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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子鷙心血來潮地想到學堂去,瞧瞧照王究竟有沒有安分地工作。
每天回到長屋裡,照王就會嚷嚷著要換份差事,他再也不想管那群死小鬼了。
但是子鷙卻聽說,他已經在學堂裡重現他的小千陰王國,當起那些孩子的山大王,成天對那幫小鬼下令了——至於孩子們聽不聽,又是另一回事。
到了學堂,子鷙卻見到令自己訝異的場面。
他那任性、自私、蠻橫,這輩於沒為「他人」做過半點事的前主子,竟然跪坐在地上,以他的嘴幫一名孩子吸著腿上被蛇吻的傷口!
看著過去別說是做件好事,只要他不幹壞事就謝天謝地的壞脾氣主子,居然屈尊降貴,甚至克服自己最厭惡血 腥味(連看一下、聞太久都不行了,何況是吸出毒血水)的毛病,為了救助一名與他毫無關係、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而且是過去他最鄙夷的、身份卑微的賤民之子,而努力地將毒血吮出。
假使是過去的照王,即便他會破天荒這麼做,那也一定會有個理由。
好比說,想在某人面前表現出「聽話」、「犧牲小我」、「識大體」的一面,
好獲得對自己有益處的某樣東西。
但是看到照王繃著嚴肅的臉,拚命到眼中除了那孩子,根本沒有外人存在的模樣,就可以知道這真的是照王做過最「無私」的舉動。
子鷙深感動容之際,不免又想到了當初自己會離開千陰,甘願做個叛國賊前,那一段掙扎的心路歷程中,就包括有「也許我待在照王的身邊,是使得照王無法成長、無法成熟,變得越來越任性、暴戾的元兇」的念頭。
固然那夜照王殿下再三的「狗」發言,傷了他的心,但二十年長相左右,子鷙早已習慣了照王的毒辣,以及不管是有心或無意的侮辱話語。
況且,大多數的時候,他還得想辦法安撫一些被殿下的話刺傷的大臣們。自然,他也懂得該如何療傷,並明白此類傷口會慢慢地癒合、淡忘,不會留下永久的傷疤下因此這不是他背叛照王的理由之一。
他會離開千陰,是對自己絕望。
二十年下來,自己不知對照王進了多少諍言,掏心掏肺、鞠躬盡瘁。
可是反觀照王的行徑,當他要求雪鴉陪侍時,子鷙已經發現自己不能再以「任性」替照王脫罪!「不把人當人看」和「凡事以我為主」是兩回事,子鷙還不至於盲目到看不出來。
……為什麼自己跟在照王殿下身邊,照王卻成了這樣的人?
那幾日裡,他反覆地捫心自問。
最最後的關鍵,讓自己下定決心離開千陰、離開照王,是因為照王的一句「你先出去」——這句話重創了向來自傲於殿下對自己沒有半分隱瞞、自己是殿下最信任的心腹的他。子鷙這才驚覺自己的「殿下需要我、不能沒有我」的念頭,是多荒謬而自以為是,事實並非他所想的。
如今回頭來想,他責怪自己,怎麼沒能早點發現?自己放縱殿下的溺愛方式,已經阻礙了殿下的成長,扭曲了殿下一部分的人格。沒了自己的放縱,殿下也不得不有所改變了。
瞧,沒有自己及他人在身旁協助,殿下不也單獨克服了心中最大的障礙,跨越那段不堪記憶,伸手救助那孩子了嗎?
