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年年】穿成龍傲天的槓精青梅 (全文完)

李洪元

第十章

　　楚弄影接連幾天找雲破要濾水器，自然引發他的好奇，尤其是她每回需要的數量越來越多，顯然不是自用。過道裡，雲破提著一袋新做好的濾水器，禮貌地敲了敲小影的家門，片刻後就見她頭髮淩亂地開門。

　　雲破看著毫無形象的楚弄影，疑惑道：「你這是……」

　　楚弄影剛從床上爬起，她隨意地抓了抓頭髮，匆匆將髮型整理好，解釋道：「我稍微練習了一會兒。」

　　雲破對她的練習內容有點不明所以，他安靜地走進屋中，便聽到角落裡的老舊錄音機正播放節目：「想要能力值提升，努力必不可少，最後一個動作，堅持就是勝利！」

　　「再堅持五秒！5，4，3，2，1！恭喜你，完成訓練！」

　　雲破聽清廣播內容，面色有點古怪，遲疑道：「你在鍛煉能力值？」

　　楚弄影大大方方地點頭：「對，怎麼了？」

　　雲破：「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楚弄影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晃了晃胳膊，答道：「還行吧。」

　　雲破輕輕凝眉、神情微妙，他猶豫片刻，還是硬著頭皮說出真相：「雖然這檔節目號稱能提升能力值，但很早以前就被闢謠……」

　　潛臺詞是，節目都是瞎扯的，根本完全沒有用，她被騙了。

　　雲破說完，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對方的神色，似乎有點忌憚她惱羞成怒、當場翻臉。他內心也很迷惑，按理說小影是貴族出身，怎麼連基本的訓練方法都不知道？

　　楚弄影辛苦鍛煉兩小時，現在突聞噩耗：「……」

　　藍色小球早就在角落裡憋笑許久，此時它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毫不留情地嘲道：[哈哈哈哈！不行，我真忍不住了！格格巫你練功的樣子，認真得像天橋底下貼膜的！]

　　楚弄影暗自惱火，心道怪不得藍精靈剛剛便似笑非笑、幸災樂禍地看著，估計它早就知道廣播裡的內容不靠譜，還故意讓她白用功。原著裡只寫能力值升級的爽感，當然不會寫學習過程。她又不是一直生活在小說世界，初來乍到自然無法分辨真假。

　　楚弄影上前一腳踩扁藍精靈，聽它發出哀鳴，她才悠閒地晃了晃胳膊，佯裝無事道：「沒事，鍛煉一下也挺好。」

　　雲破察言觀色，看出楚弄影有點小惱火，心中暗自好笑，又怕被她發現，忙道：「這是你需要的東西。」

　　楚弄影接過那袋濾水器，她簡單數了數，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道：「差點忘記重要的事。」

　　楚弄影左翻翻、右找找，最後她從抽屜裡取出備好的信封，將其丟給雲破：「你的那份。」

　　雲破接住信封，緩緩打開一條縫，等他看清其中厚厚的一遝錢，詫異地睜大眼：「這是哪來的……」

　　「賺的。」楚弄影的回答言簡意賅，她低頭收拾著濾水器，將東西放到一邊，又拿出雜物堆裡的黑板，開始撣起灰來。

　　雲破猜到楚弄影要濾水器有用，但他真沒有料到，她竟然賣出去了！

　　微小的灰塵在陽光下跳舞，小女孩正認真地做著手裡的工作。雲破看她鎮定自若地清潔黑板，內心糾結許久，說道：「你可能剛來不清楚，要是別人知道是我做的，他們肯定會找你麻煩……」

　　雲破擅長發明製造，他不是沒打過做東西補貼家用的主意，但城中村的住戶根本不會接受或購買。無論他的設計有多麼精巧，他們都只會嗤之以鼻，露出嫌惡的眼神，彷彿上面沾著骯髒的東西。

　　雲破和母親居住的地方甚至被看作禁區，成年人對他們不屑一顧，不願來到此處。孩童們則是肆意欺侮雲破，用天真與無知作惡。如果他們知道濾水器出自雲破之手，必然會來找楚弄影要解釋。

　　楚弄影遠沒有雲破緊張，她慢悠悠地擦乾淨黑板，滿意地將其掛在牆上，吊兒郎當道：「他們能找什麼麻煩？我就是麻煩本尊，看誰麻煩得過誰。」

　　雲破：「……」好一個惡霸。

　　「對啦，借你們家幾個椅子，待會兒肯定不夠坐。」楚弄影環顧一圈屋裡，補充道，「拿完咱們就開會，你正好一起。」

　　「開會？」

　　「是啊，你可是技術生產總監，好歹要介紹下產品！」楚弄影理直氣壯道，她煞有介事地拍拍雲破肩膀，「我相信你的實力，拿下客戶沒問題。」

　　雲破滿目茫然，完全不知她要自己介紹什麼。他和楚弄影回家拿完椅子，一同將屋裡佈置成會場，沒過多久就看到五六個人登上二樓。狹窄的過道從未有如此多訪客，瞬間變得擁堵不堪。

　　雲破坐在屋裡，看著陸續進屋的泡泡等人一愣。泡泡看到雲破，表情也是一僵，他尷尬地對雲破笑笑，老實地坐在角落的位置。雙方前不久才在小巷裡打架，現在又聚在小影的家中，自然都有點彆扭。

　　參會者既有泡泡等小孩，也有小賣部大叔等成年人。他們看到雲破，皆有點訝異，心裡瞬間湧起不好的預感，向楚弄影求證：「這是……」

　　「哦哦哦，大家是還不認識嗎？」楚弄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爽快地介紹：「這位是我司的技術生產總監，名叫雲破。」

　　眾人：「……」我們在這裡生活那麼久，還用你一個新搬來的介紹雲破！？

　　小賣部大叔皺眉道：「小影，你該不會要告訴我，濾水器是他做的？」

　　雲破眼神一暗，對預料中的質問絲毫不感到驚訝，他乾脆擺出平時沉默寡言的態度，不去看這些參會者。

　　楚弄影果斷道：「是啊。」

　　大叔微惱：「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親手做的東西，說不定帶著墮神的意志……」

　　楚弄影輕巧地一笑：「叔，最近數錢的感覺怎麼樣？現在店裡賣得很好吧？」

　　「您是做生意的，更該知道錢不好掙，心態很重要。」楚弄影悠然道，「有的人忙忙碌碌一輩子，到死都富不了，有的人隨隨便便一伸手，就賺下巨額家財，這都是眼界決定的。」

　　「您要是非聽信外面的流言，被人牽著鼻子走，那是活該發不了財。當然，我絕不會攔您，門就在旁邊，您隨時能走。不過您剛進的幾十件貨，似乎也不能賣了？」楚弄影聳了聳肩，她向後一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說出的話卻極為欠扁。

　　「這是虛假銷售！你根本沒說過這事！」大叔憤憤道。

　　「一分錢一分貨，外面賣高價的設備，憑什麼能讓你撿到漏？更何況我們的產品毫無問題，不過是製作廠商暫時不受認可，但這僅僅是時間問題，質量和價格會贏下一切！」楚弄影在嘴皮子上就沒輸過，她擲地有聲道，「只有最先吃螃蟹的人，才會知道螃蟹的味美！」

　　楚弄影說完，便猛地站起身來，巡視眼前的每一個人。她走到泡泡面前，淡淡道：「你用過濾水器嗎？」

　　泡泡被她盯著，稍顯緊張：「用、用過……」

　　楚弄影：「那你現在變成墮神了嗎？」

　　泡泡趕忙道：「當然沒有！」

　　楚弄影攤手道：「看看！大家真是想得太多，花幾十元錢就想變成墮神，天下哪有那麼美的事情？」

　　大叔：「話不能這麼說……」

　　楚弄影扭頭看向大叔，面容嚴肅道：「各位可是銷售賣貨的人，連自己的貨都不相信，怎麼可能賣得出去？莫非是覺得口袋裡的鈔票過於燙手，還是嫌棄錢幣的印刷味不夠芳香？」

　　「這……」

　　「我絕不是強人所難、唯利是圖之人，濾水器是我親身使用後覺得好，才會想要推薦給大家。我和雲破不是只想賺錢，而是打算將優質的產品分享給各位，不再讓你們飽受品牌溢價的折磨，用合理的價格獲得最好的體驗……」

　　楚弄影在現代社會的朋友圈裡飽讀銷售話術，此時信手拈來不要太輕鬆，言辭懇切得嚇人。眾人在她各類專業詞匯的轟炸中，神色動搖起來。

　　「我們不但要賣貨，還想帶著大家賺錢，所以專門推出代理定價制度，難道共同致富還是一種錯嗎！？」楚弄影滿臉真摯，略微受傷地望向小賣部大叔。

　　大叔面露為難，產生一絲猶豫：「這倒也不是……」

　　藍色小球簡直不忍直視洗腦現場，吐槽道：[你簡直是魔鬼，早晚會被抓的。]

　　楚弄影充耳不聞，她正全心全意地鼓舞著士氣，恨不得當場畫出一千張大餅！

　　屋裡的氣氛瞬間被楚弄影帶動起來，大家剛開始還對雲破的事耿耿於懷，此時莫名陷入發家致富的美夢，滿臉憧憬地望著她。小賣部大叔先前還覺得受騙，現在聽到勾畫出的未來藍圖，又覺得這事毫無問題？

　　「……」雲破看著會場裡既熱鬧又魔幻的氣氛，他作為屋裡唯一清醒的人，一時陷入無言。他覺得墮神的意志根本不算什麼，楚弄影的洗腦能力看上去更可怕，更能污染人。

　　「我們希望別人購買，首先自己要瞭解全面，現在就有請技術生產總監，為我們介紹產品優勢！」楚弄影說完，她便率先鼓起掌來，微笑地看向雲破。

　　雲破：「……」

　　雲破硬著頭皮走到黑板前，他剛剛站上臺，便聽到稀稀拉拉的掌聲，一時頗不適應。在他的記憶裡，城中村的居民們向來只有厭惡的神情，此時他們眼裡卻盈滿期待，彷彿雲破是人型可移動錢堆。

　　雲破在如此灼熱的視線下，竟覺得原來厭惡的神情也還好？起碼不會讓他背後發毛？

　　雲破完全不知該講什麼，他只能照著上回給楚弄影講解的方式，介紹基本的製作流程。他不卑不亢地說道：「濾水器的原理很簡單，主要是通過……」

　　雲破作為未來的智慧神，成功用他嘴裡「簡單的原理」說暈眾人，讓底下人順利感到「雖然不知道在說什麼，但好厲害的樣子」。雲破講解過後，不明所以的代理們奉上更為熱烈的掌聲，以此掩蓋自己的無知。

　　楚弄影趁熱打鐵，借機再次忽悠一圈，首場傲天公司銷售交流會便圓滿落幕，當日銷售額也再創新高。

　　進屋時，小賣部大叔還對雲破厭惡至極，憤憤地唱著反調；散會時，他卻大手一揮簽下百件貨品，一躍成為金卡用戶，成為代理團隊的中流砥柱。

　　大叔面對雲破的態度，也產生180°大轉彎，他和藹可親道：「雖然總監現在很辛苦，但生產進度還是要抓上來啊，這一百件可別拖太久。」

　　雲破還沒來得及回話，楚弄影就笑著應道：「那肯定的，都拿了您的定金！」

　　眾人紅光滿面地離開，邁出堅定有力的步伐，他們腰杆挺直，似乎透著要賣遍城中村的氣勢。

　　雲破看著打完雞血的代理們離開，他等所有人走後，才開口戳破真相：「你的計劃不會維持太久的，他買走一百件，很快就能讓市場飽和。如果有人大量囤貨，沒有及時出手，必然會出現虧損。」

　　雖然楚弄影的規劃聽上去前途似錦，但雲破可不像其他人好忽悠。城中村裡的居民就這麼多，即使每家買兩件濾水器，總有一天也會飽和，到時候囤貨的代理只能降價促銷，否則就是砸在手裡。

　　「買賣就是買賣，我將東西賣給他們，至於他們還能不能賣出去，那就得各憑本事。」楚弄影懶洋洋地點完鈔票，將其一分為二，遞給雲破一份，「雖然螃蟹的滋味非常鮮美，但難保不會有人被它拉了嘴。」

　　她大大咧咧道：「再說即使濾水器飽和，我們還能賣別的啊？把你那些小玩意兒都收拾一下，實在不行賣袖箭唄。」

　　雲破當即一愣：「你怎麼知道我有袖箭？」

　　雲破確信自己沒跟任何人說過袖箭，包括雲萊。因為他前幾天遭遇阿康等人群毆，所以才專門設計出袖箭，悄悄隨身佩戴，打算在危難之時，給敵人致命一擊。

　　現在楚弄影隨口說破此事，自然讓雲破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不由心中一緊。

　　忠實讀者楚弄影完全沒察覺小龍傲天的慌張，她忙於點錢，漫不經心道：「嗨，這是個人都知道，你不還褲襠藏刀嘛！」

　　楚弄影熟讀小說劇情，雲破靠袖箭和鋼刃以弱制強好多回，由於鋼刃被他貼身攜帶，讀者們便戲稱他「褲襠藏刀」，算是書友們詼諧的打趣。楚弄影平時在網上說慣這些詞，現在自然脫口而出。

　　雲破：「……」

　　向來斯文有禮、沉穩安靜的男孩聽到此話，不由瞬間漲紅了臉，幽黑的眼中泛起波動的情緒。他既羞恥又氣惱，難得帶著幾分脾氣，嚴詞糾正道：「我沒有藏在那裡！」

　　他近來對楚弄影說話都是平心靜氣，還是頭一回如此惱怒，不復往日的鎮定。

　　楚弄影最受不得激，她下意識開杠：「你說沒有就沒有？你怎麼證明！？」

　　雲破不可思議地望向她，簡直震驚於對方的厚顏無恥：「？？？」

　　雲破：你、你居然還有臉讓我證明這種事！？

李洪元

第十一章

　　楚弄影沒有過腦的杠言杠語，成功讓雲破羞憤至極。他耳根氣得通紅，像是不願跟她多言，直接一言不發地拂袖而去，用沉默無聲來保全自己最後的好修養。

　　不得不說，雲破完全繼承來自母親雲萊的涵養與內斂，他們都不是善於講價要錢、口舌之爭的人，本質上有種脫離人間煙火的書生氣。雲破成年後獲得實力，可以靠孤傲冷臉遮掩自己的嘴笨，但他如今還在發育期，根本沒法在楚弄影手上撐一回合。

　　阿康母親等市井大嬸都不是杠精的對手，更何況要臉的小龍傲天！

　　藍色小球見雲破氣得跑掉，它在痛心疾首劇情扭曲之餘，也忍不住吐槽：[如果不是必須維護主世界秩序，我也覺得雲破遠離你挺好，格格巫你簡直就是變態啊……]

　　藍色小球好不容易看著兩人逐漸靠近，沒想到楚弄影騷操作那麼多，她僅僅用幾句話就毀掉前面的好感值，讓一切從頭開始！

　　[我已經不奢求你溫柔可愛，但好歹做個正常人吧！這得給年幼的世界核心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藍色小球崩潰地哀嚎，[我怎麼讓情感線回到正軌！]

　　楚弄影剛才注意力都在數錢上，真的是下意識進行杠精發言。她此時仔細回想一番，也略微感到心虛，但仍嘴硬道：「我哪想到他如此臉薄，這不什麼都沒幹嘛……」

　　楚弄影：明明只是說了一句而已，又沒真拉開他衣服看！

　　[我要打電話報警了，這裡有人對未成年人意圖不軌。]藍色小球無力地縮在角落裡，它對自己未來的工作感到心如死灰，像是被殘酷現實戳癟的氣球。

　　楚弄影倒覺得這樣挺好，起碼杜絕小影未來步入後宮結局的可能性，她就不信留下心理陰影的雲破還能吃窩邊草。他們現在又是同事關係，更該儘早剷除辦公室戀情的幼苗，全心投入賺錢大業！

　　濾水器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儘管雲破預測市場總會飽和，但現在卻是迅猛的上升期。實際上，濾水器的銷量並不是最驚人的，濾水器的代理銷售模式才是真有毒性，像是一夜之間遍佈整個城中村。

　　雖然城中村還沒達到每家每戶做代理的程度，但覆蓋率已經極高。這讓反對派們的聲音幾乎傳不出來，只要有人稍微提出異議，便會被潛在的既得利益者頂回去，不許反對派破壞生意。

　　阿康母親怒氣衝衝地抵達小賣部，找店主大叔興師問罪，毫不客氣道：「你早知道這東西是他做的，居然還敢擺在店裡賣？」

　　阿康母親身後還跟著幾人，他們附和道：「沒錯！我們都被騙了！」

　　大叔不緊不慢地瞟了他們一眼，他面對責問，絲毫沒有畏怯：「我們已經錢貨兩清，現在又沒質量問題，你們哪裡被騙了？」

　　「這濾水器是臉帶疤的破落戶做的！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有人憤憤地將濾水器砸在地上，濺起細碎的沙土。

