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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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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路七醬] 星際女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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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3 21:3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浮空風起 第一百八十章

  帝征軍出發第三天,大批賽維聯盟敵軍開始偷偷回撤。

  第五天,軍方才意識到消息覆巢計劃消息走漏,第六聯軍嘗試阻擊,失敗。

  第七天,原本該在第二道阻擊線上阻擊的第八聯軍,突然在路上迷失方向。

  連鎖反應,直接導致還在趕往第三道主線的第七聯軍,連防線都沒有建立起來,就已經被突破。

  第十天,最先回撤的賽維聯盟部隊追上了帝征軍。

  被咬住尾巴的帝征軍被迫迎戰,戰火在浩瀚的星河內再次點燃。

  有星帝坐鎮,第三聯軍和第五聯軍聯手,初期帝征軍還佔有優勢。

  只是隨著追上來的敵軍越來越多,貴族消耗也越來越多,帝征軍慢慢的落於下風。

  ……

  「轟!」

  巨大的轟炸聲將楚笑從夢中驚醒,她看著屋子裡的佈置,焦距還有些散。

  等思緒從睡夢中回,她打量周圍的佈置,並不是她的住處,可能是休息室一類的。

  應該是她居住艙有身份限制,才會送到這來。

  隨著炮火聲漸漸弱下來,門外的聲音相對就顯得越來越大。

  婁墨依然一張利嘴不饒人,生怕別人聽不出她語氣中的諷刺,冷笑連連。

  「我們原本就沒預期他們能瞞得住,只希望能拖個十天半個月,結果不到三天就炸了,對方特工是直接住在聯軍的指揮部麼?」

  楚笑披著毯子,起身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邊喝邊聽婁墨繼續道:

  「第八聯軍連裝都不想裝了,直接開啟『迷航』模式,什麼病毒侵入能連同戰艦跟機甲一塊?信息技術人員的腦子也集體迷航了嗎?」

  外面應該不止一兩個人,有年長的人聲音還算平靜,他們正向思考的大局:

  「雖然過程有些荒誕,但是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覆巢計劃原本就是想吸引賽維集結後撤。」

  「老楊說得對,而且過於深入敵方控制區,未必是一件好事 。」

  這些顯然對於氣頭上的婁墨,不具備說服力:

  「那我還謝謝他們不成,現在補給線給線切斷,人都追到尾巴後面了,如果沒有陛下,我們早就被人一口吞了。」

  「有一個算一個,等我回去,一定要將他們送進軍事法庭。」

  「其實不必麻煩軍事法庭。」楚笑端著杯子推開休息室的門,看著站在中間的婁墨道,「規司獄常年空著。」

  套間外婁墨還有幾個中高階軍官或站著或坐著,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迅速起身:「陛下,您醒了。」

  之前馳援第五聯軍,星帝曾經直接源力耗盡,被送去浮空島修養,一路上都沒有醒來。

  所以這一次儘管醫生判定更傾向於星帝只是休息不足,但是眾人多少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這還好只睡了半天,要是沉睡十天半個月,整個帝征軍恐怕跑都不知道怎麼跑。

  楚笑走向沙發坐下:「現在局勢如何。」

  第二聯軍總司阿勒力不過五十,在帝國還算中年的年紀,頭髮卻已經花白。

  「目前局勢還算比較樂觀,雖然補給線已經被切斷,但是我們兵力充足,陛下坐鎮,避戰可以打也可以。」他表情有些凝重:「可是敵軍數量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一直增加下去——」

  楚笑明白阿勒力沒有明說的話。

  如果敵軍按照這個趨勢一直增加下去,跑也可能不一定好跑。

  阿勒力的擔心還是變成了現實。

  第二天晚上,正後方的軍力已經增加了二分之一不止,其他方向放出去的偵察艦還沒有回來。

  收到消息的時候,楚笑正在食堂吃晚飯。

  整個食堂都突然死寂下來,無數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期待她能說什麼話。

  但是楚笑全程盯著她的平板,一言未發。

  聯軍給的軍報,在浩瀚的宇宙中被多方干擾,能解讀的出來的信息有限。

  但是從結果來看,聯軍的牽制攔截宛如一張紙,瞬間瓦解。

  傳統貴族的私心、議會的牽制、派系的爭鬥,在主要生死存亡的矛盾解決後,全都暴露了出來。

  他們並不希望有一個戰功赫赫,麾下擁有三個聯軍,且力挽狂瀾帶領軍隊絕地反擊的年輕星帝。

  楚笑換個角度想了想,莫名又有些理解。

  她天賦上能打,脾氣也擺在這,行事完全按照自己的準則。

  自己一個光杆司令的時候那也只是無法掣肘,一旦覆巢計劃成功,大勝而歸,威望、軍權、民心都集於一身。

  到時候等她騰出手來再算帳,規司獄可能還得擴建。

  楚笑吃完碗裡最後一勺土豆泥,順了一把沒有吃完的糖果塞進口袋裡,然後拎著自己平板,從位置上起身往外走。

  一路上,食堂所有人的目光追隨著她,眼見她即將要踏出餐廳的艙門,有人終於忍不住出聲:

  「陛下。」

  楚笑腳步未停,直接走了出去。

  ——

  偵查小隊在三天內陸陸續趕回來。

  九個小組,全員安全回來的只剩下四個。

  最後一個小隊全隊十三人,只回來了一個新兵,一米九幾的大個子,連身上的傷都沒有來得及包紮,頂著頭上凝固的血跡,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聲音嘶啞的將戰報彙報完,在說到隊長為了掩護他犧牲的時候,終於繃不住,悶著頭嗚咽。

  指揮室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楚笑記憶中的半大青年,和眼前的年輕軍人重合。

  魏塘。

  他在開幕式時,跟著自己炸過屏幕,蹲過小黑屋,也在山區地圖對抗賽的時候,跟著自己漫山遍野跑。

  無論什麼時候,他似乎都是笑著的,咧著一口白牙,自帶一股子傻不拉幾的灑脫勁。

  一直到醫務人員將受傷的魏塘扶出去,指揮室仍舊是一片死寂。

  「現在有五個方向都發現敵軍的蹤跡,加上正後方咬著的,敵軍一共分六個方向合圍我們。」楚笑在紙上記了兩筆,平靜道,「我們需要討論是正面迎戰,還是避戰……」

  只聽「咚」一聲突兀的巨響,她的話被垃圾桶踢翻的聲音所打斷。

  「現在是打是退重要麼?」

  「陛下你要是多問一句,下其他戰艦一次,哪怕只看一眼,看看那一張張從軍以來就從未畏懼過的臉,現在是多少茫然?」

  「尼瑪現在,他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戰!」

  「為了其他人各種私利?還是為了陛下你的無動於衷……」

  「夠了!」

  婁野大聲呵斥住婁墨:「你給我滾出去。」

  婁墨這人天不怕地不怕,一口氣上來,星帝也正面懟了,反正大不了回去進一趟規司獄。

  但是被自家哥哥這麼一吼,她氣勢瞬間弱了下來,但還是強頂著一口氣:「這堅固的海龜殼,你們誰愛待誰待!」

  婁野看著妹妹頭鏗鏘有力的塌著軍靴往外走,一口氣沒上來,臉色發青。

  指揮室裡,眾人神色各異。

  有皺眉的,有不悅的,有覺得沉思的,有佩服的,也有眼底帶著贊同,低下頭掩飾住了的。

  只有正主,彷彿剛剛只是看了一段無關緊要軍情插播,語氣和神情的都沒有什麼變化:「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在六路封鎖下,我們是正面迎戰,還是採取避戰突圍……」

  ……

  指揮室無論陣營,因為意見相左,迅速分割成兩個陣營。

  列數據,分析情報,戰場沙盤,智能推演……吵了整整幾個小時

  正面迎戰,魚死網破。

  畢竟帝征軍除了浮空軍,帝衛軍,還有一個半聯軍兵力,有星帝加持,咬下敵軍同等以上的兵力,應該問題不大。

  帝國危機相當於解開了八成。

  這種換人頭的打法,除了星帝,其他人能走多少就難說。

  側面突圍。

  以防禦為主,背靠帝舟,扔下三分之一兵力殿後,保護帝舟和主力離開。

  看似保存了實力,但是殿後的三分之一基本相當於白給,沒有什麼損耗的敵方,完全可以捲土重來,再一次殺入帝國空域。

  運氣好,還能再攆上潰逃的帝征軍。

  那時候再打,潰軍戰鬥力減半不止,星帝能不能跑掉都難說。

  至於撈了一個星帝後,是一鼓作氣直攻首都星,還是按照之前打法,再消耗個三個月穩穩拿下。

  敵方的選擇可以完全看心情。

  各有利弊,雙方誰也無法說服誰。

  最後決定權又回到了楚笑這裡。

  「我更傾向於側面突圍。」楚笑也給出自己選擇的解釋,「剛剛婁墨說的很對,這一次後方的『巧合』和『失誤』,讓我們從士兵到軍官,心態都有不小的波動。」

  她掃了一眼贊成正面突圍的熱血派:「正面突圍一換一可能太過樂觀了。」

  熱血派青中年比較多,吵架底氣十足,數據分析底子也夠厚,雖然認可楚笑的說法,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正面即使不能一換一,也比側面突圍白給三分之一強。」認可星帝的說法,卻並不耽誤他們反對側面突圍,「往深裡說,必死的局,讓誰去殿後?」

  「帝舟可以殿後。」

  「帝舟?」

  技術人員還沒有達到參加作戰會議的等級,沒有了專業人士,眾人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楚笑身上。

  楚笑稍稍組織了語言:「帝舟有自己的智能總控系統,日常進入休眠狀態。」

  「它擁有艦長級別的權限,艦上所有的設備和武器,它都有操控的權限。」

  「帝舟總調度系統已經升級過一輪,武器系統也已經升級到了最新,確保它能夠一一覆蓋。」

  「加上帝舟的防禦能力頂尖,進可以強攻攔人,退也可以死守堵路,殿後應該夠了。」

  眾人這才明白,楚笑之前折騰是為了什麼。

  楚笑解釋完,抬起頭看向半空:「晚上好,皓月。」

  面前的空地,出現了一個虛擬的類人青年形象,沖著楚笑俯身行禮,然後露出一個笑容來。

  「晚上好,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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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3 21:34: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浮空風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邊是不是真的被聯軍放棄還沒有證實,而這邊陛下雖然從來沒有說什麼,卻用實際行動安撫了不少人。

  回撤不需要用戰友用命填,帝征軍一度萎靡的鬥志,也稍稍復甦了起來

  邊逃跑邊打,在逃跑間隙還要兼顧搬家。

  這可能是帝征軍絕無僅有的體驗。

  帝舟六艦,除了第五聯軍的重心原本就在帝舟外,就只有一號指揮艦因為人員的關係,東西比較少。

  漣韻壓抑了許久,上去得到允許,出去跟敵方的偵查部隊打了一輪火力互換,匆匆換下作戰服,跑來替楚笑搬家。

  ——她家陛下身邊就沒有副官或者侍者這玩意。

  漣韻帶著倆小兵趕到的時候,楚笑正在收拾私人物品。

  她明白楚笑不太喜歡別人觸碰這些,就自覺的搬搬東西,將一些組合用品拆下來裝箱。

  封好最後一個箱子,漣韻在上面貼上封條和標記的,遞給門外的小兵手裡:「送上艦後,親自看著,一步都不許離開。」

  倆小兵瘋狂點頭。

  威脅完小弟後,漣韻轉身回到居住艙內,抱著一個空箱子走到角落,準備將擬真陽臺上的十幾盆盆栽打包帶走。

  「漣韻,花就別帶了。」楚笑站在衣櫃前,彎腰把一雙嶄新的軍靴塞了進去,「你當我們郊遊呢。」

  「那您還帶來……」漣韻嘟囔了半句,沒真敢吐槽。

  她放下手裡的花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起身掃了一圈。

  屋子原本私人東西就少,收拾了兩個箱子出去後,幾乎全部空了下來,只有書架一旁的衣架上,還掛著兩套衣服。

  一套作戰服,一套軍裝。

  「漣韻,把衣服遞給我一下。」

  「來了。」

  漣韻回過神來,走到架子前將兩套衣服拿下,遞給櫃子前的楚笑:「陛下,衣服也不帶走嗎?」

  楚笑將衣服掛好後,關上櫃子:「帶走那麼多夠了。」

  這的確不是一個值得糾結的點。

  漣韻直接忽略,將剩餘的一些東西放進塑板箱中,抱著走了出去。

  過了二十分鐘後,她再次回來:「陛下,東西已經送往海星號戰艦了。還有——」

  楚笑將黑色襯衫疊好,放在床頭:「還有什麼?」

  漣韻從門內走了進去,放低了聲音「門外好像有個奇怪的人站著,問什麼也不答……」

  楚笑:「那是我的伴航機甲師。」

  楚公爵以前備下的,戰鬥力和性格絕對沒有問題。

  漣韻一度以為自己產生幻聽:「哈?」

  她家衍哥怎麼辦。

  「我記得你早上出去,連飯都沒吃。」楚笑起身:「你要是沒事,先吃飯?」

  漣韻瞬間明白自己管太多,連忙順著臺階而下:「好的,馬上就滾。」

  走出門的後十幾秒鐘,虛掩的艙門再次被推開,漣韻探進頭來:「陛下我就說最後一句話,後方好像又打起來了,婁閣下說陛下太累了,讓我們晚點告訴您,讓您好好休息。」

  她頓了頓:「不過我覺得,陛下您應該知道。」

  ——

  楚笑吃了個晚飯,才晃蕩到指揮艙。

  指揮艙有些亂。

  東西搬到一半,不少不重要的文件散在桌面,部分機器沒有拆完,技術人員還在彎腰拆解。

  婁野和阿勒帶著一群人在這樣的環境下開著作戰會議,座位不夠,一些階位不是那麼高的軍官只能站著。

  更別說還有分析師,智囊團,星圖測繪師……滿滿當當的擠滿了整個指揮艙。

  還是拆著數據核的技術人員第一個發現了楚笑,對方穿著一隻智能機械手臂,扭頭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來,滿頭大汗的起身,有些局促:「陛下。」