「照,小雙的腳恢復紅紅的顏色了,沒那麼黑了耶!」
「小雙你好點了沒?」
吸到自己的唇舌都麻痺沒知覺了,照王才看到男孩腿上的傷口已下再流出黑血,而是赤紅色、健康的血。
總算能安心了。
他擦擦自己額頭的汗水,呆呆地望著歡天喜地的孩子們,不自覺地揚起唇角分享他們的喜悅。
「辛苦你了。」
照王仰頭一瞧,彷彿是個被人捉到在做壞事的孩子,雙頰紅通通地說:「我、我……我是受不了這些小鬼又哭又吵,可不是因為我……喜歡這些臭小鬼!你、你不要誤會我很喜歡這差事啊!」
藏在面具下的唇,咧出一抹微笑。
「喂!你、你偷偷笑什麼?你越來越欠扁了,你知道嗎?」憑直覺,照王敢這麼說。
子鷙低頭在他耳畔細語道:「今晚給你獎賞,一大盆熱水、一壺美酒、我。讓你挑,喜歡從哪一個開始享用。」
羞赧地撇開臉,照王哼地說:「誰希罕啊!」
殊不知自己細細顫抖的眼睫毛、吞嚥著口沫而上下滑動的喉結、冒煙的臉頰,早就揭開了他其實「迫不及待」想領賞的真相了。
夜晚。
以雙膝著地、雙手前撐、向上挺出自己雪白渾圓的雙丘、裸露著恥部的羞人獸姿,承受著男人的恩澤雨露。
猛獰赤紅的慾望,於窄熱的甬道中,強力抽送出一波波的熱流。
快感像團威力強大的颶風,捲動了體內的一切感官知覺,除了男人所給予的、破壞力超強的愉悅刺激外,他的腦子空白一片。
男人衝刺的節奏越快,他狂亂款擺腰肢的動作也越大。拋開羞恥,他一心追逐著最終的高潮。
「啊啊啊啊……」
大量的白蜜自交合的部位溢出,沿著腿的內側淫褻滑落。
「哈、哈啊、哈啊……」
劇烈地喘息著,他們親了又親、吻了又吻,雙手怎樣也離不開對方的身軀,於是乎,不知不覺地又迎向了下一回合的序幕……
一整晚,炕上兩具合了又分離、離了又糾纏在一起的貪婪身軀,不知饜足地交歡著,做到寶囊已被掏空,再也擠不出一滴精蜜,他們依然索求著對方身體的溫暖。
直到最後的最後,意識朦朧、體力殆盡,他們才相互依偎著,沉沉地睡了……
勤奮工作的男男女女,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幸福的微笑。
他們並沒有昂貴的華服可穿,吃的也是粗茶淡飯,但他們神采奕奕,活得抬頭挺胸,驕傲自信。
他們都知道,只要肯做,在這兒,你可以獲得相對的報酬;只要肯拼,在這兒,你可以不斷地向上爬。無論你的祖先是否擁有豐功偉業,無論你的父親是否犯下殺頭大罪,你就是你,用不著背負列祖列宗的過去,盡可開拓屬於自己的未來!
照王坐在茶樓裡,望著街頭上來來去去的人們,想著自己可曾好好地在榮邑的街上,看看自己的子民們臉上的表情?
沒有。他過去從不在乎那些「賤民」們是怎麼想的:他們幸福不幸福,他也認為那不是身為君王的他需要去在乎的事。
可是在戰場上遭俘,一夜間從高高在上的「君王」成了最底端的「囚犯」後,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天地。
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假使自己還有機會重回千陰,他想回去——不是王宮,而是到各地去走走看看。他想和每個地方的人聊聊,想知道這些人的過去,他們有什麼樣的希望……感覺還有很多靜待自己挖掘的地方。
「怎麼了?」坐在對面喝茶的子鷙歪歪頭,問著莫名笑起來的照王。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把這兒治理得太好了。真是要命,這樣不是讓我這個照王顯得無能又無腦,差勁到極點了嗎?即使你篡奪了我的王位,天下百姓應該也只會叫好,不會想念我這陰險孤僻的照王吧?」
照王沒有半絲嘲諷地說:「我看,乾脆連剩下的那些城池也給你,你來做『照王』好了。」
