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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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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霖-【人妻不二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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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13 00:16:17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1)

  他們在做最後的准備,越到離開的時候,情勢似乎越緊繃,他們也因此更無暇懷念這個他們待了十多年的地方。

  尤其是陸致芳,從十七歲那年跟著沈懷望來到美國,轉眼她已三十歲,當年她離開台灣,與雙胞胎姊姊從此分離,來到這個陌生異國,身邊唯一的親人就是懷望。

  在美國,她從陌生到熟悉,從不習慣到習以為常,照道理講,現在要離開了,她應該很不舍、很惆悵。

  可是她沒有,一來她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女人,二來情況緊迫,她跟懷望心裡都很清楚,沒時間讓他們傷春悲秋。

  本來中情局的人以為懷望已死,她才能這樣安然躲在這間小屋將近一個月,現在他們知道懷望還活著,肯定會傾巢而出,就是要將他揪出來。

  所以他們的時間真的所剩不多,這一刻在小屋裡的安寧,下一秒可能就煙消雲散,徹底消失。

  這幾天懷望一直四處奔忙,不斷聯絡;保羅也幫著他的忙,可是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懷望很累。

  他身上的傷勢一直都在,沒時間讓他好好休養,徹底痊愈,他只能靠意志力撐著自己;而她也只能盡量幫著他,照顧好家裡的大小事。

  她開始收抬兩人的行李,不過幾乎大部分的東西都不帶,只收抬幾件隨身衣物,還有身分證明文件。

  懷望比較麻煩,懷特.威斯裡.格魯曼在紀錄上已經死亡,但懷望透過特殊管道,另外取得了以「沈懷望」為名注記為華裔人士的護照,原先的懷特.威斯裡.格魯曼是個道道地地的白人,現在的沈懷望則已經脫離這個身分。

  這樣,也算重生了吧!

  那天晚間七點多,吃完晚餐,沈懷望坐在房間的書桌前整理文件,陸致芳坐在床上,抱著孩子希望能讓孩子早點入睡。

  傑森是個好動的小男孩,不過才幾個月大,連走都沒辦法,手腳就已可有力的揮來揮去,常常讓陸致芳難以招架。

  「好啦!寶貝趕快睡覺啦!」

  「媽咪……」

  「乖!媽咪在這裡,趕快睡覺。」

  「媽咪……」

  「對啦!我是媽咪,你趕快睡覺。」

  「媽咪……」

  陸致芳哭笑不得,「你在跟我聊天啊……」

  沈懷望將文件收好,回頭就看見這溫馨的一幕,他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真切,因為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幸福。

  說也奇怪,本來還很在意致芳到底愛不愛他,尤其在他弄清楚自己的情感之後,但經歷過這生死災難,致芳又懷孕,他好像沒這麼在意了。

  倒不是因為不愛了,恰好相反,他只是覺得何必非弄清楚不可,又何必說得這麼明白?就用陪伴來表達彼此的感情,這就夠了不是嗎?

  站起身,身上的傷勢盡管依舊隱隱作痛,但終究會好轉。走到床邊,坐在床沿,看著致芳,看著傑森這孩子。「寶!你馬上就要當哥哥啰!」

  陸致芳看著他,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都好。」沈懷望伸出手,讓妻子靠在自己身上。

  一躺在床上的孩子看著爸爸跟媽媽的恩愛,似乎也想靠在他們身上;陸致芳只好將孩子抱起來,三人彼此相互依偎。

  「不然……生雙胞胎好了。」沈懷望提議。

  「這哪是我說了算……只是如果要是雙胞胎,希望他們長大以後可以不用分開。」

  「你想到你姊姊?」

  一點頭,不能否認她真的懷念那個十多年不見的姊姊,不知道她和姊夫過得怎樣,有沒有幸福,人生是否一帆風順?無風無雨?