  會議聲音一頓,眾人順著聲音看向大門。

  年輕的星帝靠著門邊,穿著黑色襯衫,襯得皮膚冷白,氣質更加疏離。

  她不穿軍裝的時候,日常著裝都是白色或者藍色,幾乎沒有穿過黑色。

  大家回過神來:「陛下。」

  「你們繼續,我先看看。」

  楚笑抬起頭看向屏幕上的沙盤再現,帝征軍後方再一次被咬住。

  對方顯然給了自己足夠的尊重。

  這一次已經不僅僅是機器人團,一半的人類機甲和戰艦也穿梭在期間。

  她昏睡之前,連著阻了三波,大多是由機器人和輕型戰艦組成。

  現在連中等火力艦能以這個速度追上來,按照這個趨勢,大軍應該就在身後。

  難怪婁野沒有叫她。

  比起開沒什麼質變的會議,自己的確睡覺恢復源力更加重要。

  她看完沙盤,在角落裡並排跟著一個年輕軍官坐下,順手拿了他做的筆記:「你開你的會。」

  年輕軍官咽了咽口水,顯得有些緊張:「好。」

  然後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連呼吸都放緩了,一直等到楚笑放下他的筆記本,以為她就要走了,低著頭悄悄鬆了一口氣。

  楚笑翻了一頁,見簡易航道和星圖上都是圖示:「今天討論突圍點。」

  可能是聲音離的太近,年輕軍官下意識打了個激靈,他腦子裡好一會兒才明白星帝在說什麼 ,有些磕磕巴巴道:「是,敵方包圍圈不斷鎖緊,越早突圍越有利。」

  他身邊又安靜了下來。

  一直到聽完整場會議,楚笑才將筆記本放下,起身往外走。

  往外走???

  這真的只是過來看看???

  「陛下。」驚訝的不僅是他一個人,阿勒力看著楚笑即將踏出門:「我們可能需要您的意見。」

  「我沒什麼意見。打的時候通知我一下。」

  她想了想,回過頭:「皓月。」

  智能系統擬人出現在半空中:「在,笑笑。」

  楚笑對著眾人道:「你們通知他也行。」

  ——

  誰也沒有想到,戰鬥會爆發的那麼快。

  兩個小時後,一發炮彈襲擊了帝舟的防禦能量罩上。

  「轟」的一聲,彷彿在眾人耳畔炸響。

  指揮艦的東西只搬了大半,指揮艙的高層還沒有來得及轉移,阿勒力在走廊上逮到漣韻:「陛下呢?」

  「去海星號了。」漣韻是目送楚笑離開,才回來傳的話,「陛下讓我轉達,大家人撤離就行了,其他的皓月會依照計劃接管。」

  阿勒力鬆了一口氣:「行。」

  星帝安全撤離是最重要的。

  他回頭和婁野對視了一眼,打開通訊器:「我是阿勒力,各團請注意,突圍即將開始,請做好戰前準備,收到請回答。」

  通訊器內傳來各種年紀不同性別的聲音:

  「帝征軍,前第五聯軍榮耀團,收到。」

  「帝征軍,前第二聯軍赤霞團,收到。

  ……

  與此同時,帝舟投下無數道光幕,遍佈整個帝舟所有角落。

  智能虛擬形象投在半空中——青年男子咧嘴笑著,聲音溫和:「帝舟將於十分鐘之後封艙,請所有人員及時撤離。」

  「重複:帝舟將於十分鐘之後封艙,請所有人員及時撤離。」

  「重複:帝舟將於十分鐘之後封艙,請所有人員及時撤離。」

  十分鐘的撤離時間,再要細究行李已經來不及。

  帝舟後勤部,居住艙快而不亂的打包著行李,廚師劉淳收拾完自己的東西,走到旁邊替新人幫忙。

  他手上不停,掃了一眼四周:「廚師長呢?」

  「剛剛還在這。」

  新人說到這,思緒一頓,伸手有些指向:「廚師長之前念叨,說有什麼忘記帶了,不會是回去了吧——」

  這個回去當然指回餐廳。

  劉淳一想肯定是,拋下一句:「你們把我和廚師長的行李先帶到集合點,我去看看。」

  扭頭就往外跑去。

  幸好對方並沒有走太遠,劉淳在路上追上人,喘著氣一把拽住廚師長馮得益:「快撤退了,您快跟我回去。」

  「調料還沒帶呢——」

  劉淳又氣又急,拽著自家廚師長就往外走:「調料就不要了。」

  「怎麼能不帶!」

  馮得益拽了一下沒有拽開劉淳,他比劉淳年長二三十歲,算是兩代人,語氣卻孩子氣的多也固執得多:「那群小崽子怕物資不夠,最近吃飯都只吃半份,現在馬上就要突圍了,回去總要給他們做頓好的。」

  劉淳眼神軟了下來。

  他看著半空中光幕倒計時已經只剩五分鐘,知道再說下去撤的時間都沒有,乾脆直接把馮得益背了起來就往集合點跑。

  「你個老小子,年輕的時候就拆廚房,這麼大年齡了,怎麼還這麼不正經。放我下來!」

  「哈哈——」

  他們終於趕在了最後一艘擺渡飛船到達時,來到了出口的集合點。

  整個餐廳的後勤人員都鬆了一口氣,這個幫忙將人扶下,那個幫忙把東西拿上飛船。

  當最後一個人踏上擺渡飛船時,飛船的過渡艙出口再一次出現了皓月的身影。

  他一身軍裝,臉部線條剛毅,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向下彎起。

  「帝舟號所有人員,遷移完畢,將於三十秒後開始封艙。」

  「30、29、27……」

  「……3、2、1。」

  「感謝各位乘坐帝舟,祝福大家以後平安順利。」

  在最後一個字落下,帝舟六艦,幾十道艙門同一時間關上。

  十幾根英雄柱上,指示燈開始亮起,淡藍色能量罩瞬間被濃郁的深藍色所包裹。

  小小的擺渡船在帝舟面前,像是海島前的一葉扁舟,靜靜飄蕩在海面上,最後越來越遠。

  「看——」

  年輕人的驚呼讓擺渡船所有人都看向了另一邊。

  帝舟外圍繞龐大艦隊中,大小不一,塗裝風格不同,只有帝國的旗幟統一懸掛了起來。

  無數機甲從打開的艙門中衝了出來,像是海面掠起的候鳥,從四面八方彙集在一起。

  排成不同陣列,朝著後方行駛而去。

  在方向的盡頭,星河已經被戰火染成一赤色。

  突圍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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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3 21:34: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浮空風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臨時指揮艦定在「海星號」「海雲號」兩艘A級主戰艦上,阿勒力帶著指揮官團,剛踏上甲板就往指揮艙走。

  楚笑坐在角落的位置,依舊是那身黑色上衣,長髮紮起,手裡正剝著一顆糖。

  聽見動靜,她看向門外。

  眾人行禮:「陛下。」

  楚笑將糖果塞進嘴裡:「設備已經調試好了,你們開始吧。」

  她在指揮上一向很少干涉,大家也都習慣了 。

  紛紛將注意力拉回到戰場上。

  剛剛組裝好的屏幕上被分割成了無數塊,事先投出去的航拍機器人,將戰場各個角度的畫面實時轉播。

  阿勒力的注意力在左半區。

  無數機甲像是狂舞的蜂群,不斷的在進攻和撤退間來回拉扯,無數炮彈擦著機甲的身側而過,在天空中劃出流星雨般的光軌。

  這是獨冠全聯軍的機甲團,第二聯軍壓箱底部隊。

  看似無序,其實利用自身機動性強、躲避靈活的優勢,對敵方的陣型和火力分佈進行分割和牽扯。

  使得對方暴露出相對薄弱的部分。

  屏幕中,這種熟悉的套路再次成功上演。

  在無數次耐心的戰術拉鋸中,因為追擊的,因為炮彈強大的後坐力不得不後退的,還有為了瞄準停下來的……敵軍的前排的陣型,在混亂中分成三四層。

  原本的包成團的陣型開始鬆散。

  阿勒力對著通訊器:「撤!」

  機甲團絲毫不戀戰,在阿勒力的聲音剛剛落下,井然有序的從後往前撤離。

  接下來的重頭戲,就交給了屏幕右半區蓄勢待發的重火力部隊。

  重火力是第五聯軍的王牌,當時也是靠著重火力覆蓋,才爭取到了星帝過來營救的時間。

  小型荷電粒子炮,異磁性線圈機槍,大型光子跑,反重力壓縮能量炮……按照陣型一一排開。

  當最後一台機甲落回安全區域,像是山川崩塌,震天的聲音在飛躥出去的火光中連成一片。

  數以千計的火力單位從炮膛出同時射出,撲向了敵方剛剛被亂的陣營。

  一輪粗暴式的火力傾瀉後,重火力後排停了下來,開始竟然更換冷卻液和填發炮彈。

  在這間隙間,悄無聲息摸到前線的輕型戰艦,開始了殘血的收割和補刀。

  如此反復,直線式循環。

  ……

  兩個小時後,側翼終於在這種不計成本的攻擊下,打開了一道口子。

  阿勒力的聲音在公共頻道響起:「兄弟們,回家的路打開了。」

  公共頻道沉默了幾秒鐘後。

  「老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煽情了~」

  「我去,哪個小子實話實說!」

  「你小子死定了,老大肯定已經開始鎖定ID。」

  「哈哈哈哈。」

  公共頻道裡,傳來了許久都沒有過的笑聲。

  ——

  帝征軍艦隊陣型完整,如同尖銳的箭頭,一頭紮進了敵方撕開的口子。

  敵方試圖回填缺口,雙方開始近戰交火。

  「轟!」

  「轟!」

  「轟!」

  雲縱抬起機甲手臂,用炮彈擊落了爬上戰艦的三台機器人,然後轉過頭,對準了外圍試圖撲上來的敵方機甲。

  一炮空。

  二炮擦著對方肩膀而過。

  雲縱感受著自己肌肉抽搐的手指,穩了穩,打出了第三炮。終於擊中對方的腹部。

  他輕聲吐了口氣。

  在軍校,指揮雖然是最有發展前途的專業,但也是最坑的專業。

  因為在戰場上,沒有人會願意讓一個毫無實戰經驗的新兵當指揮。

  所以,他們必須從各種兵種開始。

  偵察兵,巡邏兵,伴航機甲,甚至是後勤部門……這樣的經歷也五年十年,足夠會讓一個指揮官比較深入瞭解整個艦隊。

  但是,在深入瞭解的代價是,他們對崗位的磨合會顯得比較困難。

  就好像現在他的機甲駕駛技術,哪怕是退到了護航圈的最裡層,受戰友照顧,應付起來突圍戰,依舊十分狼狽。

  但是,敵方回堵缺口的速度超過了預期。

  機器人被屏蔽,就上機甲,機甲被殲滅就上輕型戰艦……

  這麼下去,帝征軍的突圍在三分之二左右,可能就會被趕來支援的敵軍給包圍起來。

  他們需要更快一些。

  再快一些!