「我的目的,並不是想奪取你的王位。」
「不然你的目的是什麼?離開我,去追求你的心上人,我懂。但是組織義勇軍與你的心上人有關嗎?難不成你的心上人是……」
照王的腦子裡躍出了一種可能。
「是他吧?雪鴉。」
子鷙苦笑。「沒這回事。」
「你不用瞞了,我知道你怕我再去報復,但是我現在是你的階下囚,哪來報復他的權力?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你們兩個似乎相識很久,但他卻不像是很在乎你,還用計讓你上了我,於是你太過傷心而離開。」
照王講得頭頭是道,越分析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組織義勇軍,打倒我,不但可一石二鳥地報復我當初強搶雪鴉坐陪的仇,還可獲得雪鴉對你的另眼相看,如此一來,也許你就有機會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丹鳳眼失去了霸氣,照王語帶寂寥地說:「原來是雪鴉……他是討人厭,還有點糟糕,但是你這麼喜歡他,我真的沒想到……我想我欠你一句『抱歉』,魏子。可是你真見外,死都不肯說,幾乎想破了我的腦袋。」
「不,你誤會了。」
照王抬起頭。「我誤會在哪裡?」
「我——」
突然間,街上鑼聲大作,一名男子邊奔跑邊叫喊著:「大事不妙了!皇帝派鄴王領百萬大軍前來鎮壓我們義勇軍了!大事不妙了!恩典溪駐紮營已被攻破,大家快點備戰啊!」
子鷙與照王互視一眼,兩人極有默契地一點頭,衝出茶樓往總堂奔去。
總堂內,很快地聚集了隊長,副隊長等級的人,大家在子鷙到場前,早已議論紛紛。凝重的氣氛在他們見到了子鷙與照王雙雙出現時,急轉直下成了火爆。
「禾鬼大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帶著他?現在不是玩什麼調教狗的把戲的時候,大難將臨,我們得商量正事啊!」
青蛇隊長忽道:「我知道了!我們將照王綁在陣中,並告訴鄴王不許輕舉妄動,否則就砍了這傢伙的頭!這樣應可短暫拖延住對方的攻勢,給我們乘勢反擊的機會!」
「好主意,就這麼辦吧!禾鬼大哥!」
照王聽了臉一紅。不是憤怒,而是感到羞愧。
因為青蛇說的,九成九是過去的自己會提議的方案。他總是以為做個小人也無妨,只要能保住自己,犧牲別人是理所當然的。換個角度來看,他終於懂得過去的自己很丟臉,不是丟臉在「卑鄙無恥」四宇,而是明知卑鄙卻不以為恥的態度。忽略過青蛇的提案,子鷙問:「恩典溪那邊的狀況如何?有人有詳細的消息嗎?」
眾人互相對看,就是沒有人回答,子鷙失望地歎氣。
「……完全被摧毀了喔!恩典溪那邊。」
跟著這句話,「咿呀」地推開總堂大門,穿著一襲黑袍,容貌秀麗、雌雄莫辨的麗人,迅速成為眾人的焦點。
他促狹地眨眨眼說:「『禾鬼』這名字分明是要人找上你,你是故意還是笨啊?我的知己好友。」
「雪鴉!你來這兒做什麼?」
「來通風報信的啊!本想搶先一步知會你,王宮中的那些蠢大臣們,終於是紙包不住火,讓天隼皇得知了照王被亂賊俘虜的消息。天隼皇帝於是下令,命長子帶百萬兵前來解救次子,並且殺光『這些無法無天的大膽惡徒們』。」
倣傚天隼皇的口氣說完後,雪鴉搖搖頭。
「玩笑到此為止。好友,我的警告是真的,你最好還是想想該怎麼投降才好。這回領兵的鄴王是個不通情達理、也不知變通的傢伙,如果你們堅持不投降,他一定會一個一個,無論耗時多久也會將你們這義勇軍徹底消滅掉。鄴王軍可不像千陰軍那麼好對付,他們軍律嚴謹,不可能留下以少擊多,偷襲成功的機會給你。」
「投降?!禾鬼大哥,你不會考慮要投降吧?」
「如果投降,我們一定會死得很慘的!我們絕對不可以投降!我們願意相信大哥,你一定能像當初打贏干陰軍一樣,讓我們打倒皇族、打倒鄴王軍!」