  別像她跟懷望,經歷過這麼多的危險與折磨,人生能順利就是最大的福氣,這是她現在最深的感慨。

  「既然如此,這些年你怎麼都不聯絡她?」

  陸致芳抱著孩子,臉上帶著苦笑,「一開始其實有點氣她,就這樣自己嫁了……我看起來不在乎,其實很在乎;後來在這裡的生活很忙碌,我得學著適應新環境,還有你的家庭,現在還有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我更沒心情去聯絡她,久而久之也不知要怎麼聯絡她了……而且誰曉得,現在聯絡她會不會把她也給牽扯進來。」

  沈懷望跟著心疼,沉默良久,終於決定開口,「致芳,我們干脆回台灣吧!」

  「回台灣?」她心一動。

  「對,我們回去……其實我也想回到我媽的家鄉永遠住下來。這十多年,我沒再回去過,我好像也差點迷失在這裡……」最後一句話一說完,沈懷望似乎顯得有點迷惘,表情茫然。

  陸致芳拍拍他的手,安慰他。

  沈懷望笑了笑,「我想台灣也有我們共同的回憶,是我們成長的地方,也是我們相遇的地方……」

  「好!去哪裡都好,我沒有意見。」

  一從現在開始,她只想跟著他,去哪裡都沒關系,那是因為是他,所以天涯海角她都願意跟著,不管是十七歲那年,還是三十歲的現在,她的想法都一樣,差只差在現在的她已經想通了。

  他面帶滿足笑容,緊緊抱住她,她懷裡的孩子已經睡著,一種幸福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擴散,帶來甜蜜的滋味。此時此刻的安寧祥和,對照著前一陣子的恐懼、混亂,更顯珍貴。

  如果是作夢?他們都寧願不醒過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沈懷望知道是保羅夫婦,方才他告訴這對夫妻,七點半時過來找他。「致芳,我們出去跟保羅他們說說話。」

  「說說話?」

  「他們今晚就要離開了……我們應該謝謝他們。」

  「是啊!應該的。」

  將孩子放在床上,兩人站起身走向門口。

  打開門,保羅夫婦就站在門外,看著沈懷望與陸致芳,難以猜想眼前這對年輕夫妻要跟他們說什麼。

  「沈先生,你要跟我說什麼?」

  「孩子睡著了,我們到客廳去。」

  帶著保羅夫婦來到客廳,兩個男人走在前頭,陸致芳則跟保羅太太走在後頭,氣氛顯得有點礙重。

  到了客廳,沈懷望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交給保羅。

  他不明就裡的接過,保羅太太在一旁看著,也是一臉迷糊。「這是什麼?」

  「保羅,謝謝你這陣子的幫忙,還有你太太,我跟致芳都很感謝你們,真的謝謝。」沈懷望誠摯的道謝。

  「我也是,謝謝你們。」

  保羅太太還是那樣大剌剌的個性,「說什麼謝謝,大家都這麼熟了,格魯曼家族以前也很照顧我們,我們只是做我們該做的事。」

  一點頭,對著保羅說:「保羅,信封裡有一張一百萬美元的支票,還有一間在西雅圖房子的所有權狀。」

  保羅打開信封,果然有這兩樣東西。

  沈懷望接著說:「這就給你們了,抱歉,我能給你們的不多,希望這一點錢可以幫你們往後的日子安定下來。」

  「為什麼突然要給我們這個……沈先生?難道……」

  「沒錯,你猜對了,帶著你老婆今晚就離開這裡,不要多留。你們開著車走沒關系,不用替我們擔心……」

  保羅太太很訝異,握住陸致芳的手,「可是你們兩個怎麼辦?那些人還在追你們不是嗎?」

  保羅也接著說:「就是,我們走了,誰幫你們去辦事?」

  「保羅,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事的。事實上,你們必須離開,這陣子你幫我的忙,我很怕他們也會找你麻煩,如果可以,你們最後趕快離開,甚至你們也不一定要在西雅圖落腳,可以把房子賣了去加拿大,別待在美國,最少這樣是安全的。」

  「可是……」其實保羅知道沈懷望是在替他們著想,知道自己也可能卷入危險中,但這陣子的相處,他們就像是家人一樣。

  陸致芳握著保羅太太的手,「就到這裡吧!其實我跟懷望過幾天也會離開,到時候還是分開。你們先走,至少現在走,你們不會有事,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沈懷望接話,「抱歉,保羅,我自作主張,利用我在中情局與聯邦調查局的管道,改了你們夫婦兩人的身分,包括新的護照,還有新的姓名,這是為了確保你們之後的安全。

