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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痕 -【禍害(閱魂錄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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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害(閱魂錄之四)》作者:綠痕

以小黃書橫掃武林、危害世人的月穹出嫁了!
人人好奇何方勇者竟願意犧牲自己替民除害
要不是腦袋被驢踢,就是被黃金門給坑了
才會被蒙在鼓裡娶了那個無恥禍害……
嘖!說他家娘子是禍害?有這麼嚴重嗎?
瞧瞧她才貌雙全、六藝皆通,還具備相級中階實力
就算人品下流點,性格猥瑣些,不知節操為何物
這些都算小事他能克服的,有媳婦比較要緊
誰教他們男兒國什麼都不缺,就是缺女人
難得有女人願意嫁,他就該謝天謝地謝祖宗保佑……
天哪!他作夢都想不到,她站穩主母之位靠的竟是小黃書
尤其她說起黃段子來完全不眨眼不臉紅
寫起小黃書下筆如神,畫起男人裸畫更是得心應手
百無禁忌的黃后作風,大大顛覆他對妻子的美好想像──
看來要對抗比流氓還要流氓的她,他得拋開顏面豁出去
婦唱夫隨跟著跳進滾滾黃河,把尚未被染黃的人拉下水
反正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今有他百年世家賣小黃書
為博自家媳婦一笑,哪怕日後有再多罵名他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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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7:1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被你爹許出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博格朗坐在馬背上,拿著一條汗巾邊擦著臉邊不斷碎碎念。

  “被你娘許出來我絕對是倒了九輩子的楣……”一身傷痕累累的海冬青,則趴在另一匹馬的背上,有氣無力的跟著抱怨。

  坐在豪華大馬車內,被他倆嘮叨了一路的文家大少爺文謹,煩不勝煩地揭開車簾,看向這兩名由他爹娘許願許出來的魂役兼他的貼身保鏢。

  “夠了,我文家一直都好吃好喝的將你們供著,你們還有什麼不滿?”華屋美服、奴僕成群不說,還給了他們天價的保鏢費,再嫌棄就太沒道德了。

  豈料他倆卻齊聲怒吼:“太多了!”

  試問,這年頭有哪個魂役當得比他倆還心酸的?

  絕對沒有。

  為了保護這名小命比金子還要貴,且身兼百年商業世家繼承人的大少爺,這十年來,他倆中毒超過百次,挨刀子的次數多到他們身上的傷痕數也數不清,都可以拿來搓麻繩了!

  偏偏文謹他就是不安生,自從他的雙親於十年前出門周游列國兼游山玩水後,接下文府新一任少當家的他,不老實點乖乖待在文府裡主持商務,偏要身體力行到處跑生意,完全都不想想文家在外頭的商業對頭有多少、仇家又有多少,每每陪著他出門談一趟生意,他們就跟去了條命沒兩樣,再這般被這災禍不斷的大少爺折騰下去,他們就算有九條命也只剩下半條了!

  博格朗愈想心底就愈有火,“我同你爹約定過,我保護你的時間只有十一年而已,只要明年一到期,我就不干你的保鏢了。反正你又不是我的魂主,憑什麼要我一年到頭的為你拋頭顱灑熱血?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許個魂役出來,別老占用你爹娘的!”

  “你娘當年還騙我,說什麼只要顧著你的小命十一年就好……”海冬青哀怨地咬著唇,“我又不是大羅神仙,哪能次次都冒險犯難救你於水火?求求大少爺你就高抬貴手另覓高明,放我一條生路吧!”

  陳年老調又再次被他倆重新彈起,文謹不禁無奈地撫著額。

  “別吵了,我盡快再找一名武藝高強的相級保鏢就是。”說來說去就是他們想辭職不干。

  “最好是這樣!”這話他們都聽多少年了?

  馬車緩緩走在男兒國京城的青石磚大道上,在抵達城心不久,一座占地極廣,有著文家像徵白牆黑瓦的府宅大院即映入眼簾,而文謹只看了外頭早就聚集在此等他返家的人們一眼,便覺得兩際又開始隱隱犯疼。

  護衛在馬車左右的兩名保鏢下馬之後,一個專心抹著頭上還沒擦干的血跡,另一個則拖著一瘸一拐的步子准備進府療傷,可候在府門前的人們卻像沒看見他們似的,毫不客氣地擠開他們後,一個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便健步如飛地直奔向剛下馬車的文謹。

  “謹兒啊!”

  “少當家啊!”

  一下車就被自家長輩們圍堵,對於此景,文謹已是習以為常了。他振振衣袖,而後將兩手拱在袖中彎身向他們請安。

  “大伯公三叔公五叔六叔七叔……我回來了。”

  “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幾位老人家在確定他真是毫發無損的回家來後,紛紛放下了心來。

  文謹再有禮地朝他們一揖,壓根就不敢多作逗留,“一連數日奔波,眼下孫兒也累了,請容孫兒先去休息洗漱,改日再去向諸位長輩請安。”

  “慢著!”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的幾位叔叔,在他抬腳准備走人的那一刻,眼明手快地攔住他的去路。

  “我說謹兒啊……”文家五叔漾著和藹的笑容,“這回出去相親……相得怎麼樣啊?”

  “美女很多。”望著這一票虎視耽耽的長輩,文謹小心地挑撿著字眼,盡量選擇能說的。

  “喔?”眾人的眼底霎時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謹慎地再道:“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也不少。”

  “那……”早就對大少夫人望穿秋水的眾人,更是興奮地屏住了氣息。

  “只可惜大少他東挑西撿就是沒一個看得上眼。”偏偏博格朗就是不會看眼色,不疾不徐地潑了盆冷水。

  “更別說還有一堆要命不要錢的女人,哪怕咱們出的聘禮再怎麼豐厚誘人,她們就是抵死都不肯嫁給他。”海冬青也不落人後,就唯恐天下不夠亂。

  來不及掩上他倆快嘴的文謹,只能皺著眉,看著包圍他的長輩們在下一瞬間齊齊變臉,一個個扯開了老嗓開始嚎哭。

  “蒼天啊!”

  “我文家命苦哇……”

  “難道我文家血脈就要斷在這一代了嗎?”

  “你們惹的,你們負責擺平。”文謹頭痛地拖過兩名不肖保鏢擋駕,然後當機立斷地撇下他們往府門的方向鑽。

  逃進門內靠在大門上深深喘了口氣後,文謹都還沒有機會慶幸又逃過一回淚災,就見府中一個個家僕都候在門內等著他不說,他們的神情還格外整齊劃一,都是一臉懨懨提不起勁來的模樣,其中幾個小廝還垂頭喪氣,不時偷偷拉著衣袖抹眼淚。

  “大少爺,您回來了。”文府的大總管文伯,帶著親切的笑意走上前。

  “這是怎麼回事?”文謹指著那些紛紛拖著沉重腳步走開的家僕問道。

  文伯無奈地道:“他們聽說三位少爺今早接到飛鴿傳書,知道大少爺這回又沒帶大少夫人回來後,就都這個樣了。”

  “告訴他們振作點,下回我肯定給他們帶個大少夫人回來。”又不是頭一回沒帶回來了,有必要沮喪成那樣?

  “他們已經不吃這套了……”就連他也是。

  文謹疲憊地嘆了口氣,轉身走進大廳,卻沒見著每回在他返家時,一定會等著歡迎他的那三個弟弟。

  “兔崽子們呢?”

  “二少和三少說,不給大嫂不上工。”那兩位棄生意於不顧的少爺給他的理由是,打擊太大,頓覺人生無望,他們要結伴去療傷。

  “……”

  “四少說,不給大嫂不吃飯,還有也不認大哥了。”那個今年才十歲的小少爺,天沒亮就蹲在府門前痴痴的等待未來大嫂,在知道自家大哥這回又沒能成功拐個媳婦回家後,足足哭了一早都不歇。

  文謹揉著刺痛的兩際,“知道了,你先去外頭替我哄哄老人家們,別讓他們哭太久……”

  “是。”

  打發走文伯後,文謹泄了氣似的癱坐在大椅裡,此刻在他腦海裡來來去去的,全是那一張張失望無比的面孔。

  他也知道,全族的老老少少,是有多麼期待他這回出遠門能帶個少夫人回來,可夢想始終是個夢想,現實該殘忍依舊還是那般殘忍,空手而回的他仍舊找不著他們口中所說的少夫人,也再一次地讓他們多年來的盼望粉碎得像顆泡泡。

  隨著期待而來的,是失望,而在失望過後,總免不了會有些怨懟。

  這些年來,他都不知聽過幾回他們的抱怨與責難。每個人都認為,他在尋找妻子的這方面,不夠盡心也不夠投入,更加沒有什麼滿腔的熱情……說來說去他至今會仍然娶無妻,問題都是出在他不夠努力。

  但,娶妻這回事,真的僅僅是只要他夠努力就能辦到的嗎?

  不,這與努力與否無關,因它比登天還難了不只那麼一點點。

  至於原因?

  不為什麼,就因他們所處的這個國家,是座男兒國。

  身為男兒國之人,每一個男人此生都會面臨一個極為嚴峻的問題,那就是……娶不到老婆。

  而這宿命,自然也無一幸免地降臨至他的頭上。

  自古以來,因陰陽失調而命苦無比的男兒國,全國男女比例為十五比一,別說全國到處都是男人,就連在大街上隨隨便便找只狗,恐怕也都是公的。而說到娶妻這一回事,則是一部全國男人們共同譜成的血淚辛酸史。

  聽老一輩的人說,數百年前,曾有一名風水大師在看過男兒國的地理風水之後,留下了一句宛如詛咒似的結語——

  此地極陽,不利陰生。

  彷佛就像是要應驗那句咒言似的,自他國嫁至這兒的女人們,所誕下的孩子幾乎全是男孩,哪怕全國人民再怎麼期待她們能生些女娃,好調和一下國中的男女比例,可……生不出來就是生不出來!

  更雪上加霜的是,幾百年過去,關於男兒國的種種流言早已傳遍整座大陸,那些流言,大抵不外是女人若嫁至男兒國這極陽之地易早夭,或是一旦去了那塊只適合男人生活的土地後,女人大都會死於非命等等……於是,比宿命還宿命的悲哀,日升月落地一再在國內不斷上演。

  即使他們一再對外澄清,女人在男兒國絕對性命無虞再安全不過,頂多……頂多就是不夠長壽,沒能活七八十而已,可就是無一人信,他國待嫁的女人們不敢信,而那些愛女如命的家長,則是更加的不肯信!

  都因娶不到老婆,他們男兒國的光棍們都快淚流成河了,哪怕國中一大票男人被迫成為斷袖,可娶不到媳婦、生不出女兒的兩大難題,任由歲月過去時光流轉,照樣是代代所有男兒國男人們的心頭巨痛。

  為免也會落到娶無妻的凄涼下場,文家的長輩們自文謹成年起,即開始積極為他物色對像。但隨著文謹的年歲漸長,大少夫人卻依舊沒有下落,文家的長輩們不得不讓文謹這名新一代的當家家主以身犯險出遠門做生意去,就是希望他在離開了男兒國後,能在外頭找個媳婦帶回來。

  只是十年過去,文謹的生意是愈做愈大,他卻遲遲就是沒個喜訊,眼看他的兩名貼身魂役保鏢就快被他給折騰死了,再這樣下去,別說日後媳婦沒著落,他那兩名武力高強的保鏢,也恐將要自他的身邊卸職解脫了……

  文伯在他發愁不已的這當頭,端著托盤為他上了一盞剛泡好的香茗。

  他累得連動也不想動,“伯公叔公他們呢?”

  “回大少爺,這會兒他們都去祠堂找列祖列宗訴苦了。”反正每回哭一哭後,他們也只會去祠堂怪祖宗沒讓他們相個好地方投胎,還禍害了後代而已。

  文謹沉悶地嘆口氣,也不知該怎麼解決眼前種種棘手的問題。

  不忍看自家大少爺每回返家後就是這麼一副憂愁苦悶狀,文伯沉默地想了一會兒後,決定把心一橫。

  “不知大少爺可聽過黃金門這一門派?”

  文謹朗眉一挑,“原國那個要錢不要命的門派?”

  “正是。”文伯對黃金門響亮的名號深具信心,“聽人說,只要出得起錢,他們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包括娶不到媳婦嗎?”難道連這種業務也承包?

  文伯徐徐一笑,“無論是真是假,大少爺試試又何妨?”

  是啊,試試又何妨?

  反正情況再怎麼差,也不會再差到哪兒去,橫豎就是……繼續娶不到媳婦罷了。

  “你說得對。”他決定,等會兒就寫封信給黃金門。

  “男兒國?”

  莫名其妙被拖進書房商量業務的莫追,拿著蓬萊剛交給他的委托書信不解地問。

  蓬萊之所以會在百忙中,不得不騰出時間來特別處理這封信,就是因為這封信,就像塊誘得他眼饞嘴饞,偏偏又下不了口的上肉,害得他老有種吃了雞肋般的郁結於胸感。

  他好不可惜地看著那封信,“嗯,就那個買媳婦的國家。”

  “信上都寫了啥?”

  “委托者在信上說,他想要個媳婦兼武藝高強的相級保鏢。”蓬萊倒是覺得,那位寫信的文家大少定是走投無路了,不然他也不會寫上這麼一封信。

  莫追僵著臉,“這兩者是可以‘兼’的嗎?”光是這種條件,這已不只是刁難的問題,而是太不要臉的問題了。

  蓬萊沒好氣,“不然你以為他為何要找上我黃金門?”要不是天底下到處都找不著這種標准的媳婦人選,文家大少會寫信來找他們?

  敢情他們黃金門就是解決疑難雜症的專家?

  “委托者是何人?”莫追也沒將那封信拿出來看,打心底就是對那個遍地都是男人的國家半點興趣也無。

  “男兒國第一大世家,文家當家大少主文謹。”

  如雷貫耳的名號一抵兩耳,莫追當下即擦亮了雙眼。

  “文謹?那個稱霸大陸東南一帶,最富有也最出名的商業世家文家?”天降紅雨了?那個錢多到都可以堆倉庫的文家大少爺,居然找媳婦找上他們了?

  “就他。”深深感慨人比人氣死人這道理的蓬萊,也忍不住想要對那名年紀輕輕就接手文家家業,不但順利將文家勢力擴及整個東南一帶,還一手扶起了男兒國經濟的大少爺豎起大拇指。

  十幾年前,大陸諸國在各自結束了內亂與終結了外患後,無不努力休養生息以及斂財致富。

  原國在小皇帝的搶錢政策之下,搶遍中州一帶無敵手,而北方則是有著狼宗那群強盜打劫無數,南方的南貞女皇近年來也努力與各國發展貿易,西苑國則在生財有道的西苑皇帝領導下,幾乎賺遍了菫西這一塊地域。

  可眾國卻都沒料到,十年前在東南一帶,文家大少文謹橫空出世,不但出手重整文家這個百年世家,還直接掌握了東南一帶沿海經濟,其經濟勢力範圍甚至還直逼南貞女皇的地盤,而他那層出不窮的賺錢的手段,更是令眼紅的南貞女皇妒恨不已。

  “以文謹的身家財力……他這只金龜還愁娶不到老婆?”莫追直搔著發,怎麼想也想不通。

  蓬萊慢吞吞替他補上他沒說到的部分,“更別提這只金龜今年才二十有六,還生得高大俊美,品行溫文儒雅,作風人贊人誇。”

  “那他到底是有啥毛病?”要是連這家伙都娶不到老婆,那他們這些平凡的小人物不都可以去集體撞牆了?

  “他投錯了胎。”

  “啊?”

  蓬萊慢條斯理地道:“誰讓他生在男兒國?要知道,男兒國什麼都不缺,獨獨就是缺女人。”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我一直都不懂,為什麼男兒國的女人會那麼稀少?”以前他也常聽男兒國的男人買媳婦一說,就是不知男兒國怎麼都不出產女人,逼得他們非得出遠門去買媳婦?

  “純粹是風水不好。”

  “怎麼說?”

  “男兒國乃極陽之地。極陽之地內,陽氣過盛,陰氣易凋。”都因這個怪風水,現下大陸諸國都把男兒國給傳得跟凶煞之地似的,嚇得別國的女人連嫁都不敢嫁。

  莫追覺得這根本就是非戰之罪,“難道就沒法子破這風水嗎?”就為這原因?男兒國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多無辜啊!

  “你以為他們沒想過?男兒國的歷任皇帝,數百年來不知找了多少位法師與修道者來替男兒國改運換風水,可他們給皇帝的答案卻都是同一個。”

  “是什麼?”

  “此地無法可破,待千年後,極陽之勢便會消竭。”蓬萊兩手一攤,“只要能等到那一日,那麼男兒國便不會再只生男不生女,還有他們國內的女人也能長壽些了。”

  莫追滿心懷疑地拉長了語調,“男兒國……如今立國幾年?”這遠水,救得了近火嗎?

  說到這裡,蓬萊也挺想掬一把同情淚的,“好歹也掙扎到九百年了。”

  “真不容易……”就這破風破水也能生存下來?看不出那一國人民的韌性,還真不是普通的堅強。

  “可不是?”

  莫追晃了晃手上的那封信,“那這份委托二師兄你要接嗎?”看在文謹找老婆找得那麼心酸的份上,不接好像說不太過去。

  “這個嘛……”蓬萊又愛又恨地瞪著那封信,“接了我可能會下地獄,但不接,我絕對會對不起我的錢包。”

  “啊啊?”下地獄?

  “你自個兒瞧。”

  “徵求一名才貌雙全、六藝皆通、進退有度、能掌家持家……還要具備相級中階實力的媳婦?”莫追攤開信紙念出上頭文家大少的擇妻條件,“這要求會不會太高了?”

  “你再瞧清楚他所提出的聘禮。”蓬萊伸出一指,指點他看向誘人走向墮落的重點。

  “聘禮十箱黃金……以及文家的三成占股?!”莫追愈念眼睛張得愈大,末了還忍不住失聲吼了出來。

  蓬萊懶洋洋地問:“你可知那三成占股約莫是多少?”

  “不知道……”莫追愣愣地搖首,一時之間也估算不出那一筆極大的財富到底有多嚇人。

  蓬萊微眯著眼看向遠方,就像在看十幾座巴不得能弄到手的金山。

  “單是年年吃那三成股息,就算咱們所有師兄弟妹都不出門去做生意,這輩子,咱們也能躺在家裡舒舒服服地蹺腳當大爺。”

  莫追更是興奮地咽了咽口水。

  “這麼多?”就算他們最後能得到師門遺產好了,到時也還是要按人頭和所燒的魂紙數來分,可這三成只要結親就能換得的文家占股?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閃閃金山啊!

  “還不止呢。”備受這三成占股又痛苦又甜蜜折磨的蓬萊,還繼續拖他下水不遺余力地誘惑,“要是咱們攀上了這門親,你想今後文家能提供黃金門多少商機?文家在東南已經營了百年,那人脈那手段那勢力且就不說了,別忘了在文家的背後還有整個男兒國在支持它呢,文家不但是皇親,文謹還是男兒國當今皇帝的親堂弟。”

  當下什麼同門情誼與人性品德,全都被莫追給兩手拋得遠遠的,他緊握著拳頭,鏗鏘有力地道。

  “嫁!絕對要嫁!必須要嫁!”有便宜不占才是大傻瓜!

  蓬萊賞他一記白眼,“嫁誰?”

  “呃……”這是個好問題。

  “咱們家裡,眼下小六嫁了,剩下的人選也就只有那麼兩個。”蓬萊一點也不看好師門裡剩下的兩位師妹,“還是說,你願意男扮女裝犧牲一下?”真要有那麼簡單,事情就好辦了。

  “二師兄,我成親了。”患有懼內症的莫追連忙推走這份榮幸,接著他把這重責大任往別人身上一擱,“我看不如這樣吧,小九她……”

  蓬萊悻悻地哼了哼,“想嫁她?你嫌命長了是吧?”

  “不嫁那個瘋女人的話,那也就只剩……”莫追骨碌碌地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兩眼直瞟向同樣心知肚明的他。

  “老四。”就是因為人選只剩她一個,他才苦惱啊。

  “……”嫁那禍水?這是結親還是結仇呢?

