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年年】穿成龍傲天的槓精青梅 (全文完)

李洪元

第二十章

　　楚弄影給自己買完車，又送了雲破新書，頓時更有動力在武道場奮鬥。她早上會風雨無阻地騎車出門，當然要帶上雲破提前準備的盒飯，接著白天就全泡在武道場裡，直到傍晚回家吃晚飯。

　　因為楚弄影現在忙著武道充分，她乾脆給雲破交了筆生活費，開始名正言順地跑他家裡蹭飯。她過去沒有如此忙碌，還有時間下館子或自己瞎搞，如今卻每天累得渾身疲憊，根本不想動彈，索性厚顏無恥地騙吃騙喝。

　　雲破本來不想收她的錢，但考慮到對方揮霍無度的理財觀念，決定將伙食費存下來，等到年底的時候還她。他感覺自己猶如長期飼養流浪貓，流浪貓平時到處亂跑、不見蹤影，等到飯點就會大搖大擺地從屋子裡出來，理直氣壯地吃飯。

　　[如果世界核心以後成為廚神，格格巫你是要負責任的。]藍精靈看不慣她對雲破的欺壓，大為氣惱地說道。

　　「廚房知識也是知識，非常符合智慧神的人設。」楚弄影趁午休期間，坐在武道場的看臺上吃飯，享受一天中為數不多的休閒時光。不過總有人見不得她好，很快就過來找茬。

　　「每天都專門帶盒飯來，你活得那麼寒酸嗎？」焚狼從樓梯上走下來，他似乎剛剛在外面用完餐，手裡還拿著快餐店的飲料，居高臨下地說道。

　　楚弄影聽到熟悉的聲音，都懶得回頭看他，淡淡道：「小孩才愛吃外面的東西，等你有一天只能日日吃外賣，就會明白家常菜有多好。」

　　她小時候也喜歡吃各類垃圾食品，期盼每一次下館子的機會，但等離家工作後，才發覺每天吃外面的飯菜，只會讓人很快感到油膩和厭煩。她經常翻著外賣APP，產生無從挑選的空虛感，反正不管選擇哪個，都沒有家裡的味道。當然，書中世界要更狠一點，她連用手機APP點外賣的選擇都沒了，這裡還得靠通訊器聯繫餐館下單。

　　焚狼見她如往常般氣定神閑，傲慢道：「下午要比一場嗎？」

　　「算了吧，就你現在那點分，還是攢攢再來。」楚弄影最近跟焚狼對決過幾次，成功將對方刷下高分段，她覺得豬還是要養肥才能殺，過於心急可不行。

　　焚狼當即暴跳如雷，口不擇言道：「現在除了我以外，還有誰願意跟你打，你居然挑三揀四！？」

　　楚弄影一時無言，對方說得倒也沒錯，她如今在武道場裡有點受排擠，經常半天找不到合適的對決選手。她想了想，覺得蚊子再小也是肉，便道：「好。」

　　兩人飯後休息片刻，便往隨機場走去。其他人看到此景，忍不住嘀咕：「焚狼又去找她，這是有情況吧？」

　　「為什麼女生非要天天跑來武道對決啊？歷史上有幾個知名武道明星是女的？這本來就是男人的領域！」

　　「可她能力值夠高，起碼有0.5，焚狼才0.36吧……」

　　能力值是對人體各項體能的綜合評級，包括力量、體力、耐力、靈敏等。雖然武道選手裡的女性極為稀少，但楚弄影的能力值是實打實的強，其他男孩也沒理由趕走她，只是默契地不再跟她對決。

　　楚弄影剛來武道場的那幾天，每天都能順利地找到選手對戰。大家剛開始對她也感到新奇，儘管不少人不屑與小女孩交手，但同樣有人想擊敗她衝分，所以她那時基本上全天沒有空閑時間。

　　她最初不會過多的招式和套路，但憑藉較高的能力值和陰險狡詐的打法，屢屢拿下勝局，當然也有過敗北。她對輸贏不太計較，總是馬不停蹄地投入下一場戰鬥，似乎永遠有飽滿的鬥志，然而周圍人卻開始跟她拉開距離。

　　最近，楚弄影變得難以找到願意對決的選手，即使她主動上前跟人搭話，他們也只會尷尬而回避地離開，不願掏出銘牌。楚弄影也是來到武道場後才知道，原來武道對決中少有女性選手，怪不得焚狼當時說這是男生的遊戲。

　　擁有權威和隱性規則的領域總是抗拒一切變化和異類，儘管楚弄影的能力值足夠出色，但只要沒人出來應戰，那她同樣沒機會獲得積分。焚狼是為數不多還願跟她對決的人，一是他迫切地想從她身上找回場子，二是他在青少年組的年齡也小。

　　青少年組在年齡劃分上是6-14歲的選手，但實際大部分都在10歲以上。楚弄影今年6歲，焚狼今年8歲，絕對可以算武道場戶外區域的天才之輩。他們跟年紀更大的選手沒有共同語言，自然顯得格格不入。焚狼還有自己的小團體，楚弄影則是只打不多聊，永遠獨來獨往。

　　今天，焚狼一如既往地嘗到敗北滋味，他憤憤不平地追著楚弄影，怒吼道：「你永遠只會使詐！根本不會堂堂正正地對決！」

　　焚狼覺得，她每回只會耍各種陰招，明明完全沒練過招式或拳法，卻通過齷齪的手法從自己手中取得勝利，例如揚沙子、踢要害等，手段非常卑鄙。

　　楚弄影下午跟雲破有約，兩人要去舊書攤搶書，便打算今日早點離開。她正在內部停車場裡給自行車開鎖，面對追出來的焚狼，冷漠道：「我站在原地被你打，難道就堂堂正正？我們是武道對決，不是思想品德對決，輸了要找自身原因，還能怪對手的人品不好？」

　　楚弄影說完，騎上車揚長而去。焚狼聞言氣不過，邊跑邊追道：「耍陰招的傢伙！你就沒有武道精神！」

　　[格格巫，他在後面跟著跑呢。]藍精靈呆在後座上，看著窮追不捨的焚狼。

　　「他以為自己是日劇女主角，還有日劇跑橋段嗎？」楚弄影頗為無語，暗歎焚狼真是狗皮膏藥，這就是她最近不愛跟他對決的原因。此人根本輸不起，他頻繁來找自己，就是想重奪聲譽，但屢戰屢敗。

　　楚弄影本想加速甩掉焚狼，然而不太順利，原本空蕩蕩的小路裡早有人蹲守，攔住她的去路。焚狼看她忽然在路上停下，他剛喜形於色地追過去，卻發現她身前有一群攔路虎。焚狼後退兩步，察覺自己背後也有人擋住，他和楚弄影被對方的人包圍了。

　　這裡的地形跟城中村小巷很像，兩樓的空隙處有一條小路，上方還晾曬著居民的床單和衣服，在微風中隨風飄揚。因為兩旁有樓房牆壁，所以他們前後遭堵就是被切斷去路。

　　焚狼看出人群中的熟臉，對方經常在武道場出沒，不禁惱怒道：「你們什麼意思？」

　　「小混混示威唄，還要抱團才敢堵路。」楚弄影騎在自行車上，漫不經心地解釋。他們都是青少年組的武道選手，估計是最近摸清她的路線，專程在此等候。

　　有人從隊伍中走出來，開口道：「馬上就是武道晉升賽，你們近期最好別再來了。」

　　武道晉升賽是一年一度的活動，戶外區域裡的高分段選手只要通過選拔，就可以晉升到武道館比賽。楚弄影瘋狂衝分就是想趕上晉升賽，等她進入館裡後，就能正式擁有收入，擺脫現今吃老本的狀態。

　　高分段選手有固定名額限制，焚狼曾是高分常駐人員，楚弄影則是迅速上分的黑馬，他們勢必會擋到別人的路。

　　楚弄影看著小孩子的威脅戲碼，懶洋洋道：「馬上就是武道晉升賽，你們近期最好頻繁過來，我正愁找不到人對決。」

　　「小妹妹，你也別太倔，你們才幾歲，何必著急晉升賽？我們哥哥輩兒都還少名額，哪輪得到你們往上衝？」有人規勸道，「老實蹲幾年，自然到你們，這可是戶外區的規矩。」

　　焚狼看著他們輕蔑的眼神，瞬間氣得火冒三丈，馬上就要動手。楚弄影眉毛一挑，慢條斯理地反問：「你坐公交車會被人讓座嗎？」

　　那人不解道：「什麼……」

　　楚弄影嘲道：「我還以為你是老弱病殘孕，做什麼都需要別人關照，如今年紀大又菜的人，耍起賴來理直氣壯？你以為這是評職稱，還要看任職資歷，算誰在武道場裡蹲的年份長？」

　　杠精最煩論資排輩派，她自然毫不客氣地回懟，頓時點燃對面的怒火。

　　「我們是好言在先，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真以為自己能力值有多強？」帶頭的人氣憤道，其他人聞言圍上來，神色頗為不善，像是打算動手。

　　[格格巫，他們能力值都在0.3上下，不過人數有點多……]藍精靈猶豫道，對方沒有楚弄影強，但誰敢保證螞蟻不會咬死大象。

　　「我能力值沒多強，但我的自行車很強。」楚弄影平靜道，畢竟是她重金購買的豪車，質量非常過硬。

　　帶頭的人：「？」

　　楚弄影猛地蹬了一腳，她直接朝帶頭的人衝去，毫不心軟地撞了上去！

　　「啊——」對方被輪胎擦過大腿內側，他瞬間驚呼著跳到一邊，捂著遭碾的地方哀嚎。

　　楚弄影抓住時機，成功地殺出重圍，她連蹬幾腳，飛快地騎出去老遠。藍精靈叫道：[你不管功能代碼嗎？他還在人堆裡！]

　　「關我屁事，反正他是主角小弟，肯定死不了的，你不是主世界秩序的維護者嗎？」楚弄影跟雲破還有約，她不是喜歡遲到的人，剛才被耽誤一會兒，快要趕不上了。

　　[可他要是被打傷，短期內就沒法出現在武道場，你的積分怎麼辦？]

　　「……」

　　焚狼是她目前積分的主要採集源，他要是不來武道場，衝分進度會變得更慢。

　　楚弄影感到一陣陣頭大，心想自己遭受職場性別歧視的僵局，何時才能被徹底打破。她要是能順利找到對決選手，就不用折返救人，但現在只能又騎車回去。因為她立志成為武道明星，所以如今很討厭在武道場外打架，總有種無薪加班的感覺，打贏也沒有積分。

　　杠精：沒有補貼的無用加班讓人感到毫無動力。

　　焚狼沒想到楚弄影會甩下自己就跑，完全刷新他對她的無恥認知！

　　焚狼剛開始打翻前面的幾個人，但在圍毆中漸落下風，變得力不從心起來。對方根本沒有留手，他們甚至手握棍棒，氣勢洶洶地衝上來。焚狼拋擲火球震懾他們，然而他每次只能丟出一枚火球，很快就露出破綻，被背後的人踹翻在地。

　　焚狼看著迎面的一棒，預感會遭遇一記疼痛的重擊，他下意識地要閉眼，卻聽到一聲巨響，面前的敵人被騎車之人撞倒！

　　「你每回都贏不了，就是打得太規矩，只想著自己的招式，完全不看周圍環境。」楚弄影騎車停在焚狼旁邊，抬頭看向小巷上空高掛的床單。她隨手撿了根棍棒，用力地投擲出去，準確地打掉曬竿，讓晾曬的床單飄揚而下。

　　「放火。」

　　焚狼聽到她冷靜的指示，隨手往上甩出火焰。

　　火球撞上落下的床單，烈焰瞬間在半空中蔓延，驚得其他人四散奔逃。小巷裡沒有其他易燃物，床單被燒毀後，火星便消失，但也順利拖延時間，促使兩人逃走。

　　「你可以啊！還真有用！」焚狼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發現對方沒有追上來，興奮地感慨道。他趁亂坐上後座，成功地離開小巷。

　　[他擠佔了我的地方，明明只是個功能代碼！]藍精靈對於焚狼搭順風車的舉動極為憤怒，它站在楚弄影肩膀上告狀，氣得要蹦起來。

　　楚弄影面無表情道：「你給我下車去賠床單，我還有事情要忙。」

　　她要不是著急往圖書館騎，現在就把自行車往地上一推，讓焚狼摔得屁股開花。

　　「憑啥要我賠？是你下令放火的！」焚狼氣得瞪眼，「萬一他們還在那裡等著呢！？」

　　楚弄影簡直要煩死後座的熊孩子，她真不該被積分迷了眼，讓他借機登上自己的豪車！

　　圖書館門口，舊書搶購的時間已經開始，雲破卻還沒見到楚弄影，內心頗感擔憂。雖然杠精鬼話連篇，但她是守約之人，基本上不會遲到，偶爾還會早來。他沒看到她的身影，便無心進館搶書，索性在門口不安地等待，焦慮地踱步。

　　雲破終於遠遠看到楚弄影騎車過來，他臉上剛顯露一絲輕鬆，等看清她背後載著的人，卻是神情一愣，僵硬地站在原地。

　　楚弄影好不容易抵達圖書館，她看著宛如黏在後座的焚狼，不滿道：「你給我下來，我要鎖車了！」

　　「今天你對決耍陰招的事，我們可還沒說清楚，還有你害我沒法再進圖書館，你以為我會讓你現在進去嗎！？」焚狼其實心裡都對楚弄影有所改觀，但他看到熟悉的圖書館就氣不打一處來，想起曾經的仇恨。他要是能耽誤她的搶書時間，那才算是解氣。

　　焚狼正說著，他突然看到旁邊邁步過來的人，遲疑道：「咦，這不是臉帶疤……」

　　楚弄影回頭一看，便見雲破面無表情地朝他們走來。他並沒有先跟楚弄影搭話，反而徑直走向焚狼，眼神宛如毫無波瀾的深淵，淡淡道：「下來。」

　　楚弄影和焚狼皆是一愣，連藍色小球都不敢如往日般蹦跳，似乎被雲破身上的寒氣震懾。焚狼頓時懵了，竟然有點結巴：「什、什麼……」

　　雲破看對方冥頑不靈的樣子，內心隱現一絲煩躁。他悄悄扣動手裡的袖箭，眼神如寒刃般鋒利，一字一句道：「我讓你下來。」

　　氣氛瞬間冰封，如果換個人跟焚狼這麼說話，他絕對立馬翻臉，跟對方打成一團。然而，焚狼面對雲破深不見底的眼神，莫名有點氣弱，他明明都不會如此恐懼楚弄影，但此時卻對臉帶疤又沒異能的傢伙心生膽怯，覺得背後發寒。

　　「下、下來就下來，有什麼大不了！」焚狼毫無氣勢地跳下後座，轉瞬便一溜煙地跑掉，他心裡有些發慌，總覺得做錯什麼。

　　楚弄影倒沒對雲破的冷臉心生害怕，畢竟小說中雲破的性格便是如此，顯得孤傲冷酷、不近人情，反而是以前的童年雲破太軟萌乖巧。她看焚狼跑掉，總算長吐一口氣，嘀咕道：「他可算是走了，真是有夠煩的。」

　　雲破：「哼。」

　　楚弄影：「？」

　　雲破轉身就走，似乎並不打算解釋自己的氣音，他默默地走向圖書館，根本沒和楚弄影說話，簡直一改常態，走上酷蓋路線。

　　楚弄影茫然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虛心求教道：「請問智慧神是想通過這聲『哼』表達什麼？我怎麼不明白呢？」

　　[……]

　　杠精根本不知小龍傲天為何突然翻臉，只感覺這聲「哼」比閱讀理解題還難解！

李洪元

第二十一章

　　雲破此時正在面臨童年成長過程中的熟悉陣痛，遇到許多人曾經歷過的困境，那就是當朋友擁有其他朋友，自己該如何處理油然而生的落寞和孤獨。簡而言之，就是你心目中第一排位的朋友，並不把你看做第一排位，或者對方把你跟其他人並列第一，你該如何面對這種落差感？

　　常言道，三人行必有人落單，便是這個道理。在成年人看來，這種莫名其妙的佔有欲毫無意義，他們已經走過人生的多個階段，結識各種各樣的朋友，不再在乎所謂的「唯一性」。然而，在小孩子看來，這種「我把你當做頂頂好的朋友，你也要把我當做頂頂好的朋友」的態度則至關重要，甚至決定一段友誼是否能走下去。

　　雲破覺得他剛才的行為非常糟糕幼稚，無奈人生就是這樣，大道理誰都懂，輪到自己就變樣。他從書架上抽出《情緒管理》、《如何做個處事不驚的人》等書，妄圖在書籍中獲得答案，以平息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但罪魁禍首卻不放過他。

　　楚弄影看到封面上的書名，吐槽道：「你可以別看這種奇怪名字的書嗎？怎麼看上去跟成功學一樣忽悠人？」

　　她覺得這種書具有自己的獨特毒性，它們似乎永遠被擺在書店的顯眼處，上面寫著虛浮誇大的名字，例如《如何用100天成為自律的人》、《致富之術：你和富人的最大差別是什麼？》等，看上去隨時要讓你交智商稅。

　　雲破應道：「哦。」

　　「……」楚弄影眨了眨眼，又道，「你今天不去看舊書嗎？」

　　舊書售賣已經開始，雲破現在卻在館區裡無頭蒼蠅般亂轉，讓她完全不懂他要幹嘛。

　　雲破：「嗯。」

　　楚弄影看著他冷淡的反應，不怒反笑：「你這是什麼態度？」

　　雲破這回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乾脆連單字都不說了，他直接繞到另一側書架去看，根本就不回話。

　　楚弄影：「……」

　　楚弄影的怒氣值瞬間滿槽，要是換個人擺出這副令人窒息的樣子，她一定衝上去跟對方暴躁開杠。然而，雲破似乎已經摸透她的套路，從開始就不給開戰的機會，只要他保持沉默，就算是天生杠精也找不到杠點。

　　雲破維持緘默不言，楚弄影也沒法把他的嘴撬開吵架，自然心裡頗為憋悶。她向來是通過嘴炮大獲全勝，然而雲破根本不給她擊敗他的條件，借此變相影響她的情緒，手段可謂歹毒。

　　「小小年紀如此陰險，倒讓我找到小說後期的感覺……」楚弄影口不擇言地感慨，她一時竟不知小龍傲天是不戰而退更討厭，還是花心油膩更討厭，瞬間撿回當年在小說後期閱讀垃圾劇情的暴躁感。

