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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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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路七醬] 星際女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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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13:43:51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十六)

  邵衍說話並沒有避開旁邊的人。

  幾個帝衛軍新兵聽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在短暫的表情失控後,迅速低下頭來。

  這一天的相處下來,好脾氣、親和力高這兩個詞,幾乎成了大多數人的印象。

  幾乎讓他們忘記了眼前這位是誰。

  邵衍。

  坊間傳說他出身貴族家庭,雖然是閉腦,卻生生靠著少年天才的人設,在軍部一路扶搖而上,踏平所有障礙。

  青年被父親叛國所累,大腦受損,被家族驅離,流落在外,入僱傭軍謀生,三年未歸。

  正當所有人以為他就此沉寂的時候,他卻跟著年少的星帝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重入軍部、鋒芒不減,原本應該前程似錦,卻又突然拋下一切。

  叛國、重整浮空軍,終結之戰開始時,再次出現,帶領浮空軍投入星帝麾下,成為帝征軍的一支奇兵。

  期間還夾雜著各種傳聞:

  比如,殺父。

  比如,星帝失蹤時,他一人一機甲追擊敵方活下來的殘部月餘,手刃一百三十七人。

  比如,把敵方屍首堆在了議會會議室裡,他自己坐在椅子上,滿身染血,三天寸步不離。生生把「撤消星帝救援會議」的議程拖到了次月。

  ……

  這些疊加在一起,勾勒出了一個人的軌跡,也渲染出了同一個人的血腥。

  現在看起來傳聞大概率是真的。

  海、白、司……一連串世家二代的貴族,這麼輕描淡寫就說去殺了。

  新兵畢竟還年輕,表情一時間沒有控制住,楚笑輕輕瞥了一眼過去,撞見目光的幾人都下意識的低下頭來。

  楚笑收回視線,接過軍刀:「那群人不值得你去換。」

  帝國的貴族體系嵌入國本。

  越過規司去殺貴族,哪怕事出有因,哪怕有自己作保,事後也會受到規司的追緝。

  邵衍表情沒變,眼神仍舊直視楚笑。

  楚笑知道癥結在哪,她將軍刀收回刀鞘:「我不會一個人擅自行動的。」

  邵衍面色稍緩。

  楚笑抬眼看邵衍:「我餓了。」

  邵衍伸手,觸碰到楚笑有些涼的指尖,將她整隻手包進掌心:「先吃飯。」

  帝衛軍帶了廚師和大量的物資,按照楚笑的口味,這一次端上桌的甚至和帝宮相差無幾。

  但是這一次,楚笑一塊肉都沒有動。

  邵衍切開肉排,餘光看見楚笑輕輕皺了皺眉,他視線落在肉排泛紅的血絲上。

  幾秒鐘後,他放下刀叉,端起楚笑面前的餐盤,將半盤配肉都扒到了自己的餐盤裡,只給楚笑留了半盤主食。

  然後他走出餐桌,幾分鐘後端出了一盤煎蛋出來擺在楚笑的面前。

  楚笑嘗了一口,有點焦,但是味道不錯。

  一盤煎蛋有十幾個,楚笑一口半個,吃的還算斯文。

  她咬下最後半個煎蛋,輕聲道:「我不信他們。」

  邵衍點頭:「我知道。」

  楚笑:「無論是攻還是守,我們的人都不夠。」

  邵衍端起水杯:「在逐際城時,你只有一個人,卻也炸了政府大樓。」

  楚笑想起那時候:「也是——」

  群眾力量是無限的。

  ***

  上午結束戰鬥。

  下午清掃戰場。

  帝衛軍原本就不到一百人,跟著雷勵走了一批,跟著亞盛又離開了部分。

  剩下的五十幾人,有需要看家的,有需要負責星帝的安全,有熬了一天一宿需要休整的……最後清掃戰場的只有十幾人。

  少了武力震懾和人手管制,陸陸續續有人跑出來,看見小鎮建築廢墟過半,一地殘骸。

  驚恐不已的,再一次躲進了地下室。

  身負任務的,小心翼翼的在小鎮隱蔽處探尋情況。

  渾水摸魚的,潛入私人的店舖住宅進行偷竊。

  膽大包天的,甚至摸到了機甲殘骸附近,想看看能不在人眼皮底子下順點什麼。

  馬凱就是膽大包天中的一員。

  他體型壯碩,身形卻十分敏捷,連續躲過幾個其他隊的暗哨,順著建築的打鬥痕跡一路向北,尋找機甲飛行器殘骸。

  作為亡命之徒中的一員,馬凱也算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是這兩天的人生經歷,他說出去可能都沒有人信。

  第一天。

  第一批貴族到達小鎮,要進行「貴族野獵」,小鎮生死存亡之際,被突然出現第二批貴族按死在了小鎮裡。

  第二天。

  第三批貴族到達,被埋伏在小鎮的第二批貴族人馬再一次團滅。

  和貴族相關的劇情跌宕起伏成這樣,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尤其是今天交手的雙方,無論是裝備還是個人駕駛技術,都堪稱帝國一流,交起手來眼花繚亂。

  他們一群人通過地面直播看的心緒澎湃,紛紛感慨著自己要是年輕個十幾歲,一定要努力投身貴族麾下。

  不過感慨歸感慨,不耽誤他們出來順手摸點什麼,機甲核心、能源、霧金、發動機……都能拆了賣,被抓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像第二批貴族這麼親民仁慈的,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顯然,和他擁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少。

  馬凱一路上就遇到了不少「熟悉」或者「眼熟」的同行,雙方默契的保持距離,最後岔開路消失不見。

  終於,在小鎮邊緣找到了機甲殘骸的收集地。

  馬凱確認後,從屋頂躍下。

  他放緩了呼吸,貼在牆根,摘下墨鏡做反光鏡,觀察外面的情形。

  「哢、哢、哢——」

  在機械腳步聲中,兩台製式機甲倒映在了墨鏡上,它們一左一右拖著一架戰鬥飛行器的殘骸,走到堆積起來的機甲殘骸堆前,聯手將殘骸拋了上去。

  「轟!」

  戰鬥飛行器的重量砸在廢墟堆上,生生將底層的機甲碎片的曲度再一次壓平。

  拋「屍」結束,制式機甲開始往回走。

  馬凱看著墨鏡上的倒影越走越遠,戴上墨鏡,默念:「10、9、8……3、2、1」

  最後一個數字落音,馬凱迅速轉過身,正打算朝著廢墟堆衝去,一道身影突然從牆頭落在了他的面前。

  馬凱看著面前帶著口罩和鴨舌帽的男子,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隱約中聽見的卻是女人的聲音。