  “二師兄,我回來啦!”說人人到,月穹響亮的叫聲自書房外頭一路傳了過來。

  春風滿面的月穹一把拍開書房大門,蓬萊不意往她臉上一瞥,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他的一顆心登時就咚咚咚地直往下墜,撲通一聲,直墜至他心底那條熟悉的壞事黑水溝裡面。

  莫追也被月穹面上過度燦爛的笑意給嚇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是過年過節,也不是小黃書大賣,她能高興成這樣?

  “師姊,你今年的魂紙……這麼早就找到了?”難得她今年這麼有效率。

  “找到了。”月穹洋洋得意地亮出一張剛自西苑國弄到手的魂紙,跟他們打完招呼後,接著就是腳跟一轉,“二師兄,我先回房去歇息了!”

  單只是找到魂紙能讓她這麼開心?深知月穹性格的蓬萊,打死都不信事情真有那麼簡單。

  “啦啦……啦!啦啦啦啦……”月穹高興得一路上又是蹦又是跳,還沿途愉快地哼唱著自創的走板小調。

  目送著今日格外詭異的月穹漸漸走遠,莫追正想合上書房門扇時,冷不防地,門前突然竄出一道宛如自幽暗深淵底處冒出來的身影。

  “五、五師兄?”莫追驚嚇地拍著胸坎,有些認不出眼前這名面色灰暗得跟吊死鬼似的容易,就是他家那個以往性子大剌剌又樂天的五師兄。

  “老五。”蓬萊隨即朝他勾勾指,“老四她又在外頭做了什麼?”

  一直低垂著頭的容易,在聽到他這問話後,登時擠出了兩行熱淚,然後不管不顧地衝上前,直飛撲進蓬萊的懷裡大聲哭訴。

  “嗚嗚嗚,我的臉都被那女人丟光了!二師兄,你要為我作主啊……”

  蓬萊被他嚇得不輕,“屁股終於被她給畫了?”

  “還是你被四師姊采補了?”莫追直覺就以為素來對筆下男人甚為挑剔的月穹轉了性格,不采外頭的野草改采自家的草皮了。

  容易的哭聲霎時被噎了一下,他忿忿地抬首瞪向滿腦子盡裝怪東西的他倆。

  “我說你們就不能想點正經的嗎?”統統都跟月穹一樣心術不正!

  “喔……”他倆以指刮刮臉頰,有些訕訕地問:“那不然是怎樣?”在月穹有過太多輝煌的前科後,這能怪他們想歪嗎?

  “她易容成我的臉!”容易氣岔地握緊了拳頭大聲怒吼,“她私底下在西苑國接了一筆生意,然後頂著我的臉去挑了南山五派不說,她還剝光那些和尚畫下他們的裸畫,再把那一整本加工過的艷畫交給在西苑國花色一條街的雇主們,眼下不只是震怒的西苑國皇帝已經重金懸賞通緝我了,南山五派還聯合了武林其他門派對我下了江湖追殺令!”

  聽完月穹前所未有的惡行,莫追站在原地張大了嘴,結結實實地呆了好半晌。

  “花街的妓女們……找她買和尚的裸畫?”那些委托人,口味會不會太重鹹了點?

  “我的臉面啊!”容易兩手掩著臉大聲哭號,“你們說那女人什麼人的衣服不脫偏要去脫和尚的?偏偏還頂著我的臉!我的一世英名都被她毀得干干淨淨,這輩子再也無顏見人了……”說什麼她是女人要進和尚廟不易,所以就借他的臉來用用?眼下全江湖都把他給傳成了個口味復雜、無色不獵的采草大盜,他以後絕對討不到媳婦了。

  蓬萊氣得臉色鐵青,盛怒之下一掌扇飛了書房的一道厚牆。

  “月穹——”

  莫追一個頭兩個大地供獻汗巾給快哭成淚人的容易,邊小心地看向肝火旺盛到想殺人的蓬萊。

  “二師兄,這下該怎麼辦?”總不能任由月穹這般敗壞容易的名聲吧?

  愈想愈氣的蓬萊再扇飛一道牆泄憤,“我哪知怎麼辦!”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個不省心的月穹絕對安分不了幾天!

  前陣子她才在大師兄的暴力壓迫下,被關在佛堂內念誦了十幾日的佛經,看在她反省的誠意十足,也發誓再不出門招禍惹事的這份上,他便心軟地將她給放了出去。可沒想到,這才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哪,她怎麼就是有本事給他捅了個這麼大的樓子回家?

  那只屢教永遠都不會改的潑猴……這回他要是再輕易饒了她,他蓬萊二字就倒過來寫一百遍!

  莫追忙拉著一個勁傷心的容易,在成了危樓的書房裡東閃西跳,躲避著上頭不斷掉下來的殘磚碎瓦和四散的木屑。

  “可爛攤子還擺在外頭呢,二師兄,你要不去收拾的話,那往後五師兄怎麼在江湖上行走?”容易辛辛苦苦十多載,名聲就這麼被月穹給敗得精光了,這教容易以後還怎麼出門找魂紙做生意?

  “嗚嗚……我再也不要下山了……”因打不過月穹只能在這大灑男兒淚的容易,揉著通紅的眼睛繼續哭訴,“二師兄,你去告訴那女人,她要是不還我一個清白,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氣到極點的蓬萊,在聽到他這一句話後反而冷靜了下來,許久,他在唇邊緩緩漾出一抹冰寒至極的笑意。

  別說是做鬼都不會放過她,現下就是做人,他也不會放過那個打也打不怕、罵都無所謂、還永遠都欠那麼一頓教訓的師妹!

  “行了,別嚎了,師兄我這就給你一個交代。”他扳扳兩掌,決心就在今日出清師門三害中,其中最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一大害。

  容易的淚水還懸在眼睫間,擺明了一副不信他的模樣。

  “真的?”不會又是罰跪念念佛經而已吧?

  “我去後山找大師兄。”蓬萊使勁將衣袖一拂,當下說走就走。

  莫追聽了趕緊上前去攔下他,“二師兄,你不會是打算請家法吧?不行,大師兄這回鐵定會打死四師姊的!”

  “不,為了一勞永逸解決月穹那個禍害,我另有要事找大師兄商量。”就算大師兄打死了那只潑猴,都還算是便宜了她,哼,在她毀了容易的名聲後,要他一筆輕輕揭過?她這回想都不要想!

  “何事?”莫追光看他的氣勢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人、口、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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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7:38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文謹那日在聽了文伯的建言後,便寫了封委托信去給黃金門。信中他真切地表明他想要娶妻兼找保鏢這事,絕對不是兒戲或愚弄,且他也願付出深具誠意的聘禮。

  只是原本不抱一絲希望的他,萬萬沒想到,黃金門那個什麼生意都做的門派,還真給了他回音。

  身為黃金門代掌門人的蓬萊在回信上寫道,他已按照他的要求,為他覓得一名合格的媳婦人選,要他立即起程趕往原國黃金門來迎娶他未來的新娘,且……動作愈快愈好!

  被這從天而降的驚喜消息給砸得頭昏眼花的文謹,愣愣地看著手中蓬萊的回信,看了很久很久……

  竟然……真為他找著了個願嫁至男兒國的新娘?

  難道這是上天對多年來始終都找不到媳婦的他,所給的遲來補償嗎?他終於不必再孤家寡人下去了?

  當文謹總算回過神來時,他興奮地命文伯備齊所有聘禮,然後就按著黃金門的要求,輕車簡從的上路,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往黃金門迎娶,就深怕黃金門會突然反悔。

  剛進入夏季的原國,因國中有著為數不少的山林,故而天候舒爽宜人,林間涼風習習,層層樹蔭遮掩的林間,將天頂驕陽搖曳成一地閃爍的光點,空氣中草木清鮮的香氣,更是拂去了心頭的熱意。

  一路上都難掩焦急與喜悅之情的文謹,在馬車內怎麼也坐不住,他心急地揭開車簾再一次問道。

  “到了嗎?”

  “急什麼?”騎在馬背上的博格朗,被他問得有點受不了,“你媳婦又不會跑了。”黃金門信譽可靠是出了名的,他們既答應接了這生意,那就必定會給他一個媳婦。

  “還要多久?”文謹轉頭看向因趕路而趕得一臉菜色的海冬青。

  “就到了,前頭就是黃金門的山門。”海冬青從沒聽過娶媳婦還得日夜兼程的,累得七葷八素的他,抬手遙指著前方巍峨壯麗的山門。

  馬車抵達黃金門所在的小山山頂後,文謹剛下馬車就見一名身著紫衣的男子朝他們走來,他忙整肅好衣冠,朝來者恭謹地一揖。

  “在下文謹。”

  “我是蓬萊,黃金門排行第二。”蓬萊漾出招牌笑容,“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叫我二師兄即可。”

  “二師兄。”

  雙方打過招呼後,文謹注意到,四下除了嘹唱著夏日清歌的蟬音,這座小山頂上便再無其他聲響,且除了蓬萊之外,黃金門中的弟子們也沒見著半個,一點也不像是要辦喜事的樣子。

  他不禁有些緊張,“二師兄,我的新娘呢?”該不會是他來得太慢,所以黃金門生悔了,不願意把人嫁給他了?

  蓬萊登時僵住了嘴邊和善的笑意,在他們三人質疑的目光下,他的臉色逐漸變得五顏六色好不熱鬧。

  “……逮捕中。”

  “……”

  “沒事!”蓬萊補救般地大力拍著他的肩膀,邊說邊帶著他往大殿的方向走,“放心吧,二師兄定會抓個媳婦給你,你且等著拜堂就是!”

  文謹皺著眉,“是……”用……抓的?

  將文謹他們一行人安排至大殿奉茶後,走出大殿外的蓬萊一手掩著臉,深深覺得,這輩子他的臉,已經全被月穹給削光光了,只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神通廣大的月穹,這回究竟是怎麼從關她的牢房給跑了的?

  說到那個讓他頭疼不已的月穹……打小為了教導她,他也不知究竟花上多少的心力,全師門的師弟妹們就沒一個比她還要麻煩的。

  總是我行我素的月穹,就像株隨地亂長的野草,在她的骨子裡,有種莫名強大的不屈韌性,也有種挑戰這世上所有教條的叛逆。

  偏偏就是這樣的她,既聰明又靈巧還像只搞怪的猴子,只要是她不想接受的,那就永遠也別想教她接受,哪怕是對她來硬的或是用軟的,她統統都視若無睹!所以這麼多年下來,大師兄已經打她打到沒感覺,他則是一年到頭老被她給氣得肝火直冒,而底下的師弟妹們,則總因為打不過她而備受她的辣手摧殘。

  這回在月穹把容易的名聲給徹底搞臭了,蓬萊在吐血三升後終於深刻體悟到,想讓那只恣意妄為的潑猴改過向善是絕無可能的,要是不速速嫁了那個禍害,把她踢出師門去,往後的日子……大家都會繼續不幸福的!

  因此在與大師兄徹夜商量並敲定了這件婚事後,為免狡猾的月穹在知曉後,恐將會逃到天涯海角去避婚,蓬萊還特意以師門秘技點了她身上泰半的穴道,並將她關在精鋼特制的牢房內,就是為了確保她不會落跑而搞砸了這樁婚事。

  可任他千算萬算,一防再防,統統都抵不過月穹那一顆想逃的心。

  一大清早就發現月穹跑了後,黃金門所有內外門的弟子,眼下統統都在山裡搜捕那個不知藏到哪兒去的月穹。

  尋人搜物本事一把罩的莫追,是頭一個發現月穹的。

  同時,因技不如人的關系,他也是第一個被她打得半死的。

  莫追驚險地閃過一記扇過來的掌風,小心肝顫顫地看著身後的大樹倒了一大片。

  月穹再接再厲地順著風勢,自懷中撒出一大包無色無味的毒粉,正忙著跑路去的她,才沒閑心留在這與莫追耗時間。

  “師姊,你別掙扎了,娶你的人就要到了,你快跟我回去准備拜堂吧!”莫追急忙閃過那一片毒霧,提起十成十的內勁以掌風驅散了它後,一鼓作氣衝上前想揪住她的衣袖。

  “拜你個頭,要嫁自己去嫁!”月穹揚袖一拉,反以一掌揪住莫追的衣領將他拖過來,再抬腳狠狠將他踹出去個老遠。

  “咳咳……”被踹個正著的莫追半趴在地上猛咳,就在這時,月穹的一腳已踩上他的後背。

  她居高臨下不屑地笑道:“就憑你也想打過我?下輩子吧!”

  一記來得更快的重拳,在她的話尾一落,已打在她的肩上,讓她踉踉蹌蹌大退了好幾步。

  玄靈扳著拳頭,用一模一樣的話還給她,“就憑你也想打過我?下輩子吧。”

  “三師兄!”莫追大喜過望地看著姍姍來遲的救兵。

  “快點,趕拜堂。”玄靈也不多話,扔給他一副手銬與一副腳鐐後,便轉身躍上天際,去追已拔腿就逃的月穹。

  無視於前方阻去前路的雜草與樹林,月穹這回可是豁出去了,她揚起手刀,不間斷地割砍著前方的阻礙,同時頻頻回首看向那個轉眼間就要追上來的自家三師兄。

  玄靈兩腳重重在樹身上一踏,登時身形宛如一柄脫弓的飛箭,在下一刻已來到月穹的面前,迎面就賞她一記毫不留手的重拳,止住她的腳步。

  “想跑?”他直接亮出隨身的長劍,並慢條斯理地抽劍出鞘。

  “就跑!”不願束手就擒的月穹朝他吐吐舌,也自兩袖中翻出兩柄短刀迎了上去。

  刀劍交擊的巨大聲響,吸引了等在大殿處的文謹。等候已久的他走至殿外,看向在不遠處林子裡,正在樹梢間高來高去且正打得火熱朝天的兩人。

  雖因距離有些遠,故而文謹沒能看清楚那名女子的面容,但看得目不轉睛的他還是注意到了,他未來的媳婦,她就連打架也不忘對她師門的人做鬼臉。

  如此武藝高強又俏皮可愛,與他以前所見過的女人們完全不一樣,加上她是這麼的活潑有朝氣,那麼她……在嫁至男兒國後應該能活久一點吧?

  差點被月穹給踹掉半條小命的莫追,手捧特制的手銬與腳鐐站在林外等著三師兄收拾好她,但在瞥見文謹的身影後,大感不妙的他趕忙跑上前,想阻止文謹繼續旁觀下去。

  “文少,你好,我是莫追,在黃金門中排行第八……”他氣喘吁吁地擋在文謹的身前不讓他看,就怕他會因此而嚇得打退堂鼓不敢娶了。

  “八師弟。”文謹朝他點點頭,往旁挪了一點後繼續看向那兩人,“他們這是?”

  “呃……感情交流?”總不能說他們正在逮捕那個想逃婚的月穹吧?

  “這樣啊。”文謹也沒多過問,雙目依舊徘徊在月穹的身上。

  莫追挨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不知文少你對我四師姊的感想是?”

  “……很活潑。”

  這也活潑過頭了吧?虧他能說得這般含蓄。

  莫追僵硬地陪著笑臉,然後轉身朝三師兄打了個暗號,要他快點速戰速決。

  收到暗號的玄靈也顧不得什麼師門情誼了,當下釋放出月穹無法抵擋的威壓,一掌狠狠將她自空中拍落。

  “小八!”趕在她落地前接到被拍昏的月穹後,玄靈朝身後一喊。

  莫追立即衝上前去替月穹上了手銬腳鐐,再讓玄靈將她快速扛走,而就在此時,負責包辦婚禮大小事的容易也站在遠處大喊。

  “小八!你還不快過來替她打扮打扮!”誰會弄這些女人的玩意兒?

  莫追回過頭,“這就來!”

  自始至終站在大殿前觀看的文謹一行人,在他們把人扛走後神情各異。

  博格朗看得是一頭大汗,“大少,這個新娘真的沒問題?”看樣子,那女人好像是嫁得很不甘不願啊。

  “應該吧。”文謹淡淡應著,也不是很有信心。

  “要不要換個新娘?”海冬青也覺得那個新娘子的戰力未免也太可怕了點,居然需要出動黃金門的人來圍捕。

  “不必。”不身強體壯,嫁至男兒國後早夭怎麼辦?他情願她健壯些也不想在日後當鰥夫。

  在總算擺平讓全師門雞飛狗跳的月穹之後,不過多久,容易便笑臉盈盈地前來請文謹更換新郎衣著,並隨他一塊兒前往後山的佛堂舉行拜堂儀式。

  佛堂前,蓬萊與玄靈一左一右地架著還正暈著的月穹,蓬萊還以掌心壓著月穹的腦袋,讓她與文謹雙雙拜堂。而在整個儀式中,文謹不但沒出聲說些什麼,也沒阻止他們這類奇怪的行徑。

  做生意多年,文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此時他滿心正充斥著成親的喜悅,一點都不介意過程是如何,又用上了什麼手段,他所在意的,只有結果。

  拜完充當高堂的大師兄之後,一群人移師至張燈結彩的大殿,此時,負責全程押監的三師兄玄靈,又再賞了快醒過來的月穹一記手刀,而蓬萊則是把握時間,將文謹拖至大殿旁供休息用的廂房。

  “那個……妹婿。”這些日子來內心一直飽受折磨的蓬萊,期期艾艾地看著他。

  “何事?”

  蓬萊朝他深深一鞠首,“妹婿,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婚事不是進行得很順利嗎?難道又發生什麼意外狀況了?

  “我、我……我於心不安哪!”他一手捶著胸坎,打心底覺得在完成了這樁買賣後,他死後絕對會下阿鼻地獄。

  “二師兄何出此言?”

  “還不都是為了那個月穹……”蓬萊一想到眼前這個大好青年,就這樣被蒙在鼓裡娶了月穹那個無恥之徒,數之不盡的愧疚就快淹沒他那顆正直的良心。

  文謹擔心地問:“我媳婦她怎麼了?”

  “你若不想要她,我也是可以理解的。”蓬萊拍著他的肩頭,以壯士斷腕的口吻說道。

  他大大一怔,“我會不想要她?”難得有女人願意嫁他,他就該謝天謝地謝祖宗有保佑了,怎可能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媳婦往外推?

  “因我騙了你……”蓬萊以袖拭了拭濕潤的眼角,“月穹她……她絕不會是你想娶的媳婦!”

  文謹稍稍頓了頓,“沒有六藝兼備?”

  “不,她是真的很聰明,琴棋書畫樣樣皆精通,她的醫術更是一流。”打小逼著趕著押著她學,她哪一樣不會?

  “武藝不高?”就方才看來,也不像啊。

  “都相級中階了,要不是大師兄拘著她不讓她再往上竄,說不定她真會去闖一闖相級高階的生死關。”蓬萊怕死了她武藝再精進,就唯恐她再往上升個一階,師門將更會拿那只無法無天的潑猴沒法子。

  “貌醜無鹽?”方才蓋著紅蓋頭他什麼也沒見著。

  蓬萊拍著胸脯擔保,“不是我老王賣瓜,我養出來的妹子雖稱不上天仙,但長得一點都不歪,那張臉拐人沒有問題。”

  “那……”文謹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了,“人品?”

  “絕對下流!”

  “……性格?”

  “保證猥瑣!”

  “……節操?”

  “完全沒有!”

  “……”可以悔婚嗎?

  整間廂房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沉默裡,文謹緊攢著眉心,久久不發一語。

  “妹婿?”已做了最壞打算的蓬萊小心地開口。

  許久過後,文謹深吸了口氣,一想到在他身後的那一大家子,他們年年月月不變的期待和總是失望不已的面孔,以及他身上所肩負的文家重責大任,他不由得狠下心咬咬牙,決定就豁出去賭上一賭。

  “小事,我能克服的。”有媳婦比較要緊,其他的小問題……跟娶無妻的大問題相比之下,一點都不重要!

  蓬萊沒料到他竟如此大無畏,“這樣也可以?”月穹那無可救藥的爛品行還能用克服的?

  “說吧。”文謹就不信還有什麼能比前頭那些更糟的,“她還有什麼毛病一並都說出來吧,我相信我受得了的。”

  “呃,她還有一點小嗜好……”因為心虛的關系,蓬萊的聲音驟降了不只一點,“她喜歡寫書。”

  就這樣?