　　[哎呀，你也要理解世界核心，他自小就沒有擁有過什麼，當然會加倍重視現有的，偶爾就顯得不太理智。]藍精靈客觀公正地說道，它覺得兩人都各自有點問題，以平和的態度進行規勸。

　　楚弄影眉毛一揚，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自小就沒有擁有過什麼？你是說我算他的所有物嗎？你不覺得自己在物化女性？」

　　藍精靈一愣，沒想到炮火突然波及自身，它倉皇地解釋：[不是，我是說他以前沒有過朋友……]

　　「他以前沒有過朋友怎麼了？難道他頭一回交友，我就必須得讓他？誰投胎到世上不是頭一遭？」楚弄影剛才在雲破身上找不到杠點，現在面對藍精靈迅速開火，像是終於找到突破口。

　　藍精靈：怪不得世界核心不跟她搭話，我真是腦子有病，才跟氣頭上的杠精交流，這不是找罵嗎？

　　[你有本事去找世界核心抬杠，不要在我身上撒氣！]藍精靈不滿道，它覺得自己太難了，簡直是無妄之災。

　　「為什麼要我去找？你怎麼沒本事去找？因為他是你老闆主世界的親兒子？」楚弄影冷酷地下結論，「怪不得你幫他說話。」

　　藍精靈：[……]太難了，真是太難了，我是一道數學題。

　　雲破顯然也沒心情逛圖書館，他難得地空手而歸，完全沒有往日離開時的歡樂。他現在的情緒有點混亂，一方面知道莫名其妙地耍脾氣不對，一方面又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態，非常厭惡自身的糟糕狀況。他不太想現在跟楚弄影交流，總覺得會說出失態的話，然後遭到她的嘲笑。

　　他甚至都能猜到對方的調侃，無非是「幼稚的小孩子才會為這種事生氣」、「成年人的朋友不會具有排他性，本質上朋友是價值交換，當然一視同仁」等，目前的他並不想聽到這些話，所以乾脆不要張嘴。

　　楚弄影對著藍精靈一陣驟風急雨般的攻擊，頓時也消了幾分火氣，心裡平靜不少。她騎上自行車，看向自顧自走在前面的雲破，高聲搭話道：「你要自己走回去嗎？」

　　雲破：「嗯。」

　　楚弄影：「上來坐車，節省時間。」

　　雲破：「你先走吧，我想轉轉。」

　　楚弄影深吸一口氣，不滿道：「你今天非要跟我找事是吧？我過來的路上被武道場的人找茬，回去的路上還得被你找茬？」

　　楚弄影本身就不是好脾氣的人，而且極為反感熊孩子。雲破以前懂事貼心、處處讓步，兩人自然沒有矛盾，現在他一反常態，她哄人的耐心並不多。她見他沉默不言，便不耐地蹬了一腳，拋下一句：「隨便你。」

　　她說完就自己騎車離開，懶得再理陰陽怪氣的小龍傲天，憋了一肚子的火。

　　[不要這樣吧，世界核心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

　　「閉嘴，你要是再多話，現在就可以下車陪他。」

　　雲破看著她騎車揚長而去，他站在原地怔愣幾秒，心裡有點意外，她被武道場的人找麻煩了？

　　雲破這才想起，武道場確實傳出過不好的排擠傳聞，女性選手的處境較為尷尬。楚弄影總是大大咧咧、無所畏懼的樣子，可她總歸是女生，估計也會有麻煩的時候。她總是嘴巴上不饒人，時刻充滿戰鬥狀態，讓人忘記她同樣會有困境。

　　城中村內，楚弄影由於小龍傲天莫名其妙的大姨夫狀態火冒三丈，她氣得晚飯都不想吃，直接洗澡睡覺。當然，雲破也沒有叫她來吃飯，兩人似乎陷入冷戰狀態。

　　[格格巫，咱們作為成年人，能不能成熟一點，怒火別過夜？]藍精靈看她早起後仍臉色不佳，小心翼翼地說道。杠精以前有氣當場就發，世界核心的避戰態度卻讓她的火氣憋了一晚上。

　　「我作為成年人，就做錯一件事，不該跟他交朋友。」楚弄影拿起自行車鑰匙，決定出發的路上隨便買點早餐。她剛剛推開家門，本以為旁邊的桌上會是空的，卻見早餐已經擺上，旁邊還有午餐盒飯和別的東西。

　　「這是什麼？」楚弄影看到除飯盒以外的兩件東西，她拿起桌子上的小瓶，露出茫然的神色，另一件東西她還挺熟悉，那是雲破的袖箭。因為書裡曾描述袖箭的形態，所以她對此並不陌生。

　　[他怎麼把袖箭給你了！？]藍精靈大呼小叫起來，它看著她手中的小瓶，好奇道，[瓶子裡裝著什麼？毒藥？]

　　雲破後期會在暗器上淬毒，作為戰鬥手段之一，因此藍精靈產生這樣的推測。

　　「不會吧？他現在都沒去學院，哪有地方採藥草？」楚弄影試圖擰開瓶蓋，但好像哪裡有機關，不能用蠻力弄開。她看著小瓶上的噴霧瓶蓋，聞了聞沒有味道，便隨手在空中噴了兩下。

　　片刻後，辛辣刺激的感覺瞬間襲來，彌漫整片空氣，激得人源源不斷地湧出淚水，徹底模糊視線。她慌得趕忙後退，用水拼命洗臉，叫道：「這是神野版防狼噴霧！？」

　　楚弄影花了好長時間，才擺脫防狼噴霧帶來的痛苦，小心地將其收好。她興致勃勃地裝上袖箭，發現它可以隱蔽地藏在袖子裡，幾乎完全沒有重量。她忍不住嘀咕道：「這算小說周邊產品嗎？還是主角自己做的？」

　　藍精靈竟不知如何吐槽她的形容：[……]

　　楚弄影找了個無人的地方，隨手朝路邊的塑料板發射一箭，小巧的袖箭瞬間射出，只聽一聲悶響，塑料板被當場擊穿！

　　「這威力還挺強……」楚弄影一邊感慨，一邊挪開報廢的塑料板，卻見牆面上都留下深坑，不由面色一愣。她沒想到袖箭現在就有如此殺傷力，畢竟雲破平時看上去可不是好戰派？

　　杠精：不愧是男頻升級流主角，怪不得頻頻靠暗器越級打怪。

　　袖箭明顯屬於危險物品，楚弄影檢查一番袖子裡的裝置，確定它不會隨意彈出，才放鬆下來。她就算再傻，也明白雲破送來這些東西的緣故，估計是昨天聽到找茬之事，他便記在心上。

　　楚弄影心裡頓時沒脾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作為冷靜理智的成年人，何必跟小龍傲天置氣？

　　楚弄影登上二樓，打算去雲破家看看，她輕輕敲了敲門，正思考如何跟雲破冰釋前嫌，卻見開門的人是雲萊，遲疑道：「漂亮姐姐？」

　　雲萊溫柔地笑道：「早上好。」

　　「早上好。」楚弄影看看屋裡，疑惑道，「雲破呢？」

　　「他剛吃完早飯又睡下了，不知昨晚在忙著做什麼，連晚飯都沒吃……」雲萊不好意思地說道，「需要我去叫他嗎？」

　　「不用，我也馬上出門了，就是來看看。」楚弄影趕忙道，她猜到雲破是熬夜做東西送自己，此時自然不會打擾他休息。

　　「你要去武道場嗎？我聽破兒說你遇到些麻煩？」雲萊和氣道，「女選手好像都不太容易。」

　　「嗨，沒什麼，無非是性別刻板印象，男人在武道對決上也有劣勢。」

　　雲萊好奇道：「什麼劣勢？」

　　楚弄影想了想，試探道：「傻？」

　　藍精靈吐槽：[我要對你進行性別歧視警告，這是世界核心的母親，你對人家說男人傻？這叫什麼胡話？]

　　雲萊微微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開花，她點頭道：「說得有道理，男人確實傻。」

　　楚弄影本是信口胡來，哪料到雲萊還挺贊同，她似乎從此話中讀出些隱含意味。雲萊微笑過後，又收斂剛才的一絲情緒外露，她柔聲細語道：「小影路上小心，晚上過來吃飯。」

　　「好的，漂亮姐姐拜拜！」楚弄影這才想起時間，她還要趕去武道場，便匆匆跟雲萊告別。

　　楚弄影下樓騎上車，她駛出一段距離，忍不住打探道：「雲萊真是被人追殺逃出家族？你對她有瞭解嗎？」

　　原著對雲萊的描述太少，在楚弄影印象中，對方就是背景板。然而，她現在又有些古怪的感覺，看小說時可以忽略細枝末節，可如今跟小說角色面對面接觸，感覺卻大不相同，總覺得對方隱藏著什麼？

　　[Emmmmmm……我只能觀測功能代碼，對基礎代碼不太瞭解，畢竟球無完球嘛。]藍精靈含糊其辭道。

　　「那就是作者沒寫，你也不知道唄，我看你是該完球了。」

　　[功能代碼的數量已經極為龐大，我要是連基礎代碼都清楚，那得是多大的數據量！]

　　武道場內，楚弄影在戶外區域巡視一圈，很快就找到昨天堵路的男孩們。她昨天趕著赴約，沒空跟他們耽誤時間，此時自然要秋後算帳。他們看她居然敢主動過來，不客氣道：「小妹妹，你可不要現在找事，武道場裡不許惡意鬥毆。」

　　武道場禁止選手在沒有裁判員時打鬥，否則會被吊銷選手資格。他們昨天在外面的小巷裡堵路，就是顧忌場裡的條例。

　　楚弄影：「當然，我不會動手的，就是想顯擺下新香水。」

　　其他人：「？」

　　楚弄影早有準備，她捂緊口鼻、雙眼緊閉，掏出防狼噴霧，隨手在空中猛噴幾下，轉瞬便聽到周圍人的哀嚎。她抓住時機，一把搶過身邊幾人的銘牌，直接朝著空白場奔去！

　　「我銘牌被搶了，快點攔住她！」有人辣得睜不開眼，他拼命抹著眼淚，氣急敗壞道。

　　「我的也被搶了！」

　　「我也是！」

　　楚弄影直接用自己的銘牌和另一張銘牌刷開場地，並將剩餘的銘牌收回兜裡，只要選手處於場地內，便能隨意出手對決。她拍了拍兜裡的存貨，感到極為滿意，看來今天的業績會很好。

　　杠精：菜比們只敢抱團行動，只要被分開便不足為懼。

李洪元

第二十二章

　　武道場內不允許隨意打鬥，但沒說不能噴東西。雲破製造的防狼噴霧十分強力，它威力驚人卻不會產生實質傷害，只會短期模糊敵人視線，作案後也不留下任何痕跡。楚弄影早上使用時中過招，她感受完噴霧的效果，馬上想到使用方法。

　　「我要告訴裁判員，你是惡意搶奪銘牌！」男孩們氣勢洶洶地追來，憤憤地說道。

　　楚弄影懶洋洋道：「你們大可去說，不過在此之前，我為了毀屍滅跡，會對手裡的銘牌做些什麼，那可說不準了？」

　　她悠閒地看了眼兜裡的銘牌，露出輕巧的笑容：「你們以前遺失銘牌，可以掛失後等幾個月製作，但現在晉升賽名額公佈在即，恐怕一時等不起呢……」

　　「說起來，武道選手如此容易丟失銘牌，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似乎都不像值得參加晉升賽的潛力選手。畢竟戰士打仗不帶槍，這可不就是專程赴死？」楚弄影若有所思地推斷，慢悠悠道，「估計館裡對你們的印象也會不好。」

　　「你是在威脅我們嗎！？」帶頭男孩氣惱道，楚弄影剛剛就是刷了他的銘牌，場地上已經出現他的武者編號。他們現在丟失銘牌，無疑會耽誤晉升賽的積分。

　　「怎麼會，我是講道理的人，要是你這局能打贏我，我就將所有銘牌還給你們，如何？」楚弄影提議道，「當然，我也會對昨天的事隻字不提、自認倒黴。」

　　帶頭男孩頓時面露猶豫，他要是待會兒直接向裁判員揭發楚弄影，就可以馬上要回自己的銘牌，最多是損失信用分。然而，他要是跟她真正對決敗北，失去的積分會非常多，實在得不償失。

　　其他人看他有點遲疑，趕忙叫道：「我們的銘牌還在她手裡，你該不會不敢打吧？」

　　「咱們是不是兄弟，昨天可是你提議堵路的？」

　　「好，比就比，你別太囂張！」帶頭男孩在眾人的圍擁下，他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應下楚弄影的約戰。

　　楚弄影對此早有預料，對方此時要是不站出來，以後也會被同伴們逼上絕路。抱團的集體可以一窩蜂地攻訐別人，同樣也能毫不客氣地將矛頭轉向背叛者。每個人都竭盡全力不成為集體裡的異類，反而在集體的大氛圍下被拖住前進的腳步。

　　兩人的對決毫無懸念，脫離集體的弱者根本沒有戰力，很快就在楚弄影手下敗北。楚弄影遺憾地看了眼積分，隨手將對方的銘牌丟回去，嘀咕道：「你的積分怎麼那麼低……」

　　她本以為他們自稱「哥哥輩」該是大戶人家，然而積分段位居然還沒焚狼高，實在讓人失望。她摸了摸兜裡剩下的銘牌，又重新打起氣來，這裡面肯定有高分的！

　　「你怎麼只還他的？我們的銘牌呢？」旁邊人見勢不對，質疑道。

　　楚弄影答道：「你們打贏我，我一次性歸還，現在他輸了，為什麼要還？」

　　「你這是耍無賴！」

　　「你上趕著要做無賴，那我就熱心地耍一下？」

　　「！！？」

　　男孩們在口舌之爭上鬥不過楚弄影，在武道場上更是不如她。她故技重施，用其他人的銘牌威脅其中一人應戰，基本上沒有失手的時候。她用一整天的時間，不但薅光對方的羊毛，還成功擊碎他們的友情。

　　「我不要比了！你們的銘牌跟我可沒關係，她要丟就丟吧！」有人終於見勢不妙，他從監督員手裡搶過自己的銘牌，朝其他人丟下狠話，便頭也不回地逃出場地，腳步極為倉皇。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才不要為他們丟分！

　　監督員愣了一下，轉瞬便官方道：「選手擅自退場，視為主動放棄對決，我們會扣除相應的信用分。」

　　那人早就一溜煙地離開場地，看上去已經做好損失信用分的打算，氣得剩下的人跳腳。

　　因為有人開了頭，所以接下來的幾人也不再應戰，只肯給楚弄影上交信用分。楚弄影倒沒覺得太惋惜，今日已經收穫頗豐，她釣到了幾條大魚，留下來的小魚小蝦丟掉也無所謂。

　　「你不要以為這事就算了！我們早晚會找你算帳！」最後離開的男孩仍有點意難平，朝她丟下兇狠之詞。

　　楚弄影看他旁邊空蕩無人，詢問道：「你確定要在孤立無援時對我放狠話？」男孩們的塑料友情剛才已經通過銘牌事件徹底擊碎，他們離開場地就各奔東西，跟往常勾肩搭背的樣子截然不同。

　　男孩：「……」

　　「總、總之你別太得意……」男孩說完便拔腿而逃，似乎顧忌楚弄影追上來。

　　楚弄影根本沒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她盤算一下獲得的積分，感到很滿意。

　　停車場內，楚弄影度過充實的一天，準備騎著自行車離開，便見焚狼滿臉怒火地過來。焚狼大為不滿道：「你怎麼能趁著我去賠床單，就把他們的積分全撈走！？」

　　焚狼昨天脫逃時，燒毀路人懸掛的床單。他在楚弄影的逼迫下，今天只能不情不願地上門道歉，哪想到等他回來時，她已經掃蕩完積分？

　　焚狼：這人居然吃獨食，實在太過分了！

　　楚弄影淡淡道：「小弟弟，你又沒能力逼他們答應對決，還是老老實實等下屆晉升賽吧。」

　　焚狼：「你說什麼？我只是沒你狡詐！」

　　楚弄影說完，就騎上自行車，帶著藍精靈揚長而去。焚狼氣不過要追，他正想一把抓住她的車後座，腦海中卻突然浮現雲破面無表情的臉，驚得下意識收回手。他由於片刻的猶豫錯失機會，只能眼看著楚弄影越騎越遠。

　　焚狼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心，他不懂自己被下了什麼魔咒，怎麼想到臉帶疤的傢伙，背後就會冒出一陣寒氣！

　　[好意外，他今天沒追呢。]藍精靈坐在後座上，感慨功能代碼終於聽話，又道，[格格巫，那你以後怎麼辦？雖然今天拿到不少積分，但同樣是惡名遠播。]

　　楚弄影絕對依靠她的陰險狡詐、殘暴不仁，給青少年組選手留下深刻印象，以後少不了被其他選手排擠。不過她早就看穿他們孤立自己的本質，所以對此不會大驚小怪，心中已有其他主意。

　　楚弄影騎車抵達城中村，正好碰到要去送濾水器的雲破。雲破見她一愣，還不知該如何開口，便聽她大大咧咧道：「你現在生完氣沒有？」

　　楚弄影早上沒來得及跟雲破說話，現在碰巧遇到，乾脆主動搭話。

　　雲破沉默片刻，他微微垂眸，低聲道：「怎麼了……」

　　楚弄影俐落道：「沒怎麼，你要是還在生氣，我就待會兒再問問。」

　　雲破經過一夜早已平復情緒，只是不知如何跟楚弄影和解，沒想到她率先開口。他見她在黃昏的微光下鍍上金輝，心裡一軟，語氣和緩，輕輕道：「我沒生氣。」

　　「騙人，只是現在沒生氣，昨天可氣得要死。」楚弄影看他恢復往日軟萌好說話的樣子，她立刻興致勃勃地騎車湊上來，嘀咕道，「你昨天到底發什麼瘋？我不過是路上碰到紅毛而已。」

　　雲破面對她明亮而打探的目光，他瞬間回避地移開視線，惱羞成怒道：「我才沒發瘋……」

　　他才不要告訴對方，自己昨天發現失去後座的特權，所以感到非常氣惱，這種事絕對會被嘲笑很久！

　　楚弄影不依不饒：「那你板著個臉？」

　　雲破緊繃著臉，唯恐她看出破綻，一本正經道：「我只是覺得，未成年騎車帶人違背道路交通法，你的行為很不合適！」

　　楚弄影：「……哈？」

　　雲破越說越覺得合理，他的音量也提高一點，語氣極為嚴肅：「沒錯！既然你要做武道明星，那就不該留下污點，應該時刻警醒自己的行為，像汪大師般以身作則，給社會起示範作用！」