  「第十三個……」

  再次醒來,視野有些昏暗。

  馬凱下意識邊爬起來邊甩腦袋,耳邊迴繞著嗡嗡討論的聲,掀的他的腦子一抽一抽的疼。

  這種情況——

  嘖,他應該是被抓包了。

  正想著,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喲,老馬,醒了。」

  馬凱扶著額頭一看,笑的齜牙咧嘴:「傻狗,你怎麼在這。」

  「是沙狼——」沙狼例行糾正完,將手裡的蘋果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扔給老熟人,「何止我在這,你看看四周。」

  馬凱收起臉上過的笑,強忍住腦子的暈眩感,抬眼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座中等的倉庫,光線昏暗,牆壁斑駁。

  桌子正中央擺著一張拼接的長桌,純白色的桌布上擺滿了食物和水,無數人影圍著長桌或站或坐,三三兩兩交談著。

  其中一大半馬凱認識。

  各勘探隊隊長、商隊負責人、安保負責人、小鎮行政負責人、探險者、獵人、他的同行……匯聚了小鎮戰鬥力最強的人。

  馬凱握緊手中個蘋果,嚥了嚥口水,朝著老熟人沙狼挪了挪:「死前最後一餐?」

  「你想什麼呢?」沙狼瞥了一眼馬凱,「閣下想要我們的命,一開始袖手旁觀就好,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嗎?你嘗嘗蘋果,我搜了下,安斜蒂特產十年一結果,光城市價幾百一個,作為最後一餐也太奢侈了——」

  馬凱啃了一口蘋果,被滿口的香甜征服了:「有道理。」

  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話題:「那這陣仗是?」

  沙狼:「再等等,總會知道的。」

  這個再等等的時間並不長。

  半個小時後,倉庫的鐵門被推開,一群人悖逆著光線走了進來。

  為首的姑娘穿著一身白色襯衣,腳下穿著黑色的長褲,短款軍靴,衣著簡單,配上秀氣的臉和略單薄的身材,是礦區鮮少有的「青春單純」款。

  反而她身後跟著的人——

  嘖嘖嘖。

  無論是氣質還是顏值,一個高過一個。

  陡然安靜的倉庫又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意味不明的感慨聲和語氣詞,一群人似笑非笑的把視線落在楚笑和身後「男團」身上。

  但是,當他們看清最後一個走進來的人時,笑容僵在了臉上。

  「邵衍你們應該認識。」楚笑立在桌前,看著門外的人,「今年徵兵海報上印著的就是他。」

  為了星帝伴侶條例修改,她幕後推動有關邵同志的宣傳片、紀錄片,更是做了不止一百八十輪。

  楚笑繼續道:

  「在場各位都有有自己的渠道,有自己的信息網,有自己人脈,有自己的團隊。」

  「我手上有一條懸賞令,希望借助大家各自手上的資源轉發。」

  「內容:需要B級以上的機甲,滿載火力,十個小時內趕到礦區。」

  「酬金:承諾以舊換新,參戰機甲可以兌換同等級別軍部定製機甲。不喜歡以舊換新服務的,可以選擇霧金作為酬金。」

  楚笑頓了頓:「發佈人:帝城楚家。」

  遙遠的首都星。

  曬著太陽的楚公爵打了噴嚏:「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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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17:08:19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十七)

  六號星。

  南半球,光城,夜月島。

  作為最大的地下僱傭組織,夜月島無論線上線下都呈現出炸翻的狀態。

  【以舊換新,對標軍部定製機甲!】

  【不喜歡以舊換新的可以要霧金!】

  【呵,誰口氣這麼大?吹牛也不怕撐著。】

  【呃呃呃呃呃……楚家,那沒事了。】

  ……

  管理層紅姐關閉光腦,端著一杯紅酒,搖了搖酒杯:「島主,礦區是不是要變天了?」

  「按現在的劇本走下去。」站在窗前的青年收回視線,「光城都可能要變色。」

  紅姐抿了口紅酒,「規司最近也不是吃素的。」

  青年笑:「如果這條[徵召令]是邵衍作保,由暗街委託我們發佈的呢?」

  紅姐臉上看熱鬧的表情收斂了一乾二淨。

  邵衍,浮空軍總指揮。

  暗街,帝國最大的黑市,幾乎掌控了地下一半以上的交易,甚至可以直接制定地下規則。

  她看著自家島主的臉,試圖組織出信息來:「楚家,暗街,浮空軍……」

  青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是不是很熱鬧?」

  紅姐知道眼前這位不警鈴大作:「島主你的禁足令還沒有解除呢!」

  青年從紅姐手中接過酒杯,一口喝完半杯:「紅姐,你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

  紅姐被撲面而來的酒氣熏得臉紅。

  「我玩玩就回來。」青年拉開距離,將杯子重新塞進了紅姐手中,「好好看家。」

  北半球,赤色獵場。

  剛入夜色,有人影從雨林裡走了出來。

  來人右手拖著一頭齒虎,左肩扛著一隻高野鱷,腰上纏著一條巨蟒……移動照明燈下的人影,像是從雨林裡走出來的巨獸。

  等在飛行器黑衣人立刻站直了身體,掐滅了手裡的菸頭迎了上去:「老大 。」

  「碰!」

  迷彩服男人將肩上的高野鱷魚扔到地上,順手扯下腰間綁著的巨蟒:「有植被的地方最好不要抽菸。」

  勸導的語氣,小弟們卻沒有不當一回兒事:「是。」

  男人將染著鮮血的外套脫下,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你們急忙忙的叫我出來,出了什麼事?」

  身邊人遞過來一塊平板:「獵場今日出現赤令了。」

  獵場賞金令分白、黑、赤三色,賞金獵人們接的日常任務叫白令,特殊任務是黑令,而赤色令則意味著任務可能影響整個帝國。

  比如幾年前儲君死後,不少低階貴族四散叛逃,規司在赤色獵場發了追蹤任務,評級後掛的就是赤令。

  男人迅速掃過赤令的內容:「用這麼優厚的條件召集戰鬥力,卻沒有人數限制,發佈人是誰?」

  小弟:「帝城楚家。」

  男人猛然抬起頭,眼底有著掩飾不住的錯愕,很快他就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再次低頭看光腦,伸手:「給我一支菸。」