　　大叔一邊翻著賬本，一邊慢悠悠道：「是又怎麼樣？我沒故意隱瞞啊？」

　　找茬的人們見他如此氣定神閑，皆有點意外，不禁一愣。阿康母親惱怒道：「他臉上帶疤，肯定是墮神的人，做出來的東西也不是好貨……」

　　「那你不要用啊，又沒人逼著你買。」小賣部大叔面露不耐，他煩躁地揮揮手，「你們都給我走開，別擋著我做生意！」

　　大叔在城中村開店多年，什麼潑皮無賴沒有見過，也不是好惹的。如今他抱著濾水器生意當搖錢樹，馬上要將市場開拓到城中村外，自然不會讓對方攪局。

　　阿康母親橫眉：「你什麼態度……」

　　「我可沒空陪你們胡鬧，你們嘴碎愛扯閑，就滾到一邊兒去嘀咕！但誰要敢耽誤店裡的事，可別怪我不客氣！」大叔的神色兇悍起來，猶如趕蒼蠅般驅逐眾人，看上去頗具氣勢。

　　眾人沒想到店主比他們脾氣還火爆，一時面露猶豫。畢竟附近的小賣部不多，要是跟店主徹底交惡，就得外出採購日用品，外面的東西價格可不便宜。

　　泡泡的父親住在隔壁，他聽到外面的聲音，乾脆出來好言規勸：「哎呀，這東西我們用了都沒事，再說他們母子倆都住那麼多年，要出事早出了，還能等到現在……」

　　「老李脾氣大，說話不好聽，我給大家道個歉！可我們也不想花冤枉錢，這東西就是比外面的好，何必在乎是誰做的呢？」泡泡的父親唱起紅臉，他身後的泡泡也跟著點頭，像隻小啄木鳥。

　　阿康母親本是帶人鬧事，妄圖攪黃楚弄影的事情，沒料到小賣部大叔等人早就倒戈。他們倒不是替雲破說話，而是替錢站台，要是濾水器無法銷售，大家的收入都會受影響。

　　泡泡父親出面勸和，致使更多息事寧人派站出來，有的人屬於代理銷售團隊，有的人則是早看不慣阿康母親等人的排擠詆毀。他們過去不敢發聲，害怕惹禍上身，但此時有人帶頭，便紛紛說出過去的不滿。

　　因為阿康母親是帶頭鬧事的，她自然也成為指責的主要對象。

　　「哎呀，不是我說你，幹嘛老跟人家過不去？你兒子天天揪著雲破打，現在還要趕盡殺絕啊？」

　　「要有墮神也該是聯盟軍管，咱們都是小老百姓，好好生活不就行了！」

　　「可不是，真當她兒子能進學院，現在心氣兒就那麼高……」

　　阿康母親聽到周圍的議論聲，臉色頓時很不好看。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喪失權威，成為眾人詆毀排擠的中心。他們過去明明都附和自己，現在卻瞬間變換嘴臉，說些毫不客觀的事實。

　　阿康過去確實多次欺負雲破，但雲破反擊打人也毫不客氣。兩個男孩經常由此掛彩，那時城中村的住戶們可是站在她這邊的。如今時間還沒有過去多久，口風便一面倒地變了，說成她和阿康霸淩雲破？

　　剛剛丟出濾水器的人見大勢已去，頓時明白今天沒法找小賣部討得賠償。他乾脆一溜煙地跑過去，撿起地上的濾水器，覺得洗洗還能用。他拍拍上面的灰，連個招呼都不打，便大步離開隊伍。

　　其他人見他脫離隊伍，又看了看面色慘白的阿康母親，瞬間如鳥獸般散去，也不再摻和此事。

　　話語即權力，沉默的大多數不會主動發言，但他們能在煽動下製造偏見，也可以在引導中伸張正義。

　　雲破過去在城中村裡被人議論排擠的滋味，如今又落到阿康母親身上。阿康母親大感丟臉，她在周圍人的指責中倉皇而逃，路上還踉蹌了兩步。

　　楚弄影坐在二層小樓的屋頂，她悄悄旁觀完小賣部前的鬧劇，不由嘖嘖感慨：「不堪一擊。」

　　楚弄影沒想到小賣部大叔戰力挺強，不過對方能在城中村經營十幾年，想來還是有些聲譽和權威。他過去只是懶得搭理雲破的事，現在自身利益受損，當然馬上轉變態度。

　　[不過你就放任小賣部去開拓外面嗎？那豈不是會少賺很多錢？]藍色小球面露不解，這可不像格格巫的風格。

　　小賣部大叔似乎也是精明的人，他訂購一百件貨品，很快就憑藉自身關係，想將其賣出去。雖然外面的人不會將濾水器當做必需品，但雲破的設計確實極具性價比，離開城中村也有競爭力。

　　「又不是什麼大錢，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這個。」楚弄影心裡很明白，她沒時間天天盯著做生意，那是本末倒置。她使用這種銷售模式，一是賺外快補貼家用，二是拉攏人心好住下去，三是有時間做更關鍵的事。

　　她的最終目標是成神回家，籌錢是為了購買精神藥劑，以此衝擊能力值。能力值才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只要能夠成為強者，賺錢的機會數不勝數。

　　不過楚弄影真正開始修煉，便感到滿頭霧水，甚至連購買哪類教輔書籍都不知道。她看小說時，只能知道酷炫牛掰的招式名，卻完全不知招式如何研發。如果作者把小說寫得像物理、化學書籍，估計也沒人讀得下去。

　　楚弄影剛開始還想讓藍色小球幫忙，然而這傢伙根本不是教人的料。如果非要打個比方，那就跟做數學題很像，藍精靈做題只知道最終答案，完全不會寫解題過程，對楚弄影毫無幫助。

　　楚弄影看著一無是處的藍精靈，忍不住吐槽：「你怎麼什麼用都沒有？」

　　藍色小球憤憤道：[我的存在意義只是維護主世界秩序，又不需要修煉能力值！]

　　楚弄影淡淡道：「我覺得主世界應該馬上把你開掉，現在經濟環境也不好，沒必要白養你了。」

　　[格格巫，你懂個屁！]藍色小球氣得破口大駡，似乎相當不滿。

　　「我是挺懂你。」

　　[……]

　　楚弄影發現藍精靈不靠譜，她左思右想之後，想到更合適的學霸人選。雲破可是未來的智慧神，根據小說設定來看，他起碼是殿堂級學神，應該懂的更多。她猶記雲破可以進入學院，就是由於他能做神野版王語嫣，熟記各屬性異能招式和修煉體系，被教授特別招收。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她前不久涉嫌公然調戲小龍傲天，惹來對方的不快，目前兩人似乎在冷戰。

　　雲破生氣的方式也沒什麼殺傷力，他每天照常製作濾水器，只是看到楚弄影就繞著走，似乎還在對她的虎狼之詞耿耿於懷（？）。

　　楚弄影是功利的行動派，她前幾天沒顧得上緩解關係，但此時需要學神輔導功課，便瞬間產生緊迫感，決定去找雲破。

　　二層小樓過道內，楚弄影輕輕敲響雲破家門，這回開門的卻是雲萊。楚弄影略有點驚訝，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對方笑著道：「小影來了？雲破還沒回來，你先進屋吧。」

　　楚弄影看到雲萊的盛世美顏，瞬間端莊不少，她輕聲道：「漂亮姐姐，我等雲破回家後，再過來吧……」

　　藍色小球看杠精一秒變臉，語氣溫柔乖巧得嚇人，忍不住搖了搖頭。它不禁感慨顏值就是正義，原來好看的臉還能讓愛抬杠的魔鬼閉嘴。

　　雲萊溫和道：「沒事，你還沒吃飯吧？不如跟我們一起？」

　　楚弄影本有點猶豫，但一聽到吃飯，她便立刻歡快答應：「好的，謝謝您，那就麻煩了！」

　　楚弄影最近頻繁下館子，實在是有些發膩，然而她的自理能力太過糟糕，至今沒有順利地做出正常料理。現在雲萊親切地出言邀請，她當然不會拒絕。

　　小巷內，雲破如往常一樣穿過巷子回家，卻碰到不速之客。他看到倚牆等待的阿康，目光頓時涼如寒水，下意識地去摸衣服裡的袖箭。

　　兩人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架，剛一見面氣氛便劍拔弩張。阿康看到雲破警惕的神色，他微微咳嗽兩聲，裝腔作勢道：「我今天沒興趣跟你打……」

　　雲破挑眉，淡淡道：「有事麼？」

　　他可記得阿康帶頭群毆自己的事，起因還是怪人鄰居跟他搭話，致使阿康妒火中燒。鬼知道阿康看上她哪一點，莫非就是有人喜歡聯盟級抬杠運動員？

　　雖然大家都還是小朋友，但雲破向來思維早熟，知道阿康對小影有好感。他本無意捲入此等無聊之事，然而想起「褲襠藏刀」便分外羞惱，看到阿康也感到心煩氣躁。

　　雲破總感覺自己的生活像被楚弄影徹底佔據，此人似乎無處不在，連見到其他人也能聯想到她。

　　阿康近來過得並不好，他見雲破臉上隱露一絲不耐，趕忙硬著頭皮說出正題，認真地握拳道：「我們私下聯手，一起推翻她的壓迫吧！你最近也該受夠他們的排擠了！」

　　雲破：「？」

　　雲破面露不解：「你是指……」

　　阿康語氣激昂：「當然是小影和那幾個人！我早觀察過了，你最近都躲著小影走，肯定也遭到排擠！」

　　泡泡等人跟隨楚弄影發財後，便逐漸跟阿康劃清距離，讓他感到萬分失落。阿康以前是城中村孩子們的領頭者，如今卻黯然過氣，連一同打水漂的人都找不到。他淪落至此，看到處境相同的雲破深有共鳴，突然覺得自己以前不是人，自此幡然醒悟。

　　阿康：「我們要聯合在一起，才能擊潰他們！以後我會經常來找你打水漂的，咱們要結伴行動！」

　　雲破：「……」

　　雲破真不好意思說穿，他其實並沒有被排擠，且處境跟對方正相反。他沒有遭冷落，而是由於被調戲，才不得不遠離杠精。

李洪元

第十二章

　　雲破看著一腔熱血的阿康，略微感到無語，他斟酌著措辭，坦白道：「對不起，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雲破又不是傻子，他看出阿康是由於落單而有些失落。阿康都淪落到來找自己，想比內心非常寂寞。不過雲破並不在乎這些事，他可記得兩人過去的恩怨，沒法馬上跟對方和解。

　　「為什麼？」阿康滿臉不解，「她只是披了張好看的皮，實際上是個魔鬼！你千萬別被她騙了！」

　　雲破：「……」這點我可能比你還早發現。

　　「你該不會真以為她把你當朋友吧？」阿康見雲破沉默不言，誤以為他執迷不悟，出言規勸道，「她一看就是貴族出身，只會打心眼裡瞧不起我們，怎麼可能平等待人？」

　　雲破忍不住凝眉，微微不悅道：「這跟你沒關係。」

　　雲破說完，便沒有再管阿康，繞開對方往樓梯走去，準備回家吃飯。阿康見他無動於衷，高聲道：「她不過是利用你而已！因為想用你的東西牟利！」

　　如今城中村裡暢銷的濾水器是出自雲破之手，這事是阿康告訴自己母親的，因為他曾在找雲破麻煩時見過。楚弄影現在既不用外出銷售，也不用製作成品。她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話，就坐在家裡數錢，明明設計者是雲破，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雲破這回連頭都沒有回，直接踏上臺階，朝著自己家邁步。阿康見他根本沒有反應，頗有些喪氣地跺跺腳，沒料到對方絲毫沒被動搖。

　　雲破走進過道，察覺阿康沒有追上來，才緩緩停下腳步。他側頭看了一眼旁邊小影的家門，不知道對方是否在家。這幾天他刻意躲避楚弄影，但仍按時上交濾水器。因此，她對他的疏遠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從未主動搭句話。

　　雲破覺得，阿康的話在某種程度上沒毛病，她確實只是在乎生意而已，好在自己從未有過期待，所以也不會感到失落。他本來就一直是一個人，就不會有阿康落單後的落差感。

　　雲破做完心理建設，頓時產生一絲釋然，然而他剛用鑰匙打開房門，推門便見到紅光滿面、眉飛色舞的楚弄影。她似乎正興高采烈地跟雲萊聊些什麼，逗得雲萊笑個不停，只能靠掩嘴含蓄地遮掩笑意。

　　爐子上正小火燉著湯品，使得屋裡充滿鮮美的香氣，微黃的火焰映著兩人，更顯得此幕分外溫馨。如果雲破不是雲萊的親生兒子，他都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家門找錯媽。

　　楚弄影看到神色微妙的雲破，她宛如待在自家般隨意，說道：「回來啦，那我們可以開飯了！」

　　雲萊聞言起身，溫和道：「好，我去拿餐具……」

　　雲破怕母親行動不便，正要張嘴提議自己去拿，便被楚弄影搶先一步。她笑道：「我去拿吧，就在櫃子裡？」

　　雲破眼睜睜看著鳩占鵲巢的某人站起來，她熟門熟路地取出餐具，放在桌上佈置好，猶如她才是此屋的主人。其間，她還可以妙語連珠地跟雲萊交談，一改往日熱愛抬杠的暴脾氣，看上去溫柔可愛又乖巧。

　　雲破麻木而安靜地吃著飯，沉默地注視著酷似母女的兩人，不禁滿腹狐疑：「……」這是又有什麼陰謀？

　　飯後，雲萊進屋整理今日編織的手工品，只留兩個小朋友在客廳。雖然名義上叫客廳，實際只是臥室外的房間，城中村裡的出租房都不大，像小影家甚至只是開間。楚弄影上次昏迷躺的是雲萊的床，雲破平時則直接睡在客廳裡。

　　楚弄影好奇地打量著客廳木桌上的擺設，她探頭去看書架上的舊書，詢問道：「這都是你常看的書？」

　　書架上的書頁已經微微泛黃，不知是從哪裡被淘出來，而且名字一個賽一個兇殘，不是《機械手工進階談》，就是《異能的改造：新時代，新創造》。總而言之，它們看上去就很不友善，不像小朋友該看的書。

　　雲破幾天沒有跟她說話，他此時頗不適應，彆扭地看向一邊：「嗯。」

　　楚弄影隨手抽出一本翻了翻，瞬間覺得猶如看天書，無奈道：「沒有小說或畫本嗎？這些都好無聊？」

　　楚弄影還挺想看看《神野至尊》世界裡的小說，那豈不是書中書？

　　雲破將她手中的專業書籍取回，重新放到書架上，冷淡道：「沒有，這裡只有無聊的書。」

　　楚弄影：「……」小龍傲天的脾氣還挺大？

　　因為雲破原來對她相當順從，她還真沒見過對方有氣性的樣子。她覺得自己不過是隨口說錯話，而且絕沒有涉及黃色，也不知道他為何如此記仇。他簡直像是慘遭調戲的清白小媳婦，如今擺出一副冷臉，堅決要跟惡霸劃清界限。

　　楚弄影：明明自己根本沒有搞黃色，小龍傲天怎麼查的比晉江還嚴。

　　藍精靈幸災樂禍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恬不知恥，世界核心可是正經人！]

　　楚弄影看著雲破堅貞不屈的樣子（？），好笑道：「還生氣呢？」

　　雲破獻上標準的冷戰回答：「沒有。」

　　楚弄影無辜地攤手：「我都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你就說不理人就不理人。」

　　雲破想起此事，便有點惱羞成怒，他馬上反駁：「你怎麼會不知道……」

　　楚弄影反問：「我哪裡錯了？」

　　雲破無法重複她曾經的無恥之言，他瞬間陷入尷尬的沉默，半天沒說出「褲襠藏刀」，憋得耳根通紅。

　　楚弄影見他答不上來，厚顏無恥道：「所以我沒有錯，是你胡亂生氣不理人，不過我很珍惜咱們的友誼，這回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主動來找你了。」

　　雲破：「……」你可以更不要臉一點嗎？？

　　雖然楚弄影的邏輯聽上去相當氣人，但雲破想到她主動過來搭話，心裡又略微好受一點。他仔細思考一番，覺得對方應該是下意識開杠，自己長時間對此耿耿於懷，也有點小心眼。

　　楚弄影見他臉色好轉，高興地湊上前觀察，問道：「不生氣了？」

　　雲破撞上她熠熠生輝的眼眸，不知如何回答她直白的問題，他索性垂眸看向旁邊，心裡卻早就消氣。

　　楚弄影輕而易舉地擺平對方的小情緒，趕忙趁熱打鐵，笑嘻嘻道：「那能向你請教點事情嗎？你知不知道比較靠譜的異能修煉書籍？」

　　楚弄影現在急需異能入門，市面上的自學教材非常多，但她有錢卻不知該挑哪本。這東西就跟高考教輔一樣，每本書都有各自的特點，盲目購買不一定能達到目標。

　　雲破聽她說出來意，表情微微一愣。他剛剛臉上還略有柔和的神色，此時卻心裡一沉，語氣瞬間一變，低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在看這些？」

　　雲破彎腰去整理書架上的舊書，以此掩蓋內心的波瀾。他向來聰慧，頓時明白楚弄影才不是特意來道歉，不過是又有事找自己而已，瞬間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如今想來也是，她要是打算主動搭話，早幾天就可以來，何必要等到現在。

　　不過是因為她現在用得著自己，所以必須過來遞臺階，跟友誼沒半分關係。

　　楚弄影並未察覺他細微的情緒變化，她懶洋洋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有沒有推薦？」

　　「有。」雲破抽出一本書，隨手遞給她，「不過是舊書。」

　　「沒事，謝了！」楚弄影料到小龍傲天在此方面肯定很努力，她立刻如獲至寶地收下，臉上綻開笑容。

　　雲破看到她燦爛如花的笑顏，他眼神幽深，猶豫了幾秒，還是忍不住道：「其實你沒必要講那些，直接說明來意就行。」

　　楚弄影疑惑地看向他：「？」

　　「用得到別人時就露出親和的那面，用不到時便隨意地撇到一邊，這就是貴族的虛偽與傲慢？」

　　「你以後可以不用故作平等，每回直說需要什麼就行，我不會拒絕的。」

　　雲破眼神平靜，語氣毫無波瀾，只要她從今以後直白地提要求，自己也不會再有忽上忽下的情緒。他覺得像阿康一樣就太蠢了，人剛開始不要在曙光裡產生奢望，也就不用經歷被拋開時的失落與悲哀。

