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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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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天澤時若]從桌遊開始[無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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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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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7 06:27:42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顧景盛等了一會,確認系統不打算觸發一個[過場動畫]來刷新存在感,這才主動開口:“那您似乎還應該再帶一個醫生。  ”

  雖說沒人真的相信亞德里恩僅僅是單純的病逝,但從已知的遊戲背景來看,她這麼說倒也不算有錯。

  老斐迪南慈祥地笑了起來:“哦,我的小愛格伯特,難道你的真的認為,你的亞德里恩哥哥就只是簡單的生病嗎?”

  “……”

  話音方落,在場的所有玩家的神經都有瞬間的緊繃。

  顧景盛微微眯起眼——沒有新的遊戲選擇出現,也就是說,這句話她可以不用回答。

  老斐迪南似乎也並不是真的想從顧景盛口中得到答案,微笑道:“我的確曾經考慮過邀請一位醫生過來,就是那個曾經給亞德里恩看病的[嗶——]大夫,可惜在亞德里恩出事之前,他就徹底不見了蹤影。”

  npc的話裡有兩個重點,第一是亞德里恩的主治大夫已然失蹤,其次是需要馬賽克的名字就算以語音講述的方式表達也會被系統遮罩——對於顧景盛而言,第二條資訊比第一條更具新鮮感。

  老斐迪南說話的同時,一直專注地看著餐廳裡的玩家,仿佛在看著一個個即將被放進盤子裡的熱麵包,那雙令人聯想起鷹鷲的眼睛,一直閃動著饑渴的光芒:“有人可能會以為我是一個年老的蠢貨,但是很遺憾,作為羅德里格斯家的掌舵人,我知道的遠比你們想像的要多。”

  說著,npc愉快地笑了起來,捏了一下唇邊的鬍鬚:“我其實什麼都明白。”

  衛嘉時忽然感到一陣寒意,他總覺得這個npc看似說的是亞德里恩的死亡原因,其實指的是他們的玩家身份。

  ——對方知道參與者使用身份卡假扮,卻依舊願意配合他們進行遊戲,並且十分愉快。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副本記憶體在參與者得分高於優秀線,將觸發[懺罪之箱]環節。]

  突如其來的短信讓孫茂很是嚇了一大跳,等看清是[懺罪之箱]後,才勉強安下心。

  老斐迪南笑了起來:“親愛的孩子們,包括那些站著的可愛孩子,請摸一下自己的右口袋,將裡面的折疊信紙拿出來,然後把它丟進箱子裡——律師霍伯特先生已經將箱子準備好了。”

  顧景盛目光微動。

  其他人她不確定,但在換上新衣服之前,顧景盛曾經確認過,口袋裡絕對空無一物。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衣服裡拿出一隻遠比自己身體要大的箱子,讓旁觀者不自禁地懷疑他的口袋可能是某種次元類道具,然後沉默著站起,走到每一個參與者面前,依次收取玩家手中的紙片。

  “斐迪南爺爺。”

  說話的人是程鳳笙,他一臉純良地看著主座上的老人,詢問:“我們可以先看一下信紙上的內容,再把它扔進箱子裡嗎?”

  老斐迪南:“親愛的孩子,你為什麼想要拆開,這不是你自己寫的紙條嗎?”

  程鳳笙:“我想確認一下,自己有沒有錯別字。”

  老斐迪南:“你當然可以看。”

  程鳳笙沒急著動,而是繼續等著npc後面的話。

  老斐迪南沒有讓他失望,慢吞吞的補充一句:“雖然我會為此感到十分不高興。”

  程鳳笙點頭,將按在折疊信紙上的手移開——雖然他對未知的資訊感到好奇,但並不想為此獻出寶貴的生命。

  律師收集完折疊信紙之後,安靜坐到斐迪南的左邊,全程一語不發,如果不是看見他的心口有著微弱的起伏,玩家都忍不住要懷疑這位原住民到底是不是活人。

  老斐迪南:“待會我將抽取兩個人的秘密公開展示,我真心希望這和我可憐的亞德里恩有關,當然,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會告訴你們一件事。”

  npc悠閒靠在墊著軟墊的椅背上,看著緊張的玩家們,露出了快活的笑容:“警方的人在檢查亞德里恩的屍體時,在他的口袋裡發現了一枚袖扣,為了維護羅德里格斯家族的名譽,這件事沒有被公開,因為袖扣的主人就在這張餐桌邊上。”

  老斐迪南看著程鳳笙,聲音裡夾雜著一種令人不適的柔和:“康拉德,我想你一定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解釋你的袖扣為什麼會出現在亞德里恩的口袋裡?”

  程鳳笙並不驚訝,他甚至還微笑了一下:“我可否等晚餐結束之後,再給您答案?”

  老斐迪南笑得露出了尖銳的白牙:“當然可以,我親愛的孩子。”頓了下,補充道,“財富是武器,也是飽受覬覦的弱點,對於你們之前的行為,我一直努力讓自己視而不見,但這種情況不能繼續下去了。現在正在下雨,在雨停之前,我會把那些罪惡的,不值得信賴的人從莊園徹底趕走。”

  說到這裡,npc忽然cue了下顧景盛:“愛格伯特,我記得你曾經對天象學十分感興趣,”

  窗外的雨勢極大,還夾雜著隆隆的雷聲,雖然按照正常情況判斷,這種雨大多下個半天就停了,但——

  “四天。”顧景盛回答,語氣篤定,“我想這場雨會持續四天。”

  她不甚瞭解氣象學,但系統給出的副本時間限制是四天。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天陸]正確完成隱藏遊戲選項,獲得額外加分。]

  “……!”

  原來副本中還有隱藏遊戲選項的設定嗎?那麼問題來了,一直沒能收到類似短信的其他玩家,到底是遭遇了系統的區別對待,還是他們智力不夠,所以即使觸發了也無法正確完成?

  衛嘉時想了想,總覺得無論是哪個原因,聽起來都有點苦逼……

  老斐迪南呵呵笑道:“親愛的孩子們,你們一定都餓了,但在晚飯開始之前,我們必須先來抽取一下你們的小秘密。”

  [寄件者:歡樂桌遊:

  來自懺罪之箱的無署名秘密(一):“在知道亞德里恩出事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絕望的心碎,這一定是上天的懲罰。

  在那段非常快樂的日子裡,我們被徹底愛情沖昏了頭腦,莽撞地私自締結了婚約,亞德里恩原本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別人我已經是他的合法妻子,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被迫要與珍妮佛結婚!

  不可否認,我深深地嫉妒珍妮佛,在亞德里恩打算向她求婚——當然我們都知道,這種婚姻是沒有法律效力的——的時候,我感到有一隻瘋狂的凶獸在我的靈魂中誕生,我無法控制自己的負面情緒,這令我十分痛苦。

  亞德里恩生病了,雖然▇▇▇醫生說他的心臟出了毛病,但只有我清楚,他是因為愛情而憔悴的。

  我感到越發心痛,卻只能選擇忍耐。

  亞德里恩承諾我,他和珍妮佛永遠不會真正踏入婚姻的殿堂,但他必須維護兩個家族的榮譽,愛格伯特說的沒錯,無論打算做什麼,無名山的山頂都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地點,亞德里恩會徹底解決這件事,他察覺到了康拉德對珍妮佛的隱秘心思,他們三人完全可以坐下來談談。

  然而我的亞德里恩再也沒有機會說愛我了,很不幸,他的病在不恰當的時間復發,然後徹底的離開了我們,哦,我想這就是上天的懲罰,從今以後,我的愛情將和我的丈夫一同埋葬!”]

  餐廳內所有玩家:“……”

  因為得到新線索而興奮的目光在看見內容之後,迅速地平靜了下來——他們並不奇怪npc之間會存在如此複雜的愛恨情仇,只是想真誠的建議一下系統,希望[歡樂桌遊]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請一個專業文案策劃,這種純言情類的創作風格在二十世紀末就不流行了好嗎?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葉雨]觸發[過場動畫]環節。]

  夏曉雲款款起身,高昂著頭顱,以一種驕傲的姿態對其他人道:“斐迪南先生抽到的是我的投信,你們猜的沒錯,亞德里恩是我的丈夫,我們已經締結了神聖的婚約。”

  衛嘉時悄悄扭過頭,不忍直視隊友眼中閃動的凶光——作為08321房間內情緒穩定係數最高的成員,夏曉雲在大部分情況下都表現的足夠冷靜,但平常越冷靜的人,爆發起來會會越恐怖,比如說現在,他很懷疑就算亞德里恩沒死,也會被隊友“深情”地錘爆狗頭。

  [過場動畫]很快結束,夏曉雲臉上的情緒瞬間如融雪般消失,就在其他玩家等著看她接下來的反應時,“卡羅拉”一語不發地重新坐下,完全沒有再度開口的打算。

  程鳳笙忍不住:“卡羅拉小姐,你就這麼坐下了?沒別的想要補充?”

  夏曉雲淡淡:“我已然心如死灰。”

  程鳳笙:“……”

  行叭,演技不夠,還可以瞎話來湊。

  [寄件者:歡樂桌遊

  來自懺罪之箱的無署名秘密(二):“那個賤人,那個可惡的婊子!她用自己不入流的美貌勾引了我善良的亞德里恩,結果卻仍然一無所獲,哈,這就是命運的懲罰!

  亞德里恩並不想娶珍妮佛,但他違抗不了斐迪南先生和那位鐘斯老爺的意志,他對這位自矜的淑女沒有感情,只是在盡自己的責任,他告訴我,他的心裡永遠只有我一個人。

  ▇▇▇醫生告訴過亞德里恩,珍妮佛的身體很糟糕,活不了太久,但古板的鐘斯老爺一直在隱瞞這件事,別人都以為珍妮佛是一位真正的淑女,但只有我知道,她是多麼虛偽!亞德里恩憐憫她,卻不愛她,我想珍妮佛也知道自己無法得到亞德里恩的愛情,所以才無法對未來的婚姻表現出任何喜悅。我相信亞德里恩,願意等他結束這場糟糕的婚姻,他曾經說過,只有我這樣寬容善良的女性,才適合做他的妻子。”]

  “……”

  雖然同樣沒有署名,但從語氣上判斷,不出意外就是那位性格保守姿態柔弱的美人塞西莉亞,珍妮佛的身體是不是真的糟糕玩家們很難判斷,但塞西莉亞很好忽悠倒是得到了證明——顧景盛同情地看了眼孫茂,感覺對方扮演失敗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腦子有坑是個隱藏設定,不深入挖掘的確很難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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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7 23:59:44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孫茂感覺自己的眼睛在瘋狂抽筋——“塞西莉亞”這姑娘也太單純了,腦子是不好使嗎?一個男人跟你說我先和別人結婚等先頭的媳婦死了就娶你這種話也能信?那你還不如信“我是秦*皇的後人並且知曉祖宗寶藏所在奈何資產現被凍結只差你最後資助的兩百塊錢”,至少後者的愚蠢含量還少一些!

  “嗡——”

  就在孫茂內心瘋狂吐槽的時候,玩家們同時收到了新的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楚楚的衣裙下埋藏著不為人知的可怕秘密,面對這兩個消息,你決定:

  a.真的是非常令人震驚,你完全無法遏制自己的情緒,表現的極為失態。

  b.作為一名具有教養的紳士/淑女,你雖然好奇,但也必須表現的足夠克制。

  c.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你對這些秘密並不感興趣,表現的十分平靜。

  d.其他。]

  夏曉雲沉默片刻,還是按照當前的人設選了a,然後當著其他玩家的面,把叉子扔進盤子裡,發出咚的一聲響。

  衛嘉時:“……”

  總感覺“卡羅拉”的身份卡是真的太為難小夥伴了一點,如果“發脾氣”是一個可以量化的技能的話,夏曉雲絕對還處於蹣跚舉步的幼稚園階段。

  孫茂和夏曉雲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不用刻意表演,所有玩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起碼在失態這一點上,他的表現更為真摯,無論是驚慌的眼神還是顫抖的嘴唇,都昭示了他內心的驚懼。

  老斐迪南的目光在他臉上額外停留了一會,柔聲道:“我可憐的塞西莉亞,你為什麼要如此害怕?你只是個不幸的,被甜言蜜語所欺騙的天真姑娘,沒有人打算對你做什麼。”頓了一下,聲音陡然低沉下去,“除非,這信紙上所記載的,並不是你隱藏最深的秘密!”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副本記憶體在參與者得分低於及格線,將觸發[誰在冒名頂替]環節。]

  就在這一刻,孫茂身上產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玩家進入副本後,只調整了服裝,但並未改變外貌,然而在這一刻,孫茂與他身上的西式古典服裝間產生了一個強烈的格格不入感,仿佛是一個偷穿了淑女衣裙的小丑,被強行暴露在聚光燈下。

  ——這種彆扭給人的存在感異常鮮明,就算不特地誒看,也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

  孫茂的嘴唇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他感覺餐廳裡的npc都在用一種機械而冰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這種被窺視的感覺如影隨形,宛如跗骨之俎,沒有任何辦法掙脫。

  老斐迪南輕輕歎息:“讓我仔細看看你的臉,不,你不是塞西莉亞,你只是一個竊取了那可憐孩子身份的、狡猾的、卑劣的、冒名頂替的小丑!”

  他的聲調越來越高,最後的重音就像是一記宣判罪行的鼓槌,砸在孫茂的心上,砸得他頭暈目眩,幾乎坐不穩屁股下的椅子。

  “嗡——”

  不看場合隨時cue人的系統又給孫茂發了一條短信,和之前一樣,都是公開展示給所有參與者流覽。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孫茂]的行為與身份卡嚴重不符,將觸發三分鐘[保鏢的制裁]。

  備註:1.斐迪南先生是一位十分理智的紳士,你可以選擇說服他自己行為的合理性,或者為他提供足夠珍貴的資訊;2.如果斐迪南先生接受了[孫茂]的說法,其他參與者的分數可能會受到影響。

  請問是否開啟[垂死掙扎的狡辯],是/否?]

