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年年】穿成龍傲天的槓精青梅 (全文完)

李洪元

第三十章

　　公交車上，楚弄影、雲破和藍精靈如往常一樣回家，他們身後卻多了個甩不掉的小尾巴。楚弄影指了指紅毛，開口道：「我先恭賀你喜提小弟，但他要一直跟著嗎？」

　　焚狼沒錢交罰款，卻有錢坐公交，他還真如狗皮膏藥般貼上雲破，亦步亦趨地跟著。現在想來，原著中雲破和焚狼同樣是不打不相識，後來焚狼靠著不要臉地硬貼，終於奠定自己忠實小弟的位置。畢竟長大後的雲破不擅跟人相處，似乎只有配角狂貼一條路。

　　楚弄影作為原著讀者，道理她都懂，可真有個跟屁蟲，感覺好奇怪？

　　雲破看出她不適應，他同樣覺得焚狼跟著不是回事，乾脆平靜道：「你不要跟著我了，那筆錢也不用還。」

　　「那怎麼行！？」

　　楚弄影和焚狼這回是異口同聲地反駁，焚狼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頗有義氣道：「錢肯定要還，我是尊敬你的氣度，才會認你做老大！」

　　楚弄影嘖嘖道：「怎麼沒見你尊敬一下我啊？說不定罰款裡還有我的一半？」

　　焚狼歇斯底里道：「沒有！肯定沒有！」

　　楚弄影：「你怎麼知道沒有？傲天，我們現在馬上進行財產分割，你說清楚罰款的錢出自哪個部分？」

　　雲破：「……」這又不是離婚訴訟，他怎麼財產分割？

　　因為楚弄影花錢大手大腳，而且作為武道選手沒法下注，所以她把自己的不少資金交給雲破，讓他代為管理和投資。雲破在錢上向來不會斤斤計較，偶爾還會將賭資收入多算些給她，久而久之就徹底混在一起，變成一堆亂賬。

　　楚弄影如今就是交錢、要錢、花錢，完全把雲破當存取款一體機，她其實也記不清自己存入多少，反正每次都能提出來。

　　藍精靈淡淡道：[格格巫，我建議你不要分割，按照我的計算，本月你很可能早就超支。]

　　雖然雲破偶爾會對她的花銷吐槽兩句，但基本沒有拒絕過她的提款，估計還暗中進行補貼。楚弄影聞言一愣，她確實對自己的財務狀況稀裡糊塗，只重視開源部分，毫無節流意識。

　　焚狼眼見兩人要認真算帳，生怕聽到錢出自楚弄影，以後就要被她擺佈。他嚇得慌忙下車，匆匆丟下一句：「老大，下回再來找你！」

　　楚弄影和雲破看著紅毛風風火火地離開，眨眼間就消失在視野裡。他們擺脫小尾巴，終於恢復往日回家的平靜，踏上城中村的歸途。

　　城中村內，熟悉的破舊小樓映入眼簾，小賣部的李叔瞧見兩人，還率先打起招呼：「小影，不錯啊，真拿第一啦。」

　　李叔向來關注武道比賽，他提出一大瓶果汁，將其放到櫃檯上，紅光滿面地慶賀道：「拿去吧，小冠軍！」

　　楚弄影倒也沒客氣，她高興地笑納賀禮，將其遞給雲破，客氣地應道：「謝謝叔！」

　　李叔撓了撓頭，又看看兩個小孩，他小聲地問道：「你們最近不會搬走吧？」

　　雲破抱著果汁瓶，聞言面色一愣，他隨即反應過來，李叔對兩人收入有預測，難怪會產生此等顧慮。雲破前不久跟李叔核賬時，就覺得對方有點閃爍其詞、模糊打探，想來是害怕傲天公司的生意斷掉。

　　楚弄影伸出手指，她做出點鈔的動作，笑嘻嘻道：「怎麼會？您不也住在這兒好多年？」

　　店主李叔看懂她的暗示，明白對方不會放棄生意，瞬間將心放回肚子裡。他感慨道：「沒錯，別看這裡破了點，但可是藏龍臥虎！我是住習慣了，捨不得這些人！」

　　小龍傲天心想，李叔應該是捨不得小賣部的生意，畢竟在其他地方搞壟斷可不容易。

　　城中村內魚龍混雜，算是城市裡的貧民窟，然而又有著內部的穩定秩序。楚弄影倒是認可李叔的藏龍臥虎論，沒見雲萊就悄悄藏身此處，原因之一就是城中村的隱蔽性。

　　楚弄影和雲破可以自由地在外跑來跑去，小孩成長起來本就每年都變樣，但雲萊的相貌著實太有辨識度，所以她幾乎不會踏出房門。雲破是在城中村出生，就沒有此等擔憂，周圍人對他的存在習以為常，外人也不認識他。

　　楚弄影和雲破揮別小賣部李叔，便迫不及待地回家吃飯。家中，雲萊早就備好滿桌的飯菜，還難得地擺上一條蒸魚。雲破好奇道：「媽媽，這是哪來的？」

　　家裡的食材基本是小孩們外出採購，楚弄影最近忙於備賽，雲破記得自己沒有買過魚。

　　雲萊溫和地笑笑：「有個小男孩送來的，他自稱泡泡，說是一條給你，一條給小影。」

　　[格格巫，你們還真是打下堅實的群眾基礎？]

　　楚弄影若有所思，反省道：「客戶們居然先想到送禮，我們公司可是落於人後，也該準備些年貨禮品才對。」

　　雲破眨眨眼：「你要準備什麼？」

　　楚弄影立刻擺出成年人的官僚態度，淡定地踢皮球：「哪有總經理親自籌備年貨？這項工作就安排給你，記得把單子給我過目。」

　　雲破：「……」自己果然還是涉世未深，就不該開口惹事要活兒。

　　藍精靈替雲破打抱不平，吐槽道：[明明說好是副總，怎麼還把世界核心當做公司行政？]

　　杠精覺得自己合情合理，畢竟他們還是剛起步的小公司，就要搞出小公司的態度。員工職級聽上去都格外響亮，但做的事情一個賽一個瑣碎，這就是小公司的典型特徵。

　　雲萊聽到兒子慘遭欺壓，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規勸，細聲軟語道：「破兒，你以前也沒還過禮，這倒是一個好機會？」

　　雲破以前跟城中村裡的人互相抵觸，近來他們關係逐漸和解，但他仍不擅長與別人打交道。他只能跟楚弄影閒談交心，對其他人都保持著疏離保守的態度，更沒有送過禮。

　　雲萊似乎期盼著雲破能踏出一步，不過他總是默默地回避，這次算是躲不過。

　　雲破無奈地應道：「好吧。」他還要想一想該送什麼才行。

　　楚弄影滿意地分配完工作，便等來飯桌上最期待的環節，那就是雲萊故事會。她和雲破終於可以得知雲萊的過去，聽她講眼睛的秘密。

　　兩個小孩熱切地注視著雲萊，像是被吊足胃口。雲萊猶豫片刻，輕聲揭曉自己的秘密，笑道：「其實我的眼睛裡藏著兩件珍寶，為了避免它們逃走，我不能隨便睜開眼睛。」

　　楚弄影、雲破：「……」

　　兩人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得到如此夢幻童話的答案，他們靜靜地等待下文，然而雲萊卻不再描述。雲破試探道：「……媽媽，然後呢？」

　　雲萊笑道：「你們只問我眼睛變成這樣的原因，還有什麼然後？」

　　事已至此，楚弄影覺得自己被糊弄，難怪對方當時答應得如此痛快。她當即不答應，振振有詞道：「漂亮姐姐，你不能把我們當三歲小孩哄騙。」

　　她作為成年人，許久沒聽到如此離譜的回答，義憤填膺地提出抗議。

　　雲萊柔聲反問：「可你們不就是小孩子？」潛臺詞是，小孩子都會被糊弄。

　　楚弄影：「那你起碼把我們當六七歲小孩騙，這種三四歲的哄騙方式不行！」

　　雲破：「……」等等，重點難道不是別騙人？怎麼她的糾結點在於哄騙級別？

　　雲萊本害怕孩子們難以理解，所以不願透露太多，然而小杠精提出意見，她只能無可奈何地解釋：「因為我曾經親眼目睹過虛空神境，有幸從中獲得頓悟，所以沒法再睜開眼睛……」

　　楚弄影聽到虛空神境大為震撼，那是異能者成神前的考驗，難道雲萊有那麼強？

　　雲破通讀異能書籍，卻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詞，疑惑道：「虛空神境是什麼？」

　　雲萊：「那是十級異能者才能進入的破碎時空，在那裡世界的意識混沌不安，人的本我隨時會被吞沒，周圍充斥著次神和墮神的碎片意志。如果誰能夠踏過虛空神境，此人就能借此封神，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這些知識不會在普通書籍中傳播，只有古老家族和頂尖高人有所瞭解。當然，小說讀者都知道，楚弄影也不例外。

　　雲破有些茫然地聽著，楚弄影則小心翼翼地試探：「漂亮姐姐，你是次神級的異能者嗎？」

　　次神就是還未封神的異能者，然而他們已經具備踏入虛空神境的能力。如果雲萊擁有如此出眾的實力，她或許可以向對方請教回家的事情？

　　雲萊苦笑著搖頭：「我並沒有如此高的境界，只是在機緣下窺得神境，也為此付出代價，神境的力量依然殘留在我身上……」

　　楚弄影和雲破聞言一愣，雲萊常年身體不佳、屢屢咳嗽，才會讓兩人最初認為她弱不禁風。如果她的病痛來自虛空神境，所有疑惑便迎刃而解。即使是實力出眾的異能者，只要沒有封神，都會被神境的力量反噬。

　　雲破以前還覺得能治好母親，此時他卻面露擔憂：「媽媽……」

　　雲萊溫柔地安慰：「破兒，你不用擔心，當我看到神境的那一刻，便覺得此生無憾。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在告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雲萊的聲音柔軟堅定，卻讓尚且年幼的雲破更感惶恐，他總有一種要從指間失去什麼的錯覺。

　　母子倆的氣氛瞬間有點感傷，楚弄影沉默幾秒，突然鼓勵道：「漂亮姐姐，不然你再加把勁，衝擊一下成神呢？」

　　「既然你看到神境感到此生無憾，為什麼不嘗試故地重遊？那肯定別有一番滋味！」楚弄影循循善誘道，「如果漂亮姐姐能夠成神，以後我和雲破出去就有靠山，可以惹事生……咳咳，行俠仗義。」

　　雲破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杠精的啃老言論：「……」

　　藍精靈吐槽：[格格巫，自己沒法成神，就逼著雲萊成神，你真絕了？]

　　「好，我會努力的。」雲萊忍不住笑著感慨，「小影真是生機勃勃。」

　　雲萊故事會圓滿結束，三人一球又恢復溫馨融洽的氛圍，楚弄影也總算吃到正常食物。

　　第二天，楚弄影難得沒去武道場，而是陪同雲破前往圖書館。雲破為準備客戶禮物，號稱要查些別的資料，兩人便分道揚鑣。楚弄影直奔珍籍館，現在她覺醒異能，總算可以進入此地。果不其然，神官沒有再阻攔她，甚至禮貌地對她笑笑。

　　珍籍館內擺滿胡桃木的書架，架子上陳列的全是記載著招式的古籍。韓煜的密蘿網和粹木術作為基礎招式，都能在此處翻閱查看。

　　楚弄影興沖沖地尋找雷系異能招式，卻沒有看到相關的書架，不由面露疑惑。她乾脆詢問神官：「請問雷系在哪裡？」

　　神官將她引導至火系異能的書架旁，她最後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寥寥無幾的雷系珍籍。神官解釋道：「因為雷系異能本就稀少，所以我們的館藏也不多。」

　　「好的，謝謝。」楚弄影只得取下為數不多的珍籍，開始翻閱起來。雲萊說會教她和雲破異能招式，但她還是想來看看。

　　[你肯定找不到有用的，雷系異能者實在太少。]

　　招式都是前輩異能者發明創造出來，常見的五行屬性由於人數眾多，衍生招式自然也多。雷系異能者數量稀少，其中能創造招式的人就更少。

　　楚弄影選了本引雷術，她偷偷摸摸地左右看看，掏出小蘋果將書頁內容拍下來。她以前來圖書館就後悔沒帶相機，這次索性將能找到的雷系招式全都錄入，準備拿回去慢慢研究。

　　楚弄影收錄完招式，便前去跟雲破會合。雲破剛剛轉崗行政工作，正頗為認真地準備客戶禮物，他尋求起意見：「你覺得我量產一批小蘋果送他們好嗎？」

　　楚弄影驚道：「這麼奢侈嗎？我還說就送點水果月餅？」如果是現實中公司年會，也很少上來就送台蘋果？

　　雲破：「我可以製作低配版，不需要那麼多材料。」他只要減少花裡胡哨的娛樂功能，就能大幅降低小蘋果的造價。

　　楚弄影覺得小龍傲天概念很新潮，現在都會搞普通蘋果和蘋果Pro。既然他覺得製作不費勁，那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城中村的銷售團隊要是人人都有小蘋果，以後交流配貨還挺方便，實用性很強。

　　雲破見她同意，他秉承著高效執行的理念，很快趕制出一批小蘋果回饋客戶。然而，兩人的本意是還禮，卻忽略自身團隊的強勢屬性——銷售。

　　沒過兩天，泡泡就興高采烈地衝到兩人住處，熱切地問道：「你們還有那種小蘋果嗎？」

　　「怎麼了？」雲破面露不解。

　　泡泡不好意思地撓頭：「我把我的賣掉了，就想問問還有沒有……」

　　「當然，收入可以平分，我不會貪污的！」泡泡取出一大把現金，大大方方地說道。

　　楚弄影瞪大眼：「怎麼會有人買？你沒告訴對方連不上通訊器嗎？」

　　小蘋果確實是極為優質的產品，但它有著致命的缺點，一是造價昂貴，二是無法連接民用通訊器。低配版小蘋果刪掉花裡胡哨的功能，確實降低成本，但就淪為極普通的通訊器，而且由於數量稀少，只能用於小團隊溝通。

　　換言之，如果有人買下低配版小蘋果，對方只能跟城中村裡擁有小蘋果的人交流，卻無法跟民用通訊器聯絡，誰會想跟陌生人嘮嗑？

　　泡泡：「我有告知這件事，可她不在乎，她說自己是666888的粉絲，只是想擁有同款掛墜。雖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我就把小蘋果賣給她了。」

　　雲破：「……」這可真是好熟悉的號碼。

　　泡泡不看武道對決賽，自然不知道「666888」是楚弄影的武道號碼，他還天真無邪地彙報著。

　　楚弄影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存在活體粉絲。她更沒有想到，自己的銷售團隊還公然做起黃牛，自發地向自己粉絲販賣周邊！

　　楚弄影義正言辭道：「泡泡，你太過分了！」

　　泡泡：「？」

　　雲破覺得杠精生氣很正常，換誰聽到自己粉絲被坑錢都會不爽。他正想幫泡泡說兩句，便聽到她的下一句話。

　　楚弄影：「我圈我粉絲的錢，不允許中間商賺差價！這是作為偶像的尊嚴！」

　　雲破、泡泡：「？？？」

李洪元

第三十一章

　　楚弄影作為新興的優質偶像，深諳粉絲心理，對方買的不是產品，而是通過海量的金錢，換取一種跟隨偶像的快樂。如果有中間商賺取差價，那就是將粉絲的心意狠狠踐踏，她作為體貼粉絲的偶像，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楚弄影看向泡泡，嚴肅道：「你儘量去把機器召回，那不能賣給我粉絲。」

　　泡泡露出詫異的神色：「我哪有辦法召回，都是萍水相逢的人。」

　　楚弄影義正言辭：「我現在正式任命你為公司的售後總監，跟隨雲副總妥善處理此事。」

　　雲破眉毛一跳，小聲抗議道：「等等，我應該只需要負責技術工作……」

　　楚弄影的理由相當充分：「新同事剛剛入職沒經驗，你總要帶他瞭解下公司的企業文化。」

　　藍精靈頗為無語：[皮包公司還能有什麼企業文化？]

　　雲破心想，他們公司的企業文化莫非是老總靠嘴輸出，其他人什麼事都要上？

　　泡泡稀裡糊塗地加入傲天公司，成為食物鏈底端，勉強將雲破抬高一級。他確實不知道如何尋找買蘋果的小女孩，只能描述出對方的特徵。楚弄影便通過雲破保存的數據，用自己的小蘋果聯絡賣出的機器，期盼對方接通陌生號碼。

　　令人慶倖的是，粉絲小女孩真的願意接通，儘管她並沒有將小蘋果當做通訊器，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接受通訊，竟欣喜地聽到喜歡的武道選手的聲音。

　　楚弄影向對方表示，小蘋果是自己跟同伴的試水嘗試，暫時還沒有推出成熟版本。她願意退款召回低配小蘋果，對方可以在成熟版推出後再行購買，也可以先拿著低配版等待以舊換新。

　　「沒關係！我先拿著吧，以後換新的！」粉絲小女孩格外興奮，「我們今年同歲，你是我最喜歡的武道選手，我還會繼續看你比賽的！」

　　楚弄影感受到粉絲溢於言表的熱情，她由衷地感謝小女孩的厚愛，成功完成第一例售後服務。她不能辜負粉絲們的真摯情感，立志做出真正靠譜用心的周邊，即使要圈錢，她也得圈出質量、圈出水平！

　　城中村小樓內，楚弄影再次召集團隊的核心成員，深入探討小蘋果的產品發展方向。小賣部李叔作為新任銷售總監，他跟雲破、泡泡等人重聚屋內，好奇道：「小蘋果是通訊器吧？那豈不是有很多同類競品？」

　　市面上已有數量繁多的民用通訊器售賣，通訊範圍有限的小蘋果並不算有競爭力，遠沒有濾水器的實用性。

　　楚弄影振振有詞：「我和雲總考慮到這個問題，今天就是想參考大家的意見，你們覺得新版小蘋果可以具備哪些功能？」

　　楚弄影望向雲破，雲破收到她的示意，只能取出高配版小蘋果，鎮定地進行介紹：「其實我有研發出功能更全面的版本，但由於造價過高，考慮到以後的銷路，需要縮減部分功能。」

　　雲破拿出的是完全版小蘋果，它將各項功能融於一身，除了貴以外，沒有任何缺點。泡泡、李叔等人嘗試過後，瞬間感到新奇不已，認為它極為方便。

　　泡泡酸溜溜道：「我也想要完全版。」他算是明白過來，自己賣出的是低配版。

　　楚弄影拍拍他的肩膀，熟練地畫起大餅：「現在你好好幹，年會時就有獎。」

　　李叔望著屋裡小蘿蔔頭們，啼笑皆非道：「我好像誤入孩子窩……」

　　如果換做其他小孩說這話，李叔必然會覺得他們在犯傻，但楚弄影剛剛晉升武道館、雲破製作的濾水器大受好評，他的心理接受度驟然變高不少。他想著左右也不算吃虧，實在不行就當陪小孩們瞎玩，便加入進來。