  雲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加快了機甲的進攻速度,一直打到機甲的能源耗盡,四周包圍著的,似乎還是前仆後繼的敵軍。

  「隊長。」

  新兵心態已經有些崩潰,頻道裡的聲音帶著幾分絕望和茫然:「我們還能突圍嗎……」

  「能的。」

  被不斷干擾的電流聲中,雲縱的聲音嘶啞卻很極具安撫力:「我們還有負重。」

  果然如同雲縱所料,十分鐘後,指揮艙下達命令。

  拋棄一切可以拋棄的負重,全速前進。

  於此同時,高階貴族們終於動手了。

  外圍的機甲只覺得通訊器一陣耳鳴,附近的機器人已經僵在了原地。

  在艦隊在三分之一的路程,居然沒有一台機器人可以靠近在有效射程之內。

  當最後一支隊伍衝出包圍圈,原本處於中上位置的帝舟,開始不斷減速,落在了末尾。

  雲縱和帝舟擦肩而過,下意識回頭看去。

  六環組成的蝶翼形帝舟在落在末尾後,直接懸浮在了原地,以龐大的體型,阻擋了後方的來路。

  紫色的防禦罩像是水簾,又像是煙霧,將整艘戰艦罩的影影綽綽。

  可能規司和帝宮政務院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傾盡幾代人打造的帝舟,第一次展現戰鬥力是用在斷後上。

  而且,一去不歸。

  無數人隨著逆行的帝舟回頭看,目光複雜。

  但是他們能做的,卻也只有回頭看,靠殿後爭取的時間,一秒鐘都不能浪費。

  所有的人都在急速前行。

  隊友見雲縱的機甲差點撞上對面的小塊隕石,駕駛來到他身側,防止雲縱被流彈擊中:「隊長?」

  雲縱回過神來:「沒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剛剛好像在防禦罩內,看見了一台機甲貼著帝舟在伴航。

  ——

  可能是因為愧疚惋惜心理,也可能是因為帝舟太具有象徵性意義,

  指揮部將半數以上的航拍機器人都放了出去,想盡可能的獲得更多的帝舟戰鬥時的視頻。

  阿勒力看先帝舟出現在屏幕上,下意識看向角落,卻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他詢問身邊的人:「陛下呢?」

  星帝畢竟有頭銜掛著,哪怕再也沒有存在感,也有不少人下意識關注她。

  有人回答:「陛下出去了,說是要回去休息。」

  也有人記憶更加詳細些:「對,突圍成功的時候出去的,陛下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

  阿勒力歎了口氣。

  他這時候才想起,星帝不過二十來歲,同齡人軍校還沒有畢業,哪怕心智再成熟,生離死別的經歷還是差一些。

  提前離開 ,應該是不想親眼看著帝舟被毀。

  他正想叫個醫生去看一眼,屏幕上的戰情突然有了變化。

  原本懸浮不動,如同一道盾牌似的帝舟,所有武器炮口打開。

  高彈射炮,電磁炮,巨型光能炮……在敵方踏進射程的一瞬,同一時間開啟了反擊。

  如此大且整齊劃一的火力覆蓋,率先衝入射程內的敵軍,幾乎是原地直接引爆。

  四散的機甲戰艦碎片像是炸彈一樣,連帶輻射到了其他敵軍,再次帶走一片。

  進攻稍頓後,依舊前赴後繼敵軍側翼,在帝舟全火力輸出下,整整一個多小時,居然沒有向前一步。

  天際那端都被刺目的亮光染透。

  阿勒力鬆了口氣。

  還有幾個小時,他們就可以到達回程的航道,在那裡有備用蟲洞進行可以二次空間穿越。

  雖然目的地十分偏遠,甚至還需要一些文明借道,但是起碼安全了。

  死裡逃生。

  整個指揮室的人都像是虛脫了一樣,年紀大的坐在位子上,低著頭喘氣,年青的感覺到背後濕透,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很長時間,指揮室都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阿勒力深知後方指揮並不比前線戰鬥省力,他放緩了語氣:「大家先下去吃飯換身衣服,之後的時間還長,警戒等級和排班按照之前不變。」

  能參加這種規格的指揮會議的指揮官,大多身經百戰,聽到帝征軍副指揮這麼說,十分贊同。

  稍稍休息,紛紛起身往外走。

  年長的走在前面,年青的後一步落在後方,都是這些年各自部隊的指揮天才。

  年輕人容易打成一片,這些日子大家早就熟悉。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僥倖和感慨。

  ——這樣傳奇的戰艦,首征就以這樣的方式落幕,難免有些悲愴。

  但是大佬在前面,也不敢交談。

  在踏出最後指揮室門的時候,幾個人幾乎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轉過身想再看一眼帝舟。

  眼前的畫面,讓幾個人愣在當場。

  最年輕的肖溢進不過二十八九歲,情緒外露,還是天生的大嗓門。

  於是,哪怕是走出十幾米的婁墨和阿勒力,也聽到了身後人的驚呼聲。

  「帝舟要去哪?」

  一群大佬面面相覷,意識到哪裡不對。

  立刻扭頭就往指揮艙疾步走去。

  他們站在門口朝著指揮廳的屏幕看去,原本應該按照計劃在原地斷後的帝舟,不知道為什麼朝著和帝征軍完全相反的方向移動。

  將原本截斷的航道重新放了出來。

  更詭異的是,賽維聯盟側翼軍連帝征軍都不追了,瘋了似的扭頭朝著帝舟追了回去。

  「陛下……」

  婁野首先反應過來,臉色冷的像是寒鐵,他扭頭沖著副官低吼道:「派人去看看,陛下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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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浮空風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帝舟。

  楚笑抱著頭盔踩上艦艙,半身血跡,神色平靜。

  魏塘側過頭看了看身邊人,又迅速回過頭扭過頭來,然後對著金屬艙門上的倒影,悄悄打量身後的人。

  隱藏塗裝,也不算深入。

  帶著星帝這樣的源力充電寶,在一群機器人大軍中殺進敵方外圍,就難度而言也就A+。

  所以他對找到指揮艦反應並不大。

  令他瞠目結舌的是,星帝親自下場,徒手殺了賽維聯盟七八個指揮官,回來的時候,表情正常的就像是出門買了個菜。

  ……

  「我記得,你在帝綜時的性格要比現在大方一些。」楚笑將視線投在反光的艙門上,「最起碼看人,大大方方的看。」

  魏塘下意識扭過頭,對上楚笑的眼神,才知道她是開玩笑。

  抓了抓頭髮,臉上的局促少了很多:「那不是不一樣了嗎?」

  在學校是師妹師兄,現在是星帝和普通士兵。

  楚笑沒有回答他的話,一直等到過渡艙的艙門打開,抬腿朝著門口走去。

  在路過魏塘時,她突然停了下來。

  抬起右手握著拳頭,遞到了魏塘面前。

  這熟悉的一幕,將魏塘的記憶迅速拉回幾年前的三校聯賽,他眼底恍惚了一下,咧嘴笑起來。

  然後把自己的右拳遞了上去,舉拳相碰。

  楚笑將眼底的歉意收斂起來,轉身踏出門外:「你想吃什麼,我去做飯。」

  魏塘在原地發了幾秒鐘呆,然後勾著嘴角跟了上去:「哪能讓陛下做飯。」

  楚笑:「你會?」

  魏塘:「額……」

  煎蛋算麼?

  楚笑早就預料到了:「你去找間空的休息室睡一覺,兩個小時後去餐廳。」

  魏塘想起帝舟身後追著的敵軍,有些遲疑:「我還是去巡邏吧——」

  楚笑走廊左拐,扔下一句:「皓月,你跟他解釋。」

  一道虛影投影在半空中:「是。」

  「魏塘,A級機甲,頂著天才之名進的帝綜,以帝綜機甲系第一畢業。」皓月將視線落在魏塘身上,「沒有帝舟火力掩護,一人一機甲出去,存活時間大概在一到三分鐘之間。」

  皓月笑容越加和煦:「用網絡遊戲名詞解釋——送人頭。」

  魏塘眨了眨眼睛,一時間居然沒有分辨出AI是在誇自己,還是在鄙視自己。

  「算了。」魏塘打了個哈欠,「那我找個地方先睡一覺。」

  「可能要耽誤你一點時間。」皓月笑容慢慢收了起來,「我們能聊聊嗎?」

  ——

  只有兩個人的帝舟,十分安靜。

  楚笑洗漱完,休息了一個小時,提前半個小時去餐廳,沒想到魏塘早就在門口等著。

  靠牆而坐,歪頭睡得很香。

  這樣一個服役沒有多久的新兵,經歷過大戰,也有了戰功,要不是自己,他應該隨著帝征軍回去,等戰爭結束接受嘉獎。

  以後不說平步青雲,也應該按部就班,前途大好。

  而不是現在陪著自己等死。

  楚笑沒有聲響的從魏塘身邊走過,踏進餐廳。

  餐廳的食材基本上都在,調料也擺在該擺的位置,還因為撤離的匆忙,不少半成品放在冰箱裡。

  楚笑三鍋同開,燉了魚湯,燒了肉,用煎鍋炒了幾個蔬菜小炒,最後將半成品的烤蝦和涼拌沙拉加熱的加熱,攪拌的攪拌。

  她將菜端出後廚,一抬眼就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魏塘,他可能是剛剛睡醒,半仰著頭打哈欠。

  楚笑:「把廚房的菜端出來。」

  魏塘咧嘴:「是。」

  兩人面對面而坐,七菜一湯一個沙拉兩份甜品。

  吃飯顯然堵不住魏塘的嘴,他一邊啃著肉骨頭,像是朋友間日常八卦一樣:「我剛剛跟皓月混熟了。」

  楚笑:「嗯。」

  皓月是從父親機甲遷移出來的智能,和帝舟系統併入後,依舊保佑之前的記憶和性格。

  他喜歡機甲技術不錯的魏塘很正常。

  「皓月說,帝舟設計初衷就是為了保護星帝,任何智能都沒有能夠全權控制帝舟的權限。陛下你如果不回來,他唯一有權限的,就是打開帝舟的防護罩。」

  魏塘:「如果婁閣下阿勒力指揮他們知道,是不會讓帝舟殿後的。」

  楚笑拿了一截玉米,對半折斷,將一半遞給魏塘,另一半自己啃:「皓月還說了什麼?」

  沒有目的的陳情,不像是皓月的性格。

  魏塘接過半截玉米,低聲道:「他想讓我勸勸陛下,讓您跟我走,衝出去可能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楚笑:「你還記得英雄陵被毀嗎?」

  這小子基本是被自己帶進坑裡,有些事情,的確需要給他一個交代。

  魏塘點頭。

  楚笑啃著玉米:「作為回報,我給他們準備了一座墳墓。」

  魏塘有些發愣,他聽出了楚笑話中的意思。

  帝舟反方向逃跑,並不是在儘量拉扯,好拖延時間讓帝征軍逃走,而是要引敵軍去哪個地方?

  和帝舟這邊異常平靜不同,已經突圍成功的帝征軍,在發現楚笑失蹤後,亂成一團。

  參與帝舟系統升級的負責人,第一次被請到了指揮艙。

  他作為隊內技術人員,對戰術和現狀知道的有限,理解的也有限。

  在一群高級指揮官的各種問題中,慢慢意識到什麼。

  「我想我聽明白了。」

  他掃了一眼眾人:「你們原來不知道陛下在帝舟——」

  阿勒力心底一顫:「你為什麼說陛下在帝舟。」

  負責人嘲諷:「你們但凡有點常識,也知道戰艦智能第一要義。」

  婁野低聲道:「禁止擁有進攻權限。」

  當年智能還未成熟的時候,曾經發生過有戰艦系統被病毒感染,對己方發動攻擊的案例。

  那時候就制定了針對了智能限權令。

  只是後來,智能在戰艦上應用的不多,哪怕是帝舟的智能,日常也是封鎖的。

  再加上帝舟在眾人心目中不斷「神」化,似乎無所不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才大家才忽略了這一點。

  送走了技術負責人。

  指揮室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過了很久,才有人小聲問道:「我們要回去救麼?」

  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為了減輕負重,他們的物資已經扔掉過半。

  再回去,結局只有一個。

  ——

  可能是因為兩人組殺了對方指揮官,也可能是楚笑生怕對方不知道自己是星帝,時不時向敵軍展示下帝國第一屏蔽儀的能力。

  整整兩天,無論帝舟是鑽進磁風暴區,還是經過黑洞邊緣,敵軍跟瘋了似的追在帝舟身後。

  一直到帝舟彈藥庫都快打空了,也沒有絲毫的停止的行為。

  想到這魏塘在冰水裡加上一片檸檬,放在餐盤之中,端著餐盤往外走。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帝征軍突圍成功,再追上去就帝國空域,成本太大,還容易被反殺。

  反而是反方向逃跑的帝舟這邊,白送一個星帝,收益太高。

  他們甚至已經不急著進攻,只是靜靜的咬著,靠著無生命的機器人過來消耗星帝的源力和帝舟的彈藥庫存。

  以他沒什麼經驗的經驗預算,帝舟最多只能撐兩三天。

  一路亂七八糟的想著,魏塘踏進指揮艙才收起思緒,抬頭看著坐在指揮艙吃巧克力的星帝。

  自家陛下心情從臉上看不太出來,但是食欲是真的好,一日四餐加三頓甜點,還有各種小零嘴。

  「你來的正好。」

  楚笑聞到甜點的香味,轉過身抓起一個速凍加熱過的蛋糕放進嘴裡,口齒不清的道:「馬上要到了。」

  魏塘看著屏幕裡的紅點位置越來越近:「隕石區?」

  還是在原有「覆巢」計劃中航道的附近。

  楚笑點頭:「我放了些東西在裡面。」

  魏塘正等著接下來的解釋,好一會沒聽到聲音,低頭一看,對方已經跟甜點陷入了戰鬥中。

  此時的魏塘還沒有想過,這個完全不起眼的隕石區,在之後會成為著名的賽維墳場。

  幾個小時後,帝舟進入了隕石區。

  在敵軍看起來,像帝舟這樣的巨艦,為了躲避追擊鑽進隕石區,這顯然是一個狗急跳牆,失了智的選擇。

  賽維聯軍當機立斷,將軍隊一分為二,一半繞路去隕石區的另一端等著。

  而剩下的一半在後面跟著帝舟。

  果然,進入隕石區的帝舟硬體型太過龐大,無法躲避源源不斷飛來的隕石。

  小隕石基本上直接直撞過去,大塊隕石轟碎了,繼續一路轉過去。

  這樣的橫衝直撞,讓帝舟速度直線下降,後方拉開一段距離的敵軍,很快攆了上來。

  雙方的距離在不斷的拉近,帝舟離隕石區的出口也越來越近。

  就在帝舟即將衝出隕石區的一刻,剛剛繞道的另一半敵軍,恰好從出口進入。

  前後包夾。

  瘋狂逃亡了兩天的帝舟終於停了下來。

  一頭一尾,數以萬計的機甲、機器人、戰艦,迅速合攏,將帝舟團團包住。

  他們像是盤旋在蛋外的毒蛇,垂涎欲滴,就等著一口氣吞下。

  但就是在這時。

  「轟隆隆——」

  「轟隆隆——」

  像是雪山崩落,像是地面坍塌,也像是裝甲車在身邊碾過,無數巨響從四面八方傳了來。

  賽維聯盟軍隊騷動了起來,他們警惕的打量著四周,將帝舟牢牢包裹起來。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賽維聯盟終於看清了來者的真面目。

  那是一艘泛著暗色金屬光澤的戰艦。

  與其說那是一艘戰艦,不如說那是一座巨型浮島,比帝舟大三倍有餘。

  它停在了賽維聯盟的射程之外。

  也難怪會在隕石區發出那麼大響動,如此龐大的體型……

  不對!