  「我並不確定他們是否知道你們的存在,但以防萬一,所以我必須幫你們安排後路,給你們新的身分。相關文件都在袋子裡,你們看了就知道。」

  保羅夫婦點頭,保羅太太更是眼眶含淚,她抱了抱陸致芳,交代了許多事,其中更叮嚀她別永遠這麼冷淡、冷靜,有時候激動一點、熱情一點,人生也能多一些衝勁,生活也能多一些味道。保羅太太祝福他們,陸致芳與沈懷望將祝福收下。人生的際遇該如何,誰也說不准,但至少可以向一路上的貴人說聲謝謝。

  而陸致芳也知道,懷望也是她生命中的貴人,她想對他說的不只是謝謝,還有深藏在心中多年不曾透露的情感。

  時間進入倒數階段,收拾好的行李,買好的機票,安排好的班機,一切准備妥當,轉眼就到即將啟程的時刻。

  保羅夫婦已經先離開了,他們會去哪裡沒人知道,沈懷望要他們不要交代行程,就這樣直接離開。

  除了最親近的人,別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這才是最安全的,正如他們也沒跟保羅夫婦交代行程。

  說也奇怪,曾經是這麼熟悉的人,轉眼間就要別離,握得再緊的手,攬得再緊的擁抱,也終有放開的一天。

  小屋內只剩下沈懷望、陸致芳,還有傑森。他們都在心裡倒數,知道離開的時刻就在眼前,然而心中一絲懷念也無。

  飛往洛杉磯的班機明天就要出發,他們沒告訴任何人他們即將搭著這班飛機離開維吉尼亞州,離開瀑布教堂市。

  然而就在出發的前一天,沈懷望告訴陸致芳,「我要去見一個人。」

  「誰?這個時候你還要見誰?」

  「致芳,」他似乎不想回答,「你在家裡等我.我去去就回來。」

  「懷望,你難道還要讓我再擔心你嗎?告訴我,你要去見誰?」

  沈懷望嘆息,抹了抹自己的臉,「中央情報局局長鮑德溫。」

  「他?我還以為你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就是他。」

  「有些話總要跟他說清楚。」

  陸致芳抱著孩子,也想了想,「好,那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致芳,你有沒有搞錯?」

  對著他露出笑容,沉穩而自信,「我也有事要告訴他。」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他?」

  「或者說,應該是要威脅他。」

  「致芳——」他沉聲警告,似乎想弄清楚這個聰明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說到這個女人,真是讓他又佩服、又慚愧,她太聰明、太沉穩,充滿勇氣,光看她在得知他的死訊後,竟然可以獨自一人到處調查他的死因,就夠令他佩服,更令他感動,因為他知道這就是她表達情感的方式。

  致芳永遠都是他最堅強的後盾,更是他在爆炸受傷昏迷期間逼自己堅強活下來的動力……

  他想活著跟她創造往後的新人生,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愛致芳……真的愛她,說來可笑,原本不相信愛的他,竟然這麼深又這麼堅定的愛上一個女人,而且是這個女人……這個也不相信愛的女人。

  是他的報應吧!可是他真的好愛她……

  沒轍,只能屈服,「好吧!我們一起去吧!」

  他真是瘋了,竟然會帶著她去見那個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但沈懷望就是相信這女人心中有著更好的計畫,可以讓他們全身而退。

  跟那天沈懷望去見對方時一樣的狀況,當天晚上,他們竟抱著孩子連袂來到中央情報局總部,透過眼線安排,與上次如出一轍,約莫晚上九點整,他們已坐在局長辦公室等著。

  想必上回他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潛入局長辦公室,已讓那個老賊嚇得滿身大汗了吧!