  “……”

  之前事不關己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的玩家在看見短信上的最後一行字時,都有點緊張——顯然,孫茂的行為與塞西莉亞的設定不符,但他要是能說服npc自己才是對的,

  顧景盛的視線在備註上停了一會,目光微動,系統在遊戲流程上的設計十分貼心,副本內雖然存在[保鏢的制裁],但只要嘴炮能力足夠出色,就依舊能夠把握住最後的機會,絕地翻盤。

  于此同時,程鳳笙也在認真琢磨,無論是律師還是保鏢,都代表老斐迪南對亞德里恩的死亡十分在意,那麼只要孫茂能夠找到兇手,或者說,說服斐迪南兇手是誰,就等於“提供足夠珍貴的資訊”?

  如此一來,被認定的兇手又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想到這裡,程鳳笙的眼神驀然變得有些幽邃與危險。

  ——作為亞德里恩繼承權上的競爭對手和求婚現場的當事人之一,他覺得自己的嫌疑很大。

  身為資深玩家,孫茂清楚的感受到保鏢身上散發的危險,毫不猶豫地選擇開啟[垂死掙扎的狡辯]——要不是現在情況尤其緊急,他都想向系統投訴一下該環節的命名,對於狡辯孫茂沒有意見,但前面的形容詞簡直是故意用來加深參與者的心理壓力!

  老斐迪南笑呵呵道:“親愛的孩子,你似乎有話要說?”

  孫茂深吸一口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在這一刻,華麗的衣裙並不能為他的外形增光添彩,反而讓他顯得臃腫且狼狽。

  只有保持足夠標準的身材和俊美線以上的五官,才能從容應對副本內的各類奇裝異服,顧景盛眯了眯眼,要不是遊戲裡還有“珍妮佛”一類在外貌上與身份卡完美契合的存在,她都差點對女裝大佬產生心理陰影。

  突然有種被注視感的慕友棠:“……”

  臉頰微熱,在這一刻,似乎有羽毛若有若無地拂過慕友棠的心臟。

  孫茂結巴:“費、斐迪南先生,請原諒,我這段時間一直表現地不太對勁,是因為我知道了亞德里恩死亡的真相。”

  老斐迪南的聲音醇厚低沉:“說下去,親愛的孩子,請繼續說下去。”

  如果把大腦比作一台伺服器的話,孫茂的主要進程已經徹底堵塞,他瘋狂調動所有能夠使用的運算器和記憶體,努力回顧並分析著從進入遊戲以來收集到的各種線索——

  “!”

  孫茂忽然想到,在亞德里恩去世的時候,山頂上只有未婚妻珍妮佛跟康拉德兩個人,既然他們互相為彼此作證,那只要說明這兩位存在合謀的可能性,自己就能逃過一劫。

  “我看到過亞德里恩所在的衣櫃,櫃門內側有指甲的抓痕。”孫茂捂著胸口,努力讓自己顯得柔弱無依楚楚可憐,無論是神情還是姿態,都充分體現了“東施效顰”對旁觀者視覺上的殺傷力。

  再次感覺到被注視的慕友棠:“……”

  他懷疑自己可能對某人來說,具有精神安撫劑的作用。

  孫茂繼續:“亞德里恩能留下這麼深的抓痕,肯定會發出聲音,那麼為什麼珍妮佛小姐和康拉德先生一直到打開櫃門才發現不對?因為他們是故意的,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亞德里恩失去了生命!”

  盯著努力嚶嚶嚶的孫茂,顧景盛雖然還沒有吃晚飯,但突然感覺不是那麼餓了——作為“塞西莉亞”的地下情人,亞德里恩的死對他自己來說可能是一件好事。

  老斐迪南捏著自己唇邊的鬍鬚,再次露出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是呀,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康拉德,珍妮佛,我想你們兩人一定能有很好的解釋。”

  程鳳笙的笑容裡有三分無奈:“斐迪南爺爺,您也知道,我當時躲在距離亞德里恩哥哥最遠的另一個衣櫃裡,視線和聽覺都受到了遮罩,很難感受到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這個問題,您應該詢問珍妮佛小姐。”

  他嫺熟地把皮球提給了慕友棠。

  商岷峨的目光霎時間銳利了起來,他還記得遊戲規則中的第七條,當玩家處於[誰在冒名頂替]環節中時,可以進行攻擊。

  ——慕友棠是04315房間的大腦,而自己頂多算是可以被頂替的胳膊腿,人四肢受傷後還可以身殘志堅,但剁了腦袋就絕對無法活命,所以哪怕用自己吸引火力,也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對方有事。

  面對npc的點名提問,慕友棠的神情並不驚慌,俊雅的眉眼間有一種八風不動的沉靜。

  “因為下雨。”

  在慕友棠開口之前,一個清越的聲音從長桌另一邊傳來。

  說話的人是顧景盛,她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沒有明確焦點的目光帶著一種微妙的游離,既像是在回答老斐迪南的問題,又像是在傾聽窗外仿佛永無止境的瓢潑大雨。

  顧景盛的語調不疾不徐,十指交疊在一起,姿態散漫而輕佻:“那一天,我和卡羅拉陪著珍妮佛小姐去無名山頂寫生,中途找機會離開,將舞臺留給了他們三人,去山下的馬車上等待。很快,天上就下起了大雨,這並不是一個美好的徵兆,後續發生的事情也驗證了這一點,當時的風聲和雨聲足夠掩蓋一切不對勁的聲響,也是因為這場雨,大家才順利接受了康拉德哥哥在尋找醫生的途中迷路的理由,而我和卡羅拉也沒有因為等待時間過長而懷疑他們發生了意外,畢竟被暴雨困在山頂,是一個足夠合理的遲到藉口。”

  她的解釋將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串聯了起來。

  愛格伯特和卡羅拉在山腳下等待,那他們和死者間一定對此有過約定,而康拉德他們在山頂上滯留的時長遠遠超過求婚的合理區間,可是愛格伯特卻並沒有想要上去找人,所以大概率會存在著某種可以使以上行為說得過去的原因。

  這是顧景盛的猜想,也是她的試探。

  程鳳笙的目光沉了下來,大腦在瘋狂轉動——顧景盛為什麼會知道那天的天氣情況?這是一個有證據的推論,還是僅僅是一個可能性極大的假設?

  他在心中完善了一下對顧景盛的評價——這個妹子聰明,膽大,具有冒險精神,而且極不可控。

  跟揣摩其他玩家心理活動的程鳳笙不同,聽見顧景盛的話,衛嘉時覺得十分感動——開頭的下雨可能純粹是給慕友棠解圍,但後面“迷路”和“等待時間太長”,則完全是側面暗示她的推斷過程,字字句句都浸透了來自顧隊長的諄諄教誨。

  顧景盛發出一聲輕歎:“在風雨交加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強求一位獨處的淑女聽見櫃子裡的指甲聲——康拉德哥哥,對於那天的情景,你應當和我一樣印象鮮明,為什麼要將問題拋給珍妮佛小姐這樣一位剛剛失去未婚夫的不幸姑娘?”

  程鳳笙嘴唇動了動,強笑道:“我只是覺得珍妮佛小姐比我更適合回答斐迪南爺爺的問題。”

  顧景盛似笑非笑:“真遺憾,我曾經一直以為你是一位性格體貼的紳士,現在居然會讓一位高貴的淑女面對如此悲傷的問題,我都忍不住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我們所認識的康拉德哥哥。”

  程鳳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在怎麼接話都有可能掉坑並且越坑越深的情況下,他唯一且最優的選擇就是不再開口,安靜地閉上嘴。

  老斐迪南一直面帶笑容地聽著玩家間的交鋒,期間並沒有對當天下雨這件事表示異議,基本是默認了顧景盛的猜想——孫茂看著對方的反應,心越來越沉,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

  ——如不能說服npc有問題的是珍妮佛和康拉德,那麼自己就要遭受[保鏢的制裁]。

  老斐迪南柔和道:“親愛的孩子,我想愛格伯特說的沒錯,那天下了很大一場雨,所以你給出的理由並不成立。”

  孫茂支支吾吾道:“我,我真的是塞西莉亞,只是亞德里恩的死讓我失去了常態……”

  程鳳笙搖頭:“不,我想你的確不是塞西莉亞,畢竟她是那樣深愛著可憐的亞德里恩哥哥,真正的米勒小姐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那個風雨交加的可怕夜晚。”

  孫茂的聲音忽然消失,目光漸漸泛紅,額頭也繃出道道青筋,他看著肉山般的保鏢從座椅上站起,然後向著自己的方向步步走來,忽然大喝一聲,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扔出了一個光禿禿的……門框。

  其他旁觀者:“???”

  [歡樂桌游]抽獎池內的道具向來兼具殺傷力與想像力,顧景盛就看著孫茂迅速穿過門框,然後憑空越過保鏢的防禦線,一步走到了老斐迪南的身後。

  這玩意難道是一個簡略般的任意門嗎?

  “哢嚓——”

  “咕嘰……咕嘰……”

  孫茂的手中驟現出一道寒光,應該是某種武器,他抓緊時間對斐迪南展開進攻,打算擒賊先擒王,然而就下一刻,他的身體就被突兀地折成兩段,鮮紅的液體噴濺了一地,又被柔軟的地毯所吸收。

  老斐迪南開心的提起孫茂的殘軀,將他的腦漿往餐盤裡傾倒,期間或許是覺得不太順手,又把孫茂的腦袋給揪了下來。

  血液噴在老斐迪南的額頭與鬍鬚上,也噴在律師的西裝上,但他們都沒對此表現出任何不適。

  腥甜的氣息在餐廳內彌漫。

  在座的所有玩家都是資深者,沒有人表現出恐懼和噁心,他們沉默地注視著孫茂,就像注視著一段既定的命運。

  老斐迪南露出慈祥地笑容:“親愛的孩子們,我們的運氣不錯,看,今天的熱湯是多麼新鮮!要不是還有必須完成的工作,我都想呼籲我們拋開禮節,盡情地享受這頓美味的晚餐。”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正式參與者[孫茂]未能成功觸發[保鏢的制裁],該環節將順延至積分排行榜中倒數第二的參與者[王利]。]

  在看清短信內容的一刻,王利的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如雪。

  他無法理解,既然孫茂已經變成了老斐迪南餐盤中的“熱湯”,憑什麼不算完成[保鏢的制裁]?

  程鳳笙倒是迅速理解了系統的意思——既然是[保鏢的制裁],那執行人自然是保鏢,孫茂依靠道具繞過了前者,死在了斐迪南手上,導致他們今晚至少需要多死一個人,才能結束上述環節。

  王利同樣要求開啟[垂死掙扎的狡辯],但他的表現也沒有比孫茂更好。

  “殺害亞德里恩的人是,是愛格伯特、康拉德,珍妮佛還有卡羅拉!”

  在孫茂認為康拉德和珍妮佛合謀之後,王利又擴大了懷疑圈,直接將所有跟求婚有關的人都放進了懷疑圈內。

  想了想,王利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塞西莉亞也有可能。”

  被點名的五個人:“……”

  沒有再順便稍帶上男女管家客人史考特還有秘書喬治,這大概就是王利特有的含蓄。

  程鳳笙露出憂鬱的神色:“既然你選擇指證我,那自然有足夠的證據。”

  王利:……這個他真沒有。

  “證據先不說,但你沒辦法否認自己的嫌疑最大,只要亞德里恩死了,繼承權就一定是你和愛格伯特的。”王利很快跳過對自己不利的部分,希望能以莫須有的概念給程鳳笙等人定罪,憑他出色的杠精能力,顧景盛有理由懷疑對方經常在微bo上跟路人撕逼。

  想了想,王利又補充道:“但只靠你們倆,未必能完成這個計畫,畢竟亞德里恩還病著,需要有一個足夠的理由吸引他外出,所以又找上了珍妮佛和卡羅拉,當面揭破亞德里恩花心的真相,她們意識到自己遭受了亞德里恩愛情的愚弄,所以決定加入。”

  夏曉雲冷淡地看著王利,感覺自己可能遭遇了某種無招勝有招的特殊情況——在一個人的觀點完全由各種破綻構成的情況下,的確是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才比較合適

  顧景盛本來不想說話,奈何已經被對方釘在了疑似兇手的範圍內,只能失笑道:“這個真不可能,你可以回憶一下信紙上寫了什麼,不管是塞西莉亞小姐,還是卡羅拉小姐,她們都依舊相信亞德里恩的愛情,依舊心懷希望,在這種情況下,卡羅拉小姐與我合謀的可能性極低,那麼我們互為對方人證這件事就依舊成立。”

  在隊長特別能說話而且每句話都能說到點子上的情況下,可以大大降低隊員開口的必要,夏曉雲對此感到十分滿意。

  程鳳笙補充:“我和珍妮佛小姐都在山頂,在旁人看來,我的嫌疑極大,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幹掉了亞德里恩哥哥,得利的也只會是擁有不在場證明的愛格伯特。”

  慕友棠也道:“亞德里恩是一位成年男子,衣櫃又沒有上鎖,那麼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成功殺害他?”