  做足准備的文謹明顯松了口氣,“這有何問題?”

  “很大很大的問題……”蓬萊沉重地點著頭,愁色在他眉眼間濃得簡直化不開,“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容忍她那麼點小嗜好?”西苑皇帝至今仍成天嚷嚷著要殺了月穹呢,連南貞女皇也恨她恨得牙癢癢的,他相信這位不清楚月穹底細的大少爺絕對不知道,她的小黃書到底具有何等可怕的殺傷力。

  文謹不以為意,“自然可以。”以他文家的財力,月穹想出個幾百本也都沒問題。

  “此言不假?”

  “不假。”

  “出言無悔?”

  “當然。”

  蓬萊覺得還是當個事前小人比較妥當,“那你立個誓先,還要立下契約保證不違誓。”

  不過就一個嗜好而已,有必要這麼慎重其事和一副如臨大敵樣嗎?文謹不解地將兩眉往眉心靠攏。

  蓬萊再追加一句,“若你不肯,那這場婚事就作廢。”

  “可以。”唯恐到手的媳婦就這麼飛了,文謹就算是不明白為何要如此,也仍舊是答應了。

  得了他的允諾之後,蓬萊便速速找來文房四寶,然後喜孜孜地揣著那張簽好的契約書,去向自家大師兄報告了。

  緩步踱出廂房後,文謹在見著玄靈已把月穹給扛至馬車裡,他登時一掃心頭的困惑,快步走向他們。

  一塊兒站在大殿的階梯上的某兩名保鏢,滿心納悶地瞧著黃金門送嫁的三位相級高手。

  海冬青一頭霧水,“這黃金門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有必要這般全副武裝嗎?

  “我怎麼瞧都不覺得他們像是在嫁妹子……”博格朗摸摸腦袋,老覺得眼前的情景不像是在送嫁,倒像是在押囚。

  不過他倆在看到那個等在馬車邊一臉高興樣的文謹後,他們又不約同而地齊齊嘆了口氣。

  “算了,有娶到就好……”這回要是再不帶個少夫人回家,文謹就要成了文家的千古罪人了。

  豪華馬車裡,剛自昏迷中醒來的月穹,恨恨地瞪著儼然像個牢頭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莫追。

  “小八,你是跟屁蟲嗎?”

  “大師兄撂話了,要是讓你逃了,他就親自收拾所有辦事不力的人。”莫追把身子還有點綿軟的她壓回座椅內躺好,“另外,別說我事前沒告訴師姊你,二師兄這回派了三師兄和五師兄還有我,一道陪你去男兒國,就由三師兄守馬車前頭,五師兄在後頭壓陣,我則和你關在一塊兒負責應變。師姊,你是絕對沒有機會落跑的。”

  她氣得柳眉倒豎,“嫁不嫁人是我的事,你們湊什麼熱鬧?”

  “哼,我就是要跟著去看你的笑話!”站在馬車後頭的容易用力一哼,可記恨她搞臭他名聲這回事了。

  月穹毛火地一把推開莫追,正想下車去找容易算帳的時候,一名面生的斯文男子已擠進馬車來與她坐在一塊兒。

  “呃,公子,你哪位?”

  “你夫君。”

  月穹張大了水眸瞪著這名嘴邊帶著淡淡笑意的男子,而他就好像看不見她手上腳上銬著的東西似的,一副心情很好似地打量著她。

  “那場婚事可以不作數嗎?”從頭到尾她都是被人壓著頭拜堂的,她可從沒答應過,婚禮自然也不能算數!

  文謹徐徐搖首,“不能。”

  “大不了我退你聘金就是。”聽小八說,二師兄是為了錢所以把她給嫁了,這些年來她靠小黃書也賺了不少錢,她就不信她不能把自己贖回家。

  “行,十箱黃金。”

  “十箱……黃金?!”月穹還是頭一回見識到真正的有錢人是長什麼樣。

  他再添上一句,“還有文家三成占股。”

  “你是買人還是娶老婆?”一出手就是這麼大手筆……怪不得二師兄會急吼吼的把她給賣了!

  文謹回答得很誠實,“皆有。”

  就在這時,玄靈打開車窗,自外頭伸進一只手,輕輕在月穹的眉心一點,當下就讓還想對文謹說些什麼的月穹兩眼一閉,沒能抵抗半點就又去見周公。

  文謹不解地看著莫追手法熟練地替月穹去掉身上的東西。

  “不繼續銬著嗎?”

  莫追搖搖頭,“其實這玩意兒四師姊從小銬到大,對她來說早就沒多大效果了。”

  “不然……下藥?”在見識過月穹的武藝後,文謹也有點害怕月穹會這麼跑了。

  “四師姊的醫術可是同我大師兄學的,她打小就拿自個兒當藥人,啥子藥她沒嗑過?沒用沒用。”要是有用的話,他相信二師兄會很樂意下足足夠的藥量,讓月穹一路睡到夫家去的。

  “那就一直點她穴?”

  莫追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我們點不倒她,所以還得由三師兄出手才行。”

  文謹伸出兩手,小心摟過倒在椅上睡得正熟的月穹,調整好她的睡姿後,他憂心忡忡地問。

  “三師兄總不能點她一輩子吧?”難不成要買一送一,把三師兄當陪嫁品?

  “這個嘛……”莫追搔搔發,很快即想出一個法子,“四師姊夫,你家的黃金多嗎?”

  “還行。”

  莫追兩手一拍,“就用這個釣著師姊吧!”

  “釣?”

  “她貪財,很貪很貪很貪。”莫追以嚴肅的語氣對他警告再三,“你要是不滿足她貪財的條件,她肯定會出門去靠自己大賺特賺,你千萬別給她那個機會。”

  “……”

  “還有,她愛寫書,更愛畫畫,你只要能實現她的心願幫她出書,到時就算你不要她,她都會死纏著你不放。”以往二師兄不許她寫,師門又不許她出版小黃書為害世人,使得月穹都得在外頭躲躲藏藏的寫和賣,要是讓她知道有個願意助她一臂之力,還肯正大光明幫她出版小黃書的夫家的話……嗯,她巴都會巴著他。

  “這麼簡單?”文謹很懷疑這裡頭是不是藏有什麼陷阱。

  莫追頓時心虛不已,只能干干地對他笑。

  “哈哈,是挺簡單的……哈哈。”只是日後的苦果,得由他自己嘗就是了。

  不待文謹細想,馬車外負責在前方開道的玄靈已大聲喊道。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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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7:5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搖搖晃晃的馬車車廂中,被新上任的四師姊夫嫌礙事的莫追,才上路沒多久就被踢去後頭與容易作伴了,此刻安靜的馬車車廂中,就只有一對方新婚的小夫妻倆,而流淌在他們四周的氣氛並不是你儂我儂,也不是浪漫旖旎,而是……完全沒有半點共識的暗潮洶湧。

  剛剛醒來的月穹,此刻正手軟腳軟地半躺在文謹的懷裡,與他大眼瞪小眼中,而被瞪得不痛不癢的文謹,則是好整以暇地欣賞著自家媳婦不意流露的無限風情,並為此暗自欣喜不已。

  就像蓬萊說的,月穹長得一點都不歪,他不知她去拐別人的話會有什麼成效,但拐他卻是綽綽有余了。

  性子大咧咧的月穹,容貌與她的舉止半點也不同,她的一張小臉生得很是精致耐看,水汪汪的大眼非常靈動誘人,哪怕她正生著氣瞪人,看上去也像是種無言的勾引。

  文謹很吃這套的。

  不,或者應該說,從沒敢奢望過此生能夠有個媳婦的他,眼下他的一顆心,全都被得來不易的幸福給漾滿了,因此哪怕是被她拿眼珠子狠狠戳上一頓,他都當她只是在以友好眼神與他親密的交流中。

  “月穹。”被她瞪久終於有點臉紅的他,輕輕喚著懷中的女子。

  邊瞪人邊調動內力想突破三師兄獨門點穴法,好讓身子恢復力氣的月穹,此刻正忙碌得很,壓根就沒那個閑工夫去招呼他。

  文謹虔誠地對她道:“我不負你。”

  “啊啊啊?”月穹體內那股好不容易才攏聚起來的內力,當下全都被他給嚇散得一干二淨。

  “你為吾妻,今生今世,我絕不負你。”文謹認為,與其讓他的媳婦醒著睡著滿腦子都是想要逃婚的念頭,那還不如就開誠布公地與她談談,好讓她明白他的真心。

  月穹呆呆地看著字字誠心誠意,還一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樣的新任夫君,不禁在心底很想問……

  她家二師兄……到底是上哪兒找來這麼一名人才?這家伙事前是都沒有打聽過她的名聲嗎?

  “媳婦?”文謹輕輕搖晃著呆若木雞的她。

  “且慢!”被他叫得一身惡寒的月穹抖了抖身子,連忙大聲喊停,“二師兄到底對你說了啥?”難道是她在外的惡名還不夠昭彰嗎?不然這家伙怎非但沒被嚇跑,反而還一臉幸福得冒泡樣?一定是二師兄在暗中做了什麼手腳!

  他語帶保留地道:“他要我好好待你。”

  “只這樣?我不信。”她可沒那麼好打發。

  “好吧,他說……”文謹索性也不跟她來虛的了,直接就上實話,“你的人品下流性格猥瑣節操沒有要我多擔待著些,就這樣。”

  “你能接受?”就算大部分都是實話,蓬萊他也不必用字這麼辛辣刻薄吧?也不怕嚇跑了這只金龜婿。

  “能。”文謹自打從知道月穹真面目的那一刻起,就算以往他的度量頂多只能撐一條船,他也要努力擴展至能裝得下這麼一個月穹才行。

  “為何?”普通人的正常反應,不是該速速毀婚再逃之夭夭才對嗎?

  文謹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開口。

  “妻子很珍貴。”男兒國男人們的個中辛酸,外人是無法體會和理解的。

  “你是男兒國的人?”月穹慢了一步才想起莫追似乎說過他的來歷。

  他很坦然,“是。”

  “所以你這輩子沒見過幾個女人?”該不會就因為這樣,才會把她當成救命浮木來看?

  “每個月總要相親相上十幾回,加上多年行商游走眾國,女人我自是見過不少。”無論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環肥燕瘦、高矮美醜……哪一種的女人他沒見過?

  “那你還想娶我?你都不事先比較一下的嗎?”用腳趾想也知道她絕對不會是什麼良家婦女吧?

  他緩緩提醒她一個木已成舟的事實,“不是想,是已經娶了。”

  “那是因為你被二師兄給坑了!”月穹萬萬沒想到,蓬萊居然會作主把她嫁給這個缺老婆都快缺瘋的人。

  “不。”文謹的神情相當認真。

  “不?”她覺得他的腦門絕對被驢給踢了。

  “沒坑。”自家媳婦如花似玉武藝高強,無論哪一點都完美符合他心中的妻子標准,蓬萊這門生意做得公道,一點都沒摻水。

  “這還沒坑?”月穹突然有種想用力敲敲他的腦袋瓜的衝動。

  “你很好。”他滿意地攏緊雙臂,微揚起唇角,細細品味著有妻在懷的美妙滋味。

  她簡直想抓狂,“哪兒好了啊?”

  “可愛又活潑,還有那麼點調皮,我很喜歡。”他邊說邊紅了一張俊臉,怎麼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雀躍歡欣。

  相形之下,面色慘白的月穹只覺得,他這話簡直就像是在七月溽暑中,有人自她頭頂潑了盆冰水,聽得她一頭冷汗之余,更是讓她心驚膽戰,因為……

  因為他的表情相當認真啊!這家伙似乎是真的很慶幸能夠娶到她。

  “我是真心的,比真金還真。”看出她眼神中的疑惑,文謹慢條斯理地再告訴她,“你這樣很好,很真實。”

  自成年以來,他不知看過多少為他文家家產而來的女人,喜歡財富雖不是一種罪過,但貪婪卻是絕不可取的。那些個為了利益而無所不用其極想嫁入文家的女人,她們的表面有多溫柔婉約,內心就有多貪婪可怖,他男兒國雖是缺女人,卻從不缺心機。

  就像臨行前,蓬萊靠在車門邊千叮嚀萬交代的,月穹她就是只天生學不會安分的潑猴,且她心直口快,行事粗魯又懶得遮掩,可她卻絕對真實,她不懂得矯揉造作,更不會拐彎抹角去欺你騙你,她不屑。

  而自她醒來後,她一言一行所表現出來的,也確如蓬萊所言,無一不真實。

  “就因為我真?”月穹無力到想挖個坑把自個兒埋了,“我說,你娶妻的門檻會不會太低了點?”

  “生平無大志,但求娶一妻。”文謹再感謝不過地以指輕撫著她的面頰,“能娶到你就已是上天的恩賜了,當然要好好珍惜絕不可諸多挑剔,不然我定會有天譴的。”

  “……”來人哪,把這宿命論的家伙拖出去!

  “夫人不高興?”他摸摸她的眼皮,不喜歡她頻對著他翻白眼。

  眼下這已經不是她高不高興的問題了,而是這位生長在男兒國的老兄,他骨子裡的娶妻觀壓根就已經扭曲的問題好嗎?

  “說說你想怎麼不負我?”月穹從不曾覺得跟人說話是件很累的事,偏偏跟他說起話,遠遠比她去找三師兄痛快淋漓的打一場還要累。

  “不另娶、不異心、不二人,百年後咱倆就躺一個棺。”他仔細注意著她的反應,見她挑高了黛眉,他似要證明般地再加上,“要掏心給你瞧瞧不?”

  她無所謂地撇著嘴角,“免。”

  “我也這麼認為。”文謹信誓旦旦地道,“日久見人心,早晚,你會明白我這人向來就是言行如一的。”

  “你真能做到不納妾不另娶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別說這種事普通人就很難做到了,更何況他這個世家繼承人?

  “棺材不大,裝不下。”就算她不介意他還嫌擠呢。

  “夫妻間的情呢愛呢?”要是他倆就一輩子永遠都相看兩相厭怎麼辦?

  文謹以招拆招,“咱們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可以耗,我相信定會培養出來的。”

  “你這是哪來的信心?”

  他得意地一笑,“我爹同我娘耗了二十年才耗出了這麼一個我,我自認我有超過二十年的耐性。”

  “……”原來問題是出在上梁不正。

  “可還有什麼要問的?”他笑眯眯地看著兩頰氣鼓鼓的她。

  “……暫時沒有。”被打擊的奄奄一息的月穹很識相地住嘴,免得這個宿命論的家伙會繼續打擊她的正常觀。

  “那好。”文謹滿意地頷首,然後朝車窗外道:“有勞三師兄了。”

  玄靈老早就算准時辰正等在車外,聽了他的話後隨即揭開車簾,果斷地朝文謹懷中的月穹伸出一指。

  “又來?”好不容易才醒來的月穹急急想躲。

  “就來。”玄靈不客氣地朝她眉心一點。

  於是就這樣,在文謹一行人返回男兒國的這一路上,月穹就是睡醒被喂飯,或是被銬著去外頭解決人生三大問題,然後再被玄靈繼續點穴睡回去。就算她有心造反想逃婚,但在三名相級高手的嚴格看管,以及文謹的日夜貼身照顧下,她硬是沒能找出半點脫逃的機會。

  這一日,在他們已抵達南貞國的邊界,就快來到男兒國的國界時,坐在外頭被太陽曬得頭昏眼花,而不得不躲進馬車避日的莫追,此刻正努力縮小身形躲在馬車的角落邊邊,大惑不解地看著滿臉柔情密意的文謹。

  “我說……四師姊夫。”

  “叫姊夫就成了。”正拿著一條濕巾幫月穹擦臉的文謹,心情很好地應著。

  “姊夫,你成天就這麼瞧著她都瞧不厭的嗎?”換作他是月穹,老被人用這種眼光給盯著睡,相信他也會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怪不得這幾日見著月穹時,她總是面有菜色。

  “我媳婦,我娘子,我夫人。”文謹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際上偷親了一下,“不厭。”

  “……”那個男兒國究竟是缺女人缺到什麼程度?

  “她很好,也很美。”似是看出了莫追眼底的疑惑,他邊幫月穹梳攏著頰畔的發絲邊道。

  莫追高高揚起眉峰,“聽起來你似乎挺滿意的?”果然是一個鍋配一個蓋,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才會這麼異常的看上月穹了。

  “滿意。”他的語氣再心滿意足不過。

  莫追實在是很想告訴他,他懷中這名令他愛不釋手的新婚妻子,其實是他們黃金門上下全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惹事大魔王。

  按二師兄的說法是,月穹三天不打,她就皮癢肉也癢。指望她能像個正常的女人安分待在家中乖乖不惹事,也不出門禍害人家,更不會故意丟盡所有師弟妹的臉?作夢去吧!

  他別過臉在嘴邊低聲喃喃,“希望在我們離開後,你還能堅持住這句話……”到時可千萬別追著他們說要退親哪。

  莫追只在涼爽的馬車裡待了一會兒,就被五師兄容易給提著衣領去外頭有難同當了,在車內又恢復靜謐後,文謹以指輕柔地撫過月穹臉上的每一寸輪廓。

  真好,他有媳婦了。

  他不必再擔心他將會孤獨一生,也不必把他的婚姻大事,視為一樁沒有感情的買賣給交易出去,他更不必委屈自己去娶那些對文家別有所圖的女人。他有了一個只要醒來就忙著對他說他受騙上了當,一直要他打消主意拿回聘禮免得他會太吃虧的妻子,每每看她又氣又急的模樣,他的心頭就止不住的泛甜。

  他喜歡懷中這個會為他著想的媳婦。

  而天知道,一心只想擺脫他的月穹,其實壓根就沒在為他著想什麼……

  不知何時已睡醒的月穹,兩眼無神地對著眼前的這張熟面孔道。

  “我能不能在下次醒來時,別再見著你這張臉了?”只要一睜眼就定會見著他,能不能別再這般緊迫盯人了?就算是換一張臉也行啊,不然她定會繼續作噩夢的。

  “不能。”他低首親親她的額際。

  “那換小八來看著我成不成?”他倆什麼時候關系變得這麼親密了?瞧瞧他,動作還這麼熟練,他一定是趁她睡著後偷吃她的豆腐。

  “不成。”

  “為何?”

  他說得很理所當然,“你已是我的人了,夫人你不能出牆。”

  “你還是讓我暈過去算了……”月穹兩眼一翻,很後悔她沒事干嘛又醒來給她這腦袋明顯有問題的夫君虐待。

  “如你所願。”他含笑應著,轉頭對外輕喚,“三師兄。”

  月穹沒好氣地瞪著又把手伸進馬車內的玄靈。

  “還來?”

  “就來。”

  軟玉溫香在懷,柔軟的發絲纏繞在他的指尖上,淺淺又溫熱的吐息吹拂在他的頸畔,絲緞般光滑的肌膚,只要一低首就能吻著……文謹從不曾覺得,在返家的路上,時光過得竟是如此的飛快。

  若是可以,他真想一輩子就這麼抱著她不放手。

  這日在天色擦黑的時分,文謹一行人終於抵家。

  可能是事前並未通知任何人的關系,也可能是被他空手而回的紀錄打擊過太多次,這回在他到家後,並沒有人前來關注他是否有娶到媳婦,使得他們一行人能順順當當地將馬車停在府內。

  在把人押送到文府後,按照計畫,莫追與容易兩人便得先行一步返回黃金門了,至於三師兄玄靈,則是得在文府附近待上一陣子,負責在暗地裡監管月穹,直至她的素行良好再無逃心為止。

  莫追站在院子裡,不放心地對月穹絮絮叨叨。

  “師姊,你可千萬記著啊,我相信四師姊夫定能滿足你用小黃書一統天下的偉大宏願,你要是錯過了這只金錢龜,你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月穹煩不勝煩地掏著耳,老覺得這個小八,已有向二師兄那個老媽子看齊的趨勢。

  這幾日來,這小子盡是拿文謹能實現她的心願這引子來誘拐她,當真以為她是不會心動的啊?尤其在她知道,她這一嫁,不但是傍上了個大財主兼金山,還成了男兒國皇帝的姻親後,原本一顆心盛滿逃意的她,在她搓搓下巴一合計合計後,頓時不由得改變了主意。

  因她發現了一條光芒萬丈的生財大道。

  只要她的身後有著文謹這個靠山在,那麼往後她無論是想在江湖上興風作浪,還是想擴大她的小黃書事業版圖,根本就是無往不利了嘛!