  他應該已經清楚讓對方知道他並不是毫無實力的人,必要時他可以還擊,但他不打算這麼做,因為他只想全身而退,徹底離開這個不屬於他的地方。

  對!不屬於他的地方。

  他現在叫作沈懷望,懷特.威斯裡.格魯曼已經死了,他也不想再當那個人,他只想帶著老婆、孩子回到他們夫妻倆記憶裡最快樂的地方,也就是台灣。

  辦公室內燈光暗著,沈懷望一言不發,陸致芳也乖乖坐在一旁,幸好孩子已經睡了,沒有發出吵鬧聲音。

  「你其實有能力自保的……你在中情局甚至還有眼線。」

  搖頭苦笑,「那些眼線是中情局內自己的派系,我只是妥善利用而已……事實上,我並不想參與他們的內部鬥爭,我只想離開,我不想淌這個渾水。」

  話才說完,大門開啟,有人走進,端著水杯,此人身形矮胖,依習慣,此人一進門就鎖門。

  就算沒見過,大概也知道進來的人就是辦公室的主人。

  在昏暗的燈光中,這回竟然出現三個人,來人嚇了好大一跳,惡狠狠的瞪著沈懷望,只差沒把他拆解入腹。

  「我一定要把你在局裡的眼線抓出來。」

  「隨你。」聳肩。

  強自鎮定,繞過辦公桌回到自己的位置,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孩子。「你可真會躲,我找你找了好幾天。」

  「找我干什麼?懷特.威斯裡.格魯曼已經死了,不是嗎?」

  「真的死了嗎?」他看著陸致芳,知道這個人是誰,事實上,他的人馬也回報過有個女人一直在調查懷特.威斯裡.格魯曼的案子,他的手下甚至抓到過這個女人,差點也成功把她解決掉。

  「我不跟你多廢話,我只是來告訴你,我打算離開這裡。」

  「你以為你可以活著離開嗎?」

  「如果你知道狀況,一定會讓我活著,甚至會反過來保護我的安全。」

  皺眉,「什麼意思?」

  沈懷望靠在椅子上,雙手手指交錯,姿態慵懶,似乎准備談判,而且篤定自己必贏。「我已經把所有格魯曼集團幫聯邦政府販賣軍火給各國的文件統統整理好,密封保存,然後交付信托。我設定的條件,在未來三十年,受托人每年都必須接到我的親自來電,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不然受托人就會將所有文件統統寄出,寄給全球十家媒體,讓他們去報導相關訊息。」

  對方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你要跟我玉石俱焚?」

  「不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現在只求活著,跟我的老婆、小孩安全活著;只要你別再愚蠢到想用殺人滅口來解決問題,我可以保證所有機密絕對不會外泄,三十年後,信托契約期滿,受托人會主動將文件銷毀。」

  「那要是這三十年內,你不幸死了呢……我是說,不是我下的手。」他狼狽的追加解釋。

  「我看起來不像短命的人吧?」沈懷望看著身旁的女人,笑了笑,「這你就不用替我擔心了,如果我真的不幸出了意外,我的妻子會接替這頂工作。總而言之,你停止你的殺人行動,我就會保密;如果你殺了我,那很抱歉,所有事都會東窗事發,這一切就看你怎麼選擇。」

  「我知道了……」他沒得選擇,「你真狠,跟我玩恐怖平衡的游戲。」果然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我話說到這裡,先走了。」

  才站起身,陸致芳馬上開口,「我也有話要說。」看著局長,「我們明天離開,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們要搭哪班飛機走吧?」

  「……」面露陰狠表情,一度想干脆炸掉飛機,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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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13 00:16:36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2)

  陸致芳知道,鮑德溫這只瘋狗肯定會動這種念頭,雖然懷望的恐怖平衡如同一條鏈子,已經成功牽制住這家伙,但誰知道瘋狗會不會干脆現在就炸了飛機,然後使盡全力找出那個受托人,殺了對方並毀掉一切文件。

  她要再掛上一條鏈子,拿瘋狗的親人來箝制對方。別怪她狠,面對瘋狗,她不需要有人性。

  她眼神冷靜,卻帶著尖銳與盤算,「不用查了,我們跟令堂還有尊夫人搭同一班飛機。」

  險色一白,「什麼?她們不是去環游世界嗎?」

  「記住,不管你要做什麼,我們都有兩張護身符,就算要死,我們也會拉她們兩個陪葬,你最好聽清楚了。」

  陸致芳話一說完,轉身就走;沈懷望笑了笑,跟進妻子的腳步。

  辦公室內頓時只剩下局長一人,腦袋一片空白,無計可施,只能發呆。

  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座位,終於必須承認自己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一輩子呼風喚雨,縱橫華府政壇,現在只能選擇聽兩個年輕人的威脅,乖乖的照做。