  響動並沒有停止,甚至沒有漸弱多少。

  所有賽維指揮官腦子裡都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不止一艘。

  魏塘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眼前這幅景象。

  十六艘巨型戰艦,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從隱藏的隕石區現身,呈球面分佈,封鎖了賽維聯盟可以逃脫的任何一個點。

  要不是帝舟捕捉的畫面上,這十六艘巨型戰艦上面有帝國的圖騰,魏塘甚至以為這是什麼宇宙神話中的巨型怪獸。

  他屏住了呼吸:「這是什麼……」

  「分舟,帝舟的姊妹艦。是規司和帝宮政務院,消耗了每年三成以上的預算,持續幾百年打造,火力號稱可以直接汽化敵方機器人和機甲。」

  這個時候,魏塘想問什麼,楚笑都不會吝嗇於解釋:「規司司長跟我打包票,帝舟是全帝國最強的防禦,而分舟擁有帝國最強的攻擊力。這倆說法其實相互矛盾。」

  魏塘似乎明白了什麼。

  楚笑掌心放在指揮艙的總控台,從裡面升起一個紅色按鈕鍵,楚笑看向魏塘:「今天大概可以知道,到底是帝舟的防禦強,還是分舟的攻擊強。」

  觀察著魏塘的表情變化,放緩了語氣:「怕嗎?」

  魏塘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怕死他就不從軍了。

  他還畢業時候,畢業證書下有一行小字,跟當年錄取通知書上「身前是戰場」相互照應,上面寫著——

  身後是故鄉。

  楚笑在賽維聯盟急急匆匆掉頭,準備後撤的時候,按下了紅色按鈕。

  十六艘分舟,同一時間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在震天巨響中,無數星球打擊級別彈藥,落在了中心的賽維聯軍的位置。

  火光一瞬間淹沒了整個帝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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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浮空風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尾聲】

  楚笑隔著艙窗看著面前的空域,像是看到了燃燒版的逐際城罡風過境。

  無數被擊中機甲戰艦只剩下大塊碎片,胡亂飛射,不少被分舟的光能炮擊中,直接化成宇宙塵埃。

  等待結果是一件很安靜的事情。

  紫色的防禦罩被火光吞沒後,再度爆發出更濃郁的紫色光芒。

  矛盾的對決正式開始。

  【能量防禦損耗,百分之十】

  【能量防禦損耗,百分之五十七】

  ……

  【警告!能量防禦損耗,百分之九十。】

  【逃生艙計劃啟動。】

  ……

  【笑笑,你要記得回家。】

  朦朧間,楚笑覺得自己視線越來越模糊,慢慢的陷入黑暗之中。

  她所不知道的是。

  一架遲到的機甲,縱身躍入火海,在無數戰艦機甲的碎片中,艱難行進。

  卻只能隔著無數敵軍的殘艦屍骸,看著帝舟一步步開始解體。

  ——

  三個月後。

  黎明破曉,帝城慶祝的彩燈還沒有關閉,就被籠罩在一片暖色的晨光中。

  楊弘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因為最近官方和民間的慶典有些頻繁,他怕交通堵塞,提前了半個小時出門。

  結果一路暢通無阻,提前到了目的地。

  他打了個哈欠,放下座椅椅背,手指隨意的在便攜光腦上移動,享受起這難得的閒暇時間。

  星帝回歸這一個月,整個帝國都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慶典、電臺採訪節目、綜藝、甚至是虛擬遊戲的周邊,也繞不開後最後一戰。

  星帝原本就親民的形象,一時間直接被抬進了神壇。

  規司還特意做過數據分析,從討論熱度的受眾來看,中老年對陛下感動的字眼是「守護」,而青年人討論最多的則是「犧牲」「英雄」。

  分析結果顯示:年輕人對自我犧牲式的「個人英雄主義」領袖,呈現出一面倒的簇擁狀態。

  帝衛軍的報名率也因此增長了百分之五百。

  換句話說。

  最起碼這一代青年人只要活著,想要把星帝從神壇拉下來,可能有些難。

  楊弘想到這,手指停在了一個標題為【打撈隊隊長喬沙:我不是英雄,但是我很慶倖——我帶回了英雄】的視頻上。

  視頻是精簡版的採訪,內容直接從重點切入。

  主持人:「喬隊長,聽說你打撈到救生艙前,過了一個月的最後救援時期,上級已經發佈命令,讓你們撤回了。」

  「我們當時的確接到了撤回的命令。」

  喬沙是一名中年男人,剃著寸頭,小麥色的皮膚,穿著軍中救援隊的制服,可能是電視臺鏡頭的原因,他顯得有些局促:「但是浮空軍的救援隊還會繼續。」

  主持人:「他們跟你們一樣,也有時限嗎?」

  喬沙:「沒有,浮空軍沒有時限,他們帶了幾個月的物資。」

  主持人:「你們當時壓力大嗎?」

  喬沙實話實說:「外面的壓力我們接觸不到,但是心裡是有壓力的。」

  主持人:「接觸不到外界壓力,是指有人扛了。」

  喬沙:「這個不方便透露。」

  「我們能理解。」

  主持人看了一眼稿子:「資料上顯示,先打撈到的是魏塘的救生艙,這對你們有鼓舞嗎?」

  ……

  「篤篤——」

  楊弘聽到耳邊玻璃敲擊聲,將注意力從視頻上抽了出來,他關掉視頻,抬頭看向窗外。

  司燁站在窗邊。

  他特意換了一身黑色正裝,內搭黑色的襯衣,就連皮鞋和手錶也是純黑色的。

  與之相反的是,自己從頭到腳都是白色。

  楊弘探出腦袋,用他那張禍水臉挑眉笑:「今天這麼喜慶的日子,司閣下怎麼不穿的喜慶一點?」

  司燁掃了楊弘一眼。

  楊弘舉起手:「行行行,您送人,穿的肅穆一點也應該。」

  司燁打開飛行器艙門,坐在後座上:「那倆位還好嗎?」

  「邵指揮剛出院,具體情況我不方便打聽。」

  楊弘作為「星帝紅人」,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被各種人逮住詢問星帝的傷情:「陛下聽力受損嚴重,譚家動用了關係,請了一些業界專家過來,具體結果還得等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不知道想到什麼,笑道:「她自己倒是挺開心的。」

  司燁愣了一下,才聽明白楊弘的話,剛皺起的眉頭又鬆開,搖著頭笑了笑。

  可不是挺開心嗎?

  聽說譚醫生直接殺到了帝城,規司司長也準備了不少諫詞,還有軍部、貴族、民間、外交……各方各面的人都免不了過來或關心或勸諫幾句。

  加上多方收網才剛剛開始,以後說情的估計也少不了多少,肯定沒有一刻是消停的。

  現在正好,耳邊清淨。

  「哦,對了。」楊弘從身側抽出一封信,越過自己的肩膀往後遞去,「陛下給你寫了封信。」

  後視鏡中,司燁接過信封,從裡面抽出信紙打開,看了幾眼,隨手將信封折撕碎後,打開飛行器的窗戶,灑了出去。

  楊弘:「不後悔麼?」

  這可是規司的聘書,高階貴族入規司,大多是以下一任規司司長培養。

  司燁關上窗戶,並沒有正面回答楊弘的問題:「上個月你在監獄的時候,後悔過嗎?」

  那一戰後,專業打撈隊在隕石區打撈一個月未果。

  所有人都認為星帝已經戰死,作為星帝心腹的楊弘失去庇護,連夜被國安局的人從家中帶走審訊。

  要不是楊弘的辦公室在規司,規司司長又是實權鐵腕,恐怕楊弘的辦公室都要一起端了。

  楊弘勾著唇笑。

  他們是同一類人,的確不需要回答。

  黑色飛行器在中心路口低飛路過,拐彎處,十幾架飛行器隨之跟上。

  飛行器最後落在了城南的別墅區。

  一個大隊的人從飛行器上下來,訓練有素的進行安保線控制,迅速部署好瞭望點和狙擊位。

  楊弘抬頭看了一眼門前掛著的司字宅邸牌,點了一根煙,冷意在煙霧中慢慢爬上眼底。

  等帶來的專業人員將大門打開,楊弘將煙頭摁滅在垃圾桶裡,看著一旁的司燁:「走吧。」

  這麼一大波人的突然闖入,引起了院子裡一小波騷動,內宅的保鏢在出現的一刻,就被後方湧上來的人瞬間制服。

  跟帝衛軍比起來,這裡的安保人員,脆的就跟張紙一樣。

  外面的鐵門還能算是一道防禦,裡面的木門基本就只是裝飾,

  顯然有人認識司燁,被壓在地上還掙扎著沖他喊:「司少爺,司閣揆對你可是如同親子——」

  司燁腳步一頓,對著已經踩上樓梯的楊弘道:「二樓最裡面一間是主臥,如果人不在那,可以去樓梯盡頭的書房看看。」

  楊弘點頭:「好。」

  司燁目送楊弘消失在樓梯口,轉身走到大廳中央,蹲在掙扎的男人面前。

  渠六,司嫻的心腹。

  灰黑參半,司嫻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都交給他來做。

  司燁半蹲著,低頭看著被壓在地上的人:「六叔,您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客觀了,我明明是司閣揆養的一隻狗。」

  渠六表情一滯:「司閣下,您別聽別人挑撥,司閣揆對您嚴厲也是為了您好,司家以後到底是你的……」

  「司家?」

  司燁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笑出聲來,他站走到牆邊的架子前,拿起架子上司嫻最喜歡的水晶珊瑚,手一鬆,「哐當」一聲砸在了地面上:「爛成這樣,拆了吧。」

  他不再看地面上的人,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好好押好渠六,防止他自殺。」

  「是。」

  二樓。

  楊弘聞著紙張燃燒的味道,推開了走廊盡頭書房的門,刺鼻的煙霧撲面而來。

  門口幾個人下意識的皺起眉,在煙霧繚繞的書房裡,看到了朦朧的火光。

  一道消瘦的身影佝僂著,將手上最後幾張信紙扔在鐵桶內的火堆中,她聲音嘶啞:「楚笑養的狗?」

  楊弘看著散開煙霧中心,最後幾張信紙化成灰燼,眼皮沒有抬一下:「在。」

  司嫻表情一滯,瞬間又恢復了正常:「我跟你們走。」

  她從地板上站起來,一步步穩穩的踩著,走到楊弘面前:「替我給你家主人帶句話,帶走我容易,到時候想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把我送回來,可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楊弘沒有回答司嫻的話,而是站在門口,聽著樓道腳步上,扭過頭看著樓梯口出現的司燁。

  他回過頭看著司嫻,笑容滿面:「希望一會兒,您還能保持住現在的禮儀。」

  司嫻看著意料之外的司燁,臉上終於流露出慌亂來。

  有司燁的配合,所有被掩埋和燒毀的證據都被深一層次再次挖起。

  從城郊地下的仿製的迷你版「島心蘭」,到十幾個貴族屍體被翻出,到規司獄刑訊室第八聯軍總指揮的供詞,再到信息部攔截的從司宅透露的軍方消息……

  楊弘帶著人壓著司嫻,親眼見證了一個人一夜白頭。

  最後渠六的供詞呈上的時候,司嫻已經徹底崩潰,維持了大半輩子的溫和面具碎成裂片,在刑訊室罵了哭,哭了罵。

  最後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醒來後她看著楊弘,再一次恢復到了原先的司閣揆,聲音喑啞而冷靜:「所有的事情跟敏兒無關,只要你們答應我不遷怒無辜的人,我願意和盤托出。」