  再加上她嫁人後,也就算是文家的人了,哼哼,往後看二師兄還怎麼攔著她寫小黃書?在少了蓬萊這個老鎮壓著她的如來佛祖,往後誰還能再拘著她?而她也不必再掩掩藏藏地躲在暗處販賣小黃書,反倒是能夠正大光明,到時愛怎麼賣就怎麼賣!

  “行了行了,我不跑就是。”在莫追又碎碎念完一輪後,她語調不怎麼正經地向他保證。

  莫追眼底滿寫了質疑,“真不跑?”

  “在你心中我就連這麼點信用都沒?”

  “根本不可能有。”又不是頭一日認識她。

  “哼,自作自受。”站在遠處的容易鄙視地撇撇嘴,補刀補得很及時。

  “臭小子……”月穹扳扳拳頭,愈看容易那張幸災樂禍的臉愈不爽快,才正想過去以手腳交流一下感情,她已被某人拎回原地。

  “你跑,剁腳。”玄靈冷酷的眸光掃向她的雙腿,“懂?”

  近來被他點穴點到怕的月穹一頭冷汗,“懂……”

  站在另一邊聽他們師門一家子離別絮話的某三人,表情繼續各異。

  “大少……”博格朗拉拉文謹的衣袖,“你真要娶這款的?”

  文謹只好再重復一次,“已經娶了。”

  “可是她……”海冬青總覺得這位大少夫人雖是各方面都達到文謹的娶妻標准,可就是有哪兒怪怪的。

  當玄靈終於拖著嘮嘮叨叨的莫追,並帶上早就想走人的容易離開後,文謹走上前牽過月穹的手,而在這時,在他們回來後,一直都沒有出來與他們打招呼的管家文伯卻十萬火急跑了過來。

  “大少爺!”

  “發生何事?”文謹見他面色凝重,便松開了月穹的手走上前問。

  “乞食軍昨兒個挑了咱們文家在南貞國外汾縣的據點……”文伯頻喘著氣,壓低了音量在他的耳邊道。

  文謹一想到那票跟蝗蟲沒兩樣的乞食軍,不禁有些頭疼。

  “損失方面如何?”素來就在眾國邊境四處流竄的乞食軍,怎會突然自原國附近遷移至南貞國這來了?

  “這一季的收入都被那些乞食軍搶走了,他們還傷了咱們不少人。”

  文謹回頭瞧了瞧還站在一邊的月穹,怎麼也不願拋下方新婚的妻子出這一趟遠門。

  “這事不能交給叔伯們去辦嗎?”若只是補償與安撫,這事也不是非他出馬不可。

  “五老爺說,乞食軍這回還搶走了不少貨物,那些貨物都是受托要運往北蒙國的,若是不盡早搶回,恐怕咱們在日後會沒法向托運的賣家交代。”文伯急急搖首,“大少爺,五老爺已派了文家私軍候在京城外頭,眼下就只等您一人而已。”

  “知道了……”他不情願地應著,“文伯,你先去安排一下,我同我媳婦說聲就來。”

  “是。”

  在文伯飛快跑走後,文謹徐徐轉過身看向月穹,滿心歉意的他,倒不知該怎麼向她開口。

  “媳婦……”她這新嫁娘才隨他返家,他便要丟下她一人出遠門去,哪有像他這樣做丈夫的?

  “我都聽到了,你去忙吧。”月穹反倒沒似他那麼為難,很痛快地聳聳肩。

  他沉吟道:“此事……可能會花上一些時日。”汾縣距離不近,這一來一回加上辦事的時間……

  “沒關系,公事要緊。”月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拍著他的肩,“去吧,我等你回來。”

  文謹因她的話而怔了怔,隨後即因她的體貼和等待而一臉喜出望外。

  “你等我?”沒想到他的媳婦不但能諒解,且還願意在家等他?她不再打算逃婚了?

  “嗯。”她一反常態格外的溫順。

  “娘子,我定會早點回來的!”文謹激動地握了握她的手,在文伯派人來催時,匆忙在她眉心印下一吻,這才帶著海冬青前去與文家五老爺會合。

  月穹笑意可掬地看著他的背影跑遠,末了,才緩緩自唇邊蹦出兩個字。

  “不、急。”

  安排底下的人手送走了大少爺後,奉命回府陪新嫁夫人的文伯很快即趕回月穹的面前,剛巧他就撞上了沒能維持住優雅少夫人形像的月穹變臉。

  嘿嘿……

  先是走了個三師兄,而文家當家的文謹也出遠門去了,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呸呸呸,她才不是什麼猴子。

  “少、少夫人?”文伯怕怕地看著自家女主人笑得一臉奸險樣。

  月穹自來熟地一把攬過他老人家的肩,“文伯啊,聽說大少他有三個弟弟?”

  “回少夫人,是的。”禮教良好的文伯趕緊挪開少夫人的玉手,避嫌地退離她兩步。

  她也不介意他的拘謹,“帶我去見見他們。”

  “是。”不明所以的文伯,以為她不過是想見見夫婿的家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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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8:10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在文伯的帶領下,月穹直接進了府內後院,因文謹不在家的緣故,故她省去了府中下人們對大少夫人的參見之禮,直接先去與那三個小叔子打聲招呼。

  多年來一直期待能有個大嫂的三位文家弟弟,在見著月穹且知道她的身分後,一個呆、一個愣、一個拚命傻笑,直讓月穹看得笑靨如花滿意不已。

  就在夜深她該告退時,她分別給了二弟文卿與三弟文禮一本來自大嫂的見面禮,至於年紀最小才剛滿十歲的四弟文逸,她則是給了柄鑲滿寶石的小短刀。她還不忘叮嚀文伯去她的馬車上,把她那箱由莫追偷偷裝上的嫁妝箱子搬過來,讓他也發給內宅的下人們一人一本大少夫人的見面禮。

  待到夜深人靜時分,走出新房的月穹踩著無聲的腳步,來到了內院的中庭處,而後開始靜心的等待。

  不過多久,聽著各屋不斷傳來種種低吼與噴鼻血的聲音……

  月穹笑了。

  十日後,當文謹處理完汾縣事務匆匆趕回文府時,整座文府在月穹的魔爪摧殘下,早已變了個樣。

  下了馬車走進府中後,迎接他的,是個氣色不再似以往紅潤,反而臉色有些發黃還清瘦了一點的文伯,而平常那些總是穿梭在府中各處忙碌的家僕,則是個個無精打采,懶洋洋地拖著步子,一副彷佛虧損過度的模樣……

  當他走至正廳,赫見平常此時都該坐鎮在舖子裡做生意的兩個弟弟,以及被他留下來看家的博格朗,此刻皆沒半點形像地或趴或半躺在椅中。

  “你們都怎了?”清瘦的臉頰、濃重的黑色眼圈、四肢疲軟無力的德行……他不過是十日不在家而已,這是怎麼搞的?

  今年二十有三的二少爺文卿,靠在椅裡顫顫地舉起手。

  “我缺血……”自家新上任大嫂所送的見面禮,實在是太刺激了,不但為他黑白的世界打開了一扇色彩繽紛的綺窗,也讓他鼻血流了好幾日,偏偏他就是上癮般地一看再看,怎麼也戒不了。

  年方二十的三少爺文禮則是目光渙散地看著遠方。

  “我火氣大……”近來他老夢到他化身成為小黃書中的彭員外,每日在夢裡抱著艷二娘這樣翻過來那樣覆過去,做盡各種肢體親密糾纏之事……他幾乎都想改名叫彭員外了。

  博格朗的情況比較慘烈點,兩眼充滿了血絲不說,渾身力氣被抽干似的坐在椅裡都沒法動。

  “我陰陽失調兼慾求不滿……”那位少夫人實在是太有害了,不動一根手指就輕易拿下文府裡所有的男人,怪不得黃金門的人要速速嫁了她,他們哪是在嫁妹?他們根本就是在嫁禍!

  文謹抬手指向外頭又一個搖搖晃晃走過去的家僕。

  “那他們呢?”難道文府上下是集體患上了什麼不明病症?可看文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像啊。

  “欲……死……欲……仙。”博格朗的聲音邊抖邊飄。

  文卿心有戚戚焉地添上一句,“不過死的部分可能比仙的還要多就是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說完話,又繼續癱回椅裡呈現死屍狀,文謹滿腦子的疑問在得不到一個解答的情況下,只好招來對府中之事最清楚的文伯。

  “文伯,這是怎麼回事?”

  豈料文伯卻一反常態地往後退了兩步,還深感愧疚地低垂著腦袋。

  “大少爺請恕我不能多嘴。”他沒想到少夫人會那麼一視同仁,竟也讓年過半百的他看那又香艷又火辣的小黃書,害得沒有心理准備的他一時興奮過度,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險險就去了半條命。

  不過話說回來,少夫人寫的書……寫得還真是好看啊,飽讀詩書的文人就是不一樣,他家大少爺果然有福氣,娶來的媳婦都這麼文武雙全。

  文謹愈聽愈迷糊,“為何?”

  文伯的老臉上浮起兩朵曖昧的紅暈,“大少爺去問問少夫人就知道了……”

  “……”月穹,你到底做了什麼?

  “咳,大少爺,您還是先回房去瞧瞧您的新媳婦吧。”文伯認為說得再多還不如讓他眼見為憑,“別忘了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燭夜。”

  文謹俊美的臉龐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緋紅,這十日來,他無一日不想月穹,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然後在滿屋子人們熱烈的注視下,踩著比往常快了好幾倍的腳步匆匆往後院走。

  “大哥,你要堅強啊……”文卿以哀悼的目光遠送。

  “放心吧,大哥的身子還不錯。”文禮不是很在意自家老哥的死活,轉頭向某人伸手討書,“老博,下一本是不是在你那?”

  “在這,我還沒看完呢……”博格朗拿出壓在屁股底下的小黃書,帶著慷慨赴義的神情翻開書頁,不怕死的繼續看。

  當文謹滿懷著期待在新房內找著正在寫寫畫畫的月穹,並用溫柔似水的目光將月穹看得渾身都發毛後,他小小聲地告知了他之所以會快馬加鞭急急返家的原因。

  月穹的筆尖頓止在白紙上不動,將潔白的紙面染黑了一大片。

  “今晚洞房?”壞了,她怎麼就忘了嫁了人後還有這項必要的義務?

  文謹飽含期盼的目光纏著她,“嗯。”

  月穹煩躁地搔著發,因這個消息而躊躇無比。

  原本,她是沒打算留在文府當個大少夫人的,可這陣子在仔細考慮過小八所說的那些後,她也認為,文謹這棵搖錢樹所能給她帶來的美好遠景,確實令她心動不已,倘若婚姻是樁買賣的話,那麼這樁買賣她絕對是大大的賺了,要她毀了這樁婚事?不行,這太可惜了。

  只是……不毀婚的話,那她就得當個正正經經的大少夫人了,雖然她本身對婚嫁一事本就沒抱著什麼期待,嫁不出去無所謂,嫁了也沒什麼差,更何況這位在迎娶一路上都不停對她表現出愛妻誠意的文家大少,也實在是讓人找不出半點可挑剔的地方,就像小八說的,這種人才她要是放過了,好像是真的會很後悔。

  只是,她雖是寫慣了小黃書,但她可從來沒嫁過人啊,更別說她還不太認識這位想拉著她爬上她床舖的新郎倌了。

  嘖,真頭痛。

  “一定要?”她蹙著新月般的柳眉,頗為難地看著他。

  文謹頓時像被澆了盆冷水,隱隱有種說不出口的失望。

  “難道夫人不願意?”即使都成了親,她還是對於嫁他一事感到不情願,他是哪兒做得還不夠好嗎?

  “也、也不是啦……”生平從不懂得內疚的月穹,在見著他那失落又沮喪的模樣時,也不知怎的,她硬是生生地改了口。

  小小的希望火光再次在文謹的眼中燃起,“那夫人的意思是?”

  月穹腦子裡的思緒左彎右拐了好半天,也沒想出個拒絕或不拒絕的理由,就在她進退兩難的這時,她的眼角余光掃到了擱在角落邊的嫁妝箱子。

  “文少,你可曾娶過媳婦?”她忽地一掃猶豫不決的前態,抬起頭對他問得正經八百。

  “只娶過你一人。”文謹不懂她怎會突然問這個。

  “那可曾有過相好?”

  “不曾。”

  “潔身自愛?”

  “當然。”

  她點點頭,用詞絲毫不懂得修飾,“意思就是你還個處男?”

  “……”他是很欣賞她直接的個性沒錯,可……這未免也直白得太過了吧?

  “沒經驗,也沒私底下偷偷找人練過手?”臉皮遠比城牆厚的她還在追加問題。

  文謹極力忽略面頰上燒燙的感覺,“倘若夫人只是想問我有沒有房事的經驗,那麼我這就告訴你,你家夫君很清白。”

  “那這本適合你。”月穹直接去嫁妝箱子裡取出一本書塞進他的懷中。

  文謹滿心納悶地打開手中的書頁,不經意地看過其中一頁的幾行字後,他驀地瞪大了眼瞳,臉紅心跳地急忙合上書冊。

  “……這什麼?”哪來的小黃書?

  月穹還體貼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的大作,最適合你這種沒入門的。”

  這是她寫的?!

  文謹似是不信般地瞪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後默不作聲地再次翻開手中的書冊,半晌,頭昏眼花、口干舌燥的他再次抬起頭來,好像是想確認般地再將她給上下打量過一遍。

  二師兄蓬萊是說過月穹很有才,可……她的才華怎就偏在這上頭了?

  他一手撫著額,極力想揮去腦中陣陣揮之不去的暈眩感,以及那無比寫實,彷佛就近在眼前的書中片段。

  書中的艷二娘笑吟吟地抬起玉腿,勾住彭員外粗壯的雄腰,彭員外的唇邊帶著邪佞的笑意,將環繞在腰上的玉足捧至胸前,低首親吻著艷二娘一根根粉嫩圓潤可愛,讓人既心憐但又讓人想狠狠咬上一口的腳趾……

  不知不覺回憶起書中片段的文謹猛地晃了晃腦袋,可那艷色無邊的書中景況,卻令他此刻的嗓音沙啞異常。

  “為何……要給我看?”

  “你不是沒經驗嗎?好歹也先練練再說,不然你想日後疼死我?”月穹大剌剌地兩手往纖腰上一叉,說得再理直氣壯不過。

  “這……”他倒沒想過這點。

  她邊哄邊拐,順手把他給推出門外,“乖,好好學習,啥時學會了啥時再來找我。”

  手裡捧著書被推出門外的文謹,呆然地看著合上的門扇好一陣子,而後他的目光緩緩滑至手中的線裝書上,決定就去書房先閱讀一下自家愛妻的大作。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書房裡猛然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

  “月穹——”

  齊聚在文卿書房中正努力看書的某三人,在聽到怒吼聲後,手邊翻書的動作皆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習以為常地繼續接著往下翻。

  “又一個中了。”文卿已對這種最近常出現在府內的聲音處之泰然。

  “這回是誰?”正看到精采處的文禮頭連抬也不抬。

  “聽聲音應該是大少爺。”文伯輕輕嘆了口氣,將手中托盤上用來去火的綠豆湯擱在他們三人面前。

  博格朗邊翻書邊擦著鼻血,“文伯,記得明兒個多買些汗巾回來,府裡的都不夠用了。”

  “是……”府裡都快血流成河了,他們卻還看得如此義無反顧,有必要這麼拚老命嗎?

  此時在文宅的另一端,新房的門扇遭人用力拍開,月穹抬起頭,就見一陣風似的刮過來的文謹正一手按著門扇,氣喘吁吁地瞪著她。

  她有些訝異,“這麼快就看完了?”

  “娘子……”文謹的臉色又青又白,“除了我外……你還把這書發給府內的眾人看?”他終於知道全府的人怎都會那種半死不活樣了。

  “是啊。”

  他氣急敗壞地走至她的面前,“你究竟在想些什麼?這裡可是男兒國,隨隨便便給了他們一本小黃書撩撥了他們之後,你打算上哪兒去給他們找女人滅火啊?你就不怕他們都把身子憋出毛病來嗎?”

  月穹不疾不徐地開口:“夫君,誠心的給你一個中肯的建議。”

  “說。”

  “雙手萬能。”

  “……”

  “放心吧,我的書還從沒看出人命過,適應過後他們就會緩過來的。”以醫者的眼光來看,這些男兒國的男人就是平日太缺乏疏導了,所以才會一個個都憋得面有菜色,體內的淤火都不清一清,怎麼會健康?

  文謹頭痛萬分地道:“媳婦,往後你別再給他們看小黃書了……”

  “你鄙視我的書?”月穹將眉一挑。

  “不是,我的意思是……”深怕會惹她不悅,文謹和緩了語調好聲好氣地道。

  “那就是你對我的書有偏見?”

  “我從不曾這麼說——”文謹的聲音卡在嘴邊,他不解地看著她突然摸過來的手,“你在做什麼?”

  月穹驚艷的目光徘徊在他因奔跑而微敞的衣領胸口,她忍不住在他露出來的胸坎上摸了一把。

  “嘖嘖,真看不出來,沒想到你衣服底下居然這麼有料……”

  文謹冷靜地提醒她,“夫人,你的手正在往下滑。”她想一路摸到褲子裡去嗎?

  “快,把衣服脫了讓我瞧瞧!”月穹大略摸了一陣後,心急不已地大聲道。

  文謹哪怕再怎麼有心疼寵著自家愛妻,但在她那似登徒子般的眼神注視下,他的背後也不由自主地泛過一陣寒意,於是他趕緊攏好衣襟,不敢再隨便露出半分會讓眼前惡狼失控的美色。

  月穹很不滿地看他防緊緊的模樣,“有必要這麼惜肉如惜金?”

  “光天化日之下……”他忐忑地看著打破他所有認知的豪放女。

  月穹不在乎地擺擺手,“不就白日宣淫嘛,這有啥?別像個大姑娘扭扭捏捏的了,快脫快脫。”

  “不脫。”

  她將十指扳得格格作響,“別逼我來硬的啊,我不介意霸王硬上弓的。”

  文謹的眉心幾乎快打成千千結了,“好歹你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在口舌上你就不能稍微含蓄一點嗎?”

  “大閨女又怎麼著,不都嫁人了?那我還含蓄個什麼勁啊?”月穹根本就沒想過要隱藏自己的心性,“別這麼看著我,我這人向來就虛偽不來。”

  “這哪是什麼虛偽?你——”文謹才正要向她解釋,卻不得不無奈地再次停下,“你又在干嘛?”

  “挺結實的,線條也不錯……”月穹一把撩起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捏捏又揉揉,不過癮之余還一把扯開他的衣襟,讓他整片結實的胸膛暴露在她的眼前。

  文謹盯著她嘴角可疑的水光,“娘子,口水要掉下來了。”

  沒想到居然撿到寶的月穹兩眼迸射出興奮的神采,她用力握著他的肩頭對他大喊。

  “讓我畫一幅你的裸畫吧!”

  “……”現下退婚還來得及嗎?

  文謹終於明白蓬萊所說,她喜歡寫的是什麼書、還有畫的是什麼畫了,難怪蓬萊會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把她踢出師門。

  看著眼前對他口水流滿地的娘子,為自身貞操安危甚感憂慮的文謹抖了抖身子,決定先去搬來救兵,好打退這頭像是想把他給生吞活剝的大餓狼。

  他速速拉好衣裳轉身就走,“我這就派人去請三師兄過來。”

  月穹以一記掌風扇上門扇,搓著兩手,對他笑得不懷好意。

  “哼哼,都已是塊被我叼在嘴上的肉了,你以為你跑得了?”難得讓她逮著一個身材遠比公孫狩還要好的苗子,要她不心狠手辣?

  文謹重重嘆口氣,萬般無奈地挽起兩袖准備對抗比流氓還要流氓的她。

  “那就只好拚一拚。”雖然成功的機會很渺茫。

  她不客氣地打擊他,“就憑你這生意人?”

