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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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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富貴田園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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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4 00:56: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聯絡師兄夜華玉(2)

  “咦,這樣就成了?”
  跨出夜府的高階門檻,像被棗子砸到頭的羅琉玉還有些暈陶陶,難以置信會這麼順利,完全不用多費口舌,她開門見山的闡明來意,抱著不妨一試的心態與之周旋。
  誰知,事情超乎意料之外,她真呆得像個傻子,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陷入錯愕之中。
  夜華玉人如其名,清雅之氣與生倶來,如高山上的雪蓮,在冰雪中傲然而立。
  那短視好名、愚蠢張狂的陳太傅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學生,他是走狗屎運嗎?才會撿到天資卓越的寶貝。
  “把你的下巴收一收,滿地的口水快淹死螞蟻了。”打她出了宰輔府的大門後,臉上的傻笑就沒停過,叫人看了十分刺目。
  還是不放心的陸東承早先跟了進去,他臉塗黑,黏上假鬍子,眉毛畫成兇神惡煞般的倒八字眉,裝作侍從跟在身邊。
  他一臉張飛相的確和以往的儒將大不相同,因此並未被認出,只是狐疑佳人身側為何多出一個剽焊大漢。
  “哪有口水,你那是嫉妒,人家長得真好看,比起你是略勝一籌,看起來非常賞心悅目。”一顰一笑皆如畫,隨便往哪一站都是引人入勝的好風景。
  “再好也不是你男人,生不了年哥兒、蓮姐兒。”他吃味的說著,拿孩子來爭一時意氣。
  “幼稚。”居然和人比這個,他還沒斷奶嗎?她替他羞恥。
  看到妻子的鄙夷神情,他頓時滿面通紅,“咳、咳!我是說夜大人心胸寬大,見到故人仍以禮相待,並不因你娘家遭逢大難而有所避諱,拒不見面讓你知難而退。”
  夜華玉的品性足以列入君子譜,不忮不求、不驕不矜,即使已是皇上面前的第一人,可是仍秉持著光風霽月的作風,不會因此而自傲,讓人難堪得無地自容。
  “嗯!的確是個好人,他一見面就問我過得好不好,又問父親在嶺南一切可好,清冽似流泉的嗓音真是好聽。”像輕輕撥動的琴弦。
  “你就注意到他的聲音?”陸東承很不是滋味的拈酸吃醋。
  “還有他的眼睛,深邃得有如兩道漩渦,像要將人吸入他的眼眸深處。”她一看就入神了,真是好美的眼。
  “陳婉娘,你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咬著牙,他低聲提醒,見不得她對別的男人沉迷。
  羅琉玉不耐煩的揮手,“囉嗦,我知道,人家是玉瓷,你是粗陶,還真是沒得比,要看開。”
  他似笑非笑地磨著牙,“粗陶耐用,玉瓷一碰就碎,我們是一個鍋配一個蓋,天生一對。”
  “你倒是捧著自己呀!也不怕摔下來,陶碗落地還是會碎的,小心點。”為什麼是鍋和蓋,不能是珍珠和寶石?前者是家常用具,鍋碗瓢盆,後者是光鮮亮麗、珠光寶氣。
  “你瞧他很順眼?”他語氣略沉。
  “總好過你一臉落腮胡。”一看就像江洋大盜。
  “我剃了。”他甕聲甕氣的抗議。
  “是我剃的。”要是她沒動手,他還不曉得要瞞到什麼時候,還敢用深情款款的眼神噁心她。
  望著妻子不快的神情,陸東承無奈的笑笑,“好了,別糾結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我們順利的與夜華玉搭上線,相信皇上很快就會沒事,一定能撐到三皇子回京。”
  “你那麼相信我那來路不明的水?”她擔心靈液也有失靈的一天,因為她也不知道會不會用盡。
  一天兩滴真的不多,集滿一小瓷瓶就要月餘,最近這半年用得最凶,最後一瓶剛給了夜師兄。
  接下來若再有狀況便是但憑天命了,她沒法救人,珍貴的靈液一次又一次的用,以前的存貨已經一瓶不剩。
  “為何不?”他便是死裡逃生的見證人。
  “你不問那靈液從哪來嗎?”這靈液療效太神奇,誰能不好奇?
  陸東承淺笑地以指輕觸她粉色玉頰,來回撫摸,“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不問是相信你不會害我。”
  “謹之……”她低聲一喚。
  “不打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是你的,我們夫妻一體,誰有都一樣。”他不逼她,語氣輕柔。
  他需要時,她還會不給他嗎?
  為之動容的羅琉玉輕輕揚起嘴角,“好,那就不說了,讓它成為一個無解的謎。”
  他一怔,失笑,“你高興就好,我不強求,但我們不能一直依賴甘露水。”
  “你總算說句人話了,真是難得。”羅琉玉取笑道。
  “取笑你夫君,娘子忒大膽,為夫的今日要重振夫綱,教教你為妻之道!”他作勢要挽起袖子,來個人前教妻。
  “得了吧!你就擺擺花拳繡腿,到街頭賣藝。”她一說完,伸手一推,笑聲嬌脆地往前跑。
  “小娘子,你完了,等我捉到你就知道什麼叫夫字是天出頭!”他隨即邁開追上去。
  “來呀、來呀!誰怕誰,天在上、你在下,拿了天梯也爬不上。”一時玩興起的羅琉玉邊跑邊回頭,不忘挑釁。
  “我不用爬,拿了你就上天了……”陸東承不快不慢的跟著,眼中滿滿是眼前女子飛揚的笑靨,夫妻多年,他們從未這般玩樂過,他也沒見她笑得如此恣意,兩眼發光。
  驀地,他的視野中出現幾個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子,他們正在妻子的前方,可一直回頭的她沒注意……
  “婉娘,留神!前方有人……”
  “什麼——”她才想問什麼人,可已經來不及,撞上了對方。
  “啐!哪個不長眼的小賤人敢撞小爺,想在家門口多幾幅白幡嗎?”哎呀呀!他的背又疼了。
  “你賤人,你全家都賤人,賤到神佛都繞路走,說你是天下第一賤!”敢詛咒她家死人,她先用口水毒死他。
  “老壽星上吊,找死,你敢罵我……喲!我道是誰,這不是我那死了丈夫的二嫂?喔,我說錯了,是我們陸家不要的棄婦,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敢進城?”冤家路窄,被他撞個正著,看她還往哪裡跑!
  “你誰啊……”有點面熟,但不認識。
  “你竟敢忘了小爺?你可別忘了我爹的腿被你害殘了,我今天就要跟你算這筆帳!”
  “喲,原來是陸東陽?不是說你被你爹打得很慘,皮開肉綻,這麼快就好了?果真禍害一千年。”偷人偷到父親的小妾,理蠢棒打死,本以為這人至少要躺上半年養傷,沒想到是個皮厚的,怎麼打就打不壞?
  哼!這次不行,下一回讓他去爬六皇子寵妾的床,看他有幾條命可用,送頂綠油油的帽子給六皇子。
  “嘀嘀咕咕在說什麼,陳婉娘,今日你落在我手中別想逃了,我爹那雙腿你也該有個交代,我看你長得不錯,把你打殘了再玩死你……”陸東陽伸舌舔唇,露出一臉淫相。
  “交代什麼?我只是讓人打跑了一群強盜,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登堂入室搶劫,我打的是匪徒,你爹陸二老爺是土匪嗎?”羅琉玉理直氣壯,根本沒拿他當回事,要不是殺人得似命,她會直接砸爆陸建生的腦袋。
  “誰是強盜?胡言亂語,那莊子是我陸家的產業,我們去收糧有什麼不對?偏你這賤人百般阻攔,還敢動手傷人,我今天非讓你給我爹下跪磕頭。”呵呵!把她綁回去,爹肯定不會再生他的氣,還會對他讃許有加。
  陸東陽被打得腰背、大腿還有些隱隱作疼,看他走路的怪模怪樣就知道尚未好全,一用力扯動還是會痛不欲生。
  他爹太狠了,幾乎要將他打死,幸好他娘及時趕來攔下,要不然他跟他爹一樣都要成了廢人。
  只是他是閒不住的人,傷勢剛一好轉就想往外跑,呼朋引伴,與狐群狗黨一同找樂子,如今六皇子勢頭最高,是儲君的不二人選,身為六皇子腳下的狗,他見誰都要吠幾聲。
  “知道你們不要臉,但不曉得臉皮厚得能扯大旗,那明明是我親娘留給我的嫁妝,京兆府衙門都查證過了的,要不要我把嫁妝單子拿出來比對比對,看短少的東西在哪裡?啊!你腰上那塊翡翠是我祖母給的添妝,是先皇后所賜,內務府應該查得到……”
  當初她那些嫁妝由京兆府勒令陸家歸還,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你、你胡說,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只不過長得相像而已,別以為只有你陳家有好東西。啊!我忘了,你們陳家沒了,你這小賤人還拿什麼跟我叫囂?我要你死就得死,還能留你到明日……”他還沒玩過哥哥的女人,不知嘗起來的滋味是否銷魂?
  “你……”見他要對自己動手,羅琉玉忙往後退了退,舉起手臂對準陸東陽,打算用連弩將他射穿,渣到無藥可救的渣渣就讓他塵歸塵,土歸土!
  就在她準備扣下弩機時,一隻男人的手壓下她雪白的手指,一道暗影擋在前頭,寬大的背擋住她的視線。
  “是男人就對男人出手,不要對著柔弱女子逞威風,你也就一兩重的膽,別出來丟人現眼。”他都替他覺得丟臉,曾經陸家的忠肝義膽成了仗勢欺人、橫行霸道。
  父親、兄長一戰死,這個隔房的弟弟就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地說他爹的腿斷了,沒法上馬打仗,他不想沒有爹,求哥哥成全,他會給他點長明燈,祈佑他早日凱旋歸來。
  那時的陸東承沒想過陸東陽只比他小一歲,叔父去不了,理當就由兒子代替,一見到哭到兩眼紅腫的陸東陽,他的心就硬不起來,不自覺地點了頭,答應棄文就武。
  他一答應,陸東陽就笑了,拍拍膝蓋站了起來,隨手丟掉手中的薑塊,他方曉得上當了。
  可是話說出去,收不回來,叔父他們將準備好的盔甲往他身上披,把出征旨意塞給他。
  “呵!你想替她出頭?也要先掂掂自己的分量,這是我們陸家的家務事,沒你的事,滾!”
  因為陸東承今日出來做了喬裝,是以陸東陽完全沒認出來,欺善怕惡的他一見對方這一臉凶樣,心生膽怯地想先把人趕走。
  “路不平,有人踩。”呵呵!誰跟誰的家務事,這傢伙如此膽小,能成什麼大事?
  陸東陽故作兇狠的冷笑,“啐!我看是姦夫吧!陳婉娘,這下你不能再說是我們污蔑你了,事實俱在,還是把休書拿去,別把我二哥氣得從死人堆裡跳出來,你根本就是淫蕩婦人——”
  “閉嘴!”
  重重的一拳揮過去,陸東陽慘叫一聲往後摔,他痛得以舌一舔牙,滿嘴的血,張開嘴,吐出帶血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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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4 00:56: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逃出京城(1)