  楊弘鬆了口氣:「當然。」

  事實上,他們查到的,司敏的確沒有摻和到司家的事情中。

  他家陛下連司敏的封地都劃好了。

  ——

  帝宮還在重建。

  帝宮和帝宮政務院,暫時遷到了規司,政務院小樓就作為了楚笑的臨時居住地。

  楊弘從規司獄出來,回到辦公室換了身衣服,在樓內乘坐專門的電梯,步行到了小樓前。

  他往門前一站,等大門打開後直接踏進了院子。

  ——大門用了臉部掃描系統,敲門陛下也聽不到。

  院子外擺著一張雙人沙發,年輕的星帝躺在沙發上,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手裡握著一本《唇語入門》。

  楊弘站在沙發邊等了五分鐘,知道自己再等下去,對方也不可能察覺。

  只能換個方向,走到沙發一側,將陽光給擋住。

  正主終於察覺到有人來,移開書本露出臉色發白的臉,仰著頭看著楊弘:「你能不能往旁邊移一下。」

  因為聽力受損,接收不到收音的反饋,楚笑說話的音色和音量都有些不正常。

  楊弘拿起便攜光腦遞給楚笑。

  楚笑歎了口氣:「休病假都不放過我,你是周扒皮麼——」

  抱怨歸抱怨,楚笑還是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伸手接過了便攜光腦。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曙光計劃報告」六個大字。

  楚笑打了個哈欠,歪在沙發背上。

  名字還挺中二。

  中二歸中二,楊弘和司燁這倆,雙黑薈萃,黑得冒水。

  司家麾下的工廠、軍官、政府要員,核心產業都開始全面收網。與司家相關的關係網也在審訊中,進一步的梳理明確,不少眼線也浮出水面……

  這麼一個龐大的網之外,兩人還聯合了規司、警署、帝宮政務院、軍方宴圖元帥,把相關有牽扯的政治世家和貴族家族給一鍋端了。

  這麼大動作,聯合的這群人愣是把動靜給按下去了。

  最起碼她這裡風平浪靜,民間也是安樂悠閒。

  楚笑:「帝衛軍你們都拉去了?」

  楊弘打開通訊器打字:【我膽子小,怕半路上被人收拾了。】

  楚笑:「規司獄的人都不夠保護你?」

  楊弘:【自己人用起來更趁手。】

  楚笑嗤笑一聲:「你自己人範圍可挺小的。」

  楊弘:【謝謝誇獎。】

  楚笑也知道鬥嘴絕對鬥不過楊弘,收起光腦,想了想:「帝衛軍我再調兩隊隊給你,讓雷勵跟著你。」

  楊弘帶走的那隊,帝宮政務院之前打過申請,應該是負責巡邏帝宮政務院的安保,算起來只是帝衛軍的外圍。

  她思路越來越明晰:「婁野那我會打招呼,軍方那邊的情況他比你熟悉,你有什麼需求,可以聯繫婁野。」

  「你這邊要衡量好時間,如果時間上覺得來不及,就得有有所側重有所放棄,投降儀式之前,我要拿到最後的報告。」

  「到時候趁著投降儀式簽訂的熱度,把調查結果和報告公佈出去。」

  「民間聲音可以幫助我們將反彈力量降到最低。」

  ……

  楊弘將所有的要點記錄完畢,想了想打了一行字:【邵家要留著麼?】

  楚笑收起光腦:「邵家你看著辦吧。」

  楊弘:「……」

  他正準備再問清楚一些,就見一道穿著淺灰色居家服的身影從門後走了出來。

  是邵衍。

  比起上次在醫院見到,他臉上有了不少血色,只是拆掉紗布的傷口從鎖骨沒入了領口,有些觸目驚心。

  最後一戰,遲到的聯軍和浮空軍親眼目睹了那一場無差別大轟炸。

  楊弘單靠想像,都明白那時在場人的感受。

  更何況是邵衍。

  所以後面的劇情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又在所有人的理解之中。

  邵衍駕駛的【微笑】,突破了十幾台己方機甲的攔截,一頭紮進火海。

  被拖出來的時候,機甲毀的不成樣子,人也重傷垂危。

  要不是找到了帝舟的智能核心,得知兩艘救生艙已經彈出,恐怕後世又得多個可歌可泣的殉情故事。

  兩個男人直視後,相互頷首示意。

  楊弘心知打擾倆病患休息的確不太厚道,對著沙發上的楚笑道:「那我告辭了。」

  楚笑打了個哈欠:「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關上,我再睡一會兒。」

  楊弘走了幾步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沒打字,他家陛下好像也秒接上了。

  這是唇語速成?還是聽力已經恢復?

  楊弘輕笑,大概只有他家陛下自己知道了。

  他走出大門,轉身關門的時候,視線朝著院子裡看了一眼。

  年輕的星帝躺在沙發上,眯著眼睛不知道是畏光還是犯睏,嘴角卻是上揚著的。

  光線正好,院子裡的花開的繁盛,小機器人提著水桶咕嚕咕的滾著。

  在大門關上的一瞬。

  站邊沙發邊的男人彎著腰,低頭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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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發表於 2020-8-13 21:35:28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一)

  半年來,整個帝國軍醫大學都處在極度忙碌的狀態。

  一方面軍醫的課程本身就繁重,另一方面投降協議簽訂後,前線的傷員陸陸續續後撤。

  帝城各大醫院滿負荷運轉,醫療人員嚴重不足。

  剛開始還能從周邊的星球抽調醫生,後來當地政府看著本地居民的醫療都無法保障了,立刻叫停了醫療援助。

  宴元帥看著醫院排成長隊的傷員,一回頭就對身邊的副官說:「醫學院那些個孩子很多不是已經可以出師了麼?讓他們過來幫個忙,就當提前實習了。」

  軍部立刻和幾所醫科大學做了接洽。

  幾所學校的校長也覺得這是雙贏的事,醫生畢業需要五年到七年,一些高年級孩子天資頂尖的,已經不遜於偏遠星球的主刀醫生。

  哪怕不是頂尖的孩子,處理處理傷口,做做小手術,開一些對症的藥物還是可以的。

  於是,經過挑選後,一群娃娃醫生被拉進了醫院救急。

  其中拉去人數最多的,就是帝國軍醫大學。

  半年來,八成以上的傷員出院,對口外科、皮膚科、骨科、內科……等一些專業的同學也回到正常的學業。

  只有心理學專業的師生越來越忙。

  帝國軍醫大學辦公樓內,心理學教授馮佐翻看著他經手的病例:「八十七號和九十三號恢復的不錯,但也可能隱藏的好,朝雲你記得這周做個回訪。」

  辦公桌左側站著的短髮女學生點頭:「明白。」

  「七十七號已經有了暴力傾向,張峰你下次去的時候,去一趟學校的保安處,讓他們派兩個……」馮佐翻了一頁檔案,想了想,「偵察兵,格鬥系畢業,兩個可能不夠,讓保安處派四個人跟著你,注意安全。」

  張峰臉頰上的劃傷還沒有徹底好,眼底卻沒有畏懼:「好。」

  「一百三十號……」

  ……

  他聲音溫和,說話卻篤定明晰,對十幾個學生負責的案例一一進行指導。

  當最後一個學生提出的問題得到解答,中午午休時間已經過去大半。

  「今天就到這。」馮佐打開杯子,喝了一口保養嗓子的涼茶,「有什麼問題及時跟我聯繫。」

  「好。」

  學生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散去,而是立在桌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臉八卦的表情看著自家教授。

  馮佐挑眉:「你們下午沒課?」

  「有課有課——」班長馮朝雲往前走了幾步,把同學往外趕,「我們這就回教室。」

  學生們一臉欲言又止的往外走,不一會兒,外面的走廊就傳出輕笑和八卦聲。

  馮朝雲慢悠悠的整理資料,故意落在最後,看著大部分同學都走出了教室,她看了一眼窗外低頭對著教授:「二叔,我不會告訴二嬸的。」

  馮佐:「????」

  他順著自己侄女眼神,下意識回過頭。

  一道身影立在窗前。

  還是那張過份精緻的臉,還是那副不耐中帶著克制的表情,還是同樣纖瘦婀娜卻不單薄的身型……

  時間對有些人過於寬容。

  二十幾年沒有見,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影子

  嘖,詐屍了。

  午後的陽光微醺,就連凜冬的風也被帶上了幾分暖意。

  馮佐立在走廊上,視線落在遠處:「沒想到你這個失蹤人口還有出現的一天。」

  「沒辦法,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譚淺雲呵出一口霧氣,眼底帶著暖意,「她這幾年到處蹦跶,鬧得我也無法安生。」

  帝國官方語系中,「她」和「他」讀音不同。

  ——生了個閨女呀。

  馮佐輕笑:「還能比你當年鬧騰?」

  兩人年少相識,又同在部隊當過軍醫,校友情誼之外也多了幾分戰友情,自然十分熟稔。

  眼前這位,名氣大脾氣更大。

  一把手術刀懟過元帥,也殺過匪徒,捉姦未婚夫鬧的整個帝城人盡皆知在先,跟著星際海盜私奔折騰的軍部動盪在後。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譚淺雲看著馮佐,「明天有時間嗎?」

  馮佐聽出了畫外音,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卻還是用開玩笑的語氣:「明天週末,可不止我一個人有時間。我還有個兒子,快畢業了,人長的帥不說,性格還好。當年你沒給我機會追求你,好歹給我個兒子個機會,跟你家閨女熟悉熟悉……」

  譚淺雲翻了白眼。

  算了,現在再說星帝是她閨女,多少有點裝B。

  她轉身,沖身後人一招手:「回見。」

  馮佐看著故人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回見?

  去哪見?

  ????

  ***

  第二天天亮,一架黑色制式的飛行器悄無聲息的落在了馮佐家門口。

  年輕的女軍官在飛行器內靜靜等待,六點馮家臥室燈亮起,七點客廳內家政機器人來回忙碌,七點半窗內客廳被陽光慢慢籠罩,八點十分女主人收拾了餐盤……

  九點半,女軍官從飛行器內走了出來,敲響了馮家大門,見開門正好是男主人,她行了個軍禮,語氣十分客氣:「早上好,馮醫生,我是帝衛軍漣韻。按照您和譚醫生的約定,特地來接您。」

  馮佐表情停滯了幾秒:「帝衛軍?」

  一個小時後。

  馮佐站在帝宮門口,看著恢宏的議政大廳,才多多少少有了些真實感。

  「您可能需要等一會兒。」漣韻看著議政廳內被規司高層圍著的年輕星帝,「這期間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

  馮佐輕輕吐了口氣,表情逐漸鎮定:「我可以看看陛下之前的病例嗎?」

  漣韻點頭:「這早就準備好了,您跟我來。」

  議政廳裡的眾人,並沒有發現外面這個小小的插曲。

  「君家三少爺這個案子,人證口供完美無缺,關鍵證據卻丟失——」楚笑從看完的檔案中抽出一本,不輕不重扔回桌子上,「證據鏈連我都沒有說服,武典長,你是怎麼被說服的?」

  站在最前排的規司獄典長臉色漲紅,低下了頭。

  往常做匯報,年輕的星帝一般只關注要案和大方向,規司的眾人早就習慣了她從不過問細節和普通案件。

  這突然的發難,讓大家有些發蒙。

  他們下意識看下身邊的厲千里,只見他眼神平靜,表情沒有波動。

  果然,君家小輩的案子只是開始。

  楚笑抽出第二本:「林家這個案子,涉案財產數目,跟去年國安送來的相差五分之一,相關負責人週一前給我詳細報告,解釋下的那五分之一去哪了。」

  「戚家這個姑娘——」楚笑抽出第三本,翻到最後一頁,「案子倒是清晰,過程也明瞭,但是上個月陸家同樣的案子,判刑三年加封地罰沒,這邊判刑一年後只有封地禁足三年,是不是有點過了?」

  議政廳內鴉雀無聲,只聽見星帝緩緩說道:

  「我知道貴族家族姻親遍地,你們很多人人情繞不過去,但是減刑需要給我個正當理由。要麼家裡有人立過赫赫戰功,要麼本人為帝國做出傑出貢獻,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匯報會最後開成了質詢會。

  規司高層離開時,各個額頭冒汗,臉色發白。

  只有厲千里還一臉和煦的走到楚笑面前:「陛下辛苦了。」

  她忍了這麼長時間,到了事情快結束了才發難,主要是規司大方向做的並沒有錯,一些細節和個案任何部門來辦都無法避免。

  如果過早的點出來,規司上下可能會因為忌憚星帝,束手束腳不說,還可能會矯枉過正。

  得不償失。

  楚笑一副「我都聾了你就別拉我寒暄的表情」:「我送您。」

  厲千里擺擺手:「我在帝宮還能迷路不成?」

  等厲司長離開後,楚笑看到走進來的漣韻才想起來,自家母親新找的心理醫生應該早就到了。

  她聽力長時間沒有恢復。

  在身體各部位逐漸恢復正常後,聽力卻絲毫沒有進展,由譚家舅舅領導的醫療天團開了幾場會議,去開會的醫生大佬無論專業是什麼,都趨向於一個結論。

  心理問題導致的耳聾——假性聽力失衡。

  簡單來說,和自己加固帝舟那次一樣,這一次,大家又「篤定」她是戰爭後遺症。

  新兵沒人權呀。

  楚笑:「人呢?」

  漣韻知道楚笑靠唇語交流,放慢了語速:「安排在了休息室,上午要了您的病例,就沒有出來過。」

  楚笑將身上偏正式的外套脫下,只穿一件素色的襯衣:「走吧,去見見我第六位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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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13:40:21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二)