  一連兩個問題,每個都準確地擊在王利的要害上,他再難說出任何理由,無比恐懼地看著npc,忽然咬了咬牙,猛地抬起腿,從桌子另一邊向老斐迪南的位置跑去。

  “啪。”

  一個巨大的捕鼠夾出現在王利的面前,將他死死的夾在跑向斐迪南的中途,無法掙脫,無法動彈。

  ——這是周海威的道具,他的分數位於倒數第三,倘若王利不能按照正常流程被保鏢制裁,那麼他就是下一個不幸的倒楣蛋。

  周海威閉上眼,不斷說服自己——他沒有害人,僅僅是遵守遊戲規則。

  老斐迪南滿意地看著面前的一切,並且為自己馬上能喝到新的熱湯而感到格外愉快。

  “好了,親愛的孩子們,既然我們已經清除了那些冒名頂替的小蟲子,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晚餐時間。”

  老斐迪南拍了拍手,然後所有玩家就眼睜睜看見,不管是呈現碎塊狀的孫茂,還是幾乎被保鏢揍成了二維平面的王利,都一扭一扭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其中廚師盡忠職守地挪到了餐車邊,而“塞西莉亞”則搖搖晃晃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孩子們,不要驚訝,他們不就是我們熟悉的塞西莉亞和漢斯嗎,你們應該為他們的歸來感到高興。”

  顧景盛默默看著塞西莉亞,對方因為腦袋曾經被折斷過的原因,即使現在重新把頭顱對上了脖子上的斷口,也顯得並不是那麼牢固,時不時就會滴落點碎肉或者血液。

  看著跟紙片人似的漢斯依次將食物送到餐桌邊的所有人面前,顧景盛注意到,老斐迪南從自己的盤子裡撥了很大一部分到保鏢的碗裡,直到後者先幫忙試過並且沒有表現出不對勁的情況之後,才開始品嘗。

  “噠,噠,噠。”

  “塞西莉亞”和其他玩家一樣,都在默默地進食,然而他的脖子已經斷了,無論進去的食物是液體還是固體,都會從傷口處不斷掉落下來,砸在潔白的餐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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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7 23:59:51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顧景盛覺得[歡樂桌遊]為了讓玩家們保持苗條身材真是操碎了心。

  身軀的每一個部分都留著被保鏢所毆打過的烙印的廚師,搖搖晃晃的給玩家們上菜,他的胸腔和腹部的皮膚都已然迸裂,不時會有接近泥狀的臟器和糜爛的肉塊從中漏下。

  周海威平靜的看著滴盤子邊上的新鮮液體,很懷疑這是遊戲裡的公平機制——[歡樂桌遊]為了不讓沒資格入座的其他參與者心生不滿,決定讓其他玩家也跟著一塊沒有食欲。

  顧景盛倒是在仔細地打量著認真堅守在自己崗位上的廚師,不管按照生物來說還是按照物理來說,對方都不可能存在行動能力,因為它根本就無法保持平衡,顧景盛看著“漢斯”遲鈍且機械的動作,感覺就像是在參與者無法看見的地方,存著著一根根提拉著“漢斯”與“塞西莉亞”關節的牽引線,它們在外力的操縱下,努力表演著一幕幕荒誕又恐怖的木偶戲。

  扮演客人史考特的蔣學彤勉強壓制住內心的害怕,努力使自己儘量多吃一點食物,他們剛進入副本的時候,就被系統換上了與身份卡上設定相符的衣物,也就是說,參與者本身的背包並沒被帶進這個遊戲裡,他們沒有其他的食物來源。

  衛嘉時瞥了眼窗戶外頭,開始認真思考用青草充饑的可能。

  整個餐廳裡,不算情況未知邊吃邊漏的“塞西莉亞”的話,只有以老斐迪南為代表的三個原住民能充分享受這頓晚飯,他滿意的用餐巾擦去鬍鬚上的鮮紅液體,向著顧景盛露出了慈祥地笑容。

  “親愛的愛格伯特,你今天晚上的表現令我驚訝,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聰明的孩子。”

  顧景盛勾起了唇角:“斐迪南爺爺,我一直都很聰明,只是世人總把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亞德里恩哥哥身上,對我缺乏正確的評價。”

  “……”

  這句話帶著明顯的暗示,讓其他人下意識地認為,愛格伯特一直對繼承人的位置充滿野心,在亞德里恩活著的時候,他必須選擇蟄伏,但這位元強有力的競爭物件如今已經死去,他可以稍稍展露一下自己的頭角。

  顧景盛成功讓自身的行為得到了邏輯上的合理解釋。

  老斐迪南打了個心滿意足的飽嗝,笑呵呵道:“聰明的孩子,為了表示對你的獎勵,我決定允許你提一個問題,你可以詢問餐廳裡除了我和霍伯特先生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無論是誰,他們都必須盡可能給你正確的答案。”

  在聽清老斐迪南的話的時候,程鳳笙心裡立刻咯噔了一下。

  他一直有所懷疑,作為高級副本,[晚宴即將開始]的死亡率實在過低,[誰在冒名頂替]的環節每天只能觸發一次,如果不出現孫茂那樣的意外的話,也就能死上一個人,整個遊戲不過四天,滿打滿算最多死上四個,比例低於百分之五十,完全不符合[歡樂桌遊]動輒讓玩家團滅的設計風格,所以副本內必然存在其他的淘汰方式。

  再結合部分玩家任務目標互斥這一點來看,基本可以確定,這裡的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秘密秘密,暴露到一定程度就會迎來滅頂之災,而系統必然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促使他們揭穿這些隱藏的資訊。

  所以[垂死掙扎的狡辯]不是最後的生機,而是讓與死亡只差臨門一腳的參與者,以一種同歸於盡的絕望心態,拉更多玩家下水。

  程鳳笙凝視著顧景盛,猜測著對方在提問目標上的選擇。

  老斐迪南只把自己和律師霍伯特排除在了回答人選之外,但右邊的保鏢除了戰鬥力強悍之外,其它特點,尤其是智力方面,更接近低級npc,不具備提問的價值,所以“天陸”提問的物件,更可能是某個玩家。

  程鳳笙暗自沉吟——如果對方提問的問題他們回答不上來,或者回答錯誤的話,說不定就會被npc找藉口淘汰……

  顧景盛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在程鳳笙身上,一直看到對方的表情變得僵硬,才慢悠悠道:“我想詢問的是,塞西莉亞小姐。”

  “……”

  目前保持著拼圖狀態的孫茂向顧景盛的方向轉了下腦袋——僅僅是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差點讓他的頭顱和頸子再次分家。

  “你,想,問,什,麼。”

  孫茂的聲音極其詭異,他每個字之間都帶著明顯停頓和氣聲。

  顧景盛微笑:“我想知道,具體有哪些人能證明你在亞德里恩哥哥死亡當天下午的所在。”

  程鳳笙看了顧景盛一眼,很快意識到對方是巧妙地把“事發當時在什麼地方”和“有誰能證明你在那裡”兩個問題給合併到了一起,並且回避了扣分點——如果單純提問前一個問題的話,就存在違反人設的風險,因為真正的愛格伯特很可能知道塞西莉亞當天究竟在什麼地方,至於證明人選前的“具體”,更像是在一種“我對事發時的情況有瞭解,只是不夠全面”的暗示。

  ——這個提問的機會是獎勵,更是陷阱,如果玩家詢問了一個他所扮演角色應該知曉的問題的話,就會被原住民發現破綻。

  孫茂:“沒,有,人。”

  還沒等提問者表示反對,他又做了一個補充。

  塞西莉亞當時也在白薔薇莊園當中,整整一個下午都在對著花瓶垂淚——考慮到心理承受能力,亞德里恩沒有讓她作為珍妮佛的女伴一起前往無名山,期間她曾經吩咐過僕人準備一份下午茶和新鮮的薔薇花,作為一個經常受到怠慢的小姐,塞西莉亞很晚才得到她想要的東西,而那個時候,亞德里恩已經死了。

  程鳳笙目光一閃,笑道:“我想,塞西莉亞小姐自己肯定是知道鮮花不能被按時送達的。”

  孫茂:“但,不,確,定。”

  根據他的闡述,塞西莉亞的要求,有時會被延遲三五十分鐘,有時又會被延遲三五個小時,所以在事情發生的整個下午,雖然塞西莉亞一直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但這位小姐始終處於一個隨時可能有僕役過來敲門的狀態,僕人的嚴重怠慢反而減輕了她身上的嫌疑。

  顧景盛看著孫茂的腦袋,對方雖然睜著眼睛,然而瞳孔明顯處於渙散狀態,而所回答的那些事情,又明顯是只有塞西莉亞自己能知道的。

  ——在玩家死後,他們的軀體會被系統徹底託管,來完成整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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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發表於 2020-7-8 00:00:05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顧景盛的提問完成了晚餐的最後環節。

  老斐迪南慈祥道:“親愛的孩子們,坐下,都不要起身送我,更不要因為跟我分開而感到悲傷,我們明天還會再見的。”

  作為一個身材還算魁梧的漢子,周海威聽得差點哭了——尼瑪他可一點都不想站起來送人,更不想跟對方再見面!

  [寄件者:歡樂桌遊

  美好的晚餐時間已經結束,現在你決定:

  a.回房間休息。

  b.先四處轉轉。

  c.其他。]

  以上遊戲選擇只對資格上桌吃飯那群玩家開放,其他工作人員在休息之前,得先去吃一頓工作餐。

  感覺已經透支了所有胃口的衛嘉時&商岷峨:“……”

  在被當成過熱湯之後,孫茂的選擇資格已經被剝奪,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機械性地往房間走去——餐廳的地板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猩紅色地毯,此刻隱約能看見一些黑紫色的痕跡。

  “塞西莉亞小姐。”

  開口的人是顧景盛,聽見名字被喊之後,孫茂停下腳步:“愛格伯特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

  他的聲調依舊是一字一頓的呆板。

  顧景盛眨了眨眼:“才剛過晚飯的時間,您想散一會步嗎?”

  其他人:“……”

  邀請明顯已經被排除在人類範圍之外的扮演者散步,這妹子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孫茂:“不,我只想休息。”

  顧景盛動作瀟灑地一欠身:“那麼晚安,祝您好夢。”

  ——都是資深玩家,要說跟“塞西莉亞”搭話,他們還勉強都能做到,但全程保持著溫柔裡帶著輕佻的聲調,就絕逼是顧景盛的專屬技能。

  程鳳笙也在思考,“天陸”不管外形、演技還是心理素質都能稱得上出類拔萃,所以對方在現實裡其實是演員嗎,他怎麼就沒有一點印象呢?

  顧景盛聳肩——演員是一種職業,但戲精是一種生活態度。

  除了“塞西莉亞”在系統的託管下直接回了房間以外,其他人都選擇了四處轉轉,周海威跟蔣學彤都失去了隊友,所以哪怕前者在王利的死亡途中做出了一個強力捕鼠夾的貢獻,他們也被形勢所迫,暫時走到了一起。

  周海威走到門口,一路上沒有僕役阻攔他的行動,他剛打開大門,目光就是一凝——在不知不覺期間,臺階下的積水已經升到了足以淹過了腳踝的高度,這還是在考慮過當前裝備了高跟鞋的情況下,他們有理由懷疑副本內還有一條以整個莊園被大水衝垮為結局的隱藏be支線。

  按照這個雨勢,外出是沒可能了,如果真按“愛格伯特”所說的那樣,副本裡得連續下上四天雨,那麼在遊戲持續期間,他們的活動範圍就被徹底限制在了莊園內部。

  這樣看來,無名山頂是個僅僅對玩家開放一次的特殊區域。

  白薔薇莊園內,主人的活動範圍和僕役的生活區域,在環境衛生乃至於房間挑高上,看起來涇渭分明。

  倘若其他少爺小姐出現在僕役活動區,肯定會被判斷為不符合人物設定,然而當這個人換成了“愛格伯特”之後,見到她的僕役都表現出了一種見怪不怪的習以為常。

  顧景盛敲開廚師的臥室門,呈現扁平狀的王利晃悠著站起來,顫巍巍地鞠了一躬:“您,是,想,要,葡,萄,酒,嗎。”

  [寄件者:歡樂桌遊

  愛格伯特少爺十分熟悉這個與他身份並不匹配的區域,他和往常一樣見到了廚師,並且打算:

  a.要求漢斯給自己提供葡萄酒。

  b.拒絕漢斯給自己提供葡萄酒。

  c.其他。]

  “……”

  系統在提供選項的時候都不考慮一下能否實踐的嗎?在ab已然概括了接受和拒絕兩種可能之後,玩家到底該怎麼其他?喝葡萄酒不要葡萄酒瓶?

  “行。”

  顧景盛掂著手中的酒瓶,慶倖不用當著“漢斯”的面表演一下一飲而盡,她對調酒略感興趣,但自己平常滴酒不沾。

  她看了王利一眼,微笑道:“有你在廚房,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王利:“很榮幸能為少爺提供方便,但我已經在莊園待了太久的時間,很想跟著先生一起回城,如果少爺能帶上我,我會非常感激。”

  系統似乎在極力讓王利的態度表現的諂媚一些,然而受到外在軀體條件的限制,他發出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地機械而漏氣。

  顧景盛笑了笑:“我會考慮的。”

  她一手提著酒瓶,一手朝後面擺了擺,毫不留戀地直接轉身離開了廚房的範圍,仿佛真的只是來找認識的廚師拿上一瓶葡萄酒。

  [寄件者:歡樂桌遊

  天色已晚,登山的辛苦令你感到疲憊,你決定:

  a.現在就躺倒床上,安心地睡上一覺。]

  新的短信上,熟悉的只剩一個選擇,熟悉的……眼前突然一黑,

  “……”

  顧景盛慢慢直起身,懵逼地看著窗外雖然還在下雨所以並不顯得有多亮但明顯已經到了白天的光亮度,感覺系統蠻橫地偷走了自己的時間。

  ——她根本就沒有睡覺!還她溫暖的被子和枕頭!

  嚴格來說,顧景盛並不感覺有多睏,似乎在做出選擇的同時,系統就幫副本內的參與者修復了損失的藍條,順便完成了基本的清潔工作,好讓玩家把更多的精力都集中在副本通關上,然而作為自由工作者,顧景盛比其他職業的人都更加瞭解,睡眠的意義並不僅僅是補充精力——特別是週一到週五這種工作日,哪怕只是在床上躺著,都是一種特別的快樂。

  顧景盛帶著一身起床氣走出房門,她還沒觸發任何一個遊戲選擇,就暫且由著自己性子隨意走動,不小心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npc。

  ——律師霍伯特先生。

  大部分時間,這位原住民都和老斐迪南待在一起,但現在卻出現在了二樓到三樓間的樓梯轉角處。

  [寄件者:歡樂桌遊

  律師霍伯特先生站在轉角的視窗前呼吸新鮮空氣,順便眺望雨中的美景,碰巧看見這一幕的你打算:

  a.上去打個招呼。

  b.你並不熟悉這位先生,並且一直對他心懷忌憚,打算當做沒看見。

  c.其他。]

  對於一個喜歡找事並且當前積分足夠承擔風險的玩家來說,哪怕系統不提供a選項,顧景盛說不定都會主動跑過去接觸一下,當下挺直了背,一瞬間從懷念臥室模式切換到了攻克boss模式,面帶微笑走了過去。

  “早安,霍伯特先生。”

  西裝革履的男士風度翩翩地轉過身,他的鬍鬚修剪得十分仔細,從頭到腳都是那麼的一塵不染:“早安,愛格伯特先生。”

  顧景盛:“霍伯特先生,您在這裡住的開心嗎?”