　　傲天公司的一代版小蘋果終於在眾人的群策群力下誕生，雲破結合其他人的意見，保留受人歡迎的功能，同時按照楚弄影的要求，新增武道對決小遊戲。遊戲非常簡單稚嫩，畫面也很粗糙，就是用在線時間培養遊戲中的武者，然後控制武者進行對決升級。

　　因為小蘋果作為通訊器沒有競爭力，所以楚弄影採取曲線救國的策略，將其定位為面向孩童的遊戲機。她考慮到自己的粉絲屬性，專門推出武道對決相關內容。小蘋果的通訊功能只是方便玩家們溝通、連線，核心賣點仍然是娛樂性。

　　儘管如此，小蘋果1.0的造價還是變高不少，定價跟民用通訊器幾乎沒差別。雲破擔憂銷路不暢，第一批就沒有投入製造太多。他只交給李叔少量現貨，讓對方先試銷一下，順便聯繫粉絲小女孩以舊換新。

　　楚弄影作為傲天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她為繼續推廣新產品，覺得有必要提高自身知名度，加快投入到新一輪的武道對決。不過她現在的曝光度也不錯，憑藉青少年組奪冠的好成績，不少新聞記者聞風而來。楚弄影原本還打算少接觸媒體，但她想要宣傳公司新產品，便耐著性子在電視上裝了幾天乖孩子。

　　藍精靈對她虛偽的行徑非常不齒：[你這樣裝模作樣難道不算作假？]它是看不慣楚弄影假惺惺的好孩子風範，她私下明明是暴躁欠揍的杠精。

　　「你懂什麼，既然我成為別人的偶像，那裝也要裝得像樣。這是偶像的職業道德，起碼不能傳播負面影響！」楚弄影大義凜然道，非常重視自己的偶像人設打造。

　　藍精靈：[……]還真是將兩面派說得清新脫俗。

　　李叔拜託朋友試點銷售小蘋果1.0，加上楚弄影在電視上的間接宣傳，竟促使小蘋果1.0在孩子間大受歡迎，成為新一代熱門產品。大家剛開始只是抱著跟風的態度，買下武道小冠軍同款玩具，然而隨著產品的熱銷，小蘋果本身的價值也受到肯定。

　　這是一個武道對決備受推崇的時代，男女老少都關注著各類武道比賽，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真正地登上賽場。他們在現實中能力值不夠，只能看著別人武道對決，但在遊戲世界裡卻可以進行嘗試，完成自己的夢想。

　　圖書館裡，雲破聽著隔壁桌的孩子們嘰嘰喳喳，他正微微凝眉、有點不耐，卻突然發現他們在談論小蘋果。如果換作平常，小智慧神早就果斷離開此地，重新找桌子學習，但他今日乾脆留下旁聽對方的閒聊。

　　兩個男孩坐在一起，他們正低頭擺弄著一台小蘋果1.0，投入地玩著遊戲。左邊的男孩叫道：「你別選小雲，你選小影啊！小影比較強！」

　　小雲和小影都是小蘋果遊戲中的角色，分別擁有不同的異能屬性，除此之外，可選角色還有泡泡、店主大叔、神秘姐姐等形象。

　　「小雲比小影強！」

　　「胡說，小影是雷系，肯定比較強！」

　　「你再說就自己去買，我不跟你玩兒了！」

　　左邊的男孩這才悻悻地閉嘴，他沉默了一段時間，又不滿地抱怨：「現在價格也太高，我爸媽肯定不會給我買……」

　　第一批小蘋果的生產數量過於稀少，導致現貨在市場上炒出高價，還被人怒斥為饑餓營銷。雲破原以為能夠消費昂貴玩具的孩子很少，所以製造的成品不多，卻沒想到許多成年人也購買小蘋果，現貨瞬間搶購一空。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要是人人都能買到，大家還不會如此瘋狂。如今只有少數人可以搶到，小蘋果便立刻被炒上天，彷彿錯過就是重大遺憾。

　　「可就是好玩啊，我哥現在都遍地找，一直求不到。」擁有小蘋果的男孩得意洋洋地炫耀起來。

　　「這是什麼破公司，多做點不行嗎？現在都沒搞出第二批來，製作者在幹嘛呢？」左邊的男孩有些氣悶，酸溜溜地說道。

　　雲破：「……」對不起，我在你隔壁學習呢。

　　雲破剛開始偷聽他們對小蘋果的評價，內心還感到一絲新奇，從未料到自己的作品能引起反響。他沒想到話鋒一轉，自己就遭受強烈譴責，被認為產量太低。誰讓傲天公司的技術人員太少，他總不可能全天都在搞生產。

　　小龍傲天心裡有點怪，他既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又心生一絲小小的喜悅，有種被人無聲認可的感覺。

　　楚弄影跟雲破則不太一樣，她不是產生小小的喜悅，而是欣喜若狂。小蘋果現在就算不借助她的名氣，也能有一定的反響，可謂開門紅。

　　城中村內，楚弄影興奮地圍著雲破打轉，還嘖嘖地上下打量他。雲破見狀，他狐疑地退後一步，低聲道：「怎麼了？」

　　李叔已經去尋找新的技術人員，幫助技術人員雲破減負。他們只要提高產量，銷路應該不成問題，前途相當光明。

　　楚弄影頗為滿意地鼓掌：「你真是太棒了！我以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啦！」

　　雲破：「？」

　　楚弄影感慨道：「上有漂亮姐姐下有你，我今後應該人生無憂。」她彷彿看到未來無比坦蕩的賺錢大路，小龍傲天終於在存取款的基礎上再次升級，具備印鈔功能！

　　藍精靈忍不住吐槽：[太慘了，太慘了，做你的鄰居太慘了……]

　　雲破尋常聽到這話，必然會面露無語，但他此時被她的歡樂感染，也難得漾起淺淺的笑意，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抿緊唇。他向來沉穩早熟，不愛在旁人面前流露真情，便微赧地撇開頭，想要掩蓋自己的失態。

　　楚弄影看他要笑不笑的彆扭模樣，調侃道：「你要是高興就開懷大笑，這是什麼表情？」

　　雲破揉了揉臉，他生來具備源自雲萊的貴族風範，強作鎮定道：「這樣笑顯得太不謙虛……」

　　雲萊出生名門貴族，一顰一笑皆優雅動人，更不用說待人接物的禮儀。雲破在其耳濡目染下，完美繼承這份貴氣。他向來不會暢快地外放情緒，甚至偶爾像端著幾分架子。阿康等人以前愛找雲破麻煩，也有看不慣他性格的緣故。

　　雲破心中其實有著幾分歡喜，可又無法直白地坦露，下意識地想要克制。

　　楚弄影聞言一愣，她乾脆伸出手來，捏上小龍傲天的臉蛋，將其擺弄成笑臉的狀態，理直氣壯道：「既然你做得很好，為什麼要謙虛？現在又沒人看到，想笑就笑唄！」

　　杠精完全不明白小龍傲天收斂的原因，如果她想要開心地大笑，有勇氣笑到整條街的人失聰。她向來不在乎外人的評價，絕不會壓抑自己的情緒，在每一刻都要肆意地釋放，有種不管不顧的態度。

　　歡笑大概會傳染，雲破撞上她盈滿笑意的清透眸子，看到她毫不收斂的得意神態。他努力維持的面具終於破功，一反常態地拋卻緊繃的表情，跟著她輕鬆地傻樂起來，迎來久違的童真時刻。

　　雲破雙眼明亮，他頭一回洩露心聲，釋然道：「我好像真的很厲害……」

　　他以前從來不敢這麼想，出生以來的遭遇讓他習慣地隱藏心聲，很少獲得陌生人的肯定。

　　「你就是很厲害！我有預感你會成為世人們的新爸爸！」楚弄影對自己的嶄新印鈔機極為包容，她毫不客氣地吹捧起小龍傲天，猶如誇誇群的群主。

　　兩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再次笑起來。他們甚至不用交流，就是默契而傻兮兮地瞎樂，一個是獲得渴盼已久的成就感，一個是想到源源不斷的大把錢財。

　　藍精靈望著在屋子裡傻笑的兩個小孩，它不好打破現在歡樂的氛圍，只能露出沒眼看的表情，眉頭緊皺地轉向一邊。它無法接受笑到露牙的世界核心，覺得杠精毒性實在過強，硬生生將笑不露齒的優等生帶崩到此等地步。

　　藍精靈：看在她今天終於正向衝分，勉強無視辣眼睛的場面吧。

　　雲破跟楚弄影分享完快樂，身上竟有種陌生而神奇的自由放鬆感，甚至將這絲歡喜帶回家裡。雲萊似乎感受到他愉悅的情緒，忍不住笑道：「破兒，你今天很高興？」

　　雲破聽到詢問，他略一沉吟，乾脆跟母親講述小蘋果的事情。他難得地侃侃而談，講述在圖書館的遭遇：「他們真的全神貫注地在玩，而且並不是小影的粉絲……」

　　這對雲破來講算是小小的榮譽，是對他作品的極大肯定。

　　「破兒，你是在修煉能力值時快樂，還是在製作這些時更快樂呢？」

　　雲破聽著母親溫和的語氣一愣，他猶豫幾秒，不確定道：「我不知道……」

　　「那你是真的渴望力量，還是渴望別人的認可？」雲萊沒有強逼他回答，她反而柔聲丟出另一個問題，靜靜地等待答案。

　　「這有什麼不同呢？」雲破有點茫然，略顯遲疑道。

　　「異能屬性會映射出人的內心，就像小影屬於雷系，她的存在就如電閃雷鳴，永遠是人群中的焦點，而且兇猛好戰、充滿攻擊力。」雲萊輕聲道，「你跟我是同一類人，未來應該是水系，那是跟雷截然不同的狀態。」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然而滴水又能穿石。你要明白自己渴望的是什麼，才能真正地變強。如果你只是盲目地從眾，跟隨旁人追求力量，最後也只會淪為神境中的碎片，無法擁有自己的名字。」雲萊語重心長道。

　　雲萊理解兒子想要變強的心情，但她一直希望他能領悟，他想要的究竟是力量，還是力量背後的東西。倘若異能者沒有堅定的信念，即使達到次神的級別，進入神境也會淪為炮灰，在混沌中失去本我。

　　雲破似懂非懂，他突然有一種玄妙的感覺，冥冥中彷彿抓到什麼，又像隔著層紗攏不進手心。臉上的疤痕隱隱發燙，然而他陷入思考之中，絲毫沒有察覺異樣。

　　他過去希望變強擊敗旁人，可周圍人對他的態度逐漸和緩；他曾經想要給予母親更好的生活，現在看來母親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一直渴盼得到大眾的認可，如今似乎在某種程度上也得以實現……

　　雲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好戰派，他多次陪伴楚弄影前往武道場，但至今沒對武道對決產生興趣，那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原著中，飛翔時空靠悲慘的身世強行賦予雲破使命，他作為男頻文主角必須打怪升級換地圖，但雲破有一個貫穿始終的本質特點，他並不是好勇鬥狠之人。作者用智慧彰顯他的高潔，卻忘記刻畫其野心，致使小說後期完全崩盤，只能靠情感戲注水。

　　雲破在弱小時有變強的理由，但他天下無敵又該做什麼，這樣的人會有什麼歸宿？

　　作者飛翔時空沒法解答，他最後發動萬能的後宮大法，決定靠妹子撐過一章又一章。

　　雲破在母親的點撥下，發覺力量並不是唯一的出路，然而他跟杠精相處太久，思維也有點變歪，不由突發奇想起來。杠精總說些「世人的爸爸」等言論，難免會影響到小龍傲天的思路。

　　小龍傲天：如果自己選擇另一條道路，另闢蹊徑獲得世人認可呢？

　　另一邊，藍精靈對楚弄影嚴加批評，不滿道：[你簡直把世界核心帶成二傻子！]

　　「小孩偶爾笑一笑，有什麼大不了？」楚弄影淡淡道，完全沒把它當回事。

　　[世界核心跟普通小孩不一樣，他可是……]藍精靈正說著，它突然察覺主世界的異動，倉皇不安地大叫，[不好！秩序鏈要被扭曲了！]

　　雲破是世界核心，如果他本人的想法發生變化，整個秩序鏈都會出現偏差。藍精靈同時觀測著主世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它的工作就是將劇情維持在正軌，避免主世界的錯亂。如今秩序鏈即將崩潰，絕對是危機時刻！

　　主世界的秩序鏈混亂，連帶時間線上的所有人都會發生變化，甚至能讓一篇異能文變成種田文。

　　[格格巫，如果我這回真被你害失業，你以後就在破碎時空裡等死吧！]

　　藍精靈還不知道世界核心的變化原因，但確信肯定跟杠精有關。它憤憤地甩下一句狠話，便風風火火地蹦入牆內，頭一回離開楚弄影身邊。

　　楚弄影：「？」你失業跟我有什麼關係？

李洪元

第三十二章

　　楚弄影是頭一回看到藍精靈主動離開，她以前就算拼命驅逐對方，它也死皮賴臉地不肯走。不僅如此，藍精靈許久都沒有再出現，完全失去音訊。她懶得管對方突然抽風的原因，索性繼續翻閱起引雷術的資料。

　　引雷術是雷系異能的基本招式，通過召喚一道頗具威力的雷光造成傷害，聽上去相當簡單。然而，招式的教程居然寫滿整本書，讓楚弄影頗感無奈。她連著閱讀兩三天，基本將書上的內容串下來，如今進入實踐階段。

　　她現在還不太熟練，偶爾能夠成功引雷，大多數時間只能丟出普通的雷。每個招式的研習都頗費功夫，代表異能者具備的水平，這也是韓煜當時出招時引發驚呼的原因。觀眾們很少看到年輕異能者習得太多招式。

　　楚弄影立志成為優質的圈錢偶像，她決不允許自己的業務能力下降，要儘快趕超韓煜的招式數量！

　　雲破家內，楚弄影如往常般前來聽課，卻意外地發現雲破不在，她不免好奇道：「漂亮姐姐，怎麼只有你在家？」

　　雲破向來不是逃課的人，即使雲萊講述雷系異能知識，他也會乖乖地旁聽，今天居然罕見地缺席。

　　雲萊笑著解釋：「破兒說發現合適的新材料，想要出去看一看。」

　　雲破最近計劃製造第二批小蘋果，雖然李叔可以幫忙處理不少雜事，但他在選材上需要親自出面挑選。

　　楚弄影若有所思地點頭，懷疑藍精靈離開去追小龍傲天。她老實地坐在桌前，開始跟隨雲萊學習新知識，為接下來的武道對決做準備。

　　「小影最近在練引雷術吧？」

　　楚弄影沒想到雲萊連這都知道，她乾脆承認道：「對，我在圖書館的珍籍裡看到的。」

　　「你現在練得怎麼樣？」

　　「我練得還不好，準確率並不高……」

　　「讓我看看呢？」

　　楚弄影聽到雲萊的話，只得硬著頭皮展示一番，好在這回僥倖成功。她現在可以熟練引雷，卻發現不好擊中目標，雷光過於飄忽不定，時常偏離正常軌道。

　　楚弄影想要解決難題，乾脆虛心求教道：「漂亮姐姐，我的引雷術總是打不準，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雲萊露出溫和的微笑，輕聲道：「沒有呢。」

　　「哦……」楚弄影下意識地點頭附和，她正要贊同對方的講解，卻又感到一絲不對，「啊？」

　　楚弄影趕忙道：「不不不，我是說引雷術打不準的問題……」

　　雲萊溫柔而堅定道：「沒有呢。」

　　楚弄影：「？？？」

　　雲萊似乎察覺她的滿臉懵逼，無奈地解釋：「雷系作為變種屬性異能，本來就變化莫測，引雷術打不準是常態。如果你想要精準地控制雷光，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現階段是不可能的。」

　　「雷系天生比其他屬性強勢，異能的屬性相剋可以形成閉環，然而其中能剋制雷系的卻極少。雷系異能的攻擊力很高，在其他方面自然會有劣勢，比如難以控制。」

　　楚弄影似懂非懂地聽著，終於明白雷系異能究竟代表什麼。這就像遊戲裡抽卡，其他人都是R和SR，她上來抽了張SSR，看上去很牛掰，但是前期沒材料練上去，反而不如材料充分的SR好用。儘管其他屬性的異能攻擊力沒雷系高，但它們都好控制、招式多，倒比雷系的戰鬥策略豐富。

　　楚弄影沉默幾秒，面露遲疑：「難道我的引雷術只能像現在這樣，時靈時不靈嗎？」她還努力精讀引雷術材料許久，如今看來實戰意義似乎不算太大，著實讓人有點失望。

　　雲萊認真道：「小影，異能的學習如同人在認識自身，我們要遵循每種屬性的本性，才能最大地發揮它們的力量。你在珍籍館中查閱的古籍，永遠是天啟王國想讓你看到的，真正珍貴的招式不會被陳列出來，只能在純血派內部流通。」

　　這是天啟王國維護自身地位的手段之一，只要將珍貴招式壟斷，底層異能者就難以翻身。強者只有前往天啟王國，才能進一步地提升，否則便止步於此。

　　「當然，基礎招式可以使你入門，幫助你瞭解雷系的特質。如果你總是在想如何精準控制，這其實不符合雷的本性。當你打人一拳落空，你會想要做什麼？」

　　楚弄影試探道：「再打一拳？可我再打也落空呢？」

　　雲萊沒有直接回答，她笑了笑：「剩下的要靠你自己領悟。」

　　楚弄影見她打啞謎，頓時耍起賴皮，糾纏道：「漂亮姐姐，我沒有傲天那麼聰明，咱們授課能不能簡單直接點，講點理論外的解決辦法……」

　　雲萊聽她狡黠地哀求起來，提醒道：「書本知識只是提供思路，但解決辦法卻是靠人實踐出來的。」

　　楚弄影發現雲萊不肯鬆口透露謎底，她只能硬著頭皮下去練習，繼續抓狂地琢磨引雷術。她現在成功晉升至武道館，但要是長期沒有參賽，積分同樣會下降。不少選手進入武道館後，沒過多久就被打回戶外區，灰溜溜地離開。