  休息室不大不小,靠陽的一面是落地窗,採光很好。

  身著黑色正裝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拿著檔案。

  聽見動靜看向門外,男人抬起頭,正好對上了踏進門的星帝,以前單看照片視頻還沒有在意,現在細看,的確和譚淺雲有幾分相像。

  想一想眼前這位的戰績,譚淺雲還真沒謙虛。

  她閨女的確比她鬧騰多了。

  他下意識起身:「陛下。」

  楚笑把外套掛在角落裡,捲起襯衣的袖子:「馮醫生您是我母親的好友,就是我的長輩,叫我楚笑就好。」

  馮佐聽著楚笑語速正常,音調和發音卻有些違和,想起病情記錄上說,她聽力喪失,靠著唇語和外界交流。

  他稍微等了一下,等到楚笑轉過身,兩人面對面後,才繼續開口:「我需要先看完這些,可能要花上不少時間。」

  楚笑看了一眼他桌上堆滿的資料。

  她換過五個心理醫生。

  有專注女性心理的,有專攻軍人戰後後遺症,也有專注貴族群體的……主攻方向不同,但都是業界大佬,留下了五套風格迥異的病情記錄,現在都在這。

  「您忙您的。」楚笑在窗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我休息一會兒。」

  可能是因為和母親有故交,這位馮醫生比起一般的心理醫生,在面對自己時,要自在很多。

  楚笑睡午覺時,他在看資料。

  楚笑吃中飯時,他啃著麵包看資料。

  楚笑窩在沙發上看公文,他仍舊在跟資料戰鬥。

  一直到窗外落日,馮佐才從滿桌子的病情記錄中抬起頭來,用筆在打印紙上寫了一行字,然後走到落地窗前的沙發邊,放在了沙發前的小茶几上。

  「從目前的資料來看,您並沒有戰後後遺症。」

  楚笑因為光線變化,把視線從便攜光腦上抽出,落在了茶几上。

  幾秒鐘後,她開口:「醫療團診斷,我是心理原因導致的假性聽力失衡。」

  「這跟您沒有戰後後遺症,兩者間並不衝突。」馮佐點頭,「您的心理癥結應該在其他地方,具體還需要溝通過才好判斷。」

  楚笑抬起頭。

  看來不用換第七任心理醫生了。

  她抬起手腕,對著通訊器另一邊的侍者道:「送兩杯熱茶來,再上一些點心。」

  星帝的心理諮詢時間,終於在落日時分開始了。

  ***

  馮醫生的心理諮詢,一直持續了小半個月。

  又因為星帝白天日常事務繁瑣忙碌,大多數心理諮詢時間都集中在晚上。

  這天夜裡九點,馮醫生結束面診,走出帝宮。

  夜裡十一點,一艘銀色的飛行器,在夜色中緩緩滑出帝宮的防禦罩,最終停在了一棟普通的小樓外。

  楚笑帶著一身寒氣推開了小樓大門。

  屋內的大燈開著,燈光是母親自己挑選的暖黃色,空氣裡瀰漫著奶油蛋糕的香氣。

  穿著學校制服的羅啟元正半趴在地上,手拿著機甲手辦背在身後,跟嬰兒車躺著的小肉團玩著「機甲不見了,機甲又出現」的遊戲。

  可惜,一歲大的羅啟明同志絲毫不買賬,咬著奶嘴安安靜靜的看著自家大哥。

  羅啟元:「……」

  他有些洩氣,盤腿坐在地毯上,仰著頭看著換完拖鞋的楚笑,打小報告:「笑笑,小明不理我。」

  「記賬上,等到他翅膀硬了加倍奉還。」

  羅啟元咧嘴笑:「好主意。」

  楚笑斷完了兄弟官司,用手在暖氣上烘暖了,才走到嬰兒車前,伸手你捏了捏自家弟弟的臉。

  過完手癮後,她看向羅啟元:「聽楊弘說,你最近在實習,在規司還是外交部?」

  羅啟元笑容淡了些,表情多了幾分成年男子的成熟:「帝城監獄。」

  因為這一輪軍政清洗風波,帝城監獄目前羈押著帝城最高層次的囚犯,他們在下獄前不是政界大佬,就是商界巨賈,甚至還有軍部和規司移交過來的高層。

  楊弘每隔一週給他列一個表格,安排好了他在帝城監獄一週的行程。

  行程很亂,看似也沒有什麼規律。

  有時是去聽國安審訊,有時是去翻閱他們的案件檔案,有時是去庭審當記錄員,有時跟犯人進行一對一對話……

  甚至有一週,他乾脆住在了監獄裡,和司家叛國案件有牽扯的議員官員為鄰居。

  但是漸漸的。

  羅啟元發現這群人身上有著極為出色的人格魅力,或表現在氣質上,或表現在語言上,或表現在肢體上,或表現在性格上。

  然而,有意思的是。

  一旦他們的弱點被擊中,所有的風度和人格魅力都被撕裂,在審訊中漸漸成為一個個歇斯底里的人。

  到這裡,羅啟元才算是猜出了楊弘的大半意圖。

  而楚笑畢竟多活一輩子,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楊弘的心思。

  拿真人當教材,的確沒有比審訊前後的大佬們更合適。

  至於羅大少爺是學會了大佬們的人格魅力,還是學會了頂尖審訊人員能一眼看出犯人弱點的技能,都比在規司實習打雜強上太多。

  她前幾個月一直在養傷,傷好一點就被各種積壓的各種事情淹沒了,加上楊弘自己也忙得腳不著地,兩人偶爾把話題帶到羅啟元這,也只是寥寥幾句。

  所以楚笑還真不知道,楊弘居然這麼費心,她想了想:「你回頭去我那拿個授權文件,沒事也去規司獄走走,你以後跟著我,跟貴族打交道不可避免。」

  武典長最近心虛的厲害,有自己的授權文件,應該會看好羅大少爺。

  「謝謝陛下。」

  羅啟元又恢復了原有的笑容:「不過笑笑,你再捏下去,要哭了喲?」

  「?」

  楚笑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又捏上了幼弟的臉。

  白乎乎的臉頰上,自己指尖捏著的小肉團已經泛起了淺紅色,她莫名一陣心虛,正打算收回手,就見小白糰子羅啟明同志小嘴一撇,「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楚笑雖然聽不見,卻也彷彿能感受到對方哭聲中的委屈和撕心裂肺。

  羅啟元邊幸災樂禍邊扯著嗓子衝著廚房喊:「譚阿姨,笑笑欺負小明啦!」

  楚笑:「……」

  這個叛徒。

  臉上沾著麵粉的譚淺雲走到客廳,在嬰兒的哭聲中,給兩個大孩子一人一個爆栗子:「都多大了一個個的。」

  作為男主人的羅明瑞最後一個回到家。

  他剛調入帝都不久,現在正在熟悉新的部門。

  因為資歷和政績擺在那,這次調任也屬於正常人事陞遷,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水花,所以除了忙點,其他都還算順利。

  他回到家放下包,看著妻子譚淺雲臉上的麵粉,跟兩個三個孩子各自打完招呼後,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手中的包,將脫下的外套放在沙發上。

  然後戴上圍裙往扎進廚房。

  蛋糕在半小時後,新鮮出爐。

  差強人意的蛋糕,網上找的背景音樂,買家具送的蠟燭,外加組合家庭的所有家庭成員……

  羅啟明就是在這樣簡單而溫馨的氛圍中,度過了他出生後的第一個生日。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

  當天夜裡,楚笑就離家出走了。

  ***

  同樣是不見人影。

  之所以說星帝離家出走而不是失蹤,是因為她在離開前處理完了所有積壓公務,做好了離開後的相關人事安排。

  把星帝手上的普通事務下放到了帝宮政務院、規司、暗部、甚至有一部分交給了軍部代為處理。

  幾個決定性的星帝權限雖然還捏在她自己手上,打算以遠程處理,但是可能考慮到不想被過多打擾,她甚至還做了一套完整的預案。

  詳細到什麼什麼類型的案件可以動用什麼權限,什麼文明的外交事務可以賦予什麼樣的談判籌碼,什麼性質的事情可以押後,什麼等級的公務可以寫郵件給她……

  寫有上述詳細內容的郵件,規司和帝宮政務院幾個大佬人手一份,楊弘和楚公爵手上另外多了一份特殊文件。

  而軍部和政府部門,則只有一份模糊的。

  誰也不知道,半個月前,遠在浮空島進行軍隊整編的邵同志收到了一份家書。

  「……帝宮重建不到三分之一,小木屋倒是蓋好了……」

  「……小石榴說話我聽不見,好幾次都傷心了很長時間,帝島如今沒有花,我就讓它在羅家住著,聽譚叔叔說,它最近喜歡上了小明同學……」

  「……馮醫生是我媽的舊識,當年軍部最出色的心理醫生……他建議我到處走走……」

  邵衍站在山頂,看著底下拉練的部隊,盤算著暗街整頓還需要多久。

  十分鐘後,他回道:「那就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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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13:40:35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三)

  帝國六號星,也稱六區。

  南半球是輝煌的科技之城,北半球卻是能源礦石原產地,有著最富饒的科技大鱷,也有著最貧瘠的礦產工人……貧富差距懸殊位列帝國第一。

  ……

  半年前的帝國戰役,並沒有直觀上波及到六區,卻間接的讓這個星球的矛盾越來越突出。

  ——選自《楊弘回星帝信件‧六號星安全評估報告》

  光城,旭光科技研究所。

  人事部門主管徐瑤瑤正帶著手底下的人踏進材料研究所。

  這一次,她是送簡歷來的。

  週遭幾個星球或以金融為主打,或以旅遊娛樂業支撐,每年到了畢業季的時候,幾所頂尖理工科的工科生,有不少人投簡歷到盛光科技這。

  一般的人員,他們人事部門還可以憑著履歷判斷個大概,篩掉相當大一部分,但是科研技術人員這樣的技術崗位,他們能篩選的只有學歷。

  徐瑤瑤在門外等了十分鐘,踩著十二釐米的高跟鞋,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站姿。

  反到時她身後的兩個大男人,悄悄的換了幾次站姿。

  終於,實驗室的大門打開。

  最先走出來的正是研究所的負責人,狄盛陽,他七八十歲的年紀,微胖,右耳戴著助聽器。

  見到門外站著的三人組,狄盛陽轉頭跟身後的工作人員交代了幾句,然後獨自朝著他們走來。

  徐瑤瑤欠身 :「狄老。」

  狄盛陽從口袋裡摸出眼鏡戴上:「我半小時後還有一場會,就在這聊吧。」

  徐瑤瑤將手中的簡歷遞給眼前的人:「按照您的要求,這一次都是A等以上的大學畢業,應屆生。」

  「今年研究所這邊的簡歷比往年的要少很多。」

  「不止研究所這邊,整個公司應屆生都少了三分之一不止。」徐瑤瑤嘆了口氣,「戰時有不少大學停課,耽誤了很多人畢業,還有不少孩子受星帝影響,參軍去了——」

  「參軍是好事。」狄盛陽視線依舊落在簡歷上,隨口道,「那也是正途。」

  徐瑤瑤笑:「您說的是。」

  應屆生的簡歷大同小異,尤其是工科生的基礎應屆生來去也不太大,說話間狄盛陽就已經翻了幾張,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他摘下眼鏡:「我記得我郵件裡寫過,以後幾年的項目可能需要頻繁下礦,那邊住宿條件有限,性別不同會增加那邊的安置成本,所以這一次要求最好是男性。」

  最好不就是沒有說死麼。

  徐瑤瑤心下吐槽,面上笑容依舊:「這難得來一個帝綜的,我們也不敢篩下去。」

  帝綜可是材料學專業金字塔般的存在,每年畢業不到兩百人,其中一半被軍部截胡。

  今年更是沒有漏出三分之一,就這幾十個人都被各大研究所搶破了頭,還沒畢業就被內定完。

  這樣的人,研究所放在最安逸的研究大樓還來不及,怎麼會下放到礦區去。

  果然她話音剛落,狄老的臉色就好看了起來,再次戴上眼鏡,細細的看著簡歷。

  徐瑤瑤不敢隱瞞:「她雖然學歷好,可惜身體條件差一些,聽力受損嚴重。」

  狄盛陽也看到了病況這一欄。

  這樣就說得通了,為什麼帝綜材料系畢業生,會跑到六號星投簡歷:「聽力受損怎麼了?不耽誤做實驗也不耽誤寫報告,能跑能跳的,用個語音轉換器也能交流。」

  狄盛陽翻了一頁簡歷:「再說她是醫職家庭長大,已經有了中級護理證和初級外科手術許可證,照顧好自己也應該沒問題。」

  徐瑤瑤:「那這個譚笑,就先定了?」

  「定了。」

  這一批簡歷,狄盛陽一共挑了五個人,只有「譚笑」因為學歷太過霸道,直接免了面試環節,發出了聘書。

  可能是溝通出現了差錯。

  「譚笑」上班的當天,狄盛陽剛好出門。

  等到狄盛陽三天後回研究所,準備看看新招的帝綜畢業生的時候,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