  點火器明滅中,四周只剩下吸菸和風的聲音。

  幾分鐘後,男人將煙蒂按滅在地上的鱷魚皮膚上:「我們去看看。」

  礦區,綠城。

  城外。

  流浪者和底層曠工正在圍坐篝火旁取暖,他們在城內沒有住所,也付不起住酒店的費用。

  綠城就在城外劃了一片地,用集裝箱搭建了簡易收納所,配置了衛生間和取水地。

  每天城內都會有定額的援助物資送出來,白天去礦區工作,晚上大家圍著篝火聊聊天,到點了就鑽進集裝箱裡的睡覺。

  日子也過的輕鬆愜意。

  但是今日,圍著篝火的眾人開始了史無前例的數數活動。

  他們抬著頭,看著城內有機甲朝著車城外飛馳而去,就增加一個數:「四十五。」

  片刻,又一台機甲從上空掠過。

  「四十六。」數數也不影響八卦,有人吧咋把咂嘴,「半個小時不到,出去了四十六台滿載火力的機甲……這是要打群架?」

  周圍有懂行的人聽到,笑的高深莫測:「這四十台機甲有制式的塗裝佔不到一半,還分佈於七八家,每家平均下來兩三台,打什麼群架。」

  「那扎堆了往外是?」

  「應該是發生什麼事了……」

  ……

  召集信息通過各個渠道發佈出去後,引起了六號星地下各個組織震動。

  無數組織和個人,或為了酬金、或為了打探消息、或為了湊熱鬧……紛紛朝著礦區彙集而去。

  外面翻天覆地,小鎮裡安靜如初。

  楚笑正在院子陪孩子放風。

  戚叔的孫子小莫里被關在地下室兩天,晚上放出來人都有些發蔫。在她的默許下,小莫里被于甸逗得滿院子繞圈小跑笑聲充斥滿整個院子。

  她立在院子中,充當追逐遊戲中的樁子和障礙物,偶爾搭把手把快要摔倒的孩子撈起來。

  像是感覺到什麼,楚笑看了一眼天際,然後將院子裡一瘸一拐小跑著的小莫里撈起來。

  她自然的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替孩子擦腦門上汗水:「晚上腿還疼麼?」

  小莫里乖巧的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問:「笑笑姐姐,我以後也能這樣玩嗎?」

  「你以後想怎麼玩怎麼玩。」楚笑替孩子把衣服掖好,「現在你要做的是跟爺爺奶奶回去洗澡,然後乖乖睡覺。」

  小莫里點頭:「好。」

  楚笑抱著孩子走到門邊的戚叔身邊,將孩子遞了過去:「過了這兩天,我們可能隨時就走,戚叔您收拾些東西到時候帶著家人跟我們走。」

  見戚叔表情錯愕,楚笑解釋道:「我舅舅是帝城的外科專家,到時候可以讓他看看。」

  戚叔抿著唇,有驚喜有感激也有疑慮,矛盾的情緒翻騰,第六感告訴他不能拒絕:「這怎麼好麻煩閣下……」

  楚笑並不是來跟戚叔商量的,她把孩子遞給戚叔,伸手捏了捏小莫里的臉:「晚安,小莫里。」

  小莫里仰著臉,招了招小手:「晚安。」

  送走戚叔爺孫,楚笑走向院門方向。

  她立在院門前,點了根菸,偶爾抬起頭好像是在等什麼。

  幾分鐘後,一架飛行器出現在了視野裡。

  飛行器最終落在了小院門外百米處,楚笑看見飛行器上的彈痕已經明白了大半。

  果然,雷勵和孫野帶著人從飛行器下來,一隊人或臉上帶著傷、或神情憋悶、或眼底放空……

  雷勵還記得孫野在旁邊,看見門外站著的人,吶吶道:「小姐。」

  她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將煙蒂掐滅在垃圾桶裡,像是等待家人出門回來:「我讓廚房給你們留了晚餐,先吃飯。」

  吃飽喝足,楚笑還壓著雷勵洗了個澡,這才聽他匯報了整個過程。

  孫野前腳將有貴族屠鎮的事情匯報到規司分理處,後腳剛出門就遭受的追殺。

  前後兩撥人,先是肉搏,後是千里追擊。

  都是黑市常見的武器和機甲,但是格鬥和機甲戰鬥方式卻很專業,不是野路子能訓練出來的。

  他們怕暴露身份會給楚笑帶來麻煩,只好邊打邊撤,甩開他們才回來。

  雷勵憋屈逃了半天,語氣壓有著克制著的怒意:「我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貴族勾結規司,直接殺人滅口……」

  「不一定是勾結。」

  楚笑冷靜分析:「也可能是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想了想,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掉更容易。」

  雷勵低頭默念了這兩句話,一時間不知道是感慨多一點還是好笑多一點。

  但是這樣複雜的情緒並沒有佔據雷勵多長時間,他的職業理智回歸,視角重新回到職責上,建議道:「陛下,我們還是儘早離開這裡——」

  楚笑上輩子聽的最多就是這句話。

  孩子的時候,母親拉著她的手在街上匆匆而過時說過。

  逃亡的時候,路上結伴的孩子在夜裡潛入殖民城的垃圾場裡翻到殘羹,開心的時候說過。

  入伍的時候,總是笑著的那個小黑班長,死前對著她大喊的也是:「你們快走!」

  後來,邊打邊撤。

  有戰略轉移,前線全軍覆沒,有眷村被屠,有黎明被襲基地戰火滔天……所有活著的、將要死的都在重複表達這兩個字。

  快逃。

  楚笑眼底慢慢升起了霧氣,氤氳的眼底的亮光短暫的朦朧後,又漸漸清澈起來。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這句話我聽煩了,所以駁回。」

  「陛下說什麼都是對的」,這句話的前提有個前提,那就是「陛下是絕對安全的」。

  對於帝衛軍而言,任何一切都要為「陛下安全」這四個字讓路。

  雷勵並沒有如同往日一樣,楚笑說什麼就是什麼,而是半跪在地上勸諫:「陛下,咱們人太少,配套的火力兩輪戰鬥後也支撐不了太久,您要是不走,屬下只能冒犯,採取……」強硬的措施。