　　小龍傲天：既然保不住後座的特權，索性讓這項業務徹底消失！

　　楚弄影：「？？？」

　　楚弄影被他氣笑了：「不是，你以前坐車時不說，現在扭頭教育我？」

　　雲破條理清晰道：「我只是剛想到這件事，最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法律不容挑釁。」

　　楚弄影：「……」

　　雖然杠精非常能抬杠，但她在某些問題上絕不會開杠，這是她的原則，法律就是其中之一。這就像她敢搞微商代理玩擦邊球，卻不敢弄盜版印刷直接違法一樣，有些事情是不能模糊對待的。

　　楚弄影跟雲破冰釋前嫌，約定不再騎車帶人，謹遵道路交通法。她回屋後，忍不住感慨：「他做什麼智慧神，乾脆跳槽去做法律神，小小年紀就天天普法？」

　　藍精靈聽她如此嘀咕，覺得杠精實在直得如杠。它很想戳破世界核心昨天生氣的真相，但又害怕她得知真相嘲笑對方，反而激發兩人誕生新一輪矛盾，最終憋悶地將話咽回肚子裡。

　　藍精靈宛如公司裡夾在其間的中層領導，長籲短歎起來：太難了，我真是太難了，一邊是混世大魔王，一邊是天道親兒子。

李洪元

第二十三章

　　楚弄影和雲破的小小冷戰終於宣告結束，兩人重歸於好。楚弄影決定謹遵未來智慧神的教誨，立志成為遵紀守法、為社會起示範作用的武道明星。

　　武道場內，藍精靈環顧一圈遠離楚弄影的選手們，吐槽道：[按照你現在的受歡迎程度，估計連出道都做不到，還說什麼武道明星？]

　　武道場內排擠楚弄影的風氣絲毫沒有變弱，看上去還愈演愈烈，連常跟她對決的焚狼等人也受波及。她的存在像是場裡深受忌諱的病毒，沒有人敢靠近與接觸。

　　楚弄影最近每天的成功對決場數大幅下降，要不是她使勁薅光堵路男孩團的羊毛，估計積分早就追不上衝擊晉升賽的大部隊。其他男選手逐漸察覺她的厲害，用這種方式默契地阻斷她的上升通道，只要沒有人應戰對決，她就不會有積分。

　　楚弄影提前查詢過晉升賽的相關消息，此時倒是不慌不忙，既然沒有人願意跟她打，那她就觀賽吸取旁人經驗。她的休閒狀態持續幾日，直到武道場裡湧進一大幫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們，她明白等候已久的表演時刻到了。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們現在位於武道場的戶外區域，這裡活躍著青少年組的選手們，他們正在努力為一年一度的武道晉升賽做準備。隨著武道對決賽的火熱，如今許多青少年選手也積累起不低的人氣，他們的看臺上時常坐滿觀眾，甚至還有可愛活潑的小粉絲……」

　　女記者在看臺上發現面容稚嫩、天真可愛的楚弄影，她覺得自己找到合適的對象，溫柔地上前搭話：「小妹妹，請問你來看哪場比賽？是哪位選手的粉絲呢？」

　　楚弄影裝小孩的演技信手拈來，她乖巧地搖搖頭，坦白道：「我不是誰的粉絲，我也是武道選手。」

　　「真的嗎？」女記者相當驚訝，她看楚弄影拿出武道銘牌，不由越發好奇，善意地調侃，「那你怎麼不去對決衝分？晉升賽即將開始，難道你在偷懶？」

　　楚弄影一愣，隨即露出無奈、落寞又夾雜一絲委屈的神情。她明亮的眼眸瞬間黯然，小聲道：「沒人跟我對決。」

　　女記者哈哈笑道：「因為你年紀還太小，大家都怕傷到你吧……」

　　楚弄影頓時頗不服氣，振振有詞道：「可我的能力值已經有0.5，比他們好多人都高，才不會輕易受傷！」

　　女記者聞言非常意外，要知道這屆聯盟學院的新生平均能力值才0.41。眼前的小女孩要是能力值真有0.5，那絕對是天縱奇才、未來的新星。

　　「算了，你不懂……」小女孩的臉龐上浮現出失落而懊惱的神色，她說完就默默地站起身，朝著休息區走去，像是不願再談。

　　女記者敏銳地嗅到大新聞的味道，她出聲叫道：「小妹妹，等一下！」

　　楚弄影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看她。

　　女記者友好地笑笑：「我總要驗證一下事實，才能相信你的話。」

　　楚弄影佯裝要走，她欲擒故縱道：「就算姐姐相信我，也不能改變什麼，我還是去修煉吧。」

　　女記者趕忙道：「怎麼會！我們可以通過曝光……不，通過積極想辦法，幫你解決現在的難題！」

　　小女孩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女記者果斷牽起對方的小手，鼓勵道：「我們陪你一起去看看。」

　　「好吧。」楚弄影老實又軟萌地應道，擺出乖孩子的做派。

　　[格格巫，我真是受不了你造作浮誇的演技和聲音，嘔……]藍精靈看楚弄影還半推半就一番，覺得她簡直玷污這張孩子的純潔臉蛋，尤其她現在的語氣跟世界核心平時說話莫名相像，讓它感到很糟。

　　女記者收集素材可謂雷厲風行，她先帶楚弄影檢測能力值，震驚地發現對方居然有0.53（最近剛上升0.01），比楚弄影自己說的0.5還高。既然能力值沒有作假，那其他事情的水分就不會太大，記者團隊很快就採訪完武道館內的工作人員。

　　「666888確實是很厲害的武道選手，我對她印象還挺深，畢竟年齡和性別在青少年組都少見，她基本上是風雨無阻地來武道場對決。」裁判員們對記者每年來採訪見怪不怪，畢竟青少年組誕生不少新星，楚弄影比較突出，被問起也正常。

　　女記者當即道：「那請問您瞭解這位選手最近無法上場對決的事嗎？」

　　裁判員一愣：「唉……我們館裡是不會拒絕任何選手的……」

　　女記者振振有詞：「但假如選手們共同孤立某人，實際上可以通過不應戰，迫使她無法上場吧！？」

　　裁判員面露難色，他委婉地甩鍋：「對不起，這我不太瞭解，我只是個裁判員，可能你得問監督員……」

　　其他裁判員見同伴被問倒，含糊其辭地補充：「其實每年都有這種情況，但我們只是工作人員，不能隨意干預選手。」

　　女記者得到關鍵信息，她志得意滿地離開辦公室，出門就見到坐在椅子上安靜等待的楚弄影。楚弄影微微垂眸，她難掩眼裡的失落，規勸道：「姐姐，算了，我還是回去修煉吧，不然又要耽誤一天時間。」

　　[噁心——你真的太噁心，演技是如此虛偽而油膩！]藍精靈被她辣了眼睛，它痛苦地叫道，[你不要造作地模仿世界核心的熱心向學！簡直東施效顰！]

　　女記者擲地有聲道：「小妹妹，你別怕！我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尋回真正的武道精神！」

　　楚弄影像是深受觸動，露出雲破式純真眼神，怔愣道：「真的嗎……」

　　女記者望著她懵懂的目光，心中的正義感油然而生，堅定道：「沒錯，這就是我們記者的使命！」

　　女記者看著小女孩的眼神亮起來，更加確信自己沒有做錯，她是在讓對方擁有公平逐夢的權力！

　　楚弄影面上感動不已，內心卻還算平靜，她當然知道記者有拿自己能力值做噱頭的想法，不過現在看來對方也算具備一定的職業道德。楚弄影不可能靠個人力量跟武道場裡的潛規則抗爭，既然是大眾長久以來的偏見造就的規矩，那就交由大眾的輿論來徹底擊碎。

　　現在，他們只差對其他男選手進行採訪。

　　武道場的戶外區域，女記者跟著楚弄影來到場地裡，她眼看著小女孩找選手對決卻頻頻碰壁，內心莫名冒出無名火，上前質問道：「你為什麼總要拒絕她？」

　　那男孩詫異地望了女記者一眼，他不安地看看攝像機，氣急敗壞道：「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你是害怕輸嗎？可我看你跟高分選手也約戰過，為什麼偏偏拒絕她？」女記者不依不饒地追問，他們跟隨楚弄影很久，發現所有人都拒絕跟她對決。

　　「女生就不該來武道場作怪！你們別煩我！」男孩在攝像機前一秒都不想多待，他轉身就朝女記者的反方向跑去，快速撤離現場。

　　楚弄影聽到關鍵發言，瞬間放下心來，她覺得接下來自己不用管，女記者也知道該刻意渲染哪些觀點，往什麼方向煽動情緒。

　　女記者聽到男孩傷人的話，趕忙安慰楚弄影：「你別聽他胡說……」

　　楚弄影真摯道：「姐姐，你不要怪他，他要是跟我對決，也會被其他人孤立的。誰要是敢跟我約戰，很快就找不到對手。」

　　「應該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還是等明年晉升賽，到時候肯定能攢夠積分……」楚弄影面露無奈，低下了頭。

　　女記者握拳道：「遲到的正義不叫正義，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藍精靈：[……]好一朵楚楚可憐的杠精白蓮。

　　焚狼還作為武道場內為數不多的古道俠腸派選手，接受記者們的採訪，不過他此刻滿臉懵逼。女記者溫和道：「你和你的朋友在武道場裡遭受不公平的對待，對此你有什麼看法呢？」

　　焚狼非常疑惑：「我和我的朋友？」

　　女記者：「就是666888號選手。」

　　焚狼瞬間暴跳如雷，斷然否認：「我和她才不是朋友！」

　　女記者：「那你為什麼願意跟她對決？要知道其他選手都拒絕跟她比賽？」

　　「因為我早晚會擊敗她！」焚狼果斷道，「她不過是僥倖贏了我！」

　　女記者：「你不會由於她的性別，而產生不該跟她對決的念頭嗎？因為她是女生？」

　　焚狼：「不會。」

　　女記者露出滿意的笑容。

　　焚狼怒吼道：「因為那樣的傢伙根本不配被看作女生！她就不是個好人！！」

　　女記者柔和地點頭，隨即小聲對攝像道：「這句到時候剪了。」

　　焚狼：「……」

　　楚弄影傾情表演一天，在傍晚時跟女記者愉快道別。女記者打氣道：「你可千萬不要放棄這屆晉升賽，到時候我會來現場為你加油吶喊的！」

　　楚弄影笑笑：「謝謝姐姐，我會加油的。」

　　城中村內，雲破像往常一樣前往小賣部送濾水器，他和楚弄影是交替來送貨。自從代理業務遍佈村裡，雲破作為傲天公司的副總經理，群眾基礎意外變得很堅實，大家對他的態度都平和與禮貌起來。他以前被所有人深惡痛絕，現在卻能擁有平凡安穩的生活，著實讓人感慨。部分代理害怕雲破心裡不舒服，甚至有意識地跟阿康一家拉開距離，像是刻意劃清關係。

　　雖然雲破不願承認金錢力量或價值互換論，但不得不說杠精是對的，當他能夠給他人帶來物質上的價值，世界彷彿給他打開通行之門，處處是笑臉相迎。

　　小賣部的店主李叔一邊驗貨，一邊瞟著舊電視，驚奇道：「咦，這不是小影嗎！？」

　　雲破側目一看，果然瞧見楚弄影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而且神情跟平常大不相同。她在電視上乖巧有禮、懂事聽話卻眼含落寞，時不時還會露出懷才不遇的失落神情，讓人覺得分外熟悉。

　　店主李叔撓撓頭，他先是看了看雲破，又扭頭看回電視：「是不是你倆玩得太好，所以越長越像，我都有點分不清啦？」

　　雲破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聽到這話頓悟熟悉感來自何處。他看著電視中的楚弄影，莫名有種照鏡子的感覺！

　　小龍傲天頗為氣惱，她怎麼能在電視上模仿自己，還把神態學得那麼像！？

　　雖然楚弄影在武道場遭受排擠是事實，但她必須在電視上刻意表演。她用平時無法無天的囂張性格，肯定不能博得大眾的同情，所以她打造無辜可憐、懂事純真的人設，以此加大新聞報導的效果。

　　楚弄影想來想去，她跟雲破天天接觸，覺得他的「失學兒童臉」最能獲得輿論支持，畢竟是連她都無法抗拒的神情！

　　果不其然，新聞播出後引發巨大反響，輿論一面倒地支持楚弄影，大眾強烈譴責選手內部排擠的潛規則，覺得此種行為嚴重違背武道精神。

　　店主李叔本是無聊看電視，但他越看越入神，最終義憤填膺道：「太過分了！我就說武道賽肯定有內幕，一幫男的居然聯手欺負不善言辭的小姑娘！」

　　雲破沉默幾秒，遲疑地問道：「李叔，你覺得小影……不善言辭？」他覺得杠精的嘴炮能力自稱城中村第二，那估計就沒人敢稱第一。

　　李叔果斷道：「沒啊，小影多會說！」

　　雲破：「……」可現在電視上的人不就是小影，你為什麼剛剛說她不善言辭？？

　　楚弄影憑藉出神入化的演技，不但成功拿下看到新聞的大眾，甚至騙過身邊熟悉她的人。小賣部李叔明明早就領教她出色的銷售話術，此時卻莫名其妙地變傻，深信她在武道場裡孤立無援、鬱鬱寡歡，或許這就是媒體的煽動力。

　　即使楚弄影每天興高采烈地騎車經過小賣部門口，李叔也固執地認為她一定是強顏歡笑，開朗的外表下藏著受排擠的痛苦（？）。

　　雲破作為較清醒的人，他覺得受孤立的情況肯定有，但絕對沒有新聞中表現得如此誇張，然而像他般的少數理性派根本擋不住伸張正義的大眾。

　　儘管有人爆出楚弄影曾對部分男選手進行欺壓，但大多數人完全不將此放在心裡，甚至覺得她是合理反擊，誰讓其他人故意排擠她！？

　　《天才女童的隕落，晉升賽黑幕驚聞》、《武道對決不是小女生的遊戲？男選手為性別歧視言論致歉》、《當武道精神貼上性別標簽》等新聞報道頻頻出現，瞬間引發當今輿論熱潮。許多人就此還展開延伸話題，討論男女在能力值、異能上是否存在差異，開始結合聯盟學院男女招生比等數據進行分析。

　　城中村居民們晚飯時看電視、聽廣播，他們隨手調一調，就能發現有關楚弄影的新聞。

　　武道晉升賽本就是每年深受期待的重要賽事，儘管青少年組的關注度較低，但仍能貼上「晉升賽」的熱度。能力值又是人們最關注的事情之一，楚弄影年僅六歲便擁有0.53的能力值，卻在武道場找不到對手，明顯是有內情。

　　意見信宛如展翅的信鴿群，撲楞著翅膀飛往武道館，促使武道館以驚人速度推動變革。武道館面對輿論問責，決定試運行全新的對決匹配系統，如果武道選手找不到對手，可以在前臺申請自動匹配，當天被選中的在場選手不能故意拒絕，否則會有龐大的懲罰分。

　　這樣就能避免惡意排擠，武道選手的對決匹配不會參考性別，徹底杜絕任何潛在的歧視現象。武道館原想等本屆晉升賽結束後再推行，如今卻在強大的輿論聲浪下馬上投入使用，力圖穩住觀眾們的情緒。

　　如今，楚弄影可以到前臺自動匹配，但她仍然更喜歡面對面找人約戰，尤其是誰以前故意排擠過她，她就更要頻繁去約。

　　武道場最近還多出一批「志願警察」，他們是坐在看臺區的觀眾，專門監督選手是否有孤立排擠傾向。假如有人拒絕楚弄影的邀約，這些人便會馬上出警，進行道德譴責。他們不知道楚弄影的名字，但牢記她的武道號碼「666888」。

　　「你為什麼要拒絕她？因為她是女生嗎？」

　　「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專挑弱的選手對決，毫無武道精神！」

　　「你們排擠別人有多久？據說你是帶頭的？」

　　男選手們：「……」這還有誰敢當面拒絕，怕不是被隨時拷問！？

　　藍精靈頗為感慨：[這簡直是個杠精軍團，沒人會想不開招惹的。]楚弄影已經足夠可怕，誰想到她還能招來一群，簡直令人窒息。

　　楚弄影在此股勢力的幫助下，再也不用擔心被高分選手拒絕。高分選手敢婉拒同性選手，卻萬萬不敢躲她，否則就會被站在道德高地上的人們毒打，嘗到輿論的暴風驟雨。

　　楚弄影擺脫武道場的性別歧視僵局，很快便憑藉實力與勤奮，成功獲得晉升賽資格！

　　雲萊聽聞消息很開心，邀請楚弄影在家吃飯慶祝。雲萊親自下廚備菜，楚弄影和雲破則外出去買欠缺的食材和調料。兩人一同走在城中村的小路上，楚弄影嘀咕道：「你還在意我模仿你的事呢？」