  一問助理才知道,負責尋找替代材料的小組已經將人領走,下礦區了。

  狄盛陽覺得太陽穴有些抽:「誰讓他們帶走的?」

  助理一臉懵逼:「您這次招人給孫組長他們招的麼?」

  ***

  礦區籠罩在一片灰色的霧霾之中。

  因為沒有正規的航站,飛行器不得不降落在一個當地默認的「降落點」,揚起的灰塵讓所有人的視野都蒙上了一層灰色。

  不遠處等著的導戚叔是個七十歲左右的黑瘦老人,腰裡別著把棕色老式機械牆,左臂空蕩蕩,宛如枯枝一般的右手緊緊纏著繩索。

  繩子的另一端,一隻半人高的黑色的大狗低著頭,衝著所有從飛行器上的人齜著牙,涎水滴落在地面的水坑上,泛起一串渾濁的漣漪。

  戚叔掃了一眼落地的眾人,和之前溝通的一樣,十二個安保,六個科研人員,一個駕駛員一個後勤人員,總共十八人。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居然還帶了個姑娘。

  司機看著發呆的人:「戚叔。」

  戚叔回過神來,拽了拽牽著狗繩子,看向一側的貨運路行車:「去幫人拿東西。」

  「好的。」

  戚叔似乎早就習慣了這裡的空氣,踩著坑坑窪窪的地面幫忙搬東西,對著身後的小組成員不厭其煩的囑咐著:「這裡最近一兩年都不和平,不少星際海盜都在這落過腳,還有很多流竄的亡命之徒。」

  「一會兒回到鎮上,有什麼要求跟我說,出門一定要有人跟著。」

  「尤其是長的好看的幾個……角落裡那個小子,你看哪呢?你自己就長的不安全。」

  惹得哄堂大笑。

  被點名的是隊裡最年輕的男孩于甸,的確長著一副白淨的好樣貌,聽見眾人的笑聲清了清嗓子:「戚叔這不是沒辦法麼,長得好看可不是我們自願的,是吧譚笑。」

  他語氣帶著調侃,最後半句對著彎腰搬東西的新人說,可對方並沒有停下動作,繼續搬動自己的東西。

  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這一行人帶的東西雖然不少,但是都是事先打包好的,規整的摞在一塊,搬起來速度很快。

  落日之前,一行人終於坐上了通往臨時駐紮點的貨車。

  貨運陸行車廂內沒有開燈,光線有限,在「哐噹噹」的搖晃聲中,眾人也只能隱約看見周圍人的身影。

  于甸是個遭遇挫折越戰越勇的人,他特意坐在了楚笑對面,遞上了一瓶水:「給。」

  一隻帶著薄繭的手接過了水瓶:「謝謝。」

  手的主人有著一張鄰家姑娘的臉,單看五官和臉都不算突出,卻因為有一雙透徹的黑色雙瞳,將原本六分的顏值拉到了七八分。

  哪怕是規司司長厲千里親自站在這,也不一定認出這位帝綜的應屆畢業生,就是離家出走的楚笑。

  ——國安部門出品的「整容式」化妝術,原本是為了一線特工執行任務所用,保持時間長達半年甚至更久。

  她之前的計畫是想先過過原先計畫的生活。

  在一個不算特別發達但也設施齊全的城市,找一所材料研究所上班,朝九晚五,週末出門買菜做飯,長假出門旅行。

  沒想到,剛報到第二天,就被「發配」到這麼偏遠的地方。

  楚笑想到這,影影綽綽看見對方的臉部嘴唇動了動,似是在說話,卻因為光線的原因只能看到很少的一部分。

  楚笑頓了頓:「之前走的匆忙來不及交流,其實我聽不見。」

  正在詢問楚笑是哪所學校畢業的于甸:「……」

  其他人:「……」

  車廂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

  臨時駐點在一個半個小時路程之外的小鎮上。

  說是小鎮,其實更像是幾個散落的小村子,有的房子依山而建,有的房子就搭在礦坑邊上,有的堆摞在一起……

  車子最後在一家兩層樓的金屬房前停下。

  小組領隊孫野安排好眾人搬東西下車,走到戚叔身邊,一把勾住戚叔的肩膀,惹的前面的狗猛的回頭齜牙,倒逼著他猛然向後退,逗得眾人笑聲一片。

  孫野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身材健壯,皮膚黝黑,臉頰下巴都是青色的鬍茬,這一笑更多了幾分爽朗:「我好幾年沒來這了,鎮子好像變了不少。」

  「有三四年了吧。」戚叔像是看著自家的孩子,詢問道,「這次你打算待多久?」

  孫野算了算:「最少也要三五個月,事情如果不順利,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待這麼久,你還帶著個好看的聾子小丫頭過來。」戚叔眉頭皺了起來,「是怕你們以後工作太順利,還是嫌我們礦區亡命之徒太少?」

  孫野側過頭,看著安靜搬東西的新人:「那小丫頭雖然聽不見,但是性子安靜不鬧騰,一直待在鎮上不外出出勤就可以了。」

  不外出的話,倒也可以。

  戚叔點頭。

  「我看過她的簡歷,有幾個醫療證件,算得上半個醫生。」

  孫野往戚叔身側站了幾步:「我特地問過,人家小姑娘家裡是開診所的,從小幫忙到大,過手看護過不少病人。小莫里不是一直生病,正規醫生不願來,這半個醫生應該可以先湊合下……」

  小莫里是戚叔的孫子,今天還沒滿七歲。

  戚叔眼底的情緒霎時間翻騰了起來,他握著狗繩的手緊了緊,最後還是將感激的話吞了下去。

  他垂著眸子:「孫隊,鎮上這段時間來了幾波陌生人,可能是衝著繭礦來的,你們小心點。」

  「謝謝戚叔。」

  孫野咧嘴笑:「我這次帶了酒,晚上我們喝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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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13:40:49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四)

  嚮導戚叔的房子,鐵板築在牆內,外包鐵皮,內有隔溫層,窗子不小,用防盜鐵索網死……兼具了防禦、保暖、防潮和採光。

  戚叔將自家主臥鎖了起來,給他們這十幾人的隊伍留了一間一樓的倉庫,三間臥室。

  安保隊員似乎很熟悉這樣的安排,一部分人將物資和設備搬進倉庫,一部分負責在院子裡扎帳篷。

  只有六個研究人員背著自己的行李跟著戚叔上了二樓。

  三間臥室相鄰,格局差不多,可能是之前溝通過,各有一個單人床一個上下床。

  孫野看了一眼,指著有獨立衛生間的主臥跟楚笑比劃:「你——住——這裡。」

  楚笑頓了下,點頭:「好。」

  孫野盤鬆了口氣,他就怕小姑娘愣頭青,非要同甘共苦男女混住。

  到時候一群大老爺們更麻煩。

  他盤算著回頭要把便攜光腦翻出來,以後好交流,他扭頭對其他人說:「咱們哥幾個搬張床過來,擠一擠。」

  其他人對視一眼。

  老大把自己屋子讓了出來,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相鄰的兩間屋子,一間又是搬床又是搬行李,人擠人收拾東西哐當作響;另一間空蕩蕩,安靜的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孫野收拾完東西,去隔壁找新人準備吃飯。

  屋子裡沒有。

  客廳裡沒有。

  院子裡也沒有。

  他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正打算逮個安保人員問問沒有看見,就見加固柵欄的戚叔放下工具轉身問他:「找小丫頭?」

  孫野這幾天準備工作連軸轉,又疲倦又擔心,語氣裡難免帶出了些煩躁:「不知道跑哪去了……」

  戚叔抬起下巴,衝著斜上方比了比。

  順著戚叔視線方向看去,孫野看到小姑娘坐在房頂,手裡拿著本子和筆,低頭不知道是在寫生還是寫日記。

  是的,房頂。

  孫野:「……」

  這麼高怎麼上去的。

  ***

  正如孫野所說的,他根本沒打算帶剛畢業的新人出門。

  一連五天,楚笑都是留守人員。

  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在屋子裡整理材料和藥物,將筆記做成電子檔備份,把藥箱缺乏的藥列成單子。

  天氣好的時候,楚笑會坐在屋頂。

  早上看著隊伍乘坐陸運車和空的礦車出門,黃昏的時候就看著他們一行人,滿身塵土,拉著小半車的石塊回來。

  晚上吃晚飯後,大家就彙集在院子裡,邊分類礦石邊聊天,也讓楚笑將核心隊員認了全。

  孫野。

  男,三十五上下,領隊,材料專家。

  年紀不大,勘探這一行卻帶隊了七八年,外表看起來灑脫不羈,實際上性格十分細膩。

  趙鷹,人稱鷹哥。

  四十,安保隊長,中等個子,沉默寡言。

  擅長格鬥,從保養槍械的手法來看,對槍械應該十分熟悉,在安保隊中很有威望。

  于甸。

  男,三十一歲,技術人員。

  高個子高顏值,性格開朗,會調節氣氛,也會和周圍人打交道,親和力高。跟羅大少有些類似,卻比羅大少多了三分刻意,少了幾分自信。

  周蔚。

  男,四十歲,地質專家。

  偏胖,愛笑,日常生活細節幾乎不計較,一旦涉及專業領域上寸土不讓。

  蘇明徹。

  三十七歲,地質專家。

  清瘦,沉默寡言,甜食愛好者,口袋裡總塞著一把糖果。

  沉洲。

  男,四十三歲,環境評估專家+專業測繪師。

  儒雅大叔一名,喜歡古典音樂和現代文學,偶爾會拿起本子寫幾行詩。

  ……

  「哐當——」

  聽見遠處路行車的聲音,楚笑在本子上落下最後一筆,抬起頭來看向聲音的方向。

  只見一輛熟悉的貨運陸行車衝進了視野中,速度很慢,在坑坑窪窪的路面上顛簸著。

  車子沒到,就聽見了隱隱約約孩子的聲音:「笑笑姐姐!笑笑姐姐!」

  楚笑合上本子。

  戚叔來了。

  戚叔把自己房子租給探測隊後,帶著老闆和孫子去了鎮子另一頭居住。

  雖說鎮子是另一頭,卻相隔二三十公里。

  戚叔每隔三天,會根據隊內的需求,從鎮子另一頭路過鎮子中心,採購完補給後,送到這裡來。偶爾也會因為隊內需要嚮導特意趕過來一趟。

  五次裡,有四次他都會帶上孫子戚莫,只不過這孩子有點特別。

  楚笑踩著繩梯下來,剛走到院子,院門恰好被推開。

  ——她翻房頂的當天晚上,孫隊長就在牆上綁上了繩梯。

  「笑笑姐姐。」阿莫自己推著椅子進院子,黝黑的小臉笑著,露出一嘴小白牙,「上午好。」

  楚笑等孩子走到近前,低頭看了他幾秒鐘,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上午好。」

  阿莫小臉瞬間紅了,不知道是被捏疼的的還是害羞。

  楚笑看著羅大少爺長大,對付熊孩子叛逆少年有一套,對這麼乖巧的孩子反而有些不知道怎麼相處。

  她飛速鬆開手,表情鎮定的像是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過。

  如果邵某人在的話,一定能注意到她拿著本子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陛下慫了。

  戚叔倒是笑咪咪看著一大一小互動完,單手穩穩把孫子抱起來,遞到貨運車上安保人員手中:「去幫叔叔忙。」

  見阿莫穩穩坐好了,歡樂的抱著顆白菜往框裡裝,戚叔回過頭看向楚笑:「譚小姐,多虧了你,小莫這兩天睡覺安穩了很多,夜裡也不疼醒了。」

  楚笑捲起袖子,走向貨車:「我也沒做什麼。」

  她也做不了什麼。

  小莫幾年前摔斷過腿,因為條件原因,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導致了骨頭壞死,肌肉嚴重萎縮。

  這樣的病例送到她這,基本上超綱了,她晚上處理公文的時候,順手就給「母族朋友圈」發了封郵件。

  沒有手術條件,沒有先進藥物,沒有生物科技支持,就連舅舅一時間也沒什麼辦法。

  還是她媽開了個藥單,找了幾種偏僻地區能夠找到的替代藥物,說能暫時穩定和緩解孩子的病情。

  戚叔看著搬起東西往屋子走的年輕姑娘,從口袋裡摸出煙果,扔了一顆進嘴裡。

  要是不上心,藥單的藥物不會每一樣小鎮都能找到,也不會三天疼痛就有了緩解。

  三天的補給,卸完並沒有花上太多時間。

  楚笑站在罐頭和脫水蔬菜堆中登記了大半,聽見貨運車車門震動,將鋼筆插在自己捲起的髮髻中,幾步趕到了院子裡。

  「戚叔。」她立在陽光中,抬頭看著剛爬上貨運車廂的老人。「上次說的藥……」

  楚笑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從她的角度,剛好目睹了戚叔因為行動不便,扯動了包裹的嚴實的袖子和褲腳。