　　因為她最初胡言亂語「溫柔可愛的好朋友」，所以讓他產生一些奇怪的誤會，現在是時候分割乾淨，讓周圍的一切恢復正軌。他自出生起就帶著恥辱的傷疤，跟他們本就不一樣，倒不如孤身一人安靜地待著。

　　楚弄影愣了幾秒，她眨了眨眼，再次確認道：「你覺得我是故作平等，實際上心裡瞧不起你？因為我是你口中的貴族？」

　　雲破見她有點怔愣，感覺自己剛才的話有點過分，但他沒有出言糾正，用無聲的默許表達出態度。

　　楚弄影萬萬沒想到，她不過是幾天沒跟小龍傲天說話，對方就露出一副逆反期的樣子。她以前天天跟著書友們在網上刷「最自卑又自傲的少年雲破」，但有朝一日被他傲到頭上來，還真是讓人分外不爽！

　　楚弄影氣極反笑，毫不客氣道：「好呀，那我就不裝腔作勢了，我需要你每天按時製作濾水器，空閒時幫我提升能力值，一日三餐記得給我做好，晚上偶爾跑腿去買夜宵，沒事時順手幫我家大掃除，每週末記得去小賣部核賬……」

　　她望著瞪大眼的雲破，輕飄飄地嘲道：「反正我不用故作平等，直說需要什麼就行，你不會拒絕的，不是嗎？」

　　雲破看她得寸進尺的樣子，凝眉反駁道：「這哪是一回事……」

　　楚弄影冷笑道：「怎麼不是一回事？我看你就是有奶不喝偏要嘬（作），既然你都大言不慚地放話，當然要一次性榨乾你（的利用價值）！」

　　雲破：「！！！」這個人又開始搞黃色！

李洪元

第十三章

　　雲破突如其來的情緒很好理解，他自小被周圍人排擠，從來沒有真正的朋友。因為他臉上的傷疤，阿康等人對他不屑一顧，小影的能力值遠高於普通孩童，更沒道理高看他。

　　儘管雲破在內心不斷自我開解，覺得獨自一人也很好，但潛藏心底的一絲自卑，又讓他渴望著普通朋友。然而，貿然接近雲破的楚弄影卻完全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交友對象，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畢竟對方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楚弄影的脾氣陰晴不定，時不時非常暴躁，還渾身透著「無利不起早」的成年人惡習，會用虛浮誇張的演講忽悠城中村的代理。她確實聰明有頭腦，但有時候又讓人覺得那是巧舌如簧、刻薄狡猾。

　　雲破對楚弄影的情感很複雜，對方的確出手幫助過自己，然而她的性格偶爾也讓人感到難受。他心知對方每回登門拜訪必有事相求，痛恨獲得稍許溫暖便被沖昏頭的自己，又難以乾淨俐落地跟她割斷聯絡，總是持續陷入無力抵抗的局面。

　　當然，雲破心中細膩糾結的情緒，全都不是楚弄影能理解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有著成年人的心智，又熟讀小說劇情，哪還有耐心玩童年小朋友的遊戲？如果她真是五六歲的小屁孩，自然能天真無邪地跟雲破交朋友，造就純粹可愛的童年友誼，但誰讓她是個成年的杠精！

　　小朋友間毫無保留、沒有理由的友誼會讓人感到可愛，成年人間毫無保留、沒有理由的友誼只會讓人感到愚蠢。小孩子不求回報地對人好，可以被看作善良無邪；成年人不求回報地對人好，卻會被看作活該遭騙。大家只會說，你都那麼大人了，還不長點兒心啊？

　　因此，楚弄影此時完全沒法跟雲破有共鳴，她心中只餘遭到頂撞的惱火，應激般地產生杠精效應。

　　她乾脆徑直坐在書桌前的木椅上，神色鎮定地望向雲破，有條有理地糾正：「你剛才說的話有幾點錯誤，一是我瞧不起你跟家世背景無關，即使我不是貴族，我照樣也可以瞧不起你。」

　　儘管雲破早料到她高人一等的態度，但他真的直面她的坦白，確認她也排斥自己，還是忍不住落寞地垂眸。然而，這種略微悲傷的情緒並未延續太久，便在她的下一句話中灰飛煙滅。

　　「二是我沒有只瞧不起你，實際上我瞧不起你們所有人，所以你沒必要有被針對的情緒，我對你們一視同仁。」楚弄影挑了挑眉，她一本正經地說著恬不知恥的話，覺得原則性問題必須闡述明白。書中世界的角色不過都是紙片人，她當然不會將他們分為高低貴賤，而是公正地統統瞧不起！

　　雲破：「……」你聽聽這說的都是人話嗎！？

　　雲破聽著她的欠揍言論，露出荒唐的神色，完全不知對方的傲慢與底氣是從哪個黑洞冒出來的。她臉上就差寫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沒必要糾結是乾是濕」，讓人油然而生想毒打她的衝動。

　　雲破：我剛剛恐怕是想不開發瘋，為什麼試圖跟杠精講理？

　　楚弄影望著雲破麻木而疲憊的神情，繼續悠然道：「三是沒必要過分貶低人類的互相利用，你生氣無非是覺得我無利不起早，認為我只在乎你身上的利用價值，對嗎？」

　　雲破沒好氣道：「難道不是嗎？」

　　楚弄影面露不解：「這有什麼可生氣的，假如你身上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在楚弄影的邏輯裡，成年人要是連利用價值都沒有，那就是被社會踩在腳底下，別人都不願正眼瞧他。人們將自己的價值作為籌碼，然後去置換獲得他人的價值，這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雲破吐槽道：「按照你的理論，世界上就不該存在朋友，朋友就不會互相利用。」

　　「朋友不過是給人提供情緒價值的對象，只有內心極度渴望他人回應的人，才會需要這種東西。雖然看上去是『友誼』將其聯繫在一起，但本質上只是雙方交換情緒價值，還是在互相利用。」楚弄影說到一半，察覺雲破語氣中的情緒變化，頓時明白什麼，她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想要朋友啊？」

　　她就說小龍傲天莫名其妙的怨念來自何處，他話裡話外不就是「沒朋友好孤單」的意思？

　　雲破像是被戳破心中最隱秘的心事，臉色瞬間羞赧起來，但他此時面對杠精，又不能臨陣脫逃。他努力平復情緒，振振有詞道：「人都會需要朋友，難道你不會在孤獨的時候難受？」

　　雲破的話無疑是揭破自己強掩的傷疤，他過去在心裡自我欺騙不孤獨，但實際上仍渴望著熱鬧與友誼。

　　楚弄影仔細回想一番自己的現實生活，假如社畜能在忙碌工作和複雜社交中孤獨起來，擺脫老闆無孔不入的工作消息，根除親友紛繁複雜的無用社交，落入孤單至極的冷清環境裡……那特麼還不得讓人高興瘋了！

　　楚弄影思考結束，果斷道：「不會。」她就想一個人待著。

　　雲破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心道杠精就是杠精，有著杠鈴般堅硬的內心。

　　「嗨，既然你想要朋友，那就早說嘛，這還不容易？」楚弄影發現癥結所在，頓時輕鬆起來，「雖然我拿情緒價值沒用，但要是你需要這種東西，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提供，你用自己的其他價值來換就行。這樣一來，我們也能做朋友？」

　　楚弄影覺得問題迎刃而解，兩人可以各取所需，她需要雲破創造的智慧價值，他需要朋友提供的情緒價值，豈不是皆大歡喜！

　　雲破快要對她的強盜邏輯目瞪口呆，他遲疑地皺眉：「你確定自己提供給我的情緒價值是正向的嗎？」

　　雲破想起她「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的毒雞湯，頓時感到不太可信。

　　楚弄影攤手道：「這有什麼關係，朋友也有好有壞嘛，我可以做你的壞朋友。」

　　雲破：「……謝謝，但我覺得不必。」他認為跟杠精談論朋友與友誼的自己，比小巷裡蹲著的落單阿康還愚蠢。

　　楚弄影：「千萬不要客氣，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雲破：「……」

　　楚弄影看透小龍傲天需要朋友的孤獨內心，轉瞬便沒把他剛才的刻薄言論放在心裡。她本就不是忍氣吞聲的人，一般有氣當場就杠，從不會有隔夜的怒火。她拿到入門修煉書籍，又跟雲破重歸於好（？），告別後就坦蕩蕩地離開。

　　雲破已經無力跟她爭辯，現在只想送走這尊大神。藍精靈跟隨楚弄影離開，它的語氣中透著跟雲破如出一轍的疲憊：[格格巫，你這波反向沖分真是妙啊。]

　　楚弄影：「？」

　　楚弄影感慨道：「這回倒是便宜你了，現在只能先跟傲天做朋友。」她總是麻煩雲破做事，總得提供些回報，既然他想要朋友，她只能先頂上。藍精靈老盼望兩人走近，這倒是隨了它的意。

　　藍精靈：[……]根本沒人想跟你做朋友，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呢？

　　藍精靈希望她能用溫柔可愛給世界核心的童年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她卻擅自用無恥狡辯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它已經開始認真考慮職業變更的事情，儘管它的崗位算是主世界給的鐵飯碗，但這工作顯然是做不下去了。

　　屋裡，雲破跟藍精靈有相似的崩潰感，他關完門回頭一看，才發現臥室門後的母親。雲萊不知站在那裡聽了多久，她似乎察覺雲破的視線，溫柔地笑道：「很有趣的小姑娘，倒是像烈焰一樣的脾氣……」

　　雲破沒想到雲萊會暗中旁聽，他面對母親便不設防，嘀咕道：「那估計是地獄裡的黑色烈焰吧。」

　　雲破：杠精魔鬼和地獄烈焰也算絕配。

　　雲萊哭笑不得：「哪有你這樣評價朋友的？」

　　雲破無奈道：「這哪裡算朋友……」

　　「真實總比虛偽要強，原本不需要朋友的人願意跟你做朋友，總比僅在嘴上把你當朋友的人要強？」雲萊聽出雲破語氣裡小小的懊惱，好聲好氣地說道。

　　雲破真不知道，楚弄影究竟給自己母親灌下什麼迷魂藥，雲萊居然還能幫她說話。

　　「破兒，世上沒有誰該理所應當對誰好，與其苦惱於沒有朋友，倒不如自己先踏出一步？她起碼是明碼標價，只要你肯付出就行，又沒有弄虛作假。」雲萊柔聲細語地說完，露出鼓勵的笑容。她心知，世上許多事就算付出都沒回報，如此看來楚弄影稱得上誠信的商人，至少願意做到等價交換。

　　雲破其實不太贊同母親的看法，但他又不願當面反駁雲萊。他想起杠精神氣活現的樣子，不禁若有所思地垂眸，他應該先踏出一步嗎？

　　雲破心裡捲起陣陣漣漪，總覺得思緒很不平靜。

　　第二天，楚弄影照常起床，她剛剛打開家門，便瞧到放在一邊的盤子。樸素的瓷盤裡放著熱氣騰騰的兩枚包子，看上去白淨又可愛，似乎才出爐。旁邊還配有一碗金黃的小米粥，熬得剛剛好。她昨晚才在雲破家用餐，自然看出餐具出自何處。

　　楚弄影見狀當場愣住，她轉瞬才反應過來，不禁感慨道：「我覺得自己太傻了，應該早點跟他做朋友，話還是說得太早，情緒價值也沒什麼不好……」

　　她哪想到小龍傲天如此較真又可愛，自己不過是昨天隨口一說「一日三餐記得做好」，他居然還真牢記於心，不差分毫地老實完成！

　　杠精：原來成年人也需要朋友，如果是這種交友方式，那我又可以了！

李洪元

第十四章

　　藍精靈看楚弄影愉快地將早餐端進屋，她一路上還哼著小調，便故意挑撥道：「你真要吃嗎？說不定世界核心在裡面下毒？」

　　儘管藍精靈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它還是氣不過，非要膈應杠精一番。誰能想到雲破如此小天使，它頓時有種阿康般的憤憤，只希望對方能早點看清楚弄影的真面目。

　　「怎麼可能？」楚弄影悠閒地喝了一勺熱乎乎的粥，滿意地眯起了眼，「傲天要是那樣的人，我就直播生吞原著。」

　　她一邊高興地享用早餐，一邊隨手翻起雲破借自己的書，此書名叫《從零開始學異能》，內容較為基礎但詳實。參考書簡單科普能力值和異能情況，又詳細介紹各屬性異能的特點，讀起來深入淺出，倒是挺容易理解。

　　能力值是神野大陸上衡量個人實力的標準數據，即使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也會根據體魄的不同，擁有各自的能力值。城中村原住民們的平均能力值基本在0.2上下，小孩子們的能力值更低，所以楚弄影如今只要不被群毆，幾乎可以在此處橫著走。

　　異能者則是普通人中的幸運兒，在神野大陸上的某些國家甚至稱其為「天啟之子」。異能的屬性基本分為金、木、水、火、土，同時在五行基礎上又有所衍生，存在變種屬性的異能。每種屬性的異能都有不同的招式，不少名門世家更將其必殺技作為家族傳承。

　　冥想是提升能力值和甦醒異能的重要方式之一，書中的冥想章節旁邊寫滿密密麻麻的筆記，似乎都是雲破的整理和思考，透著學霸的專業度。

　　楚弄影簡單翻完參考書，將其隨手放在一旁。她正準備吃包子，不經意地瞟到背面的標價，頓時嚇了一跳。楚弄影差點嗆住，她滿臉不可思議，再次確認參考書的價格，驚道：「這書未免也太貴！？」

　　書籍《從零開始學異能》的定價居然是215元，明明按照它的薄厚程度，在現實裡賣30元都嫌多，這不過是本科普入門書。

　　楚弄影最近已經搞清楚共和國內的物價，衣食住行等生活必需品比現實中便宜，跟現實世界十年前的價格差不多。然而，這本書的定價卻遠遠超出平均物價，在它樸實無奇的外表下，居然隱含著如此高的含金量，而且是金錢的「金」。

　　藍精靈語氣淡淡：[很正常啊，要是精裝版書籍估計要上千元呢，電子資料如今都不會太便宜。]

　　神野大陸對知識的保護達到變態的地步，這也是雲破成為智慧神後，能夠備受尊敬的原因。

　　楚弄影的心思頓時活躍起來：「那我要是能夠……」

　　藍精靈瞬間看破她的念頭，涼涼道：[真抱歉，聯盟如今嚴打盜版，重視知識產權保護，你要是想搞非法印刷，絕對會被判重刑的。]

　　楚弄影上回的營銷模式還只是試探，她要是真敢搞盜版，絕對能夠牢底坐穿。藍精靈幸災樂禍地想，不過杠精去坐牢，聽上去也蠻有趣？

　　楚弄影本以為自己攢了點錢，哪知道在昂貴書籍和精神藥劑前只算毛毛雨，難怪草根異能者很難快速上升，必然會走向依附其他家族的道路。因為真要修煉起來，根本就是在燒錢。她想起雲破的小小書架，即使上面全是泛黃的舊書，估計淘來也頗費功夫。

　　楚弄影：必須要跟小龍傲天做朋友，誰讓自己看上他的書架。

　　楚弄影吃完早餐，將餐具清洗乾淨，便帶著舊書和餐具去找雲破。雲破似乎起得比她還早，他正在製作濾水器，平靜道：「又有什麼事？」

　　雲破聽從母親的建議，努力主動邁出第一步，悄悄將早餐放在楚弄影門口，但他真要面對真人，還是有點小小的彆扭。

　　「我們一起去冥想啊？」楚弄影剛剛得知冥想的方法，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她乾脆取過雲破手裡的工具，規勸道，「待會兒再做吧，一日之計在於晨！」

　　冥想需要一定的時間和環境條件，早上是絕佳時機，除此以外，便是每年的特殊節氣。

　　「我待會兒要去圖書館，所以要早點做完，今天是開放日。」雲破年紀尚小，卻是時間管理達人，早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如果他生在現實世界，就算做不了龍傲天男主，估計也能在B站混成學習UP主。

　　「開放日？」

　　「對，每月的5號、15號、25號都是開放日，所有圖書館會面向公眾免費開放，包括平時很少打開的珍籍館。大廳裡還會有舊書售賣活動，可以買到被館裡淘汰的破損書籍。」

　　雲破耐心地解釋，每月的這三天無疑是他最期盼的日子，可以在圖書館裡肆意地閱讀。雖然他買不起新書，但在舊書攤也能淘到好東西。

　　楚弄影看到雲破說起圖書館時發亮的眼神，竟難得產生一絲於心不忍，她心裡突然蹦出一句話「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既然雲破已有計劃，她索性提議跟他一起去。畢竟她剛知道書籍的驚人價格，現在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去圖書館，而是有種要參觀金庫的錯覺。

　　杠精：這裡的書籍真快跟黃金同價，甚至比金子還要貴。原來是說「書中自有黃金屋」，現在變成「黃金才能搭書屋」。

　　兩人一同把做完的濾水器收好，準備外出時送到小賣部。雲破出門前，順手取過架子上的帽子，將其扣在頭上。

　　楚弄影看他整理帽子和頭髮，好奇道：「你戴這個做什麼？看著好不精神？」

　　雲破的頭髮本來就略長，如今又有帽子加持，簡直快要看不到臉。他有些猶豫，正思考如何張嘴，楚弄影便已猜出原因，看向他臉上火燒般的疤痕：「你是故意擋臉？」

　　「對，出去會不太方便……」雲破微微側過臉，躲避她直白的視線。

　　楚弄影其實沒覺得雲破的疤痕有多難看，現實世界裡的COSER偶爾還會特意弄這種妝容，也沒見誰會指指點點。不過他顯然有自己的主意，她也不好再勸，默默地提著濾水器出門。

