心。

  當她乘著小轎前往都城,准備與其他候選人一同進入宮中進行選秀時,美名遠揚的她,被其他世家人選所派來的人給困在了路途上,眼看著就要錯過選透之期時,她遇上了離開師門做任務的月穹。

  走投無路的她與月穹做了筆交易。

  交易的內容是,月穹助她離開此地,一路保護她入宮,並偽裝成她的侍女,保護她安然度過選秀期間,而她則給月穹一張由她家族所珍藏著,本欲當成嫁妝籌碼的魂紙作為代價。

  月穹不愧為黃金門的門人,那段期間,武藝高強的月穹為她擋下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暗殺與宮人陷害,讓她順利地自眾美中拚殺而出,並有機會使出渾身解數獲得了皇帝木知春的青睞。

  只是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忘不了,當年功成身退的月穹在臨走前,所問她的那句話。

  “值得嗎?”

  相隔十年後再次見到讓她得到這一切的月穹,她除了感慨時光的流逝外,她也想問自己,葬送了青春與愛戀後,這才看清楚一個人,值得嗎?

  月穹伸手扶正那茶水已流光的茶盞,不語地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她並不是很清楚這些年來蘭雲衣過得如何,可在見了她那無意中流露出來凄婉的神態,與那顆懸在她眼角怎麼也藏不住的淚珠時……她不會去問,也不想知道。

  “我過得很痛苦……”蘭雲衣美目輕眨,目光遙遙地看著遠方,“又或者說,我是活在深淵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你換來的。”用一張魂紙,加上傾盡自身的所有,換來的。

  蘭雲衣笑得凄愴,“是啊,是我一手造成今日的……”

  早在入宮之前,她就知道新帝木知春是顆風流種子,他愛美色,更愛品嘗各色美人,成日流連在各式美人中,從無知返之意。可即使是這樣,她一顆傾慕的心還是擱在了他的身上,她總告訴自己,早晚她會成為他的心頭所愛,只要他愛上了她,他便再不會看向他人。

  可惜的是,木知春卻用他的行動證明,她錯了。

  “我想要的,是他的愛,是他的真心……”

  月穹嘆了口氣,“當年你說過,你有把握能得到它的。”

  相隔十年再聽到自己當年的豪言壯語,蘭雲衣的表情似哭似笑。

  “男人喜新厭舊,天生就愛新顏色,現下的他,哪兒還會記得他的後宮裡還有這麼一個我?我不過是占了他皇後這名頭的擺設,以及另一個深宮中不得寵的女人而已……”她抬首望著富麗堂皇的殿頂,就像在看一個她堆砌出來的夢境,“現在想來,當年我真的很傻,以為傾盡所有的去愛一個人,那便是一生一世孤注一擲的愛,那是我對我自己的賭注……”

  “你很勇敢。”月穹不知道還能怎麼說,因她至今仍然記得,當年那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小姑娘。

  “可我後悔了。”她收回縹緲的眼神,目光突地變得凌厲,“因我錯得徹徹底底。”

  月穹發現,與方才那位楚楚落淚凄怨不已的美人相比,她還是比較喜歡蘭雲衣這副在醒悟過後的模樣。

  蘭雲衣拭淨了眼角的淚水,自嘲地道:“不必同情我,這是我自找的。”

  “我也這麼認為。”當年明知西苑皇帝的後宮是座競爭激烈的虎穴,她仍舊痴心不改的擠進了宮裡,如今又怨得了誰?

  發泄過後的蘭雲衣大大吐出口氣,彷佛也吐盡了多年來深埋在心中無人可訴的苦處,她整理好情緒,又再次成為那個優雅動人的皇後娘娘,纖纖玉指輕拈起擱在一旁的書信,邊看著信裡頭月穹所求的內容邊與她閑聊。

  “聽說你嫁人了?”她還以為月穹這輩子就那個樣了,吊兒郎當的過一輩子,或寫小黃書寫一輩子,沒想到竟有人願收她。

  “嗯。”

  蘭雲衣壞心眼地抬起螓首,意有所指地道:“也許再過不久,你就會明白我心中所怨的是什麼。”

  “他說他不負我。”月穹天生就是懂得怎麼打擊人,“不二人,不異心,不負我,百年後我倆就躺一個棺。”

  她的面色黯了黯,“你的運氣真是好到令人不得不憎恨……”

  “嗯,現下我知道了。”月穹神色自若地灌光一整壺名貴的茶水,終於明白幸福是比較出來的。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20-4-8 01:00:29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看完那封文謹親筆所寫的信後,蘭雲衣沒想到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月穹,這麼多年不見,一來就是專門給她找麻煩的。

  “你想要人?”討媳婦討到她這兒來?

  “男兒國很缺女人。”月穹討起人情債來一點都不手軟,“當年你曾說過,你會報答我的。”

  蘭雲衣沒好氣地睞了她一眼,“你以為西苑國眼下還不夠亂嗎?這全都拜你的小黃書所賜!”

  “倘若人少了,那就不會爭也不會亂了,釜底抽薪是個不錯的法子。”月穹很懂得適時討價還價的,“你就沒想過,我的要求何嘗不是在解決你的問題?”她都不嫌這後宮擠了太多人了嗎?沒事養著一群怨婦當鄰居做什麼,閑著沒事干時可以互掐脖子嗎?

  “你……”蘭雲衣怔怔地看著她,“你願再幫我一次?”

  她漫不經心地聳聳肩,“互惠互利罷了,沒什麼幫不幫的。”

  蘭雲衣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月穹雖然還是一副多年不改的欠揍樣,可她那顆柔軟的心,卻從不因為外物而有所改變。

  她漾出一抹絕美的笑靨,“老實說,我也挺想看看木知春他焦頭爛額的樣子。”

  “那就拜托你了。”月穹一聽事情有譜,便不想再多待,她老早就想離開這座讓她感到郁悶不已的深宮了。

  “月穹。”蘭雲衣叫住她,語重心長地道:“這世上願收下你的人恐不會再有第二個,千萬別糟蹋了他對你的真心。”

  月穹頓下了正欲往房梁上跳的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多謝娘娘的金玉良言。”

  帶著蘭雲衣的臨別贈言回到客棧,月穹沒了在人前的泰然,心頭反倒像被人壓了顆重石似的,沉甸甸的,想甩脫卻怎麼也拋不開,因蘭雲衣的懊悔與掙扎,總讓她想起一個人。

  一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想起的女人。

  “媳婦?”文謹拉起像只賴皮狗般趴在飯桌上的她,不曉得總是活力四射的她怎會這副模樣。

  “嗯……”她懶洋洋地應著,繼續拿著手中的筷子戳著碗裡的飯菜玩。

  見她根本就不專心吃飯,文謹便也不逼著她吃,他取來濕巾拭淨了她的嘴角,並細心地替她擦過手,這才將她抱坐在他的膝上。

  “瞧瞧這是什麼?”他拿出今日的戰利品勾引心不在焉的她。

  奇怪,怎麼……眼前的紙張看起來這麼眼熟?

  月穹原本渙散的心神,在不經意瞧到那兩張紙上特殊的印記時,瞬間全部回籠再專注不過。

  她脫口而出,“魂紙!”

  “終於醒過來了?”文謹很高興她原在天外天的心思又重新回到人間了。

  月穹激動地拉扯著他的衣領,“這是打哪兒弄來的?”

  “斐然那兒坑來的。”

  公孫狩就算了,居然連斐然也栽在他的手裡?月穹突然覺得她似乎一直都太小看她這名神通廣大的夫君了。

  “為什麼要坑他?”他一個規規矩矩的商人弄來魂紙做什麼?難道他也想要魂役?他不都有他雙親的兩個魂役保鏢了嗎?

  “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替你出出氣。”文謹親親她的唇瓣,“現在心情可好點了?”

  “好得不能再好!”她本以為嫁人後她就沒那個空閑可去找魂紙,沒想到今年她又可以回師門上墳了。

  當天夜裡,當文謹摟著已經習慣與她同睡一床的月穹就寢,卻見她兩眼直直地盯著床頂,面上無絲毫睡意時,他耐心地與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問過她今日去西苑皇宮的收獲如何,也問了一大堆以往她在師門裡的事,可他發現,無論他再怎麼與她東拉西扯,月穹就是很明顯的人在心不在。

  “媳婦,為什麼你那麼執著於要賣小黃書?”文謹的打算是,要是這個話題再勾不起她的注意力,等會兒就直接犧牲男色誘她入睡。

  豈料月穹卻給了他回應,“我小時候窮怕了,想要有錢。”

  他連忙側耳細聽,在又等過了一陣的沉默後,這才終於又聽到她自說自話般的喃喃。

  “我想讓嫌貧愛富的人知道……”

  “知道什麼?”

  月穹閉上雙眼,轉身埋首進他的懷抱中將他給抱緊。

  “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往事罷了。

  初秋來臨時分,收獲豐富的文家一行人,頗有自知之明地先行離開了正要熱鬧起來的西苑國,以免在事情爆發後,西苑皇帝恐怕會氣得派兵阻止他們離開西苑國境。

  月穹盤腿坐在馬車內,忙碌地整理著西苑皇後派人送來給他們的臨別贈禮。

  一疊又一疊的名帖在車內堆積如小山,由她負責分類,而文謹則是負責登記造冊。她事前也沒想到,蘭雲衣會這麼下血本的大力幫她。

  在這些名帖中,不但有深宮中不得寵的美人,或是身分低下,一輩子也見不著皇帝一面的應侍,更有人人都以為早已死在冷宮中犯了錯的妃嬪,洋洋灑灑的人名一路數下來,月穹都以為蘭雲衣把西苑皇帝的半個後宮給搬了過來。

  而除了宮中的女人外,應她的要求,蘭雲衣派出了手底下暗中培養多年的勢力,不但命人去鼓動大戶人家爭寵失利的小妾,也派人至窮鄉僻壤處,將那些苦命人家欲賣掉做小妾的女兒們給收購了過來,蘭雲衣的人馬甚至連各地的青樓也不放過,凡有意離開神女生涯之人,她統統一律買下贖身。

  月穹摸摸下巴,在心中默默地想……

  挖牆角挖成這樣,這根本就是拆房子了,蘭雲衣她到底是有多恨木知春啊?女人的閨恨果然可怕。

  將一疊整理好的名帖擱在文謹的身旁後,月穹還是有些擔心。

  “男兒國的人真的能接受這些人?不會是嘴上說說而已,其實心底卻是很介意吧?”真要是這樣,那到時反而不美了。

  “誰人沒有過去?”文謹老神在在地應著,一開始就沒擔心過這個問題,“男兒國的男人們更介意的是品行。”

  品行?

  月穹狐疑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你例外。”他毫不客氣地潑她冷水。

  “有這樣大小眼的嗎……”她泄氣地趴在桌案上阻撓他造冊。

  文謹扶起她的臉龐,提筆在她的額際寫下個“王”字後,滿意地輕笑。

  “娘子,你有與眾不同的魅力,所以大可不必與其他人相比。”因為野獸與凡人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反正人咱們已經找來了,就算到時後悔也沒法子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希望到時男女雙方都能將就點。

  “放心吧。”文謹胸有成竹地點著頭,順手把礙事的她挪一邊去,“人不用多美,只要心美就足夠,有過去不要緊,只要日後能一塊兒好好過日子就成。”離開男兒國前他就跟文謙打過招呼了,相信愛民如子又兼沒事可干的文謙,定會老老實實把事前工作給做好,保證讓那些急於娶妻的未婚男子不會挑剔只會感激。

  她伸手指著後頭那堆還沒整理的,“這些人夠嗎?”