  裸露的皮膚上都是新的傷痕。

  「孫隊不在,我忘記跟你交代一聲了。」戚叔知道楚笑聽不見,單手抓著車廂邊緣探出半個身子,斷臂的袖子迎風招展,「藥店那出了點狀況,我們定那批藥被人搶了,我一會兒去看看。」

  勘探隊伍任務很重,這些日子基本上是傾巢而動,在家休整的幾個安保人員不是夜裡需要值班,就是身上帶傷。

  這一老一少外加一個黒瘦的司機……

  楚笑想了想:「一起。」

  戚叔皺起眉,剛想出聲拒絕,就意識到楚笑並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單手抓著車廂一側,沒有任何借力,輕鬆就翻到車廂裡。

  楚笑挨著阿莫坐下:「走吧,戚叔。」

  戚叔和楚笑對視了幾秒鐘,移開目光,打開通訊器對著駕駛艙的司機道:「走。」

  藥店在鎮子中心,也不算什麼危險的地方。

  有他帶著,比小姑娘一個人自己好奇偷偷跑出去要好得多。

  ***

  小鎮的路面由礦渣碎石堆成,路面凹凸不平,老舊的貨運車空車碾過,晃蕩中哐當作響。

  戚叔一手抱著孫子,和楚笑面對面坐著:「你和小莫單獨在車上不安全,下了車要緊緊跟著我。」

  「藥店可能有其他客人,要是有衝突,還希望譚小姐能忍忍。」

  「這裡不是軍校,沒有點到為止。」

  ……

  原本以為軍校高材生多少會有些傲氣和意氣,勸誡的話多半是要被頂回來一半,沒想到對方安安靜靜聽完後,只回了一句:「都聽戚叔的。」

  她說到也的確做到了。

  從下車開始,楚笑抱著個孩子就把自己當背景板。

  進藥店時一言不發,跟著戚叔進倉庫時也亦步亦趨,坐在店後談價格的時候更是當自己不存在,跟阿莫玩你畫我猜的遊戲。

  遊戲之餘,從桌子上順了幾個糖果悄悄塞進阿莫的口袋裡。

  被藥店老闆發現後,連同她自己也被塞了兩大口袋的糖果,一臉慈愛:「孩子們喜歡吃就多帶點回去。」

  一直到藥物封箱裝車,戚叔才鬆了口氣,回頭見一大一小倆人衣服兜都是鼓鼓的塞著糖果,緊繃著的神色又暖了起來。

  他接過楚笑懷裡的阿莫:「天色還早,譚小姐要不要在街上走走,看看有什麼要買的。」

  「好。」

  這是楚笑第二次來到鎮子中心。

  上次她跟著孫隊出來採辦私人物品,那時候也是白天,出工的出工,出勤的出勤,休息的休息。

  整個鎮子都是空蕩蕩的,店舖關了大半,只有零散的休整工人和隊伍後勤人員在街道上晃蕩。

  而這一次,楚笑站在街頭,看著店舖盡數開門,往來顧客人擠人,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

  戚叔似是猜到了楚笑想什麼,枯樹般的臉上,原本就渾濁的雙眼慢慢透出死灰色:「可能還會熱鬧上幾天,貴族野獵,想躲的都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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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13:41:05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五)

  貴族狩獵,坊間傳言貴族吃飽了撐了的娛樂活動之一。

  原本是指貴族約上一群好友,在自己封地上進行狩獵+郊遊,交流交流感情,打發打發時間。

  這一類多半是圈地封山,連獵物都是由專職人員投放和飼養,除了例行動保組織抗議之外,基本上不影響其他人。

  只是慢慢的,有些貴族不再滿足於圈地圍獵。

  他們把目光投向了封地其他地方,開始隨機性挑選地點,進行「野獵」+「野地派對」,喝酒、打獵、比賽、賭局……事情慢慢就有些不受控制。

  那一代星帝也是鐵腕,傷人致死事件屢屢發生後,讓規司出來收拾局面。

  鬧的最凶的一批貴族,斃了幾個,撤消封地的幾個,下獄了幾個,剩下的全都禁足在封地中,嚴重者十幾年不能跨出家門一步。

  這才遏制住「貴族野獵」成風的勢頭。

  幾百年來,私底下偷偷野獵的情況不是沒有,大多是年少的貴族年輕氣盛,規模和影響都不大,規司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礦區連荒野千里,沙兔都難見到一隻,貴族在這獵什麼?

  楚笑從戚叔灰燼似的眼神中,得到了一個猜測:「他們——獵殺人?」

  街道原本不是聊這樣話題的地方,不過聽眾會唇語,作為解說者不出聲也行。

  「那要看他們的心情。」戚叔微微側過身,將楚笑護在身側,正面對著楚笑,張唇卻沒有出聲,「心情好就放了,心情不好就殺了。」

  「規司知道嗎?」

  戚叔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知道不知道有區別?」

  楚笑剝了個糖果塞進嘴裡。

  還是有挺大區別。

  要是規司知道還任由事態發展,那麼規司內部,可能也要洗一輪。

  戚叔對身邊的小姑娘抱有感激之情,才會問什麼說什麼,現在發現她沒有說話,又覺得可能嚇到了對方。

  於是找補了幾句:「譚小姐不用擔心,鎮子上很安全。」

  楚笑關注點不在這,順口道:「您說的是。」

  ***

  夜裡,隊內也因為「貴族野獵」的影響,對要不要繼續工作產生了分歧。

  安保隊長鷹哥、測繪師沉洲覺得礦區情況不明,隊伍應該停下工作,跟大多數隊伍一樣,在鎮子裡待到貴族的「野獵之旅」結束離開,再重新進行野外勘探。

  而地質專家周蔚和蘇明徹則覺得,「貴族野獵」一直都在特定區域,其他區域相對比較安全。

  而且礦區那麼大,他們勘探隊哪裡偏僻哪裡跑,整天不是地穴就是礦洞裡鑽,自己都生怕把自己人弄丟了,萬一真遇上躲起來也容易。

  但是繭礦開採在即,這邊多耗一天都可能導致這幾年工作的前功盡棄。

  二比二。

  兩撥人持著相反意見,辯論場從飯桌上一直吵到篝火旁,嗓門越來越大,但誰也沒有說服誰。

  「命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命重要工作也重要,以前情況比這惡劣,我們也都過來了,這一次也沒有到放棄的程度,大可以多繞路,避開危險區。」

  「沒人說放棄,只是想等等。」

  「等?等十天還是等半個月?要是貴族的少爺小姐們喜歡這,三五個月不走呢?」

  「你這只是假設。」

  「合理假設是科學做出判斷的前提。」

  ……

  于甸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提著小板凳躲到了院子角落,擠在楚笑對面,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引起她抬頭:「譚笑,我來幫你,有什麼我可以做的麼。」

  他是信息技術專業出身,性子還跳脫,平日裡有關標本整理工作,周哥他們基本上不讓自己插手,怕幫倒忙。

  楚笑捲著袖子半蹲在地上,隨手將手邊的錘子遞給于甸,然後指著離他最近的一塊礦石說:「先砸這塊。」

  「好。」

  于甸手長,又是身體強壯正當年,「哐當」「哐當」兩錘子,就把礦石敲碎了。

  楚笑撿起大小差不多的三塊,分別裝進三個透明的塑料袋裡,用筆在袋子上標好日期和類目。

  于甸憋了一晚上沒說話,見楚笑整理礦石手法十分熟練,哐當哐當又朝著另外一塊石頭砸了兩錘子,隨意找了個話題:「你收拾這些,手法都快超過周哥了,學校教的?」

  楚笑:「窮出來的。」

  逐際城那幾年,她課外的時間,基本在貧民窟那間地下倉庫度過。

  倒買倒賣、稀有金屬礦石暗堵、材料粗加工、材料合成……時間一長,收拾原材料的手法熟練度也就上去了。

  「窮出來的」這四個字,足夠于甸腦補出一個十幾萬字的寒門少女青春勵志故事。

  他到底還年輕,眼中瞬間露出同情來,乾巴巴安慰道:「都過去了——」

  這一句,楚笑剛好低頭寫字,沒有看到。

  于甸鬧了撓頭髮還想說什麼,就聽見院子的孫野側過頭叫他:「于甸!」

  他這才發現,院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了下來,只有篝火燃燒出的畢波聲在空氣裡輕輕炸響。

  于甸放下錘子:「孫隊。」

  孫野朝著篝火裡添了根柴,有些暗下來的火焰,又竄了一尺,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現在二比二平,于甸你怎麼看?」

  于甸自己傾向於繼續工作,但是也沒有勇氣擔負起其他人的生命,原地和孫野大眼對小眼.

  滿場死寂,只有聽力受損楚笑沒有察覺出異樣,一手握鑿,一手拎起錘子不輕不重砸在礦石上。

  「鐺!」

  「鐺!」

  「鐺!」

  「哐當!」

  盤子大的礦石碎成幾片巴掌大小。

  孫野猛然清醒了過來,這件事情上,于甸可以棄權,但是他作為隊長需要儘早決斷。

  「從最新消息看,貴族野獵區域這幾天都在東區,離西區還有一定距離。」

  「我們把西區B線的工作能收尾的收尾,能解決的解決,能延遲的延遲……最遲三天內要處理完這部分。」

  「三天後我們停止工作進行修整,然後走一步看一步。」

  「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爭吵了幾個小時的兩撥人神色各異。

  測繪師沉洲第一個點頭:「可以。」

  地質專家周蔚捏了一把自己的雙下巴,砸吧砸吧嘴:「聽隊長的。」

  和周蔚同一陣營蘇明徹點頭:「我也沒意見。」

  安保隊長鷹哥輕輕頷首。

  「那行,就這麼定了。」

  孫野從位子上站起來,拎起椅子上掛著的外套,他的視線穿過眾人,最後落在了角落裡低頭幹活的人:「譚笑。」

  沒有人回答。

  于甸第一個反應過來,用手拍了拍楚笑的肩膀,示意她回頭看。

  楚笑一手拿著塑料袋裝的標本,一隻手拿著筆,轉過身對上篝火旁的男人,就看見對方張了張嘴。

  「譚笑,你明天跟我們一起出勤。」

  楚笑點頭:「好。」

  她說完後繼續低頭,在標籤上填完日期,就好像答應明天要把衣服搬出來曬一樣。

  孫野:「……」

  他準備一大堆解釋的話,現在一句都沒能用上。

  第二天,天沒亮院子裡就忙碌了起來。

  孫野收拾完自己,見隔壁房間沒動靜,以為新人睡過頭了,伸手敲了敲門:「譚笑,還有半小時出發了。」

  他敲門的動靜不小,沒把正主喊起來,倒是另一側房間的于甸給喊出來了。

  于甸一邊在身上綁著微型衛星接收器,一邊說:「譚小姐好像收拾好下樓了。」

  果然。

  等孫野和于甸下樓一看,人小姑娘正站在院子裡幫忙搬東西。

  她戴著遮陽帽,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土黃色工裝衣領整齊,折角分明,配上漆黑皮靴,生生把工作服穿出了幾分軍裝的味道。

  同為年輕人的于甸看著自己皺巴巴的工作服,感慨:「軍校出身,就是不一樣哈。」

  孫野一肘子擊在于甸的肚子上:「看戲呢,還不去幫忙。」

  隊伍最終在天色將亮未亮時駛出了小鎮。

  一個小時後。

  藉著拂曉降落的第一批帝衛軍,終於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趕到了小鎮外。

  年輕的帝衛軍軍人們立在路口,看著眼前破敗的房子和坑坑窪窪的道路,也是心裡服氣。

  這個說:「陛下這是鍛鍊來意志的吧?」

  那個反駁:「陛下的意志還需要鍛鍊?」

  「說的也是。」

  「會不會是畢業考試到了,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先避避……」

  ……

  雷勵一巴掌拍在了議論聲最大的下屬腦袋上:「皮癢了是吧,都議論到陛下頭上了。」

  雷勵現在作為星衛之首+帝衛軍的二把手+星帝心腹,在帝衛軍積威已久,加上他跟浮空軍混久了,身上多了幾分匪氣,十分能唬人。

  一群小兵立馬收起八卦的表情,啪啪啪立的跟群旗杆似的:「報告,不敢。」

  「你們他媽現在是群僱傭兵。」雷勵捏著眉心,「一會兒進鎮子誰演技掉隊,老子抽死他。」

  這一次,響起的稀稀拉拉的應答聲。

  雷勵掃了一圈四周的下屬,是肩也垮了,眉毛也慫了,站沒站相,撇嘴的撇嘴,挑眉的挑眉……

  演技是湊合了。

  就是一個個長太帥了。

  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吧。」

  這幾年來應徵帝衛軍的人,顏值上是一批比一批高,隨便拉出一個都能夠跟外面出道的小鮮肉對槓。

  也不知道外面是對帝衛軍有誤解,還是對陛下有什麼誤解。

  因為計畫變化的太快,他家陛下轉眼間就從研究所科研人員變成礦區挖礦工,所有之前預案作廢。

  臨時從其他部門抽調人已經來不及,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帶著人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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