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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六王爺帶著六王妃在皇宮的天牢裏過幸福日子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帝李容湛的耳朵裏。
他又嫉又妒,氣憤難乎,忍不住把自己寢宮裏的東西給砸了個稀巴爛。
在寢宮伺候的小太監和小宮女都被他的怒氣嚇得渾身發抖,從他發怒的那刻起便跪在地上不停的喊著皇上息怒。
可李容堪哪裏能真的將怒氣息下。
千辛萬苦計劃的一切,完全沒有照他安排的走。
他並無殺死老六的想法。
不管兩兄弟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過節,那個人始終是他的弟弟。
就算兩人並同母所生,可六弟不到兩歲對就被送到母後身邊,兩兄弟幾手是穿著同一條褲子一起長大的。
在眾多兄弟之中,六弟是他最疼愛的那一個。
所以在登基之後,其他的兄弟都被他封王封地,六弟卻被他強行留在了身邊。
如果他當年沒不小心在禦書房門口聽到父皇和六弟的對話,他的人生、他和六弟的關系也許會朝著另一個方向去發展。
他爭、他搶、他要讓父皇對他刮目相看,讓六弟對他敬畏有加。
他從來不覺得自已做錯了什麼。
削了六弟的職務,架空了六弟的實權,讓六弟做個無憂無慮的閑散王爺……一輩子任由他欺負戲耍,這也是人生之中的一大樂事。
如果不是穆環貞的出現,這樣的日子也許會過上一輩子。
貪欲,讓他漸漸失去了本性,既想得到權位,又想得到愛情。
結果,六弟成了爲滿足他欲望的犧牲品。
明天就是六弟夫婦被斬首的日子,話已經說了出去,無法收回。
但他心中完全沒有除去眼中丁的喜悅,心底深處,反而泛起淡淡的痛苦。
他自嘲的冷笑,爲他將自己逼到這種地步而感到悲哀。
得知皇上大發脾氣正在寢宮砸東西的周玉兒,急急忙忙的從後宮跑來。
當她踏進寢宮的時候,就見原本華麗的宮殿,早已一片狼藉。
滿地的花瓶碎片,許多李容堪鍾愛的字畫也被他撕得粉碎,就連他最愛的那只玉如意,也被砸得面目全非。
「皇上……」眼看著李容堪衘賜的鎮國玉璽就要摔下去,周玉兒急忙上前,死死抱住他的手臂,「皇上息怒啊,這鎮國玉璽乃祖傳聖物,若是砸了,皇上以後如何向朝臣交代,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李容堪的手臂被抱了個滿懷,心底雖怒氣難平,到底還留存了幾分理智。
砸玉璽是重罪,就算他貴爲天子,此等行爲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見他的手臂到底沒揮下去,周玉兒松了口氣,慢慢將玉璽從他手中拿了下來,恭恭敬敬的放到桌上。
她轉頭又道:「皇上可是我天闕的君主,龍體安康才是我天闕的福氣,若真氣壞了身子,別說妾身會心疼,就連天下百姓也一定不會過得安穩的。」
他不語,徑自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周玉兒見對方沒搭理自己,踩著小碎步上前,溫言軟語的說:「皇上可否告知妾身,您究竟因何事如此憤怒?」
李容堪仍舊沒理她。
她咬了咬下唇,試探的問:「皇上莫非是因爲六王爺的事如此煩惱?」
他眯起雙眼看著她,這讓周玉兒覺得自己一定是猜對了。
打從她被納進宮後,就知道皇上和六王爺之間的關系一向不太好。
對于六王爺這個人,她之前倒並沒有深刻的印象,只聽說他名聲不佳,克妻克母,做事我行我素,從來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和看法。
直到幾天前,她哥哥周子安被派往六王府依旨捉拿六王爺進宮,卻被李容欽狠狠打了一頓耳光。
可憐她哥哥被打得一隻耳朵失了聰,臉腫得像豬頭,回府不久就生了大病。
她從母親口中得知這件事之後……一個人躲在寢宮中氣得直咬牙。
但最讓她心底含恨的,卻是六王妃穆環貞。
十月初一那天,皇上在禦花園中摟腰抱住差點跌倒的六王妃時,躲在遠處的她清楚看到皇上眼底的癡戀。
雖然她不敢相信皇上居然會看上自家弟弟的老婆,但她明白皇上想要得到什麼……一定會使盡手段、不計後果也要得到。