  他感慨,這男人怎麼就選擇與自己敵對,若能為他所用,該有多好?不只,還有那女人,那對夫妻都是聰明人,挖了個陷阱,織了一張網,布了個天衣無縫的局等他跳進去,他還不得不跳。

  他輸了……

  終於到了啟程這一刻,兩人直接來到機場,向航空公司辦理報到。沈懷望拿出他透過特殊管道取得的新護照,順利通過檢查,准備登機。

  過程中,他們還遇見了那兩個「護身符」,也就是中情局局長的母親與夫人,陸致芳抱著孩子上前與她們熱情交談,對方顯然很喜歡致芳,一見到她就眉開眼笑,仿佛見到了什麼多年不見的至交好友。

  陸致芳甚至跟對方介紹沈懷望和傑森,「這是我的丈夫,這是我的孩子。」

  「哎呀!真是一表人才……孩子也長得真可愛,你真是幸福。」

  「哪裡。」

  又交談了一會兒,來到登機時刻,那兩個「護身符」上了頭等艙,陸致芳則跟著老公、孩子上了經濟艙,坐在稍嫌狹窄的位置上,幸好當時她設想周到,多買了一個座位,至少現在她可以抱著孩子,兩個大人坐在三個位置上。

  她對沈懷望說:「局長的媽媽和太太要去環游世界,星期三要到洛杉磯,搭機去東京……我想我們就跟著她們去東京好了,等她們在亞洲到處亂飛時,我們再趁著機會搭機回台灣。」

  聽到她這樣解釋,沈懷望終於弄懂她的用意,「原來這就是你說的護身符?」跟鮑德溫最在意的人一起搭飛機,他就更不敢痛下毒手,不然以鮑德溫那個小人的個性,恐怕連炸飛機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她真是聰明……

  「只是運氣好而已,買機票時剛好碰到她們兩個……」看著四周狹窄的位置,沈懷望高大的身軀只能蜷縮著,相當不舒服,「對不起,我把頭等艙的位置讓給她們兩個了。」

  「沒關系,」靠在她身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

  陸致芳笑笑,自己懷裡抱著剛剛入睡的孩子,而沈懷望也靠在她懷裡,這樣的負擔很沉重,卻甜蜜得令人想笑。

  「雖然我很感謝你,但其實我的『恐怖平衡』計畫已可讓鮑德溫那家伙擔心受怕個幾十年……」他有這個自信,況且面對這聰明的女人,他可不願遜色,這是男人的自尊問題。

  「你是在怪我的護身符多此一舉啊?」

  「不敢,但你確實是個聰明的女人。」

  陸致芳臉上依舊是沉穩的笑容,靠在他懷裡,「你說得沒錯,事前也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做,現在看來我真的有點多此一舉,有了你的恐怖平衡,確實不太需要我的護身符,但你不要忘了,鮑德溫是只瘋狗,面對瘋狗,多加一條鏈子拴住他,我們不會吃虧的。」

  「說得也對。」他真是服了她,「這讓我知道,以後別跟你作對。」

  「現在知道也不遲。」

  看向窗外,天氣晴朗、藍天白雲,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經過十多年,他們總算踏上回家的路。

  上天垂憐,來時有他,離開時也有他。

  沈懷望舒服的閉上眼睛,卻突然開口,「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什麼事?」

  張開眼睛,「我很想把我父親的骨灰挖出來,帶回台灣跟媽媽葬在一起……那是他欠我媽的。」

  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在乎這件事,陸致芳沒有言語,只是伸手握住他的,給他溫暖與力量。

  沈懷望淡淡說著,「有一天我發現我爸的日記,他在這裡日子過得可好,幫聯邦政府做那些肮髒事,賺了許多錢,名聲傳遍華府政壇……他早就忘了我媽,忘了那個幫他生下一個兒子的女人。

  她沉思一會兒還是決定開口,「我想,你媽媽已經不在乎了。」

  「為什麼?」

  「她有了你,什麼都不在乎了,你叫懷望,因為有你,讓她懷抱著希望,反過來也讓她『心懷』你父親。雖然這證明了她真的在意你父親,但因為有了你,她可以試著忘懷,既然如此,你干嘛硬要把你爸帶回台灣,強迫你媽九泉之下,再度想起那個男人?」