  霍伯特給出了肯定的答覆:“莊園裡的人對我的接待非常熱情,我很喜歡這裡。”

  顧景盛眨了眨眼:“您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任何人都應該以擁有您的友誼為榮,如果我擁有這座莊園的處置權,一定會將它作為禮物,送給霍伯特先生。”

  ——按理來說,在對方立場不明的情況下,打直球是個非常危險的舉動,問題是整個副本只有四天時間,倘若真按正常流程循序漸進,估計連基本的試探步驟都無法完成。

  霍伯特頓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笑了:“愛格伯特先生真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夥子,難怪斐迪南先生這樣喜愛您。”

  顧景盛聳了聳肩:“斐迪南爺爺也同樣喜愛康拉德,畢竟康拉德哥哥是一位足夠優秀的人,他和我一樣討人喜歡,也和亞德里恩哥哥一樣穩重且值得託付。”看著霍伯特,慢慢勾起了唇角,輕聲,“所以我更需要別人的幫助。”

  雙方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不言而喻的神情。

  顧景盛退後一步,體貼道:“我不再耽誤您的時間了,斐迪南爺爺非常信任您,一定希望待會能夠和您一起用餐。”

  霍伯特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那麼,我就先回去了,再見,愛格伯特先生。”

  他略一欠身,就在顧景盛的目光中,返回了不對玩家開放的三樓。

  他們方才的對話算不上含蓄,在亞德里恩去世之後,排行第二的康拉德在外人看來,是比愛格伯特更加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如果是康拉德最終得到斐迪南的賞識的話,霍伯特可能得不到太多的好處。

  顧景盛漫不經心地移開目光——剛才的對話,雖然有一定的默契,但還算不上結盟,僅僅是一個輕的不能再輕的籌碼,只有在局勢達到一個極端的平衡狀態時,才有可能產生作用。

  她慢吞吞地走下樓梯,立刻看見了晚來一步的程鳳笙,以及遠遠站在程鳳笙身後的卡羅拉。

  “親愛的愛格伯特,你在這裡做什麼?”

  顧景盛似笑非笑:“尊敬的康拉德哥哥,我只是站在視窗看了一會外面的景色,大雨令莊園中的空氣更加清新。”

  遊戲選擇是對副本內的所有倖存參與者公開展示的,程鳳笙在發現這裡有情況的第一時間,就準備跑過來摻和一下,結果被擋在途中的夏曉雲給攔了個正著,愣是站在原地聊了三分鐘天氣。

  “……”

  要不是擔心對“卡羅拉”不夠紳士會導致“康拉德”的人設嚴重崩塌,程鳳笙都想當場給夏曉雲介紹一下自己卡槽包裡的攻擊類道具。

  天氣這個話題對交談的雙方來說都十分坑爹,程鳳笙全程忍耐地看著把“我根本對天氣不敢興趣”和“我壓根不想和你說話”寫在臉上的夏曉雲,充分感受到了團結的力量。

  ——你和“天陸”是有什麼特殊的交流方式嗎,為什麼能配合的那麼默契啊?!

  顧景盛笑了一笑,她建議霍伯特返回三樓,第一是考慮到了對方離開太久或許會讓老斐迪南感到不快,第二則也是為了切斷npc跟程鳳笙的接觸機會。

  [寄件者:歡樂桌遊

  早飯已經做好了,已經起床的你感到了饑餓,你決定:

  a.前往餐廳。]

  顧景盛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新收到的短信,很想給系統一個建議——以後這種必須經歷不允許交白卷的流程就不用費事給選項了,直接用[過場動畫]託管不好嗎?

  被瞬移到長條桌旁的顧景盛看見了其他玩家與前玩家,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孫茂軀體的腐爛程度變得更加嚴重了一點,讓人覺得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補充食物,而是補充防腐劑,實在不行往皮膚上撒點鹽也成,外形還在其次,主要是味道實在太衝了……

  捏著鼻子捱過了早餐時間,新的一天,系統沒給玩家安排既定的活動流程,由著他們滿屋子轉悠,期間各種遊戲選擇幾乎把手機刷屏,玩家聽著基本就沒個安靜時候的震動聲,懷疑系統在短信的接受數量上根本就沒有設置上限。

  顧景盛一直在和男女管家閒聊——當然在旁觀者看來,她更像是在打擾對方的正常工作——並且在閒聊期間,承包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公共短信的來源。

  程鳳笙覺得顧景盛是擔心商岷峨和衛嘉時排位太低,所以幫著他們多賺點選項分。

  她的做法給其他周海威和蔣學彤提供了思路,很快,兩人也開始了一刷選擇積分為目的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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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發表於 2020-7-8 00:00:17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閒聊時觸發的遊戲選擇在走向控制上更加方便,也更容易獲得小額分數,周海威跟蔣學彤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積少成多,至於管家那邊,則主要是“愛格伯特”在單方面輸出。

  顧景盛站在商岷峨面前,意有所指:“一個優秀的管家能為主人提供極大的助力,比如多尼米克先生,斐迪南爺爺非常英明,所以他選擇了你。”

  已經被聊得兩眼蚊香的商岷峨愣是慢了半拍,才後知後覺的給了顧景盛一句回復:“……哦。”

  有心幫對方刷一下噩夢難度任務目標的顧景盛:“……”

  幸虧這是遊戲,要換了現實世界,商岷峨估計當場就得喜提解雇。

  意識到面前這妹子臉色有點不善,商岷峨趕緊補了一句:“您說的,呃,有道理?”

  ……這種恭維的話就不要用疑問句了!

  顧景盛抽了抽嘴角,感覺自己極有可能達成[一個人的暗地交鋒]成就。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程鳳笙]開啟[遊戲之外的對話],對話方式為[公開交流]。]

  一瞬之間,副本內的參與者都被拉進了另一個空間,同樣的白色小房間,同樣的座椅和座椅碎片,但入座的玩家數量卻從十位減少到了八位。

  孫茂和王利都已失去了繼續通關的資格。

  程鳳笙作為發起人,第一個開口:“積分排行榜在每天的晚飯時間都會公開展示,為了提高生存率,我想我們需要交流一下各自獲得的情報。”看了蔣學彤和周海威一眼,詢問,“蔣先生和周先生一直待在一塊,你們發現了什麼線索?”

  蔣學彤警惕地看了程鳳笙一眼:“為什麼不是你先說線索?”他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翹著腳,“現在外面下著大雨,你也沒理由邀請我出去賽馬崩人設,而且這個副本裡其他玩家都有隊友,我和周哥也結成了同盟,那麼在交流的迫切程度上,你肯定比別人更著急,橫看豎看都該你先開口,至於我們,得先瞧瞧你的誠意,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點東西。”

  程鳳笙平靜地掃了自帶挑釁debuff的蔣學彤一眼,目光毫無溫度,仿佛看著一個死人,末了忽然一笑:“那也可以。”

  “首先是昨晚孫茂先生和王利先生的淘汰,從公開的選項上判斷,我傾向於他在放僕人進門這一點上做出了錯誤的判斷,由此可見,塞西莉亞的房間內應該存在不方便讓其他人看見的秘密,這一點很值得探索。”

  說了可以開口之後,程鳳笙立馬進入主題,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至於王利先生,他在功能表的確認和是否出去閒逛兩個遊戲選擇上都出現了錯誤,所以連續兩回在積分排行榜上的分數都處於下游的位置,然而從身份卡的介紹上來看,廚師曾經因為遊手好閒而差點被解雇,那麼為什麼他決定外出閒逛,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程鳳笙環顧了一圈在座的玩家,有趣一笑:“我想你們中間已經有很多人,已經和我產生了類似的猜想。”

  周海威&蔣學彤:“……”

  從問題直接一步跳到了其他人對猜想的認同上,程鳳笙就沒發現他把中間的推斷過程和可能的結論全給徹底省略掉了嗎?

  顧景盛倒是理解程鳳笙的言下之意,結合漢斯曾經差點因為遊手好閒被開除,以及在正常情況下,廚師會選擇自己處理廚房的工作而不是全部丟給幫工這兩點來看,對方的遊手好閒並非是一種持續存在的狀態,更像是特定情況下的特定行為。

  王利現在已經和孫茂淪落到了相同的下場,但在他生前,曾經提到過露比在過來廚房的時候,指責他的思維已經被酒精所摧毀,然而廚師的房間又被收拾的井井有條,根本不像是一個酒鬼的居所。

  還有放在床頭的合照,女兒從寄宿學校寄來的信件——一個可能性極大的猜測,就是漢斯過去經歷過一件不幸的意外,也正是這件不幸的意外,造成了他生活習慣的改變,至於意外原因,則大概率跟其女兒相關。

  顧景盛看向夏曉雲,眨了眨眼,立刻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

  程鳳笙也在暗自注意其他玩家的狀態,他看見“天陸”跟“葉雨”使眼色,結果後者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她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像表現出的那麼融洽?

  衛嘉時也在看著程鳳笙,特別想建議他別瞎揣測了,顧景盛和夏曉雲在交流什麼要能讓你猜出來,那還叫什麼有默契?

  看在程鳳笙表現出的分析能力上,蔣學彤也稍微放下了架子,道:“我的房間因為是客房的緣故,沒什麼生活痕跡,行李箱中的東西也沒什麼特別的……”

  程鳳笙:“就算沒什麼特別的也可以介紹一下。”

  蔣學彤不爽被打斷,但也按照程鳳笙的意思,稍微描述了一下:“就是一堆跟賽馬有關的東西,還有些換洗衣服,然後一個裝著現金馬票的錢包,然後就沒了。”

  程鳳笙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愉快的笑:“很好。”

  “……”

  看著對方臉上的表情,蔣學彤多少有點不安:“晚飯期間發生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其它時間我也就跟周哥在莊園裡轉了轉,對了,三樓禁止玩家進入,其它也沒什麼特別的,我打算待會再接著查看。”

  周海威也說了下自己這邊的情況,他把秘書可能有強迫症這點一筆帶過,倒是重點強調了文件袋裡跟“愛格伯特”有關的資料。

  顧景盛聽到這裡,用手敲了下椅子的扶手,道:“那就到這裡罷,[遊戲之外的對話]可以先結束了。”

  周海威立刻表示反對:“憑什麼就我們說了,難道你們就沒什麼發現?”

  顧景盛微微搖頭:“我們發現的事情,跟你們關係不大。”

  周海威:“……”

  他一時很難判斷,顧景盛這句話到底是基於不同角色的任務目標所下的結論,還是單純在鄙視他們的智商。

  程鳳笙忽然一笑:“天陸小姐挺維護隊友的,這種人在遊戲裡很少見,希望你能這樣一直維護下去才好。”

  顧景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她的眼睛極黑,暗的令人想起極夜,聲音卻溫和如三月的春風:“那就借成先生吉言。”

  重新出現在副本內的蔣學彤感覺自己心跳的有點厲害,最後兩句話明明跟自己無關,但他光是旁聽,都覺著有些緊張。

  人總是經不起念叨的,哪怕蔣學彤只是在心裡琢磨了一會,就看著程鳳笙面帶微笑地向自己走來,中間還特地向扮演秘書的周海威發出友善問候:“喬治先生,我想你現在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是的,我正準備去工作。”

  周海威可以不理會程鳳笙的言下之意,但秘書喬治總得對雇主家的二少爺表達一下尊重,當下只能快步離開,將舞臺留給蔣程兩人。

  程鳳笙親切詢問:“史考特先生是亞德里恩哥哥的朋友,您一定特別特別希望去他身前所住的房間看看,如果我有辦法打算亞德里恩哥哥的房門,您是否希望同去?”

  “……”

  蔣學彤懷疑程鳳笙打算坑他,而且有證據。

  [寄件者:歡樂桌遊

  在走廊閒逛的史考特受到了康拉德先生的邀請,他詢問你是否打算一起潛入亞德里恩的房間,你決定:

  a.答應他的邀請,你也想去亞德里恩的房間看看。

  b.嚴肅的拒絕這個邀請,並且表示偷偷潛入亡者的房間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c.其他。]

  程鳳笙壓低聲音,顯得誘惑力十足:“史考特先生,反正不會有人,您又是那麼的懷念我親愛的哥哥,為什麼不走上這一趟呢?”

  不用額外思考,蔣學彤都能意識到這是一個大坑,猶豫了一瞬,果斷拒絕了程鳳笙的提議。

  ——如果程鳳笙不來邀請,自己肯定是不會潛入亞德里恩的房間,而程鳳笙和他的關係又說不上好,那麼十有八九,a是一個錯誤選擇。

  程鳳笙目光微動,旋即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他在聽見蔣學彤說自己箱子裡有很多跟賽馬有關的東西時,就感到了不對,雖說史考特是亞德里恩在馬術俱樂部中認識的朋友,但他有必要隨身帶著這麼些證明材料嗎,就像本科畢業的大學生,除了求職期間,也沒必要走哪就把學位證跟畢業證揣到哪,仿佛路上隨便遇見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從個人情況詢問到專業能力的面試官。

  既然如此,史考特行李箱中跟賽馬有關的物品就更像一種掩飾,掩飾他的真實身份與目的。

  一個能順利打入少爺小姐們內部,並且有律師霍伯特吸引其他人目光的“朋友”,會不會才是副本內真正的“偵探”呢?