她是個女人,是個乞求憐愛的女人。
她嫁給皇上半年有餘,雖被疼愛呵護著,卻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所謂的愛意。
對皇上來說,她只不過就是他眼中一個可以暖床的寵物。
如果那天她沒有不小心看到他抱著穆環貞,她就不會從他的眼中看到那股炙熱的感情,而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擔擾與憤恨。
值得慶幸的是。六王爺夫婦得罪了皇上……一同被押進天牢,明天就要被推去午門處斬。
她在開心的同時,得知皇上在寢宮大發雷霆,便隱約猜到,皇上這場怒氣,肯定和六王爺夫婦有關。
「皇上,六王爺既然是犯了國法,依律當斬,妾身知道您之所以會發脾氣,肯定是心存仁慈而心有不舍。可俗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果皇上突然改變主意,以後恐怕很難向文武百官交代。」
「另外,臣妾還聽說六王妃不顧禮法私闖禁宮,她一個婦道人家做出此舉,實在令我天闕皇室蒙羞,所以依妾身來看,六王爺夫婦不可輕饒,理應當誅!」
這兩人一個責打了自己的哥哥,另一個迷惑了自己的丈夫。
如果李容欽夫婦明日被處死,將會爲她除去兩顆礙眼的毒瘤,所以她說話的語氣,也不由自主的帶著幾分陰狠殘戾。
李容堪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因而捕捉到周玉兒眼底未褪的陰毒。
他不由得哼笑,「玉貴妃似乎很期盼朕早日將六弟夫婦趕盡殺絕。」
周玉兒被他陰森森的口氣嚇了一跳,急忙搖頭解釋,「皇……皇上誤會了,妾身只是想替皇上分憂而已……」
「是嗎?」他冷笑道:「如此說來,朕還要感謝愛妃如此體恤朕才是了?」
看不清李容堪此話究竟是何意,她雙膝一軟,跪倒在他面前。
「妾身知道皇上心情不好,有說錯話的地方,還請皇上恕罪,妾身實在是太過憂心皇上龍體,說起話來才有些口不擇言。」
他垂頭看著跪在自已面前的女人,唇邊勾起一道笑弧,只是笑意卻未達眼底。
「看來朕還真是誤會了。畢竟之前朕的六弟當眾掌了你哥哥二十記嘴巴,朕還以爲,愛妃是記恨六弟讓你哥哥失了面子,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朕快些治六弟死罪呢。」
周玉兒臉色一變,急忙搖頭,「妾身絕無此意,還請皇上明察。」
李容湛輕輕勾起她俏麗的下巴,「你是朕的愛妃,朕自然信你。你瞧。朕此時心情不好,後宮中那麼多妃子,卻無人來朕面前安慰體恤,唯有你深得朕的心思,這讓朕怎麼能不感動于你的情意呢?」
說著,他對跪在一旁伺候的成德道:「玉責妃蕙質蘭心,替朕分憂解難,令朕十分心慰。傳朕旨意,將不久前朕親自栽種的那株冰靈花賜給玉貴妃當禮物。」
成德急忙應了一聲,起身進了內宮,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盆開有紫紅花朵的花兒出來,恭恭敬敬的遞到周玉兒的面前。
「這株冰靈花是皇上親自栽種的,此花名貴嬌嫩,娘娘捧回寢宮的時候,要記得每天早晚各澆一遍水,有太陽的時候,還要曬半個時辰的陽光。」
她急忙雙手接過那盆冰靈花,向皇上磕頭謝賞。
李容堪笑了笑,「這冰靈花代表了朕對玉責妃的情義,玉貴妃可要小心照科,切莫出了什麼批漏,若不小心照料得枯萎了,朕可是會生氣的。」
「皇上放心,妾身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的美意,會好好照料這株冰靈花的。」
「嗯,沒什麼事你就跪安吧。」
周玉兒小心翼翼的起身,捧著那株冰靈花正想轉身離去,李容堪卻在此對抬腳踹向了她的膝窩。
她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就向前摔例,那盆冰靈花砰的一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整個寢宮頓時安靜了下來。
周玉兒不敢相信的回頭看了李容堪一眼。
他雙眸一眯,慢條斯理的收回長腿……一臉惋惜。
「玉貴妃,朕交代過你的,要好好照科這冰靈花,可你還沒走出朕的寢宮,就當著朕的面將朕踢給你的禮物摔碎?你真是令朕心寒至極啊。」