  「我……」

  「而且你為什麼不這樣想,也許你爸早就發現自己走上一條不歸路,就像你這陣子拼了命要把我推出危險一樣,也許你爸寧可自己一個人思念你媽,也不願意你媽來到美國跟他一起遭遇可能的危險,這樣想會不會快樂一點?」

  沈懷望看著她,眼眶一紅,略帶哽咽,想說什麼,卻統統哽在喉嚨說不出來,但眼裡的淚水蓄積不假,陸致芳都看見了。,

  「你干嘛這麼會安慰人?」

  「對不起啰……」

  聽她不甚真心的道歉,沈懷望笑了,他伸出手,換他緊緊將她攬在懷裡,彼此依偎,忽而他又略帶感慨的開口。「其實我能體會我父親的感覺。」

  「什麼感覺?」

  「迷惘、茫然的感覺。」他語氣飄忽迷離,思緒似乎飄遠,就在此時,飛機起飛了,他們正式離開這個城市,准備前往西岸。

  「為什麼?」

  「覺得自己可以呼風喚雨,到哪裡別人都會來恭維你,想要認識你,自己也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操縱別人的生死……我承認我真的一度迷惘,就好像爸爸一樣……」

  「都過去了,記得我說過嗎?你不是你爸,我也不是你媽,他們的悲劇不會重復在我們身上。」

  他不是他爸,至少他有勇氣在二十歲那年帶她離開台灣一起到美國;她也不是他媽,她不是一個會忍氣吞聲,乖乖認命的女人。

  「你都說完了嗎?」

  「嫌我啰唆啊?」

  「不是,換我了,我有話告訴你。」陸致芳很認真,這樣的態度讓沈懷望也認真起來,本來只要牽扯到她的事,他很難不認真。

  「你說。」

  「記得你說過,我們之間好像一場拔河比賽一樣,你說你輸了……」

  「對,我輸了,我……」

  「聽我說完。」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感受他下顎冒出的胡髭,「你沒有輸,輸的是我……」

  「致芳?」他的心漏跳一拍,感受到興奮。

  「沒有感情,怎麼可能會有陪伴?期待你永遠陪伴著我是因為……我早就認定是你了,也許早在答應你跟你來美國那一天就認定是你了,只是我太愚蠢了……對不趕……」

  「別說丁,我知道……這樣就好,謝謝你告訴我……」

  要她說出這番話可以說是難上加難,這不是她的個性,她卻願意對他低頭,承認自己的感情。

  「我以為我來不及說出口了……」語氣一度哽咽。

  「別這樣,已經沒事了,你看,飛機起飛,我們離開了。」語氣一轉,「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兩件事,第一就是你答應我,願意跟我來美國.,第二就是我帶你去公證結婚那一天……事實上,那也是我認命的那一天。」

  「認命?」

  「對啊!認命,認命自己就定愛你,以前說的那些不相信感情的蠢話,只能全部吞回去,所以我說我認輸,我愛你。」

  「我也是……愛你。」

  兩人彼此倚靠,感受這難得的一刻,敞開心防的這一刻,所有過去的記憶與未來的夢想統統串接在一起,記憶讓人感到甜蜜.夢想讓人覺得振奮。

  「只是離開格魯曼家,我們往後只能一起過苦日子了。」他說笑著。

  「那有什麼關系,我們可以一起去做資源回收啊!」

  這句話讓他們想起過去在台灣時的種種記憶,甜蜜溫馨的笑容掛在他們臉上,溫暖了他們的心。

  陸致芳偷偷在他耳邊說:「而且有個名叫懷特.威斯裡.格魯曼的男人留了五千萬美元給我,你說那家伙是不是傻瓜?」

  他無奈苦笑,「大概吧……」

  「懷望……」雙手撫摸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有一點不舒服……」

  「對不起,我不跟你說話了,你趕快休息,你這陣子都沒時間好好休息,大概身上的傷又發炎了。」

  「不要……你跟我說話嘛……」他雙眼半張半閉,語氣撒嬌。

  「別耍賴了,快休息,等一下我問問看空服人員有沒有消炎藥?閉上眼睛,快睡覺……」

  「致芳……說話給我聽……」

  「傻瓜,快睡覺。」撫摸他的臉龐,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拉過薄淡蓋在他身上,她的眼裡滿是依戀,仿佛終於找到此生最眷戀的陪伴。「睡吧!好好休息,等你醒來.我們就回家……回台灣的家……」