　　楚弄影本打算學會新招式，然後打好晉升賽後的第一場對決，無奈現在引雷術很不靠譜，估計沒法按她計劃施行。

　　城中村屋頂上，楚弄影苦心研究引雷術，她遙遙望見歸來的雲破，令人奇怪的是藍精靈也不在他身邊。雲破看到自家的流浪貓又趴在屋頂練習異能，他乾脆抬頭跟她搭話：「小影，我有事跟你說。」

　　楚弄影坐在樓上，她看著他鄭重的神色，面露不解：「什麼事？你要上來說嗎？」

　　雲破搖了搖頭，認真道：「我覺得公司的發展戰略要發生轉變。」

　　楚弄影：「？」

　　雲破最近徹底想通，他覺得自己在發明創造上的能力受到肯定，應該用這種力量幫助更多的人。他剛開始製造小蘋果，不過是希望滿足楚弄影小小的願望，但他現在發現小蘋果還能讓更多人實現夢想。

　　雲破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我想創造出改變世界的發明，不再是僅為賺錢的產品，而是其他顛覆現有認知的東西。」

　　他過去生產製造小蘋果，說到底還是抱著盈利的目的，有意控制著成本造價，沒有發揮全部實力。現在，他既然下定決心要走這條路，就要轟轟烈烈地投入一次，看看自己究竟能做成什麼樣。

　　楚弄影被他澄澈而堅定的目光震懾，她有點發懵，茫然地鼓掌：「那你很棒棒？」

　　杠精其實腦袋有點混亂，她也不知小龍傲天為何冒出此等雄心壯志，只能鼓勵地拍拍手。

　　雲破微微垂眸，又為難道：「如果這麼做的話，我短期內可能生產不出第二批，你能接受嗎？」

　　雲破眼中劃過一絲憂慮，要是他投入技術升級，第二批小蘋果的工期就要延長，直接影響傲天公司的收入狀況。因為杠精向來信奉金錢至上論，他便害怕會引發她的不快，自然心有顧慮，出言進行詢問。

　　楚弄影看出他的小心翼翼，她大大方方地擺擺手：「沒事沒事，短時間不盈利也沒關係，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

　　實際上，楚弄影對技術生產一竅不通，她覺得自己還是別外行指揮內行，讓小智慧神自己來決定生產進度。小蘋果1.0本來就是雲破出力更多，她作為靠嘴輸出的傢伙，也沒資格抱怨他生產過慢。

　　雲破沒想到愛財的杠精如此好說話，他不敢置信道：「真的嗎？」

　　楚弄影以前可不會放過一絲斂財的機會，他還真沒料到她願意放棄第二批小蘋果的收益。

　　楚弄影爽快道：「當然，畢竟豬要養肥了再殺，大不了你沒錢賺的這段時間，我來養你嘛！」

　　雲破：「……」這聽上去像是好話，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雲破見總經理楚弄影痛快地答應，他心中唯一懸起的巨石也成功落下，立馬回屋投入到技術研發之中。他覺得不能辜負使用者的期待，全神貫注地鑽研起來。

　　雲破回來後沒多久，藍精靈也滿臉疲憊地再次出現。楚弄影都不知它何時蹦出來的，不禁奇怪道：「你去哪兒了？真要下崗待業？」

　　藍精靈懨懨地瞟了她一眼，它似乎筋疲力盡，連回懟杠精的力氣都沒有。

　　武道場內，楚弄影再次踏入熟悉的大門，這回沒有去戶外區域，而是直奔武道館。她悶頭苦想引雷術許久，仍然找不到解決辦法，又參不透雲萊的意思，只能選擇最原始的方法——直接練。

　　她覺得自己確實不是理論學習家，好像只有在實戰中才有成長。武道館相比戶外區的人流量驟增，大屏幕上紅綠字幕不斷滾動，實時顯示著武道選手們的號碼和積分，宛如股市裡的數字。

　　楚弄影在戶外區域算高分選手，晉升武道館後就得重頭再來。她作為新興的青少年組冠軍，由於前不久新聞報道的曝光，很快就被人認出來。

　　大屏幕前的選手們本來正排隊匹配對手，他們見到她宛如蜜蜂遇到花蜜，瞬間蜂擁而上。

　　「小妹妹，要跟我比一場嗎？」

　　「來跟我打吧，我可以讓你啊。」

　　「別起哄，你們別起哄，他們都不是正經人，還是跟我比吧！」

　　楚弄影望著烏泱泱的選手上前自薦，突然想起現實中推銷人員，耳畔都快響起「游泳鍵身瞭解一下」的熟悉聲音，完全不懂這些人的熱切。她在戶外區域慘遭冷遇，如今搖身一變香餑餑？

　　藍精靈今天已經恢復元氣，它幸災樂禍道：[柿子挑軟的捏，他們肯定想拿你刷分。]

　　楚弄影在戶外區域吊打同齡人，然而她晉升武道館後，就會被看做成年選手，接觸到更多的高手。過去不乏有青少年組冠軍被打回戶外區，他們無法跟成年選手抗衡，最後積分流失過低，便會降級。

　　李子豪當初帶頭孤立楚弄影，是由於她能力出眾，唯恐她積分太過。成年選手如今圍堵楚弄影，是認為她實力還低，很容易奪取積分。總之，兩者都不是讓人愉快的事情。

　　如果換做其他六歲小女孩，誰要是被如此多陌生大漢包圍，估計早就嚇得僵在原地。然而，楚弄影站在中間相當平靜，她鎮定地拍拍手，控制住局面：「好啦好啦，各位叔叔都安靜一點，咱們稍微有點秩序，競爭獲得這份offer！」

　　其他人不懂offer的含義，不過聽出她要選擇對手，故意戲弄道：「小妹妹，這怎麼競爭啊，還不是聽你一句話的事，也不夠公平公正？」

　　「是啊是啊，不如你跟我們都比一遍，老實地哭著回戶外區吧哈哈哈哈……」

　　有人在旁起哄，逗得周圍人也哈哈大笑。他們顯然沒把楚弄影放在眼裡，或許是看不慣新聞報道上天才小女孩的傳聞，打算合夥給她一個下馬威。戶外區域的看臺內可以有觀眾隨時「出警」，但武道館裡卻不會吃這套，這裡是完全看實力的地方。

　　楚弄影倒也不惱，她天真無邪地笑道：「當然有公平公正的方法，不會全靠我一句話瞎選，那對決起來也沒意思嘛。」

　　「什麼方法？」

　　楚弄影望著這群中年油膩大叔，心平氣和道：「我們通過拍賣競價選出我的對手，那麼起拍價是10元，限時一分鐘，有意者現在可以出價！」

　　眾人：「？？？」

　　杠精才不會由於旁人小看嘲諷自己就暴跳如雷，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將利益最大化，畢竟自己現在是新任養豬官，能撈一點是一點。

李洪元

第三十三章

　　有人見楚弄影如此鎮定，詫異地質疑：「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自由競價，公平公正！」楚弄影肯定地點頭，又舉起手環顧一圈，詢問道，「有人出價嗎？」

　　藍精靈吐槽道：[誰會花這種冤枉錢，別人的offer給錢，你的offer要錢？]

　　藍精靈話音剛落，旁邊便有人試探出聲道：「二十！」

　　「嗨，這麼點小錢，虧你喊得出嘴？我出三十！」

　　「四十！」

　　「八十！」

　　[……]藍精靈看著激烈競價的基礎代碼們，心想這群人是腦子有病嗎？

　　「老王你瘋啦，突然出八十？有必要嗎？」其他人本來是抱著好玩的心態瞎喊，哪想到有人上來就翻倍加價，著實讓人迷惑。

　　被稱為老王的男人並不理會旁人的調侃，他反而梗著脖子道：「還有人要出嗎？」

　　楚弄影適時地主持著拍賣，提醒道：「八十第一次，八十第二次……」

　　「一百六十！」

　　「兩百！」

　　全場一片譁然，引得周圍人看熱鬧般湊過來，場面變得越發火熱。有人剛開始還不明白，轉瞬便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他們是想賺門票錢！」

　　「這小孩是青少年組冠軍，首場比賽肯定觀眾多！」

　　武道選手的重要收入就是門票提成，小型場地的觀眾席有300個座位，滿座情況下每位選手可拿到9000元的分成。當然，觀眾上座率跟選手知名度息息相關，許多普通選手根本沒有觀眾，只能賺到極少的錢。

　　楚弄影由於孤立事件被大眾注意，又一舉奪下青少年組冠軍，加上雷系小女孩的標籤，絕對算小熱點人物。她的能力值可能還不夠高，但知名度絕對夠廣，首場比賽的上座率不會低。

　　其他武道選手也不傻，他們踴躍地出價競拍，就是要贏門票提成。即使武道對決最後沒贏，但門票錢絕對實打實地落入口袋，肯定比競拍出價要高。

　　「四百！」

　　「四百五十！」

　　「六百！」

　　「一千二！」

　　全場發出興奮地叫喊，眼看著幾位競價者殺紅眼，就看最後花落誰家。

　　「一千二第一次，一千二第二次……」

　　老王咬咬牙，硬著頭皮道：「一千三！」

　　「一千四！」

　　「稍等一下，這位叔叔不好意思，競拍已經結束……」楚弄影看著時間，她露出遺憾的神色，委婉地致歉，「限時一分鐘拍賣，截止時間點就是一千三。」

　　周圍人聽到她的聲音，這才從瘋狂競價中回神，逐漸冷卻發熱的大腦。他們抬頭看了眼大廳時間，果然老王是在一分鐘整時出價。

　　競拍者驚叫道：「不可能！我就比他晚叫一秒！」

　　楚弄影無奈道：「哎呀，人生的遺憾就在轉瞬間，晚一秒就是錯過，我們要尊重規則。」

　　楚弄影沒有再耽誤時間，她直接領著老王去辦理對決手續，等待武道館安排場地和時間。其他人見小女孩落落大方，頗有小大人的樣子，乾脆也跟到櫃檯邊查看對決信息。

　　有人拍了拍錯過的競拍者，安慰道：「你也別鬱悶，說不定上座率不高……」

　　老王算是在賭楚弄影的觀眾緣，要是他們的比賽沒人來看，那他就是白丟1300元。櫃檯前，老王看著安排完的對決信息，取出現金遞給楚弄影。他看小女孩淡定自若地收下，頗有種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錯覺。

　　「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小孩……」老王競價時還沒如此強烈的感覺，但他現在心裡有點發虛，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楚弄影看穿他的憂慮，風輕雲淡地笑道：「您沒有見過，觀眾肯定也沒見過，這不是很好？」

　　觀眾沒有見過，就會想要來看，上座率就會高。老王稍微放心，然而他又更感驚奇，覺得她似乎對自己的所思所想一清二楚。

　　楚弄影收完錢，便在武道館裡溜達著備賽，順便用剛賺的零花錢，看看其他人的武道對決。武道館相比戶外區域不同，這裡登記完沒法馬上開啟武道對決，還有售票入場的過程。她和老王上午辦理完手續，基本要下午才能排上比賽。

　　「他的能力值有多少？異能屬性又是什麼？」

　　[你不要老拿我當客服諮詢！]藍精靈憤憤不平，又老實道，[能力值0.62，沒有異能。]

　　老王跟大多數普通武道選手一樣，基本上沒有過高的資質，只是靠武道對決混口飯吃。他們沒有絢麗變幻的異能，只有實打實的對決技巧，自然不受大多數觀眾的關注。青少年組偶爾還有亮眼的新星，然而此類普通武者簡直泯然眾人。

　　楚弄影聞言一愣，沒想到對方連異能都沒有，最後感慨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不過她仔細想來，這反倒符合現實，原著只會描述能力拔尖的高手，肯定不會給普通人太多橋段，主線僅僅講述異能者的故事。然而，神野大陸上的普通人才是沉默的大多數，他們只是無法在小說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所以你少把我當客服！別給我添麻煩！]藍精靈誤以為她在說自己，立刻蹦蹦跳跳地強調。

　　「我倒是想不把你當客服，可你也沒別的作用啊？」

　　[胡說！我是主世界秩序的維護者，你能懂什麼……]

　　「那你倒說說引雷術如何精準控制？請用我能理解的方式解答。」

　　[……]藍精靈瞬間收聲，它沉默幾秒，硬著頭皮挽尊，[我是在宏觀上控制大局，對這種細枝末節不感興趣……]

　　杠精心想，不會就是不會，它還挺能狡辯？

　　小型武道場內，楚弄影和老王在燈光下登臺，等待裁判員宣佈武道對決正式開始。老王微微側頭，在刺目燈光下無法將觀眾席看真切，然而他大致能判斷出來的觀眾不少，隨即心中鬆了一口氣。

　　場上的座位基本坐滿八成，算是相當不錯的上座率，有的人是聽聞楚弄影的名聲，有的人則是上午看熱鬧的選手。楚弄影剛剛邁步上前，場下就發出一陣陣的歡呼，顯然她人氣不低。

　　老王看她如此鎮定，好奇道：「你就不怕輸了丟臉？」他心知小女孩天資卓絕，但兩人的能力值差距擺在面前，她的勝率並不大。

　　楚弄影平靜道：「輸才是常態，我要是怕輸就不上臺，那以後只能改行。」

　　楚弄影心裡清楚，她能夠在青少年組奪冠，很大程度上是憑藉小影的天資。因為小影是原著女主角之一，所以她理所應當會碾壓同齡人。然而，她從現在起就要迎戰成人的世界，用成人的方式去戰鬥。

　　成年人的戰鬥就是哪怕被生活揍到痛苦倒地，也要咬牙跳起來反甩生活一耳光。即使沒走兩步就掉坑跌倒，也要掙扎著爬起，踉踉蹌蹌地走下去。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輸不起，徹底失去迎戰的勇氣。

　　「你確實是天生的冠軍料，可惜今天還是得輸一局。」老王對她的心態心生佩服，他拋卻最初的輕視，決定用全力迎戰，以此來尊重對手。

　　兩人抽中的是空白場，裁判員的哨聲剛剛響起，老王便驟然上前，一拳擊向楚弄影，身影快如閃電。楚弄影猝不及防，她根本來不及躲避，只能下意識地格擋，仍然被擊退很遠！

　　[格格巫，你們的能力值相差太多，你在肉搏上不可能有優勢！]

　　楚弄影心裡當然明白，她參考韓煜過去的防守策略，想要拉開距離進行異能攻擊。然而，老王的速度極快，沒兩步便追上她，他用力地再次出拳，這回直接將她擊倒在地！

　　場下發出觀眾的驚呼，裁判員趕忙上前確認選手狀態。楚弄影來不及擦去臉上的血跡，她迅速地起身爬起，以免倒地過長被判敗北。老王根本沒給她停歇的機會，他毫不鬆懈地頻頻出拳，想要一鼓作氣地奪得勝利。

　　「引雷術！」觀眾們看楚弄影使用招式，以為她就要發起反擊，卻見老王靈活地躲開。

　　楚弄影本想用雷光震懾對方，可她見老王不管不顧地衝來，甚至直接以身扛雷，完全被逼進下風。

　　「認輸吧！你的能力值不夠，使用異能也改變不了什麼！」老王經驗老到，他心知普通雷光只是短暫麻痹，自己完全可以硬上，只要躲開引雷術，基本上就高枕無憂。他本來就是敏捷型選手，此時注意力高度集中。

　　平坦的空白場讓楚弄影無法利用地形，毫不精準的引雷術更讓她焦頭爛額。楚弄影根本沒法像韓煜般防禦，木系本來防禦力就強，可雷系完全不同。她連續倒地多回，被壓著打火冒三丈，現在又聽到老王的風涼話，簡直瞬間炸裂！

　　楚弄影乾脆不再退後，猛地衝上前，憤怒地連續引雷。她一改剛才躲閃的態度，揮手頻頻施放引雷術，既然一次打不準，那她就打兩次、三次！

　　「我可是好心勸你，別在場上受重傷。」老王見楚弄影執迷不悟，他一腳將對方踹翻在地，卻見她又不管不顧地爬起來繼續衝。

　　[格格巫，你會受傷的！]藍精靈看她毫無顧忌地衝鋒，驚叫著提醒。

　　「我就算是輸，也要輸得漂亮！」楚弄影前期打得憋屈不已，此時索性不再考慮戰術，她就算今天真要徹底敗北，也要將這口窩囊氣出了！

　　楚弄影這回根本懶得瞄準，直接朝老王狂丟引雷術，發起瘋狂輸出。她感受到體內異能快速流逝，連續釋放會加快消耗，但她已經無暇顧及，只想一吐心中惡氣。

　　「躲！你繼續躲！我就不信中不了！」楚弄影現在根本不在乎輸贏，她就是要用引雷術打中對方一次，否則她豈不是白讀那麼久的書。

　　老王見她猶如踩中尾巴的炸毛貓，他一邊閃身逃竄，一邊吐槽道：「雷系性格可真夠暴……」

　　他還沒見過如此狂躁的異能者，其他人要是落於下風只會越發謹慎，他卻是捅了馬蜂窩，換來對方一波無腦輸出。儘管如此，他仍只能倉皇逃竄，等待楚弄影耗空異能的那一刻。

　　對決場上炸開一片雷光，晃得觀眾們眼花繚亂。老王很快就抓住時機，他看出對方異能乾涸，迅速箭步衝上前，使出終結的一擊。

　　[格格巫，往後退！]

　　楚弄影感受到異能的枯竭，但她根本不顧藍精靈的喊叫，乾脆直直地迎面撞上，咬牙釋放出所剩無幾的異能，她就不信打不中一回！

　　人在長跑時常常會有身體的極點，極點之前疲憊不堪、難以支撐，極點之後卻越來越順，再次恢復力量。楚弄影忍受著異能乾枯的疼痛，拼盡全力再次調動，竟發覺又有源源不斷的異能湧出。