  “自然不夠,男兒國九省十八縣的好兒郎都缺媳婦呢,不知少夫人還有沒有什麼好主意?”雖然西苑皇後是大力相助了,人數也多出他們的預期,但人不夠就是不夠。

  月穹一想起臨走前那些男人的淚眼,就怎麼也不忍心讓他們失望,她想了想,提議道。

  “那就回程的路上拐去南貞國?”反正南貞國就在旁邊,去借一點回家的伴手禮也好。

  “南貞?你不會在南貞國也有什麼舊識吧?”怎麼她的知交滿天下?

  “不,我就是畫過一票南貞老臣的裸畫而已,他們有人還沒把畫從我這兒贖回去呢,所以我想去拜訪他們一下。”有把柄不用白不用,況且南貞國女人多,他們就連皇帝也是女的,當然要去他們家挖。

  文謹酸溜溜地摟她入懷,“就聽你的,咱們去南貞國。”畫了一票老臣?晚上再來拷問她。

  “放心吧,我對老人家不感興趣的,要看上也該看上你這種年輕的。”她拍拍他的面頰,很清楚這個醋桶的個性。

  文謹的回應是狠狠吻住那張小嘴,免得自她嘴裡蹦出來的話會更讓他心火上升。

  “大少——”海冬青一把拉開馬車的門扇,正想告訴文謹他們找著野店可以停下來用午膳了,卻被車裡的景況凝凍住他到嘴邊的話。

  娶妻多久就慾求不滿多久的文謹冷冷地掃他一眼。

  海冬青揉著眼睛不語地回到博格朗的身邊,滿心冤枉地翻身上馬。

  “你的眼怎麼了?”

  “瞎了……”要親熱也不會打聲招呼啊?不但被看的人很不爽快,看的人也很不情願啊。

  博格朗瞄瞄馬車,“大少終於得逞了?”

  “被我壞了風水……”嗚嗚,他冤啊。

  隨著他們的馬車離開西苑國愈來愈遠,這時,西苑國終於迎來了第二波滾滾黃潮。

  最新一集的小黃書,主角還是艷二娘與彭員外,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回艷二娘不但下了床,她還轉戰各地。

  手中拿著最新一集的小黃書,臉色鐵青的西苑皇帝簡直就是氣壞了。

  文家設置在西苑國內的商事據點,一鼓作氣開了十來家書肆,而這些文家旗下的書肆別的書也不賣,就只專賣月穹所寫的小黃書而已。上一波曾搶購到月穹小黃書的人們一聽有最新一集了,便接連好幾日都漏夜在書肆外頭排隊等著搶購,文家補貨的馬車是一車又一車地開進西苑都城,而西苑皇帝的臉色也一日比一日還要青。

  當西苑國中爆發起新一波搶購熱潮時,西苑皇帝的後宮悄悄接連病死了不少美人或應侍,但由於她們的地位並不重要,故也沒太多宮人在意,隨後宮外不少大戶人家也相繼病死了不少小妾,而流連青樓之人也發現,近來許多常去的青樓因缺人的緣故相繼歇業,有些老鴇還索性關了門,直接揣著滿滿的銀子告老還鄉……

  等到西苑皇帝終於發現國內的女人少了許多時,文謹與月穹已經快要抵達南貞國了。

  坐在車上看著最新一集的小黃書,文謹愈看心頭愈是覺得不安,因他發現,他實在是太小覷月穹的想像能力。

  瞧瞧她的腦袋,在他們的激勵下究竟是開啟了怎樣的一扇窗?艷二娘在下了床後,還真是什麼地方都能做,喏,有桌上、牆上、窗邊、馬車上……甚至還有急馳的馬背上、傾斜的屋頂上、沒什麼落腳點的樹上、還有底下正生著火的灶台上……

  艷二娘與彭員外這是改行賣藝了嗎?專挑一些危險的地方!

  “媳婦,這姿勢能行?”他指著書頁中那幅詭異到家的插圖問。

  “能吧。”她隨手畫的,她又沒求證過。

  “你確定腰不會扭著?”文謹覺得,若是看書人真要照著圖上做的話,那肯定是要冒著某種程度的生命風險。

  她也不是很有把握,“大概吧……”

  聽完她這話,文謹擱下書重重一嘆。

  “娘子,你太不負責任了!”家教不良啊,他文家怎麼就出了個黑心商人?

  “啊?”

  “萬一看過書的人真去試怎麼辦?”搞不好到時會有人找上文家來索賠也說不定。

  她摸摸鼻尖,“試過不就知道會不會扭到了……”

  “要是出了人命呢?”書中其他更詭異更高難度的圖他連提都不想提。

  “會嗎?”她張大了一雙無辜的大眼。

  “很有可能。”積極考慮這種可能性的文謹把她拉來身邊,一手指著書頁上的插圖,“你瞧這姿勢,正常人能把身子扭成這般?”又不是蛇娘子投胎的,扭成這樣是要打結嗎?

  月穹撇撇嘴角,“我就行。”這姿勢很簡單嘛,哪會做不到?

  “你能?”她以為所有人都跟她一樣是個武林高手嗎?買書的大都是普通人好不好?

  “小意思。”

  “我不信。”他邊說邊脫去外衫,“咱們試試再說。”

  月穹自信無比地挪開馬車內一堆礙事的東西,挪出最大的空間並把地毯鋪好後,就拉著文謹開始嘗試書裡的動作。

  “這樣行嗎?”她抬高一腳卡在他的肩頭與左耳處。

  “你把手撐在地上……”脖子都快扭到的文謹忙要她分散重量。

  她聽話照做,“這樣?”

  “接著是把另一條腿跨上我的腰。”他轉過頭看著那張圖,卻因這動作而有些喘不過氣來。

  “呃,有點難度……”腰軟身輕的月穹終於遇著難題了。

  “我來。”他吃力地轉移重心,還要小心別把她給摔了。

  “行了嗎?”她一頭大汗,覺得打架都沒這麼累。

  “你瞧,好像也不太對……”文謹騰出一手把圖反過來看,“按這圖,應該是那個方向才對。”

  她錯愕地喃喃,“真的有點誇張……”

  “你總算明白我的苦口婆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吧?”就說不可能辦得到嘛。

  “那要怎麼改進才能動作自然點?”她開始在想解套的辦法。

  “我想想……”他把臉貼在她豐滿的胸口,努力想再換一個姿勢,“嗯,我看不如這樣,你先把左手繞過來……”

  “大少,你們到底在裡面做什——”

  馬車都停下好久,車裡的人卻怎麼叫都不應聲也不理人,負責來請他們下車前往住宿地點的海冬青才打開車門,馬上就噴出兩管熱血。

  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的他,一手掩著鼻子、一手關上車門,再默默自懷中掏出一條汗巾止血。

  “你又怎麼了?”博格朗不懂他只是請人下車而已,怎麼就請出一身的血濕。

  “三魂七魄差點就出竅……”那對缺德的夫妻,早晚會被他們害去半條命。

  “又壞事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誰讓他們在車內做那種不雅動作啊?就不能等到客棧再做嗎?

  “你下半輩子就等著被你家魂主奴役吧,老壞她寶貝兒子的好事。”他沒遭天打雷劈就很好了。

  “我要辭職……”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20-4-8 01:00:44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南貞國一干曾被月穹畫過裸畫的老臣,在月穹帶著文謹這號奸商找上門去討價還價時,被蘭雲衣偷偷弄出來的西苑國大批女人,已經坐著由黃金門所經營的車隊,暗中抵達了男兒國的京城。

  那一日,男兒國宛如沸騰了般,京中的大街小巷皆可聽到各式的歡呼慶賀,或是喜極而泣的哭泣聲。

  “祖宗有靈啊!”

  “天佑我男兒國啊!”

  “文氏夫妻救人無數啊!”

  男兒國皇帝文謙笑得合不攏嘴,先後派出大批人馬與朝中重臣,前去協助文府安置這些遠道而來的待嫁女人,並按照事前就造好的冊子,開始依著男女雙方的要求分類,准備在京中展開一場又一場的聯合相親大會。

  而遠在原國的黃金門,拜手下門人消息靈通所賜,他們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到了這項消息。

  容易一手抓著寫滿最新情報的紙張,一手拚命揉著眼。

  “我有沒有看錯,集體相親大會?”

  蓬萊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待到全數相親完成後,男兒國皇帝屆時還要在皇宮前舉辦大規模的成親儀式。”

  “他們不是一直都娶不到媳婦嗎?這些人都是上哪找來的?”倘若這些人都是買來的話,那得要花上多少錢啊?

  “西苑國,以後可能還會有南貞國的。”

  “男兒國的風水是變好了嗎?”不然怎那麼多女人願嫁了?

  提到這點蓬萊就驕傲得很,胸膛裡充斥著的都是滿滿的成就感。

  “不,是因為他們有了老四。”這麼誇張的事,除了月穹外還有誰干得出來?當然是因為月穹出手解決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問題。

  他事前也沒想到,月穹嫁人後依舊不安分就算了,那位妹婿文大少竟也由著月穹亂來不說,還積極地配合她。

  男兒國長期以來娶無妻的老問題,在月穹那只精明猴子眼中,壓根就不是什麼難事,而文謹這商人既有腦袋更有手段,有他們夫妻出馬,男兒國皇帝文謙還能不樂歪了?他自然是要把這場婚事給辦得盛盛大大、熱鬧非凡,一掃男兒國數百年來的悲情!

  容易沒理會蓬萊在那邊暗笑什麼,更加不在意男兒國將會有多少人要成親,他瞥瞥蓬萊手中另一封關於月穹消息的來信,甚是想看又不願意開口,於是只能別過臉,別別扭扭地問。

  “那女人她……她婚後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嫁過去就沒消沒息了,她是樂不思蜀啊?師門裡最沒良心的就獨屬她一個。

  蓬萊要笑不笑地看著這個嘴巴上說歸說討厭月窮,但其實骨子裡還是很擔心她的容易。

  “喏,你也瞧瞧吧。”他故意把信亮在他的面前。

  容易梗著脖子就是不承認,“誰、誰要看她的消息了!”

  “死鴨子,在我面前玩什麼嘴硬?”蓬萊的大掌罩在他的腦袋上,硬是將他的臉轉過來,“給我看!”