說著,他眼脾一冷,對成德道:「玉貴妃得沐天恩,卻有失婦德,竟當著朕的面,故意摔壞朕禦賜的寶貝,實乃恾顧國法、十惡不赦,今革除貴妃封號,貶爲庶人,立時打入冷宮,欽此!」
聖旨一下,所有的人都傻掉了。
周玉兒張著嘴巴,有口難辨。
李容堪只投給她一記冷笑,眼底有說不出來的殘戾之意。
當她被人除去貴妃外袍的對候,整個人仍舊處于征愣之中。
她怎麼也沒想到,等待她的下場,居然會如此殘酷。
宮裏所有伺候的奴才全都保持沉默,連大氣都不敢出。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並非空穴來風,當皇上眼裏容不下一個人的時候,那人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李容堪最器重的心腹之一陳五,臉色慌張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先是請了個安,無視于滿室狼藉,起身後,徑自來到李容堪面前,將一個做工獨特,上面雄刻著一個「暗」字的權杖以及一封信交給他。
當李容堪看到那刻有「暗」字的權杖後,臉色大變,急忙將信展開,迅速的從頭看到尾。
最後一個字看完,他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從頭到尾,朕還是鬥不過六弟那個混蛋嗎?」
明天就是六王爺夫婦被處斬的日子。宮裏並沒有大肆宣揚此事,但耳目眾多的文武群臣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六王爺和皇上之間的關系向來不太好是公開的秘密,但關系再怎麼不好,這些年來,皇上也不曾動過殺六王爺的心思。
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如此出手眾人意料。
楊銳莫名失蹤,六王爺下獄候斬,就連六王妃也受到波及,與她夫君一起在牢中等死。
其實仔細想來,除了已辭去官職的禮部尚書董天養時不時受六王爺刁難之外,其他人和六王爺之間的關系雖不至于交情甚篤,卻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如今聽聞六王爺一家就要被處死,朝裏的官員都有些感慨。
天牢是個環境極差的地方……一年四季見不到陽光,冰冷的石床上只鋪著一層稀疏的乾草。
此對正值冬季,氣候乾冷,可坐牢的犯人卻連一條保暖的被子也沒有,做爲一個將死之人,心情會悲觀絕望是一定的。
可天牢中的李容欽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情緒。
自從穆環貞嚷著要和他共赴黃泉之後,他的臉上就始終掛著抹不去的喜色。
兩夫妻整日膩在一起談天說地,動不動還當著眾獄卒的面上演一些非禮勿視的畫面。
當李容堪帶著貼身隨從來到天牢的時候,就看到原本環境極差的地方,不但生起了地龍,陳舊的石床上還鋪著厚厚的緞面被子和毛毯,洗漱用品也一應俱全。
更誇張的是,他們也不知從哪裏取來了一張八仙桌和兩張檀木小圓凳,桌上還擺著吃剩的半盛酒菜,違天牢那灰暗的牆壁上,都還掛著幾幅字畫。
李容堪震驚了,與他同來的一眾貼身隨從也震驚了。
負貴看守牢房的獄卒見皇上來了……一個個都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事實上對于這樣的情況,他們也是十分無語。
李容欽是皇子出身,乃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雖然明天就要被拉去午門斬首示眾了,可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和說一不二的霸道氣質,他們這些身份低微的小獄卒實在是招惹不起。
最可怕的其實還是六王爺身邊那兩個忠心的護衛韓飛和韓翼。
自從六王爺被關進天牢後,韓氏兄弟便三不五時的送些精緻奢侈的吃食用品給六王爺享受。
按常理來說,這是不符合規矩的。
但韓氏兄弟卻對他們說,王爺身份嬌貴,打小就錦衣玉食的長大,如今馬上就要被斬首了,難道死前連點舒坦日子也不能過嗎?