　　雲破對於楚弄影在電視上學自己的事情很不滿，他其實並沒有多生氣，只是她意外學得特別像，反而讓他有點彆扭。

　　小龍傲天：原來自己在她心中是這種落寞無言、楚楚可憐（？）的形象！？

　　雲破說不出哪裡不對，反正覺得很古怪，他現在還不懂「白蓮」、「綠茶」等新興詞匯，自然不理解此種煽情裝可憐風格。

　　雲破凝眉道：「你為什麼非要學我，坦白說出真相不就行……」

　　楚弄影瞪大眼：「我要按照平時的囂張性格，說出真相也沒人信呀！」

　　雲破心道：原來你知道自己平時很狂很囂張啊。

　　「那你也不該學我，你可以收斂脾氣好好說。」雲破固執道。

　　楚弄影看他不開竅，語重心長地教導：「電視上的人設形象很重要，我要是用一個討人喜歡的形象，那假的也能說成真的，輕易就能博得認可……」

　　雲破心裡微微一動，他沉默片刻，抿了抿唇：「所以你覺得我討人喜歡？」

　　楚弄影撞上他明亮的眼眸，萬萬沒想到對方打來一記直球，讓人毫無準備！

　　她下意識地想要否認，卻在對方真切而澄澈的目光中無法說謊，尷尬而僵硬地說道：「當、當然啦？」

　　雲破一愣，隨即眼裡漾開柔和的笑意，他像是發自內心地為她的話感到愉快，整個人都顯得輕鬆溫和起來。

　　藍精靈聽到她的回答，站在旁邊簡直開心地要蹦上天，只差拍案叫好。

　　楚弄影看它誇張的反應，瞬間察覺不太對，意識到這裡很可能是關鍵劇情點。她和雲破日益要好，差點遺忘原著的後宮結局，絕不能在此埋下隱患的種子，致使前功盡棄！

　　楚弄影把心一橫，決絕道：「那我從今天起不做人了。」

　　她絕不會鬆懈，即使失去人類的形態，也不能留下語句中的「喜歡」漏洞，讓主世界秩序產生誤會！

　　雲破笑意還未冷卻，聞言便呆了一秒，但他腦子轉得很快，馬上就從「討人喜歡」推理到「不做人了」的緣故。

　　雲破詫異地望著楚弄影：「？？？」什麼仇什麼怨，有必要做得這麼絕？？

李洪元

第二十四章

　　雲破逐漸發現一件事情，他嚴重懷疑楚弄影有「感動過敏症」。她一旦遭遇令人感動、身心愉悅的場景，就會馬上提起堅硬的棍棒，無情地打破溫情，總之不許任何細膩情緒過夜，甚至有點矯枉過正。

　　按道理，雲破對於她「寧肯不做人也要否認喜歡」的事該表示不滿，但他或許是見識過她類似的無厘頭回復，此時竟意外地感到一絲平靜。人真是飛速成長的生物，只要吃過同一套路，以後的接受度就越來越高。

　　雲破沉著地點頭，應道：「那你可以做帽子。」他還記得上回的情景，她就是在「帽子論」後飛快擊碎感動，敲了他一悶棍，說要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楚弄影若有所思，覺得這選擇不錯，她還煞有介事地考慮起來：「這倒也行，可我做什麼顏色的帽子？我比較喜歡綠色？」

　　雲破：「……」這又隱藏什麼信息量？

　　藍精靈糾結地看著此幕，崩潰道：[你要沒話說也別尬聊！]

　　藍精靈完全不明白好好的氛圍，為何總能被她攪得微妙而奇怪。它本來還天真地認為兩人有所進展，現在看來杠精在反向衝分上越走越遠。它簡直沒眼看，只能痛苦地跟在一邊。

　　楚弄影和雲破成功尬聊一路，將食材帶回雲破家。雲萊已經燒出幾道菜來，她微笑著接過蔬菜，又繼續進行加工。雲破見狀，趕忙道：「媽媽，我幫你吧。」

　　雲萊溫柔道：「沒事，你們先去歇會兒，馬上就弄完了。」

　　雲破見對方婉拒，這才回到自己的書桌前，卻見楚弄影愣愣地看著此幕。他面露疑惑，伸手在楚弄影眼前晃了晃，凝眉道：「怎麼了？」

　　小龍傲天心裡頗為警惕，總覺得楚弄影對自己母親的容貌莫名關注，自然出聲詢問。

　　楚弄影回神，頗為驚奇：「你媽媽……燒菜很熟練？」她上回來雲破家用餐，雲萊只是簡單地煲湯，沒有過於複雜的操作。雲破在家很懂事，他經常主廚，所以楚弄影見雲萊動手的機會並不多。

　　雲破瞟她一眼，提醒道：「我還不會開火時，都是媽媽來做飯。」他又不是落地就會幹活，母親自然會做這些工作。

　　楚弄影總覺得，雲萊好像遠比自己想得厲害，即使對方如今是盲人，動手能力還是很強。她仔細想一想，雲萊好歹是智慧神的母親，以前又是大家族異能者，似乎強點也合理？

　　雲萊通知開飯，雲破連忙過去幫忙端菜。楚弄影揮去心裡的一點怪異，她在桌上擺好餐具，等待其餘兩人入座。雖然只是熱乎乎的家常小菜，但三人一起歡聚的氣氛不減，他們還高興地開了瓶果汁。

　　雲萊忍不住揚起笑容，感慨道：「好像很久沒有如此熱鬧，我們算是托小影的福。」

　　楚弄影趕忙舉杯，神情乖巧：「謝謝漂亮姐姐下廚！」

　　雲萊好奇道：「小影現在拿到晉升賽資格，是不是可以休息幾天，暫時不用去武道場？」

　　楚弄影點頭：「對，我這幾天先不去了，但晉升賽前還要去練練，否則沒有上場狀態。」

　　青少年組的武道晉升賽名額已經公佈，楚弄影靠瘋狂衝分終於擠進高分段。焚狼距離最後一名差了點積分，失去本屆的名額，讓他頗為氣惱。擁有名額的選手們會在武道館對決，排名前三的人今後便能離開青少年組，晉升至武道館比賽，享有門票提成。

　　雲破頗感意外：「你最近不去嗎？」

　　楚弄影堅持到武道場打卡很久，幾乎沒有給自己放過假，這回確實算難得。

　　「最近看臺裡的觀眾太多，我等這陣風頭過去再說……」楚弄影解釋道，有關她的新聞報導大肆宣揚以後，不少人特意跑來圍觀她。現在她已經靠輿論獲得公平競爭名額的權利，便要逐步拉開自己和大眾的距離。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楚弄影覺得自己不是毫無缺點的人，她當時是沒有辦法才會借助輿論，如今達成目的就要逐漸脫身，否則難保陰溝翻船，也被人抓住什麼把柄。

　　雲破吐槽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粉絲成群的感覺。」畢竟她對一切光鮮亮麗的東西，似乎都沒有抵抗力。

　　楚弄影：「主要我性格太差，這不是怕離粉絲太近，讓他們覺得人設崩塌。」

　　雲破：「……」對了，這傢伙還在電視上模仿自己，實際上卻囂張愛抬杠，確實容易令人幻滅。

　　雲萊被她的直白逗笑，忍不住道：「小影真的很有意思。」

　　眾人愉快地用完餐，雲萊回屋休息，楚弄影和雲破則負責清洗餐具。雲破將最後一枚盤子放好，便見楚弄影興致勃勃地衝過來。她手提一小袋東西，朝雲破招招手，亢奮道：「給你看個好東西！」

　　雲破：「？」這是又要搞什麼？

　　雲破跟著楚弄影登上城中村的屋頂，他心想對方可真是貓科生物，一天到晚不走正路，沒事就愛往房頂上跳。楚弄影將袋子中的兩小瓶藥劑取出，她將其中一瓶遞給雲破，大方道：「這瓶是你的。」

　　「這是什麼？」雲破看清瓶子上的標簽一愣，隨即皺眉抗議道，「你又亂花錢！」

　　楚弄影居然偷偷購買精神養液，要知道這東西2000元一瓶，兩小瓶就是將近半輛自行車。雲破簡直佩服她花錢的能力，不管兩人賺到多少鈔票，她都能用最快的速度花出去。

　　雲破：她簡直就是人型碎鈔機！

　　「精神養液是提升能力值的法寶，跟你買書是一樣的，才不是亂花錢。」楚弄影永遠能找到購物理由，她擲地有聲道，「難道你不想變強嗎！？」

　　雲破遭遇靈魂拷問，他瞬間被她正義的目光鎮住，遲疑道：「想……」這簡直是一直潛藏在他心裡的信念。

　　「這就對了！說不定能覺醒異能呢？我還專門跟你分享，你怎麼能指責我亂花錢？」楚弄影見他讓步，順著竿子往上爬，立即逆轉態勢。

　　「你只是想拉我下水吧……」雲破嘀咕起來，覺得她如今的舉動跟買完自行車送書一樣，本質上是她不想聽他嘮叨，所以借此堵自己的話，讓他成為共犯。雖然雲破嘴上這麼說，但身體很誠實，他已經小心地將瓶蓋打開，看著其中清亮的液體，似乎打算試試。

　　楚弄影早就想買精神養液，要知道小說中主角嗑藥絕對是讀者們的經典爽點。她思及小龍傲天的袖箭和防狼噴霧，決定投桃報李，乾脆也給他買了一份。她沒有著急拆封自己那瓶，而是先讓雲破做神農氏，看著他服藥。

　　楚弄影緊盯著雲破緩緩喝下，眼神簡直快要放光，迫不及待道：「怎麼樣？」

　　雲破沉默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藥劑發揮作用。片刻後，他眼底劃過一絲失落，面露難色：「好像……沒什麼用……」

　　雖然他早就猜到自己資質不好，修煉毫無進益，但真的借此確定自身的無能，仍舊對他是一記重創。他最近其實有點焦慮，小影的能力值在穩步增長，而自己卻一直停留原地，著實令人難過。

　　楚弄影一愣，突然想到雲破還有禁制疤痕，說不定精神養液對他沒用。她看小龍傲天頗受打擊的樣子，心裡難得生出一點自責，沒想到自己的疏忽倒讓對方失望。

　　雲破沒有垂頭喪氣太久，他唯恐影響到楚弄影的心情，忙道：「沒關係，你試試吧。」

　　楚弄影小心翼翼道：「……你真沒事嗎？」

　　他的眼眸猶如黯然無光的琉璃，讓人看著於心不忍。

　　雲破苦笑：「反正我都習慣了。」

　　楚弄影打量他一番，確定他的情緒恢復正常，這才喝下自己的精神養液。藥劑的味道像現實世界的養樂多，但似乎加了些薄荷成分，嘗起來挺清涼。

　　雲破剛還有點失落，此時他卻又打起精神，緊張地屏住呼吸，期待道：「怎麼樣？」

　　藍精靈看兩人似乎都在盼望奇跡出現，它無奈地歎了口氣，默默地看戲。

　　楚弄影等候良久，面色古怪：「……好像……確實……沒什麼用？」

　　雲破：「……」

　　藍精靈無情地戳破真相：[你們喝這點劑量就能有異能，那才真是見鬼了呢。]

　　楚弄影頓時有種受騙感，她像是慘遭愚弄，不敢置信道：「可它明明那麼貴！！」

　　[你以為呢？異能窮三代，藥劑毀一生，草根異能者沒錢能好混？]藍精靈冷酷道，它當時沒有刻意阻止楚弄影購買，但沒想到她對藥劑不切實際的幻想有點多。

　　「可能是攝入量還不夠，所以不會有顯著效果吧。」雲破拿起喝乾淨的精神養液瓶子，他頗富學術精神地研究起來，得出的結論和藍精靈差不多。

　　楚弄影長歎一聲，無力地躺在屋頂上，猶如被晾曬的鹹魚，露出「朕累了」的疲憊表情。她本以為能再往前邁一步，奈何小說和現實中的能力值提升完全不同，根本沒有升級流文裡的火箭速度。

　　雲破看她失魂落魄的狀態好笑，乾脆吐露真心話：「其實這樣也挺好，否則我可能真堅持不下去……」

　　「如果喝完足夠的藥劑，我卻依然毫無進步的話。」雲破微微垂眸，輕聲坦白道。

　　他覺得，那或許自己連自欺欺人的藉口都沒了。即使他付出比旁人多百倍的努力，都必須接受自己沒有異能，接受自己永遠無法變強的現實。

　　楚弄影聞言一愣，扭頭看到雲破落寞的神色，立馬明白他心中所想。現在想來，《神野至尊》裡只會寫主角的順風順水、旗開得勝，卻極少交代雲破過去的痛苦，作者只需對淒慘的童年一筆帶過，因為這不是讀者想看的內容。然而，她在現實世界可以對細枝末節漠不關心，身陷書中卻無法忽略這一切。

　　因為雲破就活生生地待在她身邊，他擁有著正常人所有的喜、怒、哀、樂，並不是二次元的紙片人。

　　他的成功與綻放飽含血淚與汗水，獨自走過漫長而黑暗的道路，才將自身跌宕的經歷呈現出來。

　　楚弄影看他低頭，她試圖緩和憂傷的氛圍，乾巴巴地安慰：「哦，那我以後買了自己喝，儘量不跟你分享……」

　　雲破望著她誠懇的眼神，他竟不確定她是語出安慰，還是出言挑釁：「……」

　　雲破：她這是打算以後揮霍錢財，連送禮封口的流程都不走了？

李洪元

第二十五章

　　楚弄影倒是想真切安慰雲破幾句，但她既沒有辦法解開禁制，又不會說鼓勵人的雞湯。雲破臉上的疤痕要等進入學院才能消除，那都是他十四歲那年的事情，時間實在離得太遠。她不擅長用真心去煽情，只會信口開河地忽悠，最後只能硬憋出這麼一句話。

　　不過她清新脫俗的安撫方式，倒是瞬間沖淡雲破心中的晦暗情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雲破在她面前根本沒有時間低落，時刻處於無語或吐槽狀態，完美做到傷心情緒不過夜。

　　雲破想了想，心裡產生疑惑，小聲地說道：「如果你需要精神養液，為什麼不選擇回家呢？你家裡應該不缺這些？」

　　在雲破看來，楚弄影真是充滿矛盾的人，她的能力值肯定是自小花重金培養出來，按道理不該在乎精神養液的價值。但她偶爾對金錢的沉迷程度，又讓人覺得她不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之輩。

　　小龍傲天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戴金鏈子的暴發戶，他拼命搖了搖頭，想將畫面感甩出去，覺得這樣在心裡抹黑朋友的形象不好。

　　楚弄影雙手墊在頭後，她躺在屋頂上，懶洋洋道：「我家才沒有精神養液，估計連腦白金都沒有。」她爸媽才不吃各種保健品。

　　雲破心生疑惑：「腦白金是什麼？」

　　藍精靈咳嗽兩聲，趕忙提醒道：[有的詞匯別瞎用，你稍微收斂一點……]

　　在楚弄影心中，她的父母是身在現實世界的雙親，她的家也是那個平凡而溫暖的家，絕不是小影背後的大家族。

　　漆黑的夜色中，一輪冷月懸掛空中，莫名讓人想起中秋節來。她望著月亮，平靜道：「我倒是想回家，可實力不允許。」

　　她一直以來儘量遺忘有關「回家」的事情，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賺錢或修煉上，只是每天睡覺前會翻一翻記滿回憶的小本子，再查缺補漏地繼續補充。她不敢想是否能真的成神，或者是否能真的回家，過於遙遠的旅程會令人崩潰，所以她只能將心思放在眼下的事情上。

　　藍精靈看她難得露出沉靜的情緒，它作為唯一的知情者，猶豫道：[格格巫……]

　　楚弄影聽到它的聲音沒有說話，她覺得藍精靈或許是現實世界的唯一證明。如果連它都不存在，她偶爾都會迷惑究竟哪個世界是真的，逐漸陷在書中世界，再也跳不出來。

　　雲破並不知道她沒法回家的原因，但他敏銳地察覺，自己似乎觸及對方的傷心事，讓她失去平時神氣活現的狀態。他沉默幾秒，低聲道：「對不起……」

　　楚弄影輕鬆地笑笑：「沒關係，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就跟北漂、深漂離家打工一樣。他們背井離鄉、外出謀生，我只是比他們還漂得遠一點。」

　　她不是長時間低落的性格，很快就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如果她年紀尚小，此時或許會流淚想家，但過去離家工作的經歷，讓她對遠離家人的狀態習以為常。她以前是在大城市打拼沒法回去，現在不過是在神野大陸練級沒法回去。

　　雲破聽她說得大大咧咧，卻窺出對方語氣中一絲無奈，遲疑道：「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楚弄影剛才好歹乾巴巴地安慰自己，但現在輪到他出言緩和氣氛，似乎他能調動的措辭更單薄，可擁有的手段更貧瘠。雲破只能將問題丟回給她，希望能為對方做點什麼，緩解她如今的情緒。

　　楚弄影面對他認真的眼神，她沉吟片刻，隨即一股腦道：「那你可以發明智能手機嗎？或者遊戲機switch？我現在好想刷微博、打遊戲、看視頻、讀網文，而且想以後在手機上訂外賣，你知不知道掃碼支付……」

　　雲破看她源源不斷的架勢，突然後悔自己說出這話：「……」

　　[世界核心還是個孩子，他不是你的許願瓶！]

　　藍精靈覺得，楚弄影不但對精神養液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她還對雲破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真以為智慧神是叮噹貓。

　　不過雲破是守信負責的好孩子，他居然老實地詢問手機和switch是什麼東西，還踏實地留下筆記，看上去打算嘗試一下。雖然他不明白楚弄影的家鄉為何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他可以稍微研究看看，能不能做出來開解她的鄉愁。

　　楚弄影一一作答，握拳鼓勵起來：「你要是能做成其中一項，以後沒異能也無所謂，世人照樣管你叫爸爸。」

　　雲破瀏覽一遍筆記，頗有邏輯道：「你只是一頂帽子，不要管世人的事情。」

　　他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跳下屋頂，順著樓梯往家裡走，打算回去查資料看看。

　　楚弄影：「？？？」

　　楚弄影既好氣又好笑：「我怎麼感覺他逐漸伶牙俐齒？」

　　雲破在跟楚弄影的相處中，儘管大多數時間仍是沉默寡言，但也潛移默化地被她改變。他如今在吐槽上的修辭手法極為豐富，只是全都隱藏在內心，時不時才會蹦出金句。

　　藍精靈頗為擔憂，世界核心應該不會轉職成吐槽神吧？

　　青少年組武道晉升賽終於正式開始，楚弄影要跟所有高分段選手競爭，角逐前三的位置。因為第一天的比賽至關重要，雲破甚至放棄圖書館開放日，陪同楚弄影前往武道場。

　　楚弄影靠在公交車欄杆上，嘀咕道：「你看看你，非要拒絕騎車帶人，明明我們可以靠自行車去武道館。」現在卻又要坐公交車。

　　雲破忽略她的抱怨，他一邊翻著資料，一邊詳細講解：「你現在想奪冠不太容易，如今最好是爭二保三，熱門的候選人是韓煜、李子文、李子豪……」

　　楚弄影聽他說起選手，當即揚眉道：「韓煜是不好打，他也太狠了，現在還蹲在青少年組，整天欺負小朋友。」她和韓煜在平時對決過幾場，但根本沒有贏過，後來乾脆不再上去送分，這是她極少數啃不動的硬骨頭。