  鉅細靡遺的情報,透過黃金門探子之筆,將月穹於嫁過去的日常生活一一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在探子的筆下,他們彷佛看到了,那個總讓人氣得牙癢癢的月穹,依然還是他們印像中的搞怪猴子,小黃書照樣寫,男人豆腐照樣偷吃,自家夫君的裸畫還掛滿了他們的新房,而那個承諾過不負她的文謹,雖然也老是被她氣得肝火旺旺,可他卻從不曾食言。

  他就一如男兒國其他寵妻過度的男子般,認認真真地把月穹捧在他的掌心上,不但在文府裡放任她各種自由,就算是出了門,他也不在乎月穹的臭名聲會為他帶來什麼影響,該為月穹出頭時就出頭,有機會替她報復也絕不會手軟放過……

  他是真心對月穹好,又或許他們師門所有人對月穹的用心加起來,也及不上文謹所願意為她做的。

  容易很不想這樣說,“文大少……對她似乎不錯。”

  “不就是一直溺愛著她嗎?”雖沒讓月穹無法無天,不過也快差不多了。

  “師姊她居然也沒逃婚……”打從她出嫁後,他就一直在師門裡待著,還想著說不定哪日就得准備出動去圍捕她回家。

  “妹婿不但幫老四出書還兼賣書呢,你說,她會想逃?”文家大少在任何一方面都大大滿足了她,月穹又不是傻子,不傍著他要傍著誰?她八成是這輩子都賴定這個金龜婿了。

  容易扁扁嘴,拿開蓬萊放在他頭頂上的大掌,眼底暗藏著幾分落寞又有幾分難以言喻的高興。

  蓬萊故意逗著他,“要是還不放心,那就去看看嘛。”

  當下被猜中心思的容易紅透了一張臉,結結巴巴地道。

  “誰、誰擔心那個女人了!”他只是很慶幸她往後不會再丟師門的臉而已。

  蓬萊將眉一挑,“我這是指名誰了?”

  “二師兄,你的心眼最壞了!”性子直得跟梁柱似的容易氣息一窒,氣跳跳地扭頭就往外跑。

  “不然能鎮得住你們這幫孫猴子嗎?”他又不是如來佛。

  整理好與月穹有關的消息後,蓬萊將每個探子送來的信函都收在一個小木盒中,准備將它送往後山佛堂讓大師兄過目,但在走出書房後,他也不知怎地,腳下一拐,就走去了月穹的房間。

  取下門鎖後,蓬萊推門而入。

  安靜的房間裡,日光無言地照射著空氣中飄飛的塵埃,入目所見,一切如昨,就像月穹從未出嫁過,只是因師門任務暫時出了遠門似的。

  桌案上四散亂擺的圖紙與毛筆、床舖上起床後就忘了收拾的凌亂被褥、窗邊那盆她養了多年一直都半死不活的蘭花、還有房柱上,她小時候在挨他打後,故意用小刀刻上去的壞話……

  瞧瞧這亂七八糟的房間,哪像個閨女的房間了?都跟她念了幾百次,她就是懶得動手收拾!

  蓬萊擱下了手中的小木盒,想也沒想地就動手幫她整理了起來,在一屋子的凌亂中,唯有一處是他稍稍還看得過眼的,在靠近書櫃旁的那個繡架,他買來後,月穹雖然沒動手繡過幾回,可她卻一直都很愛惜它。

  他伸手輕輕撫過繡架上那幅月穹一直沒繡完的彩緞,然後拿起置在繡椅上,一只保存良好的陳舊布娃娃。

  那是當年她入門後,他親手買給她的。

  月穹雖入門得早,可入門時年紀卻很小。

  他記得當年師父是這樣告訴他的,月穹來自一個窮得可憐的漁家,她打魚的父親侍親至孝,可兄長卻不,早年就丟下雙親去了大城市謀生,即使發達富貴了,也不願回鄉奉養父母。

  月穹的親爹在她三歲出海打魚時,碰上海難就再沒回來了,爺爺奶奶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沒過多久也相繼離世。她的親娘名喚水映,生得很嬌美卻本身就體弱,粗重的工作做不得,也就只能給人縫補衣服而已,所以月穹很小就為了溫飽出門去做工,每天大清早去漁港邊幫忙船家收拾魚貨,或是在大街上撿拾些值錢的東西去換錢。

  直到有天,月穹在做完工回家,卻沒找著總是待在家中的水映時,經鄰人的告知月穹才知道,她娘丟下她跟她那個富裕的大伯走了,水映頂著全村眾人的唾罵,不管不顧地去城裡當上了大伯的第四房小妾。

  月穹原以為,水映是被那個以性好漁色出名的大伯給逼迫的,因此才六歲的她,悶不吭聲地走了兩天的路去了城裡,找上大伯家後又哭又嚷的要帶走她娘親,豈料大伯家緊閉著的朱門一開,走出來趕她走的,不是府裡的下人,也不是大伯本人,而是她娘。

  “寧作富人妾,不當窮人妻。”換上一身綾羅綢緞的水映,當時就站在石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穿得一身破破爛爛的月穹。

  月穹聽得心都冷了,“我爹究竟待你哪兒不好,你要在他死後這樣糟蹋他的名聲?”

  “因為他窮!”水映咬牙切齒地說出她最恨的一點,“他就是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既知他窮,當年為何要嫁他?”

  “你以為我願意?”水映愈想愈覺得她浪費了她大好的青春年華,“若不是礙於父母之命,你以為我會嫁給他?這才是我原本就該過的日子!”

  “我呢?你不要我了?”

  水映像是看也不願多看她一眼,僵硬地別開芳頰。

  “你是他的女兒,帶著你,我永無出頭的一日。”日後,她還得在這座大宅內生活下去,她已嫁過一回了,她不能再有任何拖累。

  沉重的府門在月穹的面前關上,生來性子就倔的她,隨即轉身就走,沿路連一次也沒有回頭過。

  她就這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流浪了幾日,當向來就愛買人做徒弟的黃金出現在她的面前,拿出一袋金子,笑眯眯地與她商量要不要做他的徒弟時,她毫不猶豫,當下就答應了他。

  回到師門後,天生就沒有責任感的師父黃金,立即把孩子交到二徒弟蓬萊的手上。

  低首看著被塞到他懷中髒兮兮的孩子,全身被日頭曬得黑不溜丟不說,她還餓得像只瘦不拉嘰的小猴子。蓬萊記得,他當時就為這名師妹的可憐境遇,暗地裡偷偷抹了好幾把眼淚。

  拜入師門不久,月穹在大師兄的指導下開始習武,因她本身根骨就好,也很肯下苦心努力,所以她武功的進展速度就像株飛竄的春草般,只是她有個小毛病,就是不愛睡覺。

  眼看自家師妹怎麼養都養不胖,眼窩還一日比一日深,負責養孩子的蓬萊為此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左右都想不出法子的情況下,為免孩子因此病了,蓬萊只好親自上陣,天天押著她陪她一塊兒睡,好不容易終於等到月穹被他哄得睡著了,他卻發現她在夢裡哭。

  作著夢的她,只喊爹,從不喊娘,還口口聲聲的說等她長大後一定要賺大錢……蓬萊雖不解於她的夢話,可還是捺著性子一夜夜的聽著,並一次次地拍撫著她瘦弱的背脊,哄慰著老被噩夢驚醒的她。

  直到月穹不再作噩夢,也開始像個正常孩子般睡覺後,蓬萊這才問她。

  “為什麼想要賺大錢?”其實他只是想要知道,年紀小小的她怎會有這個偉大志向。

  月穹卻把腦袋壓得低低的,枯瘦的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角不放,像是深怕他會不要她似的。

  “我想讓她後悔……”

  雖然月穹話裡的那個“她”沒指名道姓是誰,但蓬萊還是從她忍抑的哭音中聽出來了。

  “傻孩子……”他把不肯哭出聲的她抱起來,讓哭得像只小花貓的她,用淚水徹底把他的衣裳洗過一遍。

  待到月穹七歲時,大師兄再也不肯讓蓬萊陪著她睡覺了,取而代之的,是蓬萊去市集上精挑細選老半天才挑來的一只布娃娃,而月穹她就一直寶貝著那個布娃娃,即使那麼多年過去,布娃娃也都褪色了,可她就是沒扔了它,反倒是保存得好好的。

  將那只布娃娃放回原處後,蓬萊捏了捏眉心,發現自個兒現下還真像個憶苦思甜的老爹。

  怎麼在嫁了月穹這麼久後,他才深刻體會到所謂嫁女兒的心情?

  他搖搖頭,“我該不會是老了吧?”

  帶著某種說不出口的失落情緒,蓬萊拖著腳步去了後山,將消息交給大師兄後,他在門外發呆了好一會兒,突然問。

  “大師兄,你說老四咱們嫁得對嗎?”雖然文大少人好性子佳,可就是不知道月穹能否與他琴瑟和鳴,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佛堂裡的大師兄顯然很意外他會這麼問,在蓬萊情緒變得愈來愈低落時,大師兄忽然哪壺不開提哪壺地道。

  “都收三成占股了。”

  “咳咳!”蓬萊難得被堵得一臉狼狽,“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文謹他會對老四好的。”看人向來就看得很准的他,這點把握倒還有。

  轉眼間胸臆中所有的愁緒都被吹散得一干二淨,蓬萊拍拍面頰,又再次重新振作了起來。

  “師弟。”大師兄卻在他要走時留人。

  “不知大師兄有何吩咐?”

  “別以為我不知你暗中昧下了多少老四的聘禮。”他這個老媽子有空傷春悲秋,還不如想點實際的。

  “……”他是怎麼知道的?

  大師兄沉穩地道:“師門裡還有一籮筐的師弟妹等著要娶要嫁,記得把它吐出來。”

  “是……”

  夢中長長的石階,沉重高大的朱門,插滿金步搖的雲鬢,以及那個背對著她轉過身的女人……

  月穹睜開雙眼,沒有留住夢境的尾巴,只是靜靜地任由它遠去,然後她在意識終於能夠集中時,頗無奈地對上了一雙溫柔似水的黑眸。

  “相公,我能不能有天醒來見著的不是你的這張臉?”他該不會又趁她睡覺時偷親偷瞧她了吧?

  文謹在她眉心印下一個吻,“不能。”

  側眼看了看外頭還未大亮的天色,她仍有些睡意,所以她干脆鑽回他的懷中,調整好一個已經很習慣的姿勢,准備再睡一場回籠覺。

  他卻不讓她睡回去,“娘子,昨夜你夢到了什麼?”

  “只是一些過去而已。”她隨口應著,還沒抓回那些瞌睡蟲時,就又被他搖了搖,她只好再次掀開眼皮。

  “不能說給我聽?”聽了她一夜的夢話,要他悶住一肚子的好奇心真的有點難。

  月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那真的沒什麼好說的。”都已是老掉牙的往事了。

  “我想聽。”

  挨不過他半撒嬌半哄誘,睡意都跑光的月穹只好對他說起關於小漁村的故事,和那些她已經很多年都沒再想起的人。

  文謹還以為性情開朗活潑的她,過往也該是充滿陽光的,可沒想到事實卻不是他想的那般,他不禁心疼地摟緊她。

  “你……恨你娘嗎?”

  “不恨,良禽擇木而棲嘛,她也沒什麼錯。”月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在夢裡哭的孩子了,她已經能很從容地對面往事,再輕輕地把那些煙雲給放下。

  文謹拂開她額間的散發,直視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

  “我只是為我爹感到不值得,我娘不值得他的深情。”她自小就看她那個傻爹將她娘當成心肝般地深愛著,所以她當時才會格外接受不了她娘的富妾論調。

  他以額貼著她的額,不希望那些過往影響她太深。

  “可我值得。”

  “嗯。”這點她同意,自嫁他以來,他就一直是好到沒處挑的好丈夫。

  “你也值得。”

  “那當然。”也不看看她是誰?

  他喃喃地道:“所以你不能對一個人失望後,就對全天下的人都失望,你不能辜負相公我的一片痴心。”

  “噗……”大清早就要惹她發笑,這是他對付她賴床的新手法嗎?