「可是對方有百萬軍馬耶!怎麼想,我們的五萬軍……而且還是未受正規訓練的五萬兵馬,怎樣都不可能……即使有禾鬼大哥在,也不可能贏的!」紫衣副隊長失控地大吼。
沉重的現實,壓得全場靜默無聲。
「呵呵,所以我不是告訴你們,立刻投降就可以解決了。」
赤狼隊長洪一慷慨陳道:「投降等於任人宰割,一樣是死,我們寧可戰死沙場!我們就是為了爭一個更好的明天,所以加入義勇軍的。如今未達目的便投降,那當初立下的雄心壯志又算什麼?」
他的話引來不少附和。洪一於是轉向沉默的首領。
「禾鬼大哥,你帶領義勇軍壯大,我們很感謝你,但是如果你要像你朋友所言,未戰先投降……很抱歉,我赤狼將取代你為首領,不再接受你的指揮。我會帶著想奮戰的人,繼續奮戰到底!」
子鷙點點頭。
「我不會阻止你們繼續奮戰到底,但是我可以向各位保證,即使投降,你們也可保持前的生活。因為……我們不是投降鄴王軍,我們是投降在——」
子鷙拉起照王,自己單膝跪在他面前說:「這位千陰的君主,照王的腳下。」
眾人發出了詫異的「什麼?」、「瘋了嗎?」、「他才不會放過我們!」等等此起彼落的話語。
照王瞥了子鷙一眼,看見了一雙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眼。這讓他毫不在乎眾人對他的質疑,他相信一定有人會像子鷙一樣,願意相信他。
「我照王將會保證各位身家、性命的安全,不僅不會有秋後算帳的事,只要各位願意投降,還會一併赦免叛亂之罪。願意相信我的,就留下;不願意相信我的,請離開這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這個小鎮成為一個戰場。」
他毫不動搖的口氣,說服了一部分的人,大家開始討論著該如何選擇。
「你說你保證赦免,但是你敢說你能阻止鄴王軍嗎?他們大老遠地跑來這兒,沒得到個『交代』便空手而返,會甘願離開嗎?」
子鷙立刻挺身而出。「我會把自己交出去。投降後,把主將交給敵軍處置是約定俗成的老規炬。只要有我扛下責任,相信不至於波及各位。」
照王臉色一變,正想抗議,子鷙立即語重心長地說:「我禾鬼只有一個請求,倘若各位選擇投降,留在千陰,請務必做為照王的助力,幫照王殿下打造千陰,讓它成為十二國內最繁榮的國度!」
結果大約有一半的人願意給照王一次機會,留下;另一半的人則帶走所有的武器、馬與大部分的食糧,退至老據點白奇山。假使鄴王軍不接受投降,對山賊們窮追不捨,他們預備在那兒作長期抗戰。
返回長屋,照王顧不得雪鴉在一旁,揪住了子鷙的衣襟咆哮道:「把自己交出去?你想找死嗎?鄴王兄知道你背叛我的話,他是不可能再留你活口的!鄴王哥最痛恨的,就是不忠不義之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的確是背叛了你。」
「那又怎樣?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禾鬼是你,你就是禾鬼?你何必強出頭呢?聽我的話,不許出面扛下責任!」
「……微臣能親眼看到您的成長,已經夠感到欣慰的。我現在只是償付老天爺欠它的代價,我答應過它,讓照王殿下改邪歸正的話,我的命隨時都可以還它。」
照王又急又氣,不知怎麼做才能說服這死腦筋的傢伙,最後他脫口而出。
「雪鴉!還有他!你不是愛他的嗎?你丟下他一人獨活在這世上於心何忍?要是我,我一定會瘋了,我會追隨你而死……你不希望雪鴉自殺吧?」雪鴉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才不會為了魏大人而自殺。」
照王一瞪,這人非挑此刻扯人後腿嗎?