  竹笛被吹響,三長三短一意為緊急。
  不遠處,正在看雜耍漢子胸口碎大石的三桐、六棄、八風同時抬起頭,面色冷冽的判斷笛音的來處。
  咻!咻!咻!三道如風的身影一起一落,往同一個方向奔去,沒人瞧見他們是何面容,只見方才他們站立的地上多了三串沒吃完的冰糖葫蘆,有不嫌髒的孩子趕緊圍上去搶,一人一顆吃得不亦樂乎。
  “娘子,一邊歇著,這種小事三桐我來就行,哪需勞動你的大駕?”敢動她家主子,真找死!
  “公子,你也退下,我們來就好,剛吃飽肚子太脹了,要消消食。”面無表情的八風看了一眼陸東承左肩血流不止的傷口。
  不過陸東陽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和陸東承左肩同一位置上,兩枝染血的弩箭穿肩而過。
  一報還一報,加倍奉還,很有羅琉玉作風,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誰敢虎口奪食就先吃她幾箭。
  “嗯!小心點,裡面有幾名皇家的暗衛,他們所受的訓練是刺殺。”舉凡阻攔行動的一律殺、殺、殺!
  “我知道了,公子,我先護送你和娘子到安全地帶。”以免遭到誤殺,他們收不到銀子。
  八風說現實也挺現實的,不然他也不會接受羅琉玉的聘用做打手兼打雜的,師門窮,所以他要賺銀子,免得沒飯吃。
  “好。”
  捂著傷口,陸東承到了妻子身側,兩人在八風的劍網掩護下往後退,退到酒樓邊的暗巷。
  剛才陸東陽不甘心被揍掉了一顆牙,氣得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老虎,吆喝一聲,他的那些同夥全圍了過來。
  他帶的人全是紈褲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打架也行,可是碰到從沙場上一路血戰過來的鐵血將軍,打過幾回就立刻見真章了,根本不是對手。
  這時有人跑向六皇子府向青衣暗衛求助,青衣暗衛首領派了六個人前往幫助,兩邊衝突正式爆發。
  六對一,敵眾我寡,陸東承漸感吃力,落了下風,左支右絀的護著妻子,唯恐她一受到傷害。
  這時的陸東陽見他顧前顧不到後,就以柱子為掩護從後偷襲,砍了陸東承一刀。
  見狀的羅琉玉氣瘋了,她的男人只有她能欺負,別人算什麼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別怨她。
  因此她毫無不猶豫地連發兩弩箭,將該死的陸東陽釘死在牆面上,他自個沒辦法把自己弄下來,只好哭天喊地的呼喊青衣暗衛,直到其中一人朝他後背一拍,他才解脫掉下來。
  同時,唯恐情況不利,她連忙拉出垂掛胸口的竹笛,找來幫手。
  “婉娘,你有沒有事?”危機一解除,一臉憂色的陸東承連忙查看妻子的狀況,見她身上無傷才安心。
  她搖頭,“我沒事,有事的是你。”
  他看了看肩上的血,面上微白的笑著,“小事一件,我以前也常常受傷,在戰場上哪能不挨刀?有一回我被戰馬拖著走,背都磨出血了,大腿上也曾有過好長的一道刀傷……”
  “別說了。”她知道打仗會死人,世上最殘酷的莫過於戰爭,可若是至親身染鮮血,她心口會一抽一抽地疼。
  “你怕?”他笑話她。
  母老虎似的山大王還懼怕刀裡來火裡去嗎,她扣弩機的神情多狠,彷佛修羅柯身。
  “怕。”怕他受傷。
  看她眼中泛淚還強忍著,陸東承心疼地摟她入懷,“為了你們娘仨,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世事無絕對。”誰知道意外什麼時候會發生。
  本來辦完事的他們就快離城了,偏偏遇上四處遊蕩的陸東陽,被他當街堵個正著,還出言羞辱,行事之張狂叫人難以忍受,也沒想到他會囂張到這地步,會讓青衣暗衛出動。
  “所以我才特別謹慎小心,不敢有半點疏忽,我這條命不是自己的,而是為你而活。”
  她永遠也不知道當他一路拚命逃回來,在以為命懸一線的時候看見她,他有多歡喜,心中漲滿想活下來的慾望,他想把餘生都留給她,只為她癲狂。
  “謹之……”這男人說的情話太動聽了,縱使鐵石心腸也會化成一江春水,流向枯竭心湖。
  他一指點在她唇上,“你不用說,我都懂,你心裡有我,如同你在我心中是無可取代,這些日子以來我看到你的聰慧、你的善良,你對孩子的無微不至,以及嘴硬心軟……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戀慕你的情思,一絲絲、一縷縷,有如一道洪流,天上人間我只願與你同往……”
  “你的肩膀還在流血……”再不包紮,他的臉色會更難看,這讓她很擔心。
  他一頓,歎氣,“我心悅你。”難得她這麼擔心他,他要加把勁讓她知道自己的情意。
  “我曉得。”她眼含笑意。
  “你不覺得這時該說什麼嗎?”他都把心掏出來了,她怎麼沒什麼表示?
  羅琉玉將纖纖蔥指往唇上一放,再印上他的薄唇,“一句我心悅你就夠了,不用說太多廢話。”
  “婉娘!”他心頭滾滾熱潮,幾乎要噴發而出。
  “等這事一了,我們就去衙門把和離文書註銷了,既然不想一別兩寬,那就繼續糾纏下去,看誰先受不了誰。”不撐了,就他了,人生在世,能碰到幾個真心相許之人?
  他一喜,眉飛色舞,連正在流血的傷口也不顧,在昏暗的小巷中低頭一吻,“我的婉娘。”
  “別……會被人瞧見的!”他也不害臊。
  “我擋著呢,看不到。”他又是一啄,滿臉的笑意止不住,可失血過多讓他足下踉蹌。
  “哎!你還站得住嗎?快坐下。”羅琉玉不加思索的扯下一塊裙子的裡襯,直接按在傷口上,重壓止血。
  略顯暈眩的陸東承緩緩靠牆坐下,“別擔心,我……我受過更重的傷……”
  她冷哼一聲,“我知道,你的傷是我治好的。”
  “這……”他乾笑。
  見他的情形似乎不太對勁,原本發白的臉轉為深色,薄抿的唇瓣一點一點變紫,而後轉為濃黑。
  “你這是中毒了?”她一驚,心裡發著慌。
  “中毒?”難怪他越來越使不上勁,腹中微微絞痛。
  看了看他墨一樣深的唇色,羅琉玉心中憂心忡忡,她探頭一望三桐等人與青衣暗衛的過招,三對六雖未落敗但也沒有占上風,人數上吃虧了些,若是對方再派人增援,只怕他們都要命喪於此了。
  再回頭,看著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男人,她沒有任何選擇,只有拚了,管他靈液的秘密會不會曝光。
  如果沒命,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嘶啦!
  陸東承肩上的衣衫被撕開,露出一條長長的刀口,深及見骨,原本流出的鮮紅血色如今全是黑色。
  “那個狗雜碎……”居然下手這麼狠,還在刀上喂毒。羅琉玉忍不住咒駡一聲,咬牙切齒的模樣令人莞爾。
  “婉娘,你想幹什麼,為夫的可能使不上力,不如等我好了,再好好服侍你……唔!”
  最毒婦人心,她竟然往傷處一拍,是嫌他命太長嗎?
  “閉嘴。”她將手臂舉高,細如春筍的小指貼近傷口處,突地她兩眼一閉,將全身氣力導向指尖,一滴、兩滴,兩滴靈液滴落,連同傷口在內的黑色皮肉像清水洗去的墨漬,一點一點露出原來的顏色,原本透黑的毒血流了一地,發出嘶嘶的毒物腐蝕聲,地上燒出碗一般的凹坑。
  好毒!
  “你……你這是……”她的小指會滴甘露水?
  “你傷的是肩膀不是腦子,說些人聽得懂的話。”她看看傷口,毒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餘毒並無大礙,身體自然會將餘毒排出,血也不流了,正在收攏。