韓氏兄弟又說了,六王爺是爲楊大將軍做擔保才遭逢此難,楊大將軍是什麼人物?那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人物,六王爺爲了天闕的英雄去送死,可敬又可佩。
如果他們這些小卒子膽敢在牢獄中刁難重義氣的王爺,說不定老天爺一發怒,幾道重雷劈下,直接取了他們的小命。
他們幾個獄卒被恐嚇得無計可施,只能由著韓飛韓翼把東西送進來。
畢竟,就算他們不看六王爺的面子,也要看看楊將軍的面子,雖然他們只是幾個小獄卒,心裏到底還有幾分英雄情結。
如今六王爺爲楊將軍去送死,確實有些冤枉。
只不過皇家的事,輪不到他們這些奴才來管,皇上容不下六王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他們也只能盡自己所能,讓六王爺在天牢裏待得舒坦快活些,所以對韓氏兄弟的所做所爲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在六王爺被斬的前一日,皇上居然聖駕光臨了。
負著雙手,高傲站在牢房外的李容堪在震驚之後,倒也沒刁難那些被嚇得半死的獄卒。
他只揮了揮手,輕聲道:「都出去,沒朕的允許,不準放別人進來。」
獄卒們急忙起身,連滾帶爬的逃出皇上的視線,跟隨在李容堪身後的幾個隨從也自覺的退出。
陳五在李容堪的示意下,從獄卒的手中要來牢門的鑰匙,將牢門打開。
牢中的李容欽夫婦,早就看到李容堪的身影,不過兩個人都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依然姿態親昵的坐在一起,李容欽還非常體貼的幫自家老婆揉肩捏腿。
看到李容堪邁進牢房,穆環貞別過視線。
生生死死什麼的並不可怕,只是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空,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可還沒享受幾天快樂生活,居然就要迎接死亡這結局她就不甘心。
面對這個把自己逼進絕境的罪魁禍首,她實在沒辦法露出笑臉,所以自李容堪出現在天牢中的時候,她便直接無視,眼不見爲淨。
這讓李容湛的臉色有些難看,心裏也非常不是滋味。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愛上的女人,如今當著他的面,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
雖然他們兩個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這樣的場面,多少還是讓他受了些刺激。
李容欽倒是扯出個像是嘲諷的笑容,懶洋洋的說:「皇兄大駕光臨,該不會是專程來此,與臣弟夫妻吃送行飯吧?」
李容堪冷笑一聲,回頭看了陳五一眼,示意他離開。
他漫不經心的環顧牢房四周,冷哼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再演戲下去,就沒什麼意思了。」
說著,李容堪從懷裏掏出一個權杖以及一封信,甩手丟向李容欽。
他接個正著,卻沒有立刻展開信件去看裏面的內容。
李容堪負著雙手,冷冷看著床上的兩人。
「暗部的幕後首領,擁有我天闕王朝八百萬大軍的調動軍權,控制著三十四個省的商號、海域、碼頭……」說到此,他自嘲的笑了一聲,「父皇最疼的那個人,果然從頭到尾都是你李容欽。至于我這個所謂的長子,在這世界裏,不過就是個陪襯。」
暗部,對天闕王朝皇室子弟來說,是一個神秘而令人好奇的存在。
很小的時候,被立爲太子的李容堪便隱約聽人說起過暗部這個組織。
據說那是某位先祖一手創下的龐大基業,與朝廷勢才相互制約、相互利用。
不管是朝廷的軍隊,還是各省的商號、縣街,都安插著暗部的勢力。
但這一切只是聽說而已,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向李容堪證明它真的存在,所以隨著年妃的增長,他慢慢將暗部這個組織拋到腦後。
他注重于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拉攏朝中元老當自己的心腹,並暗中培植新勢力。
直到他成功的得到鎮國玉璽,當上夢寐以求的皇位,他終于放下心來。他天真的以爲只要坐上了這個位置之後,從今以後便可以高枕無憂、爲所欲爲!