  “士級高階的生意人。”雖然根本就不能與相級中階的她相比,但好歹他也練了二十來年。

  就在他倆各自僵持著屬於自己的堅持,並堅決一步也不退讓地對峙著時,文伯站在大敞的門邊敲了敲門扇。

  “咳,大少爺、少夫人……”

  “何事?”文謹忙著與月穹四眼對看,眼神都沒空分一個給他。

  “該用晚膳了。”

  “拿進來。”文謹腦筋動得飛快,“還有,文伯你出去後,順道去叫那幾只兔崽子過來,他們的嫂子說咱們一家人至今還未一道用過飯呢。”他就不信她敢在弟弟們的面前拿他怎樣。

  “我這就去。”

  文伯前腳一走,月穹胸有成竹的話音便飄至文謹的耳邊。

  “躲得了初一你也避不過十五。”同在一個屋檐下,她能下手的機會多得是。

  文謹也有他的過牆梯,“三師兄臨走前說過,若我遭你毒手,我可施煙火向他求援。”他總算明白在那些嫁妝中,為何還會有那一大箱黃金門特制的煙火了。

  “你拉得下那個臉面?”就為了這種事喊三師兄救命?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嫌說出去丟人?

  “相公我很重視節操的,所以……”文謹冷冷一笑,毫不考慮地就出賣掉那無所謂的自尊,“顏面那玩意兒一斤值多少?”

  “大嫂,我們來啦!”

  彷佛像要拯救文謹一般,十歲的文逸歡快地跳進房裡,打破他倆互不相讓且一觸即發的景況,在文逸的身後,還跟著精神不濟的文卿和文禮。月穹與文謹對視一眼,彼此皆很有默契地將劍拔弩張的氣勢收拾干淨,馬上都換上了一臉和諧的笑容。

  用過了晚膳,也留下弟弟們說了一晚的話後,在送走他們時已是夜色漸深,此時不止是剛返家的文謹很累,一整晚都在賣笑容的月穹也感到很疲憊。

  “算了,今兒個就放過你。”改日再戰,她就不信她剝不了他的衣服。

  “夫人,你上哪去?”文謹不解地看她向門邊走去的舉動。

  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去書房,今晚我就睡那了。”

  “你忘了咱們還沒洞房?”哪個成親的男人不期待這一晚?她就這樣把他給擺一邊了?

  月穹回頭瞄他一眼,“書看完了?”

  “咳。”他不自在地偏過臉,“還沒全部看完……”單單只是翻了幾頁,他就心火上湧,不得不去找他那差點被嚇出竅的元神了,他哪有機會看完?

  “都學會了?”

  “我相信我的天分應該不錯。”這種事哪還用教?是男人的都會。

  “嗯……”她沉吟地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胸口。

  文謹一手抬起她的下頷,“媳婦,你的眼珠子又往哪兒飄了?”

  “可惜了這副好身材啊……”她的眼中盡是多得快裝不下的惋惜,“真不能讓我畫幾幅你的裸畫?”

  “你就這麼覬覦我的肉體?”他的身材真有那麼好?他又沒什麼壯碩的肌肉,頂多就是很結實勻稱而已。

  她又抹了一把口水,“垂涎不已。”

  文謹按按作疼的兩際,大概明白她的無恥程度了。

  “畫了後呢?你打算拿那畫做什麼?”總不會只是她想留著放在房裡看而已吧?

  “當然是把它印在書上給全天下的人一同欣賞呀!”肉體的美是種藝術!

  文謹速速將衣襟一攏,正色地道。

  “夫人你說得對,你還是去睡書房吧。”印在小黃書上給全天下的人看?別說他丟不起這個臉,文家更是承受不起這種驚嚇。

  “真不行?”大野狼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滑過來又滑過去。

  “不、行。”他堅定地扞衛著自身肉體的清白。

  月穹不死心地轉轉眼眸,“這樣吧,啥時給畫,那就啥時洞房。”

  文謹難以相信地看著她,“什麼?”她居然拿這來談條件?

  “我倒要看看……”她如妖似魅地攀附在他的身上,菱似的紅唇靠在他耳畔吐氣如蘭,“究竟是你熬得起,還是我耗得起。”

  “你……”文謹咬著牙死死瞪著她,她卻像只頑皮的貓兒撥亂了一池春水,然後就不負責任拍拍屁股走人。

  月穹瀟灑地揮揮手,“你好好考慮考慮呀,夫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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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8:43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近來都與文府中其他人一樣,也變得晚睡晚起的文卿,這日快近晌午時才准備出門去做生意,可一到大廳他便頓住了腳步,頗意外地看著聽說昨晚過洞房花燭夜的兄長。

  “大哥,你怎麼了?”怎麼一副身子骨被掏空樣?昨晚的洞房花燭夜大嫂是有多凶殘啊?

  “我上火……”文謹有氣無力地應著,伸手遞給文伯一只空碗,“再來一碗綠豆湯。”

  早知道他就不該聽月穹的話把那本書看完。

  打著想要了解自家媳婦內心世界的原由,昨晚在月穹走後,文謹瞪著擱在桌上那本據說是初學者入門的小黃書許久,最終仍是抵不過誘惑地翻開了它,豈料才沒看一會兒,他就徹底陷進故事裡不可自拔。

  事前他也沒想到,月穹的故事竟寫得那麼好,故事不但劇情跌宕起伏,它還有著滿滿滿的肉慾與情慾掙扎,看完這本之後他竟意猶未盡地想再看下一本……他總算明白,府裡其他人為何要冒著流鼻血的風險也要繼續看她書的原因了。

  “是不是還口干舌燥且腰腿也綿軟無力?”文卿以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正經八百地問。

  文伯聽了忙拉大了嗓門,“我這就去請大夫!”

  “夠了。”文謹一手掩著臉,很希望他們能別在這當頭繼續落井下石了。

  與他們相反,特地起了個大早的月穹,精神飽滿地走進廳裡時就被文謹叫住了。

  文謹看向她的身後,“夫人,你一早上哪去了?”怎麼後頭還跟著個文禮?

  “和三弟聊天。”

  “聊天的內容是?”

  “做生意。”

  “做什麼生意?”

  “我決定要開一家書肆!”文禮意氣風發地大聲對眾人宣布。

  文謹一聯想到月穹方才的笑意,心底就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你打算賣什麼書?”該不會是……

  文禮兩眼瞄向月穹,在她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後,他摸著腦袋憨憨地笑。

  “嘿嘿嘿……”大嫂說得對,像小黃書這麼有行有市且絕對會大賣的書籍,怎能不推廣至全國各地呢?為了男兒國眾男人以後的幸福,他定要好好推廣這救國大作。

  文謹連忙想掐滅邪惡的火苗,“不准!”

  “去吧,大嫂支持你。”月穹無視於文謹的跳腳樣,柔聲地對文禮道。

  “多謝大嫂!”在經過小黃書的調教後,相信國內的男人們往後都娶得到媳婦啦。

  “三弟,你給我回來!”文謹徒勞地揚著手,卻怎麼也喚不回一溜煙就跑的文禮。

  月穹按下他的手,一點也不忌諱這是什麼場合,大大方方地坐在文謹的腿上,兩手勾著他的脖子道。

  “孩子都大了,你就別窮操那麼多不必要的心了。”

  “我是擔心三弟他會被你給帶歪……”與邪惡的她相比,他家純潔的弟弟們根本就是白紙一張……呃,其實也不怎麼白了,在她嫁過來後,都有點黃。

  “夫君你嫌棄我?”她刻意捏著嗓子邊向他抱怨,邊把握機會一手在他結實的胸肌上不規矩地搓呀搓。

  文謹趕緊拎開她的狼爪子,“娘子你別又來了。”在人前她稍微克制一下她的色性好不好?沒見文伯他們都不知該把眼珠子往哪兒擺了嗎?

  沒能吃到他的豆腐她也不沮喪,她跳下他的腿,興衝衝地走向另一個可創造無限商機的人。

  “二弟,小黃書好看不?”她以肘撞撞他。

  “好看……”文卿在文謹的眼神殺過來時,很無奈地攤著兩掌,“大哥,你別瞪我,我說的是實話。”要是不好看的話,大哥他今早會是這副模樣?別自欺欺人了。

  “既然好看,那想不想讓你藥舖的生意更興隆些?”

  “大嫂,您有什麼好法子?”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在文禮的書肆開張後,文卿手底下百來間的藥舖就會很有作用了,因在替那些男人泄了體內的淤火後,總得給他們補補身子不是?

  “詳解是?”

  “在三弟的書肆開張後,你的藥舖子不妨多進點藥材,例如補血的、敗火的、補精氣的、補腎的……”月穹很大方的向他指點,還意有所指地挑高了兩眉,“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原來還有這一招……”恍然大悟的文卿拍著兩掌,“大嫂您真高!”

  她驕傲地抬起頭,“客氣了。”

  “我這就去進貨!”既然他都跳進滾滾黃河了,那些還未遭到小黃書染指的人,怎能都還安然站在岸上?不行,拉也要拉他們下水來一塊兒作伴!

  文謹愕然地啟口,“二弟……”連讀聖賢書的他,都拋棄以往最遵守的禮教教條倒向月穹那一邊?

  “大哥,你別攔著我賺錢!”

  文卿走後,文謹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禍首。

  “我這不是擔心家計嗎?”月穹一手撫著面頰,有模有樣地嘆息,“唉,這世道養家賺錢多不易。”

  “娘子……”

  “你這個外行人不懂,就醫者來看,慾望這玩意兒宜疏不宜堵,老憋著是會憋出問題的。”月穹老早就看不慣這世上大多數人掩耳盜鈴的手法了,且慾望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自然一點面對它有什麼不好?

  “但——”

  她以一句話堵上他的抱怨,“適時發泄除有益身心外,也可讓他們開開眼界,不然你叫什麼也不懂的他們以後怎麼娶媳婦?”

  以前在聽到男兒國的傳說時,她就覺得有問題了,嫁過來的這陣子,她更是發現,因長年沒有女人的緣故,這兒的每個男人從裡到外都不知該怎麼面對女人,言行舉止每個都硬邦邦的,要不就是比木頭還木頭,半點風花雪月都不懂,床笫之間的樂趣更加沒機會深究,這樣的他們,能討得女人的芳心才有鬼!

  怪不得他們老買不到女人回家當媳婦。

  “你以為男兒國的男人娶妻很容易?”同樣有過這困擾的文謹,還以為她根本就不明白男兒國的問題。

  月穹聳聳肩,“在我看來是一點都不難啊。”

  他頓了頓,突地張亮了眼。

  “你有法子?”若是她能改善這個問題,別說男兒國的皇帝不必再擔心他們早晚會滅國,就連國內所有的男人也都會感激她。

  時時刻刻都想剝光他的月穹笑得很邪惡,“把衣裳脫了我就告訴你。”

  “咳咳!”站在廳上旁聽的文伯當場被口水嗆著,他連忙端起那碗要給大少爺的綠豆湯往自己的嘴裡灌。

  文謹只好牽起月穹的手,“夫人,咱們回房去聊聊。”

  只是回到房裡,文謹還沒能自她口中問出改善男兒國男子娶無妻的法子,文伯便拿著兩張拜帖來他的房門前告訴他,在知道他成親後就一直很想過來看看侄媳婦的五叔與六叔,因他不在府裡,所以只能捺著性子等他回來再登門拜訪,今早一聽他已回府,他們便帶著給侄媳婦的厚禮連袂趕來了。

  帶著月穹去了大廳後,文謹緊抿著嘴,不悅地看著美其名是來看侄媳婦,順便與他商議何時把月穹的名字寫入族譜裡的兩位長輩,一個不時臉紅紅的看著月穹,另一個在聽說月穹醫術不錯後,說什麼都要月穹替他把把脈、看看身子……

  他娶的是自己的媳婦,可不是整個文家的!

  滿心不是滋味的文謹板著臉趕跑太久沒看到女人的兩位叔叔後,他的一腔怒火都還沒散去,月穹就又被跑回來的文禮給拉走了,說是要與她共商書肆大業,要她把寫過的小黃書統統都翻出來。

  坐在文禮的房中,看著興致勃勃的他倆商討了一下午,文謹不記得他們說過什麼,他的一顆心,只撲在笑靨如花的月穹身上。

  他從沒見她笑得那麼開心過。

  成親以來,他就一直不明白月穹的那顆小腦袋裡都裝了什麼,以往在他心中對於妻子該有的美好想像,月穹也用她的舉動一一向他證明,他所幻想的那些,在她身上是不可能實現的,她只是月穹而已。

  他不知她喜歡的是什麼,也不知她為何會對寫小黃書這一事那麼熱衷,他更不知道她是否喜歡他這個夫君。

  雖說夫妻是要做一輩子的,可總不能,就只是他單方面的把心系在她的身上是不是?

  他也想要她有所回應的。

  恍恍惚惚中,那一日在快抵達文家前,莫追在馬車上對他說的話又回到了他的耳邊。

  “姊夫,四師姊她的性子跳脫,凡事又都不照規矩來,可她真不壞,她就是想法古怪了點。”

  “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想說的是,她是個很特別的人,日後你別急著對她感到失望。”莫追看著他一路上都抱著月穹不放的模樣,語重心長地對他道,“往後無論遇著什麼事,姊夫不妨先靜下心來想想,她所作所為,究竟真正傷害什麼人了,或真有那般天理不容?又或者,她其實只是個連虛偽都懶得做工夫的商人罷了。”

  說到失望,那倒還不至於,畢竟在娶她之前,蓬萊早已把她的底細說得很清楚了,既然堅持要娶的人是他,那麼,他自認他有包容她的胸襟。

  再說到商人……倘若沒有市場,又哪來的商人?若是沒有購買的慾望,又哪來的市場?

  自古以來小黃書這門生意,即使明面上大家都不說,但暗地裡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只是很少有人會像月穹一樣,明目張膽地跳出來大聲的說:嘿,哪怕要拋棄臉面,我就是要做這門生意!

  她一肩扛下了世人給她的罵名,卻也滿足了每個人隱藏在最角落裡不肯示人的慾望。就像小八說的,她是個很特別的人,因她有這份勇氣,換作是他,他能無視於禮教,頂著世人異樣的眼光做這門生意?想來就覺得艱難。

  看著月穹歡快的笑臉,也難怪蓬萊要他寫那張契約保證,保證他能容忍月穹的這麼點寫書的小嗜好。

  他想,蓬萊應該很了解月穹吧?蓬萊雖是反對卻也禁不了月穹寫書,但在她嫁人之前,他卻要她的夫家能給她這麼一份令她感到快樂的保證。

  當晚,在月穹心滿意足地拉著文謹的手回到房裡時,文謹看著她嘴邊久久不散的笑意,忽然想到一直都藏在他心底的不安。

  在娶了她後,一直以來,他都很不安,他害怕好不容易娶來的媳婦會在他一個不注意之下跑了,因她並不是嫁得很情願,而小八也說過,讓月穹不會走的秘方,除了給貪財的她黃金外,就在於滿足她的願望。

  而月穹的心願,就是正大光明的出版她所寫的小黃書。

  不過就是滿足她的願望而已,這有何難?就算她寫的是小黃書又怎麼樣?那也是他媳婦寫的,別人還寫不來呢。

  “媳婦,寫小黃書對你來說很重要?”

  “嗯。”

  “不寫的話呢?”

  “不行。”她防備地看著他,“那樣我會不快樂的。”他該不會也想像蓬萊一樣不准她寫和賣吧?

  文謹以溫柔的目光看了她許久,下定決心道。

  “今後我會大力支持三弟為你出書。”這樣往後她就不會想著離開他了吧?就像小八說的,巴也會巴著他。

  她怔怔地問:“為何?”今早不是還很反對的嗎?

  “讓你快樂是為夫的責任。”男兒國的每一個男子向來就是寵妻至上的,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對她不好。

  “相公,你真是個大好人!”月穹開心地跳至他的身上,在他面頰上獻上大力的一記響吻,然後就樂開懷地跑去告訴文禮這件事了。

  文謹站在原地撫著面頰,彷佛還能感覺到她唇瓣的溫度。

  ……就不能再多親一下嗎?

  回想起她方才對他綻放的笑靨,他淡淡嘆了口氣。

  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今有他百年世家賣小黃書……為博自家媳婦一笑,哪怕日後會有再多罵名,他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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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8:5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近來江湖上,掀起了一波震驚武林的傳言。

  聽說月穹嫁了……

  原國然公子斐然錯愣著眼,正在酒樓中同人談生意的他,在聽了這消息後,連摔了酒杯也不自知。

  “哪來的勇者?”竟有人敢娶那個以小黃書橫掃武林、危害世人的女人?

  聽說月穹嫁了……

  遠在狼宗,曾經被月穹擄去畫過一回裸畫的師爺公孫狩,怎麼也沒法掩飾心中的驚濤駭浪,他不可思議的問。

  “是誰這般想不開?”那等無恥的女人竟也有人要?娶她的人到底具備了何等的度量和膽量?

  聽說月穹嫁了……

  風聞消息的南貞女皇玉手一個不穩,正拿玉璽蓋聖旨的她,當下蓋錯了地方。

  “她甘願吊死在一棵樹上不采別家的草了?”曾讓她手底下一票大臣個個羞憤得鬧自殺的月穹,收山改做良家婦去?天下紅雨也不可能!

  聽說月穹嫁了……

  西苑國皇帝火冒三丈高,氣得拍案而起。

  “不行!她都還沒把我西苑的爛攤子擺平,她休想不給個交代就拍拍屁股嫁人去!”

  聽說月穹嫁了……

  南山五派的和尚們,為此感動不已地齊聚在佛前上了一炷清香。

  “我佛慈悲。”上天總算派人去收拾那名女淫賊了。

  聽說月穹嫁了?

  與所有聽聞這消息的人反應都不同,男兒國的皇帝文謙咧笑著嘴。

  “還是自家的堂弟有出息。”連大名鼎鼎的月穹都能娶到手,果然當初推選文謹作為文家新一代的少當家,是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陛下?”

  文謙愉快地揚手,“來人,宣文謹進宮面聖。”

  近來正忙著指點三弟文禮打造月穹想要的書肆,文謹這日在自家的廠房印出了第一批的書後,便接到了來自宮中的口諭,他連忙將手邊的工作交給文禮,換上一套簇新得體的衣裳,進宮去見那個有事沒事就愛召他進宮閑聊的堂兄。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文謹安靜地合眼休息著,海冬青看了也沒敢出聲打擾,近來文謹的精神確實不是很好。

  都因答應月穹開書肆的緣故,文謹這個心思細密的生意人,本著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的信念,為確保所出版書籍的質量,近來他都在跟月穹研究她的小黃書,只是,他實在太小看她無恥的程度了……

  當他臉紅心跳地看完十來本月穹所著的大作後,他也足足喝了三天文伯特意命人燉的補身鱉湯,就連方才出門時,月穹都不忘叫臉色蒼白的他叼片人蔘再走。

  熟門熟路地進了宮門後,文謹直接走向通往御花園的捷徑,果然在花園中小湖旁的柳樹下,見著了那個成天閑著沒事做的皇帝堂哥。

  “參見陛下。”

  文謙一臉納悶地看著才剛剛新婚,卻顯得憔悴不已的堂弟。

  “小謹你……身子不適?”瞧瞧他的樣子,活像是被采補過度似的。

  “回陛下,臣弟很好。”他的身子之所以會如此的原因,他連講都不想講,總不能說是他的臉皮太薄、而月穹的書又太沒下限的關系吧?

  文謙也沒半點皇帝的架子,對這名打小玩在一塊兒的堂弟親切地招招手。

  “小謹,哥哥私底下問你一事。”

  他舉步靠上前,“何事?”

  “你是不是房事過度累壞了身子?要不要哥哥召太醫來給你瞧瞧?”文謙壓低音量在他耳邊小小聲地問。

  “陛下!”

  “不就是關心你所以才問問嘛……”文謙無辜地轉著手指,“何況你媳婦還那麼厲害……”

  文謹拉下了臉,“堂哥,您說什麼呢!”又關月穹什麼事了?

  “這不是你媳婦寫的?”文謙自袖中拿出一本他高價自西苑國那邊買來的小黃書。

  “陛下!”文謹火速沒收那本眼熟的小黃書,“您乃一國之君,這等……不登大雅之堂的雜書豈能入您的眼?”