  “那是……甘露水?”大為震撼的陸東承盯著蔥白小指,難以置信以往的救命仙水從這兒而來。
  “什麼甘露水,你刀毒入腦了?”她什麼也不承認,裝傻當作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婉娘。”他稍有氣力了,大掌在她小手輕按一下。
  “沒有了,一天就兩滴。”那還是她今天晨起時忘了弄出來,適時想起來才擠出救急。
  “只有兩滴?”似乎太少了。
  羅琉玉脾氣一上來,指著他鼻子低吼,“你當是地裡的噴泉呀,口兒挖大些就能噴出更多的水?”
  他以輕咳一掩嘴邊的失笑,“我是說難怪你一副心疼的樣子,好像要一口咬死我以免浪費甘露水,原來全因得來不易。”
  一天兩滴,她要集多少時日才有一瓷瓶?可見有多珍貴,那是用天下寶物也換不來的至尊寶。
  霍地,陸東承有些汗顏,他好像是消耗最多的那個人,她大多的甘露水都用在他身上,而他一點也不知道這甘露水多珍貴,每次都整瓶用掉。
  其實只要幾滴就夠用,此時此刻他只用了兩滴而已,流失的氣力已回來,一下子充盈五臟六腑和四肢,感覺有股清流清洗過經脈、血肉,將不該留存的雜質一併帶走,身子輕鬆不少。
  “你才知道我有多心疼,每次我剛集滿一瓶、半瓶,你就像強盜似的把我的存貨用光光,我一看到你就肉痛。”
  聞言,他輕笑,“婉娘,你真可愛。”
  她一僵,不悅,“這句話是給蓮姐兒的吧!”
  “女兒肖母,你倆都是我心中的寶。”陸東承與她溫柔相望,順著她的輕扶緩緩起身。
  “少貧嘴,接下來你想怎麼做,還撐不撐得住?”以他為先殺出重圍,他們不能困在京中。
  “還行,能拿得動劍。”一、兩個青衣暗衛能戰成平手,多了只怕脫力,反成拖累。
  “我不知道有多少青衣暗衛,一旦傾巢而出,我們只有坐以待斃的分,因此我們必須離開,早點出城。”退回莊子還有些勝算,畢竟那是她的地盤,她設了不少令人意想不到的小陷阱。
  “你是想——”他看向露出弩身的十八連弩。
  “哼!他們仗著人多欺負人少,那我就讓他們戰力銳減,眼睜睜的看我們從容離去。”
  她可是十字弓的榮譽會員,得獎無數,用起弓弩沒人比她玩得更精。
  “你一點顧也不肯吃。”他覺得妻子的決定很好,縱容一笑。
  面有傲色的羅琉玉冷哼一聲,她不怕髒的往地上一趴,從暗處觀察,將竹哨輕輕一吹響。
  三桐往左一閃,咻咻咻發動攻勢。-三名青衣暗衛腳上受傷,三枝弩箭入骨三寸。
  又是竹笛響。
  反應較慢的六棄、八風怔了一下,隨即往屋頂一跳。
  轉瞬間又有人中箭,分別是上臂、腰腹、大腿內側。
  有個青衣暗衛差點傷及子孫根,臉色大變,捂著兩腿間當場腿軟下跪,神魂倶裂,嚇出一身冷汗,差一點就絕後了。
  雖然大多數的青衣暗衛因為任務兇險,基本上與娶妻生子無緣,可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盼頭,希望得以傳宗接代,日後有人收埋,不致曝屍荒野無人祭拜。
  “婉娘,你射哪裡?”不忍卒睹的陸東承一抹臉,幾乎要同情得罪妻子的青衣暗衛。
  “你沒瞧見京城上空一陣怪風卷過,準頭偏了一點在所難免,我下次不會再失手。”只要不射中要害,連弩的傷害力最多致傷,不會要命。
  她就是要他們痛,要他們害怕,體會離死亡有多麼近,所以受傷倒地的青衣暗衛一個個都還活著,只要有適當的救治,他們的傷勢還是能復原,不過手腳方面少了往日的靈活,得要比以往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回到受傷前的狀態,但是六皇子會給他們時間嗎?
  一旦發揮不出他要的作用,那麼這枚棋子就廢了,他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這也怪風?”她倒是為自己找不少藉口。
  “別吵,我再看看下一個射誰。”她還有五枝弩箭。
  她在思考的時候已有人悄悄靠近,拔刀打算砍向她的細腰。
  “喝!”
  破風起,連弩比刀快,就地一滾,羅琉玉反手一射,偷襲者如定格的塑像,全身僵直,面露驚恐,瞳中映著不可置信,無法相信他的偷襲竟會失敗。
  “東陽,你以為同樣的事會發生兩次嗎?第一次是我的疏忽才讓你得逞,因為我不會防備自己的族弟,但第二次你都受傷了還不死心,我只好對不起二叔了。”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你、你是誰?”咕嚕嚕的血從口鼻溢出,陸東陽面露驚訝。
  “我是陸東承。”他也不想殺陸東陽,可是他太心狠手辣,居然找來青衣暗衛想對他們趕盡殺絕。
  “不、不可能,二……哥死了,跟大伯、大哥一樣,死在我……我爹和六皇子的聯手下……”爹說今後將軍府是二房的,他是唯一的嫡子,日後六皇子登基了,所有的輝煌功動都是他的。
  “什麼?”爹和大哥果真是二叔和六皇子害死的?
  “你死了,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我們活著,爹說你們該死,通通去死,什麼長房,我們二房才……才是獨佔鰲頭,一個不留,死、死、死……”他吐出的血更多,將他一身的錦服染成鮮血,一滴一滴滴落腳下。
  “該死的人是你。”陸東承回手一抽,抽出插在他左胸的長劍。
  劍一出,眉心、兩頰各插一枝弩箭的陸東陽再也無力站直,他往後一倒,身體抽搐幾下,而後不動了。
  “他死了?”羅琉玉走過來一看,地上是一大片暈開的鮮紅,陸東陽躺在血泊之中,胸口再無起伏。
  “是的,死了。”他的手在顫抖。
  這是第一次他覺得殺人是這麼難過的事,整個胸腔漲得快爆開,疼痛萬分,彷佛有人拿刀割著。
  他和陸東陽雖然不親近,但也是打小玩到大的,晨起打拳、書房識字、湖上泛舟,依賴性很重的東陽常跟在他們兄弟身後,即使膽小又愛玩,那也是他們讓著的弟弟,可是他卻親手殺死他……
  陸東承的心很痛,卻不曾後悔,若是陸東陽再一次想殺他至親至愛的人,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劍,刺向他胸口。
  “不是你的錯,你用不著愧疚,想想他剛才的話,你爹和兄長都是死于有心人的策劃中,連你也是,人家都要你死了,你還要他活嗎?”
  “我知道,我只是心裡難受。”不論誰的親人死了,都要掉一、兩滴眼淚,而他卻哭不出來。
  羅琉玉沒法感同身受,陸東陽對她而言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所以不會因他的死而有所感觸。
  “別哀悼了,我們要趕緊離開,趁沒人發現他死在暗巷前,我們必須擺脫殺人的嫌疑,不然就算京兆尹大人是我爹的學生,也會將我們緝捕到案。”
  他一笑,笑得哀傷,“不會的,京城即將大亂。”
  “咦!”殺人不用償命?
  “不過你說的對,我們還是得快走,孩子們在莊子上等著,不能讓他們等得望眼欲穿。”
  城門口很快會佈滿崗哨,一個一個檢查出城的百姓、車隊,不讓敢與青衣暗衛作對的人逃出京城。
  “嗯!”一提起孩子,羅琉玉神色柔和,任由他牽著手往巷子的另一頭奔去,遠離刀劍威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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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逃出京城(2)