　　數道雷光同時亮起，宛如電龍般湧向老王，終於讓他無處可逃、渾身一麻！

　　「那是什麼！？」觀眾們在刺目光線下看不真切，可場上好像出現多道雷光。

　　楚弄影借著老王麻痹的空隙，閃身躲開迎面的一拳，同時直接將其踹倒在地。她果斷伸手，摁住倒地老王的肩膀，如同終於抓住獵物的野貓，毫不留情地施放引雷術。

　　既然她遠距離打不準，那就近距離電擊！

　　老王掙扎著想要爬起，卻被流竄的雷電壓制全身，無法馬上跳起。如果換做其他異能，他肯定有再次站起的機會，偏偏雷系自帶控制威力！

　　裁判員眼看兩人陷入膠著，在旁邊緊張地讀秒，彷彿度過一個世紀的漫長時光，他終於高聲宣佈：「勝負已分！」

　　楚弄影聽見聲音，如同在混沌中看到曙光，她脫力地跌坐在地，放開了老王。老王感覺雷系異能撤開，立馬翻身敏捷地跳起，看上去既遺憾又氣惱。

　　全場爆發高昂的喊聲，顯然都覺得此場對決極為精彩，調動在座每個人的腎上腺素。這場以弱勝強的比賽，可比不少高手對決更震撼！

　　楚弄影結束比賽，只感覺整個人迷迷糊糊。她彷彿聽到面前的老王說了點什麼，但也沒有聽清楚，呆呆地向台下走。武道館會隨機將武道對決的精彩瞬間實時放在大廳屏幕上，楚弄影和老王的比賽也被截取片段，引來更多的觀眾湧入。

　　楚弄影剛剛回到選手區，周圍就有聞風而來的記者湧上，他們迫切地進行採訪：「請問你剛才用的是引雷術嗎？為什麼會出現多道雷光？」

　　楚弄影還未從對決狀態退出，她的反應不太靈敏，強打精神道：「什麼？」她根本忘記賽場上的事情，處於一種腦袋空白的賢者狀態。

　　「你剛剛同時施放多道雷光，跟引雷術有所不同，這是你研發的新招式嗎！？」

　　「你的招式名字叫什麼？你會考慮撰寫珍籍嗎？」

　　[這些人好可怕，乾脆上場對決吧。]藍精靈望著癲狂的記者團體，感覺他們比武道選手攻擊力還強，完全是糾纏不休。

　　楚弄影望著纏上來的記者，只想趕緊擺脫此等困境，她努力嘗試突圍：「我想走了……」

　　「你不願意透露獨家招式嗎？告訴我們招式名也可以啊！」有人急切地向前，直接攔住她的去路。

　　楚弄影哪知道新招式的事情，她整個人大腦都有點發懵，望著窮追不捨的記者，崩潰道：「別問，問就是十萬伏特！」

　　「你的皮卡丘今天下班了！大家離我的賽場近一點，離我的生活遠一點！」

　　楚弄影胡說八道完，便衝出人群逃離現場，不想再被他們喋喋不休地追問。她連門票提成都沒取，一口氣跑到停車場取車，逃命般地騎回城中村。她哪裡想到，自己信口瞎扯，記者就真寫「十萬伏特」，成功造出新招式名。

　　城中村內，雲破買菜歸來，發現楚弄影的自行車已停在樓下。他立馬抬頭尋找，果然看到雷系流浪貓趴在屋頂。她渾身是傷、頗為狼狽，一動不動地躺在屋頂挺屍，看上去雙眼麻木，失去神氣活現的狀態。

　　雲破面露擔憂，他趕忙上樓查看，慌張道：「你怎麼了！？」

　　楚弄影宛如放在屋頂晾曬的鹹魚，又像地鐵上毫無靈魂的下班社畜。她安詳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無力道：「一滴都沒有了。」

　　雲破：「？？？」

李洪元

第三十四章

　　雲破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他見她渾身是傷地躺著，不禁眉頭緊皺，責備道：「你怎麼也不處理一下？」

　　屋頂上滿是灰塵，她放任傷口不管，大大咧咧地倒地，也不怕感染。

　　楚弄影沒精打采道：「累。」

　　雲破沉默片刻，他拿裝死的杠精沒辦法，只能任勞任怨地下樓取醫藥箱，熟練地幫她處理起來。他以前經常跟阿康等人打架，早就學會如何包紮傷口，偶爾還會特意消除藥味兒，害怕被雲萊聞到。

　　楚弄影懶得自己動手，但有人伺候立馬沒意見，她自然地抬起胳膊，享受殿堂級服務。雲破還拿了飲料上來，他細緻地給她塗藥，她反倒懶洋洋地吸起精神養液。

　　雲破看著大片的擦傷，他皺起的眉頭就沒鬆開過，無奈道：「不然你別去武道對決了？」

　　楚弄影一邊喝著養液，一邊縮著看小蘋果，果斷道：「不要。」

　　雲破：「如果你擔心收入不夠，其實我們前面已經攢下很多……」

　　楚弄影：「哎呀，你別管我啦，我心裡有譜。」

　　雲破看她相當固執，他不知如何規勸，只能安靜下來。

　　楚弄影剛直白地拒絕完，轉頭又翻臉道：「我想吃臭豆腐，你去買一份吧，避免被漂亮姐姐發現。」

　　雲破：「……」等等，前一秒還說不讓我管呢？

　　雲破對楚弄影的反復變臉已經習以為常，他見對方今天傷得狼狽不堪，索性沒再勸她少吃垃圾食品，乖乖地下樓去買。楚弄影早料到他會老實聽話，小龍傲天平時絮絮叨叨，卻有種奇怪的補償心理。她受傷時提出的要求，基本上不會被他拒絕。

　　藍精靈看不慣她的欺壓，它替雲破打抱不平，不滿道：[格格巫，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世界核心還是個小孩，他不是你媽，還得管你吃喝拉撒！]

　　[你看看自己，懶成什麼樣！你以後這樣是嫁不出去的！]

　　「那可太好了，你要是看傲天可憐，趕緊把我踢出後宮情感線。」楚弄影悠閒道，「反正我就是個大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藍精靈竟無言以對，心想要不是迫於劇情，他還真不願讓世界核心和她湊一起。

　　楚弄影偷吃臭豆腐的事情，最終還是讓雲萊發現。不過她已經把零食吃進肚子裡，雲萊也拿她沒辦法，只得讓她多絕食兩天，狂灌精神養液。異能者想要保持異能的純度，就不能總吃普通食物，無奈楚弄影管不住自己的嘴。

　　楚弄影對決老王時，無意中釋放出多道雷光，創造出嶄新的招式，被定名為「十萬伏特」。凡是在珍籍館沒有記錄在案的招式，都可被首個使用者賦予名字。這件事很快就傳遍武道館，引發巨大的反響，不少人都在密切關注她會不會撰寫珍籍。

　　如果異能者願意將自創招式編書，並且主動錄入珍籍館，就能獲得來自天啟王國的豐厚獎勵。令人遺憾的是，楚弄影下場後就忘卻當時的感覺，她再也沒使出過十萬伏特，便以此為藉口，打發掉絡繹不絕的記者。

　　好在外界沒有糾纏太久招式的事情，以往也有人創造出招式，卻無法撰寫出珍籍。畢竟使用和傳授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楚弄影年紀尚小，寫不出書也正常。有些人不願意分享招式，拒絕撰寫珍籍錄入，也是常有的事。

　　楚弄影如今私下練習十萬伏特，卻不敢輕易在武道館使用，主要她對當初熱切的記者趕到恐慌，實在不想再被這幫人圍一次，便低調不少。當她在武道館打怪升級時，雲破同樣在不緊不慢地升級換代小蘋果。

　　楚弄影最近發現，雲破的心態似乎輕鬆不少，笑臉也逐漸變多，並且開始學會跟泡泡等人相處。他仍然在堅持修煉能力值，卻沒有過去急迫壓抑的感覺。小蘋果的成功似乎帶給他不少自信，讓他變得更加沉著從容。

　　「我覺得自己以前的視野很狹小，彷彿永遠只能看到異能者的世界，實際上還有很多普通人……」雲破心平氣和地分析，「雖然我在能力值修煉上沒有天分，但世界上肯定還有我能去做的事情。」

　　楚弄影趕忙道：「不不不，你並不是沒天分……」她覺得小龍傲天對自己有錯誤認知，他可是原著的男主角，怎麼可能沒天分？

　　雲破見她瘋狂擺手否認，他露出一絲靦腆的淺笑，輕聲道：「你不用安慰我，我會努力在其他領域，達到你在武道館的成就。」

　　楚弄影：「……」那你估計誤會了，我還真不是安慰。

　　楚弄影不知道雲破為何發生心理變化，但她察覺藍精靈這回異常安靜，並沒有吵吵嚷嚷地叫起來，不由心生疑惑。如果換做往日，藍精靈必然往她頭上甩鍋，如今它看上去卻像早有心理準備？

　　春去秋來，時光荏苒。兩人在各自選定的道路上奮力拼搏，而在神野大陸的另一頭，歷史的車輪同樣沒有停下。

　　曼沙帝國內，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發出一聲哀鳴，只見無數金光從大殿中溢出，瞬間照亮漆黑的天空，快要讓黑夜亮如白晝。天空中，閃爍微光的異能碎片猶如夜空中的繁星，飄散到帝國的四處，轉瞬就化為磅礡的大雨。

　　「怎麼突然下雨？這季節還有雨！？」

　　「好大的雨，簡直百年難遇！」

　　普通居民望著窗外洶湧的雨簾，他們心中都有點發慌，然而帝國中心的宮殿卻仍沒有消息。

　　陰鬱的天氣裡，一輛低調的豪車穿過暴雨，最後抵達宮殿門口。侍從們趕忙下車，他們手持黑雨傘，等待車內氣質不凡的男人下車。他相貌出眾、溫和儒雅，五官跟雲萊有三分相仿，卻有一雙明亮通透的眼眸，令人過目難忘。

　　「殿下，長老已經恭候多時。」有人從宮門內出來，專程來迎接車上的男人。

　　對方雲淡風輕地笑笑：「我早不是殿下，叫我雲未明就好。」

　　前來迎接的侍從不敢多嘴，他禮貌地領著雲未明進入帝國的宮殿。雲未明走過漫長的走廊，他看到細雨中的花園，突然停下腳步，望著滿地殘紅出神。帶路的侍從見狀，疑惑道：「殿下？」

　　雲未明聽到聲音，這才緩緩回神，他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想起些往事。」

　　「您以前和那位經常在這裡玩耍……」侍從是一位上年紀的老人，轉瞬就猜到雲未明的所思所想。

　　雲未明感慨道：「對，萊兒喜歡這裡，一晃居然十多年。」

　　宮殿中其他人不敢提及雲萊的名字，她已被釘在家族的恥辱柱上，然而雲未明卻毫不避諱，仍用著童年的昵稱。在他嘴裡，雲萊彷彿從未叛出家族，依舊是他溫柔如水、知書達理的小妹妹。

　　當然，帝國長老顯然不能苟同雲未明的態度，他剛剛見到趕來的雲未明，便開門見山道：「水神離開了。」

　　水神是曼沙帝國的守護神，也是神野大陸上為數不多的真神。然而，即使是走過虛空神境的真神，也會抵達光陰的最後一刻。這是極為可怕的事情，世上所有人都以為神能不死不滅，但現在水神離開，讓帝國失去庇護。

　　雲未明一愣，他看到暴雨就推測到此事，此時也不算太過驚訝。畢竟多年前眾人就發現水神的衰弱，如今不過是證實神也會消失而已。

　　長老見雲未明波瀾不驚，神色鬱鬱道：「你沒什麼想說的嗎？如果不是你愚蠢的妹妹，帝國怎麼會蒙受此等損失！？」

　　雲未明鎮定道：「萊兒並不蠢，你們現在都沒抓到她，足以證明這一點。」

　　長老氣惱道：「現在水神離世，你還要為一個不知廉恥、不顧家族的叛徒說話！？」

　　「我沒有幫誰說話，只是在陳述事實。」雲未明平靜道，「你們總覺得她是為一個男人叛逃，難怪至今也找不到她。」

　　「難道有錯嗎？當初若不是她和天啟裡應外合，水神本可以……」

　　「可現在天啟有神降世嗎？」雲未明反問道，「她要是通敵叛族，天啟早就可以靠神器翻身，何必等到現在？」

　　「你什麼意思？」

　　「真相就是她確實帶走神器，然而卻並未交給天啟，而是藏在自己手裡。」

　　「這不可能！她根本沒有儲存神器的力量！」

　　十多年前，曼沙帝國的貴族們驚恐地發現，原來神也會有離世的時刻。庇護帝國幾百年的水神越來越虛弱，成為高層間秘而不宣的事情。長老等人決定在名門中選拔出高手，在水神的助力下打開虛空神境，派人進去尋找珍貴的神器，雲萊就是最終人選。

　　虛空神境中一片混沌，散佈著無數次神和墮神的碎片，同時遺留著為數不多的神器。如果有人可以獲得煉化過的神器，就有極高幾率成功封神，新神可以繼承水神的位置，繼續保護曼沙帝國。

　　計劃非常順利，雲萊成功獲得神器，卻違逆家族和水神的意志，直接帶著神器連夜逃走。原來她和來自天啟的男人早有私情，不惜為此叛出帝國，前去投奔自己家族的敵人。

　　「這真是爛俗的言情故事，你覺得什麼樣的男人能將萊兒迷昏頭？」雲未明每回聽到此等說法就心有不屑，他見過天啟那位的真面目，對方也不過是個蠢貨。儘管雲萊看上去溫和好相處，但實際上外柔內剛，根本不會被愛情左右。

　　「真正將她逼出家族的人，不是天啟的那位，正是諸位長老和水神。」

　　雲未明垂眸，世人皆以為雲萊是柔嫩的百合，卻不知她其實是帶刺的玫瑰。她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摧毀這一切，從出生那刻便開始。

　　城中村內，天氣逐漸寒冷下來，楚弄影也迎來書中世界的第五年。她起床後習慣性地翻閱著小冊子，複習現實世界和小說劇情，就聽見藍精靈提醒道：[格格巫，外面有人喊你。]

　　楚弄影面露不解，她將小冊子收好，穿上外套出門查看，正巧碰到過道裡的雲破。雲破同樣聽到動靜，解釋道：「好像是泡泡。」

　　兩人走出小樓，果然見到樓下興高采烈的泡泡。泡泡繫著圍巾，他渾身上下穿得嚴嚴實實，滿臉笑容地朝他們招手：「雲破、小影，今年可是天啟年，要不要一起去拜神？」

　　天啟年是神野大陸的獨特習俗，每十二年才能迎來一輪。小孩們都會在新年那天前往拜神，祈禱未來十二年的好運。雲破今年十二歲，小影今年十一歲，他們都沒在天啟年裡拜過神。

　　「我先跟媽媽說一聲。」雲破作為乖小孩，立刻回去告知雲萊。他和小影要是出門拜神，今天應該就沒法修煉。

　　楚弄影朝泡泡喊道：「你等一下，我們打聲招呼！」

　　屋內，雲萊聽聞兩人要去拜神的消息，態度倒是相當寬容。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彷彿天啟年的到來也讓她神清氣爽，出言問道：「拜神嗎？」

　　楚弄影：「對，泡泡來找我們。」

　　雲萊笑了笑：「那你們就去吧。」

　　雲破面露遲疑，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傷疤，猶豫道：「媽媽，我能去拜神嗎？」雖然他如今不太在乎傷疤，但難免外人會感到忌諱，怕到時候引發混亂。

　　雲萊輕柔道：「當然。」

　　雲破有點為難：「可神要是不歡迎我……」

　　楚弄影大方地寬慰起來：「嗨，你自己開心就好，管神歡不歡迎呢！」在她看來，這就類似過年的廟會，小龍傲天遠不用如此顧慮。

　　雲萊則更狠一點，她溫和地淺笑：「小影說得對，破兒不用擔心，不歡迎你的神，估計已經死了。」

　　雲破：「……」

　　家有雙杠的雲破陷入深思，究竟是母親的本性如此硬核，還是五年來杠精成功荼毒母親？

李洪元

第三十五章

　　兩人向雲萊打過招呼，便各自穿上厚厚的外套，前往樓下跟泡泡會合。藍精靈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它不知何時應景地戴上一頂毛線帽，居然還配合著氣溫進行變裝。

　　楚弄影趁著雲破和泡泡閒聊，悄聲吐槽藍精靈：「你怎麼還換裝？又沒人看得到？」

　　藍精靈在旁人眼中是隱形的存在，只有她能夠看到。它本來就是個藍色小球，怎麼還弄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藍精靈伶牙俐齒地反駁：[你不是人啊？生活需要儀式感！]

　　「小影，我們走吧！」泡泡跟雲破交流完配貨的事，回頭見楚弄影遠遠地跟在後面，他奇怪地撓撓頭，「我發現小影好喜歡自言自語。」

　　雲破其實心中也有同感，楚弄影總是獨來獨往，卻時常小聲碎碎念。雖然他心有疑惑，但很少出言詢問。他向來明智地閉嘴，以免惹來杠精的攻擊。

　　楚弄影追上他們，淡淡道：「誰說我在自言自語？」

　　泡泡：「你就是在自言自語，雲破和我都看到了！」

　　楚弄影：「我是在跟鬼魂說話，今晚只有腦袋的惡鬼就會去你床頭，死死地盯著你看。」

　　泡泡怕鬼在城中村是出名的，他夜裡穿行小巷回家，偶爾看到映在牆上的黑影，都會心裡發毛，狂奔著逃走。儘管城中村的男孩們個頭不斷拔高，但他們當年的糗事仍會被時不時提起。這就是長時間定居某處的缺點，人的過往經歷都被周圍人記得清清楚楚，沒事就拿出來調侃。

　　泡泡瞬間驚得瞪大眼，他心有餘悸地望向雲破，求救道：「雲破，你看看她……」

　　楚弄影：「嗨，你找他也沒用，他被惡鬼盯得最多。」藍精靈恨不得圍著小龍傲天打轉。

　　藍精靈不滿道：[你才是只有腦袋的惡鬼！]

　　雲破看她熟練地嚇唬人，不由心生無奈，他出言安慰泡泡：「世界上沒有鬼，她只是在騙你。」

　　楚弄影懶洋洋地抬杠：「我們都要去拜神，世上怎麼會沒鬼？所謂鬼神論，既然你要否定鬼，那也該帶著神？」

　　泡泡：「好、好像有道理，那世界上有神嗎……」

　　楚弄影果斷道：「沒有，我們回去打遊戲吧。」

　　雲破瞟她一眼，看破對方的小心思，他忍不住吐槽：「你只是懶得出門吧。」

　　楚弄影以拜神為由躲開今日的修煉，就可以免受禁食之苦，然而她又不愛出門亂轉，所以現在想矇騙同伴們回去。她無奈地長歎一聲，抱怨道：「那種地方人肯定超多，老老實實在家不好嗎？」