  懷裡的孩子睡著了,他也睡著,三人彼此依靠,圍起的世界就是他們的家。

  不管要做什麼,就算是上街撿垃圾也好,至少他們在一起。經過這麼多風雨與折磨,他們的願望還是沒變,他們的祈求依舊單純,那就是永遠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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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13 00:16:5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這趟回家的路飛了很遠,甚至多次轉機,到了洛杉磯後,他們又跟那兩個「救命符」一起飛到了東京。

  他們在日本待了一段時間,一來是因為那兩個救命符也在東京玩了好幾天,二來懷望身體不適,為了讓這個這段時間到處奔波的男人能有多一點時間休息,他們也在東京停留了幾天。

  沈懷望的身體狀況一好轉,他們立刻搭機從東京起飛,回到了台灣這個熟悉的家,甚至光回到台灣還不夠,他們還連夜搭車,從北部的機場驅車回到南部屏東。

  一切就在一天內發生,早上才剛到機場,晚上就已回到了幼時成長的地方,雖然他們已不太認得路,但搭配著記憶裡已然模糊的畫面,他們知道眼前這熟悉的巷道就是他們長大的地方,卻也是年少時期最想逃離的地方。

  好像從眼前這個路口一轉角就可以到當年王阿姨住的地方,在下一個路口轉彎就可以回到孤兒院……這些熟悉的地方曾是記憶裡最遙遠的地方,現在只要轉彎就可以走到。

  沈懷望與陸致芳情緒都很復雜,他們很開心可以回來,但開心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心情,喜悅的情緒中似乎還夾雜著哀傷的氛圍。

  當年他們都想逃離這裡,最後卻最渴望回到這裡;人生的際遇難以形容,只能慶幸自己還牽著彼此的手。

  他們暫時找了間旅館住下,沈懷望答應她會給她和孩子一個安穩的家,這個家除了包括有形的房子,也包括無形的情感聯系,也就是彼此永遠不離棄的陪伴。

  陸致芳不在意前者,只在乎後者,有他和孩子的陪伴,住哪裡都好。

  她這才了解,原來她沒自己想得那麼灑脫,原來她也渴望情感與愛。說不相信愛的人,卻最快沉淪在愛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可能早在她親口答應隨他離開的那一刻起,她就將自己的心與情感都交給他了。

  當時或許因為姊姊即將嫁人,她對於孤獨特別敏感,再加上眼前的他的陪伴太溫暖、太誘人,她決定不管跳進的是火堆,還是幸福,都要往前走。

  幸好,現在看來,是幸福。

  但是她還有一個遺憾,那就是與她生命柏系的另一半,也就是她的姊姊陸致芳。

  盡管她曾在心裡抱怨過這個將她一個人丟下的姊姊,卻無法割舍親情之間的聯系。她關心姊姊,由衷希望她能幸福,尤其在自己已得到幸福之後。

  回到家鄉,陸致芳看來若有所思;沈懷望都發現了,安置好一家人後,他對她說。

  「明天我們回去看看吧!」

  「回去哪裡?」

  「孤兒院……你不是一直在想嗎?」

  陸致芳怨言,眼神卻泄漏了情緒,想回孤兒院卻不一定能碰到姊姊,就算要主動去找,也不知能去哪裡找。

  隔天他們一起出發去狐兒院,陸致芳碰到了還在院內服務的溫修女,兩人擁抱,場面溫馨。

  溫修女看著她,又看著她身邊的沈懷望。「是當年那個男生嗎?」

  「當然。」臉上帶著笑容。

  「你看起來很幸福,這樣就好。」

  陸致芳回以感謝的擁抱,對於還有一個人在意她的幸福,並時時為此祈禱,她只能感謝,並更努力讓自己幸福,以此作為回報。

  走出辦公室,沈懷望抱著傑森走在後頭,陸致芳走在前頭,她看著四周,似乎因此回想起過去的一切,沉浸在記憶裡的她,讓沈懷望不敢打擾。

  就在此時,前方走來一群人,彼此有說有笑,其中有個女人說話聲音中氣十足,語氣裡淨是開心。「你們父子三個每次都不聽我說話,好啦!我知道我笨啦……沒關系,我以後跟我肚子裡的女兒說話就好……」