  眼看著外頭天色已漸漸明亮,客棧裡也傳來早起人們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文謹一把將窩在他懷中咯咯直笑的她拉起來,邊幫她整理她那一頭都快睡成鳥巢狀的長發,邊淡淡地對她說。

  “你想寫小黃書就寫吧,想貪財就貪財,無論你想怎麼樣都行,讓你快樂是我最大的希望。”

  月穹樂不可支地道:“二師兄要是聽到這話,絕對會罵你危害世人,然後把你綁起來揍一頓的。”

  “妻子娶回家本就是要寵著和用力愛的。”他寵妻又不關別人的事,他高興就好。

  她兩手環上他的頸項,“話是你說的,你不可食言。”

  “這種求之不得的事,為夫我怎麼會拱手讓給別人?”他堵上她的嘴,慢條斯理地吻上她一回。

  “咳咳咳!”

  某對難得沒晚起的夫妻,不約而同地看向鄰房的牆壁。

  “大少,一大清早的,你倆肉不肉麻啊?”博格朗很想裝作不認識他們。

  “你儂我儂也該有個限度!”海冬青用力敲了敲牆面以示抗議。

  月穹沒好氣,“又沒讓你們偷聽。”啥子氣氛都被他們破壞光了。

  博格朗說得好不委屈,“耳力太好這也是我們的錯嗎?”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20-4-8 01:00:58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等到滿嘴抱怨的某兩名魂役用過早飯,並扛著行李走出客棧,文謹默默跟在月穹的身後,看她難得一早就有閑情去找那兩個都拉長苦瓜臉的保鏢的麻煩,時不時逗得他們一臉嫉妒羨慕的。

  正當文謹套好馬車准備邀月穹一塊兒上車時,身為士級高階耳力高強的他,在月穹和博格朗他們的一片笑談聲中,聽見了某種異於常態的嘯音。

  “娘子——”他想都不想地就撲上去用力推倒月穹。

  月穹在被他撲倒的那一刻,立即就發現周遭的異樣,她下意識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轉過頭抽手疾射向遠處的其中一道飛奔的人影,在一聲慘叫過後,硬是留下了其中一名行凶者。

  而這時醫術不弱的海冬青,早已翻過文謹連點他數大穴,卻怎麼也不能阻止他面上的血色急速流失,看著他慘白中透著隱隱可見的青紫的臉色,海冬青的一顆心便直直地往下掉。

  “……你有沒有事?”文謹掙扎地騰出一手拉住月穹的衣袖。

  “我什麼事都沒有……”月穹在看到他的情況時腦中一片空白,接著在她能反應過來時,她已心痛地朝他破口大罵,“你傻瓜啊?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功夫高了不只你一截,你替我擋什麼擋?”

  放下心的文謹喘息地應著,“嗯,是有點傻,但你沒事就好……”

  “大少!”海冬青在他兩眼不住往上翻時忍不住喊著。

  “相公?”月穹這才發現明顯中了毒的他,另一手始終緊捂著胸口。

  “先把他移到車上!”博格朗一把將昏過去的文謹抱起,經驗十足地快步衝向馬車。

  彷佛今早醒來的一切都像個夢境似的,月穹生平頭一回覺得,秋日的陽光灑在身上,竟比嚴冬還要寒冷,哪怕是當年她娘親轉身棄她而去時,她的胸口都沒這般覺得空洞。

  就在不久前,他還深情款款地對她說……

  他值得。

  馬車十萬火急帶著文謹返回文府,一路上,坐在文謹身旁的月穹很少說話,她只是不停的把內力輸到文謹的體內壓制毒性,而海冬青則是差點急白了發,隨著文謹出門做生意這麼多年來,他從沒見過這麼古怪的毒性,也不知該怎麼下手去解毒。

  早已收到消息的文府,在文謹一抵家門口時,苦候已久的眾人便迫不及待地圍了過來,等到博格朗將文謹送至房裡,最小的文逸便第一個忍不住哭了出來。

  “大哥……”

  文卿摟著直掉淚的文逸,在見著文謹那張青中帶紫的臉龐時,也不禁咬緊了下唇。

  “大哥……”文禮握著文謹的手,被他那過低的體溫給逼出滿眶的淚。

  月穹不耐煩地震聲一吼,“哭什麼哭?人還活著呢!”

  轉眼間,房裡束手無策的眾人紛紛轉過頭,看向正在桌案上振筆疾書的她,他們不約而同回想起,出身黃金門的她,除了武功高強外,她最高明的就是醫術。

  “大嫂……”

  “大嫂,你快救救大哥……”

  月穹趕小雞似的把一票弟弟都往旁邊趕,她一把抓來文伯,將剛寫好的藥單塞進他的懷中。

  “照著這方子抓藥熬藥,記得數量愈多愈好,務必要讓熬好的藥汁把浴桶裝成八分滿!”

  “我這就命人去辦!”文伯馬上衝向外頭那群把院子擠得水泄不通的人。

  月穹又把擠在房中占位置的博格朗和海冬青給招過來。

  “替他解毒需要時間,你二人就守在外頭,絕不許讓任何人打擾我。”瞧瞧外頭都熱鬧成什麼樣了?她可不想半途出什麼岔子。

  “是。”

  剩下來的,就是那三個淚眼汪汪的自家弟弟了……

  月穹彎身抱起哭得臉紅鼻子也紅的文逸,不怎麼文雅地以衣袖擦去他滿臉的淚痕,然後柔聲道。

  “大嫂定會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大哥,要相信大嫂知道嗎?”

  “知道……”文逸吸吸鼻子。

  將強忍著不哭的文逸交給文伯抱到外頭去後,不過多久,在府內所有廚房的灶台火力支援下,按著藥方熬好的藥汁,一壺壺地被送進浴房內,將偌大的浴桶給添了八分滿,蒸騰的熱氣和濃厚的藥香,霎時彌漫了整間屋子。

  月穹邊挽著兩袖邊交代,“二弟、三弟,等會兒你們記得,一定要使勁壓著你們大哥別讓他亂動。”

  “好……”他倆愣愣地看著力大無窮的她,就這樣輕輕松松地,把昏睡著的文謹給抱起走進浴房裡。

  一進到浴房中,文卿便皺起了眉,他上前看了看那桶還滾燙著的藥湯,不禁有些遲疑地開口。

  “大嫂,水這麼燙……”這是要煮大哥嗎?

  月穹先小心地把文謹放在一旁的木制躺椅上,再大步走向浴桶,兩手貼在桶旁運上內力,不一會兒,原本還冒著煙的水面,便不再氤氳裊裊。文卿將手伸到水裡一探,水溫溫度雖有點高,但倒是可以浸人了。

  接下來,他們便看到那個從來就不懂得害羞的月穹,三兩下就大方剝光了文謹,再小心將他扶抱進浴桶裡頭,讓他坐正身子後,她向兩個幫手示意。

  他倆馬上走上前,一左一右按著文謹的肩頭與身子,月穹則是去她的嫁妝箱子裡翻出了一盒金針,站在文謹的身後,一手托著他的後頸,另一手開始在他的頭頂飛快地下針。

  原本昏迷中的文謹,在月穹一下針後,身子便開始微微顫動了起來,到後來,他身軀抖動的力道愈來愈大,使得文卿和文禮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氣壓住他。月穹心無旁騖地在文謹的頭頂扎完針後,她繞著浴桶走至文謹的正前方,亮出三根金針,快狠准地將它們扎進他胸口的傷處。

  汩汩的黑血順著金針滴落至浴桶裡,原本就混濁的藥湯,變得更加烏黑,直到傷處不再滴出黑血而是鮮紅色的血液時,月穹收了針,也把掙扎到沒力氣的文謹給撈了出來。

  待到月穹打理好文謹,並將他送回床榻上時,看不懂情況的文禮拉住她的衣袖。

  “大嫂,大哥他……”

  “讓他睡,別吵他,有事再叫我。”月穹拍拍他倆的肩,轉過身拖著疲倦的腳步走出睡房,一直以來都用內力穩住毒性的她,在經過方才的治療後,她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便一頭栽下去。

  守在房門處看情況的海冬青,差點被她給嚇死,及時接住她並探過她的脈像,發現只是虛耗過度後,他這才松了口氣。

  月穹這一睡,足足就睡了一整日。

  待恢復精神的她去睡房瞧文謹時,他依舊昏沉地睡著,不過氣息平順多了,臉色也恢復了正常,就是身子還有點發熱。

  再次被一群都熬著沒睡、強撐著精神來關心情況的人包圍後,月穹將退熱的藥單交給文伯,然後看向那一雙雙泛著血絲的眼眸。

  “他中的毒來歷很特別,眼下身上的毒還沒全解,我差一味藥來制解藥。”

  “缺了哪味藥我立即去調!”文禮說著說著就要跳起來。

  月穹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雲取宮的鎮宮神藥,你上哪調?你就是想買也沒地方買。”

  文禮呆愣愣地捂著頭,與其他人一同瞪大本就已經夠紅的眼。

  “雲取宮……”

  她不屑地冷哼,“就那個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還躲躲藏藏也不知在拜什麼鬼東西的勞什子教派。”

  “……”有她這樣介紹的嗎?人家明明就是江湖上最有名的神教。

  “那味藥離了土後很快就會失去藥性,你們的速度不會比我快,所以我得親自走一趟雲取宮。”月穹一手按在頸後扭了扭脖子,然後站起身看著他們,“放心吧,我已把他體內剩下的毒性壓在丹田內,他的身子不錯,絕對撐得到我回來給他解毒。”

  博格朗頭一個出聲反對。

  “少夫人還是帶上我們吧。”她打算單槍匹馬的跑去闖神教?天曉得那個神教在哪,還有宮中又有哪些高手。

  “雲取宮可不是那麼好闖的,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們要怎麼向大少交代?”海冬青也跟著不放心地搖頭。

  豈料月穹卻在一屋子氣氛正嚴肅時,很不合時宜地笑出聲。

  她擺擺手,“別誤會,我不是嫌你們羅唆,而是我是真的沒把雲取宮給當一回事。”這些年來她跑江湖又不是跑假的,神教又怎麼樣?哼,她還是從黃金門出來的呢,世上哪個地方會比她家門派更詭異更沒人性更龍潭虎穴?騙鬼去吧。

  文伯對江湖門派的事不是很清楚,他只執著於一個問題。

  “少夫人可知雲取宮究竟為何要對大少下手?”現下皇上都還在宮中焦急地等著消息,他不能不去通報。

  “為了魂紙,他們的目標本來是我,可沒想到文謹卻替我擋了災。”

  為了那能喚出魂役實現心願的魂紙?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的博格朗與海冬青。

  “文謹前些日子才為我討來某人欠我的兩張魂紙,咱們八成是被盯上了。”也是她太不小心了,從斐然那兒得到魂紙這消息沒瞞好,竟讓有心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那為何要下毒?”

  “當然是想讓我們用魂紙換解藥。”月穹兩手環著胸,眼底燃起好戰的怒火,“不然他們會冒著得罪文家和黃金門的風險下手?”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好了,你們守著他,解藥的事有我就行,我趕時間。”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後,月穹就開始動手打點起行李。

  “可是……”博格朗還是想跟著去。

  月穹笑笑地道:“我乃相級中階即將突破高階,別逼我在這會兒去闖那個高階生死關證明一下啊。”不放心是吧?那再高一階的話,大家就都沒話說了吧?