　　兩人將濾水器送到小賣部，便結伴前往圖書館。市中心的圖書館豪華氣派，門口人來人往，看上去熱鬧非凡。舊書售賣要等下午，雲破帶著楚弄影熟門熟路地進入館裡。他迅速找到自己需要的書籍，便開始坐在桌前奮筆疾書。

　　楚弄影隨手拿了本書，好奇道：「你這是做什麼？」

　　雲破頭也不抬地摘抄書上要點，低聲道：「借書需要花錢，如果今天沒記完，又要等十天後的開放日。」

　　楚弄影漫不經心道：「你拿手機拍一下不就行？」

　　她下意識地去摸兜裡，竟然摸了個空，才想起這裡是神野大陸。書裡沒有名為手機的電子設備，只有不具備照相功能的通訊器。通訊器的價格同樣很昂貴，功能卻遠比不上普通的智能手機。

　　楚弄影覺得自己在現實裡被電子設備嬌生慣養，此時在神野大陸便時常感到不便，她忍不住吐槽道：「圖書館每月只免費開放三天就算了，居然連手機都沒有……」

　　如果是現實裡的圖書館，每週估計只閉館一天，更不用說人手必備的手機，神野大陸的科教建設實在太差了！

　　楚弄影仔細一想，書裡連手機都沒有，不知何時才能誕生新四大發明，出現高鐵、掃碼支付、共享單車和網購。她前幾天還沒有意識到，如今才感到非常驚恐，那以後自己該缺失多少樂趣？

　　楚弄影看到對面專心致志的雲破，她頓時有了主意，暗戳戳道：「傲天，你能不能發明一個名叫switch的遊戲機，再不濟先做個ipad也行……」

　　她說完，又覺得步子似乎邁得太大，好像應該先製造出智能手機？讓小龍傲天成為雲破·喬布斯？

　　雲破聽楚弄影一直絮絮叨叨，他猛地抬起頭來，面容相當嚴肅，不復平常的好脾氣。他直直地注視著她，一本正經道：「我現在要學習了，請你不要打擾我。」

　　他的心裡只有學習，絕不能在圖書館裡虛度光陰，更不能讓任何人阻擋自己汲取知識的道路，即使是杠精朋友也不行。不對，什麼朋友不朋友，書就是人類的朋友！

　　雲破的神色非常鄭重，瞬間就把人鎮住。

　　楚弄影彷彿看到初高中時班上的學神，難得無言以對：「……」

　　她萬萬沒想到，昨天還敏感自卑想要朋友的小龍傲天，剛進圖書館就完全變了樣，猶如正在衝刺的高考生，透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他面對學習似乎相當認真，隱隱有種智慧神的影子，讓她不太敢造次。

　　楚弄影：我都要懷疑這跟送早餐的是不是同一人，怕不是被人魂穿？

　　藍精靈見杠精挨駡，它頓時揚眉吐氣，無情嘲笑道：[讓你打擾人家，現在被嫌棄了吧！]

　　楚弄影剛想說點什麼，又覺得雲破好像沒錯，圖書館裡確實不該交頭接耳，只能老實地閉上嘴。她確實離開學校太久，早被社會搞得心浮氣躁，根本沒法在桌前坐太久，完全沒有學習狀態。

　　對面的雲破全神貫注地翻書寫筆記，楚弄影卻是左摳摳、右撓撓，半天都看不進去一頁。她又下意識地想摸手機，卻焦躁地發現連微博都沒得刷，書中世界著實太熬人了。

　　楚弄影不敢打擾雲破，乾脆悄悄地起身，在館裡閒逛起來。她看到路標上珍籍館的指引，頗感興趣地找過去。珍籍館處於較獨立的區域，看上去比普通館區還要肅靜，就連書架都從金屬變成胡桃木。

　　楚弄影剛想踏進去，忽聽藍精靈叫道：[格格巫，有人來了！]

　　負責看管珍籍館的神官早就發現楚弄影，他見小女孩想要進去，趕忙上前阻止，沒想到她極為機敏，轉瞬便察覺自己。神官不由一愣，他的能力值好歹高於1，按道理不會驚動沒異能的她？

　　神官有點疑惑，但他馬上就掛起親和的笑容，講起道理：「小妹妹，你還不能進這裡哦。」

　　楚弄影見對方披著潔白的金邊長袍，瞬間意識到他似乎是神官，負責珍籍館的工作。她立刻顯露渾然天成的演技，天真無邪道：「可我想學厲害的招式？」

　　珍籍館和其他館區不一樣，這裡的藏書全是各屬性異能招式，當然招式等級不會太高，但對初學者也算夠用。珍籍館的藏書全都屬於神野大陸上的天啟王國，那是個被神學統治的國家，神官會帶著珍籍在各國遊歷，有種傳道的感覺。

　　神官笑道：「現在還不行，等你成為天啟之子，神自然會讓你進去。」

　　珍籍館只對擁有異能的人士開放，驅逐閒雜人等是神官的工作之一。

　　楚弄影佯裝可愛道：「叔叔不能現在就做一回神，直接讓我進去？」

　　神官笑容溫和，他堅定地搖了搖頭，安撫道：「稍安勿躁，我已經感覺到，神很快就會賜福於你。」

　　楚弄影在同齡人中能力值超群，神官自然確信她馬上會覺醒異能，態度也友善不少。

　　楚弄影看他盡說些假大空的虛話，卻不願通融片刻，不由相當無語。她不滿地撇撇嘴，只能轉身離開，無功而返。

　　神官將她勸走，他獻上極具特色的道別句，禮貌道：「願神保佑你。」

　　楚弄影也不知他信哪個神，她乾脆禮尚往來，非常客氣：「願社會主義保佑你。」

　　神官：「？」

　　神官滿臉懵懂，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他奇怪地眨眨眼，下意識撓了撓頭，目送楚弄影離開，有點摸不著頭腦。

李洪元

第十五章

　　[格格巫，你實在是太失禮了！]藍精靈蹦蹦跳跳地跟著她離開，無奈地說道。

　　四下無人，楚弄影便斜了它一眼，淡淡道：「怎麼會？我覺得自己很有禮貌，這可是共和國的地盤，我都沒說他不尊重我。」

　　[問題是共和國也不是社會主義，而是資本主義？]藍精靈忍不住出言提醒，它作為主世界的修正程序，儘管沒法徹底瞭解現實世界的全貌，但隱隱有一點基礎認知，不會像神官般全然不知。

　　楚弄影：「那看來我還肩負解放全人類的重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楚弄影讀過小說，她對天啟王國的印象一般，一是整個國家被神學統治，二是該國嚴格把控異能珍籍，讓人覺得不太舒服。當然，她有可能是代入主人公雲破視角，所以有點看不慣對方。因為雲破後期提出所有人都享有接受異能教育的權利，但天啟王國卻認為只有少數人配獲得神的恩賜。

　　楚弄影想要進入珍籍館，是由於書中後期曾說異能招式中蘊含各屬性的秘密，假如有人可以參透其中的幾分奧妙，有可能刺激異能的甦醒。誰想到神官如此嚴格，只允許異能者進去閱讀。

　　她只能在書架上選出跟冥想有關的基礎書籍，回到桌子前做筆記。雲破仍保持著剛才的樣子，他宛如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甚至沒有吃午飯，直接帶了一袋高熱量的糖果。

　　楚弄影原本還疑惑小龍傲天何時愛甜食，現在才知道他是把糖當兵糧丸嗑。

　　雲破長時間學習的狀態終於在下午五點前暫停，他看了眼時間，禮貌地詢問：「舊書售賣要開始了，你要跟我一起嗎？」

　　「當然。」楚弄影果斷將書合上，鬼知道她等這一刻有多久，簡直快要坐僵了。

　　楚弄影在雲破的帶領下，前往圖書館的大廳，一路上不斷有人結束閱讀，起身跟他們同行，竟逐漸形成龐大的隊伍。原本人煙稀少的大廳此時人聲鼎沸，擠滿迫切等待舊書的搶書人群。

　　工作人員將一摞摞舊書搬進場內，直接堆成一座座小山。購書者只要在書堆裡隨意挑選，然後拿好書到出口處結帳就好。除了異能書籍外，舊書的折扣力度非常大，甚至可以低至一折。

　　楚弄影何曾見過此等陣仗，圖書館搶書竟搞出食堂搶飯的氣勢。她初來乍到，茫然道：「你有目標書籍嗎？」

　　「當然，不過舊書裡不一定有，能搶到一兩本就算好。」雲破早有準備，取出兜裡長長的書單，展示給楚弄影看。

　　他眼神灼灼，頗為認真道：「這都是值得買回家反復看的書。」

　　楚弄影看著對方亮到發光的眼眸，忍不住吐槽：「你的眼神老讓我想起失學兒童。」怎麼總透著一種骨子裡想讀書的渴望。

　　因為雲破早將目標書單背得滾瓜爛熟，楚弄影索性拿過清單幫他找。舊書售賣剛剛開始，場外的人群便如海浪般湧入，瞬間分佈在書堆的各個角落。楚弄影看著此景有點發懵，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學著其他人在舊書中淘金。

　　能力值和異能相關書籍無疑是最值錢的，同時也最為稀少，基本上書名跟其沾邊必搶。雲破顯然比楚弄影經驗豐富，他有條不紊地迅速翻找，如掃描儀般掠過眼前的書堆，撿書的動作飛快。

　　楚弄影淘書不算嫺熟，卻見藍精靈突然從書籍間的縫隙冒頭。它興奮道：[格格巫，你快往裡面挖，這裡有一本！]

　　楚弄影以前就發現，只有自己能觸碰到藍精靈。其他人既不能看到它，也無法觸碰它。它可以輕鬆地穿過任何物體，但卻無法抵擋楚弄影的攻擊。藍精靈可以自由穿過書堆，輕鬆地看到裡面的情況。

　　楚弄影見狀，果斷往書堆深處翻找，一度累得想用鏟子直接挖。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藍精靈的指引下取得《能力值的秘密》，精疲力竭地站起身來。

　　楚弄影拍了拍舊書上的灰塵，儘管書籍的封面缺失一半，但其中的印刷字仍很清晰。她有種撿到錢的興奮，立刻想跟雲破分享快樂，抬頭道：「傲天，我找到一本……」

　　楚弄影見雲破手中同樣拿著書，書名叫《異能的變幻形態》，頓時感覺雙喜臨門：「你也找到一本？」

　　雲破面露猶豫，他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察覺自己拿著的書被人猛地抽走。他趕忙回頭，只見搶書的是一個八九歲男孩。對方滿頭紅髮、濃眉大眼，正低頭翻閱雲破找到的《異能的變幻形態》，似乎相當鎮定。

　　紅髮男孩抬頭撞上雲破的視線，他懶洋洋地晃晃手中的書，漫不經心道：「謝了。」

　　他說完，便將搶來的書夾在胳膊下，朝著出口處走去，似乎想要結帳。

　　雲破還沒來得及說話，楚弄影便已經出離憤怒。自從她得知異能書籍的價格後，紅髮男孩搶書的行為，在她心裡跟搶錢無誤！

　　杠精非常有正義感，她在心裡有自己的決斷：我的書是我的，我朋友雲破的書也是我的。

　　紅髮男孩還沒走兩步，便感覺夾著的書被人扯住。他不耐地回頭，本以為是帶傷疤的傢伙，沒想到反而看到一個小女孩。她面容稚嫩可愛，臉上卻露出冷笑，毫不客氣道：「小朋友，你父母沒教你出門在外的禮貌嗎？不知道什麼叫先來後到？」

　　楚弄影真是極度討厭熊孩子，喜歡搶東西便是其典型特徵之一，一看就是欠缺社會毒打。

　　藍精靈見她替雲破出頭，立刻加油打氣道：[快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大水沖了龍王廟，小流氓鬥不過老流氓！]

　　藍精靈：敢在惡人面前施惡行，紅毛不被打爆頭才怪。

　　紅髮男孩瞟她一眼，淡淡道：「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他什麼人？」

　　楚弄影眉毛一跳，她覺得這回答有點傻氣，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朋友。」

　　儘管她對朋友的把戲不太感興趣，但如今臨危受命，總要頂上來。

　　雲破聞言有點怔愣，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而且語氣頗為正經。畢竟他第一次聽她說「朋友」時遭遇「溫柔可愛警告」，第二次聽她說「朋友」就是情緒價值互換論。楚弄影對友情的不屑一顧，簡直要在話裡話外溢出，現在卻當眾承認，自然讓他大為驚訝。

　　紅毛瞧瞧楚弄影，又看看戴帽子的雲破，他直接大力將書抽回，嗤笑道：「真是物以類聚，沒異能的都愛跟臉帶疤的玩？」

　　他的音量不低，瞬間引起周圍人注意。他望向雲破：「你這輩子都沒法有異能，看這些書又有什麼用呢？不如痛快點跟我結個善緣，也許以後我能幫幫你？」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不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紅毛意味深長道，他緩緩伸出手來，掌心中冒出一團金紅的火焰，在半空中肆意地跳動，「這就是我和你們的差距。」

　　雲破見紅毛露出火系異能，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眼眸中翻滾起幽深複雜的情緒，總覺得自己臉上的傷痕在微微發燙。對方是在嘲笑他沒有自知之明，他早對類似的言論習以為常，但內心裡卻還是不死心，為什麼偏偏就他不行？

　　這些人愚蠢又自大，從未付出過任何努力，便能成為「天啟之子」，肆意宣洩自己的力量。然而，他找遍所有方法，卻連跟他們比肩的機會都沒有。

　　「行啦，別裝逼了，這點火花能幹嘛？」楚弄影難以忍受紅毛的中二臺詞，面無表情地打斷對方的尷尬言論。她當年中二病發作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呢。

　　她徑直抽回對方搶走的書籍，在他撲上來爭奪之前，一把握住對方伸出的爪子，而且使出全力。原身小影好歹是女主角之一，連個路人甲都打不過也別混了。

　　紅髮男孩正氣急敗壞地要奪回書籍，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處傳來劇痛，像是被鐵鉗制住，當即發出驚呼。他完全沒料到眼前的小女孩有如此巨力，簡直像個怪物！

　　「小朋友，姐姐沒有異能，照樣也可以吊打你。」楚弄影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直接握著對方的手腕，當眾舉起他剛生完火的手掌，朝周圍人展示。

　　紅毛有點不解，不知她要做什麼，卻又掙脫不開，只能憤憤地瞪著她。

　　下一秒，楚弄影便換上人畜無害的純良表情，向著不遠處的工作人員打小報告，她焦灼緊張地喊道：「叔叔，這裡有人蓄意在圖書館縱火！我抓住他了！」

　　紅毛：「？？？」

　　工作人員本來在檢查書籍清單，他聞言立刻大步走來，皺眉道：「怎麼回事？」

　　圖書館縱火絕對是極為嚴重的罪名，畢竟館藏被火燒毀不但會產生極大的經濟損失，更能造成糟糕的社會影響，有可能直接讓現任館長下臺。

　　楚弄影指向紅毛，擲地有聲道：「他剛剛打算用異能點火，所有人都看到了！」

　　紅毛：「……」我剛剛只是用火裝逼，沒打算要點燃圖書館啊！？

　　工作人員們聽聞情況，直接將紅毛扭送到場外，滿臉嚴肅道：「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不是的，這是個誤會……」紅毛臉上露出一絲倉皇，他可不願現在被抓走，今天還沒買到舊書呢。

　　楚弄影還在旁邊積極舉報，繼續補充證據：「叔叔，你們可以調監控，或者問問其他人，我們都是證人！」

　　紅毛真想讓煽風點火的楚弄影立馬閉嘴，然而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已經將他押出場外。楚弄影只聽到他越來越遠的罵罵咧咧，她頗感無趣地掏了掏耳朵，覺得熊孩子就是沒本事，連罵人的套路都少。

　　在其他人的目擊證詞下，工作人員發現紅毛確實在舊書攤上使用過火系異能。儘管紅毛本人有各種各樣的藉口，但他違反圖書館條例的行為還是遭到懲罰。紅毛登上館裡的黑名單，三年內不能進入圖書館閱讀和購書，三年後館裡視具體情況再議是否解禁。

　　楚弄影將《異能的變幻形態》遞還給雲破，悠閒道：「繼續找吧。」

　　雲破看著她行雲流水般的除惡行為，感慨杠精果然在治人方面頗有特長，基本難有逃出她手心的人物。他想起對方「在座都是垃圾」的言論更感好笑，她還真是一視同仁地瞧不起任何人，不管是沒異能的阿康母親，還是有異能的紅毛，全都照打無誤，非常公平公正。

　　不過兩人和紅毛的紛爭還是惹來些麻煩，由於紅毛剛才點破雲破的身份，讓周圍的購書人發現他臉上的傷疤，致使其他人看他的視線也戴上有色眼鏡。

　　楚弄影倒是不在乎外人的目光，但她察覺雲破有點不適，便率先提議：「我好累，走吧？」

　　「好。」雲破聞言鬆了口氣，他其實挺想繼續淘書，但大眾的目光實在過於尖銳，讓他有點不舒服。

　　兩人一球結伴到出口處結帳，居然還碰到一旁遭遇批評教育的紅毛。他看到楚弄影和雲破抱著書走來，立刻向他們投來仇恨的目光。

　　楚弄影視若無睹，心情愉快地將挑好的書遞給工作人員。雲破看到書堆最上方《異能的變幻形態》，他思考了幾秒，還是伸手將它拿了出來，說道：「這本不要了。」

　　楚弄影一愣：「為什麼？」

　　雲破解釋道：「這本是《異能的變幻形態》，其中內容在我家別的書裡也有，我想找的是《異能的變化形態》。」

　　雲破剛找到這本書，便發現書名似乎不對，好像不是自己的目標書籍。他還沒想好要不要留下，突然冒出的紅毛就伸手搶走，惹得楚弄影跳出來跟其正面硬剛。雲破方才又翻了翻，確定裡面的內容的確都看過。