  他後面四個字沒有說完,楚笑將手中的提前打印好的地圖捲成圓筒狀,不輕不重敲了他的腦袋:「誰說我們人少了。」

  雷勵:「????」

  楚笑將地圖遞給雷勵:「我僱傭了些人,你帶來的新兵蛋子去了幾個,我怕壓不住,你去接收下。」

  眼下急急忙忙,僱傭能僱傭多少人,雷勵一度懷疑自家陛下想支開自己隨口胡謅的。

  他一臉懷疑的走出大門,又疑竇叢生的跟著地圖指示來趕向目的地,路上順便吐槽了自家陛下。

  ——陛下用紙質地圖這個喜好,真是復古的有些麻煩。

  經過導航儀重錄地圖重新計算坐標後,雷勵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然後,他一度懷疑自己走錯了片場:

  巨大的礦坑裡,密密麻麻的擠滿著機甲,一眼看不到邊際,保守估計有上千台。

  這些顯然還不是最終人數。

  還有機甲陸陸續續從各個方向飛來,目的明確,穩穩的落在了礦坑裡。

  ……

  有帝衛軍的士兵拿著便攜光腦 ,在各種機甲的大腿中穿梭著,趕到了雷勵身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鬆了口氣:「隊長,您總算到了。」

  雷勵頷首,故作鎮定:「現在情況如何?」

  小兵:「您跟我來。」

  雷勵跟著小兵再一次直面了突然長出來的千人隊伍。

  B級保底,A級遍地走,S級亂竄……清一色滿載火力。

  陛下,您老人家到底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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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17:08:33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十八)

  很快,雷勵就知道自家陛下幹了什麼。

  他迅速連線了星帝。

  「以舊換新?還是軍部特製機甲……」雷勵說的十分委婉,「這事兒您跟宴元帥提了麼?」

  楚笑正在吃夜宵:

  「軍部這次申請的軍費被議會駁回了,宴元帥找了我兩次。」

  「要退役的那一批機甲不是在庫裡放著麼,反正放著也是浪費,用我的私庫買回來,價格他們定,就當給軍部增加軍費了。」

  「回收的民間機甲整理一下,讓信息部門先提一輪戰鬥信息。警校和軍校不是吵著陪練機的數據嚴重滯後麼,要我發政令讓民間機甲公會配合,還點名要戰鬥經驗豐富的……這次有個幾千台機甲做參數,估計也不會跑我這鬧了。」

  「信息收集完後,讓國安和警署分一分,臥底時用也好,執行任務時用也好,升級下自己用也行。」

  「多的就讓浮空軍帶走,浮空島那個地方,出門買個菜總不能帶軍制機甲。」

  星帝的私庫由封地稅收、議會撥款、商業收入三部分構成,每年都是一筆巨款。

  他家陛下上任幾年來,不愛好珠寶,不愛好武器,不愛好獵場,也沒有麾下人馬需要補貼。

  除了外聘了一個廚師之外,甚至沒有額外花一分錢。

  帝宮政務院巴不得自家陛下多花點錢,不然再累計幾年,就會有人眼熱這筆錢了。

  一舉多得,沒有任何環節浪費。

  雷勵聽完,有些發愣:「陛下您都提前想好了?」

  楚笑:「剛剛想的。」

  雷勵:「……」

  陛下您倒是坦誠。

  楚笑吃完拌麵,又抱了一大盒巧克力繼續坐在餐桌前,看著雷勵背景熱火朝天的機甲堆:「你那什麼時候整合結束。」

  雷勵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有些頭疼的估算了下統計速度:「儘量在天亮前。」

  這個數量級的僱傭機甲,不統計清楚火力和特長,完全無法指揮。

  真對戰起來,戰鬥力會削減一半以上。

  「天亮前可能來不及了。」楚笑啃著巧克力,「我替你問問邵衍,他那邊的統計似乎已經到了尾聲。」

  雷勵:「????」

  陛下僱傭了多少人?!!

  幾分鐘後,雷勵接收到了「邵氏統計法」。

  邵衍用了個最簡單的方法,所有人連入局域網,建立一個公共頻道,提交電子檔。

  篩選出:偵查、超遠程、重火力這三大類。

  其他人員開放權限,按照遊戲打副本模式進行人員組合:

  原本有小隊、有組織、有認識的,可以自發建成小組,以原有隊長為隊長,進行人員招募。

  上限五十人。

  然後由隊長上交隊內的綜合戰鬥力。

  這樣集合了原有小隊的默契優勢,又節省了統計時間,還最優的建立了建制,方便指揮官指揮。

  雷勵感慨下自家星帝未來伴侶的專業素質,轉頭就開始抄作業。

  半個小時後,公共頻道出現了戲劇又熱鬧的一幕。

  【赤炎小隊:S級機甲帶隊,小隊曾獲得第一百七十三屆格鬥大賽前一百名,現需要A級機甲十三名,B級機甲十七名。】

  【月火小組:成員十人,夜月島積分1000+,尋求靠譜小隊。】

  【暴力女神:準S級機甲,退役軍人,指揮過近千人的對敵戰役,獲得帝國二等功,現尋求小隊,要求副隊長一職,有想法的小隊可以私我。】

  ……

  雷勵看著不斷刷屏的各種信息,從小兵那蹭了根菸,找了塊石頭坐下,點燃了幾天來的第一根菸。

  正在補充熱量的陛下。

  比他想像中素質要高出一大截的僱傭軍。

  連他都不知道去向的邵指揮。

  現在他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劇情了。

  ***

  礦區,7號補給小鎮,諾米特斯。

  海藍站在小鎮入口,他換了一套常服,雪白的襯衫淡藍色的西裝,乾淨的一塵不染。

  他時不時低頭看手腕的通訊器,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焦躁。

  厲清從鎮子裡走出來,板寸頭的他還穿著白天的防護服,可能是一天沒有進食的原因,原本白皙的臉色有些蒼白的有些病態。

  他來到海藍身邊,詢問道:「爆炸點已經掩埋到了預定地點,燃油也傾倒完畢,要現在引火麼?」

  海藍有些心不在焉:「再等等。」

  厲清不想在這地方繼續待下去:「還是早點處理現場早點離開。」

  海藍下意識嗤笑一聲:「怎麼了,現在怕了?」

  厲清抿著唇:「你什麼意思——」

  微怒的聲音懟回了海藍的理智,他想起這位的身份,拉回理智。

  就像是他哥說的那樣,眼下哪位都是爺,都需要他供著。

  他語氣帶著安撫:「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太擔心,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小心點總沒錯。」厲清面色緩了緩,「我總覺得太順利了。」