  “千萬不要!”在場每個習過武的人,聽了都被她嚇白了臉。

  “那就不要攔我,好好看家就是了。”她將手中的包袱整理好,拎著就准備出門。

  攔她不得又都不放心的眾人,揣著一顆惶然的心看她義無反顧地往外頭走去,只是,她忽然頓下了腳步,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下走回了文謹的床前,彎下身子賞了睡美人一記大大的熱吻。

  “……”他們瞎了。

  月穹也不管多少人在看,她低聲在文謹的耳邊道。

  “你等我。”

  拎著包袱踏出了文府的大門時,月穹不意外會在這兒被人堵住。

  “三師兄,我有事要拜托你。”正好,光靠文府那些人她也不放心。

  玄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包袱,心底不是很贊同她的這趟遠行。

  “照顧好文謹。”

  他面無表情地道:“不必,我去挑了雲取宮。”

  月穹在他轉身要走時,跳腳地在他身後大聲叫著。

  “可你不懂藥理也不認得藥,要是你挖壞了藥苗怎麼辦?到時你能賠我一個相公嗎?”就知道這個劍痴兼殺人狂只會去挑了人家的屋頂,他是挑門派挑上癮了不成?

  玄靈握緊手中的長劍,極力壓下腹中的不滿走回她的面前,與她互瞪了好一會兒後,這才對她頷首。

  “記得別讓我當寡婦啊!”月穹翻上文伯派人替她准備好的馬兒,對臉色很臭的玄靈交代。

  “滾。”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20-4-8 01:01:1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派出手中所有能夠動用的師門探子,月穹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了有關雲取宮的最新消息。

  據探子說,某位雲取宮的祭司,近來因煉丹煉至了瓶頸,迫切需要一顆妖類的心作為新藥的藥引,可這世上哪來的妖?所以他腦筋一轉,便把主意打到了魂役的身上,打算搶來幾張魂紙,想以許願的方式許出只妖類的魂役,好藉此取心煉藥。

  月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雲取宮的勢力範圍,在一眼看不完且雲霧繚繞的眾山之外,棄馬徒步進深山裡,尋找起聽說去年又搬了家的某位雲取宮的祭司。

  她一手拿著砍刀砍掉前頭過人高的草叢,一手又在臉頰上拍了只蚊子。

  “沒事把窩蓋在深山野嶺是怎樣……就這麼怕人登門尋仇嗎?”在她找到那個下毒的祭司後,她非要放把火讓他再搬次家不可,省得她來找個藥都得翻山越嶺兼喂蚊子。

  秋老虎毒辣的陽光,被樹冠上叢叢疊疊的密葉給遮了去,因地形之故,月穹沒法使上輕功趕路,只能揮汗如雨地在林中疾行,就在她來到一個山坳處,被一片不知打哪冒出來的沼澤給攔住去路時,她忽然見著了一張熟面孔,而那人在與她打了個照面時,當下就止住了原本想要偷襲她的動作。

  “……”某兩位系出同門的師姊弟,頗無言以對地瞪著彼此。

  打量過對方與自己身上差不多的配備,傅衡首先打破這片突如其來且僵硬的沉默。

  “四師姊,你來攪什麼局?”又想跟他搶魂紙嗎?

  “我才想問小七你怎麼會在這裡……”月穹遠遠比他還要訝異,因平常她也只有上墳燒魂紙時,才有機會能見著這名一年到頭都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的師弟。

  傅衡松開手中一直拉著的弓弦,並將箭尖朝下免得會誤傷。

  “我聽說雲取宮第二大祭司的手上有兩張魂紙。”原本他做完二師兄給的任務就打算回師門了,可臨時打聽到有關魂紙的消息,他便腳下一拐彎,直接就往某神教跑來了。

  “原來是第二大祭司啊……”這下她可以省去找其他祭司的功夫了。

  “師姊?”看來事情好像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

  “我的目標是那位祭司。”月穹一開口就安了他的心並且與他分享正確的情報,“還有,他手上並沒有什麼魂紙,他想要的那兩張魂紙還在我夫家呢。”

  可惜傅衡全副的心思,都被她那段話中的某兩字給拉走了,他一副魂飛天外天狀地直直瞅著她。

  “……夫家?”是他聽錯還是她口誤?

  “夫家,姓文。”

  下一刻,重重受驚的傅衡,活像是見鬼了般抱著一旁的樹干,不可思議地對她大嚷。

  “你……你居然嫁得出去?!”這怎麼有可能?二師兄他是瘋了不成,竟把野獸嫁出去危害世人?

  月穹悶悶地問:“有必要驚訝到這種程度嗎?”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傅衡拍著胸口。

  “怎麼你成親事前都沒人通知我?”太沒有師門情義了,這麼大的事都不通知他回師門參與一下,好歹也讓他有機會撈點聘禮啊!

  “我也被嫁得很突然啊。”她是成親的前一天被關到地牢中,才被臨時告知要嫁人了好嗎?

  作夢也沒想到她居然能有歸宿,傅衡震驚歸震驚,但在理智都回籠後,也不禁有些為她擔心。

  “師姊你、你……”他結結巴巴地找著措詞,“那個,不知你婚後……”也不知娶她的那位勇者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會不會被她的個性給嚇去了半條命,或是……

  月穹聽得出他大概想問什麼,“你四師姊夫挺不錯的。”

  “哪方面不錯?”他很感興趣。

  “身材非常的不錯,尤其是那優美的線條和勻稱的肌肉……”月穹這采花老手搓著下巴頻頻點頭,“這些年來,我脫遍了各式的男人就沒脫過比他更贊的。”

  “……”

  “而且家財萬貫富得流油,我下半輩子只要躺著清享福就好。”文謹說過,賣小黃書的錢都是她的,他文家不差她所賺的那點私房錢。

  “……”

  “他很賢慧的,不但幫我印書賣書,還積極把小黃書推廣到大陸諸國去。”她也不知文謹對寵妻一事是有啥執著,不過賣個小黃書而已,他都要搞成各國共襄盛舉。

  “……”

  “他很愛我。”不只是平常說說和做做而已,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傅衡走上前按著她的肩頭,懇切地道。

  “師姊,我真心認為你只要說最後一句就好。”其他的部分,他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

  “是嗎?”難得她想在自家人面前誇獎一下文謹。

  在他倆敘完舊也打完了招呼後,傅衡便關心起她來到這兒的正題。

  “師姊,你怎會拋下那位不錯的姊夫跑來這地方?”

  月穹心情惡劣地握緊手中的砍刀,“雲取宮的那位祭司給你姊夫下了毒,我是來找解藥的。”

  “居然敢打我黃金門的臉?”傅衡冷聲地哼了哼。

  “為了魂紙嘛。”她轉首看向身旁的一大助力,“反正你的目標也沒了,要不要幫我?”

  傅衡一副當仁不讓的模樣,“難得這世上有這麼偉大的人願意犧牲自己娶了你,我說什麼也要兩肋插刀。”

  “說得是挺好聽的……”月穹不客氣地揪著他的耳朵,“臭小子,我不管你又想撈什麼好處,總之這回你得跟我一條心,聽清楚了?”全師門中,她也只摸不透這個打小就心思九彎十八拐的七師弟而已,要是不小心點防著他,說不定一個小心又會被他給陰了。

  “知道啦……”

  她再三向他警告,“我急著救人,你要敢在這節骨眼陰我,日後咱們就走著瞧。”

  “人命關天,我保證我不亂來就是。”早就沒有信用可言的傅衡無奈地高舉兩手,也不打算平白就沒了個造福世人的姊夫。

  接下來的一整日,在傅衡的領路下,月穹省去了找路的麻煩與他一路疾行,直到日頭就快要落山時,他們來到一處山谷外頭,藉著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打量前方那座蓋在谷中的山莊。

  月穹指指前頭,“就這?”

  “雲取宮離這兒還遠著,這裡是那位祭司的秘莊。”傅衡倚著樹干看向遠處,嘴邊泛著詭笑,“師姊,我敢跟你打賭,那個祭司在找你麻煩時,肯定沒告訴過雲取宮他結梁子的對像是黃金門。”

  這些年來看在大師兄和二師兄的面子上,雲取宮本就對黃金門敬而遠之,偏偏這回底下的人卻沒遵守這條宮規,可想而知,雲取宮上面的人要是知道這事的話會有多震怒,所以那個祭司一定把這事瞞得很緊。

  “那些我沒空去管,眼下我只要找到解藥。”月穹扳扳兩掌,“等會兒由我開道,進莊後,我去找解藥,你去找藥田。”

  “嗯。”同門這麼多年,傅衡已經很習慣分工合作的方式了。

  或許是沒有料到月穹會主動找上門,也可能是因他們對這處秘莊的隱蔽性太有把握,所以當月穹踩著剛滴落的夜露,翻過高牆來到莊裡時,她並沒遇上太多莊內的守衛,而傅衡也很順利的鑽進了秘莊之中。

  月穹在莊內找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那位大祭司的身影,她隨即就放棄了直接向大祭司要解藥這回事,改而去與傅衡會合,去找雲取宮每位祭司都會種植的藥田。

  傅衡扶著被他敲暈的藥田守衛將他輕置在地,確定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後,他朝飛奔過來的月穹揚手。

  碩大又圓滿的月兒在攀上山谷後,將一身的清輝灑落在大地之上,眼前一畦畦的藥田,田中不但植滿各式珍貴藥材,雲取宮才有的血木苗也已成熟,看得他倆皆怔愣了一下。

  月穹不客氣地搓著兩掌,“嘖嘖,這怎麼好意思呢?”

  傅衡也露出一口白牙,“哎呀,大豐收。”

  “挖!”

  月光下,各自相好目標的兩人分頭挖著藥材,月穹小心地將血木苗帶土挖出,並裝至包袱裡的玉盒以確保藥性,這時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鏟子似敲到金屬的怪音。

  “小七,你挖了什麼?”

  傅衡蹲在地上撥開泥土,使勁拉開鐵板上的鐵環,然後低頭看著底下黑漆漆的通道。

  “好像是……地道?”那位祭司干嘛在藥田裡造這東西?

  好端端的藥材他不挖,挖什麼地道?

  月穹皺著眉湊過去一探究竟,可就在她靠過去時,藥田外頭傳來了大批急促的腳步聲,她轉過頭使勁瞪他一眼。

  “你沒事招什麼追兵……”嫌兩個人太冷清不夠熱鬧嗎?