  竹笛聲又起,戰得正酣的三桐等人收起各自的武器,幾個鷂子般輕盈的起落後,消失在某只嘲風獸之後。
  後面來的青衣暗衛有一十二名,他們面色陰沉的看著滿身是血的同伴,抽劍一刺,再無活口。
  “誰?是誰殺了我的兒子、是誰殺了我的東陽?我唯一的嫡子,嗚嗚……我的兒,怎麼能讓我送你,不孝子、不孝……兒呀!東陽,爹一定替你報仇,殺了害死你的人,用他的血祭奠你——”
  雙目血紅,憤怒不已的拍打已殘的雙腿,陷入瘋狂的陸建生用撕心裂肺的怒吼朝天狂嘯。
  白幡打頭、紙錢紛飛,穿著喪服的男男女女如長龍排成兩列,震耳欲聾的哀嚎聲如索命的勾魂使者,在哀樂的引導下一步步出了城,緩行,卻不見混亂,井然有序,不像送葬隊伍,倒似訓練有素的軍隊,腳步穩重而踏實,男的女的,高壯得足以抬起一座山,但事實上也是如此。
  金絲楠木棺材內放著已死多日的陸東陽,他已然發紫的面孔上雙眼緊閉,再無氣息,三個小洞令人怵目驚心。
  血債血償,四個鮮明的血字寫在幡上,幡布隨風飄揚。
  “來了嗎?”清冷的女聲問著。
  “來了。”回答的是嗓音低沉的男聲。
  “他們真是不死心。”別人要殺她,她不能還手嗎?
  “雖然東陽不學無術,一無是處,可他是二叔唯一的嫡子,當初他剛出生時,二叔欣喜若狂的高喊他有兒子了。”即使後來多出幾名庶子庶女,頭一個孩子在爹娘的心中仍是無可取代。
  往日情景歷歷在現,抱著孫子呵呵笑的偏心祖母,慈愛的祖父,面容嚴肅的父親和笑著?
  看向丈夫的母親,背著他滿院子瘋跑的大哥,尖叫著也要人背的東陽……
  熟悉的畫面轉眼成空,如今只剩下蒼涼的回憶。
  除了偏疼小兒的祖母外,其他人都死了,九泉之下再次重聚,他們也會心疼將軍府的支離破碎吧!
  他盡力了,真的,卻再也拼湊不起完整的家園。
  “來了多少人?”看來聲勢浩大,一身喪服刺眼得叫人想看不見都不行。
  “兩百名。”
  “看起來不止。”絕對超過兩百。
  “我是指能真正一拚的,其餘都是蝦兵蟹將,不堪一擊的陸家家丁、侍衛,他們常年跟著毫無作為的二叔,早已無父親當年的悍勇和血性。”被養成一堆廢物了。
  “六皇子的人?”她看到青衣暗衛,但為數不多。
  “嗯!八名青衣暗衛領頭,餘下是六皇子的府兵。”為防擁兵自重,一座皇子府裡只配置五百名府兵。
  六皇子還挺看得起他們夫妻倆,一口氣派了快半數的人馬,雖然他私底下豢養的私兵不止這個數,可敢派出府中的侍衛,可見京城的天已經變了,掌控在六皇子手中。
  “是大手筆,用來對付我們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羅琉玉很不屑,她就是一個不起眼的農婦,值得大動干戈嗎?
  陸東承低聲一笑,“我們動了青衣暗衛,還全身而退,六皇子自是大怒,覺得臉面盡失。”
  六皇子是好面子的人,從一出生到現今從未受過一絲挫折,在黎貴妃的護佑下一路順風順水,與帝位也只有一步之遙了,眼看就要是囊中之物,正是意得志滿之際。
  偏偏他拿不下陸家軍的兵權,未殘之前的陸建生還有點影響,說服軍中將領倒戈,可是他一旦不良於行後,原本允諾他合作的人紛紛轉了風向,表示不介入爭儲,袖手旁觀。
  而後又在青衣暗衛的保護下,死了個還能唬唬人的陸東陽,這對勢頭直上的他是一大諷刺,居然殺了人還從容逃逸,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敢在老虎嘴裡拔牙的人都該死。
  “他的臉面還真大。”她一啐。
  “皇子的臉不大敢奢望那個位置嗎?”人人想要,卻不一定敢踏出那一步,至少他做到了。
  羅琉玉面上微帶憂色,“三皇子趕得及嗎?”
  聽說在路上了。
  “不知道。”
  她一歎,“聽天由命了。”
  “反正有我陪著你,到哪都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兩人的手都要緊緊相握,一刻不猶分離。
  “是呀!甩不開你只好認命了,一日陸家婦,終身陸家婦。”她終於開口承認是他的妻子,身子輕偎在丈夫的胸前。
  “嗯!我的婉娘。”他笑眼彎彎,情意繾綣。
  “不過要先把孩子送走,不能讓他們處在危險中。”唯有孩子是他們最放心不下的,年歲都不大。
  “嗯!”他贊成。
  兩人同時看向背著小包袱的兒女,大大的眼兒淚水汪汪。
  “娘,我不走,陪著你……”嗚!她好害怕,為什麼娘不陪她,還讓她穿上奇怪的衣服。
  “蓮姐兒乖,聽話,你們先去避一避,一會兒娘就去找你。”她也不舍,可是她也有自己要面對的事。
  “真的嗎?”蓮姐兒眼中蓄淚。
  “娘不騙人,編人的是小花貓。”她溫柔地拭去女兒眼角的淚,俯身抱了她一下。
  “娘要快來,蓮姐兒等你。”她抽了抽鼻子,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好。”她摸了摸女兒柔軟的發,再看著抿著唇、一臉倔強的兒子,“娘將全部的身家都交給你了,要保管好。”
  年哥兒重重點頭,眼眶泛紅。
  “在你們衣服、鞋子裡縫了油布包著的銀票和碎銀,若是保不住匣子裡的家產就捨棄不要,你帶著妹妹去嶺南投靠外祖父……”她說著說著,自個兒也哽咽了。
  “他會收留我和妹妹嗎?”他想跟爹娘在一起,但是他不能任性,還要保護妹妹。
  “會。”年前她讓人給她爹帶了一筆銀子過去,據回來的人稱過得還不錯,嶺南總督是祖母的外甥,雖不能和在京城一樣風光,但起碼衣食無憂,能過起小地主的日子。
  “娘,我們一定要走嗎?”他拉著娘的手不放。
  羅琉玉目露柔光,“不過就在後山,小男子漢怕什麼?你娘能幹得很,河東獅吼,吼得人仰馬翻、天崩地裂,你要聽四喜姑姑的話,娘最多三日就去接你們。”
  四喜身後背著比她人還大的包袱,裡面是烘乾的乾糧和醃肉、醬菜,山洞裡有糧食,但缺少菜蔬和肉。
  “娘不可食言。”他和她打勾勾。
  “說到做到。”為了他們,她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好,我等你。”
  在一再回頭中,四喜帶著兩個孩子走下地窖,由地道朝後山的山洞走,三人的身影漸漸隱沒。
  “半壁兄,拜託你了。”陸東承語氣沉重。
  江半壁拱手還禮,“只要我不死,必護你一雙兒女平安,來日方長,改日再煮酒對飲。”
  “好,不醉不歸。”他如今能信任的只有他了。
  “不醉不歸。”他大笑。
  說完了的江半壁也步入地道,.一道不容易發覺的門掩上,出入口兩側堆積雜糧、作物用以掩護。
  人都走了,陸東承夫婦也松了一口氣,可以全心備戰了。
  “娘子,來了來了,就在莊子外五裡處,一群人孝服一脫全成了容易活動的勁裝。”太激了,可以好好幹一回。
  面對即將而來的血戰,頭上綁著“必勝”布條的三桐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特別興奮,她習武多年,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前幾日羅琉玉砸下五千兩重金,三桐的門派又來人了,一共十五名,全是不世出的高手,武藝高強。
  更甚者,一人分兩把連弩,分別是十二連彎、十八連弩,每人配備三百枝弩箭。
  就是來再多人也夠用,連彎無須瞄準,只要對準前方發射即可,一次總能射中幾個,是最好的防備武器。
  羅琉玉這次是下了重本,不惜一切代價力拚到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誅之。
  其實她也是在替三皇子拖延時間,若天下成為六皇子的,他們一家人不論逃到何處都無容身之處,所以她不逃,只想把六皇子拉下馬,好回報他對丈夫的追殺令,女人的心眼是很小的,小到錙銖必較。
  “讓六棄、八風準備好,等他們一踏入第一防線就點火。”就不信他們有九條命燒不死。
  “是。”三桐兩眼發亮的應和。
  一口高高抬起的棺木走在最前頭,而後是手持刀劍的勁裝男子,女人是少數,一臉憤慨的喊打喊殺,她們是陸東陽的妻妾,自是為他不平,誓要報仇雪恨。
  坐在輪椅上的陸建生是被人抬著來的,他身邊圍著將軍府家丁和護院,他把能帶的人都帶來了,誓要踏平眼前的莊子。
  “去,去殺個片甲不留,把那個小賤人捉來,我要一滴一滴放幹她的血,讓她在絕望中後悔動了我兒……”
  事情不難推敲,當時的青衣暗衛是死了,被自己人一劍穿胸,可和陸東陽一起欺男霸女的紈褲子弟還在,他們清楚地看見青衣人一個個中箭,而唯一不見了的便是陸家昔日的媳婦陳婉娘。
  不過就算不是她,陸建生也認定是她,總要找個出氣的人報仇,她是不二人選,就算殺了她也不會有人替她出頭。
  “是。”
  “捉到陳婉娘,我給一千兩,那兩個小兔崽子一人五百兩,活的最好,半死不活更好,我要生剮他們的肉……”
  聽到陸建生高喊的酬金,人人摩拳擦掌,連六皇子的府兵也蠢蠢欲動,銀子誰不想要,何況只是幾名手無寸鐵的婦孺,根本是手到擒來,沒人相信一個婦道人家有能力還擊,他們爭先恐後往前沖,想拔得頭籌。
  但是……
  “點火。”
  一把熊熊大火瞬間燃起,綿延數裡長,一股刺鼻的油煙味沖天,火勢之大如同側臥的巨龍,形成一道火海。
  “啊!好大的火……”
  “啊!救我,我著火了……”
  “啊!怎麼一地的油,燒得好快……”
  “啊!過不去,我燙著了……”
  尖叫聲四起,一片火光籠罩天空,死者七人,八十多人重傷,只怕也活不成了,其餘的輕傷者也有燙傷痕跡。
  這場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把六皇子氣得摔掉手中的茶碗,又加派人手前往支援,只是情況並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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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救兵駕到(1)