　　雲破：「韓煜按年齡本來就該在青少年組？」

　　楚弄影不滿道：「他都已經十四歲，如今是去學院的年紀，能跟我是一樣的青少年嗎！？」這根本是黃金回來打青銅，毫無遊戲體驗可言。她和韓煜在能力值上差不多，但對方已經覺醒異能，而且武道對決經驗更豐富，自然比她扎實。

　　[你可別裝嫩了，你現在最多青年沒有少……]藍精靈插嘴道。

　　雲破：「只要你能打掉李家兩兄弟中一個，基本上就可以衝進前三，他們都是土屬性異能。」

　　楚弄影安靜地聽雲破分析，她還真沒跟李子豪和李子文交手過，只是旁觀過他們的比賽。韓煜願意把楚弄影當做對手，但是李家兩兄弟卻是堅定的孤立派。

　　李家兩兄弟是為數不多堅持拒絕跟楚弄影對決的選手，即使看臺上坐滿「志願警察」，他們都能對噓聲充耳不聞，用行動擺明態度。

　　楚弄影心知自己沒希望奪冠，畢竟她接觸武道對決的時間較短，但拿到第三是她的底線，這關係到未來一年的門票收入。武道館門口，雲破看她急急匆匆往裡走，提醒道：「你東西都帶了吧？武道銘牌和參賽資料呢？」

　　「帶了吧……」楚弄影檢查完包裡的東西，朝他揮手告別，「行啦，你也別太緊張，搞得像送我去高考！」

　　雲破目送她蹦蹦跳跳地離開，輕輕地歎了口氣。他站在武道館大廳內，微微側頭就看到排隊購買籌碼的觀眾們。儘管只是青少年組晉升賽，依然有許多人下注，預測誰能從戶外區域晉升武道館裡。

　　「出來啦！首場是637912對決666888！」有人看著場館內的大屏幕，突然出聲道。他顯然不是戶外區域的老觀眾，老觀眾們能記住武道號碼對應選手的名字。

　　「666888是那個小女孩吧？她積分賽打得還行，應該沒問題……」

　　「但她沒覺醒異能，光靠能力值不夠的，有些地形沒法近身！」

　　大廳內的資深觀眾們激烈地討論起來，開始逐一決定為誰下注。雲破站在旁邊覺得很奇妙，楚弄影彷彿化為一組數字，成為其他人口中的談資。他想了想，乾脆也購買籌碼，給666888下注。

　　候場區內，楚弄影安靜地賽前熱身，準備迎戰637912號選手李子文。青少年組的等候區在一起，其他場次的選手們皆聚集此地，不過韓煜等人在外側，上場選手在內側。

　　外側的李子豪看她還認真準備，涼颼颼地嘀咕：「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棄權，省得浪費館裡的場地資源，反正會輸給我哥。」

　　楚弄影繼續熱身，她漫不經心地撐了撐腰，淡淡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出生，省得浪費世界的糧食資源，反正你媽有你哥？」

　　李子豪氣得咬牙，嘲諷道：「現在你倒不像上電視時那般裝傻啦？」他算是帶頭孤立楚弄影的人之一，可沒想到她靠告小狀的行為擠進晉升賽。

　　楚弄影：「一般我遇到真傻子，基本就不會裝傻，怕傻子聽不懂話。」

　　其他選手頗感興趣地看著兩人鬥嘴，聽著她犀利的言辭忍俊不禁。正在熱身的李子文見狀，他出言制止：「夠了，子豪，別給家裡丟臉。」

　　李子豪聽到兄長李子文的聲音，這才悶悶不樂地閉嘴。他們來自武者世家，晉升賽類似於家族考核，只有在此一炮打響，才能拿到名利的入場券。李家兩兄弟跟韓煜不一樣，對方已經被聯盟學院招收，早晚會離開武道場，但他們則要將武道明星作為畢生職業。

　　楚弄影其實更想跟李子豪對決，因為李子文實力比弟弟要強，而且打法更加沉穩。她想要捏軟柿子，無奈抽籤運不好，開局就碰到李子文，就比下下簽韓煜好一點。

　　李子豪敢出言挑釁的原因很簡單，在他眼裡楚弄影必輸無疑。楚弄影和李子文是在沙地場對決，可李家兄弟都是土系異能！

　　絢麗的燈光過後，對決選手和武道場地在眾人目光中亮相，引起場下小小的議論聲。雲破坐在觀眾席內，他看到沙地場微微凝眉，沒想到她運氣夠差。

　　旁邊的觀眾已經唏噓地拍起大腿，那人語氣苦澀：「唉，我怎麼能連賠一周多啊，本以為這回666888聽上去夠順，居然還能輸……」

　　雲破頓時有點不爽，淡淡地提醒：「還沒開始呢。」

　　裁判員剛剛宣佈開始，李子文就發起強攻，操控著沙土襲擊楚弄影。楚弄影連蹦幾步躲開攻擊，她絲毫不敢走神，緊緊地盯著對方動作，唯恐腳邊的沙土化為李子文的武器。

　　李子文今年十三歲，相比焚狼果然沉著不少，他壓著楚弄影拒絕她近身，打算遠距離解決戰鬥。他靠土系異能控制的沙土有限，但是在有力環境下遊刃有餘，完美彌補異能的不足。

　　楚弄影現在的難題根本不是如何獲勝，而是她怎麼躲開腳邊無處不在的埋伏。她在沙土裡深一腳淺一腳，隨時就會被李子文的沙土掀翻在地，完全無法分辨普通沙土和異能沙土，瞬間陷入僵持戰。

　　沒過多久，楚弄影便被異能沙土卷起，儘管她沒有受大傷，卻被沙子扯下外套，最後靠金蟬脫殼得以逃脫！

　　觀眾席裡，全場人被刺激的對戰吸引，不由發出驚呼。路人觀眾見雲破臉色慘白，語重心長道：「我就說吧，我就說吧，叔叔畢竟看的比賽多，一開局就知道賠沒賠！」

　　雲破心繫楚弄影本就擔憂，又聽對方不鹹不淡地吹噓。他難得隱忍而不悅地瞪了對方一眼，用視線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還瞪我？我跟你說，不能因為你喜歡哪個選手，就完全忽略現實差距……」

　　雲破：「……」

　　雲破如今開始理解，有些作家在書裡寫自己幫貓打架時的心情，作家只要聽到自己家的貓跟隔壁貓打架要輸，他立刻會抄起竹竿，跑出去幫忙。雲破現在不光想朝著李子文甩一竹竿，還想猛抽隔壁的碎嘴大叔。

　　場上，楚弄影擦了擦黏在臉上的沙子，眼見李子文逐漸被引到場邊，屏住呼吸等待反擊的機會。她已經逐漸清楚自己的優劣勢，小影的耐力、爆發力、敏捷度都很好，但唯獨沒有覺醒異能。她無法遠程攻擊，更不能使用武器，只有近身一條路。

　　李子文將楚弄影逼進角落，操控著流動的沙土攻來。他見她又退後幾步，眼看勝利在望，乾脆上步去追。楚弄影看他終於中套，她靈敏地躲開沙土，趁他還沒法再次使用異能，猛地迎面衝去！

　　李子文暗道不好，趕忙在楚弄影腳下製造地陷，不料她一步踏上遺落在地的外套，沒有觸碰異能沙土！

　　李子文還沒有辦法操控大片沙土，只能用小股沙土作戰，而且每回用完都有冷卻時間。假如楚弄影沒有中招，便代表他浪費一次機會，他身邊產生疏忽的空隙。

　　楚弄影箭步上前，毫不客氣地將格擋的李子文踹翻在地，在剎那間逆轉戰局！

　　觀眾席瞬間爆發驚歎和歡呼，雲破看向瞪大眼的大叔，他心裡有些小驕傲，面上卻強作風輕雲淡：「看來您以前比賽看得不夠多，完全忽略現實差距。」

　　「……」

　　候場區內，李子豪則不可思議地站起身，驚慌道：「不會吧？我哥應該還能站起來！？」

　　李子文只是挨了楚弄影一腳，只要他在規定時間內爬起，就還沒有輸！

　　韓煜坐在場裡觀戰，平和道：「你們肯定沒跟她打過，要是挨了她一腳，半天都緩不過來。」

　　韓煜第一次跟楚弄影武道對決時，後背都被她踢青，一度懷疑自己差點骨裂。他後來就不要臉地只用異能對決，絕對不給她對自己施加暴力的機會。

　　李子文果然沒有爬起來，裁判員宣佈楚弄影獲勝，致使候選區的李子豪臉色青白交加。

　　韓煜慢悠悠道：「看來你們家連亞軍都保不住嘍。」

　　李子文實力可比李子豪要強，他現在被直接敲掉，李子豪就不足為懼。

　　李子豪見他煽風點火，冷笑道：「你就不怕她奪冠嗎？」

　　「奪就奪唄，以她現在的能力值，說不定我們以後會在學院相聚。」韓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要發展速度夠快，畢業後說不定還是我上司。」

　　韓煜作為青少年組的大齡選手，並沒有過於強烈的勝負心。他已經通過聯盟學院的入學考試，見識過各式各樣的能人天才，深知自己就是個小人物。如果是閃亮的新星選手，大都像楚弄影般飛速崛起，很快就晉升武道館。

　　韓煜比較慢性子，屬於玩票型選手，結果一拖就在青少年組待到十四歲，才會總被杠精嘀咕欺負小朋友。他如今確實跟楚弄影水平差不多，可她今年才六歲，等她考學院時肯定有新飛躍，那時絕對是學院裡的鬼才人物。

　　韓煜心態很好，既然世界上有天才，那麼肯定也需要天才的墊腳石。他覺得老實做天才們上位的踏板不錯，同樣是為社會發光發熱（？）。

　　李子豪看韓煜不思進取的樣子，臉上滑過一絲憤恨：「不會如此順利的。」

　　李子豪說完轉身就走，前去迎接敗北的兄長李子文，在他看來韓煜和楚弄影是一丘之貉，不過是毫無武道精神的攪局者。他們早晚都會進入學院，明明並不打算做武者，卻非要來武道場爭奪機會。

　　聯盟學院聚集著神野大陸最有潛質的學生，而且只在14-18歲的年齡段內招生。如果武者被成功招入學院，那就不能再作為武道明星活動，這是學院的規矩。

　　韓煜現在還沒入學，即使他奪得冠軍，馬上也要告別武道館。楚弄影天資出眾，早晚也會進入學院，說到底同樣是玩票選手。這是李子豪厭惡兩人的原因，他與哥哥跟對方不同，他們家族是將武者看做終身事業的。

　　韓煜遙遙看見李家兩兄弟從場裡下來，旁邊卻突然有李家的長輩冒出來。對方直接給李子文一記響亮的耳光，怒不可遏道：「沒用的東西！連個小孩都打不過！」

　　李子文沉默地低頭，李子豪試圖幫兄長說好話：「二叔，我們還可以……」

　　「閉嘴！家裡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男人的怒火迅速蔓延，嚇得周圍選手都紛紛避開。

　　韓煜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感慨道：「真可怕。」他是不太理解這樣的武者家族，望子成龍似乎也不遵循武道精神？

　　另一邊，楚弄影眉飛色舞，猶如秀才中舉，跟雲破一同興高采烈地回家。她擊敗李子文，不出意外已能進前三，李子豪不足為懼，剩下就是看如何拿第一。她長舒一口氣，突然自負道：「我現在覺得冠軍也不是沒可能嘛！」

　　[你膨脹得可真夠快。]藍精靈吐槽道，[明明獲勝前還不是這樣。]

　　雲破看楚弄影滿臉得意，目光柔和下來，默默地跟在她旁邊。楚弄影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乾脆伸手做出點鈔的動作，向他暗示道：「我覺得大好的日子，應該稍微慶祝一下……」

　　雲破聞言立刻變換臉色，他鐵面無私地拒絕：「不行，你最近已經超前消費太多，不能繼續花錢。」

　　楚弄影：「嘖，你就不能當下花唄，明明剛還靠我發財。」她可知道小龍傲天有下注，而且往裡投了不少。她作為武道選手，不能自己給自己下注，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賺錢。

　　雲破想了想，他在包裡翻了翻，說道：「獲勝確實該慶祝，我有東西給你。」

　　「什麼？」楚弄影面露好奇，她見雲破似乎取出某件電子設備，疑惑地說道。

　　雲破遲疑道：「蘋果手機？我也不知道，你說得是不是這個？」

　　楚弄影：「！！？」小老弟你跟我開玩笑呢？真以為自己是雲破‧喬布斯？

　　[不可能吧！世界核心才七歲啊！]藍精靈同樣極為震驚，它瘋狂地彈跳起來，想要看清雲破手裡的東西。

　　楚弄影頗為驚訝地接過東西，等她看清手中的電子設備，覺得自己和雲破的理解可能有一點差異。她捧著蘋果外型的通訊器，略有點無奈道：「蘋果手機……其實並不是蘋果形狀的……」

　　雲破一愣，茫然道：「那是其他水果形狀嗎？」

　　「……」

李洪元

第二十六章

　　「蘋果是品牌名稱，類似於我們的公司叫傲天。」

　　雲破這才恍然大悟，他若有所思地扶著下巴，似乎察覺出自己的試用版作品和客戶需求不太匹配，露出有點苦惱的神色。

　　楚弄影見他面露自責，頓時將內心的吐槽之情咽下。她覺得是自己沒描述清楚，如果當時直接說華為而不是蘋果，就不會讓小龍傲天產生誤解！

　　當然，楚弄影也沒想到雲破真會去嘗試，畢竟她就是異想天開地瞎說，自己都完全不懂硬件製造和軟件編程，哪料到小智慧神會如此上心？

　　楚弄影捧著蘋果通訊器，趕忙給予他鼓勵，安慰道：「沒關係，蘋果形狀也挺好，說不定你以後就引領潮流，未來的所有手機都被做成蘋果形狀……」

　　雲破認真道：「這只是試用版，如果你覺得哪裡不對，我還可以調整。」

　　楚弄影面對他誠懇的態度，向來囂張的她竟都產生一絲良心不安，嘀咕道：「我覺得自己好像吹毛求疵提要求的甲方……」

　　[難道不是嗎？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下當時非分的要求？幾家大公司奮鬥多年的成果，你逼著一個七歲小孩做？]藍精靈冷酷無情地說道，它覺得世界核心太乖了，居然真要滿足她離譜的需求。

　　楚弄影還真沒用過蘋果形狀的手機，她最多見過蘋果外型的手機殼，但如今手裡的通訊器是貨真價實的立體蘋果，連屏幕都不知道在哪。

　　雲破看她有點手足無措，上前指導道：「你碰一下葉子。」

　　楚弄影在他的講解下，她成功地打開蘋果，看到裡面的電子觸摸屏，驚訝道：「還真是像模像樣？」

　　「不過試用版的觸摸屏不夠靈敏，我還沒找到更合適的材料，所以仍然配備少量按鍵作為輔助……」

　　「不不不，現在已經很好，完全超出我想像！」

　　楚弄影沒有撒謊，她以前曾去店裡看過書中世界的通訊器，那個東西跟手錶差不多，只擁有接打電話和消息留言的功能，而且民用通訊器無法互發圖片。她覺得功能太過欠缺，價格又昂貴，就沒有購買。

　　傲天牌小蘋果則跟民用通訊器不同，它完美地融合通訊、照相、音樂、遊戲、廣播、電視等多種功能，而且是觸屏操作，基本上就是手機的雛形。唯一的美中不足，它還不能用來上網，只能接收到廣播和電視的信號。

　　「因為不是正規的通訊器，所以能夠聯繫到的人也有限，目前只能用於你和我聯絡，我只做了兩個。」雲破無奈地解釋，他實際研究後發現諸多麻煩，暫時沒辦法讓小蘋果和民用通訊器互聯。

　　楚弄影聽完明白過來，小蘋果只能跟小蘋果通訊，沒辦法跟民用通訊器聯絡，似乎是有些技術難題還未攻克。她輕鬆道：「嗨，那就夠了，我也不用跟其他人聯繫。」

　　楚弄影現在就忙於武道場修煉，平時偶爾跟雲破去圖書館，她又沒什麼認識的親戚朋友，還真不需要過多的社交通訊。

　　楚弄影好奇道：「你的蘋果長什麼樣？」

　　雲破從包裡取出自己的蘋果手機，兩者的外觀一模一樣，不過他的是紅蘋果，楚弄影的是青蘋果。

　　楚弄影：「為什麼我的蘋果沒熟？」

　　雲破：「你不是喜歡綠色？」

　　楚弄影摸摸下巴，點評道：「其實你做的跟正版蘋果手機相比就差一點……」

　　雲破露出虛心求教的目光：「？」

　　楚弄影：「必須在蘋果上咬一口，那才算是注入靈魂！」

　　雲破：「？？？」

　　雲破微微凝眉，猶豫道：「如果你咬得動……」那我確實也沒理由阻止。

　　藍精靈痛苦地扭開頭，它不忍再看世界核心被胡說八道的杠精甲方忽悠。

　　楚弄影收到小蘋果通訊器，跟雲破興高采烈地回家吃飯。城市中的另一頭，敗北的輸家卻正在遭受訓斥，李子文站在大廳內面色慘白、羞愧低頭，李子豪則小心翼翼地打量父親的眼色，不知該如何緩和氣氛。

　　「子文，你真的太讓我們失望，如果輸給韓煜還情有可原，可你連前三都衝不進去？」李父一邊把玩手中的核桃，一邊淡淡道，「你二叔氣得夠嗆，你今天讓他丟了好大的臉！」

　　李子豪心生不滿，忍不住反駁道：「爸，這只是一場晉升賽，我哥哪有讓二叔丟臉……」

　　李子豪想到二叔當眾怒扇哥哥耳光，便氣不打一處來，替兄打抱不平。李子文聞言，趕忙小聲制止：「夠了，子豪！」

　　李父望著李子豪天真驕縱的臉，他臉色微沉，語氣威嚴地反問：「只是一場晉升賽？」

　　「沒錯，哥哥明年還有機會……」李子豪忙不迭道，「不過是一年的事情。」

　　「跪下。」

　　「對方不過是僥倖……」李子豪正說著，他聽到父親簡短的命令，並未馬上反應過來，反而茫然地回望，「唉？」

　　「我讓你跪下。」李父眼中翻滾著幽深的潮水，下令的語氣飽含家長式的權威。

　　李子豪只感覺左膝一痛，頃刻間便無法控制身體平衡。他直直地跪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震得膝蓋發麻！