  他訕訕地,“我哪知這上頭有機關……”他也是在拉開鐵環後,才發現上頭系了根幾近透明的細線。

  “快走!”在來者們就快進到藥田時,月穹抬腳一把將他給踹下地道,她則先在地道口撒了一把無色無味的毒粉才跳進去。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中,傅衡甩了甩手中的火摺子,就著微弱的火光,邊走邊聽著身後遠處地道口傳來的陣陣慘叫聲。

  “師姊,你說這密道會通到哪去?”他可不想走著走著,就一路走到了雲取宮去。

  “天曉得。”她也想不出那位祭司為何要弄得這麼神神秘秘。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後,以往常跟人下墓摸金的傅衡,已大抵摸清楚這條地道了,他一連破解了幾個機關,帶著月穹繼續往下走,隨著他們腳下的步伐愈走愈遠,地道也愈來愈寬敞,直到他們來到一處類似墓穴的地方。

  說是墓穴也不為過,因這處地方不只有著用來掩飾用的陪葬品,還有十來具剛上了新漆的巨大棺木。

  他倆各自點燃了火把,接連推開幾個棺木,發現裡頭裝的都不是人而是其他的東西,尤其在其中一具空棺中,還放了不少封蓋著神宮秘印的信件。

  “這是……”傅衡讀完信後訝異地問:“雲取宮在鬧內哄?”怪不得要蓋個墓穴掩人耳目,那位祭司把謀逆的證據都擺在這兒了。

  “這位祭司的主子打算謀反。”月穹愈看愈不爽,“所以取妖心煉藥是假,他的主子想許出魂役當反水的籌碼才是真的。”他們家鬧內鬥關她什麼事?竟為了這點小事連累了文謹。

  在其他幾個巨棺中,又接連找著一堆武器和毒藥跟蠱蟲後,傅衡蓋上棺蓋,突然有了點危機意識。

  “師姊,你覺得在咱們知道這秘密後……那位祭司會輕易讓咱們跑了嗎?”

  絕對不會!

  月穹趕緊拉著他出了墓室走回地道裡,“出口在哪?”

  “就只有身後和眼前的這條。”不過後頭的追兵應該已經快追上來了。

  空曠的地道中,龐雜腳步聲聽來格外地響亮,月穹沒料到來者的速度竟然那麼快,而她也沒時間一直耗在這裡,或是被請去雲取宮參與什麼神宮的內鬥。

  “師姊?”跟在她身後的傅衡在她突然停下來時,差點就撞歪了鼻子。

  她將身上所有的隨身毒藥都塞給他。

  “我趕著回去救人,小七,你留在這兒替我擋他們一陣。”反正他也是相級高手,加上打小運氣就好,相信這回他定也能化險為夷的。

  “什麼?”

  “就當我欠你一次。”月穹萬事拜托地按著他的肩,“待我相公沒事後我就回來救你,你記得一定要撐著點替我攔住他們!”

  隨著黑夜的過去,當月穹離開叢山來到雲取宮的勢力範圍外,浴沐在陽光下並攀上馬背時,傅衡正站在秘莊底下的地牢裡,兩手握著鐵欄對著外頭大叫。

  “師姊!你太無恥了——”

  刻意犧牲了傅衡當人質,月穹懷中揣著玉盒策馬急馳,一路不合眼不休息,當天夜裡,文府飽受煎熬的眾人,終於等到了她這個希望。

  回府看過文謹的情況後,月穹便閉門專心制她的解藥去了,待到天亮時,她也不管剛出爐的藥泥還燙熱,十指被燙得通紅的她照樣把它搓成藥丸,然後把它塞進文謹的嘴裡。

  確定文謹體內的毒性正在慢慢消解,月穹強撐著眼皮,把其他也累得快睜不開眼的人都打發回去休息,然後她拉了張小椅坐在床畔,半趴在文謹的身邊,仔細地看著睡得很熟的他。

  看過無數男人,她就沒見過比他還傻的。

  偏偏這個傻瓜愛她。

  她的指尖悄悄劃過他的鼻梢,再滑到常常笑得溫柔的嘴角,然後往上撫過那一雙總是寫滿愛意的眼眸。

  一直以來,她怎麼會把他的愛視為理所當然?他不欠她的。

  而她又怎麼會沒發現到,他的一舉一動,總是刻意在配合著她性子,並且時時遷就著她?

  該說二師兄太會替她挑男人嗎?這個缺愛又缺老婆的男人,打從一開始就把姿態壓得低得不能再低,小心翼翼地捧著真心,就盼她能回應一點他所付出的愛意。

  可同樣也是這個呆子,老認為她沒回應也沒感覺,他以為每個人都可以跟她一塊兒在床上研究書中的姿勢嗎?更不要說他動不動的摟摟親親,還有夜夜的同床共枕……天底下有這資格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你哪只眼瞧見我是個心思單純好拐騙的?”她邊說邊彈著他的鼻子玩,“你釣著我,我又何嘗不是在釣著你?”要不是認准他這人,她早逃婚去了,他們又哪會有今日?

  指下的力道不小心大了點,將他的鼻子彈得有些紅……月穹趕緊替他揉了揉,也不知怎地,為他奔波那麼久,她一點都不累,也不覺得苦,可現在這般靜靜看著他,她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要我愛人不難,可我從沒想要你拿命來換。”她把臉埋進他的頸間,帶著絲絲的哭意對他道:“醒過來吧,就像你說過的,今後咱們好好過日子……”

  彷佛睡上癮的文謹,在服下解藥兩日後,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下掀開了眼簾。

  月穹關上房門,將那群又哭又笑的人給擋在門外,接著她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問。

  “還疼不疼?”

  文謹摸摸胸口,“有點。”

  “有力氣嗎?”

  “好像沒有……”他試著動了動,卻覺得渾身酸疼乏力。

  “嗯,那你看著。”月穹點點頭,把他的臉轉過來朝向她後,她立刻就賞了自己一記重重的耳光。

  清亮的巴掌聲,當下驚醒了還猶有睡意的文謹,他直瞪著她臉上的巴掌印。

  “媳婦你做什麼?”

  月穹接下來的動作是……抬手輕輕賞他一記耳光。

  “……娘子?”為什麼他也有福同享?

  她在他不解的目光下,爬上床舖不客氣地坐上他的肚子,然後低下頭,揪著他的衣領惡聲惡氣地道。

  “往後無論做什麼事都得先同我商量,不許再擅作主張,懂?”誰稀罕他為救妻奮不顧身的英勇行為啊?武功既沒她高,那安安分分躲在她身後就是了,他逞什麼英雄?簡直就是欠揍!

  “懂……”他吶吶的,還是頭一回見她這麼生氣。

  “都說百年後要躺一個棺,你是想提早六十年就把我裝進去嗎?”她愈想愈不解氣,一想到他差點就告別這世上,她就又低頭在他臉頰上咬了好幾口。

  “我再不敢了……”他忍不住縮著肩,因她真的咬得很用力。

  “你要再敢我就剝了你的皮,還把你的裸畫貼得滿大街都是!”沒見過潑婦是不是?今日她就為他演繹一下什麼叫河東獅吼。

  文謹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正在他身上撒潑的她,一開始,絲絲的笑意只是躍上他的唇角,後來他也不知怎地,明知她還在冒火他就是忍不住,不但對她綻開笑容,還笑得前所未有的開懷和燦爛。

  “笑什麼笑,知不知道你險些就死了?”她在說教他居然還給她走神?

  “娘子,你的心中有我。”他終於確定了,這個嘴上從不會掛著情情愛愛的女人,她對他是真心的。

  月穹真想揍他幾拳,“這不是廢話?”

  “為夫今日才知道。”他照樣咧笑著嘴,好心情一點都不受她的母夜叉樣影響。

  “那是你太遲鈍了好嗎?”都老老實實的跟他一塊兒過日子這麼久,他卻直到現在才想通。

  文謹費力地把張牙舞爪的她拉下來,讓她趴在他的身上,再兩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抱緊。

  “只要你沒事就好……”

  她還在抱怨,“我比你強。”

  “再強也是我妻子。”他親吻著她的發絲,手指摸上她被打紅的臉頰,“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要保護你……”當時他什麼也沒想,下意識就撲過去了,這真怪不得他。

  “下回再有這種情況,你就躲一邊涼快去吧,要對娘子我有信心知道嗎?”

  “是。”他向來就很遵從妻命。

  趴在他胸膛上聽著他規律的心音,月穹覺得她這陣子原本空洞洞的胸口,好像又被什麼給重新填滿了,她不甘心地再捏捏他的鼻子,然後翻身下床。

  “好了,起來喝藥。”文伯應該在外面捧著藥湯等很久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20-4-8 01:01:30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等到文伯進房服侍他喝完藥湯,門外早就等著的弟弟們,在月穹的放行下,一個個先後衝去床邊對著文謹抹眼淚,文謹才勉強應付完這一輪,下一波前來探視的長輩們,已接著踏進房裡來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他也再次被月穹泡到藥水裡,文謹這才有心思回想這事的來龍去脈。

  “是誰下的手?”難道是他生意上的仇家?

  “雲取宮的某個大祭司。”

  “理由?”他可沒得罪過那個神教。

  “你用來討我歡心的那兩張魂紙。”她就知道那玩意兒不是好東西,就只會帶來麻煩而已。

  他很快即想通事情的始末,但也狐疑地揚起劍眉。

  “你……哪來的解藥?”不是聽說神宮的毒只有神宮之人能解嗎?

  “當然是當賊去了。”她白他一眼,把手伸到水裡去吃他的豆腐,“挖那個大祭司的藥田還需要跟他報備?”

  文謹撫著額,“你也說了,那個人是大祭司,況且當小偷本來就不對……”

  “只要能治好你,我管他是誰?我不在乎會結什麼梁子。”她的兩手在他身上摸來又摸去,很不滿意她的專用豆腐變瘦了。

  在燭光和水光的交映下,文謹這才清楚地看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他心疼地撫上她的芳頰。

  “娘子,咱們改日補一補洞房花燭夜吧。”都看那麼多本書了,該會的早就會了,不該會的,他也都學會了。

  “行。”

  他笑笑地看著她的大方樣,“不嫌棄我了?”

  “再嫌棄也是自家夫君嘛。”她微笑地扳著他的後頸,將他拉過來狼吻一頓,再惡狠狠地警告他,“所以別怪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日後你要敢出牆,我就動手宰了你。”

  “夫人,你還是先把你的餓狼關好再說吧,不要逼我在日後為了正義與和平大義滅親。”沒節操的人又不是他。

  看著他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月穹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沒過一會兒,她驀地笑意一僵,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慘叫。

  “啊!”

  “怎麼了?”

  她用力拍著額際,“壞了,我忘了小七!”

  比起完全將傅衡拋諸腦後的月穹,在她想起自家這號師弟之前,遠在黃金門裡,手握大批密探的蓬萊早已收到了密探傳來的求援信。

  看過消息的莫追躲在房柱邊,不怎麼敢上前靠近那個冷笑個不停的蓬萊。

  “二師兄,你控制一下火氣……”他這回要是再拆房子的話,大師兄一定會罵他敗家的。

  蓬萊撕碎了信紙,“雲取宮當我黃金門的人是都死光了嗎?”很好,先傷文謹,再關了小七?

  他好不容易才為月穹找到個夫婿把她給嫁出門,他們以為,能夠容忍月穹臭脾氣的人,除了文謹外,天底下還找得出第二個嗎?居然想毀了月穹的飯票?

  還有他家的小七,他辛辛苦苦把小七拉拔大,養這只天生就陰險的孩子有多花功夫他們知道嗎?更別說這孩子又特愛亂跑,通常一整年下來他也只見得著一次面而已,他都已多久沒見到那個壞孩子了,他們竟還把他抓去關?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出七師兄要緊……”莫追趕在他氣炸前對他進諫。

  蓬萊也不多羅唆,“小八,師門暫且交給你。”

  “交給我?”干嘛推給他?