  “放箭!”
  箭如雨下,沖在最前頭的青衣暗衛紛紛中箭,死傷慘重。
  “何人在此燒殺擄掠,擾亂民安?都給本皇子拿下,一個不許逃脫,天子腳下也敢胡作非為,視人命如草芥!”
  整齊劃一的軍容聲威浩大,鋪天蓋地而來的冷冽殺氣令人震懾,長長的人龍一眼望不盡,個個金刀鐵馬,紅纓槍在手,背後負弓、腰上系刀,腿側一把短刃、箭囊橫背在後。
  一看就是戒備森嚴的軍隊,人數約三千名上下,面色肅殺,一身寒氣,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視前方,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事,盔甲上還有已經泛黑的點點血跡。
  在一行人中有一人騎馬而出,十二名鐵衛隨後相護,他眼神如炬、剛毅堅韌,散發著令人不敢逼視的王者氣勢。
  “是三皇子。”
  “三皇子怎麼回京了?”
  “快回報主子……”
  “子”字剛一落下,漫天的箭雨又一次落下,只是這一次不是來自那一邊,而是他們的正後方,陸建生等人和青衣暗衛同時一驚,陣仗一轉改向後防範。
  “殺——”
  殺聲起,如海潮般湧現的金甲戰士圍攻烏合之眾,長槍刺胸、金刀橫劈、長劍收割人命,一輪輪、一波波,配合著金蛇陣,單方面碾壓。
  整個包圍莊子的事件很快就結束了,三千人一上,還有其他人的活路嗎?俘虜三十七人。
  那剩餘之人呢?
  喏!熊熊大火燒著的不就是了,前後將近五百名,堆成相當可觀的屍山,有陸家的人、有青衣暗衛,以及六皇子的府兵,焦肉味四散,引來不少附近的鄉里圍觀。
  但在這之前,三千名將士已由地道進入地下,直通後山的山洞,和藏匿于此的江半壁會合。
  沒人知道這場殺戮是他們所為,三皇子回京一事更是秘而不宣,大軍悄然的隱匿行蹤。
  乍見一堆死人,見狀的人還是心驚不已,但心裡對陳婉娘還是有三分服氣,那場連燒了一天一夜的大火大家都瞧見,打殺聲大得無人敢探頭一望,以為京城之亂已亂到城外,眾人明哲保身,待殺聲漸弱才出面一探究竟。
  一個女人到底有多少能耐,能斬殺這麼多人,以後誰還敢得罪她?眼前的屍山便是一大明證。
  這日起,陳婉娘正式被冠上“悍婦”之名,再無人敢找她麻煩,人人聞之色變,十裡八鄉懼畏甚多。
  “殿下,你可安好?”神情愜意的江半壁搖著芭蕉葉做的扇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很好,先生你呢?”看來比他還好,面色紅潤,眼神清澈,人都圓潤了許多,還……變得愛笑了。
  “不錯,吃得好,睡得香,我一次可以多吃兩碗飯。”簡直跟神仙生活一樣,樂不思蜀。
  “兩碗飯?”他眉一挑。
  江半壁臉微紅,手放在嘴邊輕咳,“飯好吃。”
  “本殿下只能吃一碗,糙米飯。”他眼中含恨地瞪江半壁,嫉妒這幕僚居然吃得比皇子好,油光滿面。
  三皇子此去賑災可說是苦不堪言,睡得不好是主要,蚊蟲叮得他沒法入睡,只能睜眼到天亮,假意苦民之苦徹夜思索,實則為不得入眠而叫苦連天,幾天下來眼睛下方都黑成一片了。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為百姓憂心,大肆讚揚他心懷仁善,夙夜匪懈的解除蝗災之道。
  一到了地方更苦,根本沒有一粒糧食,光禿禿的地面連棵草也看不見,田裡空無一物,樹葉也被啃光,到處是一隻只肥碩的蝗蟲,這邊吃完吃那邊,寸草不生。
  他們帶去的糧食不夠發放,只能煮稀粥供百姓填胃,但還是吃不飽,只是餓不死而已。
  後來接到江半壁送來的飛鴿傳書,他才用火攻,以及大量的野放喜食蝗蟲的雀鳥,這才控制蝗蟲的數量,連產在土裡的蟲卵也一一以牛耕田翻出,讓十萬隻雞鴨吃得痛快。
  最令他頭痛的還是糧食上的供給,大家的米缸都空了,家無0存糧,要怎麼讓他們撐到其他地方秋收是一大考驗。
  這時他不得不稱讚江半壁的足智多謀,居然建議他剿匪,附近二十幾個山頭都被他剿光了,除了幾個窮山寨外,幾乎是滿載而歸,東西多到叫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除了金銀珠寶、布匹皮毛外,每個山寨都有相當驚人的糧食,他依人口數一人分百斤還綽綽有餘,終於能吃上一口飽飯,他都感動得哭了,連隔年的種子也一併發了。
  可是再看看養肥了的江半壁,三皇子妒恨得想咬下他一口肉,人家過得多滋潤呀,連皮膚都白皙透亮,有如水洗過一般,再看看身後的糙漢子,真是傷眼睛的強烈對比。
  “殿下辛苦了。”江半壁笑笑的轉開眼,不好太刺激瘦了一圈又曬黑的三皇子。
  “是很辛苦,不過你居首功,本殿下記在心裡,要不是你給本殿下獻的法子,本殿下還陷在滿天蝗蟲的蟲霧中脫不了身,先生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實在聰明過人。”
  江半壁自謙的道:“殿下誇錯了人,讓人受之有愧,事實上信上所提的方法全是一人之策。”
  “喔?”他興致一來,眉頭微揚。
  “也就是莊子的主子陳娘子告訴屬下如何滅煌,她說用水攻也成,但方法複雜,一張小紙條寫不下也就作罷,而後她又曉得殿下無糧可用,就想了個一舉兩得的辦法一剿匪.,取之於民,還之於民。”
  他當初一聽驚得久久無法回神,一向是土匪下山行搶,幾時變成官兵打劫土匪,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繼而一想,陳娘子真是個妙人,哪裡糧食最多,除了軍營便是土匪窩了,不打土匪還打誰?他們搶奪多少商家、百姓的財產,甚至傷人性命,這般罪大惡極早該誅殺,豈能容許他們再為害地方?
  所以殺了也無妨,用土匪搶來的財物去救濟沒飯吃的災民,皆大歡喜。
  “好個取之於民,用之取民!陳娘子何在?”下次打仗沒銀兩時,他就比照辦理,省下多少國庫支出。
  聽見召喚陳娘子,走出一家子,陸東承手抱女兒,身側是妻子,羅琉玉手牽著兒子上前。
  “參見殿下。”
  “你、你們……”他很驚訝,居然有男有女,還有孩子?
  “我們是一家人。”陸東承代為開口。
  三皇子眼波動了一下,“你似乎很眼熟。”
  “臣是虎威將軍陸東承。”他自報名字。
  “你不是狗國了?”他原還覺得可惜,陸家就剩下一個有血性的人,其他都是庸才。
  “沒死成。”他說得澀然。
  一沒死成好,你可願助本殿下攻入京城,擒下賊首護我父皇?”若有陸家軍為助力,必定如虎添翼。
  “願聽殿下差遣。”他們的共同敵人是六皇子,魚幫水、水幫魚,各取所得。
  “好、好,你是將才,本殿下服你,不過聽說你妻子亦是奇人,這次的蝗災多虧她幫忙了,等這回事了定為她請封誥命。”有功則賞,他不會虧待肯為他做事的人。
  “多謝殿下。”夫妻倆一行禮。
  “你就是陳娘子?”他看了看容貌娟秀的女子,與陳太傅有三分神似。
  “是。”羅琉玉眼觀鼻、鼻觀心,儘量收斂一身悍氣。
  “太傅的事我很難過,他是為了給我正名才與父皇據理力爭,因此惹怒了父皇才下令流放。”
  養子亦是子,亦是嫡出。太傅是這麼說的,意思是他雖非先皇后所出,但記在先皇后名下便是嫡出,無可爭議。
  當初陳太傅是想讓皇上立三皇子為太子,他身為太子太傅,榮耀加身,日後更為帝師,顯貴不可言。
  可皇上認為自己還沒老到要將皇位傳人,太傅這話分明是咒他早死,好再搜個從龍之功,十足可恨。
  皇上已因他先前妄加評斷自己是由於運氣好才登上龍位而大怒,此事更是雪上加霜,陳太傅最後就流放去了嶺南。
  羅琉玉注意到他自稱用“我”,而不是“本殿下”,便知曉三皇子還是很敬重她的便宜爹。
  “殿下不必愧疚,家父並未受太多苦,嶺南雖地處偏僻,但物產富饒,一騎紅塵妃子笑的荔枝便出自嶺南,他怕是吃到樂不思蜀了。”
  “你不必安慰我了,再好哪有京城好,一旦我有能力了,必然千里迎恩師。”陳太傅雖然有諸多不是,但對他的愛護他不會忘記。
  “民女代父親謝過殿下。”她對便宜爹沒有一絲父女情,不過該有的態度還是不可免。
  三皇子一頷首,“對了,我的人都安頓好了,但糧食方面供應得上嗎?”
  他預估要待上一到三個月左右,而後進京護駕。
  山洞內的石壁洞屋裡,一個洞屋住了十個人,兩面山壁各十餘個洞屋,正好容納三千人。
  而山洞裡面還有山洞,可搭起帳篷供高階將領使用,洞內有水潭,飲水方面不會有問題。