結果他錯了,大錯特錯。
暗部從來都是存在著的,只是暗部的大權,最後落到李容欽的手中。
穆環貞被搞得有些糊塗,不由得看向李容堪,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也正好落到了她的臉上。
「環貞,朕猜你肯定也被你夫君蒙在鼓裏吧。」他冷笑一聲,「你的丈夫是暗部的幕後首領,手中所掌控的權力與朝廷相互制衡又相互利用,想知道朕剛剛給六弟的信中寫的究竟是什麼嗎?」
沒等穆環貞回答,他自嘲道:「寫的是他被斬首之日,便是朕被人取下首級之時。」
他話一出口,穆環貞就被嚇得愣住了。
她轉頭看向夫君,似乎想從他的口中得到正確答案。
李容欽表情鎮靜的將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團,「皇兄,我很遺憾事情竟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事實上,如果你不那麼不留餘地的逼迫我的話,暗部的勢力,將會永遠被藏在一個見不得光的角落裏不被動用。
「可惜的是……」他搖了搖頭,「你想要的東西太多了,除了權力、皇位,你竟然還想和我爭女人……」
他一把將征愣中的穆環貞擁進懷裏,霸道的宣布,「環貞是我的,就算你用盡心機、使盡手段,也改變不了她屬于我的這個事實。
「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始終介意當年在禦書房中,我與父皇之間的那場對話……」
他說到這裏,李容堪皺眉。
李容欽看著他的表情笑道:「你在外面偷聽的事,我和父皇心裏都十分清楚。我和父皇當初的那場對話,其實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想再隱瞞下去。
「皇兄的生母乃是皇後,你的出身,比後宮中任何一個皇子都高貴許多。也許一生下來就賜給你的太子身份讓你太過自信,父皇始終擔心你會因此而沒辦法坐穩那個位置、忘掉自己的貴任,所以——」
李容堪打斷他,「你們故意說出那一番話給朕聽,就是想用這種方式激勵朕奮發圖強,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朕其實是有能力坐上那個位置的?」
「是,而我自始至終未曾想與你爭那皇位。父皇臨終之前曾私下對我說,皇兄雖然心地不壞,可爲人過于自私且剛腹自用,做事又不擇手段。你那些年一直把我 當成競爭對手,懷有敵意的情況他一直看在眼裏,所以,他將暗部的權力交給我繼承,就是擔心有朝一日,皇兄會不顧手足之情對我痛下殺手,好讓我有自保的能 力。」
李容欽緩緩起身,走到他面前。
「這幾年,你做的一切證明你越來越容不下我,你借著我母妃因病早亡一事,向外界傳揚我生了一雙不祥的妖瞳,又接二連三替我將根本不可能與我有結果的女人納進王府,故意將我克妻克母的謠言擴大,這些我都可以不和你計較。」
接著,他指向穆環貞。
「但你連我擁有孩子的權和都要剝奪,是不是太過份了? 穆府大小姐,打從出生便體弱多病,大概四年前,她患上怪病,臥床不起,曾有大夫去穆府給她瞧病,當時爲了挽回她的性命,給她喝過一種奇藥。」
話至此,李容欽冷笑一聲。
「穆府大小姐喝了那藥之後,命的確是保下來了,可是,她卻因此不能生孩子了。」
這話說出口,不僅李容堪皺了一下眉,就連穆環貞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
李容欽領了片刻,輕輕一笑。
「你處心積慮做這一切,無非是擔心我會在二十五歲之前擁有可以奪你的孩子皇位的子嗣……」
「你……你怎麼知道?!」李容堪震驚了。
當年有一個算命極準的老道士,曾經給他蔔過一卦。
卦象表明,李容欽若在二十五歲之前擁有名正言順的子嗣,那孩子將來必會奪他後代的江山、取他後代的皇位,成爲天闕王朝真正的一代霸主。
這樣的事情他無法接受,他自己已經備受弟弟的排擠了,他不能讓自己的子嗣也承受自已的痛苦。
所以,他想盡一切辦法,將那些完全不可能爲李容欽生下孩子的女人送進六王府。
他只是想用這樣的方法來拖時間。
只要李容欽二十五歲之前沒有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奪位之事,自然就會化爲泡影,不復存在了。