  “可皇後愛看啊。”又不只他一個人看,這本還是皇後托他買的。

  “……”

  “你也知道,朕最疼你堂嫂了。”文謙不慌不忙地搶回小黃書,一想到愛妻他就笑得心花朵朵開。

  文謹聽了不禁掩面。

  男兒國皇帝深愛皇後一事,全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為了皇後,文謙別說是後宮,他就連個妾也沒納,十年來夫妻倆恩愛無比,日日都跟新婚一樣。

  想當年,全國百姓在知道文謙所娶的這名皇後並非是什麼名門貴女,僅只是個鄰國秀才的小女兒時,全國上下非但沒半個人嫌棄皇後的出身,反倒是每個人都對皇帝艷羨得很……人帥位高權重就是好,起碼在男兒國娶得到老婆。

  因此哪怕這些年來皇後一連生了六個皇子,內心深深渴望能有個小公主的文謙也只能怪罪自己,這全都是他血統不好的錯。

  文謙期待地問:“小謹啊,你看你都已成親了,就是不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給咱們文氏一族添個女兒啊?”自個兒生不出來就算了,他抱抱堂弟生的總可以吧?

  女兒?

  眼下他都還在想法子爬上月穹的床呢,哪來的什麼女兒?

  文謹不客氣地將衣袖一甩,“堂哥若沒別的事,我先回府了。”

  “別這麼無情嘛,不然朕傳授一點生孩子的經驗給你?”

  “免了!”他就只會生兒子而已。

  死命推拒文謙讓宮人塞給他那些壯陽與補身的藥品後,文謹陰沉著一張臉返家,卻在新房的院子裡見著了另一幕更令他理智斷線的場景。

  府中的家僕們,一個個衣衫不整地站在院子裡,還都拉長了脖子一臉期待地望著新房的方向。

  他語氣涼颼颼地問:“這是在做什麼?”沒事跑到他的院子裡不說,還脫衣服脫得這麼愉快?

  “大、大少爺……”其中一名家僕在發現他後,臉紅紅地向他報告,“少夫人有事,小的們自然是盡心服其勞……”

  “她叫你們做什麼?”她又有新花樣了?

  “少夫人說她寫作不順,所以想換個心情,就叫我們讓她參考一下……”

  “少夫人呢?”文謹反覆吸氣又吐氣,好半天才壓下了腹中的火氣。

  “正在房裡准備筆墨……”

  “沒事都給我滾。”或許她以往畫慣了,也不覺畫這有什麼,可在他文家就絕對不行!

  直至今日,文謹才深刻明白蓬萊當日在嫁她時,為何會有那麼深切的內疚。家中有個橫行無忌的女流氓,誰娶誰頭痛……虧她還是個讀書人,她簡直把侮辱斯文這四字演繹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采不了自家夫君這朵嬌花,她就四下采草?

  他悲憤不已地握緊了拳心,這個壞習慣非改不可!

  “咦,人呢?”月穹自房門裡探出一顆小腦袋,卻發現那些原本答應讓她畫他們手臂的人全跑光了。

  “娘子打算把魔掌伸向他們?”文謹客客氣氣地對她笑著,可下手卻沒半點客氣地把她的腦袋壓回房裡去。

  月穹瞥了瞥他面上的神色,頗心虛地把眼滑向一旁。

  “沒能畫到你這個極品,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拿次品墊墊胃……”呃,好像真的生氣了?

  他笑得更是溫柔似水,“往後不許你看其他男人。”以往她無拘無束慣了,他可以不在意,但現下她可是有夫君的人,他得為她的名聲著想點。

  她被他笑得心底發毛,“那我能看誰的?”

  “我!”文謹大步走上前,以鼻子頂著她的鼻子大聲喝道。

  她沒好氣地推開他,“可你小氣得很,既不給看又不給畫。”

  文謹死死地盯著她沒什麼反省誠意的小臉,看著看著,目光不知怎地就溜到她頰畔一綹一點也不柔順,反而亂翹得厲害的發絲,這讓他聯想到了她那跳脫又不按常理來的個性。

  他這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目前在月穹心中的分量,是絕不要去想令她改變什麼,當然他也不可能去扭轉她根深蒂固的心性,那麼,倘若他跳進她那詭異的心思裡,一塊兒加入她呢?

  稍稍調整了一下觀看月穹的視角,不將月穹看成讓他束手無策的自家媳婦,反而將她給看成商場上的對手後,文謹發現月穹在他心中的模樣變了,她不再是只令他頭疼的搞怪猴子,反而像頭正待人馴化的野獸。

  他不疾不緩地收拾好先前激烈的情緒,然後抬起一指,勾過她小巧的下頷,對她笑得如沐春風。

  “娘子,今兒個我進宮去了,皇後娘娘要我帶句話給你。”硬的不行軟的不成,那就用拐的吧。

  “什麼話?”

  “娘娘她想問你,艷二娘何時才能下床來?”這話他可沒造假,出宮時堂兄還一直追在他的後頭問這問題呢,搞得他在人前面紅耳赤,應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月穹愣愣地張著小嘴,“皇後娘娘是我的讀者?”

  “是的。”他撫著她頸間優美的線條,不遺余力地引她上鉤,“娘娘很喜愛你的書,她還說,能不能別總是在床上?下回換個地方吧。”

  默默寫小黃書那麼多年,所得到的,向來就是被人罵個臭頭,外加唾棄鄙視的眼神,月穹從沒有得到任何意義上的鼓勵,更別說是什麼讀者的青睞了,而她生平頭一回的讀者,竟是個身分與來歷都出乎她預料的皇後娘娘?

  全身的血液彷佛都在沸騰鼓噪,如同得了無上鼓勵的她,對他咧大了開懷的笑容不說,還激動地在他的面頰上印下一連串胡亂的碎吻。

  “為了不辜負娘娘的期待,我這就閉關寫書去!”

  望著說了就跑,連半點挽留余地都不留給他的月穹,文謹的一雙手僵在半空中,過了一會兒後,這才好不失落地緩緩落下。

  就不能再多親幾下嗎?不然再抱一下也好嘛……他都多久沒親近她了?

  往好處想,目前被正事絆住的她,好歹短期內是不會有脫男人衣裳的心思,更沒空去畫什麼男人的裸畫了。

  只是,說好的洞房花燭夜呢?

  長夜孤寂漫漫,看來,今晚他又要一個人抱著棉被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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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1)

  他後悔了,他不該鼓勵她的。

  以往看古詩,詩中心懷閨怨的女子們,是如何望眼欲穿地期待良人返回身邊,對此,文謹心中半點概念也沒,更加不明白那份孤單為何會讓人夜夜垂淚至天明。

  但在月穹閉關寫書後,他徹徹底底懂了。

  因自家媳婦寫起書來六親不認,其投入的程度,簡直就是忘我也忘他人的無人境界,若不是她還得食五谷雜糧、身子也不是鐵打的,依他看,她連一日三頓和睡覺也都能給省了。

  為此,被月穹遺忘到天邊的他感到很悲傷。

  更雪上加霜的是,因他才初初大婚,故家中的長輩們決定放他半年假不必做生意,他只要全心全意在府中陪伴他的妻子就好。可月穹一關起門來寫書就誰也不理會,若是打擾了她,她誰的面子也不給,不但會賞眼刀子更會撂拳頭,害得每夜每夜站在書房外頭的他,所能見著的,就只是在燭光照映下,她那映在窗上認真振筆疾書的剪影而已。

  自小起,他就很羨慕自家父母的鶼鰈情深,在他成年後,雖然一直都娶不著媳婦,可在他心底總有著那麼一個小小的盼望,他盼望著,總有天會有名深愛的妻子伴在他的身旁,與他交頸纏綿,濃情似酒……

  可他……真的是閑得很無聊啊。

  以往想像中,該是最能培養夫妻間感情的新婚時期,就算沒法甜蜜蜜地黏在一塊兒,也該是能朝夕相處片刻都不想分離,可這寶貴的新婚之期,月穹全拿去寫小黃書了,害得無事一身輕的他,成日就只能在她的書房外頭閑晃。

  在月穹連續閉關的第七日,親自哄睡了因近來都見不著大嫂而鬧脾氣的小弟後,文謹靜靜在書房外頭站了一會兒,隨後命人去請三師兄過府一敘。

  被邀至臨湖水榭中賞月對飲的玄靈,不吭一聲地喝了一壺酒後,終於大發善心地問向那個一整晚比他還沉默的文謹。

  “跑了?”

  文謹頹然地搖首,“沒跑。”

  “看書了?”玄靈太了解那個頑劣師妹會干什麼事了。

  “無一幸免。”對於這點,文謹已經不想嘆息了,因就像月穹說的,看慣後每個人就都會緩過來了,現下全府的人又都每日湯湯水水的滋補著,每個人看上去全都是紅光滿面,氣色好得不得了。

  “節哀。”玄靈沒表情地應著,抬手再進一杯清冽香醇的美酒。

  聽了他的話,文謹終於拉下了世家貴公子的顏面,沮喪萬分地以手抓著發。

  “我拿她半點法子也沒有……”看她寫書寫得那麼高興,要她停下筆不寫?他舍不得。可就這麼讓她一直冷落他?他的心是肉做的,他也是會感到寂寞的。

  “揍一揍。”

  “揍不過她。”別說他舍不得這一點,以月穹的實力,相信只要一個拳頭就能把他擺得很平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般,玄靈不語地自懷中掏出一封早就准備好的信交給他,接著放下酒杯就起身要走。

  文謹站在他的身後問:“三師兄,對付月穹最好的法子是什麼?”真的是實在想不到任何法子了,不然他也不會向人求援。

  “比她更無恥。”

  “……”他人生的道路究竟是在何時走岔的?

  就著水榭四周燈籠的光芒與湖面上明媚的月光,文謹在玄靈踩著湖水飛走後,攤開那封由蓬萊親筆寫的信細細閱讀,半晌,他抹了抹臉。

  無恥是吧?

  片刻之後,文謹帶著三分酒意,大剌剌地闖進月穹閉關的書房,一手拿著蓬萊的信函,當著正想發火趕人的她的面,狀似不經意地道。

  “二師兄在信上說,若是讓我向他告上三次狀,那麼往後黃金門那三座金山就沒有你的份。而我決定,明兒個就捎封信給二師兄告上你一狀。”

  “什麼?!”寫書寫得好端端的,卻突然被他宣布往後黃金門的金山可能會因他而失之交臂?月穹當下書也不寫了,連手中的筆也都甩了。

  文謹笑吟吟地看她氣跳跳的模樣,“夫人很疑惑為夫為何會這樣做?”

  “你最好是給我一個痛快……”月穹哪可能任由多年來拚死拚活的心血就這麼被他給整沒了?她陰沉著一張臉扳著十指。

  “你冷落我。”

  “啊啊?”出乎意料之外的控訴讓她呆了一下。

  “下回閉關寫書前,娘子不妨想想獨守空閨的我。”他也不管她用看奇葩的眼神直盯著他,照樣用被拋棄般的眼神向她委屈指控。

  “就只是因為……我沒空搭理你?”怎麼嫁他前後,都沒發現他的性子是這麼黏人的?

  他強壓下心底的臊意繼續演下去,“嗯,因你的置之不理,我寂寞我空虛我孤獨我還冷。”

  “文少,你神婆上身?”她問得再嚴肅不過。

  “……”

  沒想到這招到頭來還是不管用……文謹泄氣地以指爬梳著發。

  “到底要如何娘子你才肯理會我?”他受夠這等冷清清的日子了,他要美滿的夫妻生活。

  月穹伸出一指,“讓我畫一幅。”

  “為何你這般堅持要畫我的裸畫?”他沒想到她到現在還是沒放棄這個念頭,還以為三番兩次的推拒就能讓她打退堂鼓了,他的身子究竟有何魅力竟讓她這般念念不忘?

  她逮著機會便對他大吐起苦水來,“你以為這年頭身材好的範本很好找啊?我脫了幾百個也找不到一兩個能入眼的。”

  文謹的語調頓時冰冷得像是摻進了冰渣子。

  “脫了幾百個?”也就是說,該看的不該看的,她都看遍了?

  “呃……”月穹終於發現她好像惹毛了眼前陰氣森森的男人。

  “意思就是你以前也常脫男人衣裳?”滿腔妒火化為無盡的寒意,他揚起下頷對她淺淺一笑。

  她怕怕地縮著肩,“那個……我這不是缺插圖範本嘛,不脫別人的衣服我上哪兒參照實物?無憑無據的,我再怎麼幻想也有限不是嗎?”

  “那些‘別人’肯脫光了讓你畫?”他就不信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肯讓她把身子印在書上昭告世人。

  “哪有那麼簡單?”月穹說到這個就有一籮筐的抱怨,“他們要是肯乖乖就範的話,我還需要辛苦去大街上擄人綁人?你不知道這年頭要脫男人衣裳有多難啊真是。”

  文謹一掌重拍在桌上,強大的內力當場讓無辜的桌案死無全屍。

  “往後不許你再去脫任何男人的衣裳……”對於她瀟灑的過去,他既無法參與他便沒資格對她計較,可未來,他絕不許她再將她的那雙玉手伸至任何一個男人身上!

  月穹打心底覺得為難,“這個,恐怕不行……”若是不脫不畫,那往後她書裡的插圖怎麼辦?她可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不出預料地遭到她的拒絕,讓文謹終於認清了她對小黃書的執著程度,同時也看清了他的現況。

  哼,無恥是吧?

  那麼大伙就都一塊兒無恥吧!

  下一刻,文謹撩落下去地揚起一手,先是扯去了頭上的玉冠,讓一頭墨玉般的黑發落下,然後他微側著頭,面上的笑意猶如一朵姿妍高貴的牡丹緩緩盛開,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勾著衣襟的邊緣,挑逗般地往旁拉開,露出些許膚色誘人的結實胸膛。

  “真不行?”他問得好輕好輕,宛如月下款款墜落的花瓣,如魅如惑的語調足以讓人酥進了骨子裡再緩緩蕩漾。

  “噗——”兩管壯觀的鼻血登時自月穹的鼻孔盛大噴出。

  打從月穹畫過男人起,她就沒見過眼前這等妖魅得令她想撲上去一口吞掉的美男,她邊胡亂地抹著鼻血,邊昏亂地在腦海中回想,文謹在剛見到她時的拘謹樣、在娶她回家時既害羞又期待的模樣、看了小黃書後氣急敗壞的模樣、還有他在人前一副世家公子哥風采翩翩樣……

  要命,他怎麼說變就變,還……還竟變得這麼勾人!

  “如何?”不知何時文謹已來到她的身旁,兩手環著她的腰,不但在她的耳邊輕呵著氣,還不時偷咬著她小巧的耳垂。

  她忙著抹又流出來的鼻血,“行……你說什麼都行……”

  “只看這麼點,夠嗎?”他舔了舔她的耳垂,刻意將衣襟再拉開些許。

  “怎麼可能……”腦際轟轟作響的月穹,著魔般地看著他的手指在這麼一勾曳之後,又再次露出大片令她頭昏眼花的胸膛。

  “要不要再拉開點?”

  她連連點頭,“要、要,一定要……”

  “那你先保證往後再也不脫別的男人的衣裳。”他拉起她的手,讓她的指尖滑過他的胸口,來到他胸前凸起的那一點,又很快地將她的手挪開。

  “我發誓再也不脫了……”月穹現下就算是被他拐去賣了也都甘願。

  “真乖。”他得意地吮住她的耳垂,很滿意地看它被他吮出艷麗的瑰色。

  被他這麼一吮,沉陷於色海中的月穹終於醒了過來,她心急地想去找紙筆,“文少,你就保持這個姿勢千萬別動,我這就將你畫下來!”

  豈料文謹卻動作快速地將衣裳回歸身上原位,轉眼間又是一副正人君子樣,彷佛方才所展現的綺麗男色都只是她的一時眼花而已。

  “很可惜夫君我今日收工了。”他就偏要餓著她以振夫綱,好一吐他多日來的閨怨之氣。

  “什麼?”為那驟然所失的美色,月穹緊抓著他的衣袖,心痛得簡直想要放聲大叫。

  他還擺出一副為她著想的深情款款狀,意志堅定地拉開她扯著他衣袖的纖指。

  “你不是正忙著寫書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要是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往後她就會無法無天的開染房了,因此在她被徹底馴化前,絕對慣不得!

  月穹連忙上前緊緊抱住他的手臂,一雙水汪汪的眼眸拚命對他眨呀眨。

  “夫君,萬事一切好商量……”她都多久沒開葷了,哪有這樣只給聞香卻不給止飢的?

  文謹低首在她的眉心親了親,老早就想這般一親芳澤了。

  “不冷落我了?”她有求於人的滋味真不錯。

  她說得鏗鏘有力,“絕不!”

  “夫人真上道。”他的唇順勢地往下滑,在滑至她挺俏的鼻子上時,輕輕咬了她一口。

  “那……”她期待地開口,兩手趁勢滑進他的衣裳裡。

  文謹倏地將臉一板,毫不客氣地拍開祿山之爪。

  “照樣收工。”

  經過切身的教訓與經驗,文謹總算明白財與色這二字,對月穹來說有多重要了。

  就像是水與魚一般。

  打從那晚過後,文謹再也不怕見不著月穹的人,只要他將眉一挑、懷中蓬萊的書信一亮,哪怕月穹正對他生著悶氣、哪怕忙得根本抽不出空,她都照樣乖乖地走出書房陪伴冷落不得的夫君大人。

  為免真將看不到吃不到的月穹給惹毛了,文謹偶爾還是會喂一喂魚餌的,例如攬著她的身子對她拋拋媚眼,或是風情無限地橫躺在書房的貴妃椅上,邊玩著披散的發絲,邊看著坐在身邊的月穹根本就靜不下心來寫書。

  這日,在月穹寫著寫著又流了一桌子的鼻血後,滿心馴獸成就感的文謹抽空去了大廳一趟,當他來到廳內時,一屋子面色凝重的男人正等著他。

  “讓月穹與他們見面?”聽完文伯所說的後,文謹訝然地問。

  文卿就知道有媳婦萬事足的他肯定忘了,“大哥,文家少當家娶妻可不單單只是你一人的私事而已,別忘了全族的人都還等著在宗族大會上見見大嫂這位少夫人呢。”

  “伯公叔公們老早就叨念著大哥小氣了,都說娶回家這麼久也不讓人看看你媳婦,大哥,你是藏寶貝不成?”文禮也跟進抱怨,最近他老被那些長輩追著問,追得他都想翻臉了。

  博格朗舉起一手,“等等,我有個問題。”

  “嗯?”

  “文家的那些長輩,似乎都還不知道少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目前好像除了文府上下的人外,別人都還不知道這個重大秘辛。

  他們絕對作夢都想不到,文家新進門的少夫人,是個當眾說起黃段子來完全不眨眼不臉紅、寫起小黃書來從容自若下筆如神、畫起男人裸畫更是行雲流水得心應手,此等能在黃潮中優游來去的個中高手,鐵定跟他們所幻想期待的良家婦女或當家主母大大不同!

  “……”這的確是個嚴重的問題。

  該告訴那些滿心期待的老人月穹的真面目嗎?

  轉眼間,廳內的每個人都憂頭結面,全換上了煩惱不已的神態。

  文卿沒什麼把握地建議,“不如大哥去找大嫂商量一下,讓大嫂在外人面前收斂點?”族裡的老人們年紀都大了,就怕他們的身子會禁不起刺激。

  文謹毫不考慮地搖首,“她虛偽不來。”

  “也就是演一下而已。”文禮倒是覺得自家大嫂的臉皮夠厚,演那麼一會兒應當是不成問題。

  “那得給她甜頭,不然她很有可能會半途砸鍋。”文謹太了解月穹那跳脫的心性了,要是沒有重賞在後頭等著她激發她的耐性,她一旦看到別的有趣或好玩的人事物,她就什麼都拋腦後了。

  “甜頭?”廳內的人聽得一頭霧水。

  “嗯。”文謹邊說邊揉著兩際,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可一旦給多了,她又會手癢腳癢,忍不住又開始想得寸進尺,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馴養得乖一些了,可不想慣壞了她的胃口……”

  馴養?