　　「今年可是天啟年！十二年一次呢！」泡泡高聲強調道，他似乎頗為期待。

　　「那不就是十二年一次的人山人海……」楚弄影回憶起現實中的小長假景區盛況和龐大春運隊伍，瞬間感到陣陣窒息。

　　雖然楚弄影萬分不願，但只能跟著兩人出門，前往市中心的禮堂。禮堂坐落在圖書館附近，前面有著寬闊的廣場，如今被佈置為熱鬧的集市。集市上彙聚著各類小攤小販，有熱氣嫋嫋的小吃鋪，也有售賣玩具的雜貨鋪，遙遙就能看到人頭攢動。

　　孩童們佔據集市的各個角落，他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新一代小蘋果，正在連線互換遊戲角色。小蘋果3.0剛剛面世，新增多個遊戲人物，老機型玩家可以跟新機型玩家互聯，交換各版本的限定角色。

　　雲破做出技術升級的決策沒有錯，他的新版作品在市場上獲得巨大成功，借著武道對決的興盛，小蘋果2.0風靡共和國，而剛剛推出3.0則更加成熟。除了無法跟民用通訊器互聯外，小蘋果3.0基本具備現實中智能手機的所有功能，還擁有自己獨特的IP形象及文化。

　　楚弄影以前覺得小龍傲天是想做雲破‧喬布斯，現在才發覺她太天真，原來他是雲破‧喬布斯‧馬化騰，搞起遊戲限定一套又一套。上個機型搞出新角色「武道冠軍‧小影」，下個機型再來個「十萬伏特‧小影」，反正稍微改動一下，又能忽悠一批小孩興奮起來。

　　楚弄影譴責小龍傲天靠限定皮膚圈錢，他居然還義正言辭，擁有自己的想法。雲破滿臉光風霽月，神情認真地說道：「我只是用這種方式，實現大家的夢想。」

　　楚弄影吐槽：「這叫什麼夢想？你可別告訴我，是『用心創造快樂』？」這是馬化騰同學的夢想，用心創造快樂，充值使你更強。

　　雲破沉默片刻，他微微垂眸，坦白道：「雖然我們在現實中都沒法成為小影，但起碼在遊戲裡能夠短暫地做到。」

　　這是雲破長久以來藏在心底的秘密，小影是與眾不同、天資卓絕的武道小冠軍，然而他們大多數人不過是平凡又安靜的普通人。他們真切地羨慕仰望著她，卻又沒法像她般自由地生活，總是顧忌著旁人的態度。

　　雲破覺得，小蘋果能夠受到許多人認可，或許就是由於有無數跟他感受相同的人。他的視線總是下意識地追尋著閃光的雷，然而母親的話沒有錯，流水和電光有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水永遠無法成為雷。

　　現在，他面對當事人承認此事，便有點不好意思，彷彿他將楚弄影當做偶像一樣，音量也心虛地越來越低。

　　楚弄影卻不懂他的彆扭心思，詫異道：「成為我有什麼好？你這算是誇我嗎？能不能直接點？」她覺得小龍傲天要拍馬屁就簡單點，別搞得馬都沒弄明白，還要在這裡瞎猜。

　　雲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對杠精的愚鈍感到氣悶，果然她讀不懂氛圍的能力算是一絕，乾脆別開頭不說話。

　　拜神的地方位於正中心的禮堂，楚弄影等人要穿過集市，才能抵達此行的目的地。雲破見她慢悠悠地在後面磨蹭，時不時還被小攤吸引目光，他凝眉道：「你不要走散了，我們回來再看。」

　　「你們在禮堂門口等我唄，我馬上就到……」楚弄影聞到小吃鋪的香氣，她站在店前挪不開腿，「我要這個，還有這個。」

　　雲破看楚弄影停下來點單，他無奈地望瞭望前方，果然見不到泡泡的身影，想必是被人流沖散。他只能留下來等她買完，兩人等待的空隙間還遭人認出來。

　　「請問是小影嗎？」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搭話，他偷偷打量著楚弄影，看上去相當拘謹。

　　楚弄影剛拿到熱乎出爐的小吃，她扭頭看到粉絲小男孩，遲疑道：「你好？」

　　「真的是你！我喜歡你很久了！」小男孩激動地喊出聲，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雲破：「……」

　　旁邊的雲破神情僵硬，小男孩卻並未察覺他變臉，仍在自顧自地熱情說著：「我有全套小影角色，你在遊戲裡超強，能給我簽個名嗎！？」

　　[這究竟是你的粉絲，還是遊戲角色小影的粉絲啊？]藍精靈調侃起來，[他好像看到二次元人物般興奮。]

　　楚弄影跟藍精靈有同感，不過她已經逐漸習慣這種情況。五年的武道生涯讓她擁有自己的粉絲，當然不少小蘋果玩家也借由遊戲瞭解她，開始成為她的現場觀眾，兩者相輔相成，最終融為一體。

　　雖然楚弄影不知小男孩要簽名有何用，但她還是老實地簽完還給對方。她指了指身邊的雲破，建議道：「你不找他要個簽名嗎？」

　　杠精覺得，粉絲小男孩提及遊戲而非武道場，估計是偏遊戲粉多一點，更該找小龍傲天要簽名。

　　雲破從未對外公佈過自己的身份，所以沒人知道他是小蘋果製造者。粉絲小男孩遲疑地看了眼雲破，完全不知對方是誰，然而他不好拒絕楚弄影，面色猶豫道：「那也行……」

　　雲破一改常態，冷漠道：「我不簽。」

　　楚弄影：「？」

　　楚弄影沒想到雲破果斷拒絕，她微微一愣，提醒道：「他可是小蘋果的玩家，有全套小影角色……」

　　這絕對是死忠級核心粉，必然對小蘋果極為狂熱。雲破過去相當重視客戶體驗，偶爾在路上聽到其他人的評價想法，都願意出聲尋求意見，回來加以改進。他對玩家們相當包容，沒道理露出這副宛如凍霜的面癱臉？

　　雲破言簡意賅，堅持道：「我不簽。」

　　雲破心裡沒來由地有點煩躁，儘管他知道粉絲小男孩並無惡意，但還是不滿對方的態度。誰讓男孩憑藉遊戲話題，輕而易舉地湊上來搭話。他甚至不悅地盯著杠精簽名的背影，說好的不需要朋友呢？他現在感覺，她對朋友以外的陌生人都挺友善，非常好說話。

　　雖然雲破是故意將楚弄影的形象放入遊戲，但不代表他能接受別人將小影看做自己的朋友，甚至產生超出遊戲角色的充沛情感。遊戲中，小雲和小影是好友，不意味著操作角色的玩家就是小影的朋友，小影的朋友只有一個人！

　　雲破覺得自身的想法沒錯，他不會去爭搶別人珍惜的東西，同樣沒法接受自己手中擁有的被奪走。他自小就沒有得到過太多，所以越發珍視最看重的。

　　粉絲小男孩笑道：「不簽也沒關係，今天能見到小影，我已經很高興啦！我以後還會繼續支持你，集齊每一代套裝的！拜拜！」

　　粉絲小男孩說完，不敢打擾兩人過長時間，他靦腆地揮手告別，一溜煙跑到家長身邊，跟著大人們匯入人群裡，轉瞬失去蹤影。

　　雲破聽到這話眼神微深，他心裡更感不爽，最後發出意味不明的氣音：「哼。」

　　楚弄影瞟他一眼，她不懂對方翻書式變臉，開口道：「你這是對待玩家的態度嗎？不是說好實現大家的夢想？」

　　雲破的語氣難得有幾分刻薄，他淡淡道：「我覺得人還是要分清遊戲和現實，不能將其混為一談，奢望不該有的東西。」

　　楚弄影：「？」小龍傲天又在說些什麼，莫不是每月大姨父的日子來了？

　　小龍傲天心想，對方集齊遊戲全套小影又怎麼樣，自己隔壁就住著限定版完整體小影！

　　粉絲小插曲很快翻過，雲破帶著楚弄影抵達禮堂，面覆寒霜的狀態才有所好轉。兩人在禮堂門口沒看到泡泡的身影，卻發現一抹熟悉的紅色。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他們，猛地撲上來，高聲道：「老大——」

　　楚弄影看著焚狼奔來，她毫不客氣地應道：「哎。」

　　焚狼瞬間猶如吞下蒼蠅，暴跳如雷道：「我沒喊你！」

　　雲破看他們見面就掐架，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想到會碰上焚狼。楚弄影和焚狼如今都是武道館選手，隨著焚狼從青少年組晉升，兩人碰面的機會越來越多，但關係並不見好轉。

　　三人寒暄完，焚狼便熟練地引路道：「拜神的路是這邊。」

　　楚弄影：「你還挺熟悉？」

　　焚狼佯裝不聞，他走在雲破身邊並不答話，就像沒看見杠精一樣。

　　楚弄影瞟他一眼，嘀咕道：「還在為上周的對決生氣？你輸給我又不是一兩回？」

　　焚狼勃然道：「誰輸給你，你是故意使詐——」

　　雲破眼看著他們又要爭吵，他只能無奈地轉移話題，看向焚狼：「你來過這裡嗎？」

　　焚狼這才作罷，老實答道：「我剛剛拜完神出來。」然後他就碰到兩人。

　　禮堂內莊嚴肅穆，人們交談的音量都變小，他們正等待最前方的神官們主持儀式。楚弄影和雲破都沒有拜過神，他們對步驟相當茫然，提議過來的泡泡又不見蹤影，此時只能聽從焚狼的指導。

　　焚狼也是今天才學會拜神儀式，他開始現學現賣，講解道：「拜神儀式很簡單，首先需要你們本人的一根頭髮，交給主持儀式的神官……」

　　「隨便拿一根就好，比如說這根……」焚狼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拈起雲破圍巾上的頭髮，卻發現這根髮絲越抽越長，他不免詫異道，「老大，你留辮子啦？」

　　雲破：「……」

　　焚狼低頭看看手中的長髮，又抬頭看看雲破的短髮，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楚弄影試探道：「……這好像是我的？」

　　她和雲破天天混跡在一起，加上雷系異能加成，自己的頭髮常在摩擦起電下飄得到處都是。雲萊的頭髮色澤跟她不一樣，而且漂亮姐姐就是與眾不同，並沒有掉頭髮的困擾。雖然雲破每天堅持打掃雷系貓的毛髮，但成效看上去不大，遠不及她掉毛的速度。

　　下一秒，焚狼便毫不客氣地將長長的髮絲丟在地上，他頗有點氣惱地再次伸手，嘀咕道：「剛才抓到髒東西，我們現在再試一次。」

　　焚狼剛說完，又從雲破身上抽出一根長髮，顯然還是他口中的「髒東西」。

　　焚狼：「……」

　　焚狼繼續抽，又是一根長髮。再抽，還是。

　　沉默的雲破宛如養貓的鏟屎官，渾身上下都沾滿貓毛。

　　焚狼終於崩潰地叫道：「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頭髮，不要飄得別人滿身都是！你還沒成年就開始脫髮嗎！？」

　　楚弄影：「跟你有毛關係！」

　　雲破：「……」確實跟我有毛關係，還不只有一根毛。

李洪元

第三十六章

　　楚弄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年紀輕輕就掉髮，而且由於她的頭髮又細又長，稍不注意就會纏得到處都是，看上去格外顯眼。她偏偏還是雷系，每次使用完異能恨不得渾身炸毛，根本無法控制。

　　焚狼在雲破身上，根本找不到他的頭髮，反倒挑出好幾根長髮。現在正值冬天，雲破穿著厚厚的毛衣，更加容易黏毛，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焚狼歎氣道：「現拔一根吧。」

　　楚弄影倒不用現拔，她隨手就在身上找到一根，跟著焚狼和雲破上前排隊。焚狼已經拜過神，他便站在隊列外指導：「你們拿一張簽文紙，然後將頭髮和紙交給神官，等他們繫完後還回來。」

　　楚弄影和雲破依次拿起旁邊的簽文紙，實際上就是薄薄的白紙，但有著漂亮的燙金邊。她新奇地探頭，觀摩桌子後忙碌工作的神官們，他們的手法極為靈活嫺熟，將簽文紙搓成小卷，然後以髮絲為繩，在小卷上打出漂亮的結。

　　排隊拜神的人從神官手裡拿回繫有髮絲的小卷，便能坐在禮堂裡等待儀式開始。楚弄影望著此幕，突然感覺有點眼熟，忍不住道：「這好像附神啊？」

　　附神是小說《神野至尊》中的一種戰鬥方式，異能者可以通過借助不同神的力量進行戰鬥，後期神和墮神的信徒還憑此展開爭鬥。

　　[這就是附神能力的分支，只是普通人做不到附神，勉強能用簽文紙拜神而已。]藍精靈懶洋洋地答道。

　　焚狼面露不解：「附神是什麼？這就是拜神。」

　　雲破回想起書中內容，解釋道：「據說異能者在某些國家被稱為『天啟之子』，他們可以得到神眷，請神附在自己身上，借助神的力量戰鬥……」

　　如果有人想要完成附神，單靠簽文紙可不夠，還需要其他道具，而且必須本人完成繫發的過程，不能讓神官代勞。當然，普通人學不到繫發的手法，所以禮堂裡人們交由神官完成此步。

　　楚弄影和雲破拿好各自的小卷，坐在禮堂裡等待儀式。白袍的神官站在臺上念完祈福詞，帶領眾人握好簽文卷，靜待神進行回應。在莊嚴玄妙的古典音樂中，楚弄影感到手心中的小卷微微一暖，仿若亮起金光，稍縱即逝。

　　拜神儀式非常短暫，焚狼興奮地上前詢問：「怎麼樣？是好簽嗎？」

　　楚弄影率先解開纏繞的髮絲，她展開簽文紙，發現潔白的紙面已經印上金字和紋章，上書「亢龍有悔」。金字下有著小小的紅色紋章，宛如一朵跳躍的火焰，又似盛開的花。

　　焚狼看到金字，他頗為驚訝地瞪大眼，片刻後不滿地扭開頭，嘀咕道：「你居然是上簽……」

　　楚弄影：「你怎麼知道？這上面又沒寫？」

　　「上簽都是金色的字，我的中簽是黑字。」焚狼掏出自己的簽文紙，展開給兩人看，簽文是「至臨，無咎」。他的紙上果然是黑色字跡，下方的紋章卻是褐色，圖案跟楚弄影的也不同。

　　兩人看完各自的簽文，又興致勃勃地望向雲破，等待他展開自己的小卷。雲破頭一回拜神，他緩緩撫平簽文紙，上面同樣是金色的字跡，寫著「鳴謙，貞吉」，但下方的紋章卻是亮金色，看上去熠熠生輝。

　　焚狼哀嚎一聲，沮喪不已：「你們怎麼都是上簽……」他本來覺得中簽還行，現在頓時感到前途無望，心中萬分懊惱。天啟年拜神預示著未來十二年的運勢，他豈不是已經落了下風？

　　楚弄影眼尖地發現雲破的紋章有所不同，好奇道：「你的圖案怎麼是元寶形狀？」

　　雲破簽文紙上的紋章是憨態可掬的元寶，又似一枚圓潤的錢幣，造型極為討喜。

　　「應該是回應的神不一樣，我的是忠勇神。你們可以到門邊的冊子上查詢，上面記載著簽文解釋和神的紋章，能夠一一找到對應。」焚狼科普道。

　　楚弄影和雲破翻著禮堂的宣傳冊查詢，儘管兩人都是金色的上簽，但根據簽文和神的不同，居然還不太一樣。楚弄影的紋章是紅色，代表著戰神，僅僅是上簽。雲破的紋章是金色，代表著財神，而且從簽文來看，這是一支上上簽！

　　焚狼看雲破的眼神瞬間欽佩不已，稱讚道：「不愧是老大！」

　　楚弄影不敢置信道：「原來還有財神？」她以前看文時，可不記得有人以錢證道。

　　[很正常，神本來就是超越時間、空間的存在，並不一定待在這個主世界裡。]藍精靈平靜道。

　　雲破同樣沒料到自己能抽中財神簽，他內心也有點迷惑，不知財神回應自己的原因，茫然地望著簽文。每人的簽文並不是最重要的，關鍵要看回應的神是誰，神的紋章代表未來的主要運勢。

　　楚弄影比他還要興奮，她摸了摸下巴，思維靈活起來：「現在有沒有財神遺址的傳聞？不是說異能者都會去尋找神址？」

　　小說裡，學院的異能者會進入神址探險，楚弄影瞬間對財神的神址產生無限興趣，她就想看看對方是哪位馬姓大佬。

　　雲破見她如此熱衷財神，他慷慨地遞出簽文，提議道：「我們交換就好？」杠精向來愛財，估計更想要財神簽。

　　焚狼見狀，果斷道：「你給她也沒用，按照她惹是生非的能力，絕對是戰神無誤！」

　　楚弄影沒有接過雲破的簽文，反而振振有詞道：「這倒不必，反正我的錢還放在你那裡，你趕緊在財神的幫助下努力一把，給我來個幾百倍的回報率。」

　　在杠精眼中，獲得財神加持的雲破只差化身超級印鈔機，嘩啦啦地往外吐錢。他作為她的投資理財顧問，不得爆肝一把給客戶些驚喜？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雲破：「……」

　　雲破坦白道：「如果要幾百倍的回報率，可能靠財神不行，應該靠戰神。」

　　楚弄影：「為什麼？」

　　雲破忍不住吐槽：「賺又賺不到，只能靠搶劫。」

　　藍精靈見雲破難得懟她，它毫不留情地放聲嘲笑：[格格巫，連世界核心都忍不了你！]

　　雲破平時可謂相當好脾氣，基本上不會拒絕楚弄影的要求，他偶爾才會冒出金句，不軟不硬地回她一番。三人正朝著禮堂的大門走去，楚弄影聞言微微挑眉，她上前要找雲破算帳，嘖嘖道：「你還真比小時候伶牙俐齒很多……」

　　雲破以前非常沉默寡言，臉上也少有笑臉，他總是悶聲在角落裡學習或做手工，跟外界彷彿隔著隱形的牆壁。近幾年，他的性格開朗平和不少，起碼不像過去般完全封閉，能夠跟焚狼、泡泡等人交流相處。