  「咦!媽媽,那裡有一個人長得跟你好像……」

  「對啊!」

  陸致芳看著眼前那群人.當然也看到那個有孕在身的女人,她身體微微發顫,眼眶蓄積著淚水。

  那個女人也注意到她了,也是同樣的反應,她們向彼此走去,暫時拋下自己的丈夫、孩子,只想確認眼前那個人是不是多年來魂牽夢縈的那個人?

  「致芳,是你嗎?」

  「姊……是我……」

  兩姊妹直接走向彼此,抓住彼此的手,淚水不斷掉落,她們激動得不停哭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淚水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你這個壞蛋,姊姊每年都來,都沒碰到你……我們不是說好了每年都要見面的嗎?」

  「對不起……姊姊,對不起……」

  「壞蛋……你這個大笨蛋……我好想你……」

  她們緊緊擁抱,為了這遲了十多年的相遇,值得用放聲痛哭來慶祝。人生在世,分離的時間竟然比相聚的時間多,多到每分每秒的相聚時光都必須珍惜。

  芬與芳,終於再度相聚、飄香。

  不用開口問這十多年的分離歲月,不用去擔心對方是否幸福,因為答案是肯定的,看看那跟在各自身後的男人、孩子,看看各自的男人臉上都是心疼的表情,就知道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況且當初分離時,她們就答應過彼此,不管如何都要幸福,這個承諾她們都用十多年的光陰來實踐,最後她們都沒食言。

  至於細節,往後她們有數十年的光陰可以分享、可以彼此回味,現在她們只管哭泣,只管用淚水來洗去分離的傷痛,洗出重逢的喜悅。

  兩姊妹難得重逢,彼此深談許久,都知道彼此要再度當媽媽了,只是陸致芳沒告訴姊姊這是她第一次懷孕。

  這樣也好,她告訴自己,就把傑森當成她的親生孩子,以報答懷望的大哥對他們的照顧,畢竟他們真的沒辦法替他報仇。

  沈懷望還在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事實上,光是那五千萬美元就夠他們享樂一輩子,但懷望不是那種安於現況的男人。

  聽說姊夫跟懷望相談甚歡,有意拉這個妹夫一起合作。沈懷望雖然沒告訴姊夫有關他過去從事的工作,但從言談之間,方少淵可以清楚發現這個男人是個人才。

  但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思索未來該怎麼走,不管如何,至少現在他們在一起,這樣就好了。

  那天沈懷望帶著她來到一幢房舍,陸致芳帶著孩子一起去看,懷望說要給她一個驚喜,所以她也不知到底他要帶她去哪裡。

  直到到達目的地,這才知道原來懷單要帶她到他們末來的家。到達時,陸致芳滿腦子的記憶全都傾倒出來。

  那棟公寓的一樓就是當年王阿姨住的地方。

  「這棟公寓現在屬於一個人所有,他已答應將公寓賣給我,他急著脫手,所以價格還不錯,但是還需要整修,我打算將這棟公寓改建,一樓是我們的客廳,二樓就做孩子們的房間,三樓是我們的房間,四樓可以……」他滔滔不絕的規畫著將來他們的家。

  進去,這才發現角落有一輛推車,兩人頓時無語,好似想起了當年阿姨推著推車到處去做資源回收的畫面。

  事實上,過了這麼多年,他們都不能肯定那輛推車是不是阿姨的,但是他們就是不能自已的聯想到那位長輩。

  沈懷望走上前檢查推車的狀況,發現那輛推車還算新,可想而知,那不是阿姨留下的,但他還是推著推車往門口移動。「走吧!一起去撿垃圾。」

  陸致芳抱著孩子,臉上揚起笑容,她點頭,跟著丈夫走出去,她知道他是開玩笑的,說什麼他都舍不得讓她過這種苦日子。

  但那是兩人共同的記憶,記憶不論苦甜,都值得珍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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