  文卿與文禮相視一眼,他們家大嫂是柵欄裡的猛獸嗎?

  “在討論什麼?”難得走出書房的月穹,有氣無力的音調在他們身後響起。

  文謹朝她招招手要她過來,“書終於寫完了?”

  “尚未。”她皺著眉心,搖頭晃腦地走至他的身邊。

  “夫人,你怎麼了?”瞧她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不成是遇上什麼難題了?

  月穹審視的目光在掃過廳裡的人一圈後,最終落在文謹為她擔心的臉龐上,她兩手捧著他的面頰。

  “文少,你是我丈夫吧?”這裡好像就他這麼一個最適合的人選。

  他挑挑眉,“都拜過堂了不是?”

  “這就好辦了。”她咧嘴一笑,接著就一骨碌坐至他的腿上,伸出兩手拉下他的頸項,以唇結結實實地堵上他的唇。

  在場被迫旁觀的人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震得呆若木雞,血液紛紛倒流。

  “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啊……”大方非禮自家夫君的月穹咂咂嘴,“也許是姿勢不對?”怎麼跟她想像的不同?

  也不給文謹半點反應的時間,她又再次猱身而上,攀住他精壯的胸膛再次封住他的嘴,以靈巧的舌頭撬開了他的唇瓣,探入其中與他的深深交纏。

  廳裡當下響起了一陣令眾人面紅耳赤的嘖嘖水聲,挪不開雙眼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把手顫顫地伸向文伯。

  而早就看呆的文伯,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將手中剛買回來的帕巾發給他們抹鼻血。

  發狠將文謹徹底狼吻過一回後,月穹窩在他的懷裡很嚴肅地檢討著。

  “不然就是手法錯誤?”怎麼還是覺得有哪兒不對?

  “娘子……”文謹微弱的低喚聲,下一刻就被她接下來的行動完全蓋過。

  將文謹推至椅裡坐至他的身上後,這回月穹把所想得到的十八般技巧都給用上了,又啃又舔又咬又親的,直把他給吃了個遍。

  月穹舔舔嘴,頗飽足地問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感……覺?”文謹兩眼發直地盯著她紅艷艷的小舌頭。

  她呱啦啦的向他舉例,“例如心跳如擂鼓啊、呼吸不順暢啦、下面有沒有東西站起來之類的?”

  “我想殺人……”他將渾身的煞氣化為目光掃向一堆子的看倌,嚇得博格朗他們速速往大門的方向撤退。

  “殺人?不該是這種感覺啊。”月穹很苦惱地杵著眉心,不死心地又朝他俯下身子,“這樣吧,咱們再練一下。”

  他趕緊掩住她造孽的紅唇,“慢,為何要練?”她還想在人前繼續下去?沒看到文伯都捧著心口一副搖搖欲墜樣了嗎?她也不怕會害出一屋子的人命來。

  “技術自然都是練出來的,不練怎會高竿?”她挪開他的手,說得再理直氣壯不過。

  “高竿以後呢?”文謹開始覺得耳際金鼓齊鳴,腦門還不時隱隱作痛。

  “那樣我的書就會更寫實啦。”以往她老覺得她的書總有哪一點不妥貼,可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她想了幾年後她終於想清楚了,原來就是缺乏實戰經驗,果然想像的力道與現實中的經驗,這兩者間還是有著一段距離的。

  寫實個頭!

  她也不瞧瞧地點、看看情況,再這樣下去的話,他們夫妻間的親密私事,就都要被全府的人給看光了!

  “夫人,咱們回房聊聊。”文謹抓著她站起身,再彎下腰一把將這位不藏私的豪放愛妻給扛到肩上,准備回房收拾她一頓。

  月穹掛在他的肩上還不解地問:“為什麼咱們聊天的地方總是在房裡啊?”

  “你給我閉嘴!”

  海冬青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

  “我也好想娶個熱情如火的媳婦啊……”真好,有妻子伺候待遇就是不一樣。

  “喝你的綠豆湯吧。”文卿把剛盛好的湯碗遞至他的面前,堵住他的口水。

  將月穹扛回新房裡,並劈頭蓋臉地將她叨念過一回後,文謹才端起茶碗還沒喝上兩口,就見她已從奄奄一息的模樣重新振作起來,正如狼似虎地盯著他仰首喝茶時所露出來的喉際,還不時咽著口水。

  “咳!”文謹重重一咳,“媳婦,收起你的餓狼狀,我有正事要告訴你。”

  “喔……”她好不惋惜地看著他誘人的喉結。

  “明日你得去見見族中的長輩。”他邊說邊把她的臉抬起來,省得她又意淫到天邊去,什麼都沒聽進耳,“你都嫁過來好一陣子了,長輩們的意思是,也該向眾人介紹一下你這當家少夫人了。”

  月穹這才想到,好像自她嫁過來後,除了見過兩名叔叔外,她還真沒見到什麼長輩。

  “我可需要在人前保持什麼形像?”該不會是很慎重其事、很嚴肅很盛大的場合吧?

  “不需要。”經過方才的刺激後,文謹已經大徹大悟地看破了。

  既不千叮嚀也不萬交代,更不要求她守好規矩別丟他的臉?月穹頗意外地看著作風與蓬萊截然不同的他,要換作了蓬萊,他肯定早就要求她發下毒誓別再給師門難看了。

  文謹考慮得很深遠,“早點讓他們認清你的真面目也好,畢竟你得在文家待上一輩子。”反正也瞞騙不了一輩子,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欺騙。

  “你不在乎顏面?”

  “面子能吃?”在娶了她後,只要是與她有關的事,他都已經學會看破、並且胸襟寬闊得像海洋了。

  “不怕他們會失望?”再怎麼說他也是文家的少當家,文家新一代的希望。

  “他們早晚會傷癒的。”就像他一樣。

  聽起來他似乎是早就認命了?

  文謹拍拍她的面頰,“明日你若表現良好,夫君我有重賞。”

  月穹不老實的兩眼馬上瞄向他的身子。

  他習以為常地掏出帕子擦去她嘴角的口水,“你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該有的底限還是要有,記得,在外人面前多少給我留點面子,我不會虧待你的。”

  “有更香艷的?”她興奮地張亮了雙眼,這陣子一直都在惦念著那晚披散著青絲的月下美男。

  “保證肉多味美,再艷再露骨的都有。”

  她用力拍著胸口,“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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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9:2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對於她的保證,說實話,文謹不是很有信心。

  可即使如此,萬眾期待的文家宗族大會與文府少夫人的見面會,在第二日依舊來臨了。

  文家宗廟前的開闊廣場上,天不亮就已擠滿了占位的人群,當文謹帶著月穹來到搭建好的高台上時,看著底下人山人海的景像,文謹都不禁要懷疑一下,今日是不是全男兒國的人都跑這兒來了。

  在族裡長輩們的注視下,文謹牽著月穹的手來到宗廟裡,一塊兒對祖先們上了香,他更親筆將月穹的名字寫進族譜裡,而一完成今日最重要的手續後,就見在場的每個長輩都笑眯了眼,把月穹當成寶貝般地圍了起來,左一個塞金條當見面禮、右一個給珠寶想討好她。

  為了能得到文謹口中所說的重賞,月穹今日格外地配合,向來說話不修邊幅的她一改作風,嘴甜得不要錢,三兩句就哄得長輩們呵呵大笑,直讓叔伯們過來拍著文謹的肩,說他真是為文家娶回了個好媳婦。

  文謹鎮定自若地頷首致謝,表面上雖神情不變,可內心卻在狂滴冷汗。

  他沒想到,月穹竟還真吃他那套,她沒事演得那麼認真做什麼?以後落差太大,老人家們接受不來,那可怎麼辦啊?

  隨著宗廟的儀式告一段落,當文謹與月穹一塊兒走至外頭的高台上時,台子底下,那些全是為了月穹而來的人,紛紛掏出了手中由文家最新出版的小黃書,大聲呼喊著月穹的名字,就是希望讓他們的世界不再黑白的月穹,能夠在他們心愛的小黃書上為他們簽上大名。

  見狀況不對,文謹本是想趕緊撤走那些剛從宗廟裡走出來的老人家,免得他們會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豈料他們在見了後也沒什麼震驚異常,或是被嚇得六神無主,他們只是……

  也拿出他們多年來所收藏的小黃書,興奮地跑過來跟著要簽名而已。

  文謹無力地以手掩面。

  今日他終於知道他家媳婦在外頭的名氣有多響亮了,他事前完全沒想到,月穹所寫的小黃書居然威力這麼大,不但能讓她迅速在男兒國站穩了文家少夫人的地位,還讓自家長輩們都拋下了世俗的歧見,全都兩眼閃爍著光芒,一心一意朝聖去了。

  “別擠別擠……”負責維護秩序的博格朗扯開了嗓門大吼,“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見機行事的文卿和文禮,趕在群眾情緒沸騰得更加激烈之前,早已命人抬來桌椅並備妥筆墨,將風光無限的月穹給安排在台上,讓底下心儀她的讀者們,一個個上前來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

  被安排坐在她身邊護花的文謹,只坐了一會兒後,頓時感到壓力甚大。

  瞧瞧這些個崇拜月穹的讀者,每個人上來都是先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狠狠戳他一頓,然後才轉過身用拜神似的目光膜拜過月穹一遍,而在簽好書下台之前,還不忘用鼻子對他哼上個兩聲……

  嘖,自家媳婦太能干也不是好事。

  一整日下來,文謹片刻不離月穹身邊,美其名為監管,實為宣誓主權,在他已被眾人瞪得不痛也不癢時,他發現,他家向來就不安分的愛妻似乎是愈來愈坐不住了。

  “媳婦,你的餓狼又要跑出來了,矜持點。”趁著休息的空檔,他扳過她的小臉,阻止她用餓了幾百年似的目光看向下頭那些因被陽光曬出一身大汗,而紛紛脫去外衫的男人。

  月穹兩眼放光地看著下頭,覺得這個男兒國簡直遍地都是寶藏。

  “你們男兒國的男人身材都是這麼好的嗎?”乖乖,難道這是血統的緣故?不然怎麼男兒國的男人隨隨便便拎一個出來,身材都好到別國的人都沒法比?

  “再好你也只能看我一個。”文謹捏捏她的臉頰以示警告,很不是滋味地提醒她,“別忘了你嫁人了,要脫要畫也只能是我,懂?”

  “你給畫?”

  一想到有那麼多人都恨不能搶占他這名夫君的地位,文謹在沉吟片刻後,終於對她的心願作出讓步。

  “只要你不印在書上。”為了讓她的心只放在他一人身上,偶爾施予一點小手段還是必要的。

  月穹霎時眼中再也看不見他人,“此話可當真?”

  “就當是閨房情趣。”反正養的是她的眼,又不會被別人看到。

  “我這人最有情趣了!”月穹樂開懷地大聲嚷著,一把拉起他就急急往台下走,“快快快,咱們回家脫衣裳!”

  現場還等著她簽名的讀者們,以及文家所有的長輩,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月穹漾著放蕩的笑臉,急色般地拖走自家夫君回家脫衣裳。

  就知道她早晚會破功……文府一堆深知月穹底細的人齊齊掩面。

  然而月穹什麼都不顧也懶得去管,拉著文謹的手轉眼間就跳上房頂,用所學的輕功輕易甩掉身後一堆人,直接把她心中垂涎不已的美男給拖回了府中的新房裡。

  被她踉踉蹌蹌給拖了一路,末了還被人給扔進床榻裡,文謹方回過神,身上即壓了一具溫暖柔軟的身子,他不語地瞪視著正四平八穩坐在他身上的月穹。

  “這是做什麼?”在她忙碌地解開他的衣裳時,他不鹹不淡地問。

  “解解饞!”老早就想將他剝個精光的某人,臉上的迫不及待藏也不藏。

  解饞是吧?

  正巧,他也已餓了好一陣子,尤其是在昨日又被她練過技術後,他就在身子裡養了頭饕餮,老早就想再嘗嘗她那紅艷小舌頭的味道了。

  冷不防地,一只大掌由下往上攀住月穹的後頸,將她拖過來時,也順道為他倆給換了個位置,他低首叼住她的嘴,沒給她抗議的機會,逮著就是好一頓狂親。

  月穹在他倆不得不分開唇瓣各自忙著換氣時,突然冒出了個問句。

  “你這是?”難道畫圖之前還需要暖身?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既然她都這麼熱情洋溢地把他給拖上床了,身為人夫的他,怎能不主動回報她的一片芳心呢?

  等到文謹拆掉他今早替月穹好不容易才梳好的發髻,也脫掉了她的外衫時,她的玉指輕輕點在他的肩頭上。

  “喂……”

  “娘子,你還欠我一個洞房。”文謹沒搭理她,照樣繼續他的脫衣大業。

  她遲疑地拖著音調,“可是……”

  “月穹。”他捧著她的臉蛋,專注真誠地對她道:“我是你的夫君,我會愛你且珍惜你一輩子的。”

  月穹在他一把話說完就忙碌地去親她的頸子和鎖骨時,又繼續以指點點他。

  “夫君大人。”

  “嗯?”他埋首在她的頸側印出一朵朵鮮艷的吻痕。

  她挪過他的臉,幫他轉向另一個方向。

  “外頭的人正在房門口血流滿面的圍觀呢,你確定不先停下來讓他們降降火,或是把房門關上?”她從剛才就一直很想告訴他的,可他就是不給機會。

  “……”她不早說。

  “叔公,你怎麼了?叔公!你振作點!”文卿攙著一路跟過來府裡的三叔公,慌慌張張地大叫。

  “文伯快找大夫,伯公他暈過去啦!”文禮一手擦鼻血,一手抱住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文謹鐵青著臉站在房門口看了外頭亂糟糟的景況一會兒,再轉首看了眼笑到滿床打滾的月穹後,他心情萬分黑暗地甩上門扇。

  怎麼就忘了關門呢?

  夏日頑皮的風兒穿竄過文府湖邊的柳樹叢,掀起了垂條成蔭的柳枝在風中徐徐搖擺,碧綠的柳浪宛如一道綠色的簾子,張眼看過去,盛夏中的熱意彷佛也在那沁心的綠意中消減了泰半。

  家大業大的文府,果然是男兒國的第一富商,在這幅員廣闊且四處植滿珍稀奇花異草的花園中,蟬聲鳥鳴與流水的聲音四下環繞,讓人幾乎忘了他們正身處在人口眾多的京城,而是在一處世外桃源中。

  自從那日在宗族見面會上一脫成名……呃,是口出驚人,以及後來被人流鼻血圍觀房事後,近來文謹都以顏面受損為由拒出家門半步,而月穹則是被他的怒氣牽連,被處罰短期內不許再碰紙筆,所以眼下賦閑在家中的某對新婚夫妻,都無聊到挺想拍蒼蠅打蚊子的。

  月穹雖是被文謹給綁在一塊兒暫時不能再興風作浪,但在這情況下她還是很能自得其樂的,例如……沒事遛遛孩子。

  她抱起因體弱的緣故,所以身形比一般孩子還要瘦小一點的文逸,使上內勁將他往頂上藍色的天際一扔,然後在他往下掉時算准時機,躍上空中將他接個正著,再抱著他安然降落在花園裡。

  “咯咯咯……”愛上這拋人游戲的文逸笑得滿臉通紅,直拍著月穹的肩頭要她再來一遍。

  “還要?”月穹掂掂沒幾兩重的他,決定這回把他拋高到能看到整座京城的高度。

  “呀——”某只毛孩子又飛上去了。

  站在湖邊水榭處的文伯,邊聽著小少爺開心的尖叫聲,邊看月穹就那樣玩孩子,他不禁有些擔心地道。

  “大少爺,少夫人她……”

  “月穹懂得拿捏分寸的,咱們繼續。”這幾天都看她那樣玩孩子,也沒見她玩出什麼大毛病來,相反的,聽下人說,向來不老實睡覺的文逸這幾天夜裡睡得可好了,連飯也多吃了幾碗。

  “是。”文伯振作起精神回到公事上,“大少爺,上一版的書已全數賣完,可要追加印制?”

  “這回多印制十倍,賣不完的就交給我手底下的遠商部,讓他們帶一部分去他國打響小黃書的名氣。”文謹一開口就擴大了月穹小黃書的版圖,“另外,准備在各大國都設置一個販售據點,此事就交給三弟去籌辦。”

  “是。”

  剛踏進花園裡的文卿和文禮,一臉羨慕地看著宛如快樂小鳥的四弟,就這麼在天上飛呀飛的。

  “大嫂大嫂,我們也要……”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他們就得在外面忙死忙活的,而小弟卻可以和大嫂玩得不亦樂乎?

  月穹朝某個方向努努下巴,“問你們大哥。”

  文謹走出水榭,對他倆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麼早就回來了,敢情是都閑著沒事可干?”哼,這兩個臭小子,上回帶長輩們回來圍觀害他鬧了個大笑話,要是不讓他們累得像條狗一樣,他這個大哥就白當了。

  “大哥,我們都很忙!”深恐身上的工作重擔又會再次增加,文卿文禮兩人忙腳底抹油。

  文謹在月穹抱著小弟走過來時,有些不舒服地看著文逸親密地攬著她頸項的舉動。

  “小逸,你也該玩夠了。”他伸手抹去小孩額上的大汗,再將他抱過來放在地上,“去歇會兒,回房吃些點心,這時辰你也該餓了。”

  小臉紅撲撲的文逸用力揮著手,“大嫂,我明天還要玩!”

  “知道了。”月穹點點頭,看他被等在一旁的文伯給牽走,她這才轉身看向文謹,“有事跟我說?”

  文謹一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帶往水榭,午後徐來的南風將水榭外頭的湖面吹出一圈圈漣漪,他體貼地端了一碗冰鎮蓮子湯給她。

  “夫人,我記得你上回說過,你有法子解決男兒國男子娶無妻的問題。”今兒一早,在宮中聽過他笑話的堂哥文謙寫信來了,除了在信中嘲笑了他一頓外,還不忘問他,上回他說的幫男兒國其他男子娶妻一事,是否真可行?

  “我有什麼甜頭?”月穹咬著煮得松松軟軟的蓮子,眯著眼享受那口感之余,不忘為自己爭取福利。

  文謹的回答是,拉過她的皓腕,將她的掌心覆在他的頸間,再挑逗地慢慢往下滑,滑至腰帶的地方時翻過她的掌心,刻意以指尖在她的掌心中撓了撓,就像小貓撓人似的撓得她心癢癢的。

  月穹一手捂著鼻子,感覺熱熱的血液好像又要噴出來了。

  “相公,你愈來愈妖孽了……”可惡,為什麼他勾引起她來就是這麼不費吹灰之力?以往再怎麼好看的美男在她面前,她也沒多大的感覺啊,怎麼只要他一出馬,她的防御力就煙消雲散,隨即害她的自制力丟盔卸甲了?

  “一切都是為了夫人。”他俯身在她耳畔喃喃,還不忘偷咬她兩口再舔幾下。

  “停停停,快喘不過氣來了……”她臊紅著臉,趕緊將殺傷力強大的某人推遠點。

  文謹聽了立刻收回手,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彷佛方才的事都不是他干的。

  “現下可以說了吧,你打算怎麼做?”

  “很簡單,就當媒人替男兒國的單身男子們找媳婦。”緩過氣來後,月穹先是灌光那碗蓮子湯鎮定下心神,這才有法子說正事。

  “上哪兒找想嫁至男兒國的女人?”整片大陸的人都知道男兒國的傳說,也都不願把女兒嫁到這兒來,她難道能找到不帶偏見的國家?

  月穹沒他想得那麼復雜,“西苑國。”

  “西苑國的女人肯嫁?”

  “只要找對人選,自然肯。”她總覺得他們的問題是出在根本上,“老實說,以往你們找的方向都找錯了。”

  “願聞其詳。”對這事早已束手無策的文謹很願意聽聽她的高見。

  “自古以來西苑國就富庶,國中男子三妻四妾為常態。”她洋洋灑灑地開講,“哼,能有個妻子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們卻養了一堆子的小妾關在府裡玩宅鬥?太浪費了太浪費了,沒理由男兒國的男人旱都快旱死,而他們西苑國的卻澇得都可以澇死,當然要把他們的水給搶過來!”