　　旁邊的紅毛聽到這話，眼神中瞬間迸發出無盡的光亮，他期盼又渴望地盯著雲破手中的書，恨不得對方放下後馬上出手購買。儘管他以後再也無法踏足圖書館，但起碼今天有所收穫！

　　楚弄影：「那我可以看，書又不嫌多。」異能書籍如此昂貴，就算是舊書，她也要攢著。

　　雲破搖了搖頭，語氣認真：「你看我的那本吧，世上肯定有更需要它的人，給真正的有緣人一點機會。」

　　雲破感恩書籍使他的內心強大，支撐著自己活到現在，所以更明白世上必然還有人像他般渴望著知識，希求能從中汲取力量。那個人或許在苦苦尋找這本書，雲破將其買回也是束之高閣，倒是讓它失去真正的作用。

　　在雲破看來，書籍本身是否昂貴並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它有沒有物盡其用，傳遞給人力量。

　　楚弄影沒想到，年幼的雲破居然有如此認識。她不由有些怔愣，立馬回憶起對方後來跟天啟王國對抗，提出所有人都享有閱讀異能珍籍的權利，甚至帶頭開放自己的藏書。

　　現在想來，或許智慧神在童年時就在內心萌生此念，宛如春天播下的小小種子，只等攢足雨露的力量，便怒放著沖出地表。

　　雲破用明亮的眼眸望著楚弄影，竟透出一絲央求的意味，生怕她不同意。楚弄影見狀也不好堅持，她最後看的肯定是有雲破注解的版本，買回這書確實沒有用，但又不想白白便宜緊盯著的紅毛。

　　她拿出那本書，嘀咕道：「好吧。」

　　雲破見她答應，眸中隱現盈盈笑意，他似乎在書籍上很容易被滿足和愉悅，完全不似平時沉默安靜的狀態。

　　紅毛看著楚弄影取出《異能的變幻形態》，他的視線簡直如同激光，只差燒穿書籍的封皮。他早就想好，只要楚弄影丟下書，他便不管不顧地衝上去，說什麼都要買下！

　　楚弄影料到紅毛心中所想，直接拿著書往結帳隊伍後面走。她隨便挑了個排隊的小男孩，對方看上去跟雲破差不多。楚弄影晃了晃手中的書，淡淡道：「想要嗎？」

　　小男孩有點茫然，等他看清楚書名，趕忙道：「想要！」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一驚一乍，顯得不太禮貌。他不好意思地補上後半句：「……可以嗎？」

　　「你家裡沒這本書吧？」楚弄影確認道。

　　「當然沒有，異能書籍很難找的，我都來圖書館挖半年了。」小男孩無奈道，他本就搶不過大人，想要獲得珍貴書籍，只能靠頻繁參加開放日，增加遇到好書的概率。

　　「好，那就給你了，就當結個善緣吧。」楚弄影將書丟進小男孩懷裡，她風輕雲淡地說道，「前面那個戴帽子男孩送的，說是要給真正的有緣人。」

　　小男孩欣喜地接過書籍，聞言探頭去看前方的雲破。他瞧到雲破臉上的疤痕也沒露出反感，反而興致高昂地喊道：「謝謝啊！」

　　雲破未料到對方會喜出望外地感謝，他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靦腆地朝男孩點頭應下。

　　楚弄影和雲破結完賬，便提著書籍準備離開，忽聽旁邊憤怒的咆哮。紅毛怒不可遏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求而不得，絕不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更讓人內心悲痛的是煮熟的鴨子還能飛。

　　如果楚弄影只是搶走或丟下書，那還不會讓他如此痛苦，但她偏偏在他眼前，將其送給別人！

　　「我叫焚狼，你最好記住了！以後給我繞著走，千萬別讓我再碰到你！」紅髮的焚狼隔著阻攔的工作人員，氣得朝楚弄影怒吼。

　　雲破看著對方瘋狂的樣子皺眉，楚弄影聽到對方名字一愣。下一秒，她便不屑地掏掏耳朵，冷漠道：「對不起，記不住，我從不讓垃圾信息進入自己的腦子。」

　　楚弄影：這人居然是小龍傲天未來的忠實小弟，恐怕他不知道自己以後的工作涼了，童年期直接得罪莫欺少年窮的老大哥。

　　楚弄影就說藍精靈剛才為何如此憤怒，慫恿自己衝上去跟焚狼競爭。她以前便察覺，藍精靈是個主角控，雲破對它來說是世界核心，在它看來其他人都該圍繞雲破服務。她偶爾對雲破有出格之舉都讓它憤憤，更不用說小弟焚狼，這簡直是以下犯上！

　　楚弄影和雲破離開圖書館時，外面已經是夕陽西下。兩人中午都沒有好好吃飯，索性買了點小吃墊肚子。他們坐在太陽曬熱的長椅上，享受落日最後的餘暉。

　　楚弄影戳起一塊炸臭豆腐，不滿道：「每天要一日三餐，你今天就對付我一餐？」

　　她感覺自己被騙了，雲破中午就拿幾顆糖糊弄自己，晚上又不是正經飯，立馬理直氣壯地質問。

　　雲破也沒想到自己連一天都沒堅持住，頓時有種失信於人的愧疚感，面上一赧。他乾巴巴地解釋：「以後不會了……」

　　楚弄影聞言哼了一聲，又看他仍帶著遮掩的帽子，乾脆伸手將其扯下，露出他臉上的疤痕。她望著他茫然的眼神，淡淡道：「沒必要在乎別人的眼光，也沒必要非被他們喜歡。自己暢快地活著就好，誰要是敢因此瞪你，你就毫不客氣地瞪回去。」

　　這就是杠精的生存法則，她不需要被別人理解，也不需要被別人喜歡。即使周圍全是統一的聲音，她也要扯著嗓門，大聲喊出自己的見解。其他人要是看不慣，那就讓他們捂住耳朵閉上眼，但她絕不會停止暢快地吶喊。

　　即使面對最洶湧的潮水，她也要拼命地逆流而上，直到抵達自身堅信的彼岸。

　　「以後你就會明白，外人的話算什麼，外界的環境又算什麼，活著只是你一個人的事。這宇宙茫茫那麼大，誰還有空搭理誰啊！」楚弄影說完，便用力將手中的帽子高高拋起，接著伸手等待它落下。

　　雲破用視線追逐著高空中的帽子，總覺得自己的思緒在她的話中也自由飛翔，產生一種久違的輕鬆與解脫感。

　　他像是被她的生命力所感染，應道：「好。」

　　帽子穩穩地落入楚弄影手中，她隨手扣到自己頭上，又隨口道：「當然，你要是剛開始不適應，我可以勉強先做你的帽子。」

　　楚弄影想了想，感覺雲破現在的實力不太夠，他要是過於張揚，似乎也容易惹上麻煩。她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原因是可以靠實力橫行霸道，不用怕被人毆打，不然她可能早就由於嘴欠致死。

　　雲破聽到這話，內心中某塊堅硬的東西終於被轟然炸開，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他的眼眸澄澈，閃爍著微光，宛如上好的清透寶石，似乎相當驚訝。

　　楚弄影被他盯得一愣，在對方純粹乾淨的目光中，突然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她這才反應過來，察覺剛才的話有點古怪，像是做出某種鄭重的許諾。

　　楚弄影急中生智，緊急補救道：「嗯……這樣我就能在你頭上……作威作福啦？」

　　雲破：「……」

李洪元

第十六章

　　楚弄影看他滿臉無語的樣子，最後還是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方道：「行吧，我罩你，我罩你好啦？」

　　既然她都說出這話，那就只能努力提升能力值，不能總是吃老本，不然以後都沒法幫小龍傲天擺平麻煩。這年頭做個帽子也不容易，還得有點實力傍身，難怪遊戲裡馬裡奧的帽子都算攻擊手段。

　　雲破彆扭道：「不用，我會自己變強的。」

　　兩人在晚風中愉快地用完晚餐，便悠閒地散步回家，結束圖書館之行。

　　返程路上，雲破頭一回不戴帽子在城中村外行走，黃昏下的天空溫暖而美麗，似乎並沒有人留意他的傷疤。不遠處隱約飄來孩童的嬉鬧和家長的叫喊，他突然覺得世界豁然開朗，原來這就是人間，平凡無奇卻充滿力量。

　　城中村內，楚弄影和雲破清點今日的收穫，雖然《異能的變幻形態》送給排隊的小男孩，但《能力值的秘密》卻是雲破都沒看過的好書，算是成功撿漏兒。楚弄影倒不是沒錢買新書，可又有誰能拒絕淘金的樂趣呢？

　　兩人在圖書館消磨一天，皆有點疲憊，告別後便各自回家休息。第二天，楚弄影便展開自己的修煉大業，她準備從清晨冥想開始，還專程爬上二層小樓的屋頂，在初升的陽光下迎接嶄新的一天。

　　藍精靈看她又是搬動參考書，又是不斷調整坐姿，彷彿一刻都不能停的樣子，吐槽道：[我覺得你根本沒法冥想，簡直就是個多動症兒童。]

　　楚弄影振振有詞：「怎麼會？我要先把學習環境弄好，才有學習的心情。」

　　藍精靈並不認同歪理：[世界核心就沒那麼多花裡胡哨的，他在哪裡都能學！]

　　楚弄影反問道：「真正的學神能有幾個？你自己都管他叫世界核心，你說世界能有幾個核心？」

　　雲破可是靠智慧封神的人物，他哪天不學習才有鬼，完全沒有可比性。藍精靈頓時啞口無言，只能默默看著楚弄影冥想。她終於準備好一切，按照書上的教學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閉上眼。

　　片刻後，楚弄影睜開眼，疑惑道：「好像沒用？」

　　藍精靈氣惱地叫道：[你才冥想兩分鐘！]

　　楚弄影瞪大眼：「我以為都過去二十分鐘……」

　　[……]

　　楚弄影很快就發現，藍精靈的話似乎沒有錯，她真的很難靜心學習，甚至半天都沒法冥想入門。現實世界本就繁瑣疲憊，她的時間早被各類瑣碎雜事和碎片消息佔據，難有大塊時間沉下心學習，以至於幾乎喪失學習能力。

　　她根本沒法像雲破般全神貫注地投入，翻閱參考書上的理論猶如看天書，每回都要讓雲破講解好久，有種成年人被小學生教題的感覺。

　　雲破耐心地安撫：「剛開始都是這樣。」他最初也花了些時間才學會冥想。

　　楚弄影頭疼地扶額，忍不住嘀咕道：「你還是自己罩自己吧，我覺得以我的學習能力，你很快就能趕超我。」

　　楚弄影本以為自己是學渣，她現在發現學渣不夠嚴謹，原來自己是學弱。

　　雲破垂眸，以為她在自謙，坦白道：「不會，你的能力值起碼有0.5，我現在連你的一半都沒到。」

　　雖然雲破在修煉上花費很多時間，但進步的效果卻不大。他有時也感到很無力，明明知曉常規理論，試過各類方法，然而自己跟阿康都沒拉開差距。他偶爾極為挫敗，卻不知是詛咒的禁制封鎖自身，壓制他無法提升。

　　楚弄影癱倒在桌上，長歎一口氣：「我要是能花一個月就升1該多好……」她覺得按照現在的進度，成神回家基本是遙遙無期。

　　雲破瞪大眼，不敢置信道：「怎麼可能有人一個月就升1？這怕是天縱奇才、史無前例？」他在書裡都沒有見過此等神人。

　　楚弄影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還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杠精：這人不就是身為男頻文主角的你！其他人辛辛苦苦熬幾年，你卻僅花一月就瘋狂升級，生怕打別人臉不夠狠！

　　雲破沒懂她的話：「？」

　　藍精靈咳嗽兩聲，提醒道：[差不多就行啦，說好不能擾亂主世界秩序，別再往下講了……]

　　男頻文都有明顯的套路，慘遭多年壓制的草根少年一朝翻身是經典戲碼，主角會憑藉超強實力或金手指瘋狂打臉。前期必然有人跳出來罵他不行，後期此人就會被主角暴打。有時候，炮灰挨打還算事小，慘一點就要家破人亡，幸好雲破還算和平派主角，處事不算太極端。

　　不過楚弄影心裡清楚，雲破那時能夠短期爆發，是他前面許多年努力積累的結果。即使他長時間看不到成效，仍然拼命地進行修煉，直至禁制被解除，瞬間產生飛躍，說到底還是他夠用功。

　　楚弄影就沒有雲破長跑式的學習韌性，她是衝刺型短跑選手，如果沒法馬上出結果，瞬間就會很喪氣。她很快就對慢性子的冥想失去興趣，反而在《能力值的秘密》中找到新的學習方法。

　　「武道場？」雲破聽完楚弄影的來意，他遲疑道，「我倒是知道在哪，但是從來沒進去過。」

　　楚弄影在書裡挖掘出新的學習方式，某些修煉者難以靜心冥想，便通過觀看武道對決來提升能力值，同時還能習得戰鬥技巧。她覺得，或者此種方法更適合自己。畢竟她要有能力天天坐圖書館，當年早就衝擊清華北大，現實裡都做不到，書中世界更不可能。

　　雲破總覺得，楚弄影是在靠千奇百怪的行為逃避學習，但他最後還是沒有拒絕她的要求，答應帶她去武道場。兩人相約下午出發，雲破跟母親打過招呼，便在門口換鞋。他看到掛在一旁的帽子，想了想沒有去拿，決定以原本的面貌出門。

　　雲萊聽到響動，溫聲問道：「破兒，你要出去嗎？」

　　「對。」雲破看母親又在編織手工品，無奈地規勸，「您不要忙了，總弄這些手疼。」

　　雲破最近靠濾水器賺了不少錢，他不但成功補貼家用，甚至還奢侈地給工具箱購入新設備。家裡現在不用靠手工品賺錢，便沒必要持續不斷地編織。

　　「傻孩子，這怎麼會疼？」雲萊頗感好笑，又問道，「你和小影最近好像老出門？」

　　「她要去武道場提升能力值，但我覺得她只是想看比賽……」雲破吐槽道，「前兩天剛為冥想買了一堆書，她還沒有翻幾頁，又產生新想法。」

　　雲破發現，楚弄影有著驕奢淫逸、好逸惡勞的毛病，或許是跟家世背景有關。她做一件事情會買一大堆東西，然而有時甚至都沒有拆封，便將其隨意地丟到一邊，彷彿買過就算學過、用過。如果不是她擅長賺錢，普通家庭真是難以支撐如此高昂的開銷。

　　雲萊心平氣和道：「每個人的修煉方式各有不同，甚至跟異能屬性有關，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不能用自己的方法強施於她，不同的異能象徵不一樣的性格，確實也有人可以通過觀看比賽提升。」

　　雲破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卻換來母親難得的感慨。他愣愣地望著雲萊，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雲萊聽他不說話，心裡產生疑惑，問道：「破兒，怎麼了？」

　　雲破趕忙道：「沒有，您好像老幫小影說話……」

　　雲萊撲哧一笑，說道：「好吧，那我以後儘量只幫我兒子說話。」

　　雲破見母親綻放笑容，這才在心裡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糊弄過去。他剛剛突然愣住，其實是由於雲萊以前從未說過修煉或異能之事，甚至自己偶爾故意提起，她都會避而不談。今天雲萊說得頭頭是道，自然讓他相當意外。

　　雲破博覽群書，當然知道自己的疤痕是名門世家設下的禁制，只是每家禁制的形態、能力都有所不同，根本沒有統一的解禁方法。因此，他對母親的過去一無所知，不知道她來自何方，更不知道她曾歸屬哪門。

　　雲萊不喜歡談論能力值或異能的話題，她知道雲破私下的努力，卻總是期盼他做個普通人，但最近她似乎有小小的轉變，好像就是在認識楚弄影之後。

　　過道裡，楚弄影看若有所思的雲破出門，懶洋洋道：「你又在想什麼？」

　　她覺得小龍傲天快學成書呆子，他好像腦袋裡有解不完的難題，而且學習時還不允許被打擾。

　　雲破回神，不好跟她直說母親的事，只能拐彎抹角道：「沒，我只是覺得家裡不用再編手工品賺錢。」

　　「漂亮姐姐肯定不會聽你的，她是用那東西打發時間，這裡又沒別的娛樂活動。」楚弄影漫不經心地解釋，誰讓神野大陸過於無趣，連手遊都沒得玩。雲萊要是在現實世界，還能上網聽小說，然而這裡的收音機都播些無聊節目，讓人連以此消遣的想法都沒有。