　　大理石地板上傳來猶如石頭彈落的聲音，李子文扭頭一看，便見核桃滾落在角落，這是李父剛才擊倒李子豪的武器。

　　「爸爸，子豪還不懂事……」李子文見勢不妙，趕緊為弟弟求情。他平時就經常提醒口無遮攔的李子豪，沒想到對方這回惹到父親頭上，絕對闖下大禍。

　　「他還不懂事？他還要多久才能懂事！」李父怒不可遏道，「別人能用幾個月衝進青少年組前三，甚至可以一舉擊敗你，而他呢？除了靠你在戶外區逞威風，他還學會什麼啦！？」

　　李子豪被戳中傷口，他屈辱地低下頭，緊緊地咬牙，眼神中閃爍起淚花。他其實早知自己不如楚弄影，甚至看她第一場比賽時就明白，但他沒法像韓煜般自我開解，只能將嫉妒的怒火隱藏心中。李子豪以前可以自我催眠，她再厲害也不如兄長，現在她連李子文都能擊敗，瞬間推垮自己的心理防線。

　　李子豪內心充斥著惶恐和迷茫，如果連哥哥都不如她，那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李父看著李子豪不爭氣的模樣，恨鐵不成鋼道：「你給我好好抬頭看看，看看家裡的生活環境，看看你們的吃穿用度，看看你們的日常花銷！如果不是有武道館的生意，你們真以為單靠提成能有如此多收入！？」

　　「即使是汪夏軍，都不可能賺那麼多錢！你以為這錢是哪來的？你二叔陪人家看比賽，賭注都壓在我們身上，你哥卻讓人賠得精光！小遊戲都搞不定，誰還敢找你做大生意！？」

　　李子豪不敢回話，他低頭看著光潔閃亮的大理石地板，又想起定期服用的精神養液，他們確實享有優渥的條件，可一切都是靠「生意」換來的。李家作為武者世家，跟許多富豪商人有著深厚聯繫，通過武道館的博彩賺來萬貫家財。

　　名利場是極為現實的地方，他們一旦輕易跌倒，便可能再也爬不起來。

　　「你現在還覺得『只是一場晉升賽』？」李父望著李子豪，宛如在看一塊朽木，冷聲道，「只能讓家裡幫忙擦屁股的傢伙，還敢跑到我面前大言不慚？」

　　李子文擔憂地望著弟弟，他內心裡又有點疑惑，總覺得父親的話中隱藏著某種信息量。

　　什麼叫讓家裡幫忙擦屁股？他不是已經輸了，弟弟也沒獲勝的希望？

　　武道場內，楚弄影在戶外區域裡轉來轉去，努力尋找對決的感覺。她馬上要迎來第二輪晉升賽，還不知道會抽籤選中誰，乾脆提前一天過來看看。當然，有人跟她似乎有同樣的想法，已經坐在看臺區朝她招手。

　　韓煜手裡握著一杯汽水，他身旁還放著一杯未開封的，詢問道：「你要喝嗎？我好像喝不完。」

　　楚弄影：「那你為什麼要買兩杯？」

　　韓煜歎氣道：「無法拒絕第二杯半價的誘惑。」

　　兩人乾脆坐在看臺上無聊地發呆，他們其實並不熟，僅僅是以前交手過幾回。韓煜沒話找話道：「你為什麼來做武者？」

　　楚弄影非常直白：「我想一夜暴富。」

　　韓煜瞬間被說服，點頭道：「現在做武道明星確實好賺錢……」

　　楚弄影：「你呢？」

　　韓煜：「我爸媽說不要老在家裡宅著，讓我多出來參加戶外活動。」

　　楚弄影同樣瞬間感到信服，她總覺得類似的話自己彷彿也聽過，可能父母們都有相同的語言體系吧。

　　藍精靈嘀咕道：[這個基礎代碼可真夠佛的。]它對韓煜完全沒瞭解，畢竟對方在原著中連名字都不配擁有。

　　韓煜想了想，真心求教道：「你真覺得自己能靠這個一夜暴富嗎？」

　　楚弄影反問：「為什麼不能？」

　　韓煜面露猶豫，欲言又止道：「可你家裡也不做這行，再往上走估計有點難，他們都有利益關係的，就像李家那倆人……」

　　楚弄影聽完對方的解釋，才明白晉升武道館的選手們逐漸都會加入俱樂部，或者跟富商們建立聯絡。武道選手單靠門票提成，很難獲得足夠高的收益，他們又無法給自己下注，慢慢就會跟部分熱愛博彩的名流們走到一起。

　　她親眼目睹過武道館裡奢華瘋狂的氛圍，自然知道有不少淘金人蜂擁而來。她作為毫無背景的黑馬，貿然地闖入其中，勢必會搶走現有玩家的蛋糕，引發一些仇恨。

　　韓煜長期窩在青少年組不走，就是不喜歡武道館裡的奢靡氣氛，寧肯只在戶外區域娛樂，也不願去攪和鬥爭與爛事。不過，楚弄影跟他想法不同，她本來就是奔著錢來的，任何困難都擋不住賺錢的腳步！

　　雖然兩人的理念不同，但也友好地達成理解。楚弄影尊重他的「鹹魚生活」，韓煜尊重她的「印鈔目標」。兩人在看臺上交流一會兒，又說了點晉升賽的事，便各自告別離開。

　　藍精靈跟隨楚弄影離開武道場，吐槽道：[你們簡直代表兩種價值觀，你是不勞而獲，他是好吃懶做。]

　　楚弄影一邊用小蘋果給雲破發消息，一邊不滿地反駁：「我可是有勞而獲，辛苦打了好久的比賽。」

　　楚弄影說完，便將小蘋果掛在脖子上，騎車返回城中村。藍精靈如往常一般坐在後座上，它望著周圍熟悉的環境，眼看自行車駛入城中村小巷，卻突然察覺到什麼。

　　[格格巫，別往裡面騎！]

　　藍精靈驟然大喊，將騎車的楚弄影嚇了一跳。她還未來得及出言，便從餘光中看到一線冷光擦過，卻由於自身坐在車座上，無暇躲避不明飛行物。如果她現在貿然受傷，絕對沒法參加晉升賽！

　　[小心！]

　　小巧的袖箭猛地躥出，將鋒利的金屬刃釘入牆內。楚弄影下意識地射出袖箭，僥倖地避開這一擊。她還沒鬆口氣，便察覺周圍有人逼近，而且似乎藏在暗處。

　　[他在左後方的位置，趁現在快逃！對方能力值有1.2，你根本沒有勝算！]

　　藍精靈歇斯底里道：[如果小影在這裡死掉，那一切可就全完了——]

　　楚弄影騎車不好躲避暗器，只能匆忙地棄車而逃，借助地形來掩蓋自己的小小身軀，在巷子裡靈活地遊走。她不敢出聲跟藍精靈交流，但心裡簡直想罵娘，她當然知道要逃，可應該逃到哪裡啊！？

　　隱藏BOSS上來就是1.2的能力值，她根本沒有求救的對象，難道現在去找汪夏軍？

　　楚弄影握住戴著的小蘋果通訊器，想了想又鬆開了手，繼續往前逃竄。小龍傲天如今還是發育期，並不具備越級打怪的能力，不能將他拉下水。

　　[格格巫，你快去找世界核心！往家裡的方向跑！]藍精靈看著後面的追擊者，它同樣心生焦灼，大聲地出言劃策。

　　楚弄影震驚道：「你瘋啦？讓傲天衝上去送人頭！？」

　　杠精：小龍傲天現在還是戰五渣，難道藍精靈想蓄意謀殺自己老闆兒子？

　　[世界核心就是主世界的一切，現在敵我力量懸殊，只能靠主世界秩序救你！]

　　雲破是主世界的終極代碼，只有他能調動主世界的秩序。

李洪元

第二十七章

　　原著中的唯一主角就是雲破，故事永遠是圍繞他發展的，只有將他捲入事件中，才會讓不可能變成可能。說到底，主世界的一切都是用來推動雲破的成長，他擁有著絕對的主角光環，其他角色都服務於他。

　　藍精靈其實也不知道雲破有何辦法，但它確信只要有危機出現，所有代碼都會在刺激下高效運轉，直至世界核心的困境解除。

　　楚弄影聽從藍精靈的意見，她摁下小蘋果上的按鍵，努力朝二層小樓奔去。然而，實力差距著實過大，她還沒有跑多遠，便被追擊者趕上，感覺有人用力握住自己的肩膀！

　　第二枚袖箭驟然發射，她察覺對方鬆開自己，根本無暇回頭去看，便繼續大步逃跑。身後傳來咣當一聲，袖箭似乎擊打到金屬製的東西，並未真正命中敵人。敵人的能力值遠超於她，這跟武道對決完全不同，幾乎是一面倒地碾壓。

　　一秒，兩秒，三秒……

　　楚弄影已經看到二層小樓，但追擊者同樣鬼魅般地跟上，終於將她攔截！

　　[格格巫！]藍精靈眼見她要被擒住，即將功虧一簣，不由驚叫出聲。

　　楚弄影察覺對方要從背後扭住自己的手腕，她乾脆狡猾的就地一滾，擺出格擋的姿勢，保護重要部位。她終於看清追擊者的模樣，對方似乎是個成年男人，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還戴著口罩。

　　他只露出一雙陰狠的眼睛，眼角有著淺淺的皺紋，聲音嘶啞：「居然還想著防禦，看來你很想參賽……」

　　如果換做其他人，現在估計早就慌張不安，絕不會想到要保護手腕。楚弄影卻牢記明天的晉升賽，她要是貿然受傷，前面的努力便付之東流！

　　楚弄影聽到對方的話，瞬間明白他的來意，看來有人不想讓她參賽。如果她沒有參加明日的對決，就會少一場的積分，肯定被擠下前三。

　　「我不喜歡對小孩下手，你要是主動棄賽，我可以放你一馬。」

　　閃著寒光的匕首猛地刺下，楚弄影一舉握住對方的手腕。她仰躺在地上，咬著牙苦苦支撐，努力不讓利刃落在自己身上，僵笑著嘲道：「這算不算言行不符？」

　　杠精：說什麼不喜歡對小孩下手，那還用得著掏出匕首刺人！？

　　「總得給你留點傷，才能讓人家徹底放心……」

　　楚弄影只感覺自己手腕發麻，她看著懸在半空中的匕首，注意力高度集中。防狼噴霧裝在包裡無法取出，只有隱於衣服裡的袖箭還有機會。她抬頭直視那雙飽含殺意的鷹眼，心想要是能有一秒的空隙該多好，只要給她一秒發動手裡的袖箭……

　　面罩男像是看出她的所思所想，他一邊單手持匕首壓制她的雙手，一邊用另一隻手去摸她的袖子，淡淡道：「你的小機關藏在這裡吧？剛才還真是嚇我一跳。」

　　楚弄影暗道不好，她用力撐起匕首，試圖掙扎著躲開，對方卻已經隔著衣料握住她的袖箭。

　　破空聲響起，尖利的袖箭猛地擊中面罩男頸部，空中綻開溫熱的血花，緊接著是雲破倉皇的聲音：「小影，你沒事吧！？」

　　他站在二層小樓的樓梯上，在千鈞一髮之際射出袖箭，舉起的手臂還未放下，正滿臉擔憂地望過來。面罩男剛才忙於制服楚弄影，想要收走她藏好的袖箭，卻不料袖箭的真正製造者突然到訪。

　　楚弄影看著旁邊昏倒在地的面罩男，她跟對方僵持許久早已脫力，只感覺渾身發軟，踉踉蹌蹌地往後退，應道：「應該算沒事……」

　　楚弄影的手腕仍在隱隱作痛，不過看上去很快就能恢復，並未傷及筋骨。

　　雲破看她站都站不起來，他趕忙跑下樓梯，想要去扶筋疲力盡的楚弄影。楚弄影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嗡嗡作響，她不知道是打鬥間磕到頭，還是大腦缺血所致，自己整個人都暈暈乎乎、意識模糊。

　　[格格巫，你怎麼啦？]藍精靈本以為楚弄影會馬上站起，可看她神色恍惚，立刻奇怪地發問。

　　楚弄影扶住額頭，想要緩解發懵的狀態，她看到滿臉關切的雲破跑向自己，然而不遠處另一人的手指也動了動，突然感到不對，強打起精神，吼道：「別過來！」

　　雲破愣了一秒，便見倒地的面罩男突然躥起，猛地朝自己撲來。他立刻機敏地射出袖箭，卻聽見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袖箭只是擦破衣服，卻沒有射穿敵人的身體，面罩男身上竟包裹著一層金屬！

　　[他有金系異能！]

　　面罩男手持匕首，直接朝雲破投擲而出，接連擊退數枚袖箭。雲破迫不得已，只能取出貼身的鋼刃迎戰。鋼刃將迎面而來的匕首擊飛，然而它即將觸碰到面罩男時，卻突然在半空中改道！

　　金系異能短暫地控制住鋼刃，面罩男抓住機會，伸手掐向雲破，速度快得驚人。

　　楚弄影看到襲向雲破的魔爪，腦海中轟然炸開，只覺得身體裡有種古怪的力量瞬間噴出。她乾脆暴怒地捏住這股力量，用力地朝面罩男擲出：「別打我家小孩！」

　　杠精：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阿貓阿狗，居然還敢公然打小說主人公？給我老老實實送經驗，好好做炮灰踏板！！

　　雷球夾雜著來自原著讀者的怒火，咆哮著沖向面罩男，發出劈裡啪啦的炸裂聲。楚弄影丟出雷球，終於耗盡身上最後一絲力量，無意識地暈倒在地，連藍精靈焦灼的喊聲都聽不到。

　　雷球瞬間麻痹面罩男的身體，為雲破爭奪逃跑的機會，然而雲破的袖箭早已射空，此時也無路可逃。楚弄影的雷系異能成功干擾金系異能，但面罩男本身的能力值仍比雲破強。他強忍被雷球擊中的不適，沒用幾步就追上雲破！

　　雲破不禁垂眸，如果他陪她一起回來就好了，如果他能夠再強一點……

　　雲破被面罩男抓住，不由露出懊惱的神色，他等待著迎面一擊，卻聽到熟悉的破空聲再次響起！

　　那是袖箭的聲音，雲破趕忙去看楚弄影，只見她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並沒有啟動袖箭。他察覺袖箭發射的方向，還未來得及扭頭查看，便嗅到濃烈的血腥味兒。

　　銳利的箭頭毫不留情地射向面罩男，這回連他用於護體的金屬殼都被擊穿！

　　雲破眼見面罩男倒在血泊之中，他終於擺脫敵人的糾纏，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隨即緩緩地回頭。

　　樓梯邊，雲萊裹著厚厚的披肩，手裡還捏著一枚地上撿的袖箭。她面無表情地走過來，臉上拋卻往日的溫柔如水，倒像個殺伐果斷的復仇女神，讓人不寒而慄。楚弄影和雲破是靠機關射出袖箭，然而雲萊只是風輕雲淡地投擲而出，便比機關強力百倍！

　　「媽、媽媽……」雲破望著令人陌生的母親，略有點手足無措。他感覺自己頭一回窺探到母親的過去，但那裡並沒有輕歌曼舞，只餘颯颯冷風。

　　「破兒，好好睜大眼睛看看，這就是你渴望的異能世界。」雲萊雙眼緊閉，她音色仍舊柔美，語氣卻異常平靜，「這裡永遠充斥著暴力、鮮血和死亡，人們前仆後繼地追逐著名利與權勢，甚至不惜同室操戈、父子相殘。」

　　「你對平凡的幸福不屑一顧，將孩童的欺侮與旁人的惡言當做生活的全部。現在你已經看到異能者的世界，這又是你所期待的嗎？」

　　雲破的瞳孔劇烈顫動起來，面對母親鎮定的詢問，他竟不知如何作答。他確實長久地渴盼著力量與異能，但現在擺在他眼前的場面又過於血腥殘酷，跟想像中完全不同。

　　儘管雲萊雙目失明，她仍能準確地走向面罩男，用腳確認對方的情況。她踏過地上的血跡，連鞋底都沾上鮮豔的紅色，讓雲破感到格外刺目。雲破沉默幾秒，顫聲道：「媽媽，他死了嗎……」

　　雲萊停頓一下，她沒有正面回答，反而道：「你剛才的留手差點間接殺死小影。」

　　「我沒有留手……」雲破慌張地辯解，他絕沒有任何想害小影的念頭。

　　「如果你直接使用鋼刃而非袖箭，他在那一擊下就不可能起身。」

　　雲破沒想到雲萊竟連此事都知道，低聲道：「那是因為……」

　　「因為你覺得使用鋼刃，對方會當場斃命，所以選擇威力更小的袖箭。你沒有赴死的決心便貿然應戰，差點害死自己和小影。」

　　雲破啞口無言，他面對如此嚴格冷肅的母親，完全生不出反駁的力量。

　　雲萊將身上的披肩拉起，將其蓋在頭上，遮住自己的長髮與容貌。她做完簡單地變裝，又看到昏迷的楚弄影，朝雲破吩咐道：「你把小影帶回家休息，然後燒一壺熱水。」

　　雲破聞言，立刻去扶倒地的楚弄影。他將小女孩背好，見雲萊仍站在原地，忍不住遲疑道：「媽媽，你要去哪？」

　　「我要把這裡清理乾淨。」

　　雲破本想主動幫忙，但他看著滿地血跡，突然明白「清理」的含義，不禁臉色發白。他平時總覺得母親目盲會行動不便，可她現在不僅步伐矯捷，而且身手不凡，完全刷新過往的認知。

　　雲萊沒有聽到兒子的回話，她終究還是心軟，怕他無法適應，放緩語氣道：「破兒，不要怪我，可這才是世界本來的樣子……」

　　雲破向來思維敏捷，可此時大腦非常混亂，完全不懂母親為何讓他不要怪她，究竟是怕他責怪什麼？他不敢再胡思亂想，只能背起楚弄影回家，按照雲萊的指示，準備去燒熱水。

　　雲萊聽到他上樓的響動，這才伸手去提血泊中的面罩男，她竟探到微不可察的呼吸，感慨道：「果然金系防禦力夠強，接下來就看你的命了。」

　　雲萊將地面的血跡清除得一乾二淨，準備將面罩男送上偷渡船。共和國內部分渡口有開往遠荒的船隻，一路上艱險不斷。即使對方能僥倖活下來，也基本無法再回來，只能困守蠻荒之地。面罩男被丟上偷渡船，在共和國內就等於人間蒸發。