李容欽不答,只是笑了,他轉過身,走向傻掉了的穆環貞面前,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皇兄,可惜你的計劃出錯了!環貞的肚子裏,已經懷了我的骨肉,再過幾個月,皇兄就能看到你侄子活蹦亂跳的降臨在人世間了。」
李容堪已經完全無語了。
環貞懷了老六的孩子?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爲什麼會這樣?
穆環貞也在震驚之中猛然想起幾個月前,當李容欽得知自己並非是真正的穆家大小姐對,臉上所露出的笑容究竟有多燦爛。
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是這麼的戲劇化。
「說起來我還要向皇兄道聲感謝,如果當初不是您降旨將穆府大小姐嫁給我當王妃,今日,我又怎麼能擁著嬌妻抱得嬌兒,在這裏向皇兄耀武揚威呢?」
這話險些把李容堪氣死。
就是穆環貞聽了這樣的話,也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也難怪當年李容堪會被他氣得誓死也要得到皇位,好堂堂正正的踩在他頭上,用各種手段欺負他了。
這李容欽的嘴實在太可恨、太欠揍、太讓人崩潰了,得了便宜賣乖不說,還專門挑人家的痛處去踩。
她突然有些同情起李容堪,竟有一個這麼會氣人的弟弟。
另外,閑散六王爺一下子變成什麼暗部首領一事,她仍舊有些無法理解。
李容堪剛剛說,李容欽被斬首之日,就是他李容堪被人取下首級之時。
這麼說來,他們夫婦二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李容欽夫婦的確不用死了。
因爲李容堪還沒活夠,他不想被人取下首級去爲六弟吊喪,他也沒有能力去挑釁整個暗部。
不過身爲帝王,金口玉言既出,想要收回決定,也總要想些辦法。
那天見了李容欽回宮之後,李容堪便親自擬下聖旨,向文武百官解釋自己心存仁慈,顧念手足親情,到底捨不得自家六弟真的被斬死,故暫免其罪,待楊銳將功補過。
而大將軍楊銳,當初不明不白的失蹤,在聖旨一下後,又奇蹟般的被找到,楊銳立刻部署一切,帶兵東夷,和對方殺個你死我活。
不出半個月,楊銳率兵將東夷主帥的人頭取下,大大殺了東夷軍隊的士氣。
雖然想征服東夷還需要一段漫長的對間,但大戰初捷已經令人十分歡喜了。
爲此,李容湛又連下幾道聖旨,鼓勵楊銳一定要將東夷打敗,爲天闕爭光,當初爲他做擔保的李容欽,也趁這個機會被赦了罪。
外人看上去,就是皇上英明、皇上仁慈、皇上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皇上。
六王爺不用死了,皇上找回了面子,總之結果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真相如何,皇上不說,六王爺不說,其他知情人想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被放回六王府的穆環貞,心情始終處于糾結狀態。
李容欽早就暗中部署好一切,並且料定只要他公開自己是暗部首領的身份,必會逼得李容堪向他妥協。
可她卻傻傻的跑到李容堪面前替夫求情,還又哭又鬧的要和李容欽同生共死。
從頭到尾,她就是一個小丑,讓李容欽這混蛋看足了笑話l
這樣一想,穆環貞不禁開始和她丈夫鬧冷戰。
不肯讓他進房間,不肯讓他上來、不肯讓他再碰自己一下。
這可把李容欽嚇壞了,連忙又是哄又是勸的,又是求饒又是認錯,總之把他前半生沒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一蘿筐的全都給說了出來。
他把姿態放低了好幾日,穆環貞心底總算有松動的跡象。
不過她心裏仍舊有些不滿,恨恨道:「如果當初我真的爲了活命,而送擇給皇上當女人,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去收這個場!」
李容欽急忙哄她,「娘子,我對你很有信心,知道你對我忠貞不二、死心塌地……一定不會向皇上妥協。再說了,就算你真的妥協,大不了等我逼得皇兄向我讓步之後,再去他的後宮把你搶回來就是。」
穆環貞被他的無賴言行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這人真的是掌控天闕王朝一半大權的暗部神秘首領嗎?