  “殿下放心,內子莊子上的稻子比一般農家早成熟,過兩天就可以收割,曬兩天日頭便可脫穀食用。”五十畝地足夠讓三千人吃飽了,不夠他還能往江南的莊子調。
  “殿下,民女年前收了不少冬小麥,賣了一半,還有一半,磨成細粉做麵條、饅頭、大餅還是可行的。”羅琉玉慶倖她的未雨綢繆,未因價高而全部賣掉。
  “好、好,你們都好,可是你們怎麼跟外頭那群人對上了,看來來者不善。”若非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那些是六皇子的人。”陸東承言。
  簡單的一句話,三皇子就明瞭了,“他還真無所不用其極,對付一個小莊子而已,居妖心派了四、五百人來。”
  想直接輾壓是吧,卑劣到令人不齒!
  “民女不懼,民女還有一招是保命符。”她可不是吃素的,兔子逼急了都會咬人。
  “喔?願聞其詳。”他十分好奇。
  “火藥。”
  “火藥?”三皇子懵了一下。
  “民女在莊子四周埋下數百斤火藥,只要他們敢踏入,民女就能將他們炸上天。”她可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聞言,三皇子眸光一閃,除了背脊一涼,感覺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這女子……可真有想法,這一炸,漫天的血雨,滿地的肢離破碎、血肉模糊,她還真敢呀!但再一想,她竟然會製作火藥,這陸東承的妻子真不可小覷。
  他暗暗思忖著,寧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陳娘子太狠了,必須將他們收為己用。
  “呃!陸將軍,我們來合計合計,看怎麼無聲無息的潛入京城,再想辦法進宮見父皇……”天下事、國事,那是男人的事,女子當回避。
  三皇子帶著他的幕僚和心腹將領往光線明亮的角落走去,那裡已鋪上獸皮氊子和竹藤,上面擺了小幾,眾人席地而坐,準備商討拿下六皇子一事。
  見狀,羅琉玉一撇嘴,不屑三皇子的作態,女人又怎樣,沒有她的幫助,他能這麼快回京嗎?說不定還在吃蟲昵……
  不、過她也懶得理他,她還有好多事要善後,那堆燒焦的屍體還得掩埋。
  帶著年哥兒、蓮姐兒從地道回到莊子,看到滿目瘡痍的毀損,她心中不舍,再看見還在冒煙的屍堆,叫人提水滅了,她莊子底下可是埋了炸藥,所以那些引線得儘快取出,她可不想炸死自己。
  她只記得這簡單的炸藥配法,至於威力如何,她沒測試過,反正死的是別人又不是她。
  接著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也靜謐得有點詭異,也許六皇子一下子損失太多人,因此莊上很平靜,再也沒有出現奇奇怪怪的人,連陸家那邊也沒人來,好像陸建生的死活與他們無關。
  少了主心骨的將軍府變得很沉寂,暮氣沉沉,一向把庶子管得連狗都不如的賈氏反而被庶子制住了,她屋裡的銀兩、首飾、布料等值錢東西都被拿走,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有如六旬老婦。
  這些羅琉玉都管不著,她關心的是地裡的收成。
  結實飽滿的稻穗重得都快垂地,金色稻浪隨風起伏,彷佛看到豐收的景致,人人汗流浹背的彎身割稻。
  “十八嵐,你拿劍的英姿多有天人之相,怎麼割個稻像在挖人祖墳似,你有這麼苦大仇深嗎?”江湖人士還是適合打打殺殺,要他們種田比死了爹娘還難受。
  “十一荷,你拿的是鐮刀不是戟,要用割的,由右至左,左手捉、右手割,如果你是左撇子就換過來,誰讓你在地上戳呀戳的,你以為在挖地龍呀——”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難怪門派窮。
  “十五峰,你在蹲馬步不成,腰再彎下去一點,你割的是什麼,風嗎?要不要找個大夫治你骨頭太硬的毛病……”
  “還有你,十鷹,你是在割稻而非賣肉,若是你有意轉行,我可以介紹你到小倌館……”
  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發,於是他們幾人——
  “娘子,我們已經很努力了。”他們可沒做過這種粗活。
  “是呀!娘子,別再毒舌了,我們也是有尊嚴的。”他都快哭了,被她說得一無是處。
  “對啦!囉囉嗦嗦的,要是你行你來做,少在背後說風涼話,我們可不是你的奴才……”
  此話一出,五月、六棄、七雲等人面上一抖,飛快的揮動手中的鐮刀,連頭都不抬。
  因為先來的他們都曉得,陳娘子最厲害的不是她管家能力,而是那張嘴,她能把活人說死、說得死人再死一次,拖著森森白骨跳崖去。
  “你們給我銀子我就做。”
  全場一片靜默。
  喊得最大聲的那個人彎下他的傲骨,一手捉稻一手割,動作明顯快了些,也心甘情願了。
  其他人根本不敢有二話,刷刷刷地割稻。
  一文錢逼死英雄漢。
  原本五、六天才能割完的稻子一天半就割完了,接著整地,灑油菜花籽,開幾畝荒地種大豆和蘿蔔,插馬鈴薯秧子。
  山洞內的三千兵士日日操練,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的入京打深消息,京裡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聽說皇上還在昏迷中,似乎夜華玉送進宮的靈液不管用,皇上命是保住了,卻醒不過來,由六皇子代為監國。
  在油菜花田開滿黃花的日子,陸東承面色凝重的抱住妻子,在她唇上吻了很久很久,不肯放開。
  “要走了?”
  “嗯。”
  “記得你不是一個人,要為我們多想想,不管誰死了你都不能死,即使是三皇子也是一樣。”別人的死活她不在意,她只要他平安歸來。
  “……三皇子聽到你這話肯定又要抱怨你偏心了。”他悶笑,將妻子抱得更緊。
  她一嗤,“你是我丈夫,我不偏心你偏心誰?三皇子是我見過心眼最小的男人,什麼都要計較。”
  “我聽見了。”一道涼薄的聲音響起。
  “殿下,我們夫妻在說情話,你幹麼偷聽?”若非他是皇子,她一定暴打他一頓。
  “你說得太大聲了。”三皇子不滿的說。
  好,你皮厚,我忍你。“謹之,我們到這邊。”
  羅琉玉將丈夫拉到另一邊不透風的小角落,將一隻小瓷瓶塞到他手中,左右看看有沒有人瞧見。
  “這是……”他眼眶一澀,有些發酸。
  “你知道怎麼用,我也就這些了,我只要你活著,其他都不重要。”她忽然覺得心裡很疼,不想他去涉險。
  “婉娘……”陸東承動容得說不出半句寬慰的話,喉頭梗得厲害,酸酸澀澀。
  “這是我的響炮,成功了,事情落幕了,到時你點上兩支飛上天,我就安心了,若有不順點一支,我馬上帶人去救你……”凡事無絕對,要想好退路。
  陸東承手裡多了數支三寸長的沖天爆竹。
  “就你那十幾個數字嘍嘍?”三皇子冷言嘲弄。
  羅琉玉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反正只是救我夫君一人,又不是三千將士,何必勞師動眾,夠用就好。”
  三皇子一噎,“你偏心。”
  “我是呀!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她直接承認,坦率得叫人咬牙切齒。
  “哼!懶得理你,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言語上贏不了,他索性搬出孔子的話,聖人說的總是對的。
  “殿下真是可敬,居然知道自己是小人。”知恥近乎勇。
  “你……本殿下修養好,不與你一般見識,陸將軍,我們該走了,男兒當志在四方,不為兒女私情所牽絆。”等本殿下坐上那個位置,就封你丈夫高官厚祿,讓他有忙不完的事,叫你當個獨守空閨的怨婦!
  三皇子的確心眼小,尚未當上明君就走上歪路,走向日後史上第一頑童帝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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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救兵駕到(2)