　　禮堂的門剛剛敞開，楚弄影就感受到迎面而來的冷風，下意識地打了個噴嚏。雲破本想快步躲開杠精的追責，他此時聽到聲音又馬上回頭，凝眉道：「你又不繫圍巾。」

　　楚弄影握住垂下的圍巾，她往肩上隨手一甩，懶洋洋道：「繫了。」

　　雲破看她如此敷衍，不禁眉頭緊皺，乾脆上前幫她整理。楚弄影心知他強迫症發作，立馬想要閃身躲開，抱怨道：「差不多就行啦……」

　　雲破的態度認真嚴謹，他伸手解開她的圍巾，不出意料地聽到劈裡啪啦的響聲，連帶她的長髮都在電光下飄浮起來。這是楚弄影最煩戴圍巾的原因，她每回都覺得解開圍巾的瞬間，自己猶如炸開花的炮仗。

　　焚狼在旁幸災樂禍道：「你的雷系異能是強到每一根髮絲嗎？」

　　楚弄影沒顧得上理紅毛，她正試圖從雲破手中掙脫，對他細緻的工作方式表達強烈不滿：「不用繫那麼緊！」

　　楚弄影猶如冬天不願穿秋褲的熊孩子，正妄圖跟家長進行鬥爭，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拒絕的意味。

　　雲破對她掙扎的行為見怪不怪，他目光柔和專注，不容置疑地幫她纏好圍巾，最後將其服帖地掩進外套裡，隨即露出滿意的神色，輕聲道：「好啦。」

　　他的五官俊秀端正，渾身透著斯文氣，除了臉上略顯妖冶的火焰狀傷疤，看上去跟其他領著妹妹的好脾氣哥哥並無差別，連勸哄的語氣都很相像。

　　楚弄影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不願地遭受對方擺弄。她終於等來自由，抬眼撞上他明亮清透的眼眸，卻微微一愣，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五年的書中生活平凡而安靜，猶如溫水煮青蛙般使她麻痹，甚至快讓她遺忘雲破的年紀。

　　她現在近看對方的眉眼相貌，這才意識到雲破長大了，他不再是乖巧的小男孩，眉宇間開始有清淡的少年氣。他似乎長高不少，沉著安靜的氣質卻絲毫未減，做事仍然慢條斯理、有條不紊。

　　因為他本來就是早熟懂事的孩子，所以楚弄影竟差點忘卻他的成長，甚至遺忘書中的情感線劇情。

　　雲破見她怔愣地看著自己，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楚弄影想起劇情，她突然警覺起來，打算來一波久違的反向衝分，開口道：「傲天，我好像長得比你高唉。」

　　雲破：「……」

　　雲破：她這是剛抽到戰神簽，便迫不及待地挑起戰爭？

李洪元

第三十七章

　　雖然雲破比楚弄影大一歲，但他在身高上卻跟杠精半斤八兩，可能還要矮一點。男生長高的時間點相比女生本來就延後，楚弄影常年在武道場上對決，自然發育得快。她僅靠一句話，不但讓雲破頗為無語，還踩中旁邊焚狼的痛腳。

　　焚狼和雲破身高差不多，他瞬間有被針對的感覺，憤怒地強調：「你就比我們高一點！」

　　楚弄影揚了揚下巴：「那也是比你們高。」

　　「你給我等著，你以後肯定不長了！」

　　「那總比你現在就不長要好。」

　　雲破看他們又吵嚷起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岔開話題道：「我們去集市轉轉吧。」

　　兩人聽到他的提議，這才暫時休戰，在集市中度過愉快的一天。因為是難得的節日，楚弄影和雲破放棄修煉計劃，吃了不少正常食物。楚弄影在飲品店買了杯奶茶，雲破猶豫片刻卻選擇熱牛奶。焚狼本來打算喝熱可可，他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模仿雲破，也挑了牛奶。

　　三人拜完神沒多久，便深刻地感受到財神簽的力量，神的簽文很快就應驗。他們本在集市上亂轉，雲破卻發現自己的小蘋果響起，李叔想要跟他進行通訊。現在小賣部生意由泡泡父親代管，李叔正全身心地投入在小蘋果製作中，不管是尋找廠家，還是跑通關係，都少不了他忙碌的身影。

　　「李叔，怎麼了？」雲破收到通訊有點意外，他開始擔憂廠家出現什麼問題，所以讓李叔聯繫自己。

　　「你們跟泡泡去拜神啦？」李叔得知好消息，他風風火火地趕回城中村，卻撲了個空，只能在通訊中傳達喜訊，「今天有民用通訊器的製造商跟我們聯絡，想要達成合作！」

　　小蘋果如今推出到3.0版本，各項功能不斷齊全，但它一直有致命弱點，就是沒法跟民用通訊器聯絡。因為民用通訊早被各大公司壟斷，所以毫無根基的傲天公司沒法直接跟其硬碰硬，只能以遊戲機的定位求發展。

　　現在有民用通訊器製造商尋求合作，意味著小蘋果馬上要克服唯一的弱點，接觸更廣闊的市場。畢竟大公司能夠壟斷民用通訊，是由於背後還有技術更先進的軍用通訊，小蘋果有可能借此抵達更高的境界。

　　雲破瞭解完情況，立馬要趕去跟李叔會合，他只能遺憾地跟楚弄影、焚狼告別。焚狼見雲破離開，果斷道：「那我也不轉了，還得回家吃飯，改天我給老大帶條狼腿嘗嘗！」

　　楚弄影：「是你的腿嗎？」

　　焚狼：「才不是！是我家鄉的特產！」

　　雲破沒想到事情來得如此倉促，他估計沒法跟杠精一同回家，不由擔憂地望向楚弄影。楚弄影態度隨意，懶洋洋道：「沒關係，你去忙吧，我找一找泡泡，找不到就直接回去。」

　　三人就此分開，楚弄影在集市裡吃飽喝足，卻不見泡泡的蹤影，給對方發通訊也沒回應。她見天色已晚，跟藍精靈一同打道回府，發現泡泡已經回到城中村，倒是雲破還沒歸來。

　　雲破家中，雲萊在溫暖的微光中編織著手工品，她聽到開門的響動，笑道：「小影回來了？」

　　楚弄影環顧一圈屋裡，察覺雲破沒有回家，乾脆坐下跟雲萊閒聊：「漂亮姐姐，你編的這些是什麼？」

　　雲萊無聊時就會編織手工品，成品看上去有點像中國結，不同之處是她使用漂亮的彩繩，顏色豐富許多。

　　「這是我家鄉的特色。」雲萊柔聲問道，「拜神的結果如何？破兒只跟我說，你們都是上簽，他就匆匆出門。」

　　「對，不過我是戰神簽，他是財神簽。」

　　雲萊臉上浮現懷念的笑意，說道：「我小時候也抽中過戰神簽。」

　　「漂亮姐姐以前也拜過神？」

　　「是的，我的故鄉比共和國還要在乎天啟年，拜神更是新年裡最重要的事。」

　　楚弄影一愣，她想起雲萊出生在曼沙帝國，嘀咕道：「那我們今天應該一起去拜神？」雲破出生在共和國，他對曼沙帝國毫無印象，但雲萊卻是逃亡此地，想必偶爾會思念故土。

　　雲萊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已經不信神了。」

　　「為什麼？」

　　「天啟年拜神預測的是未來十二年運勢，但我來到此地時，便打算為自己而活，徹底違背神的意志。」

　　楚弄影聞言有點怔愣，忍不住望向雙眼緊閉的雲萊。雲萊的語氣非常輕鬆，彷彿在敘述無關痛癢的小事，但在神野大陸上敢說這種話的人極少。因為誰公然說自己要違背神的意志，就是將自身推到另一戰線，容易遭千夫所指。

　　「小影，你是不是想到墮神？」雲萊輕笑道。

　　楚弄影撓了撓頭，坦白道：「那倒也沒有，就是漂亮姐姐思想挺前衛，其實我覺得信唯物論也是一條出路嘛……」

　　杠精：什麼神和墮神的，唯物論者不信鬼神！

　　楚弄影不是原書土著，儘管雲萊的話聽上去大逆不道，但她沒有對此太敏感。畢竟她知道《神野至尊》僅是小說，自然不會有書中人對逆神論的避諱。

　　雲萊見楚弄影反應不大，她倒難得有一點意外，不過想起杠精的雷系屬性，又感覺合情合理。她沉吟幾秒，語氣頗為溫和，小聲道：「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以前有兩種異能，而且是罕見的雷水雙系。」

　　楚弄影：「……」

　　杠精：你肯定沒想到自己已經暴露，我和傲天早就知道你是個狼人。

　　楚弄影以前盲狙過雲萊屬性，而且得到藍精靈的肯定，她其實對此一清二楚，一時竟無法表演出故作驚訝的神情。

　　好在雲萊並不在意，她繼續自顧自道：「可我過去從來不敢告訴別人此事，因為我所有的族人都是水系，如果雷系暴露出來，我只有死路一條……」

　　楚弄影突然聽到新劇情，不免好奇道：「為什麼？雷水雙系不該比水系更強？」

　　在杠精看來，世人們偏愛驚才絕豔的天才，沒道理處死雲萊。

　　雲萊苦笑道：「因為我的家族不需要我強，只需要我聽話就好。」

　　「小影可能無法理解，但在我的家族裡，每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註定。男孩們會被培養為未來的統治者，女孩們則只要知書達理、溫婉柔順就好。我們即使有極高的天賦，也只會在為家族赴死時用到，永遠無法真正地獲得話語權。」

　　楚弄影：「那萬一有天賦高的女孩厲害到成神，是不是就能改變現狀……」

　　「我的家族裡是不會有的。」雲萊平靜道，「因為就是神奪走我們的話語權。」所以他更不會讓我們成神。

　　雲萊露出淺淺的笑意：「小影，神並不是完美的，他們說到底只是『人神』，仍然帶有人類的缺點與弱點。我在虛空神境中見到過許多次神和墮神的碎片，它們全都極為醜陋，跟神完全不沾邊。」

　　楚弄影似懂非懂：「……漂亮姐姐，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雲萊以前甚至沒對雲破提及此事，杠精自然產生疑惑。

　　雲萊：「我只是偶爾在想，假如當初隱藏的是水，而不是雷的話，又會是什麼樣……」

　　如果她沒有用水作為保護色，而是選擇迅猛的雷，現在的境遇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曼沙帝國內，雲未明跟隨長老們踏入大殿，他突然心生一絲猶豫，緩緩地停下腳步。旁邊，低沉的男聲驟然響起：「殿下怎麼停下？莫非是不想見我？」

　　雲未明扭頭一看，便見到相貌出眾的長髮男子，對方身披華麗的長袍，胸前是金屬製的繁星胸針。長老們看到大預言家露面，紛紛躬身行禮，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拜託擅長觀星占卜、命理推算的預言家幫忙，尋找雲萊的蹤跡。

　　雲未明看到銀白長髮的男子，平靜道：「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沒想到再見到您，卻是要幫您將親妹妹處以極刑。」銀髮的預言家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調侃道，「還真是符合您的家族作風。」

　　雲未明微微凝眉，長老卻出言反駁道：「既然您已經推算出我們的用意，就該知道她是叛族……不，她是叛國之徒，不再是殿下的妹妹。」

　　銀髮預言家揚了揚眉，他對長老的話不置可否，而是話鋒一轉，說起正事：「這種方法只能起效一次，我需要殿下指尖的一滴血，不過這回要是失手，以後可就真找不到了。」

　　預言家將雲未明等人引進大殿，讓底下人佈置好一切，正式準備施術。他托起精緻的金盞，將其遞給雲未明：「殿下將血滴進此處即可。」

　　雲未明剛要抬手，便聽預言家笑道：「殿下可能不知道，這術法有著極為有趣的說法。」

　　長老不耐道：「尹霑星，你現在不是聯盟學院的命理課老師，不需要專門講解附神術法。」

　　尹霑星面露無辜：「嗨，這不是職業病嗎？」

　　雲未明：「但說無妨。」

　　尹霑星笑道：「因為人生來就有血緣羈絆，無法進行割捨，所以神仁慈地給我們重新選擇的機會。這術法最初其實並不用來尋人，而是用於斬斷血脈聯繫。」

　　「因此，術法只會起效一次，結束後就代表兩人血肉分離、緣分已盡。」

　　雲未明一愣，他眼中閃過猶豫和掙扎，沉默地抿抿唇。長老見狀，趕忙勸道：「殿下，您要為帝國考慮……」

　　雲未明安靜地望著金盞，他思考許久，突然伸出手來，動作幹淨利落。下一秒，一滴鮮血落入裝滿聖水的金盞之中，濺起淺淺的漣漪。旁邊的長老生怕雲未明動搖，此時微微鬆了一口氣。

　　尹霑星托著金盞，毫無靈魂地稱讚起來：「殿下大義滅親，真是高風亮節！」

　　雲未明面露黯然，他自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過是一丘之貉，倒不必再裝好人了。」

　　即使他對家族表現出再多的抗拒，說到底還是深陷其中，永遠沒有真正違背的勇氣。柔順的水就算揚起再高的浪花，說到底也只是水而已。

　　預言家尹霑星取下一根長髮，將其打成特殊的繩結，丟入金盞之中。金盞裡驟然發出亮光，猶如沖天而起的光束，最後在半空中形成浩瀚的星圖。他望著漫天的繁星，很快就找到目標，那是一顆獨特的血色紅星。

　　「還真是不遠的距離呢。」尹霑星感慨道，「居然能抵達共和國。」

　　武道場內，楚弄影度過拜神的日子，又恢復往日的修煉和對決，繼續到武道館打工賺錢。雲破陪同楚弄影抵達候場區，他凝眉叮囑道：「輸了就輸了，你不要勉強……」

　　楚弄影的打法相當兇悍，時常讓人感到不要命。她向來不會認輸，經常搞得遍體鱗傷，還要不屈不撓地反擊。觀眾們當然喜歡她的對決態度，然而對她身邊的雲破來說，他每回給她處理傷口，心裡都感到格外不舒服，全程眉頭緊鎖。

　　「好啦好啦，我有把握。」楚弄影聽到他熟悉的論調，反問道，「你不用盯生產的事嗎？居然還有空每場都來看？」

　　「今天恰巧有空。」

　　[格格巫，世界核心是關心你，專門調開時間來的，你這叫什麼態度！？]藍精靈作為小龍傲天的親媽粉，當即替他打抱不平，它憤憤地出聲。

　　楚弄影心道，誰讓小龍傲天越關心，自己心裡越發慌，鬼知道反向衝分有沒有用。然而，她現在也不可能離開雲破，最近她深刻地察覺自己被對方養廢。如果遠離小龍傲天，她就如同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人，在家務上問題頻出。

　　楚弄影在武道館裡是熟面孔，她和雲破剛剛進來，便引起其他選手注意。因為她的打法極端殘暴，所以選手們都不再小覷她，反而喜歡平等地跟她開玩笑。

　　有選手看到他們，調侃起來：「每回都有人陪著來？這是你男朋友嗎？」

　　楚弄影、雲破：「……」

　　說話的選手見兩人同時陷入窒息的表情，他有些無辜地撓撓頭：「怎麼啦？」

　　楚弄影暗罵世上怎會有此等添亂之人，簡直想摁住對方暴揍一頓。雲破還是宛如白紙的小少年，他臉上瞬間顯現赧意，猶如被火燙到，慌亂地擺手否認：「不是的……」

　　「嗨，現在的孩子都早戀！你別不好意思，叔叔我很明理的！」選手長歎一聲，鬱鬱地感慨，「我幼兒園的侄子還給小女生送花，這特麼都什麼世道……」

　　雲破本就不善言辭，他硬著頭皮道：「真不是……」

　　「那你還每回都送她來？每次叮囑那麼多？」

　　「……」

　　雲破在嘴炮上戰力不強，楚弄影著實看不下去，出言反駁道：「這位叔叔，光是陪同對決和賽前叮囑，並不代表就是那層關係，你身邊同樣有這樣的人……」

　　「胡說八道！我哪裡有！？」那選手宛如被激怒的單身狗，他當即怒不可遏道，「我身邊要有這種人，肯定早成為我對象！」

　　小龍傲天：說歸說，怎麼還急了？

　　雲破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被迎面而來的單身狗咆哮所震懾，感覺對方身上有著濃濃的怨念。

　　楚弄影卻不示弱，擲地有聲道：「如果按照這個邏輯，裁判員天天陪同你對決，認真進行賽前叮囑，你怎麼還不去跟他們搞對象？」

　　「武道館裡有那麼多裁判員，難道人人都是你對象！？」杠精絕不會給路人助攻的機會，力求馬上將對方擊倒！

　　選手：「……」

李洪元

第三十八章

　　選手竟被楚弄影的邏輯鎮住，他嘴唇顫了顫，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楚弄影看他無法辯駁，帶著雲破獲勝離去，成功在自己的抬杠史上增加新紀錄。

　　選手望著兩人走開，他苦思冥想許久，摸了摸腦袋，終於反應過來：「可是不對啊？那小孩也不是裁判員？」

　　裁判員會陪同對決、賽前叮囑，但雲破又不是裁判員，更沒道理這麼做。選手想通其中關節，打算出言反駁，可惜杠精等人早就離開，完全沒留給他反擊的機會。

　　武道館內，楚弄影感覺自己陷入尷尬的境遇，她其實有同樣的憂慮，由於小影的青梅設定，讀者們也摸不準兩人情感線的開端。雲破現在正是懵懂的年紀，誰也不知他是珍惜兩小無猜的情誼，還是有著朦朦朧朧的好感。

　　楚弄影以前將他視為好揉捏的小朋友，但隨著雲破不斷地長高，他顯然已經逐漸邁入少年狀態。兩人過去天天打鬧，已經習慣相伴相隨，然而外人的話卻像一記警鐘，讓她驟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楚弄影硬著頭皮道：「不然以後你就去忙，我自己來比賽也行，正好你最近工作變多……」

　　楚弄影記得，她以前也獨自參加過武道對決，然而不知從哪天起，雲破就從未缺席過她的比賽，好像是由於她某回傷得特別重？

　　雲破一愣，他輕輕地垂眸，低聲道：「你很在意剛才的話嗎？」

　　楚弄影：「……」這不管回答「在意」或「不在意」，好像都不太對？

　　藍精靈看杠精陷入啞然，它在旁邊幸災樂禍地咧開嘴，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楚弄影：「沒有，我是怕你時間不夠……」