  海藍暗地裡翻了個白眼。

  他們佈局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司家隱藏在外的一個「複製島心」,怎麼允許有半分差池。

  規司分理處那邊他們早就打過招呼,白家、海家、蘇家、余家的幾個二代繼承人要是還不夠格,還有厲家這位在呢。

  厲司長老在規司大權在握,又深受現任星帝信任。

  最近規司都快把帝都老牌貴族掀了底朝天,幾家家主聯合起來,最後在厲司長鐵腕底下成了負隅頑抗。

  這麼一位前半身靠軍功,後半生靠鐵腕的規司司長,規司分理處負責人但凡意志不堅定手底下造了些孽,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給厲清添堵。

  如果分理處的負責人心懷那麼一點野心還想往上爬,可能還會替他們把問題給解決了,好送給他們一個人情。

  警署治安隊,海家已經壓住了。

  ——現任警務部副部長是他哥哥的岳父。

  甚至白家連麾下軍隊的訓練場地都臨時改在了六號星,就是怕這裡出什麼事情,他家獨苗沒有人掠陣。

  白家雖然遠不如楚家,情況卻很類似:從軍不從政,培養一批自己的嫡系將領,但是繼承人青黃不接。二代不如一代,三代不如二代,一代不如一代。

  白家可沒有楚家這麼好的運氣,有那麼一個楚笑憑空蹦出來,能讓他們能悠然的再等個三代。

  所以他們迫切需要一個高階貴族作為繼承人,準高階也行,哪怕是堆出來的。

  ……

  多方合作,佈置的密不透風。

  哪怕厲千里親自來到這,估計也只能把眼前的結果嚥下去。

  海藍想到這,對著厲清硬擠出幾分關心:「你先休息,等信號穩定一些,我聯繫上我哥……」

  他說到這像是被什麼打斷了,抬起頭看向了空中。

  厲清也下意識回過頭去,看見天邊的機甲導航燈,鬆了口氣:「看來海大哥那邊處理完了。」

  海藍伸手攬了一把厲清的肩膀:「放心了吧。」

  貴族封地的衛隊大多是軍校畢業或者軍人退役,原本看著巡航燈也以為是自己人,隨著對面隊伍越看越近,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

  衛隊隊長急匆匆的跑到了海藍身邊:「閣下,不太對勁……」

  海藍往旁邊走了幾步,側過頭低聲道:「怎麼了?」

  「人數太多了,目測機甲就有五百以上,飛行器還沒估算出來。」

  海藍皺著眉:「目測?估算?」

  「探測受到了信號干擾,喊話也沒有人回覆。」衛隊隊長聲音帶著一絲慌亂,「可能是其他閣下……」

  海藍下意識提高了嗓門:「怎麼可能憑空冒出這麼多人?!!!」

  一旁厲清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發抖:「被發現了,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你閉嘴!」

  海藍聽的有些焦躁,他在原地來回走了幾圈終於讓自己冷靜了一些,眼下的情形只能一種情況。

  他們被背後的黃雀算計了。

  海藍咬牙切齒:「黑吃黑,也不怕繃著牙。」

  衛隊隊長提醒道:「閣下,沒有時間了……」

  「先撤。」海藍見厲清已經被嚇傻了,伸手扯著他的領子往外拖,「這筆賬等我們叫齊了人再跟他們算。」

  海藍這邊原本就是收尾待命的狀態,撤退起來速度很快。

  幾乎是在對方接近兩倍射程的時候,就已經起飛朝著相反的方向逃離。

  指揮飛行器上。

  雷勵看著地圖上的兩撥紅點距離焦灼,詢問視頻對面的人:「阻擊點的人已經埋伏就位,要阻擊麼?」

  楚笑:「再等等。」

  雷勵:「?」

  「叫援兵的時間,我們要給他留下來。」楚笑擦著軍刀,「再等十分鐘。」

  十分鐘後,埋伏在路上的僱傭軍開始伏擊。

  都是十人一組的遠程小隊,打完一輪火力,起到降低對方速度的目的後就撤。

  但是一旦有人妄想脫離隊伍分開逃離,就會湧上來幾十台機甲,不要錢似的傾瀉著火力將人重新壓了回去。

  在七八輪的伏擊後,雷勵終於帶人追上了海藍。

  上千台機甲圍著百人,像是被狼群圈住的兔子。

  海藍終於在公共頻道聯繫上了對方。

  「我是海藍,中階貴族。」海藍語氣急促,「我身邊還有厲家的少爺,有什麼事情好好商量。」

  一道女聲傳來:

  「殺人償命,沒什麼好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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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發表於 2020-8-14 17:08:48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十九)

  以少勝多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但是僱傭軍還是不約而同的忽略了海藍乘坐的戰鬥飛行器,導致在碾壓的局勢下,海藍和厲清居然毫髮無傷。