  蓬萊自書櫃上取下已多年沒用過的大刀,再轉身去吩咐外頭的人為他准備戰馬。

  莫追緊張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二師兄,你打算上哪去?”

  “出門松松筋骨,順道去拎小七回家。”好久沒砍人了。

  “呃……”莫追怕怕地看著他狀似平靜的眼眸,“那大師兄要是問起來怎麼辦?”明明大師兄就說過,在他沒有完成修身養性這一任務前是不准下山的。

  蓬萊冷冽的眸光朝他一掃,“這事你是想讓我出面,還是叫大師兄親自出馬?”

  這個嘛……莫追情不自禁事先預想了一下結果。

  二師兄去的話,血流成河。

  大師兄去的話……人間煉獄。

  他速速改口,“二師兄你一路順風!”

  “識相就好。”蓬萊拍拍他的腦袋,動作迅捷如風地去牽他的戰馬。

  而讓月穹和蓬萊都心心念念不已的傅衡,他的情況,其實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糟,相反的,他就像只掉進米缸的老鼠,有點樂不思蜀。

  輕而易舉就打開牢門門鎖後,傅衡解決完看守他的守衛,他便像只地鼠似地在地道裡鑽,先是殺回墓穴搬光第二大祭司謀反用的工具,再回到秘莊搬空他的庫房,搬得不過癮之際,傅衡索性又再鑽進地道,沿著地道一路找到雲取宮去。

  地道的出口處,就設置在雲取宮第一大祭司的寢房裡,既然他們都是謀反的同伙,傅衡也就不客氣地將大祭司宮中的收藏也給搜刮了一回。

  在他偷完了第一大祭司宮中的寶物,正打算撤退時,他不小心又找到了大祭司的秘密庫房。

  望著滿屋子的金銀財寶,傅衡愉快地吹了聲口哨。

  “師姊,這回真是謝謝你了……”

  急急忙忙趕去救小七的月穹,才火速趕至雲取宮的範圍外,她沒想到,這回她連山也不必爬嶺也不必翻,因為傅衡正帶著身後一大票的追兵,飛快地朝山腳下的這個方向衝過來。

  他在路過她時不忘跟她打聲招呼。

  “原來四師姊還記得我啊?”他還以為她的爛記性永遠都想不起來。

  她胡裡胡塗地跟著他跑,“呃,事有輕重緩急嘛,一不小心就給忘了……”

  “我這麼個大活人也能忘了,那還真是不小心啊。”他邊說邊躲過身後射來的一柄暗器,手握著長弓回頭就還了一箭。

  “臭小子,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月穹一路忙著撒毒藥忙質問他,“說,你干了啥事?”後頭最少也有上百人,這麼大的陣仗,絕不可能只是挖了一座藥田造成的。

  他聳聳肩,“順手拿了點東西而已……”

  原本跑得像是趕著要投胎去的兩人,在一陣亂起的煙塵中,突然雙雙停下腳步。

  “你搬空了他家?”月穹在把他攔下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朝往例去想。

  “是他們家。”傅衡也沒再急著跑,只是一箭箭地往後頭射。

  她聽得頭大無比,“你不只偷了一個祭司?”

  “他們既留我作客,自然就得付點代價。”把箭筒裡的箭都射光後,他改拿出一袋飛鏢。

  這代價也太龐大了吧?瞧瞧他們都來了多少人啊?

  “你是怎麼搬的?”月穹把他的身子轉過來轉過去,就是沒見他身上帶有大包小包,也沒看到任何戰利品。

  他亮出手上的戒指,“六師姊那個龜仙相公給我的見面禮。”聽說是天界來的神物,目前可是他犯罪時的最好幫手。

  “塞得下?”她很難相信這麼一個小小的戒指竟能這麼省事。

  他意猶未盡地看著遠方的山頭,“再多也塞得下。”

  “行了行了,別想著再回去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月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麼,忙拉著他的手帶著他繼續往前跑。

  身後追趕著他們的追兵,眼看就要追不上已經使出輕功的他們,情急之下,他們只好發出煙火緊急求援。

  “師姊。”傅衡注意到了那個求援訊號。

  月穹索性也不跑了,打算在他們招來更多的人之前,先行解決掉眼前的人。她在那些由祭司們派出的教徒來到她的面前時,攤開兩掌蓄力,再釋放出相級中階的威壓鎮住他們的腳步,傅衡見狀隨即往她的身後一躲。

  勢如破竹的內力像一柄鐮刀,橫掃過離他們最近的人,傅衡此時也衝出來收拾猶站著的教徒,只是當他們剛打理好這群人時,自山腳底下又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海,簡直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似的。

  傅衡有些錯愕,“怎麼來了那麼多人?”

  “這還不都怪你貪心?”月穹拎起他的衣領往最高的樹上跳,使上了比他還要快的輕功,在樹梢上不斷狂奔。

  就在他們一個跑著、一個掛著的這個當頭,遠遠的,前方遠處的平原上,出現了一人一馬急馳而來的身影。

  嗯?

  怎麼……那身形看起來那麼眼熟?

  月穹單腳停在樹梢上,愈看來者手就愈抖。

  “小七,那個人是……”這其實是幻覺吧?明明他現下應該待在師門裡才對啊。

  傅衡的臉色她還白,“不會是……我們所想的那一位吧?”他來這做什麼?

  待到蓬萊那張不容錯認的面容映入他們的眼簾,他倆緊張地互看對方一眼。

  二師兄居然離開師門了?

  壞了,這下事情大條了……

  坐在馬背上的蓬萊,大老遠就見著樹上的那兩人,同時也瞧見前方雲取宮所派來的大批追兵,他將手中的馬韁一扯,在大樹的不遠處停下戰馬。

  “還不給我下來!”

  聽命跳下樹的某兩人,此時再也沒有先前對付那些教徒時的張揚,反而都像鵪鶉似的,腦袋壓得一個比一個還要低。

  實在是被蓬萊渾身的冷氣給凍得受不了,傅衡只堅持了一會兒,便硬著頭皮第一個告狀。

  “二師兄,我是無辜的,這事全都是四師姊她惹出來的!”他本來就只是去幫忙的而已。

  月穹才不肯吃悶虧,於是她也不落人後,“是小七搬光了人家的家底還戳破了逼宮的陰謀,我只是來找藥的而已!”

  “你居然全推我頭上?”傅衡轉過來跟她比眼睛大。

  “是你先咬我的!”她不只跟他比眼睛,還跟他比鼻孔。

  咚咚兩聲,先後兩記鐵拳又快又狠地敲在他們的頭上,在他倆都痛得捂著頭蹲在地上時,蓬萊一反平常好商量的老好人樣,寒意四射地道。

  “都把皮給我繃緊了,等會我再找你們算帳。”

  傅衡捧著痛得都快裂掉的腦袋,很識相地躲離蓬萊遠遠的,而差點被敲昏的月穹也沒好哪去,一手捂著頭,邊走邊晃地爬上遠處的小山坡去避難。

  從頭到尾,蓬萊連開口過問一下對方也沒有,他更不管眼前這群教徒是隸屬雲取宮哪一派勢力,而其中兩名身穿大紅衣袍的祭司,又是不是要來與他談判。

  他只說了一句話。

  “犯我黃金門者,殺無赦。”

  蒙塵多年的寶刀,終於再次現世,陽光下反射出燦亮刺眼的白光,當蓬萊將內力運入刀身,雪白的大刀霎時變得像噬血般的通紅,陣陣狂風也隨即吹揚起蓬萊身上的衣袍。

  急急趕來想索回被竊失物的兩名祭司,在他們都還沒認出蓬萊的那張臉時,就已先認出了那柄寶刀,臉色驀然大變的他們忙想命人往後撤,此時寶刀刀身上已卷起一圈圈纏繞的狂風,經蓬萊橫刀往前一砍,數條積蓄已久的風龍已飛竄而出。

  趴在小山坡上的月穹,一手壓低了傅衡不安分的腦袋,一手緊抓著地面的草皮穩住自己的身子,傅衡好奇地側首,於風中放肆搖曳的青草間看過去,然後眼前的景況令他聯想到了四個字。

  氣吞天下。

  他失神地在嘴邊喃喃,“老媽子火大了……”

  “誰讓他們欺負他孩子?”

  “等二師兄熄火了……”

  月穹渾身泛過一陣冷顫,“到時咱們就一個都跑不掉了。”

  根本就不需多加考慮,他倆二話不說地爬下山坡,接著使出全力,分別朝兩個不同的方向逃命去。

  相較於雲取宮外山腳下的驚天動地,文府那頭就顯得風平浪也靜。

  文謹大惑不解地打開房門,看月穹活像個逃難的災民似地衝進房裡,大口大口灌光一壺茶水後,便動也不動地趴在桌面上喘大氣。

  她不是去救七師弟嗎?怎麼兩手空空的回來?

  “媳婦?”

  月穹在喘過氣後,於房裡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末了她兩眼直盯住文謹,一把捉住他的衣袖,惴惴不安地問。

  “相公,你疼我不?”

  “當然。”

  “那你一定會護著弱不禁風堪比嬌花的我是吧?”

  文謹捏著她的臉頰,“說人話。”

  “二師兄會來揍我的……”她垮著一張臉,一想到多年沒下山的二師兄這回都出門了,她便覺得她的一頓皮肉痛肯定躲不了。

  “是該揍的。”誰讓她去當小偷?

  她氣呼呼地指著他的鼻子,“我是為了夫君你!”

  “娘子有心了。”文謹拉下她的手,感謝過後照樣翻臉,“不過還是需要教訓一下。”不管教一下她往後養成習慣怎麼辦?

  渾然不知山雨欲來的文伯,恭謹地站在門外稟報。

  “大少爺,黃金門的蓬萊來訪。”

  他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月穹登時臉色慘白如紙,慌慌張張地想找地方躲。

  “快請。”文謹邊說邊拉住想跳窗的愛妻,“你別想跑。”

  與文謹印像中的相同,總是笑得和藹可親的蓬萊緩緩走至他們的房門口,瞥了一眼還被文謹抓在手上的月穹後,他語調輕快地問。

  “妹婿,不知可否借一下你的娘子?”

  “二師兄,請。”文謹很爽快地直接把她推過去。

  大老遠趕來這裡的蓬萊並沒有耽擱太久,在把月穹修理得金光閃閃、並保證日後會乖得像只貓後,蓬萊很快便托口告辭,緊接著馬不停蹄的去逮可能回去師門跟大師兄告狀的小七了。

  月穹兩手掩著臉,趴在文謹的懷中哭哭啼啼的告狀。

  “嗚嗚……二師兄又打我……”

  “打得好。”剛替她上完藥的文謹收起藥箱,對她的遭遇一點都不感到同情。

  “我都嫁人了他還打我屁股……”雖然看在文謹的面子上不再用手打了,可戒尺打起來更痛啊。

  他故意拍她屁股一下,“不這樣你會安分點?早又去蹦蹦跳跳了。”

  “你是我相公,你還站他那邊?”屁股本來就痛的她,被他那一拍,差點又痛得跳起來。

  “等你何時被馴化了,我就何時站在你這邊。”他發現他的婚姻生活有新目標了,那就是向蓬萊看齊。

  月穹不滿地對他擠眉皺臉,“說得我跟猴子似的。”

  “還是野生的。”

  “……”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20-4-8 01:01:49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西苑國梓素宮中,淡紫色的紗簾後,造型精巧的獸爐正輕吐著淡雅的清煙,蘭雲衣半椅在軟榻上,脫下玉手上鑲著寶石的精美護甲套,輕輕拈起書頁再往後翻過一頁,眯著美目,享受地看著手中的小黃書。

  近來她在宮中的日子,過得可謂如魚得水愜意無比,被小黃書一事搞得焦頭爛額的西苑皇帝木知春,三不五時就往她的梓素宮中跑,不是向她抱怨助紂為虐出版小黃書的東南文家,就是跟她訴苦,這年頭的皇帝怎麼就那麼難當,連大臣家的小妾病死或走失也都要歸他來管?