　　雲破想起楚弄影曾跟母親熱切交談，她說不定探聽到什麼，便忍不住說出真相：「其實我很好奇，我媽媽以前是什麼樣的異能者……」

　　雲萊對往事隻字不提，所以雲破連她的異能屬性都不知道，更別提曾經的能力值。

　　[咳咳咳咳，格格巫你要把握尺度啊，我們好歹還算聯盟。]藍精靈沒想到雲破會打出直球，趕緊劇烈咳嗽起來。小說主角朝讀者詢問劇情，這可真是見鬼了。

　　楚弄影心想，她和藍精靈有個鬼的聯盟關係，養它不如養條狗。她倒是挺想劇透，但此時還真答不出來，原因很簡單，作者沒有寫。

　　她絞盡腦汁進行回憶，只記得原著中說雲萊是超強的雙系異能者。雲萊在雲破童年時病故，除此之外再無信息，具體能力值和異能屬性一概不知。雲破是水系異能，那雲萊應該也是？

　　飛翔時空光寫雲破跟生父家族撕扯的事情，對雲萊的描寫其實並不多。因此，楚弄影初見雲萊感到極為驚豔，誰都沒想到原文中隻言片語的背景板母親，居然會美到此等地步。

　　雲破見楚弄影不說話，心想自己也有點犯傻。母親對他都不願張嘴，更不可能向楚弄影透露內情。

　　楚弄影答不出來，她為難道：「主要不是我媽，實在不太清楚，你要是非想知道，我可以努努力……」

　　雲破像是猜到她的邏輯，他想起對方每天嘴上用「漂亮姐姐」稱呼雲萊，頓時警惕起來，果斷拒絕道：「不想知道，不要努力。」

　　雲破料到她努力的方式肯定很奇怪，他既不想多兄弟姐妹，也不想多一位長輩。

李洪元

第十七章

　　雲破將自己對母親的好奇暫時拋到腦後，帶著楚弄影前往武道場。公交車站前，楚弄影看著排隊上車的人群，面露疑惑：「還要坐車嗎？」

　　城中村房租便宜的原因是建築老舊、水電配套跟不上，但它的地段還是很佔優勢，位於市區之中。兩人上回散步走到圖書館，今天卻要坐車去武道場，自然讓楚弄影有點奇怪。

　　雲破率先上車，他將兩人的票錢遞給乘務員，解釋道：「武道場離市區有段距離。」

　　楚弄影和藍精靈跟著他踏入車門，他們乘坐的公交車內意外有很多人，而且似乎都要去武道場。楚弄影看到窗邊的座位上坐滿嘰嘰喳喳的孩童們，他們綁著加油打氣的頭帶，還舉著助威的彩色小旗，上面寫著不同武者的名字。

　　武道對決在神野大陸上類似於現實中的運動競技，甚至國民度遠超各類體育盛事。在書裡，每個人都在努力追逐著能力值和異能，直接展現兩者風采的武道對決自然大受歡迎，直至智慧神的出現，流行趨勢才轉向追逐科學與知識。

　　如今，知名的優秀武者和異能者甚至能成為眾人的偶像，他們具有極高的商業價值，可以賺得盆滿缽溢。

　　武道場門外，楚弄影望著嶄新氣派的龐大場地，竟有種夢回現實的錯覺。武道場距離市區較遠，是由於它的占地面積極為廣闊，有十幾個運動場那麼大。這還是只是戶外區域，正中心高聳著雄壯輝煌的武道館，高掛的電子大屏幕上還直播著館內的對決。

　　這裡的一切都明亮而現代化，沒有市區內的老舊感，設計審美極具未來感，顯然是重金打造。

　　「你以前怎麼不來？這裡看著比圖書館還好？」楚弄影望著武道場，簡直挪不開眼。

　　「爭來鬥去沒有意思，而且這裡總是很吵。」雲破微微凝眉，他覺得武道對決就是蠻將們的較量，能力值和異能不該總用在暴力上。

　　[沒錯，應該用異能去做更有價值的事！]藍精靈頗為贊同地附和，[不愧是世界核心！]

　　楚弄影：「……」我看你就是小龍傲天的舔狗。

　　武道場內絕對彙聚著市區的名流和富豪，停車場被一分為二，一邊是內部區域，一邊是遊客區域，內部停車場裡全是閃閃發光的豪車。這裡既有衣著奢華的大老闆，也有打扮個性的偶像武者。普通人時不時就能碰到被西裝保鏢簇擁的上流人士。

　　貪婪的杠精向漂亮豪車投去羨慕的目光，她摸了摸下巴，問道：「你說我買輛豪車怎麼樣？」

　　雲破心想她無心學習，卻天天琢磨賺錢買豪車，可真是夠了。他覺得直接開口讓她打消念頭，肯定會引來杠精的激烈反抗，便委婉地說道：「你的年紀還不能開車，沒辦法學駕照。」

　　楚弄影面露遺憾，只能戀戀不捨地將視線從豪車上移開。

　　藍精靈可不如雲破客氣，它吐槽道：[你現在連買車軲轆的錢都沒有吧。]

　　下一秒，楚弄影便面無表情地一腳踩扁它，跟上前面的雲破。

　　兩人買了遊覽票進入武道場，戶外區域都是免費賽事，只要有票就能在看臺旁觀。武道館裡則會定期舉辦知名武者的賽事，需要專門訂票，經常座無虛席，不像戶外區域的許多看臺都是空的。

　　「每個場地的環境還不同？」楚弄影在戶外區域閒逛，發現部分場地裡居然有水坑。

　　雲破回憶起書中知識，科普道：「對，異能者根據環境不同會各有優劣勢，完全沒有障礙物或屬性元素的叫空白場。」空白場就是空地，場上什麼都沒有，可謂一覽無餘。

　　楚弄影想了想《神野至尊》中的武道場細節，只記得小龍傲天曾有過沙地場的惡戰。因為雲破是水系異能，所以在乾燥的沙地上很受阻礙，難以正常發揮。

　　戶外區域的對決也不少，楚弄影和雲破靠看臺人數來挑選觀看，既然有的場次觀眾很多，必然有其過人之處。他們沒有想到，竟在此處遇到熟面孔。

　　「這把打得真好！你馬上就能晉升館裡啦！」

　　焚狼剛剛從場地裡出來，便見到迎面衝上來祝賀的朋友們，他懶洋洋道：「沒勁，感覺還沒開始就結束。」

　　「這幾場還是穩一穩，等你能進武道館比賽，肯定遍地是高手……」

　　焚狼本聽著朋友絮叨，他視線隨意一瞟，突然發現不遠處正下樓梯的雲破。雲破今天沒有戴帽子，他本就相貌出眾，臉上還有極具標誌性的火燒傷疤，自然很顯眼。雲破好歹在書裡的描寫是「平平無奇但有點小帥」，所以不管多平淡日常的環境，都能讓人發現他的「小帥」。

　　焚狼看到帶疤的傢伙，果斷掃視對方周圍，果不其然見到圖書館裡的怪力小女孩！

　　他想起自己登上圖書館黑名單的舊恨，立刻繞開面前的朋友們，氣勢洶洶地朝兩人奔去。

　　楚弄影和雲破剛打算坐在看臺觀賽，便聽到旁邊傳來不屑的挑釁聲：「我跟你說過吧，以後最好繞著我走！」

　　[他怎麼又出現了，我可真是煩死不按套路出牌的功能代碼……]藍精靈頗為無語地看著焚狼，語氣中盡是煩躁，頻繁挑事的焚狼絕對有違主角小弟人設。它的工作是維護、修正主世界秩序，所以現在看到反常的焚狼，如同禿頭的程序員見到BUG。

　　焚狼明明是雲破未來的忠實小弟，現在總蹦出來搞事，完全是在作死。

　　楚弄影微微扭頭，便看到一頭紅毛的焚狼，心想對方怎麼老愛往槍口上撞。她淡淡道：「繞了啊，沒人愛踩著垃圾走路，但誰讓你是可移動垃圾，非要挪到我們腳下。」

　　「你說什麼！？」焚狼頓時火冒三丈，他頂著滿頭紅髮，在楚弄影眼中極像火把。

　　雲破同樣有點意外，心想此人真是無處不在，對方在圖書館是握力不敵杠精，現在則連放狠話都比不過。

　　焚狼傲慢地上下打量他們一番，冷笑道：「沒異能和臉帶疤的傢伙還來看比賽？現在的觀眾水準真是越來越低。」

　　楚弄影嘀咕：「你作為觀眾，水準也不高……」都打不過我。

　　雲破看到焚狼胸前還未摘下的銘牌，小聲地提醒：「他不是觀眾，是武道選手。」

　　焚狼佩戴著武道場銘牌，顯然是剛剛比賽結束，他是參與對決的選手，並不是看比賽的觀眾。

　　焚狼趾高氣揚地挺直腰板，展示自己的銘牌，他洋洋得意道：「沒錯，我跟你們可不一樣，沒異能和臉帶疤的人還有臉觀賽，真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楚弄影眉毛一跳，瞬間面露不耐，煩死小屁孩焚狼。她本想做個修身養性的成熟大人，奈何總有人逼著自己開杠。她嗤笑一聲，隨即毫不客氣地反問：「沒異能就不能觀賽？」

　　「當然，你們連異能都沒有，能看得懂什麼……」

　　楚弄影嘲道：「難道你進電影院看片還得學會拍戲？外出下館子吃飯還要考過廚師證？那你哪天打算去動物園參觀，是不是還得在園裡當兩天動物，先跟猴子們打成一片？畢竟你連猴性都沒有，又怎麼能看得懂猴呢！」

　　雲破：真是熟悉的類比反問式開杠，杠精的經典套路之一。

　　焚狼在她連珠炮般的反問中暈頭轉向，茫茫然反應不過來，卻獨獨聽懂結尾處的直白嘲諷。他瞧到楚弄影臉上七分不屑三分欠扁的表情，憤怒地撲上前：「你說什麼——」

　　雲破看對方驟然發瘋，剛想拉開楚弄影，忽聞旁邊傳來哈哈大笑。

　　有人鼓了鼓掌，似乎是在讚歎楚弄影的妙語連珠。他笑著走到孩子們身邊，摁住要動手的焚狼，感慨道：「這話倒是很有意思，她說得沒有錯，有沒有異能都可以來觀賽，這才是武道精神。」

　　三個孩子的吵鬧本沒引起路人注意，但鼓掌的男人卻讓旁邊傳出騷動聲。

　　「汪大師！您現在居然還會來戶外區域，沒有去館裡嗎！？」

　　「您上周的比賽太精彩了，請給我簽個名吧！」

　　汪夏軍剛一露面，周圍人便認出他來，誰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武道明星還會來戶外區域，畢竟成名武者都在武道館裡觀賽。戶外區域的對決水平偏低，以青少年組居多，難有優質賽事。

　　藍精靈看著不速之客，它簡直徹底崩潰，大吼道：[格格巫，絕對是你的問題！雲破以前從不來武道場，所以碰不到他們，現在被你一攪和，進度全亂了！]

　　雲破和楚弄影見到汪夏軍，皆有點發愣。雲破是覺得對方挺接地氣，成名已久卻仍會來看青少年賽事。楚弄影卻是沒料到對方會幫忙，畢竟汪夏軍就是雲破未來的沙地場惡敵，屬於前期的小BOSS！

　　小說裡，汪夏軍為給大弟子找回臉面，跟雲破在沙地場裡進行武道對決。汪夏軍在此戰中，維持多年的不敗神話一夕盡毀，而雲破則憑此聲名大噪。

　　汪夏軍今年大概三十多歲，正是武者的鼎盛時期，等到十年後，他會在十七歲少年的手下，嘗到敗北的滋味。然而，他現在對未來還一無所知，以為自己只是介入小孩子們的爭吵。

　　汪夏軍給路人們簽完名，他從兜裡抽出兩張門票，遞給站在一邊的雲破，笑道：「你和你朋友拿去用吧，我本來約人觀賽，但對方爽約了。」

　　楚弄影和藍精靈都面色古怪，像是看到極度離奇的劇情發展。雲破則微微一愣，他沒有伸手去接門票，疑惑而禮貌道：「您為什麼要……給我呢？」

　　其他人同樣不解，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汪夏軍還是知名武者，沒道理突然給陌生小男孩送禮？

　　汪夏軍看了一眼雲破臉上的傷疤，他輕鬆地笑了笑：「沒異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既然來到武道場，那要看一場精彩賽事再走，才算不留遺憾。」

　　焚狼聽到此話，臉色瞬間煞白，猜到汪夏軍幫他們出頭的原因，怪不得對方會一把摁住自己。汪夏軍是純粹的武者，他出道至今都沒有異能，在整個武道屆極為少見，估計他是在雲破身上找到自己童年的影子。

　　焚狼的話不僅攻擊到楚弄影和雲破，還傷及路過的汪夏軍。楚弄影看上去還有覺醒異能的可能性，但帶著傷疤的雲破卻是跟異能徹底絕緣，自然讓汪夏軍更有共鳴。

　　雲破抿了抿嘴唇，他眼神幽深，低聲道：「謝謝您，但我不能要……」

　　「拿著吧，你已經很努力了，暫時的落後不代表什麼，人生是一場長跑。」汪夏軍是成熟武者，他當然能從雲破的身體狀態上，看出對方在努力修煉，便鼓勵道，「我曾經也是同伴裡進步最慢的，但博觀約取、厚積薄發才是長久之道。」

　　雲破頓時啞然，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汪夏軍，心中塞滿難以言表的感受，最後默默地接過兩張門票。他確實對自身的毫無進步感到挫敗，但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理解自己。

　　汪夏軍見狀露出笑容，催促道：「你們趕緊去吧，估計快要開始！」

　　「謝謝您。」雲破誠懇地道謝，心中對這位和善的叔叔留下極好的印象。

　　焚狼憤憤地咬牙，又不敢當著汪夏軍的面再找茬，只能憋屈地看著兩人離開。武道館內的賽事門票極貴，根本不是小孩們能負擔起的。汪夏軍作為武道明星，手裡的票肯定位置極好，在外面價格會炒得更高！

　　焚狼根本沒錢買票進入武道館，眼睜睜地盯著兩人漸行漸遠。汪夏軍目送他們離開，甚至沒給剩下的焚狼一個正眼，便大步往門口邁去。汪夏軍不會找小孩的麻煩，但他對焚狼同樣也沒好感。

　　雲破和楚弄影走向輝煌的武道館，他握著手裡的票，忽然道：「汪大師不愧是跨時代的武者，肯定能維持不敗神話。」

　　「我覺得不會。」

　　[我覺得不會。]

　　楚弄影和藍精靈異口同聲地反駁，竟頭一回達成統一意見，否定小龍傲天的認知。他們作為唯二知曉小說劇情的存在，同時產生一種「孩子你不懂」的心累。

　　兩人在武道館門口接受檢票，楚弄影看清門票上的定價，驚訝道：「這票居然值18499！？」

　　雖然她和雲破靠濾水器賺了不少錢，但在高昂的票價前似乎不值一提。

　　[汪夏軍肯定會看最精彩的武道對決，估計門票位置也是最好的。]

　　楚弄影立刻想到演唱會的黃牛內場票套路，她嗅到商機，心念一轉，提議道：「我們乾脆把票賣了？」

　　她覺得，這兩張票稍微操作一下，賣出五萬塊應該不成問題，用來買排骨不香嗎？

　　雲破對她貪婪的本性非常無語，無聲地用眼神進行譴責，明明她最近買了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怎麼現在又開始節儉起來？

　　楚弄影在他沉默的凝視下，只能放棄此念，無奈地攤手：「開個玩笑。」

　　兩人順利地通過檢票，踏入金碧輝煌的武道館，彷彿置身紙醉金迷的嶄新世界。他們隔著場館大門，都能聽到各個館內觀眾們激動地大喊，似乎在奮力為對決的武者們助威。

　　大廳裡，許多人手握大把鈔票，排隊購買金色的籌碼，當然也有人將籌碼換做巨額紙幣，將其整整齊齊地碼在箱子裡帶走。有人在角落裡分享賭贏的喜悅，也有人在旁邊怒駡讓自己輸得傾家蕩產的武者。

　　這裡是浮華而奢靡的名利場，讓雲破感到不適，卻讓楚弄影頗為熟悉。她深吸一口浮躁的空氣，覺得這裡如同現實中的豪華賭場，將人性直白地端到檯面上。

　　雲破換來十個金色籌碼，將其遞給楚弄影。她下意識地接過，等看清手中的東西，頓時詫異道：「你哪裡來的錢？不是說要一千塊一個？」

　　小說裡，金色籌碼可以用來給對決的武者們下注，許多人不光是來觀看比賽，更是來此地賭博撈金。武道館每年能夠源源不斷地吸金，跟此業務有密不可分的聯繫。

　　雲破解釋道：「我用兩張票根換的，貴賓票自帶五個籌碼。」

　　購買貴賓票的人都是名流富豪，武道館會贈送五個金色籌碼讓其試玩，當然成本早就算入票價。雲破剛開始不願接受汪夏軍送票，便是不想占對方的便宜。

　　楚弄影：「我們以後天天來武道場吧，偶爾遇到好心人，就能白撿一萬塊呢。」

　　雲破：「……」

　　雖然汪夏軍是男頻文反派小BOSS，但又有誰能拒絕強行塞錢的反派呢？她真心希望像汪夏軍這樣的角色多一點，畢竟這年頭既給主角塞零花錢，又老實成為踏腳石的合格反派不多了。

　　[格格巫，你真是沒出息！快堅定一點，不要被糖衣炮彈擊垮！]藍精靈妄圖讓她站穩立場，拒絕反派的利誘。

　　杠精：可我好喜歡糖衣炮彈，糖衣太好吃，炮彈又好賣。

　　對決場館內燈光明亮，猶如巨大的體育場，普通觀眾席呈階梯狀環繞比賽場地一圈，完全沒有空座。貴賓席則位於全場視野最好的地方，而且是配備酒水零食的獨立包間，完全不用擔心隱私問題，處處透著奢華。