  星帝直播觀看完這場短暫的戰鬥,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

  此時她正在四號補給小鎮外圍,腳底踩著的是早已經凝固的血漬,視線落在遠處房子亮起的燈光上。

  白家不虧是幾代從軍。

  白天屠了一個鎮子,晚上還能安穩睡在冤魂之下,單論心理素質,這位白昔塵能和婁野媲美。

  從之前海藍的對話中可以得知,白昔塵帶了三十幾個人過來,剛剛外面收拾了幾個明崗,進來的時候又收拾了幾個暗哨。

  還有二十幾個人。

  她在濃郁的血腥中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我這邊也快結束了,把人帶過來。」

  雷勵知道自家陛下憋著一股氣,不會選擇留在安全地方等待,他張了張嘴還是將勸的話吞下,輕聲道:「陛下小心。」

  楚笑關閉通訊器,將吸了一口的煙插入地上,祭奠四周躺著的無數死去多時的屍體。

  接著她抽出紗布,將軍刀綁在了掌心,對著周圍空曠的巷子道:「走吧。」

  無數人影在屋頂上方躍起,像是只掠過一陣秋葉。

  天還沒有破曉,小鎮被朦朧的星光所籠罩。

  白昔塵從夢裡醒來,視覺沒有恢復,拂面的冷風讓他下意識喊了出來:「誰!」

  只是他夢裡初醒,聲音模糊不清,聽起來更像是夢中的囈語。

  門外的親衛聽見動靜,輕聲道:「閣下——」

  過了一會兒,白昔塵的聲音傳了過來:「沒事,做噩夢了。」

  親衛鬆了口氣:「閣下沒事就好。」

  白昔塵此時已經被人反剪在了床上,身上只穿著鬆垮垮的睡衣,被子早就滑到了床側,連個用來緩衝的物品都沒有。

  他見親衛沒有離去的意思,感受著脖子上的軍刀又用力了幾分,只能繼續開口:「有事?」

  「的確有一件事,有人發佈了僱傭令,目的地是礦區。」親衛頓了頓,「發佈人是楚家,但是礦區網絡不穩定,眼下聯繫不到家裡,無法核實真假。」

  白昔塵下意識冷笑一聲。

  但是眼下不是跟親衛聊這個話題的時候,他頓了頓:「我先睡個回籠覺,這事兒明天再聊。」

  親衛剛剛聽到白昔塵的冷笑,已經徹底放下心來,恭敬道:「是。」

  聽著腳步聲越走越遠,白昔塵沒有任何被橫刀的自覺,對刺客道:「這位小姐,能不能換個姿勢。」

  楚笑並沒有詢問「你為什麼知道我是女的」這種傻問題。

  她的身量、氣息、腳步、手掌骨骼……格鬥技巧越高,能看到的人體元素也就越多。

  她撕了一塊床單,將白昔塵的雙手綁在後面,用膝蓋壓在對方的脊柱上:「我很好奇,你剛剛在笑什麼。」

  「我在笑,你們頂著楚家的旗號選錯對象了。」白昔塵乾脆讓自己放鬆壓在床上,「楚公爵現在每天都顧著帝島那位,連兒子和封地的人都散了出去四處蒐羅醫生,哪裡還有閒情雅緻顧這邊。楚家那個獨苗還在支教的學校裡上課,昨天還在視頻直播,就更不可能了。」

  楚笑:「有道理。」

  「他們家的做事風格一向規正,哪怕拿特令去調遣軍隊,也絕對不會做出發佈僱傭令這麼野路子的事情……」白昔塵話說到一半,突然暴起,掀翻了身上壓著的人,反手將人壓在了身下。

  他右手抓著刺客拿刀的手腕,另一隻手抖了抖,將掙脫開的碎床單扔到了地上:「楚家動手前,一定會查清所有的情報,絕對不會漏掉我左手只有四指這個情報。」

  楚笑:「我的失誤。」

  四指逃脫繩索的確不需要什麼技術。

  白昔塵從枕頭底摸出一副手銬,將楚笑的右手手腕扣在了床頭。

  昏暗的光線下,對身下壓著的人道,「現在輪到我好奇了了。」

  這位還有這種癖好。

  楚笑閉上眼又睜開:「你說。」

  白昔塵:「如果你們僱傭來的人,知道你們冒充楚家人,對付的又是幾個貴族世家,會不會反水?」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窗外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楚笑:「……」

  靠嘴這種技能果然感染力強,她難得的反思了下自己沒帶幾個自己的人出來。

  白昔塵咧開嘴,笑容沒有擴散僵在了臉上。

  他感覺有什麼穿透了身體,篤的一聲釘在身後的牆上,他下意識去摸後背,摸到了拇指大小的血洞。

  不是槍……

  就在這短暫的愣神中,原本被他扣在穿透的人反客為主,手扣著他的手腕,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白昔塵視線落在楚笑腰間的槍,又回到她手臂上的弩箭,乾脆捂著腰間的傷口坐在地上:「你帶了武器,我赤手空拳,這不公平。」

  楚笑沒有在意自己掰斷的大拇指,四指掙脫開手銬也不需要特別高技術含量,她握著槍:「你帶了衛隊過來屠殺的時候,可沒有在意過別人公平不公平。」

  白昔塵吊兒郎當的笑容消失在了臉上,他眯著眼睛看著楚笑:「我們提前半月在礦區活動,該撤走的絕大部分已經撤走了。剩下的一半是逃犯,手上犯案纍纍;另一半帝國的吸血蟲,自私無能。你犯不著為了這群人堵命?」

  弱者的生存權,不是強者隨意下定義就能抹殺的。

  楚笑已經不抱希望能從白昔塵嘴裡問出什麼:「你現在叫人可能還來得及。」

  白昔塵苦笑,叫人同時被槍爆頭麼,那拿槍的姿勢和熟練度,可不是一年半年能練出來的。

  「這樣——」白昔塵嘆了口氣,「我體型體能優於你,但是被你的弩箭射了個對穿,勉強也算一比一平了,我們來一場格鬥,你贏了這條命你隨意……」

  他一邊說話吸取對方的注意力,一邊在鬆垮的浴袍之下,伸手朝著側邊的櫃子摸去。

  就當他摸到了藏在櫃底槍支的時候,只覺得「噗」的一聲,有什麼穿透了他的腹腔。

  白昔塵聞到了血液的腥味,混合著燒焦的皮膚,像是白天他聞了一天的味道。

  身體的溫度順著血液一點點流逝,他開始咳嗽起來:「咳咳咳——」

  然而這樣的動靜,外面卻沒有任何護衛的反應。

  全軍覆沒了?

  白昔覺得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他咬著牙:「我白家不會放過你們的!」

  楚笑:「這個我相信。」

  繼承人,又是個有野心有能力,白家為了白昔塵跟誰拚命都正常。

  楚笑看著他,面無表情,扣動扳機補了一槍。

  「碰!」

  ——這一槍打穿了白昔塵的大腿。

  白昔塵聲音終於弱了下來,他大口的呼吸著,胸膛劇烈起伏。

  「我死了你們也離不開礦區。」

  咳嗽著白昔塵吐出一口血,帶著血漬的臉突然笑了起來,他連抬頭的力氣似乎都已經沒有,卻仍舊如同破風箱似的從喉嚨裡撕扯出笑聲:「赫——赫——赫——留下來給我陪葬也挺好……可惜你不是真的姓楚,要是楚寧那小子,一換一我還掙了……」

  楚笑走到白昔塵面前蹲下:「誰告訴你我不姓楚了。」

  白昔塵瞳孔鎖緊,他想到什麼,身體突然抖了起來。

  他顫抖著想抬起手去觸碰通訊器,但是眼前已經出現了幻覺,手只剩下手指還能微微抖動。

  只有喃喃自語在夜色中屋內昏暗的燈光下泅開:

  「三叔——」

  「跑——」

  ***

  白文毅坐在飛行器後座上,看著窗戶玻璃倒映出自己的臉。

  他已經不年輕了,

  臉色看向窗外的夜空:「已經到了礦區,信號干擾沒有恢復嗎?」

  「技術人員反饋,不像是單純的信號干擾——」

  副官的聲音稍稍遲疑了一下:「礦區的信號更像是被人為屏蔽了。」

  「你們懷疑是貴族?」白文毅拉回了一些思緒,搖頭:「你們可能不知道礦區有多大,要將整個礦區的信號都密不透風的屏蔽幾個小時,所想消耗的源力,上一任陛下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白文毅勉強到了中階源力,雖然感知不到高階貴族存在,卻也不至於連一些常識都不瞭解。

  日常貴族參戰,一般使用源力線對點攻擊。

  作戰時高階貴族為了奪取時機,也會將源力直接平面鋪開。

  而礦區這樣的地方,要想徹底屏蔽密封所有的信號,則需要三維維度上的鋪展,構架成一個球形的源力屏障。

  這樣的損耗除非現任這位小陛下。

  但是她聽力受損,現在正在帝宮待著等待救治,楚家為此連軍部的事情都無心參與了。

  也是,他白家要是也可能出這樣一個後輩……不,哪怕天資只有橫空出來的小陛下一半,白家只會比楚家更上心。

  也幸好。

  司家倒了,給他們留了一條路。

  今天前腳有人打著楚家的旗號發佈了僱傭信息,後腳就有人找到了他們駐軍的訓練基地。

  楚家人口少。

  楚耀怕世家反水掀翻了他的孫女,肯定一步不敢離開帝都,而楚洵更是乾脆住在了軍部。

  剩下唯一一個三代楚寧。

  哪怕真是他出現在礦區……

  今天也不要回去了。

  死無對證,到時候說僱傭兵反水也好,把所有事情推到他身上也好,都不是隨便說的事情。

  不然一個貴族跑礦區來做什麼。

  想到這白文毅反而鬆了口氣。

  他思路越來越清晰。

  僱傭軍雖然麻煩,卻也不成氣候,楚家畢竟是正規軍背景,有案底的僱傭兵見到指揮繞著走。

  沒有案底的僱傭兵大多不是小心翼翼就是克制力極強。

  十小時,能雇到多少人?

  他這次親自過來也只是因為收到了海家那個孩子求援信息,保險起見過來看看。

  想到這,他思緒突然斷了。

  白文毅看了窗外一眼:「怎麼停了?」

  副官也有些奇怪,鏈接了前方的通訊,還沒有等他開口,對面先他一步語氣急促:「有人擋在了前面。」

  白文毅有些不在意:「警告一次,不讓開碾壓過去就行了。」

  對面突然安靜了幾秒鐘。

  「閣下,對面最少有兩千人。」

  白文毅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你說什麼?」

  幾公里外。

  兩千多台機甲呈標準戰鬥姿態分佈在地和空中。

  為首的黑色機甲沒有任何塗裝,暗黑色的金屬在星光下流淌著異樣的光澤。

  駕駛艙內,男人看著顯示器的【連接成功,是否開始通訊】的提示,點了【是】。

  微弱的電磁流中,他開口:「閣下晚上好,我是邵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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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發表於 2020-8-14 17:09:04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 帝后篇(二十)

  邵衍聲音出現在公共頻道瞬間,白家麾下的人已經喪失了大半的鬥志。

  他個人傳奇人生+「戰神」名號的確挺能唬人,但是還不足以讓身經百戰的正規軍膽怯。

  令他們真正動搖的,是邵衍這個浮空軍首領的身份。

  ——浮空軍,現在是星帝的嫡系。

  大部分人參軍,不是堵上生死掙一副前程,就是一腔熱血為了報效帝國。

  無論是哪個目的,跟星帝嫡系浮空軍交戰的瞬間,都會化為泡影。

  星帝的事蹟還歷歷在目,如今威望滔天,他們為何而戰?

  哪怕僥倖贏了最終歸宿也只能是軍事法庭,他們為什麼要戰?

  這邊退心一生,哪怕有白文毅親自督軍,斃了幾個退卻者,應戰者也十不到三四。

  星空之下,在礦區野蠻生長的僱傭軍,如同鋼鐵洪流一般,朝著正牌軍隊撲過去。

  火光,提前照亮了黎明前的夜空。

  黑色塗裝的機甲轟碎一台還在抵抗的機甲,黎明破曉,陽光終於掙脫開了夜幕的束縛。

  邵衍收回機甲的遠程火炮,操控著機甲抽出背後的光劍,對準了腳底踩著的飛行器上斜劈下去。

  「轟!」

  因為系統損壞鎖死艙門的飛行器從中間橫斷,被劈成兩段,濃煙從駕駛艙升了起來。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中,有人影從艙室裡爬了出來。

  邵衍收回光劍,對著煙霧散盡後漸漸清晰的人影道:「白閣下,好久不見。」

  白文毅滿臉灰土,一身軍裝已經皺的不成樣子,他臉上恍惚持續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

  他扶著機艙的殘骸,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環顧四周。

  漫漫荒野戰火遍地,試圖掙扎反抗的軍制機甲被幾台不入流的野路子機甲一撲而上,或被轟下或被撕碎。

  而沒有參加戰鬥軍制機甲沉默的半跪在遠處,宛如死去一樣,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白文毅領兵多年,看到眼前的景象就已經明白了結果。

  結束了。

  他半抬著頭,看著眼前的黑色機甲,嗤笑了一聲:「邵家當年是眼瞎的厲害,以為阻攔你進軍部就能斷了你的仕途,卻沒想你爬床都能平步青雲。」

  邵衍:「白閣下過譽了。」

  白文毅背靠著機甲殘骸,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然後就著殘骸上燃燒的火點上。

  深吸一口煙霧後,他低聲笑了起來:「要不說你運氣好呢,爬個床,對象還是個情種。浮空軍、指揮官、造神,就差把帝衛軍都一起塞給你了,我們白家要是有你一半的運氣,也不至於賭上家底。」