　　雲破：「我有自己的時間規劃，能將事情的主次安排好。」

　　楚弄影看他滿臉平靜，她乾脆祭出叛逆期的語氣：「可我已經不是小孩，每回你都來送，看上去很奇怪！」

　　雲破立馬在心中確信，她果然還是在意外人的話，不禁落寞道：「我只是有點擔心你……」

　　他沮喪又無奈地低頭，往日明亮的眼眸也有點黯淡，神色令人於心不忍。他還是個小小少年，語氣真摯無邪，未曾夾雜其他雜念，聽上去更為純粹動人。

　　楚弄影的血量其實已被擊穿一半，有種傷害小朋友的愧疚感，但她還是咬緊牙關，扭頭悶聲道：「你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麼，以後我自己過來就行。」

　　楚弄影一錘定音，她乾淨俐落地下達決策，決定逐步跟雲破拉開距離，趁早在青春期前分割乾淨。

　　[格格巫，你簡直不是人！你怎麼能對世界核心說這種話！]藍精靈親眼目睹她打碎雲破的關心，頓時不滿地譴責。

　　楚弄影忽略它的叫駡，直接轉身準備離開，打算前往後臺備賽。她根本不敢看雲破的表情，生怕自己被他可憐的模樣動搖。他的顏值最近不斷向漂亮姐姐靠攏，開始具備一定的殺傷力。

　　楚弄影剛走沒兩步，突然聽到身後的雲破開口：「不要。」

　　「你說什麼？」楚弄影不敢置信地扭頭，正巧撞上他堅定倔強的目光。

　　雲破看她回頭，他微微凝眉，沉著地重複：「我說『不要』。」

　　楚弄影的神情有點發懵，要知道雲破向來不會拒絕自己，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回。他過去有可能向楚弄影說清，自己無法達成她期望的目標，例如收入再翻幾百倍等無理要求，但從來不會直接拒絕。只要他能夠做到，全都會為她完成。

　　杠精：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他是突然鬧著要造反？

　　雲破見她愣神，他抿了抿唇，眼神微深，低聲道：「你當初教我不要在乎別人的目光，為什麼自己現在又開始在乎呢？」

　　雲破無法理解，他不明白她果斷劃清距離的原因，明明兩人沒有任何矛盾，她卻想要逃開一般。他不是毫無察覺的傻子，甚至遠比楚弄影更瞭解她自己，立馬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氛，彷彿兩人的友情即將走到終點。

　　「清者自清，你到底在害怕什麼？」雲破擰起眉頭，遲疑地發問。他聽她拒絕自己過來，其實有些傷心，但現在儘量理智地解決問題。

　　楚弄影：「……」好一個清者自清！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楚弄影過去教雲破別在意旁人目光，原意是希望他不受傷疤影響，坦坦蕩蕩地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小智慧神現在學以致用、舉一反三，立馬勸她不要在意旁人調侃，清者自清地跟自己繼續做朋友？

　　杠精難得陷入困境，她被自己過去的話杠翻，滿腹杠詞竟都派不上用場，誰讓小龍傲天是清純綠茶派打法？他的主要觀點是「我們就是好朋友，你千萬別想太多」，然而杠精迫於心理年齡差距，實在不好反駁。

　　在雲破的年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誼是純淨無邪的，他對兩性的認知還朦朧而懵懂，仍舊敞開心扉地對待楚弄影。如果楚弄影貿然點破此事，極有可能產生反效果，讓對方意識到男女有別，步入更麻煩的局面。

　　「我們的比賽即將開始，請大家有序排隊入場，並在座位上耐心等待……」

　　武道館的提示音突然響起，楚弄影如夢驚醒，她決定使用拖延戰術，趕忙道：「待會兒再說，我先去熱身備賽！」

　　雲破目送她一溜煙地躥進賽場後臺，強壓自己內心些許酸澀的情緒，沉默地前往觀眾席。他的胸腔內猶如灌入洶湧的潮水，即使早知道會面臨這一天，但仍感到不好受。他本來就是早熟的孩子，知道她擔憂「男女有別」的問題，可他真心希望兩人遠離彼此的時刻，不要太快到來。

　　他還沒法深刻地理解情或愛，只知道跟她在一起就能無憂無慮地大笑，永遠沒有憂鬱和煩惱。他只是希望，這段美好而快樂的時光能夠延續下去，難道這也是一種錯嗎？

　　雲破深感彷徨，為什麼他越是想珍惜什麼，上天就越要讓他失去？

　　對決場上，楚弄影在雲破處憋了一口氣，乾脆全都發洩在賽場之上。她不顧對手的襲擊，選擇正面迎擊。數道電龍齊發，共同湧向對面的選手，賽場瞬間被白光包裹！

　　裁判員宣佈勝負已分，楚弄影才抹去臉上的血跡，從戰鬥的狀態中逐漸回神。

　　全場觀眾看著楚弄影獲勝的盛況，在台下爆發歡呼與尖叫。她的比賽幾乎從未令人失望，每場都座無虛席。

　　觀眾席裡，雲破望著楚弄影的新傷，卻忍不住皺眉，他看過太多場比賽，深知她走到此步的不易。雖然她的天資遠超同齡人，但想要擊敗更年長的對手，每回都要拼盡全力。

　　今日的武道對決結束，兩人的關係卻沒有和緩，碰面也不知說什麼。雲破看到她臉上袒露的傷口，他像往常般握著濕巾去擦，她卻下意識地側頭躲開，透出回避的意思。

　　兩人見狀同時一愣，雲破眼底劃過一絲受傷，他沉默地垂下手。楚弄影本來只是想控制距離，卻忘記他們平時就是如此相處，現在躲開反倒顯得刻意。她察覺自己似乎傷到敏感的雲破，無聲地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又聽他率先開口。

　　「如果你討厭的話，明天起我就不來了。」雲破露出淺淺的苦笑，他根本無法跟她對峙太久，最後還是像往常般先一步退讓。他將手中的濕巾和創可貼遞給楚弄影，沒有像過去那樣幫她包紮。

　　「我……」楚弄影握著濕巾，試圖進行解釋。

　　「回去吧。」雲破不願讓她感到壓力，他故作輕鬆道，「你以後就能騎車過來。」他們共同前往武道場要坐公交車，楚弄影獨自過來卻可以騎車。

　　楚弄影猶豫地站在原地，望著他走在前面的背影，難得地感覺自己做錯什麼。她擅長跟針鋒相對者唇槍舌戰，然而對著百般包容的雲破卻無法還擊。他想必內心十分難過，卻還是強打精神，努力克制情緒，不想展露出來。他絕對算是模範好朋友，現在不願展露的原因，居然還是怕她內疚。

　　杠精：我好像真不配做個人，只配做根冰冷堅硬的杠。

　　[肆意糟蹋一個孩子的真心，現在你感覺滿意啦？]藍精靈冷笑道。

　　楚弄影少見地沒有反駁，她現在心裡混亂如麻，又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

　　雲破沒有做錯任何事，距離小說正篇也還有距離，她何必防賊式地提防他？現實和小說同樣可能出現差異，雲萊不就是小說中沒有的劇情，或許雲破不會走上後宮之路呢？

　　大錯已鑄成，楚弄影才感到一陣後悔，思考如何在回家的路上開口，彌補自己的過錯。

　　城中村雲破家內，雲萊原本坐在老位子上編織繩結，卻突然察覺到異動，停下手中的動作。她沉默片刻，猛地拽起搭在旁邊的披肩，腳步匆匆地推門而出。雲萊感覺眼睛微微發熱，心知追擊者馬上趕來，只能儘快遠離住處。

　　她不知追兵抵達的具體原因，但大概猜到跟術法有關，只有馬上撤離城中村，才能保證雲破和小影沒有危險。家族的追兵只會追蹤自己，斷不可能注意兩個從未見過的小孩。

　　雲萊潛行的速度極快，然而追兵同樣不落下風，顯然家族派出頗具實力的人物。荒涼無人的廢墟內，雲萊在蒙灰的水泥巨石上停下，她面色相當從容，輕聲道：「二叔，沒想到家族會派您過來。」

　　「我也沒想到，你離開神境後，還有此等實力。」隱於暗處的男人露出真容，他眼底佈滿皺紋，顯然上了年紀，感慨道，「如果雲未明有你的水平……算了，世上沒有如果。」

　　家族沒法派大軍跨境追捕雲萊，只能讓族內高手出面，儘量不在共和國內引發事端，力求無聲無息地追回神器。

　　「按道理，水神已經隕落，你也該命不久矣，看來是神器的作用？」男人摸了摸下巴，出言推測起來。他曾參與過那場儀式，家族中的高人齊聚一堂，共同打開虛空神境，雲萊則借助水神的力量跨過那扇門，尋找造神之物。

　　雲萊當時還沒有次神級的實力，完全是靠水神跟神境的力量抗爭。如今水神在天啟年來臨前死去，她估計很快也會被神境的力量反噬而亡。

　　「你現在交出神器，二叔還能為你求情。」男人看著雙目緊閉的雲萊，語重心長地規勸。

　　雲萊露出清淺溫和的笑容，她慢悠悠道：「二叔，您知道我最討厭族裡的哪一點嗎？」

　　「哪一點？」

　　水龍驟然在半空中湧現，怒氣洶洶地朝男人嘶吼而去。雲萊丟開遮臉的披肩，她睜開自己宛如清泉的左眼，眸中閃現寶石般的珠光，淡淡道：「你們明明並不在乎我們，卻還要裝作在乎的樣子。你們用關懷與慈愛來掩蓋真相，關鍵時刻再送我們去死。」

　　雲萊過去也曾被族人的溫情所迷惑，願意為家族的團結與和諧付出，為水神捨生赴死。可她終有一天發現，自己並沒有獲得公正的待遇。他們會派她深入虛空神境，卻不敢讓兄長冒險，原來所謂的滿腹真情，逃不過可笑的「男」或「女」。

　　他們毫無疑問是關愛她的，卻只是滿意她偽裝出的溫柔賢淑，認為她符合家族的作風。即使是最理解她的兄長雲未明，到頭來也逃不過此等惡習。

　　她深深地感到失望，並從此興起弒神的念頭。既然上天讓她擁有反抗的雷，就必然有其深意，她自然要攪得浪花翻湧才行。

　　男人望著她幽藍的眼睛，驚異道：「你居然在煉化神器！？」普通異能者根本無法保存神器，除了借助神的力量，便只有天啟的秘法，難道是那位告訴她的？

　　男人又覺得可能性不大，天啟和曼莎可是死敵，不可能洩露秘法。

　　剎那間，澎湃的浪花猛地滾下，瞬間衝垮男人所站之處。

　　城中村內，楚弄影一路上都沒想到搭話的方法，感到頭疼不已。雲破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他像是看出她的焦躁不安，反而勸慰道：「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雲破說完，便默默地打開家門進屋，留下過道裡踱步的杠精。楚弄影長歎一聲，她煩躁地在走廊裡轉來轉去，還在內心交戰，卻見雲破怔愣地走出來。

　　「媽媽不在家？」雲破奇怪地拉上家門，他向外面走去，想要尋找雲萊的身影，「家門卻是敞開的。」

　　楚弄影聞言一愣，她瞬間忘卻心中的糾結，跟著他四處尋人。雲破已經跑下樓梯，到樓外去找母親。楚弄影在雲破家環顧一圈，她摸了摸雲萊空蕩蕩的座位，看到對方隨手撇下的繩結，卻沒見到披肩。

　　「漂亮姐姐去哪了？」楚弄影同樣滿頭霧水，她下意識地詢問藍精靈，卻發現它少見地沉默起來。

　　楚弄影心生疑惑，乾脆直接道：「藍精靈，雲萊在哪裡？」

　　[格格巫，這不是屬於你的劇情，跟你沒有關係。]藍精靈的語氣極為平靜，竟讓人感到一絲陌生。

　　「什麼意思？」楚弄影本來還沒將其當回事，此時她不可思議地抬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你現在只要待在這裡，等待世界核心回來就行。]藍精靈神色有點冷漠，跟往日嘰嘰喳喳的樣子完全不同。

　　「……」

　　楚弄影沉默片刻，她久違地飛起一腳，直接將它踢翻在地。楚弄影氣勢洶洶地下樓找雲破，完全不顧藍精靈的警告，決定去找雲萊的蹤跡。

　　[快給我停下！這跟你沒關係，你該有點分寸感！]藍精靈這回無法板起臉來，它氣得大叫，想要阻攔杠精。

　　杠精：你一個破寫小說的，有臉說劇情跟讀者沒關係！？

李洪元

第三十九章

　　雲破已經在樓外繞了一圈，他見楚弄影匆匆下樓，擔憂地凝眉：「沒有看到。」

　　「漂亮姐姐以前會去哪？」楚弄影聽聞藍精靈的語氣，感覺事情並不簡單，「我覺醒異能那天，她最後將人帶到哪裡？」

　　楚弄影記得，她上回被武道場的對手打擊報復，雲萊突然出手，最後清理戰場。

　　「我不知道，那天她讓我先帶你回去。」雲破從對方語氣中讀出什麼，他眸色微深，不禁遲疑道，「小影，你覺得媽媽有危險？」

　　「我們拜神那天，我比你先回家，她跟我說自己是雷水雙系，還說家族要知道此事，她必死無疑……」楚弄影本是隨口敘述細節，此時卻恍然大悟，原來伏筆埋得如此之早，她竟還以為那僅僅是閒聊。

　　這裡是小說的世界，雲萊五年來沒有說起自己的過往，現在卻舊事重提，意味著出現轉折點。楚弄影心裡頓時一涼，她知道雲萊在原劇情中的結局，驟然明白藍精靈不讓她下樓的原因。

　　原著中，雲萊在雲破童年時就離世，難道終於要到這一天？

　　雲破不知曉劇情真相，他臉色要比楚弄影和緩不少，安慰道：「媽媽可能就在附近，而且她真的很強，我們先在周圍找找吧。」

　　雲破親眼目睹過雲萊一擊傷人的本事，自然比杠精鎮定得多。楚弄影啞然片刻，她望著他天真的臉卻不好戳破，即使雲萊實力再強，現在卻是跟劇情對抗。

　　藍精靈焦躁地跟在楚弄影腳邊，大吼道：[你不要再跟著！這是主世界的秩序，你只會自討苦吃的！]

　　兩人尋著小路，漸漸走到城中村外面，仍沒有看到雲萊。雲破走在楚弄影前面，她望著小少年的背影，忽略腳邊藍精靈的咆哮，想要開口跟他搭話，卻油然而生背後發寒的感覺！

　　「雲破！」

　　雲萊過去的評價沒有錯，楚弄影缺乏理論學習的耐心，她只能在戰鬥中磨煉本領，形成動物式的本能。她察覺到危機的到來，儘管還沒有看到敵人，身體卻下意識地做出反應，向雲破撲過去。

　　雲破聽見楚弄影難得叫自己真名，而非奇怪的綽號「傲天」，他剛剛疑惑地回頭，卻被她撞翻在地！

　　雲破和楚弄影同時跌坐在地，雲破回頭就看到蹲在欄杆上的陌生老人。他正興致盎然地觀察兩人，穿著古怪的長袍，頭髮有些花白。

　　「我是老了嗎？」暗處的老人一擊失手，他詫異地望了望手掌，無奈地撓頭道，「現在連能力值沒有1的小鬼都能躲開啦？」

　　楚弄影全憑本能撲倒雲破，使他成功躲開追擊者的魔爪，否則他剛剛就被對方抓走。她暗道不妙，沒想到城中村附近還有敵人，按道理漂亮姐姐專程離開家裡，應該已經將敵人全部引走才對。

　　長袍老人仔細端詳雲破，嘖嘖感慨道：「哎呦，真是越瞧越像，這禁制更是眼熟……」他和兄長原本兵分兩路，對方攻擊糾纏雲萊，他則過來搜查神器，卻沒想到發現更為有趣的東西。

　　雲破茫然地望著他，只感覺臉上的傷疤逐漸發燙，隱隱感到對方強得可怕。

　　老人露出溫和的笑容，友好道：「初次見面你好呀，我是你三舅姥爺。」

　　電光乍現，數道雷光朝著長袍老人湧去。他望著突如其來的襲擊，隨手一揮就將電光化解，渾身不傷分毫。

　　好在楚弄影並未準備打倒他，她已經拽起地上恍神的雲破，邁開大步逃跑，同時催促道：「快走！否則我們肯定團滅！」

　　她的能力值是0.67，雲破的能力值是0.42，加起來都夠不到對方。雖然她不知長袍老人來到城中村附近的原因，但雲破要是落入對方手裡，雲萊就被握有軟肋，預示著漂亮姐姐必死無疑！

　　楚弄影不可能打敗長袍老人，只能寄希望於堅持到雲萊過來，他們起碼不能被對方抓住。她握著雲破冰涼的手，一頭鑽入狹窄的地形，妄圖用外物遮掩兩人的身形，試圖拖延時間。

　　廢墟內，雲萊右眼仍緊閉，左眼卻幽藍，她毫不留情地用水刃刺穿對方的身體，眼看著自己叔叔躺在血泊之中，眼底劃過一絲悲傷。瀕死的男人苦笑道：「真是想不到的結局，我居然會死在你手上……」

　　雲萊心底感到一陣麻木，她好像總會經歷親人相殘的時刻，不是為了神，就是為了神器。

　　「……好在我並非獨自過來。」男人頗為慶倖道，他本以為自己能夠輕而易舉地降服雲萊，卻沒料到她連神器都能煉化，絲毫不減當年的風采。家族拿出謹慎的計劃果然沒錯，雲萊完全不輸族裡的其他人。

　　雲萊望著二叔閉眼，又聽到他的話，她想起城中的孩子們，心裡湧現些許慌亂。她完全沒料到，家族還會派出其他人，要知道二叔已經是族內大將，在帝國身居要職。果然水神的隕落讓族人們心生恐慌，所以打算不顧一切地獲得神器？

　　楚弄影拉著雲破跑出一小段路，便被長袍老人追上。她只感覺自己腹部一疼，瞬間被對方踢飛在地，痛苦地咯血。雲破見她被擊倒，他立馬停下腳步，不安道：「小影！」

　　「跑！你接著跑！」楚弄影費力地掙扎起身，她一邊甩出電龍，一邊高聲喊道。

　　[停手吧！他不會對你留情的！]藍精靈眼看楚弄影以卵擊石，神色慌張起來。長袍老人不會殺死雲破，他還要用世界核心要挾雲萊，但他絕不會對楚弄影客氣，她再硬磕下去，恐怕非死即傷。