半年之後,楊銳終于帶兵凱旋歸國。
東夷軍被打得七零八落,爲了保住最後一點尊嚴,東夷國君終于寫了降書,向天闕王朝妥協,正式答應做天闕的附屬國,每年進貢送禮,尊稱天闕爲國主。
回京後的楊銳,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六王府向李容欽請罪,並說出當初他之所以會莫名失蹤,完全是為勢所逼。
當初他已經做好一切準備,決定帶兵去攻打東夷,結果李容堪派人發來急信,讓他臨時取消計劃,等候命令再進軍東夷。
楊銳那個時候真的很心急,因爲他知道自己能被保出天牢,是李容欽從中幫的忙。
可皇上卻在信中對他說,楊家三百多口,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如果不妥協,就不要怪他心狠無情。
一方面是家人的命,另一方面是六王爺的性命,這令他陷入兩難,但期間卻接到神秘人來信,信上讓他聽從皇上的意思行事。
那信的落款寫著一個「欽」字,楊銳認得那個字跡,知道是李容欽親筆所寫,便放下心來,答應了皇上的要來。
即便是這樣,當楊銳帶著大軍凱旋歸國的時候,仍舊親赴六王府請罪。
可當他第一次看到六王妃穆環貞時,竟征了好半晌。
李容欽笑著調侃他,「怎麼?本王的妻子是不是生得美若天仙,把你這小子的三魂七魄給迷走了?」
穆環貞忍不住瞪他。這李容欽馬上就是要當爹的人了,居然還是這麼不正經!
楊銳被他調侃得臉紅,他從小就不是李容欽的對手,做爲他的伴讀,以前可是沒少被這六王爺欺負。
欲言又止了半晌,他終于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問,「王妃,您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姊妹啊?」
穆環貞被他給門愣了……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容欽例是挑了挑眉,「你怎麼會這麼問?」
「這次回京的途中,偶然經過一個名叫流西村的地方,遇到了一場喜事所以不由得便多瞅了幾眼。」說到這裏,楊銳傻笑的摸了摸後腦,「有熱鬧,誰都會多瞅兩眼嘛,結果就瞧見那新娘子生得實在好看……」
他又看了穆環貞一眼,點頭確定著,「像!真是太像了!王妃,我敢拍胸睛保證,那姑娘和您長得真是一模一樣啊。」
李容欽和穆環貞對視一眼,兩人心中仿佛都有了想法。
莫非楊銳口中所說的那個姑娘,就是當初逃出穆府的那位真正的穆家大小姐?