  至於蘭雲衣會重新獲得木知春重視的原因,並非她的美色回春,敵得過宮內青春無敵、鮮妍得似朵花兒的妃子們,也不是木知春又對她重燃愛火,而是木知春他拉不下臉,在他人身上找不到慰藉。

  最近在江湖上興起了一股傳言,聽說最新嫁至男兒國的女人們,每個都嫁得富貴、嫁得美滿,男兒國的兒郎們更是個個身材勇猛健壯,就跟小黃書裡所寫的彭員外一樣,夜夜皆是七次郎,他們還一生只種情於一人絕不納妾,死後更是與妻同穴……

  男兒國媳婦們幸福似神仙的消息廣為流傳後,不但各國的百姓都對男兒國大大的改觀,連西苑宮中的妃子們,偶爾也在夜半時淚流感慨,大嘆生不逢時竟錯過這等良姻巧緣,也因此,她們開始對宮中爭寵奪愛的生活不滿起來,更是偷偷在私底下埋怨起御女無數的木知春。

  而她們埋怨的重點,包括了木知春他那不老不少的年紀,他太過博愛濫情的個性,他高高在上的地位,還有他在床上的各種表現。

  莫名其妙被月穹坑慘的木知春簡直氣炸了,他多想扯開喉嚨大喊,他冤啊,冤到都可六月飛雪了,可他又不能去告訴那些對他心有不滿的妃子,其實月穹小黃書裡所寫的一切,包括那個十全十美、要身材有身材、要體力有體力、要情調有情調,還外加一心一意的彭員外,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於世上!還有那些關於男兒國的消息也是月穹放出來的,她根本就是想坑害他國的男人也娶不到老婆!

  可為了他的顏面,木知春卻誰也不能說,只能默默咽下一口心頭血,回頭去找從不曾嫌棄過他的發妻蘭雲衣,向她控訴月穹的居心叵測與卑鄙可恨……

  只是他並不知道,蘭雲衣的一顆芳心早已不在他身上,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心底到底苦不苦、冤不冤,身為月穹同伙的她,只當作是在聽戲,還聽得津津有味痛快淋漓。

  蘭雲衣翻至書中的插圖彩頁,發現上頭的圖示,已不再是根本就沒人做得來的高危險動作,而是改良過後的不那麼危險版,她不由得嘆口氣。

  “總算合理些了……”不然她還一直以為,月穹是一心想要挖掘人體極限的奧義。

  侍奉她的宮人款款走近,手捧著一只托盤,上頭擺置著剛由宮外人手漏夜排隊買來的新書。

  “娘娘,有新貨。”

  “喔?”蘭雲衣美眸輕輕流轉,愉快地看著那本可能又會讓木知春吐血三升的最新一集小黃書,以及另一本文家新發行的好東西。

  她取來那本以上好紙質印制,裡頭的每幅畫還是純手工繪制的彩色香艷圖譜,在心底肯定月穹的畫工之余,亦預料到,這本收藏價值極高的圖譜,將會在西苑國掀起多大的風浪。

  她愉快地吩咐,“倘若今晚皇上又擺駕梓素宮,就推說本宮病了。”

  “是。”

  當小黃書與圖譜在西苑國一路銷售長紅時,在男兒國的文府裡,某對搶錢夫妻正一塊兒坐在書案前勤奮筆耕中。

  文謹伸手指著自家愛妻筆尖下剛完成的那個字。

  “這字錯了。”

  “你別老挑剔行不行?”月穹對這個只要與生意有關,就凡事斤斤計較的夫君很沒轍,只能擱下筆取來剪刀,再次在備用的紙張上剪下一小塊,等著把錯字貼掉。

  他把漿糊遞給她,“不能誤人子弟。”

  “我寫這種書本就很誤人子弟了好不?”她動作熟練地將紙裁好並沾上漿糊,沒好氣地把它貼在錯字處。

  “咱們做生意要有商業道德。”文謹以指輕彈了她的額頭一記,再次對她老調重彈。

  她翻著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文謹太了解她了,月穹的性子就是標准的屢教永遠都不會改,所以他干脆決定趁此機會,一並跟她說清楚她寫書上的毛病,他指著她剛完成的部分要她檢討。

  “都說了,別再寫這種高難度的姿勢,寫普通點的,或者大眾化些的。”據二弟文禮說,近來藥舖扭傷類的藥膏他又進貨不少,看來最近照著書裡動作去挑戰的人,似乎又增加了。

  “大眾化?”本就沒什麼耐性的月穹也被他嘮叨得煩了,“你寫個來瞧瞧。”他要是這麼專業那就換他來寫。

  文謹淡淡瞥她一眼,也不給她趾高氣昂的機會,當下取來新的紙筆,刷刷刷地就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段給她瞧。

  墨跡未干的那張紙隨即被月穹搶了過去,她飛快地看過一回後,忍不住對他大皺其眉。

  “夫君,你太老古板了!”又不是洞房花燭夜的新手,干嘛用這種標准姿勢?他就不能有點想像力嗎?好歹他也參與了好幾本的創作。

  “我這是務實。”老古板就老古板,至少生命有保障。

  月穹把他的大作還給他,還一臉嫌棄樣,“這種沒有賣點的東西怎麼賣得出去?”

  “總比不切實際來得好。”

  “我寫的到底哪兒不切實際了?”就他的意見最多。

  文謹清清嗓子,慎重其事地對她教育起正確觀念。

  “首先,夜夜七次郎絕對不是男人的夢想,那是女人的妄想。”他可不想害得一票男人為了所謂的男性雄風而精盡人亡。

  “嘖。”

  “其次,又大又長又粗不是靠練就能練得出來的,那得看祖上是否積過德,懂?”她以為那種配備是每個男人生來都有的嗎?那叫奇葩,那是大部分男人都向往的方向。

  “懂……”

  他繼續毀滅她的不正常觀,“再來,床上的男人非貌若潘安壯若猛男體力充沛不可?你當你上菜市買豬肉,能挑挑撿撿的?哪有事前驗貨這回事?真要這樣的話,天底下不就一堆男人都娶不到老婆了?”

  “相公你打擊我……”這下她什麼創作的熱情都沒有了。

  文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乖,做人要懂得迷途知返,媳婦你那是邪門歪道,盡早回頭是岸吧。”

  “你是不是在記恨?”

  “嗯?”

  她兩手叉著腰問:“我都說昨晚你會扭到腰不是我的錯了,你到底還要記恨多久?”

  “昨晚明明就是你的不對。”他邊推走責任邊否決掉她方才寫的那段文章,“總之,這個姿勢絕對不能寫上去,得改。”

  “我就偏不信……”月穹將牙磨了又磨,最後干脆一把拖過他的臂膀,“過來,咱們再去床上試試!”

  毫不掙扎的文謹任由她拖著往床舖的方向走去,只是月穹並沒發現,在他的唇邊,隱隱帶著一抹得逞的笑意。

  最近因書肆生意愈做愈大的緣故,被各國訂單壓得喘不過氣的文禮踏進院子,就看到被派來請人,卻一直站在房門外發呆的文伯。

  “大哥他們人呢?”站在外面干嘛?他還等著要跟那對夫妻商量呢。

  “正在……”文伯頓了頓,選擇了頗含蓄的字眼,“創作文學中。”

  “……”該不會寫著寫著,就又不小心寫到床上去了吧?

  他倆頗無奈地互看一眼,然後文禮熟門熟路地繞到院子後頭,卻發現早已有人先到一步搶占好位子了。

  博格朗和海冬青對文禮揮揮手算是打招呼,而同樣因公務而來卻不得其門而入的文卿,則是好心挪了個偷聽的位置給他。

  齊齊蹲在窗戶下的某四人,姿勢頗專業地豎起耳朵聽起牆角。

  “就跟你說這姿勢不舒服,現下你信了吧?”

  “那是因為你的腰腿不夠力才沒法把我撐起來,早叫你要練身體你就是不練,你還好意思怪我?”

  “我真要照你說的去練成一身結實的腱子肉,我才真是昏了頭!”

  “笑話,我都能聽你的話乖乖去練成波濤洶湧了,你就不能順順我的心意去練練肉?”

  “娘子,你不要又愈拐愈彎了,別騎著我,快點從我的身上下來!”

  “不要,下來又要被你壓著了。”

  “壓你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了,我壓你你沒費什麼勁,可你壓我我喘不過氣來啊!”

  蹲在外頭已不再是吳下阿蒙的眾人,紛紛嘆了口氣。

  “無恥啊。”博格朗早就聽得麻木不仁。

  “下限啊。”海冬青一點都不意外他倆一塊兒關在房裡會有這結果。

  “每天都這樣刺激我們對嗎?”文禮有些崩潰地抓著發。

  定力較堅強的文卿站起身,自文伯的手中接過已是文府一年四季必備的飲品,再一碗碗遞給他們。

  “喝你們的綠豆湯吧。”

  ——全書完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20-4-8 01:02:1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原本,我是沒打算第四本就把月穹抓出來的,不過嘛,她都張牙舞爪這麼久了……

  看著筆下的人物,再回頭瞧瞧原本的系列大綱,我發現,他們已不再是原本預定的角色,而是病毒,嗯……對,就是會突變的那種。

  為什麼黃金門會莫名其妙變得這麼喜感咧?為什麼那一家子師兄弟妹們會長歪到無法控制呢?統統都突然來個塞亞人變身也不通知一下的,害得編編老問我……你的下限咧?

  大概早就被那些突變角色給吃光了吧。

  請看著我的眼睛,相信我,我已經很努力把書中的人物趨向正常化了,不然他們原本會更張揚的。

  編編冷冷地問:“這叫正常?原來還有更離譜的?”

  某人:“呃……真的有。”

  這本書我真的是邊寫邊嘆息,邊寫邊反省,不過,沒用,性格有問題的照樣有問題,劇情該詭異的就愈來愈詭異,寫著寫著,我發現我在生病中真的不應該趕稿,因為腦袋不夠用。

  這不,系列大綱已經快要成擺設了不說,蓬萊,你的美男子形像呢?你怎麼變成了個老媽子了?傅衡,你到底要爬到哪裡去啊?快給我回來!玄靈,你也說句話啊!

  玄靈表示:“……”

  這本的番外,按照先前的計畫,內容應該更長更長,很可惜因字數受限,所以只能寫一點點了,倘若小羊看完這本嫌沒吃飽的話,那就期待一下今年的“放羊三”吧,因為我真的找不到地方塞那堆劇情了。

  來個結論。

  這師門一家子害慘我了,我的第五本怎麼辦啊?繼續抱頭翻滾中。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 22:2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