  程鳳笙愉快地想著,今天晚餐前的積分排行榜,或許會告訴自己問題的答案。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亞德里恩的房門已經被鎖上,而莊園所有的備用鑰匙都由男管家多尼米克先生保管,現在,愛格伯特希望能夠得到這把鑰匙,你打算:

  a.將鑰匙交給愛格伯特,爭取對方的好感。

  b.委婉地拒絕這件事。

  c.其他。]

  同一時間同一副本不同地點,就在程鳳笙和蔣學彤交涉的時候,顧景盛已經從商岷峨手上,順利得到了亞德里恩的房門鑰匙,並打算隔空真誠地提醒程鳳笙一句——在行有餘力的情況下可以選擇坑人,但在現在這種嚴峻的競爭形勢下,還是把當前的主要精力集中在主要問題上,更能提高自己通關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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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發表於 2020-7-8 00:00:29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顧景盛在問商岷峨要鑰匙的時候,還特地補充了一句:“多明尼克先生,我非常希望能加深以及鞏固和您之間的關係……”

  話還沒說話,一把鑰匙就被遞到了她手裡。

  “……”

  看著商岷峨那一臉“你說咋地就咋地唄”的放棄思考,顧景盛意識到,有時候直線條也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穫。

  慕友棠站在安靜的站在樓梯轉角處的窗戶前,目視窗外,他的臉上沒什麼特備憂傷的表情,但肢體語言愣是異常貼合珍妮佛這個“剛死男朋友”和“突然發現男朋友腳踏許多條船”悲傷的淑女人設。

  被“康拉德”明示去努力工作的“喬治”在回房的途中,遇見了慕友棠,猶豫了下,他本來不想橫生枝節,奈何當前情況完全屬於字面意思上的狹路相逢,周海威最後還是開口打了聲招呼:“珍妮佛小姐。”

  慕友棠緩緩轉過身,頷首:“喬治先生。”

  周海威連妹子都沒怎麼搭訕過,更別說女裝大佬,絞盡腦汁才找了個話題:“昨天的事情……您現在還好吧?”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秘書喬治遇見了一個人眺望窗外的珍妮佛,接二連三的噩耗為淑女的笑容蒙上了一層陰霾,對方的話讓你想起來昨晚暴露出的有關亞德里恩的秘密,你決定:

  a.對喬治先生露出悲傷的表情。

  b.對喬治先生露出憤怒的表情。

  c.對喬治先生露出又悲傷又憤怒的表情。

  d.其他。]

  慕友棠在ac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了a——在人設上,這兩個選擇都能說得過去,但他擔心自己的能力撐不住c選項需要的演技……

  周海威能看到對方選了a,但他實在看不出慕友棠到底哪裡悲傷了——對方最多稍微低了點頭,連眼神都沒帶變化的,跟“愛格伯特”的浸入式演技相比,完全是實力派和偶像派的區別。

  [寄件者:歡樂桌遊

  看見一位美麗的淑女面露悲傷,你決定:

  a.被目光打動,柔聲安慰她。

  b.用社交辭令客氣的寬慰她。

  c.你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也完全不想安慰對方,決定禮貌道別。

  d.其他。]

  同時看見新遊戲選擇的慕友棠&周海威:“……”

  除了其他以外的三個選項,從暖男到普通直男,從普通直男到大豬蹄子——這次的副本絕對是戀愛向的攻略遊戲沒錯吧?!

  周海威感情上很想當一個大豬蹄子,但在理智的勸說下,還是選擇了b。

  簡單安慰了兩句,周海威就迅速離開了樓梯轉角,慕友棠看了對方的背影一眼,在心裡微微搖頭——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麼“喬治”和“珍妮佛”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更加深刻的情感關聯,問題出作為一個身心上的直男與人設上的淑女,他也沒法硬把對方拉住,留在這裡培養一下感情……

  顧景盛用商岷峨提供的鑰匙打開了亞德里恩的房門,第一次腳踏實地的進入了這間屋子——有了慕友棠的提前排查,她沒繞彎子,直接把牆上的掛鐘給摘了下來。

  掛鐘的外殼是銅制的,光潔明亮,能看出曾經被人仔細地保養過,表面還鏤刻著大簇大簇的薔薇花紋,富有古典的藝術氣息,時針分針秒針重合在一起,都指著六點的方向,顯然不可能是自然停止。

  顧景盛檢查了一下掛鐘,發現掛鐘的下方可以打開,裡面是一個六位元數的密碼格——這些轉輪和外殼一樣,都是銅制的,密碼格表面還覆蓋這一層銅銹。

  換了現實世界,顧景盛未必會把鐘錶指標和密碼的線索給聯繫起來——只要記憶力不至於差到連自己常用的數字都記不住,就沒必要特地把個密碼有關的線索給記錄下來,然而這裡是遊戲,所以必然存在能打開掛鐘的方法。

  如果是下午的六點的話,也可以看做十八點,加上秒鐘和分針所代表的“30”,可以組成“183030”六位元數位。

  顧景盛目光微動——她總覺得答案不會這麼簡單。

  倘若答案是“183030”,那麼特地將時針分針和秒針合在一起就沒有意義了,而且密碼格上覆蓋著一層銅綠,代表著所有者沒有像保養掛鐘外殼一樣保養輸入密碼的部位。

  思考片刻,顧景盛將時分秒針按照六點零六分三十秒,謹慎地撥到了正確的位置上。

  “哢噠。”

  掛鐘打開了。

  顧景盛頷首——果然,所謂的密碼格只是一個干擾項,如果真的把“180630”給輸入進去,說不定會造成機關的鎖死,只有修正時針分鐘秒針在指示上的錯誤,才能正確打開掛鐘。

  掛鐘內的格子裡,右半邊放著卷起來的票據以及署名喬治的大額欠條,左邊則是空的,似乎有段時間沒被清理過了,落著一些灰塵和小蟲子乾癟的屍體 。

  顧景盛迅速將掛鐘內的東西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將鐘掛回了原位,接著像沒有重量的影子一樣,輕手輕腳地閃離了房間。

  在她離開後五分鐘,面色不虞的程鳳笙才出現在了房間門口,他手上具現著一個小罐子,裡面盛放著半滿的類似於油脂的物體,他節約地選擇了油脂的用量,接著用油脂塗抹過鎖孔,然後十分順利地打開了房門。

  房間裡面沒有人,程鳳笙感情上希望是顧景盛還沒過來,或者已經空手而返,但理智上卻清楚,對方極有可能早就滿載而歸。

  程鳳笙現在只能希望屋子裡的線索並非是一次性的。

  他仔細檢查了一遍,忽然覺得不對——為什麼顧景盛搜索的速度這麼快,難道擁有可以發現線索的道具?還是正悄悄跟在自己身後,準備撿現成的?

  被自己腦補畫面震懾到的程鳳笙,開始滿心憂慮,一步三回首地檢查其房內剩下的部分,不久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牆面的掛鐘上。

  只有密碼格,沒有鎖孔,之前的“油脂”無法發揮作用,程鳳笙只能按照鐘面的提示,將“183030”依次輸入。

  “嗖——”

  鐘面上忽然出現一個黑洞洞的小孔,程鳳笙下意識就想閃開,但不知為何,雙腳就像是凍僵了一般,被迫停在原地,直到小孔裡的射出的短箭命中肩頭,才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能力。

  ——自己恐怕是觸發了什麼輸錯密碼後的既定懲罰環節。

  麻痹感和窒息感從傷處開始蔓延,逐漸席捲全身,並且伴隨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疼痛感,程鳳笙勉強從卡槽包中具現出一副眼鏡,戴上後扭頭瞅了眼自己的肩膀。

  ——如果顧景盛在旁邊,就能辨認出,這樣道具的名字是[門診醫生的老花鏡],屬於四星級醫療道具,具有減輕病痛的作用,最多只能使用三回。

  [寄件者:歡樂桌遊

  康拉德先生在潛入亞德里恩先生的房間時,不小心被掛鐘內的毒箭弄傷了肩膀,他非常沮喪,決定:

  a.告訴其他人這件事,同時尋求幫助。

  b.隱瞞這個秘密。

  c.其他。]

  “……”

  這個時候遇見新的遊戲選擇,[歡樂桌遊]跟參與者到底是是有多大仇?!

  就在程鳳笙被毒箭清空大半管血條的時候,顧景盛正和慕友棠在一起。

  “珍妮佛小姐,我希望和你做一個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

  干擾項不是“180630”,是“18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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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發表於 2020-7-8 00:00:46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窗外的雨聲或遠或近,將這一方天地全數籠罩在不見盡頭的蒼茫當中。

  白薔薇莊園在建築風格上帶了點哥特式的特點,但窗戶並非彩繪,在目前所見的區域,這些玻璃全然是透明的,極遠處可以眺見連綿起伏的深色陰影,像是一些被水霧模糊了輪廓的山巒。

  顧景盛站在窗前,幾縷黑髮垂落在白皙的額頭前,她的氣質中似乎天然便帶有三分懶散,哪怕就這麼筆直站著,也跟窩在躺椅裡給人的感覺差不多。

  “珍妮佛小姐,既然您是一定要結婚的,那麼也可以考慮我,我知道,您的父親十分古板,但一對熱情的年輕人總會有辦法打動他的,不是嗎?”

  慕友棠:“……”

  在聽清顧景盛話的時候,他明顯變得有些僵硬。

  對手的脫線完全不影響顧景盛發揮演技,她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仿佛是翕動的蝴蝶翅膀,笑容裡多了三分狡黠,聲音是令人沉醉的危險:“您不必現在就回應我,對咱們來說,這都不算是恰當的時機,然而作為求婚的一方,我願意首先展現誠意。”

  她將一張署名為“喬治”的欠條塞到了“珍妮佛”手中——這類欠條不止一張,顧景盛從中挑出了額度最高的一份——然後單手按胸,微微欠身:“不用多慮,可愛的小姐,您只需要考慮是否同意,剩下的那些小問題,都可以由我來解決。”

  [寄件者:歡樂桌遊

  作為一個未婚夫剛剛去世一個月的淑女,珍妮佛小姐接到了愛格伯特先生突如其來的求婚,你決定:

  a.嬌羞地答應下來。

  b.嬌羞的拒絕他。

  c.堅貞冷漠地拒絕他!

  d.欲擒故縱的推脫。

  e.表示自己還需要認真考慮。

  f.其他。]

  “……”

  顧景盛和慕友棠都是第一回 在這個副本裡看到還有“f”這個選項。

  同一個副本,不同的地點,在系統的安排下正處於工作狀態商岷峨原本正在喝水——他感覺自己光是憋著不把嘴裡的液體噴出來,就用光了這輩子所有的克制力與演技。

  把求婚的問題拋給“珍妮佛”之後,很快就到了午飯時分,重新出現在玩家面前的程鳳笙,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之外,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漢斯”推著餐車出現在玩家面前,腐爛的臭味與食物的香味混雜在一起,一瞬間就撫平了參與者胃部翻騰的饑餓感。

  顧景盛注意到,在午餐時間段,莊園內的僕役會將一部分食物送上三樓,如果這種送餐服務沒有限制物件的話,她也想順帶著要求一下,畢竟在餐廳裡吃飯不僅是對刀叉使用技術的考驗,也是嗅覺方面的一大磨練。

  蔣學彤站起來拿水瓶,然後像是不小心崴了下腳似的,重重撞在程鳳笙一邊肩膀上,然後在撐起自己身體的時候,又“非常不小心”地扶了下對方的另外半邊胳膊。

  ——他不知道程鳳笙受傷的是哪邊,索性就兩邊都接觸一下。

  “史考特先生?”

  毒箭造成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但不論蔣學彤碰左肩還是碰右肩,程鳳笙的表情都紋絲不動,仿佛完全不覺的疼痛。

  蔣學彤假笑了兩聲,看著程鳳笙的目光裡帶了點挑釁:“抱歉抱歉,一時沒站穩,你多擔待點哈。”

  “不必抱歉。”程鳳笙的視線在蔣學彤身上溜了一圈,緩緩道,“反正都中午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景盛靠在椅背上,居然贊同了程鳳笙的意見:“也是,都到中午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意有所指的微笑。

  捏著鼻子熬過了午飯時間,玩家們四下散去——程鳳笙注意到,顧景盛放下刀叉就跟著廚師“漢斯”後面走了,他特地等了一段時間,才掐著時間跑去觀察敵情。

  在性格上更偏向正經紳士的“康拉德”的確與僕役活動區格格不入,但前提是——

  “愛格伯特,我是來找你的。”

  程鳳笙一臉正氣地看著靠在廚師房間門框邊上的顧景盛,從動作到表情,都非常符合一個擔心弟弟的好哥哥的設定。

  “你怎麼總往這邊來?”

  顧景盛笑了一下:“外頭那麼大雨,橫豎不方便出門,就隨便轉轉。”

  她懶洋洋地站直身體,朝“漢斯”晃了晃開了封但沒經過飲用的葡萄酒瓶子,單手插著兜,正打算離開時,被程鳳笙喊住。

  程鳳笙:“愛格伯特,現在斐迪南爺爺在懷疑亞德里恩哥哥的死亡真相,你有什麼猜測嗎?”

  [寄件者:歡樂桌遊

  看著愛格伯特,康拉德提出了深埋在自己心中的尖銳問題,你決定:

  a.將內心的想法誠實的告訴康拉德。

  b.用虛假的謊言敷衍康拉德。

  c.保持緘默。

  d.其他。]

  程鳳笙笑了下——這樣做,果然觸發了新的遊戲選擇。

  他並不認為顧景盛會講實話,但把內容結合選項來看,多少可以猜出點對方的思路……

  顧景盛果斷選擇了d。

  程鳳笙:“……”

  為什麼要在遊戲選擇裡添加“其他”這種實際意義不明的內容,難道不會增加閱卷者的評分難度嗎?!

  顧景盛轉風車似的玩著手裡的酒瓶,跟耍雜技似的,期間沒有漏下任何一滴酒液:“雖然無法確定,但我的確有一些猜測,我想莊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過對於你來說,亞德里恩死於病逝可能是最好的結果。”

  程鳳笙沉默片刻,忽而一笑:“說不定在斐迪南爺爺的心裡,亞德里恩哥哥是我們兩個合作謀害的。”

  顧景盛深深注視了他一眼,搖頭:“從客觀條件上看,我倒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

  程鳳笙覺得顧景盛在諷刺他,而且有證據。

  定了下神,程鳳笙微微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點誘導:“假設,我是說假設,亞德里恩哥哥真的不是自然死亡的,那麼謀害他的人,如果足夠聰明的話,一定提前準備好了某種手法,或者某種證據,來減輕自己的嫌疑,讓他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動手的可能。”

  ——康拉德在山頂,愛格伯特在山下,只考慮嫌疑的話,那麼前者的處境比後者更加危險。

  顧景盛輕笑了一聲,搖頭:“這並不叫聰明人,只不過是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

  程鳳笙微微皺眉。

  顧景盛沒再多說,向副本內名義上的“哥哥”擺了擺手,第二次表示再見。

  程鳳笙:“你去哪裡?”