　　雲破將水壺放在火上，他還忍不住出來看了眼，卻發現血泊在頃刻間消失，雲萊與面罩男也不見蹤影。城中村又恢復往日的安靜祥和，甚至還能瞧到遠遠的炊煙，無人知道這裡剛才發生過什麼，彷彿都是雲破的幻覺。

　　雲破竟心生一絲荒誕感，他甚至懷疑過去的平凡生活，真有自己想得那般平和嗎？

　　楚弄影在放出雷球後，突然生起高熱，她躺在床上，臉蛋燒得通紅。雲萊說她在強刺激下覺醒異能，加上雷系本就屬性暴烈，所以才會驟然昏倒。

　　雲破用濕巾擦掉她額頭的汗水，又擔憂地看了眼時間，現在已值深夜。如果楚弄影一直沒有醒來，趕不上明天的晉升賽，肯定無法擠進前三。她要是不小心錯過，大概會後悔地拍腿吧？

　　雲破的思緒很亂，他由衷希望楚弄影趕快醒來，好向她傾訴周圍的天翻地覆。朝夕相處的母親性格大變樣，讓小龍傲天頗感震撼，他現在極為茫然。

　　藍精靈跟雲破心境相似，它乾癟地窩在床頭，嘀咕道：[格格巫，你倒是爬起來杠啊，別關鍵時刻就裝睡……]

　　藍精靈內心非常崩潰，它完全不知道小影的異能為何是雷系，跟原本的木系截然不同。這絕對是巨大的變動，功能代碼的重要特點發生偏差。它想向楚弄影追問答案，可她卻昏迷不醒。

　　清晨五點，楚弄影終於慢悠悠地睜開眼，她暢快地伸了個懶腰，只覺得從未睡過如此舒服的覺。她剛剛起身，便看到一人一球緊盯著自己，他們似乎只差眼含淚花，看上去感動不已。

　　楚弄影有點疑惑，試探地招手：「早上好？」

　　[哇哇哇你終於醒了，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藍精靈激動地彈跳起來，它像是瞬間恢復活力，吵吵嚷嚷道。

　　雲破相比起來，他要善解人意一點，貼心詢問道：「你還感覺難受嗎？」

　　「難受？」楚弄影感覺自己神清氣爽，自然不知小龍傲天為何擔憂，她老實地答道，「如果你是說沒錢的那種難受，那我其實一直都有，不只是一兩天的事兒？」

　　她露出靦腆的笑容，手上卻做出點鈔動作，瘋狂暗示道：「如果你願意治一下這種難受的話？」

　　雲破看著她靈活數錢的小手指，他沉重的思緒瞬間煙消雲散：「……」好一個三句話不離錢的杠精！

　　[格格巫，你剛剛昏迷的時候，雲萊突然變成功能代碼，把世界核心嚇壞了！]藍精靈似乎憋壞了，它開始源源不斷地說起來，像是終於找到傾訴者。

　　雲破顯然同樣有訴說的欲望，一人一球七嘴八舌地補充起來，讓楚弄影大致瞭解剛才的情況。雲破說母親性格大變，變得讓他感到陌生。藍精靈說雲萊從基礎代碼轉為功能代碼，開始具備導師型功能，但那本是聯盟院長的職責。

　　楚弄影懵懂地聽完，最後她用一句話，提煉出核心思想：簡而言之，過去溫柔的雲萊死了，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是鈕鈷祿‧雲萊。

　　楚弄影若有所思道：「哦，變就變唄？」

　　雲破看著她風輕雲淡的態度，竟莫名有點發懵。藍精靈驚叫道：[為什麼你會如此鎮定？什麼叫變就變唄？這難道很正常嗎！？]

　　雲破有著同樣的疑問：「我不太明白……」這難道是一件小事嗎？

　　楚弄影頗有邏輯地分析，振振有詞道：「世界上任何事物的變化發展都是量變和質變的統一。事物不斷經過質變和量變這兩種狀態，永不停息地變化，永不停息地向前發展……」

　　「因此變是正常，不變才有問題！」她擲地有聲地總結，為雲萊的變化作出完美解答。

　　雲破：「……」

　　藍精靈：[……]

　　一人一球突然覺得她睡著也挺好，他們並不是想聽她醒來講哲學觀點。

　　雲破遲疑道：「……所以你覺得媽媽隱藏實力，這件事沒有任何問題麼？」

　　楚弄影摸了摸下巴，斟酌著措辭：「還是有點問題吧……」

　　雲破猛地抬眼望她，他現在迫切需要他人的意見，以此更好地判斷雲萊的用意。他如今無法客觀地理解母親，所以渴望第三方的觀點，能幫自己撥開迷霧。

　　雲破屏息等待答案，楚弄影則面露難色：「她把實力藏得那麼嚴，難道是怕你家裡蹲啃老？」

　　雲破：「！！？」等等，真相居然是這個嗎？

李洪元

第二十八章

　　[格格巫，你還是躺下繼續睡吧，我現在發覺你沒醒也挺好。]藍精靈從剛剛的熱切激動，又切換到平常的冷漠吐槽，它極度無語地注視著楚弄影。

　　楚弄影望著有點發懵的雲破，鼓勵道：「你也不要難過，她不想讓你啃老，你偏要啃給她看！年輕人要有點性格，必須有叛逆的精神！」

　　雲破：「……」他現在突然覺得，認真向她尋求意見的自己好傻？

　　雲破本來還有些擔憂與臆測，但在楚弄影清奇的破題角度下，他原有的複雜思緒被通通沖走，半點也想不起來。他覺得杠精具備神奇的力量，永遠可以讓聊天對象遺忘最初想說什麼，最後陷入一種茫然的狀態。

　　雲破努力回憶話題的起點，口乾舌燥的楚弄影則抱起床邊的水杯，開始噸噸噸地猛灌，補充自己缺失的水分。

　　雲破見她喝完，補充說明道：「可是媽媽變了，我不太適應……」他從未見過那樣的雲萊，像是曾經歷過無數血腥與風霜，渾身透著肅殺和漠然，讓人難以靠近。即使他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是母親，心底仍會產生一絲畏懼。

　　楚弄影果斷道：「哦，既然影響到你了，那確實是她不對，應該讓她改一下。」

　　杠精這次贊同小龍傲天的觀點，畢竟她是堅定的「自己沒錯派」。如果兩人相處有問題，她本人肯定沒錯，絕對是對方的問題，必須督促對方改正。

　　雲破虛心求教道：「那我該怎麼提呢？」

　　兩人正聊著，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雲萊端著雞蛋湯進屋。楚弄影見正主出現，乾脆直接抬頭，開門見山道：「漂亮姐姐，雲破說不適應你的冷臉，希望你以後能多笑笑。」

　　她說完，又看向滿臉懵逼的雲破，慢條斯理道：「就這麼提。」

　　雲破：「……」

　　藍精靈驚叫道：[格格巫——你未免也太直接？不怕被對方打爆頭！？]

　　雲萊愣了一秒，她倒沒有動怒，反而露出淺淺的笑意，恢復往常的溫和模樣，應道：「好的。」

　　雲破：「？？？」居然就這麼痛快地答應？

　　雲萊將兩碗雞蛋湯遞給雲破，雲破趕忙上前接過，放到旁邊的桌上。雲萊柔聲囑咐道：「你和小影都吃點東西，我估計你們該餓了。」

　　雲萊送完熱湯，便心平氣和地離開，她還好脾氣地帶上門，看上去完全不在意楚弄影直白的提意見方式，而且真的做出改變。楚弄影望著熱乎乎的雞蛋湯，心情頓時愉悅起來，小心地吹著還燙的湯。

　　雲破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猶豫道：「你以前給別人提意見……都那麼直接嗎？」

　　楚弄影淡然道：「人與人的相處就是如此簡單，不過如果是我的話，還會補上一句話。」

　　雲破：「？」

　　楚弄影：「這是你的問題，你要儘快解決。」

　　雲破：「……」她至今沒被周圍人打死應該是靠好運氣吧？

　　雖然雲破內心感到一絲不可置信，但楚弄影簡單粗暴的方式的確化解他的顧慮。他目睹母親如此輕易地接受意見，竟又覺得她好像沒什麼變化，彷彿昨日的畫面只是他的幻夢。

　　楚弄影在雲破家填飽肚子，她稍微休息片刻，便要匆匆趕赴武道場，參加今日的晉升賽。雲破跟她結伴同行，打算前去觀賽。兩人出門前，楚弄影跟平時一樣，朝雲萊打招呼：「漂亮姐姐，我們出發了，拜拜！」

　　雲萊仍舊坐在椅子上編織手工品，卻突然道：「小影，你想學習控制異能嗎？」

　　雲破聞言面露詫異，楚弄影也稍顯錯愕。她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嘻嘻哈哈道：「如果漂亮姐姐願意教的話……」那可再好不過，還能省下教材費。

　　雲萊笑了笑：「好，但我會很嚴格。」

　　楚弄影：「這沒問題！」

　　雲萊點頭：「那你和破兒今天回來，就正式跟著我學。」

　　雲破一愣：「媽媽，我也能學嗎？」雲萊以前對異能話題避而不談，現在卻突然改變態度，自然令人疑惑。

　　雲萊輕聲道：「當然，不過學成後是否能得到你渴望的東西，卻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楚弄影見小龍傲天又要陷入深思，趕忙道：「沒關係，技多不壓身，都先學起來！」

　　母子間的氣氛瞬間被她炒熱，雲萊笑著感慨：「小影的性格倒確實符合雷系。」

　　每個人的異能屬性都跟性格有關，映射出其與生俱來的天性。金、木、水、火、土是最為常見的五行異能，而雷系作為變種屬性極為稀少，代表此種性格的人也少見。

　　楚弄影：「？」

　　藍精靈：[她的意思大概類似於『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智障』？]

　　楚弄影跟著雲破出門，同時毫不客氣地一腳踩扁多嘴的藍精靈。她覺得自己最近對它太好，都快讓它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謙遜低調的球。

　　李家大宅內，李父手中盤著核桃，慣例前往書房處理賬務。他剛剛進入房間，便感到一絲不尋常，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兒。李父走到桌邊，看著昂貴木桌上的血色十字，他臉色劇變，叫道：「子文和子豪呢！？」

　　書房外的人聽到聲音，探頭彙報道：「少爺們剛剛出發，需要我為您聯繫嗎？」

　　李父聞言，這才略微鬆了口氣，問道：「昨天起有人進過書房嗎？找人過來查桌上是誰的血！」

　　李父剛才驟然看到桌上的血色十字，誤以為李子文和李子豪已經遇害，頓時嚇得面色慘白。既然兒子們平安出發，看來桌上的血來自派出去的人，對方是故意示威。

　　「血？」那人忙跑進屋中，他看清桌上的血跡，慌張不安道，「怎麼會有血？」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回居然踢到鐵板。」李父後悔不迭，埋怨起自己的疏忽，「我早該想到的，那種小孩普通家庭養不出來，居然真以為她住在貧民窟裡無依無靠！」

　　李父好歹有些見識，血色十字是某些名門世家的示威傳統，含義類似於「既然你敢惹我不爽，那我就讓你全家不爽」，算是直接的警告。這種手法基本沒人會偽造，因為對方可以肆無忌憚地進入李家留字，便代表那人有極為強悍的實力。

　　雖然李家是武者世家，但根本原因是族人少有進入學院的天資，只能去做武者。使用血色十字的名門世家則是金字塔的頂尖，其後代的資質遠高於常人，進入學院是最基本的，家族內甚至有次神級或神級人物。李家跟其比起來，就像螻蟻之於大象。

　　血液經過調查果然來自面罩男，然而他現在卻不知所蹤，李家也沒人看到有外人進出書房。李父只覺得頭頂像懸掛著鋼刀，利刃隨時會落下，斬去他和家人的首級。他顫巍巍地坐下，努力平復心情，下令道：「等晉升賽結束後，別再管那小女孩。」

　　「可二少爺……」

　　「他要想死就往上衝，別拉家裡下水！」

　　李父心知肚明，對方不是他們能惹的。

　　武道館賽場上，李子豪恨恨地望向楚弄影，丟下豪言壯志：「別以為你已經勝券在握，我會替我哥報仇雪恨！」

　　李子豪下定決心，他不要再懦弱地依靠哥哥，而是要站到兄長前面，徹底地打敗楚弄影！

　　楚弄影懶洋洋道：「瞧你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哥被我打死了。」

　　李子豪瞬間暴跳如雷，他猛地踏過積水，控制著沙土攻向楚弄影。兩人今天的場地是湖面場，四處佈滿水泊，對土系異能不利。楚弄影沒有使用異能，而是像往常一樣肉搏，一是因為她昨天力竭還沒完全恢復，二是她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盤。

　　雲破在觀眾席卻心有疑惑，他記得杠精在路上蹦蹦跳跳，但此時在場上好像還不夠靈活，莫非是身上有傷沒處理？

　　當然，楚弄影展現出的實力已足夠擊敗李子豪，儘管對方大言不慚地放話，但仍是不敵杠精，很快就在劣勢場地下敗北！

　　觀眾席爆發出歡呼，韓煜在選手區旁觀完，看到李子豪在李子文的安撫下嚎啕大哭，忍不住嫌棄地撇嘴。他手拿兩杯汽水，一邊喝飲料，一邊打道回府。韓煜心生遺憾，果然最終賽還是要跟楚弄影交手，他總覺得後背又開始隱隱作痛。

　　回家路上，雲破好奇地問道：「你今天為什麼要保留實力？」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楚弄影不滿地瞟他一眼，「那你先告訴我，你存了多少錢？」

　　雲破跟楚弄影截然不同，他有著冷靜克制的理財觀念，儘管兩人的收入是平分，但他向來只花在有價值的地方。雲破最近陪楚弄影來參賽，偶爾還會給其他選手下注，應該是賺了不少，讓無法贏錢的她非常不爽。武道選手在重要比賽期禁止下注，這是館裡的明文規定。

　　雲破無奈道：「你怎麼老跟我聊錢？」

　　楚弄影理直氣壯：「我把你當存取錢一體機，不行嗎？」

　　雲破：「……」

　　藍精靈：[格格巫，你能不能有點孩子的童真？別老打破世界核心對美好友誼的幻想！？]

　　楚弄影聞言，她看向雲破，振振有詞道：「你要是不滿意，也可以把我當印鈔機嘛，大家禮尚往來！」

　　雲破忍不住吐槽：「……對不起，我還是想做個人。」他可不像她，一會兒是帽子，一會兒又是機器，就是不能好好做人。

　　楚弄影：「那你不想知道原因嘍？」

　　雲破瞟她一眼，他向來聰穎，淡淡道：「你肯定是想左右賠率。」他剛才還沒想到，但她一提錢就明白過來。楚弄影和韓煜的最終賽會有很多人下注，她有沒有異能對賠率有至關重要的影響，要是太早透底牌，會少賺很多錢。

　　楚弄影大方地點頭：「沒錯，我都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訴你，難道你不該把贏來的一半獎金送給可愛的印鈔機嗎？」

　　雲破：「……」你哪裡有告訴我？而且明明是用我的錢賭博，你自己都沒有下注資格？？

　　藍精靈：[你真是壞朋友中的模範代表……]

　　楚弄影和雲破回家後，便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等待雲萊的第一堂異能課。兩人眼神放光，雲萊卻沒有馬上授課，而是不急不緩地提出一袋東西。她將其放在桌上，溫和道：「你們先喝點東西，我們再開始聊。」

　　雲破奇怪地拉過鼓鼓囊囊的袋子，他剛剛打開袋口，無數精神養液傾瀉而出，嘩啦啦地堆滿木桌。楚弄影大為震驚地睜大眼，她無異於看到滿桌的鈔票，失神地喃喃道：「果然是怕啃老嗎……」

　　雲破瞪了她一眼，他才沒有這種罪惡的念頭。

　　楚弄影回瞪他一眼，假如小龍傲天不願意，她願意身體力行代他啃老。

　　雲萊解釋道：「以前是我顧慮太多，但既然你們決定走這條路，那就要用心將每一點做好。破兒要逐漸減少普通食物的攝入，習慣使用精神養液。小影從今天起直至比賽那天，都不能再吃普通食物，必須保證異能的純度。」

　　雲萊得知孩子們的想法，下定決心進行教學，便直接參考自己的童年經歷，那完全是精英式修煉體系。貴族精英是不用吃五穀雜糧的，他們只要每天痛飲精神養液，再吃各類特效藥劑就好，跟天上喝仙露的仙人沒有任何差別。

　　雲破的反應還不算過大，楚弄影卻是如遭晴天霹靂，詫異道：「那我豈不會餓死？」

　　雲萊：「你有精神養液。」

　　楚弄影：「……奶茶天天喝也會膩的。」

　　雲萊：「想要成為強者，犧牲必不可少。」

　　楚弄影擲地有聲道：「強者連零食自由都無法實現，那強者還有什麼動力變強！？」她每天就是靠正餐外的零嘴聊以慰藉，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告別臭豆腐攤？

　　「……」雲萊難以反駁，但她跟小龍傲天顯然屬於同流派，都用沉默來對抗她的抬杠，並用實際行動進行還擊。

　　因為楚弄影長期在雲破家蹭飯，她現在被直接斷糧，只能靠吮吸精神養液維生。她還猶記跟雲破在屋頂最初分享養液時的快樂，哪想到人的境遇變化如此之快，她有朝一日居然能把這東西喝吐了？

　　雲破看她毫無靈魂地喝著養液，擔憂道：「你還好吧？不然跟媽媽說一說？你不是最會提意見？」

　　他勉強還能吃些別的東西，楚弄影卻被嚴禁觸碰任何吃食。雲萊甚至能嗅出楚弄影身上有無食物味道，沒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

　　楚弄影麻木地吸著養液，無精打采道：「我已經跟她說過，而且通過這件事，知道了你媽媽的異能屬性。」

　　雲破頗為驚訝：「真的嗎？她是什麼屬性？」

　　楚弄影斷然道：「肯定是雷水雙系，溫柔的水是偽裝色，暴怒的雷才是本性。」

　　這回連藍精靈都睜大眼，它不敢置信道：[格格巫，你怎麼會知道？明明她成為功能代碼後，我才能看到另一個隱藏屬性！]