是與不是,兩人都無從判斷。
不過穆環貞寧願相信是,得知對方如今已經成了親,嫁了人,心底也不免爲對方感到開心。
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這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
解決了東夷的問題,短時間內楊銳可以留在京城暫時做個京官了。
兩個月之後,六王府傳出喜訊,六王妃給王爺生了一個兒子,取名李天驥。
別看這李天驥年妃小、個子矮,卻絕對是個能惹麻煩的孩子。
今天欺負李忠的小孫子,明兒個又調戲韓翼家的小閨女。
整個六王府,被這小麻煩鬧得翻天履地烏煙瘴氣。
穆環貞經常被兒子的調皮搗蛋氣得滿院子追著他打,每到這個時候,李容欽便從中阻攔,努力幫即將要挨揍的兒子逃脫母老虎的追打。
日子在歡間嬉笑中度過。
幾年之後的某一天,六王爺進宮和皇上在禦花園中下棋。
在李容欽又是出陰招又是耍手段的無賴行爲下,他終于贏了今天的第一盤棋。
沒辦法,下棋實在不是他的強項,想要贏皇兄,不使些陰招還真有些困難。
對于自家六弟的無賴行爲,李容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遇上無賴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什麼方式都不用,因爲沒用。
近些年來,兩兄弟的往來也頻繁了許多。
李容湛曾說過,讓李容欽在朝中領個一官半職管些事情,但自由慣了的他卻對當差沒興趣。
況且他手中還掌管著暗部,根本也抽不出太多時間再管其他。
「其實有句話,朕一直都很和你說。」
「如果皇兄想要再和我下棋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下棋這種事,費心費力費腦子,好不容易要無賴贏了一盤,他可沒精神再下第二盤了。
李容堪笑了笑,「朕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幾年前,當朕得知你是暗部首領的時候,有那麼一刻,真的是松了一口氣。」
李容欽不由得擡頭看了他一眼。
「朕從來都沒想過真的要將你殺掉,只是那個對候事情的發展失去了控制,朕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挽回這個錯誤。你派人將暗部首領的權杖交到朕手中的時候,朕的確是震怒的,但另一方面,朕又很高興,因爲只有這樣,朕才能爲自已找到一個不用殺掉你的理由。」
說著,他笑了笑。「或許你會覺得朕這麼說有些矯情,可是這些話憋在朕心中好些年了,總覺得,如果不說出口,到死的那一天,會成爲一個遺憾。」
李容欽喝了口茶,道:「事情都過了那麼久,當年的那點事,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忘了也好,畢竟那並不是一段多麼值得回憶的往事,有些人,隻有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才能真正的成長。或許當年你和父皇在禦書房中所說的那些話,的確對朕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是……朕寧願從來都沒聽過那些話,那樣一來,之後的錯誤,也許就都不會發生了。」
「皇兄,這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些無聊的事情來?」
「是啊,這些事情是挺無聊的。好了不提了,都過去了,今天晚上你若無事,就留在宮中與朕一起用晚膳吧。」
李容欽搖搖頭,「環貞還在家中等我回去,這晚膳啊,皇兄還是找你那些美人陪你吃吧。」
他笑呵呵起身,「我就不留在這礙皇兄的眼了。」
他行了個禮,轉身就走,走了一半,卻突然又回過頭。
「其實在我的心裏,皇兄一直都是我的哥哥、是我最敬愛的那個人。」
「我自幼失去母妃,是皇後娘娘一手將我撫養長大,我早已經將皇後當成我的親娘,而你,就是我的親哥哥。就算之前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可親兄弟之間,又哪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在李容湛微微詫異的眼神中,李容欽轉身離開了。
坐在原位的天子,細細回味著皇弟剛剛所說的那番話。
是啊,親兄弟之間,又怎麼會有深仇大恨呢?
一切都已經過去,是他一直放不開,心中才反復糾結著這些煩人的瑣事。
其實六弟沒變,他仍舊是幼時那個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奶聲奶氣叫自己太子哥哥的那個霸道、狂妄又任性的小不點……
很多年之後,膝下始終沒有皇子的惠仁帝李容堪,在墓年之時立下遺囑,言明待自己駕崩之後,傳位于六王爺之子李天驥爲帝。
天闕江山不管由誰來主宰,只要一直姓李,那就比什麼都好。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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