　　雲破拿起桌上的對決選手簡介認真閱讀，楚弄影卻是癱在柔軟的座椅上坐起不來。她現在才發覺，書中世界並沒有那麼落後，原來有錢人的生活是如此豐富多彩！

　　本場武道對決的選手分別是金系和木系的異能者，不過他們的名字都從未在小說中出現過，應該連路人甲都算不上。比賽過半，貴賓包間的桌上突然彈出兩個暗格，用黃色和綠色來代表不同選手。

　　雲破提醒道：「你可以下注了。」

　　楚弄影一直在思考事情，其實並沒有太認真看比賽。她將金色籌碼還給雲破，果斷道：「你來決定吧。」

　　雲破可是神野版王語嫣，書中著名的能力值理論家，應該不會看走眼。他將十個籌碼丟進綠色的暗格，又將其推回去，完成此次下注。

　　沒過多久，木系異能者便擊敗對手，耀眼的燈光彙聚在勝利者身上，同時觀眾席也爆發瘋狂的喝彩聲。勝利者的臉上揚起自信的笑容，他看到觀眾席上的綠海，朝自己的粉絲們招手。

　　貴賓席內的綠色暗格再次彈出，這回裡面有十三個金色籌碼。因為每場比賽的賠率不同，所以每次賭贏拿到的籌碼數也不一樣。

　　「我們也走吧。」雲破取出所有籌碼，他轉頭望向楚弄影，卻發現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賽場，而且身上似乎產生某種細微的變化。他不太好形容這種感覺，彷彿對方剛經歷完洗禮，變強了一些？

　　[格格巫，你的能力值有0.52啦，足足增加0.02！]藍精靈可以實時觀察能力值，它驚訝道，[你受什麼刺激了！？]

　　楚弄影聽到聲音，這才如夢初醒，脫離自己的世界。她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我要去做武道明星。」

　　雲破望著她熠熠生輝、堅定有力的眼眸，誤以為她在精彩的對決中點燃理想，贊同道：「如果能成為汪大師那樣德才兼備的武道家，確實可以算此生無憾……」

　　「不，我不需要德與才，只要有錢就好！」楚弄影擲地有聲道，她經過今日金錢的洗禮，徹底反應過來，原來最好的賺錢途徑就在這裡。

　　她以前是有一搭沒一搭地修煉，但現在看過停車場的海量豪車，坐過貴賓席的奢華包間，突然燃起火焰般的鬥志，甚至刺激著能力值上升！

　　雲破覺得她有鬥志挺好，但還是好言規勸：「人要有道德和理想，才能走得長遠，不能總局限於眼前……」

　　楚弄影聽到熟悉的公司老板式雞湯，她立刻發出社畜的吶喊，果斷道：「不要跟我談理想，我的理想就是一夜暴富！躺著也能有錢花！」

　　雲破：「……」

　　哲學杠精如是說，建立在理想上的理想是短暫的，因為理想本身是短暫的；而建立在金錢上的理想是永遠的，因為金錢是永遠的。她是糟糕而貪婪的成年人，她的理想就是擁有金錢。

李洪元

第十八章

　　雖然楚弄影嘴上常有大把毒雞湯和歪道理，但她做事的效率和能力絕對沒問題，散場後便直接去辦理選手申請。雲破陪她站在櫃檯前填表，表情有點猶豫：「你都不再考慮一下嗎？」

　　楚弄影今天是第一回 來武道場，馬上就決定成為武道選手，未免太過簡單粗暴。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楚弄影拿筆填著表格上的內容，她撓了撓頭，滿目茫然，「我今年幾歲啊？傲天你現在幾歲？」

　　楚弄影根本不清楚小影現在的年齡，誰讓童年階段在小說中幾乎一筆帶過，她只知道小說開始時的人物年紀。

　　「……」雲破心想她活得可真夠糊塗，無奈地答道，「七歲。」

　　楚弄影：「那我填個八歲，稍微比你大點。」

　　雲破：「這是你的申請表，怎麼能拿我做參考……」

　　[你不要瞎填，小影今年是六歲！]藍精靈看不慣她占雲破便宜，立馬跳出來道。

　　楚弄影佯裝不聞，她剛要下筆寫字，沒想到櫃檯前的業務員姐姐也笑著提醒：「表格不能隨便填哦，我們會根據年齡對選手分組，年齡造假會被吊銷選手資格。」

　　武道對決會根據選手年齡進行分組，6-14歲為青少年組。楚弄影剛好是最低年齡，她要是只有五歲，現在就沒資格填表。當然，青少年組的申請表格還需要家長簽字，可現場只有她和雲破，根本沒有真正的大人。

　　「姐姐，我去那邊找爸爸媽媽簽字，麻煩你稍等一會兒！」楚弄影跟業務員說完，她便拿過紙質表格，拉著雲破離開。

　　雲破被她拉著進入角落，提議道：「不然回去讓我媽媽簽一下……」

　　「嗨，這有什麼難的，小學生的把戲！」楚弄影四下看看，她見無人注意自己，便隨意地揮筆，在家長簽名欄留下瀟灑的大字。這點小事哪用麻煩雲萊，她小時候經常在試卷上偽造家長簽名，可謂駕輕就熟。

　　雲破還保有小孩子一本正經的正義感，他瞪大眼：「你這不是弄虛作假？」櫃檯的人剛說年齡作假會吊銷資格，她居然轉頭就在其他地方造假？

　　楚弄影振振有詞：「我爹媽都在異世界，這不只能代簽？有本事你發明跨次元快遞，那我就不用費勁了。」她是書外人，小影的家族也不在共和國，更找不到小影父母。

　　雲破：「……」

　　雲破心想，杠精又開始胡說八道，什麼異世界和跨次元，明明她連普通的異能書都看不進去，還愛扯奇怪的新概念。

　　兩人填完表格，成功完成選手申請，便可以回去等待消息。因為楚弄影的能力值不錯，所以她被駁回申請的可能性很低，業務員便先讓她挑選銘牌號碼，好進行製作。

　　銘牌號碼是武道選手的重要標識之一，在現實中好比運動員球衣上的數字。武道對決風靡許久，數字較小的號碼早被選完，楚弄影便挑了個「666888」，象徵她美好的發財心願。

　　城中村內，兩人分完金色籌碼換取的現金，就各自回家休息。雲破要完成今日的閱讀與學習計劃，楚弄影則翻閱各種資料，開始瞭解武道對決的信息，重點關注武道選手的收入構成。

　　普通的武道選手基本上沒有收入，只能在戶外區域進行對決，直到累積足夠的積分，才能進入武道館比賽。

　　武道館的賽事都會開放售票，參加對決的武者可以拿到門票抽成。具備影響力的武者還可以加入俱樂部，享有高額津貼，替俱樂部出戰。如果能成為汪夏軍般的大師級人物，那就能擁有無數粉絲，廣告代言、粉絲見面會、衍生品售賣等全都有可能，可謂盆滿缽溢。

　　楚弄影琢磨半天，她感覺除了需要的業務能力不同，武道明星和現實裡的娛樂圈明星差別也不大。既然她決定走上這條快速致富路，那就要努力早點進入武道館，踏入有錢拿的階段。

　　次日，雲破將備好的盒飯遞給楚弄影，遲疑道：「真的不用我去嗎？」

　　「你又不喜歡武道對決，而且昨天都佔用你一天，今天我自己去就行。」楚弄影大方道，她的內在好歹是成年人心智，用不著天天有人監護。雲破對看書和學習更感興趣，他還有自己的修煉計劃，總不能老被耽誤。

　　雲破明亮的眼眸閃了閃，他垂下長長的睫毛，面容沉靜：「我確實沒那麼喜歡武道場，但我們是朋友……」如果你需要我去，那我就跟你過去。

　　「停！你給我打住，不要來這套！」楚弄影剛聽一半便察覺不對，連忙伸手制止道，「你可不要學泡泡等人的交友方式，沒事就要黏在一起。」

　　城中村的小男孩們非常喜歡抱團玩耍，楚弄影生怕小龍傲天受其影響，模仿錯誤的交友方式。泡泡等人聚在一起也不做正事，整天上蹦下跳打水漂，似乎就是喜歡孟不離焦的感覺，。

　　雲破目露疑惑：「可朋友都是這樣……」

　　楚弄影：「朋友是共同成長，不是互相耽誤。我們的友誼還是成熟一點，不要像沒長大的小孩一樣，上廁所都要手拉手一起去。」

　　雲破剛想說他們就是小孩，但聽到後面卻越發感到不對：「……」

　　雲破：誰要跟你一起手拉手上廁所？你想得美！

　　雲破還沒來得及羞憤，楚弄影便揮手告別。她一溜煙地躥下樓梯，一邊跑一邊喊：「行啦，你在家待著學習吧，等我開豪車回來載你！拜拜，我去發財了！」

　　雲破聽到她熟悉的豪車夢，他微微歎了口氣，站在二樓目送她蹦蹦跳跳地離開，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裡。他獨自悵然地站在原地，竟有一絲空落落的感覺，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滋味。

　　楚弄影還記著公交車路線，她順利地乘車抵達武道場，對於跟隨自己的藍精靈頗感無語：「傲天都不來，你跟著我做什麼？」

　　她真不知道藍精靈黏著自己的原因，一人一球相遇後就沒分開過，明明關係也不好，何必勉強在一起？

　　藍精靈原本正蹦跳著跟她，聞言竟被問得一愣。片刻後，它便給出萬能理由，義正言辭道：[格格巫，我要監督你，不許你攪亂主世界秩序，自然得過來！]

　　「你真是好閑，主世界給你發多少工資，你每天不上班，光做我的跟屁蟲？」楚弄影都快被它的萬能理由磨得耳朵起繭，她疑惑道，「你不是該去修正主世界漏洞，跟著我就沒法工作了吧？早晚要被炒魷魚。」

　　[蠢貨，這只是我的化身，真正的我無處不在！]藍精靈傲然道，[我在跟你說話的瞬間，依然能夠觀測主世界的秩序，隨時調整程序進度，甚至可以超越時間、空間的限制。]

　　藍精靈覺得格格巫好傻，它根本不是人類，怎麼能用普通的坐班方式來衡量它的工作？

　　「真的嗎？那你什麼都能知道？下期彩票中獎號碼是多少？」楚弄影心思活絡起來，立馬出言進行測試。

　　[我、我只關注主世界的重要信息，無法改變秩序的細枝末節才沒空管……]

　　楚弄影看穿它吹牛的本質，漫不經心道：「好啊，那你倒說說傲天在幹嘛？他總不是細枝末節吧？」

　　藍精靈的視線飄到一邊，彷彿在想什麼事情，安靜了幾秒。片刻後，它緩緩答道：[世界核心在書桌前製作濾水器，他似乎做完了，站起來在屋裡漫無目的地打轉……]

　　[他又坐下看書，但進度不太順利，半天都沒翻一頁，好像有點焦躁不安、魂不守舍？]藍精靈慢慢地敘述，不太確定地說道。

　　「說謊，他學習時全神貫注，有人搭話都得翻臉，怎麼可能魂不守舍？」楚弄影果斷道，她懶洋洋地走向武道館，有種浪費時間的感覺，「藍精靈，你果然還是沒啥用。」

　　楚弄影確信藍精靈是胡說八道，智慧神要是有一天無心學習，那以後太陽就可以從西邊升起。雲破讀起書來宛如高考生，可以在桌前坐一天，宛如沒感情的學習機器。它明顯就是假模假式地扯謊，隨便說兩句，料編得還很假。

　　[我才沒有騙人！你不信就算了！]藍精靈受到質疑非常憤怒，氣哼哼地彈得老高。

　　武道場內，楚弄影領取完自己的銘牌戴好，便前往青少年組所在的戶外區域。武道銘牌是選手們進入場地的通行證，任意兩名武者同時刷開一間場地，便可以預約進行武道對決。

　　武者們分出勝負後，裁判員與監督員會拿過雙方的銘牌，重新加減其中的積分。積分累計有著複雜的核算過程，簡單來說就是低分者擊敗高分者獲得多倍積分，但高分者擊敗低分者收穫很低，以此避免惡意衝分。

　　公告板上還有青少年組的高分段選手展示，楚弄影從中發現熟悉的名字，頓時心念一動。她現在是零分選手，想要快速進入館內，當然得找高分選手對決。

　　「藍精靈，配角都在做什麼，你能感知到嗎？」

　　[我可沒空實時觀測，功能數據太多了，但想找也可以。]藍精靈悶聲道，主世界是有幾百萬字數的長篇小說，配角人物不計其數，它要是實時查看每個人，那得處理多龐大的數據量。

　　「那你幫我看看焚狼在哪？你要是說得準，我就姑且信你沒撒謊。」

　　[前方200米左拐，戶外區域空白場，場地編號823。]藍精靈宛如電子地圖導航，瞬間給出精確定位。

　　楚弄影按照它的提示找過去，果然在場地裡看到火把似的紅毛，他似乎剛剛對決完出來。她覺得，自己很難再找到比他更合適的目標，一是打得過，二是願意打。許多高分者愛惜自身積分，不會隨便跟低分者交手，以免陰溝翻船。

　　楚弄影想要快速上升，必須擺脫零分選手的身份，她得有一定基礎分數，其他人才願意跟她對決。焚狼是青少年組的高分段選手，絕對是極好的開局對象。

　　杠精：很好，你的積分很高，但馬上就是我的了。

李洪元

第十九章

　　楚弄影根本不用出言挑釁，便飛快地吸引焚狼的仇恨值。她不過是在場地外溜達兩圈，故意在他眼前經過，就見對方推開聚在身邊的同伴，怒氣衝衝地過來。

　　楚弄影頗為感慨：「我本來以為鉤直餌鹹，但居然真能釣上來。」

　　[那你可能低估自己的欠揍程度。]藍精靈坦白道，它覺得杠精拉仇恨值向來很穩，經常讓人分分鐘想揍扁她。

　　焚狼猛地跳上臺階，他見楚弄影淡定地站在原地，高聲道：「你居然還敢出現？今天可沒人能幫你！」

　　楚弄影揚了揚手裡的武道銘牌，悠然道：「別嘴炮了，直接一點。」

　　焚狼看清銘牌一愣，沒想到她會申請為選手，他冷笑一聲，傲慢道：「抱歉，我可沒興趣跟女武者對決，女生還是回去玩洋娃娃吧，別來參與男生的遊戲。」

　　武道對決裡極少看到女武者，雖然焚狼很討厭楚弄影，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在場裡打女生多丟臉。他可以在小巷裡把她套袋子打悶棍，可自己在武道場還要繼續混，不能留下跟女武者對決的污點。

　　「你要是叫那個帶疤的過來，我還有心情揍他一頓。」焚狼不屑道。

　　楚弄影眉毛一挑，嗤笑道：「你的能力值和洋娃娃也半斤八兩，我玩起來不是沒差麼？」

　　「你說什麼——」焚狼瞬間火冒三丈，他掏出銘牌，瞪眼道，「別以為你是女生，我就會特意讓你！」

　　楚弄影看他上套，懶洋洋地繼續挑釁：「我倒可以讓讓你，抱著洋娃娃單手打。畢竟跟你們這些拿性別說事的人不同，我哪方面都玩得很好，從來兩不耽誤。」

　　焚狼看她不可一世的囂張樣子，瞬間憤怒值滿槽，揮去打女生的顧慮。兩人走到無人的空白場前，直接用兩張銘牌刷開場地，等待接到通知的裁判員等人過來。

　　焚狼的朋友們見狀面露顧慮，他們在旁邊嘀咕道：「焚狼，你怎麼還打女生啊？我們以後還要不要在武道場裡混？」

　　「高分段有誰跟女武者對決，你簡直是抹黑我們的形象！」男孩們憤憤不平，皆感到分外丟臉，指責道，「不就是馬上要升館裡，你現在想衝分想瘋了？」

　　焚狼暴躁地吼道：「是她剛剛先找事，你們都沒聽到嗎！？我本來沒想跟她打！」

　　「小妹妹，你道個歉就走唄，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其他人看楚弄影年紀尚小、面容稚嫩，語重心長地規勸。

　　楚弄影氣定神閑，安撫道：「都別急別吵，馬上輪到你們。」她現在看著這群小屁孩，宛如注視著一堆武道積分，只恨不能直接一人打一群。

　　眾人：「？」

　　裁判員和監督員抵達場地，他們看到楚弄影都是一愣，隨即用譴責的眼神注視焚狼，引得對方憤怒地回瞪。他們都是成年人，但並未對青少年選手有所輕慢，官方地再次確認：「選手您好，您確定要跟他進行武道對決麼？」

　　他們沒有詢問焚狼，而是向楚弄影確認，似乎是懷疑她遭到威脅，不得不對決。

　　楚弄影：「確定。」

　　場地的大門緩緩打開，監督員收走兩人的武道銘牌，跟裁判員一同坐到安全區內。裁判員負責安全保護和勝負核定，監督員則負責錄入積分和監督是否存在違例。

　　這間場地是平坦的空白場，裁判員站在兩人身邊，例行公事道：「武道對決馬上開始，本場為青少年組賽事，請您在尊重武道精神的基礎上進行較量。」

　　裁判員的工作是在選手認輸時停止比賽，在某些極端情況下，部分選手無法主動認輸，裁判員便會通過主觀判定阻止武道對決，例如致殘、致死等。當然，裁判員的行為也在監督員的管控之下，肆意出手幫忙會被吊銷裁判資格。

　　裁判員剛剛宣佈開始，焚狼就猛地躥上前，妄圖馬上擊倒楚弄影，他咆哮道：「別以為我還跟圖書館裡一樣，上回不過是讓著你沒出手！」

　　楚弄影果然察覺對方動作迅猛不少，而且跟城中村的阿康等人不一樣，焚狼顯然受過專業訓練，有些出拳的招式。她沒有馬上反擊，倒是步步後退，快要被他逼到場地邊緣的鐵絲網上。