　　原著中，飛翔時空將雲萊設定為雙系異能強者，但讀者們都只知道她是水系，不清楚她的另一個屬性。因為雲萊以前是基礎代碼，所以許多資料都會欠缺，連藍精靈掌握的都不多，畢竟不是重要人物。

　　雲萊借助這次變化，轉化為功能代碼，資料驟然詳實不少，但它確信自己沒提過雷系異能，格格巫不該知道？

　　雲破心生好奇：「為什麼？你是怎麼說的？」

　　楚弄影一字一句地複述：「漂亮姐姐，我不適應你的教學方式，希望你以後能做出改進。」

　　「然後呢？」

　　「她說『這是你的問題，你要儘快解決』。」

　　「……」

　　雲破瞬間覺得，楚弄影對雲萊雷水雙系的推測令人信服，起碼雷系肯定是實錘！這簡直就是雷系異能者的經典語言邏輯！

李洪元

第二十九章

　　雲破的性格跟雲萊差不多，他本來就早熟沉穩、懂事乖巧，從不會對學習加以抱怨，因此默默地接受母親的教育方式。然而，楚弄影跟他們不同，她感覺自己是貿然闖進學神的世界，每天學得暈頭轉向，榮升為問題學生，跟雲破形成鮮明對比。

　　雲萊對於異能知識的講述，完全是現實世界物理和化學的糅雜變種，其間還夾雜著無數神野大陸上才有的專用術語，增加海量設定和元素。楚弄影作為喪失學習能力的成年人，她連正常的數理化知識都搞不明白，哪經受得住此等摧殘？

　　雲萊無奈地笑笑：「小影好像只對實戰敏感，在理論上一竅不通。」

　　楚弄影鎮定道：「可能是我沒吃東西光喝水的緣故，傲天吃了飯，所以記得快。」

　　雲破：「……」她還真是無孔不入的暗示呢。

　　雲萊溫和地一笑而過，又繼續編織手中的工藝品，安靜地佯裝不聞。楚弄影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感覺漂亮姐姐過於狡猾，不但擁有傲天的沉默戰術，還深諳杠精的花樣套路，讓人無從下手。

　　因為小班授課火熱地開張，楚弄影跟雲萊相處的機會也大幅增多，讓雲破見識到杠精的直接。楚弄影作為跳脫的問題學生，經常冒出稀奇古怪的問題，偶爾角度還相當刁鑽。

　　三人明明正講著異能屬性的事情，楚弄影卻望著雲萊的臉走起神來，突然道：「漂亮姐姐，你的眼睛為什麼會這樣？」

　　小龍傲天：大家都在好好上課，你卻盯著老師的臉！？

　　藍精靈無語道：[你真是仗著雲萊不敢揍你嗎？她可比你強太多！]

　　楚弄影的好奇心本就旺盛，她以前沒有過問這些，是怕觸及雲萊的傷心事。然而，現在看來雲萊的心理素質極為強大，她連反杠的套路都會，根本不像落魄的逃亡者。

　　雲破小心翼翼地望向雙眼緊閉的母親，其實他心中也有許多疑惑，但他和雲萊都是內斂保守的性格，少有如此直接地交流。

　　雲萊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笑道：「如果你能拿下晉升賽第一，我倒可以跟你們聊聊眼睛的事。」

　　楚弄影睜大眼：「那不是手到擒來？現在就可以聊？」她還藏著異能的暗牌。

　　雲萊搖搖頭：「我聽破兒說了，韓煜已經通過學院的招生考試，那打起來就不會簡單。」

　　楚弄影和雲破聞言若有所思，他們跟雲萊達成約定，拿下第一再談此事。雲萊還難得地鬆口，表示楚弄影要是能獲得第一，可以破例吃兩天普通食物。楚弄影聽到這話，她瞬間打滿雞血、原地復活，對接下來的比賽勢在必得！

　　雲破倒沒有她樂觀，他總覺得母親如此好說話，反倒有種提前料到杠精不好贏的感覺？

　　晉升賽當天，雲破慣例將楚弄影送進武道館。楚弄影臨走前，不由嚴肅地確認道：「你會押我吧？」

　　雲破：「……當然，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楚弄影狐疑地打量他一番：「總覺得你最近軍心動搖，懷疑我作為總經理的能力。」

　　雲破心想她還挺敏銳，他頗為認真地承諾：「即使你最後輸了，我也會押你的。」

　　他其實並不在乎下注贏來的獎金，押楚弄影是用行動表明支持的態度，這是作為好朋友的自覺。如果楚弄影沒有覺醒異能，他今天肯定也會押她。

　　楚弄影望著他明亮的雙眼，最後長歎一聲：「其實你不押我也沒事，還是押你覺得勝率大的吧，但要記得分我一半錢……」

　　「你要是押的韓煜，就算我最後真沒奪冠，好歹能有精神損失費。」楚弄影無奈道，她覺得小龍傲天在下注上頗有天分，絕不能用其他因素干擾他，讓錢打了水漂。

　　雲破：「……」好現實一杠精。

　　楚弄影叮囑完雲破，便前往選手賽區準備，藍精靈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她想了想，詢問道：「韓煜的能力值最近有變化嗎？」

　　[你能別老問我這種基礎代碼的信息嗎？]藍精靈頗為不滿地抱怨，但它還是老實地答道，[沒有，依舊是0.54。]

　　韓煜跟楚弄影的能力值差不多，他們原本交手也算旗鼓相當，只是韓煜有木系異能。武道選手們有無異能差別很大，後期甚至牽扯到屬性剋制的問題。因為楚弄影還沒有展現過異能，所以青少年組決賽上大部分人押韓煜。

　　這是合情合理的推測，楚弄影以前在積分賽階段也確實沒贏過，總能被韓煜想辦法拖住。雖然韓煜的性格看上去很佛，但他的打法格外謹慎，落於下風時還會苟，總之很難糾纏。

　　另一邊，雲破照常前往觀眾席，找尋自己的座位，卻遇到極為尷尬的事情。他望著坐在空座旁邊的紅毛，不由微微一愣。焚狼見到雲破，同樣詫異地瞪大眼，他瞬間想起對方曾威逼自己下車的事，背後莫名發寒。

　　兩人同時陷入漫長的沉默，雲破還算沉得住氣，他安靜地靠著焚狼坐下，等待比賽正式開始。

　　小龍傲天有點後悔，如果他早知隔壁坐著焚狼，寧肯當初買貴賓票奢侈一把，也不會做出此等選擇。現在觀眾入場都要結束，他再離開買票，就會錯過前半段。

　　焚狼見對方鎮定地坐下，心裡有點打鼓，他又覺得自己太慫，故意搭話道：「你也對武道對決感興趣啊？」

　　雲破眼裡閃過一絲不耐，他其實不想跟焚狼交流，但還是禮貌地作答：「我不感興趣。」

　　雲破沒有撒謊，他原來就覺得武道對決暴力野蠻，加上幾次觀賽體驗極差，鄰座都坐著奇怪的人，自然更不感興趣。如果不是楚弄影走上這條路，他絕對不會踏入武道場，只會去圖書館。

　　焚狼沒想到對方的話這麼絕，他瞬間語噎，又質疑道：「你不感興趣，還買前排票！？」

　　雲破沉默幾秒，強行答道：「錢放著也是放著。」

　　焚狼：「？？？」突如其來的炫富？

　　焚狼抬高下巴，高傲道：「你是由於那誰吧？還在這裡裝呢？」

　　雲破安靜地看著賽場，楚弄影和韓煜已經在燈光中上場，然而他旁邊的焚狼還在嘰嘰喳喳，讓人不勝其煩。

　　「你不覺得每天跟在她屁股後面很丟臉？我感覺你對她惟命是從？」

　　「我覺得你在她手裡屢戰屢敗更丟臉。」雲破抬眼望他，風輕雲淡地反問，「因為你上不了賽場，所以話那麼多嗎？」

　　焚狼聞言瞬間遭受暴擊，如果換做其他人，他肯定要揚拳頭開揍，但他對雲破有種奇怪的畏懼感。焚狼自小具備動物般的直覺，借此躲開不少危險，他面對楚弄影都沒有此種局促，然而對著臉帶疤的傢伙卻心生顧慮。

　　現在想來，雲破一直平平無奇、沉默寡言，他基本上都處於人畜無害的狀態，直到圖書館前突然面帶寒氣地發怒。這回的情況相似，焚狼開始搭話，他都愛答不理，直到提起楚弄影。

　　焚狼覺得自己找到破局關鍵，他乾脆哥倆好地一把攬過雲破的肩膀，循循善誘道：「我確實是屢戰屢敗，但你可以上賽場啊？你難道不想比她強？」

　　雲破望著自來熟的焚狼一愣，他微微凝眉：「什麼意思？」

　　焚狼頗有志氣道：「你也參加比賽，在場上打敗她！讓她跟在你屁股後面轉！」

　　雲破：「……」為什麼總有杠精的敵人來策反自己？

　　雲破回想起城中村的阿康，又看著如今鬥志勃勃的焚狼，完全不明白他們的腦回路。他也不知道焚狼的自信來自哪個黑洞，居然覺得還未覺醒異能的自己能打敗杠精，而且自己為什麼要跟她打架？

　　雲破：「抱歉，但我不感興趣。」

　　焚狼頓時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你真就甘心這樣？還有沒有男人的志氣？有沒有男人的尊嚴！？」

　　焚狼堅信自己的直覺，雲破肯定有能跟楚弄影抗衡的實力，可對方居然窩囊地跟在她身後，甚至甘之如飴，自然讓他感到萬分失望、非常錯愕。

　　雲破面露迷惑，這跟志氣和尊嚴有什麼關係，他只是不想與朋友掐架。

　　焚狼看著他茫然的眼神，恨鐵不成鋼道：「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個吃軟飯的男人！」

　　雲破：「……」這又是什麼鬼邏輯？

　　雲破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焚狼的地圖炮就波及旁邊的人。後排的大叔似乎聽到兩人交談，他被深深刺痛，突然暴跳起來，替雲破聲援：「吃軟飯怎麼啦？我吃你家大米啦？軟飯有多好吃，你們沒飯吃的人，根本想像不到！」

　　「小弟弟，別聽他瞎說，我支持你！有飯就吃，別管軟硬，吃得坦蕩！」大叔拍拍胸脯，大義凜然道。

　　雲破：「？？？」

　　雲破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何發展到這步，焚狼和後排大叔突然展開口舌之爭，最後他們被工作人員請出場外，理由是妨礙其他觀眾的觀賽。焚狼和大叔出來後還在掐架，雲破只能先用籌碼給楚弄影下注，然後跟工作人員一同硬著頭皮勸和。

　　賽場上，楚弄影還不知道小龍傲天的無妄之災，她和韓煜今日的場地還是湖面場，跟對戰李子豪時一樣。雖然名字叫湖面場，但場地上散佈著大小不一的水泊，並不是全都覆蓋著水層。

　　裁判員的哨音剛剛響起，楚弄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前，打算速戰速決。韓煜一邊控制草木藤條防禦，一邊連連後退，爭取拉開距離，不願跟她近戰。楚弄影揮手放出電光，乾脆地劈斷迎面的藤條，直搗黃龍！

　　「雷系異能！」

　　觀眾席瞬間一片譁然，沒人料到她已經覺醒異能，他們都像韓煜般措手不及，驚呼出聲。

　　楚弄影就是要在韓煜放鬆警惕時出手，絕不給他猥瑣發育的時間，直接結束戰鬥。她一拳砸向錯愕的韓煜，重拳卻沒有落在對方身上，而是碰到青綠色的藤條。

　　「密蘿網！他已經學會招式！」

　　不同屬性的異能具備各自的招式，需要異能者花費時間學習，招式的威力遠超隨便施放異能。密蘿網是木系異能的防禦招式，釋放時間短，防禦能力強，缺點是需要前期準備。

　　韓煜見楚弄影毫不留情地用雷擊穿藤條，忍不住肉疼道：「我花好長時間才織的網……」

　　觀眾看著兩人的對決，他們頓時興奮起來，誰也沒想到青少年組不再菜雞互啄，還真有幾分成熟武者的風采。稀少的雷系異能突然出現，木系招式也讓人眼前一亮。

　　楚弄影一擊不成，她跳回原地，沒好氣道：「你還藏拙啊？」

　　韓煜：「彼此彼此，你不也隱瞞異能？」

　　楚杠精和韓鹹魚互相對視，兩人眼中冒出熊熊的戰意，似乎都很想贏。楚弄影嗤笑道：「你不是很佛嗎？」

　　韓煜振振有詞：「但現在網都已經用掉，我再佛多不划算。」

　　密蘿網織起來非常慢，韓煜為學院備考弄出三張，他在考核中用掉兩張，僅剩一張還被她打穿。他其實想留著那張網，所以過去從不肯拿出來。如果不是楚弄影暴起放雷，他覺得一秒敗北太沒面子，絕對到死也不掏網。

　　現在密蘿網已經被毀掉，他總得贏下撈點好處！

　　「粹木術！」

　　現場觀眾看著水泊中長出無數藤條，立馬準確地叫出招式名字。韓煜以前根本沒用過粹木術，整天一副鹹魚混子態度，誰都沒料到他默默掌握多個招式。

　　楚弄影望著湧來的藤條，暗罵韓煜真是個學婊。雲破要是好好學習，基本都會老實承認，韓煜私下拼命學習，面上卻假裝在混，著實太過分了！

　　粹木術在有水源的環境下發揮效果極佳，能夠源源不斷地催生藤條。楚弄影面對密密麻麻的藤條防禦，很難用雷電擊中韓煜。她本就是最近才覺醒異能，熟練程度不及對方，很難在消耗戰中堅持太久。

　　韓煜最擅長拖延戰，他多次用此類方法耗死楚弄影。這就是她選擇先發制人的原因，她不能跟對方僵持過長時間。

　　楚弄影一邊躲避藤條，一邊積蓄異能力量，她眼看場內的水泊被藤條攪得亂七八糟，連韓煜腳下都聚積著水層，瞬間心有主意。

　　韓煜仍舊全神貫注地拉開距離，他見楚弄影被藤條越推越遠，感覺現有的距離足夠安全，剩下就是消耗。

　　雷球在場中驟然亮起，韓煜見她展露異能，他下意識地要防禦，卻見她沒把雷球擲向自己，反而丟向腳下的水泊！

　　「只要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楚弄影眼看著水面上電花一亮，萬鈞雷霆順水而去，不由感慨起來。

　　下一秒，韓煜便察覺身體麻痹，他在釋放粹木術時靠近水源，此時瞬間在水中觸電！

　　楚弄影趕忙箭步上前，她抓緊來之不易的機會，徹底結束此場戰鬥！

　　片刻後，裁判員與監督員宣佈結果，場上瞬間爆發歡呼聲，無數觀眾緊盯著炫目燈光下的楚弄影，彷彿見證一位武道新星的誕生。從今天起，她就可以告別戶外區域，正式進入武道館，擁有門票提成和粉絲會，走上職業化道路。

　　年僅六歲的神童女孩，極為少見的雷系異能，她身上簡直貼滿吸金的噱頭。

　　楚弄影看著倒地的韓煜，她上前一步，向對方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

　　韓煜望著小女孩伸出的手，無語道：「你是先把人弄倒，然後再放回原位？」他前一秒才被她毆打倒地，後一秒又被罪魁禍首拽起？

　　楚弄影大言不慚道：「沒有，我就是給觀眾做一下秀，這樣顯得有武道精神，你看我平時拉你嗎？」

　　韓煜：「……」

　　韓煜最後沒有接受她的援手，他頗有骨氣地自己站起來，遺憾道：「本以為我入學前拿下第一，以後就能吹噓打贏過你，真可惜。」

　　韓煜覺得，他要是擊敗楚弄影，等她成名後就能出去吹牛逼，無奈美好的夢想驟然破滅。他開口道：「以後我就不來武道館了，我們有緣學院再見吧。」

　　韓煜馬上就要入學，即使他拿下第一，今後也無法再參賽。

　　楚弄影聞言，她沉默幾秒，不確定道：「你是要留級跟我再見？你還真苟上癮啦？」韓煜在青少年組蹲守多年，又要到學院繼續蹲？

　　聯盟學院是八年制，楚弄影今年六歲，韓煜今年十四歲。除非他留級，否則兩人基本不可能在學院相遇。

　　韓煜：「……」

　　韓煜：「……萬一我留校做輔導員？」

　　楚弄影：「嗯，這工作適合你，感覺還挺穩定。」

　　楚弄影跟韓煜沒營養地扯淡完，便興致勃勃地下場尋找雲破的身影，卻沒看到小龍傲天。她心生狐疑，奇怪道：「人呢？」

　　[世界核心在大廳裡。]藍精靈懶洋洋地答道，它似乎對雲破的遭遇了如指掌。

　　楚弄影走到武道館大廳，看到滿臉無語的雲破和臉色懨懨的焚狼，頓時心生疑惑。她乾脆忽略焚狼，理直氣壯地詢問雲破：「你怎麼沒在平時的地方等我？」而且還突然帶著拖油瓶。

　　焚狼見她態度如此直接，當即不滿地抬下巴：「你怎麼跟老大說話呢！？」

　　楚弄影：「？」

　　楚弄影錯愕道：「你叫他什麼？」

　　焚狼憋了幾秒，他最後把心一橫，硬氣道：「老大！」

　　「他胡說的。」雲破立刻出聲制止，他微微凝眉，似乎對今天的遭遇很無力，解釋道，「他欠了我一筆錢，然後就非要這麼喊。」

　　雲破將自己的無語經歷娓娓道來，焚狼和大叔爭吵不斷，終於引發工作人員怒火，兩人最後被武道館罰款，理由是擾亂公共秩序、蓄意尋釁滋事。大叔的妻子直接甩下錢帶人離開，然而焚狼買得起門票，卻掏不出罰款。萬般無奈之下，雲破只能幫他墊付，把事情徹底了結。

　　「然後他就要認你做老大？」楚弄影若有所思，她看向焚狼，痛快道，「很好，以後你也是我小弟了。」

　　焚狼頓時暴跳如雷，不滿道：「憑什麼？又不是你幫我付的錢！？」他向雲破低頭已是無奈之策，怎麼還要被她擺佈？

　　楚弄影擲地有聲道：「我的存取款一體機付的錢，四捨五入就是我付的錢！」

　　她可在雲破那裡存了不少賭資沒分贓，掏出去的罰款很有可能也在此列。

　　雲破：「……」

　　雲破：對不起，可我想做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