  “回房間休息。”

  程鳳笙頓了下,疑惑:“不再四處走走?”

  顧景盛聳肩:“有什麼好逛的,這裡每個地方都無聊的很。”

  “……”

  從表情上看,“天陸”說得應該是真心話,所以程鳳笙無比希望[歡樂桌遊]裡頭存在人性化的監聽糾察系統,能在部分參與者感到無聊的時候,按照對方的心意,把ta的個人難度加深再加深。

  顧景盛沒有說謊,她整個下午都窩在自己的套房裡,先在床上歪了一會,接著又打開窗戶,單手一撐,側身坐到了窗臺上,任憑雨水往裡淋,一舉一動都帶著不用自己擦地洗衣服的瀟灑。

  [寄件者:歡樂桌遊

  又到了傍晚時分,廚房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餐點,一場晚宴即將開始,你決定:

  a.立刻前往餐廳。]

  晚餐場景再次刷新。

  顧景盛眨了眨眼,她的發梢因雨水而結成細縷,零散地落在額頭上,襯得膚色尤白,此刻就這麼不言不笑地坐在椅子上,居然顯得無限溫和安靜。

  慕友棠的目光望了過來,似經意又似不經意,然後不由之主地流連停駐——一直在觀察所有玩家行為的程鳳笙覺得,要不是斐迪南帶著律師和保鏢又一次露面,慕友棠這一整晚上都能這麼愣愣地瞅下去。

  左牽律師右擎保鏢的老斐迪南在玩家的起立恭迎中坐下,神情慈祥的就跟清晨公園裡任何一個拎著鳥籠遛彎,或者穿著白褂子打太極拳的老大爺一樣,他笑呵呵道:“親愛的康拉德,你應該還記得,自己欠我一個回答。”

  ——昨天的晚餐期間,斐迪南告訴過玩家,在亞德里恩的口袋裡發現了康拉德的袖口。

  程鳳笙稍微欠了欠身——斐迪南對這個遠方孫子十分厚道,一個晚餐後就直接後到了第二天,別說編藉口,就算做假證估計都來得及——恭敬道:“我仔細想過,首先需要說明的是,這枚袖扣並非是我交給亞德里恩哥哥的,那麼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亞德里恩哥哥主動將袖扣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第二,是有人將袖扣放進了亞德里恩哥哥的口袋裡。”

  他用假設來回答了老斐迪南的問題。

  老斐迪南捏著唇邊的鬍鬚,柔聲:“第一個可能,我們暫時無法驗證。”

  程鳳笙:“那麼就討論第二個假設——除了我自己以外所有接觸過亞德里恩哥哥,或者亞德里恩哥哥屍體的人,都有可能偷偷放入那枚袖扣。”

  他在暗示亞德里恩並非自然死亡,而且兇手有意將罪名嫁禍給自己。

  雖然蔣學彤一時半會看不清事件真相,不過十分樂意給程鳳笙添堵:“放袖扣的人幹嘛非要除了你自己?”

  程鳳笙解釋:“如果是我的話,沒必要刻意做這種引火焚身的事。”

  蔣學彤就跟程鳳笙卯上了,反駁:“說不定你是利用旁人的逆反心理,刻意製造有人嫁禍的假像,以此來排除自己的嫌疑。”

  程鳳笙微笑:“史考特先生想到的問題,別人也可能想到,那就證明,這種做法並沒有什麼用。”

  蔣學彤覺得程鳳笙的回答有一點道理,所以立刻調整了自己的措辭:“你想利用旁人的逆反心理,但沒利用好,最後起到了反效果。”

  程鳳笙閉嘴——在一個人擺明瞭想和你過不去而客觀環境又不允許立刻掀桌揍人的情況下,保持安靜是最好的選擇。

  老斐迪南對玩家的回答未置可否,他的喉結在動,目光中偶爾會閃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饑餓感,似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今天的晚餐。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晚宴即將開始,[角色積分排行榜]開啟:

  no.1 [天陸];

  no.2 [林其森];

  no.3 [成竹];

  no.4 [葉雨];

  no.5 [葉簡];

  no.6 [李高碩];

  no.7 [周海威];

  no.8 [蔣學彤]。]

  好的開始往往就代表著成功的一半,積分排行榜再次開啟的時候,大部分玩家的名次都和上次保持一致,只有兩處產生了變化——夏曉雲原本和程鳳笙並列第三,現在落到了第四位,而周海威和蔣學彤則直接調了個個。

  第一處變化容易解釋,比起樂意跟人聊天的程鳳笙而言,夏曉雲向來走的是低調安靜路線,本身性格多少跟角色有些不符,至於蔣學彤,他跟周海威都有過嚴重崩塌人設的行為,但後者僅僅面臨著系統的考驗,而前者還被程鳳笙額外扯了下後腿。

  在看清排名的瞬間,蔣學彤的面色立刻變得死灰一片,他敢這麼明著跟程鳳笙針鋒相對,多少也是覺得再倒楣也有周海威給自己打底——他現在只能祈禱,就算成績差到倒數第一,也千萬別跌破及格線。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副本記憶體在參與者得分高於優秀線,將觸發[懺罪之箱]環節。]

  老斐迪南笑呵呵道:“昨天箱子裡的紙條還沒有抽完,今天可以繼續,當然,在抽取你們的小秘密之前,我也有一件私事要公開——你們猜的沒錯,我邀請霍伯特先生來到白薔薇莊園做客,正是為了和他商量我去世後,財產的處置問題。”

  程鳳笙極快的看了顧景盛一眼,卻發現自己這位人設上的“弟弟”滿臉神遊物外,似乎完全沒被老斐迪南的話牽動思緒。

  ——對於顧景盛這種畫考綱時還能長時間掉線的學習態度,程鳳笙感到深深的一言難盡。

  [寄件者:歡樂桌遊

  來自[懺罪之箱的無署名秘密(一)]:“我曾經對生活充滿嚮往,每一天都努力工作。

  直到仇恨像噩夢一樣降臨在我的生命當中,將我徹底擊垮。

  我的精神和身體被全然摧毀,並且瘋狂地想要逃避現實的一切,體內的靈魂也在徒勞掙扎,然後一步步的落入深淵。

  魔鬼露出了黑色的翅膀。

  狡猾的魔鬼從不跟人進行公平的交易。

  然而無論如何,這場交易是有效的。

  它輕輕推動了命運的齒輪,很快,我就得到了很多金錢,看上去甚至還有一個不錯的未來。

  但是我知道,我真實的知道,這些財富和前途上都有鮮血淋漓的詛咒。

  祝福往往落空,但詛咒必將實現。”]

  “……”

  比語焉不詳更討厭的是以抒發個人情感為主的超現實主義的表達風格,顧景盛在看第一行時就感受到瞭解讀的困難,並且覺得這不能完全怪自己——[歡樂桌游]在開啟[懺罪之箱]環節前,就不能加一條“文章體裁任選(詩歌除外)”的補充限定嗎?!

  由於抽取出的秘密沒有署名,程鳳笙正在心裡琢磨書寫者的身份——從工作這點上看,淑女們都被排除在外,愛格伯特和康拉德的可能性也不大,畢竟從身份上分析,他倆的經濟狀況應該都不算太差,也不像是遇到過什麼重大打擊的樣子,至於剩下的秘書喬治,客人史考特還有廚師漢斯裡裡面,史考特具有調查者的身份,所以他個人更傾向於喬治或者漢斯。

  顧景盛認為,這個不怎麼說人話的秘密應該屬於廚師——她在掛鐘內發現了署名喬治的大額欠條,不過要是書寫者的措辭不是隨便亂用的話,那麼“交易”跟“欠條”就有點對不上號。

  所謂交易,一般來說就是物與物的交換,其中可以選擇用一般等價物作為流通媒介,至於“金錢”和“欠條”之間的交換,那通常不叫貿易,叫借貸……

  [寄件者:歡樂桌遊

  來自[懺罪之箱的無署名秘密(二)]:“我想這場雨應該會持續很久。

  如果讓卡羅拉選擇的話,她應該並不願意和我單獨待在車廂當中,但是等待的人遲遲未至,她沒有別的選擇。

  卡羅拉是一個美麗熱情的姑娘,我們曾經有過一段浪漫的時光,雖然在交往的初期就註定了分別,但那依舊是十分美好的回憶。

  她的神情是那麼動人,像是一朵慨然迎接風雨的火紅玫瑰,卡羅拉的嘴唇柔軟而甜蜜,像是奶油與棉花糖,皮膚則像是潔白芬芳的乳酪,她的腰肢也很細,十分適合被攬住……我忽然有些遺憾,遺憾我們已然分手。

  封閉的馬車,一望無際的大雨,此時此刻,絕不會有人過來打擾,我的內心深處,忽然興起一種想要與卡羅拉重續舊情的衝動,但理智阻止了這種行為——這裡只有一輛馬車,我並不想因為被淑女趕出去淋雨而感冒。”]

  玩家們集體向顧景盛行注目禮,眼神裡帶著“連淋雨都不敢也難怪你會被甩”的鄙視。

  顧景盛:“……咳。”

  衛嘉時默默扭過頭——與上一張信紙不同,這張紙上的內容表述清晰、邏輯縝密、主題明確,硬要說缺點的話,那就是比起被公佈,更適合被永遠的隱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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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8 00:01:01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就在部分玩家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抽取出的兩個秘密的時候,他們又收到了新的短信。

  “嗡——”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副本記憶體在參與者得分低於及格線,將觸發[誰在冒名頂替]環節。]

  蔣學彤渾身繃緊。

  跟雖然沒說話但已然猜出了他這位客人存在隱藏身份的顧景盛等人不同,蔣學彤現在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在副本中到底弄錯了些什麼。

  程鳳笙露出一絲毫無溫度的淺笑——他原本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幸好副本中存在[角色積分排行榜],才能成功驗證之前的猜想。

  對於“史考特”來說,倘若有能夠潛入亞德里恩的房間探查資訊的機會,是絕不會錯過的,那麼無論這個客人在副本內的真實定位是不是偵探,至少可以確定,對方的任務目標就是查明真相。

  程鳳笙看著臨死前還不知道自己走錯了哪一步的蔣學彤,嘴唇微微翕動,他沒有發出聲音,但從口型來說,應該是“真可笑”三字。

  顧景盛看見了這一幕,她眼眸微轉,漫不經心地收回了目光。

  魁梧的保鏢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但沒急著揍人——[歡樂桌遊]的系統秉持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運營原則,會給玩家留下一個[垂死掙扎的狡辯]環節。

  哪怕思維幾乎徹底混亂,蔣學彤還是沒有放過這根救命的稻草。

  手在抖,腳也在抖,蔣學彤感覺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連呼吸說話都使不上勁,先鎮定了一會,才艱難道:“斐迪南先生,我可以解釋。”

  老斐迪南十分慈祥:“我親愛的孩子,你想說些什麼?”

  蔣學彤咬咬牙,忽然橫下一條心,鼓起勇氣道:“其實這兩天,我,我一直在留心調查亞德里恩的死訊。”

  顧景盛唇角微微上翹——這句話和“史考特”的人設合上了。

  程鳳笙的表情依舊放鬆——不管蔣學彤是真的猜到了自己的隱藏人設,還是瞎貓碰死耗子湊巧撞上的,他都無所謂,畢竟從對方的智力水準上看,十有八九說不出什麼值得老斐迪南採信的話。

  蔣學彤大聲:“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就是,那個,亞德里恩其實並非自然死亡,殺害他的兇手就是康拉德先生!”

  程鳳笙並不意外,他露出一個早有準備的刻意苦笑:“史考特先生可能對我有些誤會,我怎麼有機會殺害亞德里恩哥哥呢?”

  蔣學彤瞬間卡殼——他剛才就是隨便嗶嗶兩句,儘量在死前給自己拉個墊背,至於事件的細節,他要是能猜到,也不至於在積分榜上墊底。

  顧景盛忽而輕笑了一聲,她的眸光像是看不見星光的深夜,此刻凝視著程鳳笙,微微勾起唇角:“如果亞德里恩哥哥當真是被人殺害的話,那麼有機會動手的人,的確只有康拉德你一個。”

  程鳳笙的表情有短暫的凝固,他很快恢復了常態,刻意蹙眉,眼神裡帶著點驚訝難過,似乎十分的不敢置信:“愛格伯特!你到底在說什麼!”

  ——同樣是在遊戲裡遇見困難,人家就能演技爆發,而自己險些連話都說不順溜,蔣學彤看著程鳳笙,突然覺得自己墊底的不算冤枉。

  老斐迪南笑呵呵道:“愛格伯特,康拉德,我親愛的孩子們,看起來你們的確有很多話要說,來,在晚餐開始之前,就讓我們聽一下你們各自的想法。”

  顧景盛委婉:“您應該還記得,珍妮佛小姐當日去無名山頂的理由是寫生,我們,詳細來說,就是我,還有珍妮佛小姐與卡羅拉小姐,一開始停留在室外,欣賞山頂美麗的風光,而那個時候,房間裡只有亞德里恩和康拉德兩個人,直到我和卡羅拉小姐找機會離開,珍妮佛小姐才進入木屋內休息。”

  程鳳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顧景盛:“等到他們發現亞德里恩哥哥出事之後,康拉德前去尋找大夫,因為方向感欠佳,而且第一次來莊園小住,所以在路上耽誤了一些時間,經過了一個半小時,才將醫生帶來,根據那位元醫生的判斷,亞德里恩哥哥已經死了兩個小時以上。”

  一個半小時和兩個小時之間,有著足夠間隔,可以讓康拉德對亞德里恩下手,而在那段時間裡,珍妮佛尚且在屋外寫生,有愛格伯特和卡羅拉做她的人證。

  程鳳笙的目光沉了下去,他也終於意識到,按照顧景盛的說法,自己的確是唯一一個有可能對亞德里恩動手的人。

  而讓他的境遇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現在就連程鳳笙自己也不清楚,“康拉德”到底是不是殺害亞德里恩的真凶,如果要反駁,必須兼顧情節上的洗白和內容上的合理。

  顧景盛露出遺憾的神情:“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其實在珍妮佛小姐進入木屋之前,亞德里恩哥哥就已然身亡,所以無論有沒有下雨,她都不可能聽見指甲抓撓衣櫃的聲音。”

  程鳳笙的思緒轉動的飛快,他歎了口氣,看向自己人設上的弟弟的目光裡,已經帶了明顯的痛心與譴責:“但前提是,亞德里恩哥哥真的是死於謀殺,你也知道,他的身體一向欠佳,我想,他是真的因病身亡,至於同處一室的我,因為兩個櫃門阻隔的緣故,才忽略了那些不正常的響聲。”

  按照顧景盛的說法,在事發時刻房間裡沒有第三者的存在,那也就是說,縱然真的是康拉德幹的壞事,也沒人能夠證明。

  顧景盛眨了眨眼:“因病身亡?”