  他眼底的不甘也只是持續幾秒鐘,視線落在遠處跪著的人:「他們已經背了舊主,就聽邵指揮發落……」

  「他們是帝國軍人,不是你白家的私兵。」

  白文毅愣了一下,吐了一口煙霧:「受教。」

  戰場在日出時分落下帷幕。

  邵衍親自將白文毅壓上帝衛軍特製飛行器,在他手腕扣上特製手銬,對飛行器上的帝衛軍道:「送到帝城規司。」

  這邊飛行器剛剛起飛,那邊雷勵通訊已經響起。

  視頻那邊的雷勵表情複雜,聲音更複雜:「邵指揮,您要不要過來看看?」

  邵衍:「白昔塵死了還是海藍死了?」

  雷勵聲音「都沒有。」

  但是也差不多了。

  邵衍:「雷隊長,你是陛下的星衛首席,第一原則不需要我多事再教你一遍。」

  「是。」雷勵氣虛大半,「您還是先過來看看……」

  邵衍摘下頭盔:「你家陛下要是殺人,我絕對是遞刀那個——」

  雷勵:「……」

  這是一對什麼不正常情侶。

  掛斷通訊,雷勵幾乎是垮著肩膀回到了星帝身邊。

  坐在曠野石頭上的楚笑手裡雕刻著一塊貼牌,側過頭看著自家的星衛首席:「打小報告失敗了吧?」

  雷勵一口氣沒喘上來,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咳咳咳咳——」

  他劇烈咳嗽著,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看向遠處的角落裡。

  ——一個被陛下劃為墓地的礦坑外,幾個帝國出身金字塔上端的世家貴族,被綁在柱子上,一字排開,垂著頭跪向墓坑的位置,滿身血跡正劇烈掙扎著。

  楚笑將刻好名字的銘牌塞黑色空罐頭盒裡,從腿上抽出一把刀,遞給雷勵:「你要是閒著沒事,來幫忙。」

  雷勵回過神來。

  他學著楚笑,拿起一塊空的金屬牌,對照著冊子上的名字,在上面一刀一刀刻起來。

  這是裝飾用的合金小牌,長方形,掌心大小,金屬的硬度不高,用刀在上面劃過手感跟劃在木板上一般。

  雷勵順手就刻完了一張,看著楚笑這麼隨意,順口問道:「陛下,您開完會了?」

  楚笑:「這不是在開著麼?」

  雷勵猛地站了起來,環繞了一圈四周,才發現在石頭的另一側,正投影著多人視頻窗口。

  元帥宴圖、規司司長厲千里、楚公爵、三黨黨魁、國安部部長、最高法庭首席法官、六號星政府首腦……密密麻麻的小窗口下,他家陛下作為視頻會議的主持者佔據最大的版面。

  雷勵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將自己從畫面中摘了出來。

  楚笑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雷勵,然後繼續低下頭刻字:「視頻、供詞、人證、案發現場你們也看過了,討論時間也給你們了,討論出結果了麼?」

  滿場寂靜。

  宴圖作為身份和資歷最高的人,只能趕鴨子上架:「陛下,我們商量後覺得還是按照以往的流程,將人押回送到規司處理比較合適。」

  「這一案,涉案人員眾多。其他人,你們統一送到規司也好,各家關起門來清理門戶我也不反對。」楚笑將手裡雕刻好的銘牌「哐當」一聲扔進鐵罐之中,「但是這幾個劊子手,要留在這祭奠亡靈。」

  宴圖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陛下的意思是在線審判?」

  「這樣的罪行要是能審判出個其他結果。」楚笑繼續拿起一塊空金屬牌,「趁今天人齊,你們可以順便討論下換個星帝。」

  宴圖聽明白了。

  涉事的幾個貴族,陛下一個不想放過,能走程序走程序,不能走程序不影響她「祭祀亡靈」。

  他目光投到視頻那邊年輕星帝,她坐在石頭上,一腿曲起一腿踩在沙土上,低頭專心致志的手中的活,側臉線條繃緊。

  要不是她手心裡纏著紗布,一身衣服沾滿了血跡,看上去就像是在帝宮後花園一樣平和。

  仔細算來,他的確沒有見過她盛怒的樣子。

  他認識楚家這位小姑娘時,她還在讀軍校,就是一幅少年老成的樣子。後來,她被推著參加祭典,被算計著登上帝位,御駕親征在外還被後面的人拖後腿……事後都是平和坦然。

  以至於他都忘記了,這位眼下不過二十來歲,正是熱血當頭、滿懷正義、可以把星帝的位置踩在腳底的年紀,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年紀。

  他收回視線,看向視頻另一側:「厲司長,貴族的事情一向由規司專權處理,您覺得呢?」

  厲千里像是老了十幾歲,身形佝僂的厲害,被宴圖點名,他有些恍惚的眼神重新聚焦。

  沉默了幾秒鐘,他開口:「帝國《貴族法案》第二章第七條,貴族故意殺人情節嚴重者,以刑法量刑。帝國《貴族法案》第一章第三十一條,貴族刺殺星帝,當叛國處理,可就地斃命。」

  「哐當!」

  楚笑將手中的牌子扔進鐵罐:「厲司長,您侄子也在其中。」

  厲千里苦笑,聲音嘶啞:「與其我親自動手,還不如陛下您……」

  楚笑看向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簫法官?」

  簫引正:「厲司長陳述的法律條文沒有問題。」

  楚笑從石頭上站起來,將手裡的罐子塞到雷勵的手上,順手將手裡拿到的鎮子人口登記冊塞到他手上:「找人按照名冊把銘牌刻好,按照照片和屍體一一對應,掛在墓前,也讓家人有個念想。」

  雷勵點頭:「是。」

  楚笑提著匕首,消失在了多人視頻會議中。

  幾分鐘後,她提著一把帶著血的匕首回來,從口袋裡摸出皺巴巴的煙,看向半空中:「散了吧。」

  視頻會議裡幾十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敢出聲,只能一一退出視頻會議。

  只有雷勵一個人目睹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家陛下提著匕首走向被綁在墓坑前跪著的幾個人,低著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然後輕而易舉控制住幾人,一刀斃命。

  楚笑從包裡找出條毛巾擦刀:「嚇著了?」

  雷勵搖了搖頭:「以後這種事,陛下可以交給我……」

  楚笑:「好。」

  她沒有告訴雷勵的是,厲千里可能真的以大局為重,但是不妨礙他找個人洩憤。

  她也沒有告訴雷勵,她殺這幾個人,祭奠的不僅僅是礦區的亡魂,也是在祭奠她上輩子目睹的那些被戰火燃燒的同胞時的無力。

  她擦完軍刀,找了件還算乾淨的衣服披上,打開通訊器,撥通了熟悉的ID,打了個哈欠:「我想換個地方睡覺。」

  邵衍深灰色的瞳仁倒映著朝陽的暖意:「我知道七號星一家度假酒店不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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