  從陸東承走出莊子,羅琉玉就為他提著心,不敢放下,望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她差點追上去叫他不要走,正不正名她不在乎,她要的是他的人,而非一個名字。
  可是她知道他非常在意,那是他的家族,他的家,他的父兄用命保護的姓氏,他的名和字是他祖父取的,數典忘祖的事他做不出來,他只想延續先人未完的使命。
  陸東承想把他的將軍府傳給長子陸錦年,不論好與壞,都是他們陸家的根。
  所以她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離開,偽裝成不當一回事,吆喝著數字們入山種藥草去。
  只是到了夜深人靜,她怎麼也睡不著,拉直耳朵聽著皇城那邊的動靜,可惜相距太遠了,再大的打鬥聲也聽不見,叫人更加憂心忡忡,輾轉難眠,一顆心快擰成梅乾菜。
  她索性爬起來,到了院子看月亮,但是太欺負人了,天上的月亮居然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完全看不見,氣得她想學狼對空長嚎,把害羞的月叫出來。
  越坐越無趣的羅琉玉取出一壺酒獨酌,稍有酒意後便爬上屋頂,登高望遠,看得更仔細。
  還沒結束嗎?
  她等得心急如焚。
  星星一點一點的,閃閃爍燦,她手裡的酒也越喝越多,看著天上的明星一變二、二變四,越變越模糊。
  兩行淚順頰而下,酒越喝越苦,她其實很討厭等待,沒有期限才最磨人心志,而她向來沒耐性。
  突地,一抹七彩煙火在星空下爆發。
  羅琉玉手心握緊,心口一抽一抽地發緊,若是再無升空響炮,她就要帶人闖進皇宮了,拚著一死也要帶出她的丈夫。
  就在她情緒繃緊的這一刻,咻的響聲一飛沖天,把天空染成五彩繽紛,照亮了遠方的城牆。
  “咦!不對,為何感覺煙花離莊子很近?”難道是她的錯覺,酒喝多了才眼花了?
  “婉娘。”
  啊!不行,以後要戒酒,都產生幻聽了。
  “看下麵。”聲音更近了。
  下麵?
  她低頭往下看,驀地僵住,“謹之。”
  “我回來了,婉娘。”他終於回到她身邊。
  一句“我回來了”,讓羅琉玉淚流滿腮,她不知道自己壓抑多久,可是一看到他就崩潰了,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
  “接住我。”
  “好。”
  陸東承雙臂一打直,羅琉玉當即跳入他懷中,他使勁地抱住她,似要將她揉入骨子裡。
  “刀、槍、劍、戟、鞭都可以收起來了,沒事了,咱們睡覺去,困死了,這對夫妻真是會磨死人……”
  身著黑衣的數字們會心一笑,放下手邊的武器上床補眠,一夜沒睡太折騰了。
  “娘、娘,外祖父又偷吃我的糖了,你跟他說說,老人家不要吃太多糖,對身子不好。”
  一名長得和陸東承有七分神似的小少年氣憤地嘟起嘴巴,一張臉板起,十分嚴肅,可是他長得太可愛,讓人一見就想笑,想揉揉他的頭。
  “沒關係,他吃不了多久了,想想他一把年紀了,想吃糖的機會不多了,紹哥兒,你可以不尊賢,但一定要敬老,總不能燒給他吃吧!”雪膚皓齒的羅琉玉低著頭算帳,比起幾年前她更明豔動人了,散發女人最誘人的嫵媚。
  “可那是人家的糖,四喜姑姑做給我的吃的。”他有些不甘心,明明小孩子才吃糖,大人……不,老人不可以和孩子搶糖吃。
  “做人不要太計較,糖吃多會掉牙,讓外祖父當個無齒(恥)老人,咱們不要學。”孩子要教好也是一門學問,不要像蓮姐兒被他父親寵壞了。
  一提到蓮姐兒,羅琉玉不禁想到四喜,四年前她嫁給數字中的一個,因為對做糕點有興趣,羅琉玉就教她一些現代的餅乾、糖果、蛋糕之類的作法,等她在京裡找了間鋪子賣糕點,就交給兩夫妻管著,結果管成京城最大、最時興的“一品香糕餅鋪”,日進鬥金。
  二牛人老實,娶的是莊子上一戶姓田人家的小女兒,生了兩個兒子,如今第三個在肚子裡,真應了那句三年抱倆。
  “那我也不要牙齒。”他要吃很多糖。
  “那你不想吃肉?”小孩子古靈精怪,一時陰來一時晴。
  “這……”他陷入糾結。
  “哥哥笨,你不會把糖藏起來,外祖父找不到糖就不會偷吃了。”他這麼聰明怎麼會有個奇蠢無比的兄弟?
  又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少年進入書房,不過他不是用走的,而是被抱進來的,長相和紹哥哥一模一樣。
  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如今都是六歲。
  “對喔!我太笨了,一定要藏得很隱密,不讓外祖父找到。”外祖父太壞了,老喜歡做賊。
  不過兩兄弟興高采烈的討論不給外祖父吃糖,在場的當事人一臉不快地瞪著連抬頭看他一眼都沒有的女兒。
  “雲哥兒呀!虧外祖父最疼的人就是你,你居然叫紹哥兒把糖藏起來,你讓外祖父太傷心了。”嗚嗚……敢欺負我老人家。
  雲哥兒眼白一翻,拍拍抱著外祖父的肩膀,“外祖父,你哭得好假,不過我是孝順的外孫,以後我的糖都給外祖父吃,吃到你斷氣為止。”
  陳太傅……不,永定侯一噎,氣得差點斷氣,老臉漲紅,“你怎麼跟你娘一樣嘴毒,沒一句好話。”
  偏偏他就愛雲哥兒的“實話實說”,不會用話敷衍他,哪像那個討債的討債鬼陳婉娘。“他是我生的。”
  “我是我娘生的。”
  兩母子不只性格像,連說話的語氣都像,異口同聲,常把人氣得無言以對。
  “你生的又怎樣,那是我的乖外孫。”他一副得意的樣子。
  “不怎麼樣,不過他姓陸,不姓陳。”她一刀刺進親爹的心窩,讓他差點大罵不孝女。
  七年前,六皇子逼宮,想讓皇上下詔禪讓,但皇上不肯,下令要將六皇子囚禁,六皇子一發狠,一不做二不休的夥同黎貴妃給皇上下毒,以致他一病不起,再也沒有清醒,母子倆便把持朝政,控制群臣。
  事實上,夜華玉拿進宮的靈藥是起了作用的,皇上的毒解了,人也清醒了幾分,就是虛弱些。
  可是為了不讓黎貴妃、六皇子母子起疑,他繼續裝病,一直等到三皇子歸來,他才起身重掌朝政。
  只是他上了年紀,毒一入身便遊走五臟六腑,稍微活動便頭暈目眩,於是將朝政交給三皇子代管。
  也許是有感時日無多,他特別想念以前的舊事,因此把陳太傅召回來,有點補償意味地封他為永定侯。
  “陳婉娘,你姓陳。”他怒指她的不孝。
  “那又如何,我小時候你對我不聞不問,任由周綺羅欺淩我,要不是祖母護著我,我早被她害死了。”她為原主抱不平,幼年喪母,有爹還不如無爹,兄弟姊妹也不親。
  他訕然得眼光閃爍,“她人死都死了,還提這做什麼?”
  後娘周綺羅也不知是不是報應,一到嶺南便水土不服,沒多久就病倒,拖了兩年多就咽了氣,葬在嶺南山區。
  “我該為她的死難過嗎?”她說得無情,卻是實話,為一個想害自己的人哀傷,那不是傻子是什麼?
  他理虧,氣呼呼的轉頭,“不想和你說話,雲哥兒,我們去吃糖,你把糖放哪兒了?”
  “外祖父,我沒有糖。”雲哥兒搖頭。
  “什麼,沒有糖?”他的天要塌了。
  “我吃完了。”他一表正經。
  “你不是說要給外祖父糖吃。”他的心肝兒也不老實了。
  他很慎重的說:“那是有糖的時候才給外祖父糖,我沒有了怎麼給你?而且我絕對不會告訴外祖父我把龍鬚糖用油紙包好藏在枕頭底下。”
  羅琉玉忽地撫額,她這兒子到底是笨還是聰明,叫人啼笑皆非,她可以不承認這是她生的嗎?
  聞言,永定侯笑了,抱起小外孫往外走,一點也不嫌重,“走,外祖父絕不偷吃你的糖,我光明正大的吃。”
  他哈哈大笑,和正面走進來的女婿擦身而過,高傲地揚起頭一點,對他由文轉武感到不屑。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一個武夫哪配得起他的女兒?
  “他怎麼又來了,快把咱們這兒當家了。”不是他不歡迎老丈人,而是老人家老對他兼東嫌西的。
  羅琉玉一挑眉,“我才要問你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這個黃臉婆?我好像半個月沒見到你了,都快忘了自己是有夫婿的人了,定國公。”
  陸東承苦笑地從妻子身後抱住她,“皇上說要去視察水患,拉著我去護駕,我根本沒法脫身。”
  三年前,先皇駕崩,三皇子登基,他新皇上位就要新氣象,便將已恢復身分的虎威將軍提升為一品國公,賜國公府,江半壁為宰輔,夜華玉為內閣大臣,跟著他一路走過來的人都升了官。
  先帝在時,陸東承並未回虎威將軍府,他和妻子住在城外的莊子裡,數字們也越來越多,增到一百零八虹,一年內山頂的園子就蓋好了,占地百來畝。
  誰知不要臉的三皇子在新居落成日過來住了幾天後,居然要他們多蓋一個園子給他,小一點無所謂,但要比照新園子,有花草鳥獸、四季水果,要吊床和樹屋……
  然後三皇子嘴快,又告訴江半壁和夜華玉等人,園子的“不速之客”突然多了起來。
  又過了一年左右,兩百多畝的園子擴充到近千畝,數字們的門派整個搬過來,園子已經不像園子,更名為山莊。
  此時滿山的藥草成熟得差不多,不止上百種,居然有識貨的藥行、藥鋪上門來求藥,山莊門口便掛上一楠木匾額——“百草山莊”。
  而後藥草越長越多,羅琉玉的靈液也存上好幾大瓶,她的靈液多到用來澆珍貴藥草,因此藥草一入藥便能除百病,使得各方求藥若渴,對百草山莊推崇備至。
  現在的羅琉玉不愁銀子不夠用,而是數銀子數到怕,不想嫁人的三桐便帶著她的師兄弟姊妹們管理藥草,她的門派不再窮得鬼都不敢上門,而是富得流油,一個個增肥十斤以上。
  不過羅琉玉不喜歡住在京城,因為丈夫的國公身分會收到不少拜帖和邀約,不想辛苦應付這些瑣事的她一直住在百草山莊,國公府裡住的是她的長子、長女。
  年哥兒完成他爹未完的志向,在國子監讀書,蓮姐兒愛玩,喜歡漂亮的衣服和首飾,更愛和姊妹淘參加詩會什麼的,所以她很少回百草山莊,多住在國公府。
  辛苦的是陸東承要兩邊跑探望孩子和妻子,既要安撫又要關心,他苦得自得其樂,老說像和妻子偷情。
  “他這玩法玩了幾年還不累?要不是看新帝上任需要幫忙,我先撬開他牆角,把他身邊的人挖來當帳房。”她看中了幾個,早晚下手搶人,看到時他哭不哭鼻子。
  “祖母不行了,就在這幾日。”一說到老得厲害的陸老夫人,陸東承神情一暗,他想孝順她,她卻不肯給他機會,罵他是不肖子孫,不配姓陸。
  陸建生沒死於那場事件,而是被三皇子捉住,在新帝登基的第三個月咬舌自盡了,他和六皇子一起圈禁在別宮,黎貴妃則是曝鴆毒,讓她陪葬在先帝陵寢。
  “那麼她一死,我們便將陸家祖先牌位遷到國公府,原來的將軍府就給二房吧,抬個忠厚的庶子為家主,再把東郊那塊土地撥給他們,好歹有個收入,別讓人說我們嫡系無情餓死旁支。”那地是皇上賜的,足有五百畝。
  “好,都聽你的。”家有賢妻萬事足。
  “你要是都聽我的,就趕緊辭了定國公這個虛職,別讓那個死皇帝指使來指使去,他分明在報復當初我的偏心。”太可笑了,那種事惦記了多年還不放下,處處針對她。
  想起皇上的小心眼和妻子的愛記恨,陸東承不禁莞爾,“我也想辭,可是皇上不放人,我也莫可奈何。”
  “哼!那個幼稚鬼,他以為我沒辦法治他嗎?”她不是不為,而是不想為,姊是穿越的,還怕治不了一個土著?
  “你想怎麼做?”他寵溺地吻她,不管妻子做什麼他都全力配合。
  她嘴一咧,露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笑靨。
  數日後,禦書房。
  “朕想南下開運河,就派定國公伴駕好了,快召他進宮^什麼,他不在定國公府?哼!妻奴一定去了百草山莊,快去尋人,務必把定國公給朕找來……”
  半日後,皇帝一臉鐵青的咆哮。
  “什麼?他們夫妻出外遊歷,歸期不定,議人三年五載裡不用聯絡?什麼叫他們也許到了塞外,也許去了海外?竟還帶走一對雙胞胎,把兩個大的留給朕,他……不,該死的陳婉娘,肯定是她出的主意,居然不帶上朕,太偏心了——”
  回話的小太監眼抽嘴也抽,苦惱到要找乾爹求救了。
  皇上,這話你能說嗎?怎麼帶上你呀,你可是萬萬人之上的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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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4 00:57:56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怪異的夢