  程鳳笙的記性不錯,迅速重複了之前公開過的背景設定,沉聲道:“醫生說過,亞德里恩哥哥的心臟有些原因不明的小毛病。”

  顧景盛微微笑了下:“然而負責亞德里恩哥哥健康的那位醫生,卻在事發之前,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程鳳笙有著瞬間的啞然,他想再找個藉口,可是顧景盛沒給他機會——

  顧景盛聲音柔和:“康拉德哥哥,難道你打算告訴我,這位醫生的失蹤,也只是個不幸的意外嗎?”

  程鳳笙:“……”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那麼只要顧景盛沒有證據,一切假設都可以疑罪從無,然而這裡是遊戲,她需要說服的人只有一個,就是莊園的所有者,老斐迪南。

  老斐迪南擦了擦眼睛,遺憾道:“親愛的孩子,這的確是太過巧合了。”

  顧景盛繼續:“當兩個意外連續出現的時候,它們是人為設計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強,至於能讓這樣一位醫生莫名消失的人選,我想也必然不會太多。”

  說得非常有道理——要不是受到身份卡的限制,程鳳笙都想鼓掌附和一下顧景盛的判斷。

  將服務於老斐迪南這樣一戶人家的醫生滅口,幕後之人必須掌握足夠的社會能量才可以,這是地位不高的喬治等人,以及在性別上不太方便的珍妮佛等人做不到的事。

  顧景盛:“再結合上個人的動機,那麼讓醫生消失的人,無非就是康拉德哥哥,我。”頓了下,補充,“還有亞德里恩哥哥自己。”

  蔣學彤思考問題的能力有限,但求生欲還是可以的:“亞德里恩是死者,所以不可能,至於您和康拉德先生兩人中間,同時符合讓醫生消失和有機會幹掉亞德里恩兩個條件的,就只有康拉德!”

  顧景盛:“……”

  蔣學彤有些不妙的意識到,一直思路暢通表達流利的顧景盛,居然在自己發言之後,默默地安靜了下來。

  顧景盛:“咳,史考特先生說的,也是一種可能,但我更傾向於另一種。”

  蔣學彤悚然,結結巴巴道:“你的意思是,是,你自己才是讓醫生消失的人?”

  這特麼居然是突然自首的節奏?!

  “……”

  要不是時機實在太不恰當,程鳳笙都想替顧景盛剖白一句——她所認定的人選分明就是亞德里恩好嗎,連自己這個嫌犯都猜出來了,蔣學彤到底是怎麼扮演的“史考特”?

  顧景盛:“……我覺得,把醫生滅口的人,應該就是亞德里恩哥哥。”

  蔣學彤呆住——他是真的感到十分吃驚。

  夏曉雲和慕友棠一個捂嘴一個按胸——對於早就猜出答案但礙於身份卡限制不方便發言的人來說,假裝吃驚真是個特別考驗演技的事。

  顧景盛緩緩道:“讓醫生消失唯一的目的,就是防止有關亞德里恩健康狀況的真相外泄,如果是我或者康拉德動的手,那麼無論如何,在醫生失蹤的資訊被人知道的那一刻,事情就等於暴露了,所有人都會認為,亞德里恩的生病還另有隱情,而造成這一局面的人,就是他那兩個弟弟。”

  蔣學彤在心裡點頭——他就是這麼想的沒錯。

  顧景盛:“假設一下,如果康拉德哥哥通過某種類似於下毒的手段,讓亞德里恩哥哥臥病在床,並且買通了他的醫生,那在亞德里恩哥哥休養的這段時間內,他有足夠的機會,讓醫生逐漸加重亞德里恩哥哥的‘病情’直至徹底死亡,而沒必要跑到山頂上親自下手——他又不傻。”

  程鳳笙:“……”

  對於顧景盛跳過“愛格伯特”非拿“康拉德”舉例的行為,他表示強烈抗議。

  顧景盛:“但將買通醫生的人假設為亞德里恩哥哥之後,一切就說得通了,他之前突然生病應該是真的,然而因為他喜愛運動,身體素質好,所以事後恢復的也很快,但出於某種原因,他說服了醫生,隱瞞了自己早就病癒的真相,並且時不時當著我們的面捂一下心口,表示自己還沒好全,時刻都會復發——在這種情況下,他只需要給醫生一個類似于‘我想多安靜休養一段時間’的藉口,就足以敷衍過去。”

  雖然沒資格入座,但衛嘉時還是認真聽著隊長的分析,並且有了初步的理解——在第一種情況下,醫生等於是知曉內情的幫兇,幕後之人沒道理在事情還沒做成之前,就先一步把幫手幹掉;至於第二種情況,醫生未必知道內情,他所清楚的,僅僅是亞德里恩健康的真實情況。

  蔣學彤納悶:“可亞德里恩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病情?”

  顧景盛笑了下:“因為他需要不在場證明。”

  蔣學彤:“???”

  啥不在場證明?亞德里恩不是在副本開始前就gg了嗎?

  顧景盛:“實話實說,假裝成綁匪求婚的主意實在非常愚蠢,完全不適合珍妮佛小姐這樣一位可愛優雅的淑女,我一開始並不理解亞德里恩哥哥為什麼要這麼做,直到後來才想明白,因為他的主要目的並非求婚,只是需要一個遠離人群的獨特舞臺。”

  “舞臺分為兩個場景,分別是山頂與山腳,按照原本的計畫,亞德里恩哥哥會和康拉德哥哥一起從衣櫃裡沖出來,偽裝成劫匪,嚇唬珍妮佛小姐,在此期間,亞德里恩哥哥很可能會做點手腳,嚇暈珍妮佛小姐,接著,他自己也捂住心口,隨之倒地,讓康拉德哥哥去附近的村落尋找醫生。”

  “康拉德的方向感不好,所以必然會在途中耽誤些時間,亞德里恩準備從懸崖上爬下去,抵達山腳,遮擋住自己的面容,然後將我殺害——不用懷疑亞德里恩哥哥的能力,我記得史考特先生曾經說過,他們有過一起攀岩的約定。”

  蔣學彤:“……對,是這樣沒錯。”

  要不是突然被提了那麼一嘴,他基本都把這個“攀岩”給忘到腦後頭了。

  顧景盛:“健康的亞德里恩哥哥需要為自己找一個替罪羊,所以他提前藏起了康拉德的袖扣,準備把它扔到我的屍體上,偽造成是康拉德動手的假像,這就是卡羅拉小姐必須在場的緣故,她是目擊證人,證明事情是在亞德里恩‘發病’這段時間發生的。”

  “事件結束後,‘病到無法起身’的亞德里恩哥哥在旁人眼裡,當然不可能下山殺害愛格伯特,那麼有機會動手的,就只有康拉德,他的迷路在亞德里恩的預計當中,所以康拉德無法說清,這段時間自己究竟是在尋找正確的方向,還是在尋找方向的同時,又順便幹掉了我。”

  蔣學彤不懂就問,開口道:“這裡的醫生有兩個,一個是負責亞德里恩健康的失蹤大夫,另一個是被康拉德找來的鄉村大夫,難道後者也被收買了,才會為他做假證?”

  顧景盛:“不,實際上亞德里恩哥哥隱瞞的,僅僅是自己早已痊癒,而並非是‘急病’,當然,我也不認為亞德里恩哥哥之前是生病,他有可能是中毒,並且已經明白了自己是被哪種毒藥所擊倒,只要在鄉村大夫過來之前,自行攝入一些毒藥,就可以造成他早就病發的假像。”

  所以第一個大夫才需要被除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亞德里恩早已痊癒,而後者在沒有吃點什麼或者喝點什麼的情況下,沒道理突然發病。

  顧景盛:“這樣想來,第一位大夫幫隱瞞的原因就有了,有些毒藥發作的狀態,看起來跟突然生病很像,也不容易查清,估計是亞德里恩猜到了什麼,以自身安全受威脅為藉口,央求人家幫他隱瞞,醫生也相信了,所以一直在暗地裡幫忙,結果到了時機合適的時候,就遭到了滅口。”

  在醫學水準落後的環境下,某些化學物質未必能被檢測出來,比如馬錢子,一度在各個需要使用到毒藥小說中盛行,簡直是行走的人命收割機。

  顧景盛歎了口氣:“亞德里恩非常忌憚我與康拉德,所以打算一箭雙雕,將我們除去。”

  衛嘉時聽著聽著,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在被系統託管的時候,曾經跟商岷峨聊起過相關問題,據說老斐迪南一度有過在挑選愛格伯特和康拉德兩人中間挑選繼承人的打算。

  現在動機也有了。

  顧景盛聳肩:“然而世上總有意外存在,亞德里恩哥哥沒想到,他計畫中的替罪羊康拉德突然發難,提前將他殺害,而那天又不巧下了很大的雨,就算他攀岩技術高超,恐怕也很難從懸崖那面下來。”

  頓了下,顧景盛轉向夏曉雲,友善詢問:“卡羅拉小姐,你的信紙上提到過,亞德里恩的死亡是‘上天的懲罰’,而且亞德里恩似乎也跟你說過,他會解決婚約的問題,所以亞德里恩雖然沒有把真相告訴你,卻透露了一些類似於‘求婚肯定不會成’、‘山上必然會出事’的暗示,你也從他的行為中察覺到了一些問題,所以才會在事後,將他的死亡稱為‘上天的懲罰’。”

  夏曉雲低著頭,儘量讓自己顯得足夠幽怨:“你說得沒錯。”

  程鳳笙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他本來已經準備好將“你沒有證據”作為最後的藉口,結果夏曉雲就跳出來做了人證,但你們作為來自一個房間的隊伍成員,這種證明根本就算作弊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要點:

  咕咕:1.亞德里恩是康拉德幹掉的;2.亞德里恩的病是中毒,早就好了,曾經買通醫生並且事後滅口,想一箭雙雕幹掉愛格伯特並且讓康拉德做替罪羊,結果自己被ko。

  主要線索:

  尋找醫生一個半小時和死亡至少兩個小時——第一百四十章 末。

  醫生在事發前失蹤。——第一百五十章 開頭老斐迪南說的。

  亞德里恩經常捂心口。——第一百四十二章 開頭的[過場動畫]。

  康拉德方向感不好。——第一百四十章 末。

  攀岩的約定。——第一百四十一章 。

  在愛格伯特和康拉德之間挑選繼承人。——第一百四十四章 。

  “上天的懲罰”。——第一百五十章 [懺罪之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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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發表於 2020-7-8 00:01:14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天陸]正確完成隱藏遊戲選項,獲得額外加分。

  看見新的短信,其他玩家先是怔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顧景盛拿到的,應該是有關袖扣的分數。

  老斐迪南看著程鳳笙,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那雙深灰色的眼睛閃動著冷酷的光芒:“康拉德,我邪惡的孩子,原來是你殺害了自己的兄長,只為了能奪得更多的財產……你必須受到懲罰,但是不用太過擔心,為了維護羅德里格斯家族的名譽,你不會被交給法官,而是由我的保鏢來處理。”

  程鳳笙看著身材魁梧的保鏢,眼神暗沉,身體緊繃——在老斐迪南宣判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之後,保鏢所帶來的壓迫感就瞬間攀升了不止十倍。

  時間緊迫,他必須做點什麼。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成竹]開啟[遊戲之外的對話],對話方式為[私下交流]。]

  “……?”

  死到臨頭不嘴炮不打架也不想著腳底抹油,莫名其妙地去開啟[遊戲之外的對話]是什麼鬼,而且為啥是[私下交流],難道程鳳笙還有別的隊友?

  這種模式只能支援玩家一對一兩兩聊天,慕友棠心念電轉,瞬間猜到了被程鳳笙拉近小白屋子閒聊的對象是誰——倖存的玩家當中,有交流價值的人不多,再加上自己沒被拉走,夏曉雲更是看著就不像是喜歡跟陌生人聊天的樣子,那麼被程鳳笙選中的到底是誰,就一目了然了。

  小白屋子裡。

  顧景盛眨了眨眼,看著坐在塑膠椅上的程鳳笙,露出了一個笑臉:“成先生找我有事?”

  光看臉,還真瞧不出剛剛就是她把程鳳笙給逼到了絕境。

  程鳳笙打量她片刻,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打算改口了?”

  顧景盛實話實說:“原本倒也沒打算今天就讓成先生出局,只是後來我改變了主意。”

  程鳳笙想了想,恍然:“你是覺得我對你的那位隊友有威脅?”

  顧景盛聳肩。

  對於夏曉雲的反應能力她不擔心,但衛嘉時抽到的身份卡是女管家瑪莎,不管是角色身份,還是個人綜合實力,都比程鳳笙要差一些,在蔣學彤墊底周海威看著也沒什麼自保能力的情況下,程鳳笙接下來極有可能對衛嘉時下手。

  程鳳笙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

  作為資深玩家,他當然有保命道具,還不止一件,但浪費在這裡,依舊覺得十分可惜。

  “難怪以他的素質,現在就能進入高級副本。”

  顧景盛目光微動,打量著程鳳笙,輕輕勾起唇角:“我倒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成先生也能進入高級副本?”