　　裁判員專注地盯著兩人的動作，只要楚弄影被完全擊倒，他便要及時阻止焚狼，以免造成過重的傷勢。

　　「現在怎麼光會躲啦？」焚狼看她不斷後退逃竄，他連續揮拳砸去，嘲笑道，「你在外面不是很囂張？」

　　其他男孩在鐵絲網外觀戰，他們有點不願看下去，嘀咕道：「焚狼也太差勁，跟女生有什麼好打的？」這完全是以大欺小，根本沒有武道精神。

　　[小心！沒路啦！]藍精靈看她無法反擊，在旁邊彈跳著叫道。

　　楚弄影終於背靠在鐵絲網上，徹底無處可退。焚狼用盡全力地揮出一拳，臉上剛要露出勝利的微笑，卻見她面無表情地伸手阻擋。楚弄影握住焚狼的胳膊，借著他出拳的力量，順勢將其推到一邊，接著便毫不客氣地抬腿踢人！

　　焚狼的重拳正中堅硬的鐵絲網，他還沒來得及驚呼，便感到重要部位遭遇暴擊。他下意識地內八夾緊腿，感到生命無法承受之痛，咣當一聲跪在地上！

　　裁判員看焚狼試圖掙扎，卻半天沒爬起來，當即道：「勝負已分！」

　　「不要總拿性別說事，男生參加武道對決，同樣會有弱點。」楚弄影淡淡說完，便走向監督員去拿銘牌，賺到第一筆武道積分。

　　其他男孩目睹慘烈的場面，皆心有餘悸地夾緊腿，驚恐地望著楚弄影。

　　焚狼憤憤地捂襠，仇恨地注視著她的背影，他幾次想要站起身，均失敗地坐回原地，只得氣惱地伸手捶地。那一腳其實不算太用力，要是落在身上別的地方，焚狼絕對可以繼續再戰，無奈他嘗到雞飛蛋碎的苦楚，現在站不起來！

　　武道選手長時間無法站起，裁判員便會自動認定其喪失戰力，認為勝負已分。

　　片刻後，焚狼終於恢復過來，立刻怒氣衝衝地跑過去，他擋住想走的楚弄影：「你剛剛故意使詐，根本就不能算！我們再比一局！」

　　焚狼看著她手中的武道銘牌，內心簡直在滴血，他肯定由於此場敗局大幅降分，很可能掉下高分段。既然如此，他還不如再比一局，馬上找回場子，否則真是丟臉又丟分，沒法在青少年組混了。

　　焚狼覺得，楚弄影前半場根本無力還手，不過是靠陰招取勝，實際對戰經驗遠不如自己。

　　「根本就不能算？你是在質疑裁判員叔叔剛才的判定嗎？」楚弄影漫不經心地反問，她故意挑撥離間，看向旁邊的裁判員。

　　裁判員語氣嚴謹：「選手在關鍵部位遭受重擊，長時間無法站起，因此判定為……」

　　焚狼惱羞成怒道：「好啦，不要再說這事！」這簡直是他人生的恥辱時刻。

　　楚弄影剛走兩步，又見焚狼擋在自己身前。他糾纏不休道：「你今天休想得便宜就走！拿了我的分就想跑，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楚弄影厚顏無恥道：「你也知道我是為了拿到積分，所以現在你已經喪失利用價值。」她現在拿到焚狼的積分，就可以適時收手，何必給對方贏回去的機會。

　　藍精靈忍不住吐槽：[格格巫，你真是惡人啊……]

　　焚狼拿出自己的武道銘牌，當即道：「積分累計和對決場數有關，場數權重甚至比勝率還高，就算我現在輸了一場，積分也絕對比你多！怎麼樣，你不敢比嗎？」

　　焚狼是武道場常客，他之所以能成為高分段選手，還有積累足夠多場數的緣故。如果楚弄影想要快速取得積分，光贏還不夠，必須連續打。積分累計會參考整個青少年組的選手平均對決場數，她要是長時間不打，積分還會掉。

　　楚弄影沒想到還有這事，她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隨即果斷掏出銘牌，一改剛才的拒絕態度，鎮定道：「那還等什麼，再來一局吧。」

　　杠精：同一個經驗BOSS居然能刷多次，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焚狼：「……」世上怎會有此等不要臉之人？

　　兩人再次刷開場地，焚狼這回學聰明，選擇了隨機場。隨機場就是抽籤選擇場地，誰也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楚弄影進入場地內，發現腳底是柔軟的細沙，她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居然是沙地場。

　　對決再次開始，焚狼這回毫無保留，上來就使用異能。他站在原地不動，直接將拳頭大的火球擲向楚弄影，而且不停歇地連續攻擊！

　　楚弄影踩在沙地中很難行動，她趕忙挪步躲開，感覺臉側擦過熱浪，滾燙的火球直接落在地上。這是她頭一回遭受異能攻擊，不禁喃喃道：「異能果然方便……」

　　焚狼根本不用靠近她就能攻擊，然而她卻要穿越不好行走的沙地，近身才能跟他搏鬥。

　　焚狼看楚弄影踉蹌躲避，卻一刻也不敢放鬆，全神貫注地拋擲火球，瞬間讓場內升起高溫。

　　火焰燒焦幾絲楚弄影的頭髮，空氣中有些許焦糊的味道。楚弄影感覺腳掌上也傳來溫度，不斷墜落的火球讓細沙變得熾熱，她忽然想到糖炒栗子，覺得自己宛如栗子，快要在沙石中被炒熟。

　　裁判員適時地提醒：「選手只要主動棄權，武道對決便能隨時結束。」

　　焚狼長時間使用火球，額角上同樣冒出細汗，感覺體力在流失，他開口道：「放棄吧！你連近身都做不到！」

　　楚弄影沒有甦醒異能，只能靠近身攻擊取勝，他只要時刻保持兩人距離，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閉嘴。」

　　「我可是好心勸你……」

　　楚弄影猛地伸手撩起地上滾燙的沙子，她天女散花般朝焚狼揚去，叫道：「我也是好心勸你，閉嘴別吃沙子！」

　　高溫烤熱的沙子從空中落下，瞬間迷惑焚狼的視線，他下意識地丟出火球。楚弄影抓住時機，她用力地向前奔去，又踢起一腳沙土，撲滅迎面的火球。漫天細沙中，她一拳擊向站在原地的焚狼，這次不敢再保留實力，誰讓機會只有一回！

　　焚狼痛呼一聲，試圖進行格擋，卻仍不敵對方的怪力，徹底栽倒在沙地上。他顫抖地想要爬起，卻陷在細沙之中，拼盡全力都站不穩。楚弄影剛才都適應半天，才能逐漸在沙地上跑起來，他短時間嘗試，更不會太容易。

　　「勝負已分！」

　　楚弄影同樣渾身是汗，額角的髮絲都黏在臉側，她氣喘吁吁地擦去臉上的沙粒，才感到手背上火辣辣的疼。楚弄影低頭一看，發現皮膚被濺起的沙子燙傷。這招可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剛剛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異能確實可以讓人拉開差距。

　　即使她的能力值比焚狼要高，但由於異能沒有覺醒，便會在許多環境產生不便。

　　楚弄影看焚狼終於從地上站起，累得蹲到一邊喘氣，便沒有再管。她徑直走向監督員，取回自己的武道銘牌，馬不停蹄地投入下一場戰鬥。

　　楚弄影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她走出沙地場，望向外面的焚狼同伴們，揚了揚手中的銘牌，問道：「誰要跟我對決？按道理我現在有些積分？」

　　男孩們沒想到她如此好鬥，詫異地瞪大眼：「你、你都不歇歇嗎……」

　　「你以後上班都要坐滿八小時，難道中間跟老闆說歇歇？」楚弄影懶洋洋道，「究竟有沒有人要比，我現在戰力應該也下降了。」

　　「你要輸了可會扣分，為什麼不改天狀態好再比？」有人好奇道。

　　「積分累計需要參考對決場數，我現在要努力衝場數，勝負不重要。」楚弄影平靜地解釋。

　　他們左右看看，似乎都有點猶豫，小聲地討論起來。有人覺得現在打敗楚弄影，就算變相擊敗焚狼，伸手應戰道：「我來！」

　　「好。」楚弄影來者不拒，她直接刷開場地，痛快地答應下來。

　　雖然楚弄影信誓旦旦地說勝負不重要，但她打起男孩們可不客氣，根本沒有放水的跡象，每場都嚴陣以待、拼盡全力。焚狼的同伴們能力值基本都低於焚狼，在楚弄影面前毫無還手之力，他們本想撿個漏，哪想到自己的積分被撿走！

　　每個人跟楚弄影對決前，都被她所謂的「戰力下降論」忽悠，誤以為自己能做收穫積分的幸運兒，然而紛紛折戟。楚弄影就在午休時享用盒飯，剩下的時間基本全投入到戰鬥，她在武道場打了一天，最後都找不到願意交手的人。

　　青少年組的武道選手很多，但全天駐紮在此地的人員有限，許多人不是天天都來。焚狼小分隊算是持之以恆的團體，但他們都被淒慘地取走積分，死活不肯再應戰。

　　楚弄影只能遺憾地收手，她乘上回家的公交車，打算明天再過來衝分。她忙碌一天也很疲憊，乾脆將頭靠在欄杆上休息，伴隨車輛行駛的節奏，有點昏昏欲睡。

　　藍精靈見狀，嘀咕道：[格格巫，你怎麼突然這麼拼？]

　　楚弄影見車上沒人注意，她瞟它一眼，小聲道：「這算什麼拼？」

　　藍精靈：[可你看上去魂都快丟了，宛如麻木的木頭人。]

　　楚弄影白它一眼：「你到晚高峰的地鐵上看看，下班的社畜都是這副表情，有什麼可大驚小怪？」

　　楚弄影看著藍精靈，突然想起早上差點忘記的事，說道：「對了，你真能看到傲天在幹嘛？」

　　[對對對！你必須給我道歉，我還幫你找到功能代碼！]藍精靈立馬秋後算帳，她早上居然質疑自己的能力，實在太過分了。

　　楚弄影看它咋咋呼呼起來，瞬間不太想搭理，但她又有點迷惑，忍不住道：「他為什麼看不進書？」這簡直不符合常理，雲破可是未來的智慧神。

　　[可能是書不好看？或者在思考問題？]藍精靈反應過來，趕忙叫道，[不許轉移話題，快給我道歉！]

　　「哦，對不起。」楚弄影想了想，她打算早點下車買些東西，便隨口應道。

　　[好敷衍！]

　　城中村內，雲破坐在書桌前翻書，正對今日的低效學習感到自責與愧疚，他忽聞編織手工品的雲萊說道：「破兒，有人在喊你。」

　　雲破茫然地抬頭，他細細傾聽一番，果然聽到樓外有熟悉的喊聲，似乎是楚弄影。

　　「媽媽，我出去一下。」雲破當即放下書，想要推門出去，又覺得自己略顯急迫。他在過道裡調整下心態，才尋著聲音踏出門來。

　　「你可真夠慢的，讓我喊半天。」楚弄影見他終於從二樓冒頭，叉腰仰頭望他。

　　「你怎麼不上來找我？」雲破看她好像剛剛回來，出言問道。他待在屋裡，不太容易聽到樓外的聲音，剛才還是靠母親提醒。

　　「累，懶得爬樓。」楚弄影興奮地朝他揮揮手，「快下來，我開豪車載你！」

　　雲破：「？？？」這人居然真買豪車？

　　「你哪裡來的錢？」雲破感到不可思議，他眼眸中露出驚訝，「昨天的錢肯定也不夠。」

　　雲破很瞭解楚弄影的財務狀況，他們現在基本上是平分收入，她不可能有錢買豪車。

　　「你別管，快下來！」楚弄影在樓下催促道，「我要發車了！」

　　雲破沒有辦法，只能跑下樓跟她會合，等他看到楚弄影口中的豪車，瞬間面色古怪，質疑道：「這就是你的豪車？」

　　楚弄影騎在嶄新的自行車上，得意洋洋地朝他炫耀：「怎麼樣？上萬的豪車？」

　　雲破驚道：「那麼貴？」

　　楚弄影擲地有聲：「不然怎麼能叫豪車！」

　　雲破：「……」他果然低估對方揮霍的能力，還高估對方的措辭嚴謹性。誰會花那麼多錢買自行車，還管騎自行車叫「開豪車」？

　　楚弄影在他無語的視線下，振振有詞地解釋：「別這種表情看我，你仔細想一想，以後我每天都用它去武道場，只要能堅持三年，是不是等於每天才十塊錢？你再想一想，每天只有十塊錢，一小時不到一塊錢，四捨五入就是不要錢！」

　　雲破吐槽：「你不能這麼算……」

　　楚弄影拍了拍後座，大方道：「好啦好啦，我讓你率先坐下豪車副駕駛。」

　　雲破其實不想被她騎車載，有點猶豫地站在原地，等他瞟到她胳膊上的紅色痕跡，又面色一愣。

　　楚弄影握著車把，白淨的胳膊上留著燙傷的印記，她開口催道：「上車。」

　　雲破看到傷痕眼神微深，他最後還是默默讓步，安靜地坐上後座，伸手扶著車座，稍微有點彆扭。按道理，他年紀比杠精還大一歲，應該是自己騎車帶人，怎麼莫名其妙反過來？

　　「這就對了，你每天悶在屋裡看書，肯定思維都變慢，實際也看不進去。」楚弄影感覺他坐穩，便用力地蹬了一腳，她直接高速騎車帶人沖出去，感受迎面而來的微風，覺得無比暢快。

　　雲破內心腹誹：自己才不是悶在屋裡，導致看不下去書，罪魁禍首明明是……

　　他扶著車座，抬頭就看到她的背影。楚弄影正興致勃勃地下坡飆速，她剛買完車，似乎心情不錯。

　　「你胳膊怎麼了？」雲破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小心傷到而已。」楚弄影隨口道，「你不會被顛下車吧，可以扶著我。」

　　「你明天還要去武道場？」雲破早知武道對決充斥著暴力，但他見楚弄影第一天便帶傷歸來，心情頗為複雜。

　　「當然。」

　　「必須要用這種方式賺錢嗎？你都受傷了。」雲破垂眸道，他覺得楚弄影要是想有新收入，他們可以研製別的東西售賣，何必非要賺這種辛苦錢。他可以將學習和修煉時間更多安排在製作上，增大如今的產量。

　　「賺錢都會受傷，這是很正常的。」楚弄影將車騎出城中村，漫不經心道。她想要賺更多的錢，就要費更多的力，這是必然的事。

　　雲破頗不贊同地皺眉：「怎麼會……」

　　「有的人像我一樣是顯性受傷，傷口就在表皮上，有的人則是隱性受傷，傷痕都藏在心裡。錢哪裡能好賺，你要想拿到錢，肯定會碰到傷心事。」楚弄影慢悠悠地說道，「就連你做濾水器，不也要耗費腦力，算是傷腦子，偶爾可能傷手。」

　　楚弄影可沒將這點小傷放在心上，成年人的世界談何容易，每個人都為營生拼命掙扎。她好歹可以自由地進行選擇，不像有的人只能向生活被迫低頭，捲入不喜歡的工作之中。雖然武道明星之路並不容易，但起碼有可觀的前景和收益，可以刺激她走下去。

　　雲破聞言有些怔愣，沒想到她會有如此認識。畢竟他以前覺得她只有歪道理，卻完全不願下苦功修煉，但現在看她受傷也不抱怨，甚至心態良好，又覺得跟以前的印象不一樣。

　　雲破沉默了幾秒，低聲道：「那就像現在這樣，我來受傷不行嗎？」

　　楚弄影猛地踩下剎車，只聽輪胎發出刺啦啦的聲音，最後在地面穩穩停住。她轉身看向雲破，神情相當驚訝，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雲破下意識地想挪開視線，又感覺顯得沒有氣勢。他索性硬著頭皮直視對方，眼神頗為認真，再次問道：「不行嗎？」

　　他的眼眸明亮而純粹，宛如未遭污染的澄澈湖水，頗為執拗地望著她。

　　楚弄影微微一愣，隨即露出張揚而燦爛的笑容，答道：「不行。」

　　「為什麼？你不是覺得白撿錢很好？」雲破本以為按她的財迷本質，肯定會答應下來，哪想到她直接拒絕，自然面露疑惑。

　　「因為活著是我一個人的事，不過看在你嘴巴夠甜的份上，不枉今天帶你過來。」楚弄影為小龍傲天的天真童言感到心情愉快，儘管是沒踏入社會的小孩之言，但好歹透著真摯的心意。

　　她轉身進入旁邊的書店，沒多久就帶著買好的東西出來，將其遞給雲破：「拿著吧。」

　　雲破接過書籍，封面上寫著《異能的變化形態》，正是他在圖書館久尋不得的書籍。當然，他拿著的是嶄新書籍，甚至包裹著塑封，落入手中很有重量。

　　雲破看看手中的書，又瞧瞧旁邊的書店，這才明白她不是隨便瞎騎，而是特意想著自己。他內心瞬間柔軟下來，白天被拋在家的失落一掃而空，問道：「你什麼時候想起要買的……」

　　藍精靈今天說雲破看不進去書，有可能是書不夠好。楚弄影覺得很有道理，畢竟智慧神哪會讀不進書，絕對是書本身有問題，便決定買本好書犒勞雲破。當然，她不能隨便暴露藍精靈，便說了個別的原因。

　　楚弄影：「我買完車以後，覺得你也擁有奢侈的東西，就不會好意思說我了……」

　　雲破：「？？？」這是什麼迷惑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