　　藍精靈剛開始不想讓她捲入，就是知道雙方能力相差太大，雲破有主角光環，可楚弄影並沒有。她如今只是在進行無用的努力，主世界一開始就已經定好結局。

　　「你們倆真是不像話，都不跟三舅姥爺嘮兩句嗎？」長袍老人隨手揮開楚弄影的電龍，氣定神閑道。楚弄影發現他指尖懸浮著幾股清流，她的電光似乎就是被這些水吸收。

　　雲破內心瘋狂交戰，硬著頭皮跑了兩步，他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卻惹來杠精暴躁的怒駡：「別回頭！給我跑！」

　　「你要是被抓住，雲萊必死無疑！」楚弄影心知兩人沒有危險，如今隨時可能領便當的是雲萊，她要是不幫雲破逃走，這盤棋就徹底下死。

　　雲破原本擔憂落下的楚弄影，此時卻被她吼得發懵，只能無意識地邁開雙腿。他只感覺渾身發冷，內心一片恐慌，想要反問她一句：那你呢？

　　「小丫頭脾氣凶，倒看得挺明白。」長袍老人見楚弄影暴吼雲破，他遺憾地搖搖頭，批評道，「不過你這性子，可不夠大家閨秀。」

　　楚弄影眼見對方起身去追雲破，她乾脆直接猛地撞了上去，甩出電龍攔截他的去路。長袍老人不會對雲破下殺手，面對楚弄影卻不客氣，他將水凝聚在拳頭上，乾淨俐落地使出一擊！

　　「你早就該明白，雷電碰不到我。」長袍老人感慨道，「我本不想掐掉好苗子，但你著實有點沒眼色。」

　　杠精：你跟杠精聊個屁的眼色，我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楚弄影還沒來得及抬杠，她便痛吟一聲，感覺自己的脖子被水流鉗制住。她雙腳懸空離地，根本無法呼吸。

　　奔跑的雲破聽到她的聲音，他終究是停下腳步，回頭就看到她被水流吊起的狼狽模樣。她看上去極為痛苦，憋悶地喘不上氣，臉上的舊傷未好，如今又添新傷。

　　雲破聞到鮮血的味道，又回憶起當年小巷中的事情，母親那時說他沒有赴死的決心，差點害死自己和小影。他如今望著熟悉的畫面，才發現自己毫無長進，再一次將她推向瀕死的邊緣。

　　他其實討厭一切戰鬥、鮮血和死亡，他變得不再渴盼力量，投身更擅長的事情。可他到頭來才發現美好是如此脆弱，原來自己離開小影和母親，連自救的能力都沒有。他活在她們構建的溫室之下，這才擁有享受陽光的機會。

　　他厭惡所有暴力的爭鬥，可他更恐慌命定的離別。他自小擁有的就太少，以至於無法接受任何失去。

　　他明明也在努力地修煉，為什麼偏偏還是沒有力量？他從不祈求變得多強，但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起碼別讓他親眼目睹失去……

　　雲破不顧臉上妖冶的傷疤發燙，他摸著貼身藏好的鋼刃，驟然沉著平靜下來，同樣的錯誤起碼不能再犯第二次。

　　長袍老人望著雲破衝上來，調侃道：「哎呦，他跑回來了呢？」

　　楚弄影對小龍傲天的豬隊友行為氣憤不已，她本來脾氣就暴，此時瞬間被點炸。

　　杠精索性握住鉗制的水流，她猶如氣急敗壞的皮卡丘，憤憤地罵道：「雲破，我去你三舅姥爺！團戰就給我聽指揮！」

　　她只恨現實裡沒有舉報功能，只能強烈譴責他送人頭的行為！

　　身著長袍的三舅姥爺：「……」感覺自己被針對？

　　下一秒，暴怒的雷光瞬間亮起，她的狂躁促使電光更為強勢，竟成功掙脫制服自己的水流。長袍老人見勢不妙，他手指微動，冷聲道：「本想留你一命，但你執意送死……」

　　[快躲開！]

　　漫天的大浪驟然湧現，夾雜著巨力拍向楚弄影，眼看著就要取她性命。千鈞一髮之際，純淨的水幕卻將她包裹，一道寒光從水幕中射出，直直地擊向大浪後的長袍老人。

　　「雕蟲小技……」長袍老人側頭躲開鋼刃，卻發現鋼刃上附著著雷光，忙道，「不好！」

　　水系異能在戰鬥上並不出色，雲破面對水系前輩更是經驗有限，但他熟記水的特性，促使雷光在巨浪中穿過，頃刻間流竄至對方身邊！

　　如果單純只有雷系異能，長袍老人可以極好地剝離電光，然而雷與水同時撲來，便讓他無法辯駁。雲破是他的同族，兩人的異能同根同源，更是徹底交融起來，使得雷光大盛！

　　異能反應出人的本心，雲破並不是好戰之人。楚弄影首先掌握的招式是極具威力的十萬伏特，他最先掌握的招式卻是保護同伴的水幕。這面水幕毫無殺氣，甚至無聲無息地融入巨浪之中，卻帶去蠻橫無禮的雷光，攔住長袍老人的步伐。

　　長袍老人可謂作繭自縛，他使出洶湧的巨浪，導致自己一時無法跨過雷海。

　　楚弄影徹底釋放完渾身異能，現在已經陷入力竭狀態。雲破只能帶著楚弄影離開，他跌跌撞撞地扶著她逃亡，卻完全不知該去向何方，漫無目的地跑著。楚弄影的雷光只能在水中堅持一會兒，對方很快就會追上來。

　　雲破沒過多久也感到疲憊，他強行掙脫禁制，覺醒些許異能，此時渾身上下都極為疼痛，還出現高燒的症狀。他心知自己快要昏厥，陷入楚弄影異能覺醒時的情況，卻強撐著繼續跑。

　　「果然那位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連家族禁制都形同虛設。」

　　雲破聽到近在咫尺的聲音，不禁面色慘白。他正想推開楚弄影，自己獨自被抓，卻聽到天空中傳來雷聲轟鳴，緊接著刺破天幕的巨雷便落下，擊碎堅硬的地面！

　　「他是我的孩子。」雲萊及時趕到，她如今雙眼都睜開，左眼是幽水，右眼是蒼雷。她不再隱藏自己的雷系異能，索性轟轟烈烈地釋放出來。

　　「媽媽！」

　　「保護好小影。」

　　雲萊言簡意賅地下令，雲破忙帶著楚弄影藏好，遠離長袍老人。他們沒有被對方抓住，雲萊頓時不再有顧忌，力求速戰速決擊殺敵人！

　　這簡直是一場曠世之戰，雷水龍與水龍在半空中撕咬，殺得天昏地暗。虛弱的楚弄影和雲破只能在旁觀戰，他們目睹過無數場武道對決，然而沒有一場比賽能將異能發揮到此等境界，遠超凡人的想像。

　　長袍老人很快便落於下風，他捏住藏在手中的王牌，望著雲萊藏有蒼雷的右眼，不敢置信道：「你當年在神境裡找到兩件神器！？」

　　雲萊從未暴露自己擁有雷水雙系的事情，旁人當然以為她只尋回一件神器！

　　兩人終於迎來最後一擊，雲萊身邊電光閃現，她毫不留情地抽出雷刃，猛地刺向其心臟，同時格擋對方的攻擊。然而，長袍老人卻沒有攻向她要害，反而用尖銳的東西劃傷她的手臂！

　　血花在半空中濺開，竟無法分清是誰的鮮血。長袍老人捂住心臟，他面色慘白，力竭道：「即使我贏不了你，也要幫族裡收回神器……」

　　染血的金片掉落在地上，材質跟金盞極為相仿。曼沙帝國的大殿內，預言家尹霑星看著大殿星圖上的紅星亮起，拍手感歎道：「找到啦！」

　　雲未明望著那顆亮眼的紅星，他的心情極為複雜，竟不知該如何下令。

　　長老提醒道：「殿下，我們已經折損兩員大將，不能再猶豫……」

　　雲未明沉默片刻，強忍內心悲涼，開口道：「施術吧。」

　　尹霑星挑了挑眉，他拿出早已備好的最後一滴水神之血，將其投入發光的金盞中，感慨道：「殿下，緣起緣滅，緣聚緣散，這就是結局。」

　　神血滴入盞內，星圖上的紅星便顯現出熔漿般的色澤，似乎迎來徹底的劇變。

　　「媽媽！」

　　另一邊，楚弄影和雲破看到雲萊擊敗敵人，他們皆從藏身之處衝出來，賣力地奔向她。雲萊望著自己流血的手臂，又看看地上染血的金片，不禁陷入沉默。

　　兩人還沒來得及興奮，便聽雲萊無可奈何地笑道：「破兒、小影，今天可能就是告別的日子。」

　　楚弄影和雲破同時一愣，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雲破茫然無措道：「可您明明贏了，他已經徹底倒下……」

　　「我贏了他，卻沒贏神。」雲萊露出一絲苦笑，「我和神應該算兩敗俱傷。」

　　她處心積慮害死水神，而失去水神庇護的她，同樣會被神境吞噬，如今只是早一步踏入自己的宿命。他們現在通過水神與至親的血召回她，想要取回當初在神境中尋得的神器。

　　雲萊輕輕閉眼，兩團光影便從她眼中緩緩落下，各自是一藍一紫，分別飛向雲破和楚弄影。下一秒，雲萊的身體就開始發出微光，她隨風揚起的長髮化為無數細碎光片，宛如水神離世的景象。

　　雲破面色慘白，他長久以來的預感終於應驗，倉皇地上前抱住母親，卻發現雲萊的手臂也在逐漸化為光片。雲萊溫柔地摟住他，她安撫地摸摸他的頭，輕聲道：「破兒，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在告別，不要將死亡視為肉身的消逝，你能想通不少。」

　　雲破在高燒下頭暈目眩，他顫聲哀求道：「可我不想告別……」

　　「破兒，你該休息了。」

　　雲萊明亮的眼中閃現一絲痛心與憐愛，她手上微微用力，終是不忍雲破親眼目睹自己離去。雲萊最後望了一眼懷裡身心受創的雲破，將他託付給楚弄影。楚弄影腦海裡同樣一片混沌，她只能抱住臉帶淚痕的雲破，怔愣地望著睜眼的雲萊。

　　「真的無法改變麼？」楚弄影沒有想到，即使她和雲破逃出生天，雲萊仍然會消逝。她的努力完全付之東流，像是可悲的笑話。

　　藍精靈啞然，它不知該如何應答。

　　「小影，雲破是我的孩子，而你卻是我的弟子。」雲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今後就麻煩你……」

　　楚弄影聽到她托孤般的語氣，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無法接受地後退一步。她露出惶恐的神色，渾身都想抗拒這未知的離別劇情。

　　「算了，我一生背負別人的期望，何必再犯下同樣的錯誤。」雲萊輕歎一聲，她本想拜託楚弄影替自己照看雲破，然而她就曾被家族的期許壓得喘不過氣，更不該強人所難，給予對方壓力。她深受過情誼綁架之苦，現在索性徹底放手。

　　「今後就麻煩你，繼續張揚地活下去……」雲萊睜開的雙眼美若琉璃，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柔聲道，「代替我沒完成的那份。」

　　她的沉著溫柔是水，她的叛逆張揚是雷，如今徹底一分為二，在他們身上傳承下去。

　　天空中綻開漫天的光片，宛如振翅高飛的金色蝶群，朝著遠方飛去。楚弄影望著雲萊羽化離去，她緊緊抱著雲破，終於無力地跌坐在地，才發現自己滿臉是淚。她茫然地摸著淚滴，本以為內心足夠平靜與鎮定，卻沒想到身體早已出賣她的情緒。

　　楚弄影望著懷中發燒的雲破，他白皙的膚色被高熱染紅，臉上的傷疤卻在不斷褪去。他在睡夢中仍不安地皺眉，彷彿察覺自己失去什麼，顯得驚魂不定。

　　「很有意思吧？你們覺得自己很厲害，終於將劇情修回正軌？」她望著睡顏不寧的雲破，淡淡地開口，語氣冷漠如冰，「你早就決定這麼做，就在五年前離開的那天，對嗎？」

　　藍精靈五年來只離開過她一回，她現在細細想來徹底明白，原因是雲破在那時失去戰意。他天性討厭暴力，又生來有些潔癖，不喜歡灰塵和血漬，實際上根本不是升級流的最佳主角，只適合醉心學術。然而，這些特點都不符合《神野至尊》的主題，雲破作為世界核心，必須去打怪戰鬥。

　　現在，主世界賦予雲破追求力量的理由，給予他極為致命的一擊，用雲萊的死來刺激他覺醒。

　　藍精靈眼神閃爍，隨即低聲辯駁：[沒有所謂早就決定的說法，而是這才是正常的主世界秩序……]

　　[我縱覽著過去、現在和未來，並不需要特意挑選某天，就能修正邏輯鏈。]藍色小球只是它展現給楚弄影的可視形態，實際上它無處不在、無事不知，完全掌控著小說世界。

　　楚弄影發出一聲嘲弄的嗤笑，隨即慢悠悠道：「真厲害，我們都被你操控於股掌之間，真情實意地投入，然後再被毫不留情地拋棄。你嘴上稱呼他為世界核心，卻從未考慮過他真正的想法，故意將他丟入各種險境……」

　　她一時不知該為雲萊之死悲傷，還是惱怒於自身的無力，根本無法與命運對抗。她胸腔中猛地燃起怒火，感覺心底湧現出無限的力量，想要將周圍的一切虛偽徹底撕碎，將這個世界砸得稀巴爛才好！

　　紫色的雷光在她身中驟然亮起，雲萊贈送給她的神器居然瞬間成型，彷彿在回應她暴怒的意志。神器具備著些許神力，可以輕易地重構主世界的一切，而她作為縱觀全域的讀者，能將這份威力發揮得更徹底。

　　藍色小球察覺主世界秩序崩塌，趕忙高聲大叫：[楚弄影，你清醒一點！如果你真打算摧毀主世界，即使你擁有小影的代碼，也會被主世界抹殺！]

　　小影作為重要的功能代碼，一直享有與眾不同的特權，但她若轉化成破壞的病毒，主世界便無法容忍，肯定要消滅她。

　　「你們為他搭建出楚門的世界，用虛假肆意踐踏他的真心，我為什麼不能摧毀這一切？」

　　雲破在劇情中遭受擺弄，被迫承受各種各樣的痛苦，而他們卻以此為榮。

　　藍色小球見她執迷不悟，它索性徹底撕破臉，厲聲反駁：[你有什麼資格指責？你還不是跟我一樣，隨意踐踏他的真心，同樣是個書外人！]

　　楚弄影顧忌以後的情感線，她對雲破避之不及，又跟它有什麼差別？

　　[楚弄影，我們才是彼此的同類，脫離於主世界秩序，可以縱觀所有時間線，難道你忘記自己成神回家的目標？這些劇情跟你又有什麼關係！？]藍色小球大為不解，它不願看到楚弄影被主世界殺死，只想通過這些話勸住她。

　　「可能我作為曾經的共犯，也會有想要贖罪的時候。」

　　「你們把他看做小說人物，但我那時卻是真情實感地投入。」

　　沒錯，她過去曾將滿腔真情融入，才會不斷地夢到小說人物，才會渴盼跟他同苦難共快樂，才會在作者爛尾時勃然大怒。恨由愛而生，她早在進入書中世界前，就將雲破視為過有血有肉的真人，然而作者卻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驚醒她的美夢。

　　「飛翔時空，你懂個錘子的小說！」楚弄影想起新仇舊恨，她憤憤地咬牙罵著，不管不顧地爆發。

　　深紫的雷光驟亮，楚弄影徹底宣洩出體內的力量，同時感覺到身體的劇痛。

　　藍色小球感受到主世界的震怒，不安地叫道：[完了，全完了……]

　　楚弄影想要摧毀劇情的心激怒主世界，現在她馬上就要消失在破碎虛空之中。

　　[楚弄影，再見。]藍色小球悵然地望著她，或許它又要重回孤獨的寂靜之中，繼續自己永恆的使命。

　　楚弄影是在白光中失去意識，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似乎想將自己的靈魂抽走，而她完全無力反抗。她咬緊牙關，想在自己消逝前擊碎這一切，卻根本無法跟浩瀚的主世界抗衡！

　　「別走。」

　　冥冥之中，熟悉的聲音召回楚弄影瀕臨破碎的意志，她再次來到初遇藍精靈時的雲端空間，又聽到一聲雲破的呼喚。她差點死於主世界手下，此時卻被溫暖的力量包裹，逐漸找回身體的知覺。

　　「別走……」

　　下一秒，楚弄影從雲端空間中驚醒，她剛剛抵禦完意識破碎之苦，現在已是大汗淋漓，低頭卻看到懷裡的雲破閉目落淚。雲破在睡夢中並不安穩，他眼角流下晶瑩的淚水，一隻手卻緊緊地拽住她的衣領，在夢魘中哀求道：「求你別走……」

　　他渾然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什麼，他明明只是不想再失去而已。

　　雲破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卻死死地拉著她，猶如握緊最後一根稻草。

　　藍精靈本以為楚弄影必死無疑，它此時不敢置信地喃喃：[居然能從主世界手裡救下你……]

　　雲破是世界核心，只有他能改變主世界的秩序。他的意志擊潰主世界的意志，代表他無法接受楚弄影的消失，雲萊的訣別讓他悲痛不已，而小影的離去則會將他徹底擊垮。雲破可以成長，但他不能倒下，否則主世界也會崩潰。

　　楚弄影怔愣片刻，隨即心生自嘲，她自以為能幫他打破虛偽的世界，最後卻是在他的庇護中活下，何其可笑。她抱著雲破起身，頭一回感到內心荒蕪，渾身極為疲憊。

　　藍精靈見她面無表情，生怕她拉著雲破做傻事，真將主世界杠翻。它趕忙祭出王牌，叫道：[格格巫，你冷靜一點，其實雲萊並沒有徹底死亡……]

　　藍精靈現在沒法管劇情的邏輯性，它只能拼盡全力攔截她搞破壞的念頭，用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雲萊不是自然死亡，而是由於神境的力量，隨著水神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