  對方身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特質,似乎在當初的“何所聞”和“武藝石”身上都出現過。

  程鳳笙看了面前的妹子一會,居然沒隱瞞:“[歡樂桌遊]看起來十分公平,但玩得久了就自然知道,對於遵守規則的玩家,系統會有一定程度的偏愛。”頓了下,補充,“但凡事都有例外。”

  顧景盛:“比如成先生?”

  程鳳笙頷首:“遊戲中存在許多看似沒用的成就,在某些情況下,可以影響系統的運行規則——當然這一部分的資料是不對玩家開放的。”

  顧景盛笑道:“看來成先生有過很多不一樣的機遇。”

  程鳳笙:“……”

  顧景盛:“……?”

  沉默在小白屋子裡蔓延——程鳳笙沒先急著搭話,是想等顧景盛先開口,問題是[遊戲之外的對話]最多持續十分鐘,但對方的樣子看起來,簡直能跟他對著發呆到天荒地老。

  有些失算。

  程鳳笙思考著,他估測過顧景盛的行事風格,覺得對方不像是特別能沉的住氣的樣子,沒想到現在居然這麼有耐心。

  “你就不想知道是什麼樣的機遇?”

  顧景盛的語氣輕快且篤定:“成先生既然知道,就證明這些情況至少是能夠被推測出來的,既然有人能接觸到這些消息,那麼或早或晚,我也會弄明白。”

  程鳳笙:“……”

  原來不是沉得住氣,而是單純的自戀嗎?!

  單論心理素質,程鳳笙也不得不承認,顧景盛跟[歡樂桌遊]的相性度十分之高。

  程鳳笙斟酌了下措辭,才緩緩道:“遊戲的成就,有一部分可以讓玩家受到系統的額外偏袒,就拿這個副本來說,特別的身份卡會讓你的行動更加順利,比如處於主人地位的‘康拉德’和‘愛格伯特’。還有些成就,能夠讓玩家控制自己進入有哪類參與者存在的副本,當然,這種控制通常不是明確的,只是一種趨勢。”說到這裡,他忽然笑了,目光意味深長道,“[歡樂桌遊]中的房間數量極多,哪怕其中有不少房間已經因為參與者全滅而封死,總量也算不上少,在隨機分配的情況下,玩家重複相遇的可能性也極低,所以如果你常常在副本中碰到某個特定房間的參與者,那就要小心了,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歡樂桌遊]中可能存在無緣無故的善意,但至少不會出現在程鳳笙身上,他願意把自己掌握的資訊說出來,要麼是為了跟顧景盛交換些什麼,要麼就意味著,知曉這些資訊,本身就包含著一定的代價。

  顧景盛挑眉:“那麼成先生在遊戲裡,應該有些自己房間之外熟人罷?”

  程鳳笙承認:“林其森,或者說,慕友棠,他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參與者,我們房間不少極有潛力的新人,都是被他和他的隊友所淘汰。”笑了聲,詢問,“你是不是覺得他性格特別溫和,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顧景盛想了想,看在程鳳笙給了那麼多消息的份上,也投桃報李、坦誠相待:“溫不溫和有沒有威脅性,看對誰來說唄,如果你們房間的人做事風格都和你似的,那麼走過路過順手淘汰一些,都能算得上日行一善。”

  程鳳笙搖了搖頭:“你現在還心存疑慮很正常,不過既然大家碰巧在同一局遊戲裡遇見,那我不妨告訴你,我們房間內的成員,縱然是在現實世界,也有著相當強大的能量——這是名片。”

  顧景盛沒接,只看了一眼,表示記住。

  “慕友棠或許也會給你聯繫方式,但建議最好還是不要和他接觸,這個男人遠比旁人想的更危險,他自己掩飾的很好,然而他身邊資格最老的同伴,一個姓路的男人,卻洩露了一些深層次的秘密。

  姓路的明面上處於死亡狀態,然而暗地裡卻經營著一個複雜龐大的勢力網,有不少人想從他的家人下手,雙方明裡暗裡交鋒過幾次,卻都沒什麼收穫,甚至還吃了些虧,可見其恐怖,你一個普通人,最好別摻和進來,也千萬別覺得他們看著平和,就放鬆警惕。”

  顧景盛:“……”這還真是謬贊了。

  程鳳笙的語氣就像一個傳銷組織的hr,不但要給自己的團體撈人,還要防著人才跑到競爭對手那邊——他知道顧景盛是聰明人,越是聰明,就越容易想得多,但凡在這種人心裡埋下一粒懷疑的種子,到關鍵時刻,說不準就能收到奇效。

  顧景盛的臉上有著一閃而逝的微妙,程鳳笙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態變化,將心放回肚子裡——自己給的都是乾貨,“天陸”果然已經被說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程鳳笙:我這裡有一個秘密blablabla……

  老路:???

  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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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遊戲之外的對話]的開啟不影響副本內的時間線,旁人最多只能發現某些參與者的目光恍惚了一瞬,交流就已然結束。

  程鳳笙不等保鏢走過來,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主動發動出擊。

  蔣學彤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論真正實力,他也就剛剛夠的上高級副本的門檻,但經驗豐富,當然能瞧出來,程鳳笙的水準其實遠高於自己。

  “砰!”

  重物撞擊的悶響中,還夾雜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身形一晃,一擊不中的程鳳立刻退開——他對這個npc的戰鬥力已經有了一定估算。

  真要battle,憑藉他的身體素質和所攜帶的卡牌,未必沒有一戰之力,然而珍貴道具數量有限,大部分都有漫長的cd時間以及難以預測的副作用,再加上就程鳳笙能算度過這一次危機,有慕友棠與顧景盛在副本中,後續也很難得到什麼收穫。

  哪怕顧慕兩人之間的關係完全是塑膠合作情,程鳳笙也沒把握能夠勢均力敵,最佳選擇是保存戰力,並且把顧景盛的資料通知給房間裡的其他人,然後再試著從現實下手。

  綜合來看,直接撤退是最好的選擇。

  程鳳笙做出了決定,又有些遺憾,他本來想找機會殺掉,或者至少重創慕友棠,他料到了自己可能失敗,但完全沒料到失敗的原因——作為一個剛進來沒多久就被顧景盛拉走了九成以上仇恨的資深參與者,眼見著就要淘汰出局,他都沒能重新把攻擊焦點拉回到老熟人身上。

  顧景盛注意到了程鳳笙情緒的變化,想了想,從卡槽包中抽出[牛頓的憤怒],打算開啟——

  [寄件者:歡樂桌遊

  經檢測,當前副本環境特殊,無法開啟[牛頓的憤怒]。]

  “……”

  很好,不愧是兼具強制參與和行業壟斷雙重屬性的遊戲平臺,道具說不能用就不能用,既不給出額外說明,也不打算事後賠償,全程透露著愛咋咋地和不服就拿生命刪號的流氓氣質。

  程鳳笙和保鏢的戰鬥還在繼續,考慮到曾化名言無物的隊友在攜帶有保命道具的前提下,還是沒能從副本中離開,他決定先打開特地準備的[科學家]系列道具——

  “?”

  程鳳笙臉上露出一絲微微的疑惑——[科學家的原諒]不能使用,這是為什麼?

  有機會坐著吃飯和只能看著別人吃飯的玩家也挺納悶——為啥打程鳳笙架的時候還不忘看螢幕?而且[歡樂桌遊]出品的板磚既不能上網,也沒有系統自帶的小遊戲啊?

  程鳳笙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又堅定下來——既然[原諒]不能使用,就代表副本的世界觀就是默認的不科學。

  [塗料斑駁的陶瓷娃娃]屬於被動觸發的替身道具,在下一擊來臨之前,程鳳笙放棄防守,主動迎上了保鏢的拳頭。

  縱然進入這裡的參與者都至少be過一回,人類對死亡依舊存在著本能的恐懼,面對致命的攻擊,躲避是最直觀的選擇,就算知道不會真死,也未必人人都敢把理論落實到實踐當中。

  程鳳笙卻做得很好。

  蔣學彤看著這一幕,忽然有些後怕,後怕自己在副本內的挑釁行為,他從來沒有那一刻如此清晰的瞭解到雙方的實力差距,如果“天陸”和“林其森”沒能隨機到這個副本裡頭,那麼程鳳笙的確能隨心所欲地把自己揉圓捏扁,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

  “哢嚓。”

  一種石塊破碎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音量不大,然而清晰地傳遞到了所有玩家的腦海深處,並且伴隨著難以言喻的詭異感,仿佛這道聲音跳過了耳道和鼓膜,直接與神經系統產生了交互。

  程鳳笙的身軀憑空出現在原本所站位置的一步之後,面前出現了一堆四分五裂的娃娃軀體,他迅速俯下身,伸手將碎片重新變為一張[已廢棄]的卡牌。

  這是防止玩家被道具反噬的方法,就算娃娃損壞,也必須帶走,否則就會被斬斷頭顱。

  程鳳笙向餐桌邊的慕友棠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臨行之前,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嘴唇卻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產生了奇怪的停頓。

  同時平靜下來的還有他的身體,像是發條走到底的機器,就那麼一動不動的愣在原地,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程鳳笙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明顯的意外與掙扎。

  顧景盛微微挑眉,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雙眼所觀察到的畫面產生了無可名狀的扭曲與錯亂,就像是上個副本休息時間和慕友棠一塊進入旅館房間那樣——詭異的虛空中延伸出了無數熱蠟般粘稠流動的長線,這些線條連接到了程鳳笙的關節處,一點點的控住、託管了他的軀體。

  “……”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僅僅過了一瞬,程鳳笙已然平靜下來,軟塌塌地摔倒在地毯上,他的目光渙散,手腳無力,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

  旁觀者悚然。

  ——在其他副本中,玩家死亡之後,就處於愛咋咋地的待微生物分解狀態,然而在這裡,他們就算喪失了資格,也必須接著扮演自己的角色。

  就像“漢斯”與“塞西莉亞”一樣。

  程鳳笙被無形的力量所限制,無法借機會離開副本,他四肢攤開,姿勢奇怪地躺在地毯上,從任何角度看都是一具惟妙惟肖的屍體,唯有胸口有著微微的起伏——和之前的兩位淘汰者不同,他現在還活著。

  保鏢一步一步走到了程鳳笙身前,緩緩彎下腰,將失去反抗能力的玩家提起,就像提著一件無足輕重的垃圾,返回自己的主人身前。

  “斐迪南爺爺。”

  顧景盛忽然開口,臉上居然露出一絲遲疑和天真的神氣:“康拉德哥哥是您的侄孫,這位先生不該用如此粗魯的態度對待他。”

  從表情看,老斐迪南就像是一個真正慈祥的長輩,但他說得話卻顯得極其冷酷:“我親愛的小愛格伯特,保鏢先生和你們、和其他受雇於我的工作人員是不同的,他沒有自己的小心思,永遠只效忠于羅德里格斯家族唯一的主人,不管是死去的亞德里恩和康拉德,甚至於還活著的你,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蟲子。”

  老斐迪南慈祥的笑著,他愉快的看著收斂了所有表情的顧景盛,然後當著玩家們的面,一把擰掉了程鳳笙的腦袋,為自己製作了新的熱湯。

  地毯與桌布都濺上了紅色的液體。

  老斐迪南滿足的喟歎:“今天的熱湯也十分新鮮,我邪惡的康拉德,他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足夠的代價,希望他能夠和亞德里恩在另一個世界和解。”看著其他人,“請記住,康拉德是因為急病而突然逝世,他的屍體會被安置在自己的房間,直到大雨停止。”

  頓了下,又和顏悅色的對蔣學彤道:“史考特先生,你為什麼要站著,請坐下,快些坐下,讓我們一起來享受這美味的晚餐。”

  [寄件者:歡樂桌遊

  老斐迪南接受了你的解釋,在特別的情況下,你的舉止可能會和正常情況下有所區別,但這都是有原因的。

  正式參與者[蔣學彤]完成[垂死掙扎的狡辯],積分上升。]

  盯著短信,蔣學彤差點熱淚盈眶——這不是[垂死掙扎的狡辯],而是[兩個大佬的battle],多虧了顧景盛跟程鳳笙神仙打架,才留下了自己的狗命。

  前置環節結束後,僕役按序端上了今天的晚餐,前菜是做法頗具副本風格的焗蝸牛,上面鋪著一層黏糊糊的芝士和香芹碎末,顧景盛撥弄了一下蝸牛殼,又冷靜地放下了叉子,看起來沒有任何食欲。

  她抽到過兩回[白鷺夫人的糖果包],身體素質得到過加強,對進食的需求沒那麼迫切。

  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蔣學彤倒是吃的不少,他一開始也不適應,但慢慢就習慣了副本的節奏,第一天的反應還大點,第二天就好上很多,畢竟吃完了這頓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頓,死也要混個飽死鬼。

  蝸牛和奶油濃湯之後是鵝肝,再後來是鋪著一層濃濃番茄醬的意面,醬汁的表面還撒著羅勒和迷迭香的碎末——這裡用的不是直面,而是管面,一粒粒的,也可以叫通心粉。

  每個角色分到的分量與身份卡上的性別正相關,並且不以實際情況轉移,其中最多的那位是老斐迪南,他用的是深底盤,食物把盤子堆得滿滿當當,遠看像是小山,在食用之前,老斐迪南起碼把三分之二都給一把撥弄到了保鏢的碗裡,等後者品嘗過,而且沒有表現出不適,才會正式用餐。

  老斐迪南咀嚼著嘴裡的食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的動作十分克制,但從細枝末節上,依舊流露出一種強烈的饑餓感,他將自己的那份食物吃得乾乾淨淨,又時不時抬起頭,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注視著餐廳裡的玩家,仿佛正在心裡計畫下一餐的菜譜。

  晚餐時間結束後,老斐迪南剛剛離開餐廳,參與者就收到了新的公共短信——

  [寄件者:歡樂桌遊

  正式參與者[天陸]開啟[遊戲之外的對話],對話方式為[公開交流]。]

  在進入小白屋子的第一時間,蔣學彤就對顧景盛表達了強烈的感激之意,並附帶了三百字以“人就得貌相”、“顏值有多高智商就有多高”為中心的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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