  很奇怪,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過這種夢?就是在睡覺時“看”小說,而且越看越累,人卻又失眠,一整夜沒法睡。

  秋翻來覆去,很想睡卻睡不著,眼睛閉著,人卻是清醒的,能感覺誰在喝水、誰在走動、冷氣冷不冷。

  隔天,秋在七點十五分的鬧鐘響起後起床洗臉刷牙,七點半坐下來寫稿。

  一夜沒睡居然撐得住,只是頻頻打哈欠,真的忍不住才睡個半小時。

  而且秋的生理時鐘已經調整到打算睡半小時,在半個小時內就一定會醒來,很少會睡過頭。

  不寫稿的時候例外,因為秋會縱容自己,認為沒事幹麼不多睡一會,然後一睡午覺就是兩個小時。

  天呀!這對秋而言睡太多了,會頭痛。

  對了,再來談談夢吧!

  其實秋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作夢,一向只在失眠夜發生,就是一閉上眼睛就開始“看”小說,腦子裡浮現一大堆文字,秋可以大概知道故事在寫什麼,或是自己編,但一個字也看不清楚,就是看不清楚才更想看清楚,所以秋用腦過度就累到不行,感覺快死掉了,想大叫。

  更怪的是,秋只要一開稿,寫稿期間的某一天一定會失眠,已經好幾回了,讓秋十分困擾。

  不過只有一天,忍忍就過去了,不用看醫生,大概是自我要求產生的壓力吧!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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