  聰穎的文謹馬上聽懂了,“你的目標是……富人的小妾們?”

  “還有西苑國中因各種緣故將來不得不為妾的人。”她不忘補上。

  每一個女人心中,哪個不對婚姻抱有浪漫的幻想?

  無論是貧是富、是美是醜,此生嫁一名疼愛自己的良人,過著舉案齊眉的日子,是每個女人都懷抱著的共同夢想。

  可惜的是,這夢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真。

  倘若那些或得己或不得已被送去做妾室的女人能夠選擇,在來日能嫁至男兒國的好人家當個正經主母元配不說,還會被男兒國的男人如珠如玉地捧在手心上,那麼試問,誰還會願意留在西苑國,當個地位低下還可任打任罵、甚至能夠任意發賣的小妾?

  一個能夠堂堂正正站在良人身旁,並與之攜手共度今後人生的地位,對她們來說,那不但是種求而不得的幻想,它還是生命中的曙光、沉淪中的救贖。倘若一切的錯誤皆可重來,過往的一切也都能擦掉重新展開新的人生,她不信,那些深陷在宅鬥泥淖中永看不見明天的女人,沒有人會不心動。

  她瞥了沉思中的他一眼,“別告訴我男兒國的男人不願意娶二嫁女啊。”

  “媳婦你想多了,男兒國的男人從沒有什麼門戶之見,也絕對不會對女人的過去抱有任何成見。”在這女人是寶的國家裡,哪個人敢對女人挑剔半點?更何況,此生能夠娶到一個妻子,一直都是每個男人最渴望能夠實現的心願,有女人願嫁他們就該燒香拜天謝地了。

  “那就好。”

  但文謹仍有所遲疑,“只是若我收到的消息沒錯的話,你似乎與西苑皇帝結過仇。”正確的消息是,聽說西苑皇帝恨死她了。

  對於這樁老掉牙的往事,月穹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他單方面認定的。”她也不過就是賣賣書而已,事情哪有西苑皇帝說得那麼嚴重?

  “你肯定他會讓你挖他的牆角?”西苑國雖是盛產美女,但那不代表好色的西苑皇帝會舍得把她們給外嫁。

  “他或許不肯,但西苑皇後可就不一定了。”她笑得神神秘秘。

  “她會肯幫忙?”文謹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這裡頭一定有內情。

  她說得很有把握,“只要給我機會進宮去說動她。”

  感覺男兒國眾多男人多年來深切渴盼的期望,正沉甸甸地化為責任寫在文謙給他的那封信上,再加上他也有著他的私心,他一心只想盡快完成堂兄的交代,好讓那些嫉妒他夫妻美滿的男人不再把兩眼擱在月穹的身上,因此在這事上頭,文謹不需考慮太多,他當下即痛快答應。

  “行,咱們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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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4-8 00:59:39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親自去了宮中面聖,並與皇帝文謙密商過一回後,領了聖旨,奉旨為國內未婚男子們尋找幸福的文謹,萬萬沒想到,他才回府不過多久,這項消息便走漏了。

  風聞消息的百姓,次日一早便將文府給包圍得水泄不通,並在他們夫妻倆走出府門時,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想上前。

  月穹目瞪口呆地站在府門處,瞧著眼前一堆大男人都紅著眼眶,邊抹淚邊大聲哭給她看。

  “我多想能娶個媳婦啊,要是再娶不到的話,我都怕我那方面就快要不行了……”一名年紀快到四十的男子簡直就是泣不成聲。

  “爹啊,您在天之靈終於可以安心了,我古家日後終於可以有後了,文家少當家是大善人啊……”約莫是三十來歲的壯漢,雙手合十地望著天邊,哭得是聲淚俱下。

  “少夫人,我們一生的幸福就全都拜托您了,您的大恩大德咱們無以為報,來生咱們定會做牛做馬來報答您……”更多的人直接把月穹當成是菩薩在拜,豆大的淚水賣力地往她的身上潑。

  月穹忙安慰著就快以淚水哭倒文府圍牆的眾人。

  “會的會的,我定會努力的,你們都快別哭了……”要命,到底是把消息泄漏出去的?這不是逼得她非得替他們每個人都找到媳婦嗎?

  文謹在一片震耳的哭聲中,鎮定自若地拉走了就快應付不來的月穹,接著轉身冷靜地對文伯交代。

  “文伯,勞煩你開府門中門,先將他們都安排進待客的院子稍事休息,等會兒你再派府內所有家丁去替他們造冊,記得,要把他們每個人想要的媳婦條件都仔細寫下來。”

  “我這就去辦。”文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差人去辦。

  趁著文伯派出府內所有家僕去攔下哭泣的眾人後,文謹拉著月穹躲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坐在新房椅子上的月穹怕怕地拍著胸口。

  “嚇死我了……”原來娶不到老婆的怨念是如此恐怖,那些孤單渴求伴侶的男子,他們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文謹坐在她的身旁,為她倒了碗涼茶替她壓壓驚,“現下你知道,我男兒國的男子皆是真心求娶媳婦了吧?”

  許多他國的人,在聽聞他為娶月穹所付出隆重且驚人的聘禮後,無一不咋舌,更是不解他為何娶個聲名狼藉的女人為妻,竟也願意付出那麼龐大的代價?

  其實他所付出的,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代價,那只一點證明他真心的誠意而已。

  打小就看著身邊的人們,為找不到陪伴一生的伴侶而感到悲傷,而在找到後,又是如何將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婦當成心頭寶,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般……文謹很能理解今日那些哭泣的男人,他們胸膛裡那顆想要感謝的心。

  長大後出行至他國做生意多年,每每看著他國的男人全然不把女人當成必須呵護的至寶,甚至隨隨便便就糟蹋了一顆芳心,他都別過臉不忍去看,甚至對那些擁有太多卻絲毫不懂得珍惜的人感到不齒。

  那些不知惜福的人,如何能體會男兒國男人們求之若狂的心情?而他又多想告訴那些女人……嫁過來吧,別再想那麼多了,只要願意嫁過來,你們定會幸福得就像是活在雲端之上。

  只可惜男兒國的傳說數百年來仍像個詛咒般,嚇退了無數女人外,亦傷了無數顆好男兒的心。

  所以他們今日會哭,真不是他們不夠男子漢,也不是他們的心性不夠堅強,而是在孤單了那麼久,甚至很可能一輩子就這麼無依無伴地度過時,終於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幫他們一把,解他們的孤寂、化他們的傷心,他們是真的感動得想要好好痛哭一場。

  “娘子?”他輕輕推了推像是正在發呆的她。

  “我決定了!”月穹氣勢驚人地一掌拍在桌上,“為了他們,我就算是搶也會替他們自西苑國把女人給搶過來!”

  “娘子心地真是良善,相信他們日後定會感激你的。”文謹也不阻止她,只是含笑地看著大發豪語的她。

  “我這就准備出門去替他們辦事,你乖乖待在府中等我回來。”月穹抹了抹臉,定下被他們震動的心神後,隨即開始在房裡翻箱倒櫃地打點行李。

  文謹起身走至床邊靠在雕花的床柱上,雙手環著胸看她忙碌。

  “夫人打算就這麼走了不帶上我?”她是不是又忘了什麼?

  “帶上你?”月穹獨來獨往慣了,也從沒想過要帶上個跟班,“不必,這點小事我自個兒就能搞定。”

  他神色淡然地抬手拉開衣襟一隅。

  “你確定?”

  遠比以往更暴露的景色當下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大片蜜色的肌膚與形狀優美的鎖骨就這麼闖進她的眼底,月穹登時止住了手邊的動作,眼神又開始變得迷迷茫茫。

  “不再確定了……”

  文謹脫下了外袍扔至一旁,貼身的內衫就靜裹在他的身上,展示出他一身優美誘人的線條,他還褪去了上半身的衣裳,大方將增一分太多、缺一分則太少的完美肌理,展現在她的面前對她張牙舞爪。

  他邊問邊想要拉回衣衫,“你舍得讓為夫一人在府裡望穿秋水?”

  “那怎麼可能呢?”月穹根本就是被眼前難得一見的美色給迷昏了頭,她抖顫著十指想阻止他把眼前的美景收回去,完全都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很好,我叫人去准備馬車。”達成目的的文謹用力賞她一記響吻,同時也順手把衣裳都給包回他的身上,把她的苦苦哀求全都拋在腦後。

  待到文伯造冊完成,並把那些媳婦名冊都給搬到隨行的馬車中時,時間已是次日。

  帶著全國一干未婚男子滿滿的期待,文家三輛馬車在無數人的夾道歡送下,開上了京城中的大道,緩緩駛離了男兒國,奔向位在遠方的西苑國。

  馬車中的文謹,此時卸去了文家少當家的身分,沒了在人前的拘謹有禮,正恣意慵懶地躺在綿軟的椅榻上,一手撐著面頰,一手拿著月穹剛寫完且印制好的新一集小黃書仔細閱讀。

  月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披散著一頭長發,閑適中又帶著自然優雅的神態,她那蠢蠢欲動的十指,正呼喚著她上前去襲擊眼前的美色。

  “相公……”喉際焦渴難當的她出聲輕喚。

  “何事?”文謹自顧自地看著書,面皮已被小黃書鍛鏈得無比堅韌的他,再也不會臉紅心跳,或是指著月穹的鼻子罵她寫得太出格了,他只是很認真地在監定自家書廠的出書品質。

  “天很熱。”

  “心靜自然涼。”

  她不死心地挨靠在椅邊,“你的衣裳要不要拉開點透透氣?”

  “你家相公我釣魚,向來就是只給魚鉤不給魚餌的。”婚後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文謹已經摸透月穹的性子,同時也已研究出一套最適合對付她的手法了。

  與其他男兒國男子都把妻子當成珍貴物品,千般呵護萬般疼寵地養著的做法相比,文謹的就顯得沒天良了些。

  沒辦法,誰教他家的媳婦非常人?給她溫柔給她愛,她當你有毛病,對個還不是太熟的妻子也能愛得死去又活來?

  寵她哄她慣她,那只會讓她更變本加厲搞怪作亂,還會對你問上一句,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歸根究柢,面對她這等完全不照規矩來的妻子,他不能參照男兒國自古以來的愛妻守則來辦,不然她不是沒把你當成一回事瞧,就是給你來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讓家中雞飛狗跳一回。

  他已漸漸摸清楚了,在月穹的眼中,愈是弄不到手的她愈是稀罕,愈是有心力去挑戰她的不滿足處,她也就愈把它給放在心上,所以,為確保月穹永遠都對他保持著高度的興趣,與新鮮無比的渴望……

  晾著她就對了。

  “這太沒道德了,就算是釣魚,好歹偶爾也是得拉一下魚鉤啊!”月穹用力捶著椅榻,老早就慾求不滿的她,忍不住大聲向他抗議他的冷落手段。

  他面不改色地再翻過書頁,“望梅止渴是種美德。”

  喂喂,要不要這樣冷艷高貴啊?

  以前在迎娶她的馬車上,曾抱著她說過種種溫言軟語的那名新郎倌,上哪去了?那個抱著她,就笑得像是得到全世界的傻瓜,該不會就是個假像吧?哪有他這樣娶到手了就轉眼扔過牆邊去了的?

  恨恨地磨牙磨了好一番,偏偏自家夫君理也不理會,一心埋首於書中鑽研床上大道理,就是沒空撥個心神分給她一點點關注。

  既然此道不通,月穹也只好改行另一路。

  她速速換上了討好的笑臉,“夫君,你都在車裡躺一早了,肯定也累了是不?不如,我幫你捏捏腿?”

  “娘子有心了。”早就習以為常的文謹,已經很懶得再去阻止她吃豆腐的一貫手法。

  “哪裡哪裡,這是應該的……”她馬上挽起兩袖,先是小心翼翼脫去他腳上的鞋襪,熟知醫理的她,十指精准地落在每一個解乏的穴道上。

  文謹不忘指示,“輕點。”

  聆聽著噠噠的馬蹄聲與車輪骨碌碌旋轉的聲音,文謹垂下了手中的書冊,在月穹力道適中的揉按下,舒適地松開了眉心,也不禁微微垂下了眼簾。

  “再捶捶肩?”見他堅固的防御似乎有所松動,月穹再接再厲地問。

  他閉著眼道:“隨你吧。”送上門來的愛妻服務,不要白不要。

  月穹得寸進尺地爬上他所躺的椅榻,將眯著眼眸的他扶坐起來,然後跪坐在他的身後,開始一連串的服務。

  “這力道如何?”

  “嗯,還行……”同為習武之人果然就是不同,她總是能明白該如何緩解他一身的疲勞。

  此時此刻,包括騎著馬走在馬車兩側的某兩人,與負責此次出行駕車的文伯之子文子君,剛巧皆為習過武的武者,也剛巧,他們統統都耳聰目明到能夠完整且清楚地聽見馬車裡的對話。

  “過分啊。”博格朗對馬車裡某個不要臉的大少,可有著一肚子的暗恨與不滿。

  “炫耀啊。”海冬青望了望天上都快曬死人的烈日,恨恨地在心中詛咒馬車中有妻服侍的某人。

  “我也好想要娶媳婦啊……”文子君則是淚流滿面,早知道他就不和整個文府的家僕爭搶這趟差事了,只因馬車裡頭的那兩個主子,是想讓至今都還孤家寡人的他羨慕至死嗎?

  渾然不知外頭的人們都恨上了他的文謹,在月穹服務到家地幫他松了一身的筋骨後,猛然一個回神,這才發現,她老早就假公濟私地又把手摸到不該摸的地方去了。

  “夫人,你的手又溜到哪去了?”居然還偷偷捏了一下他胸前的兩點。

  “再不給摸的話,魚兒就要跳上岸來吃掉釣魚翁了!”再也隱藏不了獸性的月穹索性什麼也不管了,一鼓作氣地推倒他後,就大剌剌地坐到他的腰腹上。

  某個重點部位,在她的一坐下,被她充分照顧到的文某人,氣定神閑地看著在他身上不動如山的女流氓。

  “夫人這是打算來強的?”

  “早就忍你很久了,今兒個我就強了你!”月穹從沒見過比他還難搞定的男人,她氣結地大聲向他宣告,決心就在今日一了百了。

  文謹抬起手,輕輕撫過她絲緞般的嫣紅面頰。

  “又只是看看和摸摸?娘子,你也未免太不積極向上了。”他早看透了,月穹就是個有色心有色膽卻沒有實質行動力的采花賊,才剛嫁人的她,也就只會在紙上談兵,她根本就沒有半點把他給吞下腹的本事。

  月穹大大頓愣了一下,“不知我該如何上進?”

  他摸著她那張令他著迷不已的芳唇,很是壞心眼地鼓動她。

  “不親口體會一下?”反正到頭來……享受的都是他。

  “可以拿你下嘴?”她簡直不敢相信今日的好運道,向來守身如玉的他,肯讓她開葷了?

  文謹徐徐拉長了蠱惑的低嗓,“為夫今兒個心情好,所以暫且提供試吃這福利。”

  “練技術也行?”

  “練吧,為夫……犧牲點就是。”他半為難半施舍地道。

  馬車外的某三人,在聽見他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後,皆是滿頭的烏鴉齊飛。

  “無恥啊。”博格朗痛心疾首。

  “可恨啊。”海冬青悲憤不已。

  “駕!”文子君用力揮出馬鞭,打定主意讓這輛馬車跑得跟飛似的,他就不信沒法能震得車裡的某二人東倒西歪。

  這一晚,在他們一行人抵達南貞國與西苑國交界處的某個城鎮時,月穹是撫著臉頰下車的,都因在奔馳得跟逃命沒兩樣的馬車上,她不小心貪嘴了幾口,差點就被過差的路況和車速給震掉了兩顆牙。

  “什麼,沒上房?”負責交涉今晚住處的海冬青,十分不滿地站在客棧櫃台前問。

  “是這樣的,客倌,今兒個咱們的天字號上房都已被遠道而來的貴客給包了……”打開門做生意的客棧掌櫃好聲好氣地向他解釋。

  “嘖。”海冬青皺了皺眉,然後轉首問向主事者,“大少?”

  “換一家。”文謹並不打算用略次的環境委屈了自家的媳婦。

  當文謹拖著其實一點都不在乎下榻在哪的月穹離開那家客棧時,一路上都在計較差點被震壞的牙的月穹,忽地扯住了腳步,危險地眯著眼瞪看向方才的那家客棧大廳中,正領了上房房牌的那一行來自狼宗的人馬。

  “媳婦?”文謹停在她身邊攬過她的肩頭,很少見她如此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沒事,咱們走吧。”她使勁壓下心中的不爽快。

  當他們來到另一條街上,大手筆地包下某間大客棧的三樓,並用過飯和洗過一回熱水澡後,文謹來到了月穹的房裡,總算有空能問一問今兒個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月穹。

  “娘子,你認識狼宗的人?”

  月穹在房中來回地走著,並狠狠地磨著牙槽,“不多不少剛巧就認識過那麼一個……”

  “欺負你了?”光看她的表情他也能推測出大概的原因。

  “就那個滿肚子都是壞水的無恥奸商!”她一想到當年她是如何吃了個大悶虧,她就氣得恨不能自某人的口中把那筆錢給挖回來!

  無恥奸商?

  文謹馬上反應過來,“你見過公孫狩?”全狼宗也就只有這一人有這外號了。

  “可不正是他?”月穹愈回想就愈後悔,心火也直直地往上竄,“那個卑鄙的黑心奸商,他把我在西苑國賣小黃書的錢都給坑了,還一兩銀子也不留給我,那可全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啊!”

  自家媳婦由他逗著玩著欺負著,那叫夫妻情趣,那叫疼愛她。

  但若是外人隨意欺負了她……那叫打他這做丈夫的臉面!

  文謹拉住滿房亂走的她,一手攬住她的纖腰,一手輕拍在她的背後。

  “要不要為夫替你報仇?”難得在外頭恣意橫行的她,也能遇上個心眼比她還要壞的?

  月穹愣了愣,“你願意為我出頭?”在她所認知的觀念裡,無論她是對是錯,所有一切都得由她自己來扛,因她的名聲不好,哪怕就算明明是她吃了虧,也從來沒有什麼人願意替她出口氣的。

  “這是什麼傻話?”他以指輕彈著她的俏鼻,“你是我的夫人,為夫怎會袖手旁觀任人欺負你?”

  “你行?”那名狼宗師爺可不是什麼好啃的軟柿子。

  文謹說得雲淡風輕,“做人方面我雖下流不過你,但做生意方面,我絕對無恥得過他。”

  “相公真是英明神武天姿不凡天下無雙……”她眨眨眼,一臉崇拜地望著他的俊顏。

  “再來。”他很享受她的狗腿。

  “娘子我對你的敬佩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不要錢的恭維才脫口而出,他卻俯身以唇堵住她接下來的字句。

  文謹的唇舌在她的口中輾轉糾纏,只因燭光下難得想倚靠他的月穹,可愛得不可思議。

  她或許在武藝上高強得讓人望之生畏,脾氣行為也令人太不敢領教,可當她擺出小女兒家的憨態,緋紅著面頰兩眼閃亮亮地看著他時,她又是另一個他從不曾見過的月穹了,一個令他打心底想寵著她的月穹。

  或深吻或淺嘗地將她柔軟的唇瓣品味過一回後,文謹以額抵著她的額,在彼此急促的呼吸都漸漸緩和了下來後,他咬咬她的唇道。

  “夫人,改日咱們一塊兒練練……”

  “練什麼?”她也不知她怎就又沉醉在他的勾引大法裡了。

  “你小黃書裡的段子。”他老早就想照著她書中所寫的,實際在生活上演練一回了。

  月穹沉默了一會兒,稍微拉開彼此的距離後,以先搶先得的姿態問。

  “你扮艷二娘?”

  文謹不以為然地問:“你有法子當彭員外?”她難道不覺得……與他相比,她似乎缺少了什麼配備?

  “不試試怎知道?”寫小黃書多年寫出心得來的她,可從不認為在床上,男女有什麼先天優勢或是一成不變的規矩可言。

  文謹默然壓下心底的那份激動感,裝作很有興致挑戰看看的模樣。

  “行,有空咱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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