「別聽他的,他會的!他只是在故作堅強,其實失去了你,他會非常、非常、非常痛苦,會痛不欲生!我知道,因為我曾經嘗過那樣的滋味!」
子鷙苦笑。「照王殿下……」
「天啊!魏大人,你怎麼到現在還沒講呢?照王殿下還在誤會我是他情敵啊?真是可憐,再怎麼樣想報復人家後知後覺,你這也太壞心眼了吧?」雪鴉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子鷙摟著一臉困惑的照王,也不用回頭,便道:「雪鴉,出去。」
「喲?連個『請』字都沒有啊?」
「請、你、出、去。」
雪鴉移動蓮步的同時,還掩嘴笑說:「羞羞臉,天還這麼亮就想做壞事了!照王殿下遇上了具有天賦異秉又如狼似虎的餓鬼情郎,還真是辛苦了。」
砰!門一關上,照王便迫不及待地推開他。
「你、你摟錯了吧?你不是喜歡雪鴉嗎?去找他啊!」
於鷙一歎,雙手再一伸,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說:「微臣的心中,自二十年前起,就只有一個人了。」
「我知道,你用不著一直跟我講!」
「對我,他就像是個身份崇高,雲端上的仙人。我從不敢奢想能得到他,只想一輩子做他最忠心的朝臣。如今這夢已破碎,但我仍死而無憾,因為在死前,起碼我知道了我的主君非常,非常地在乎我。」
再笨,這回照王也聽懂了。他緩慢地瞠開了丹鳳眼,嘴張了開來。
「一直,就是您。只有您。我魏子鷙此生唯一的摯愛是我的主君,照王殿下,沒有別人了。」
照王愣了一盞茶之久,當他總算把這一切都想通後,隨即撲到魏子鷙的懷中,以拳頭狠狠地搥著他,像在搥牆似的。
「你該死、真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你知道我多……我一直以為……你讓我這麼痛苦、這麼吃醋、這麼像個娘兒們般哭個不停!都是你的錯!你要負起責任,這輩子給我好好活著,好好地照顧我!聽到沒有?」
子鷙雖然被槌得非常疼痛,但他咬牙忍下了。誰叫他愛上的是天下最「殘暴」又最可愛的君王呢?
附耳在門板上的雪鴉,嘻地一笑。
他聽到裡面的照王殿下在接受完子鷙的告白之後,也哽咽地說出了自己早已發現不能沒有魏子在身邊,以及他深愛魏子。會說什麼「被狗侵犯」的話,也只是為了遮掩自己的恐懼罷了。因為初夜過後,照王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放浪,怕被魏子嫌棄,因此乾脆先下手為強,說自己是逼不得已的,以為這樣可以躲過傷心的可能。
「很好、很好,一切都很圓滿!恭喜你,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知己好友。」
不枉他雪鴉一趟千里迢迢地到北方來見證。
接下來是屬於愛人們纏綿的歡喜時間,就當作是祝福他們的賀禮,自己就還給他們兩人真正的獨處光陰吧!
奉天隼皇命前來協助千陰國平定山賊之亂的鄴王,率著謠言中的「百萬大軍壓境,並在據說賊亂最嚴重的北方十城及南方交界處——恩典溪畔沿岸布下了相當數目的兵馬。
調兵遣將的風格以穩重見長的鄴王自身,則是率領著一營只接受他直接指揮的精銳尖兵,轉向陸路,和水岸邊的駐軍一起夾擊山賊派守在恩典溪畔的兵馬,成功地讓敵人於一時辰後,潰散敗逃。
鄴王首戰取勝後,下令將雙方交戰之際,我方所擄的山賊們全數釋放,唯一的條件是——他要求這俘虜在返鄉的路途上,廣為宣傳鄴王軍驍勇善戰、兵廣將多的景象,還散播他們以風行草偃的速度,在收復失土中。
目的,就是想在真正交手前,先在心理戰上,再下一城。
不負所期的,隔沒幾天,一封信以義勇軍首領「禾鬼」之名,送至鄴王手上,內容簡短有力!
「我等接受照王殿下勸降,『反皇義勇軍』即日起解散。照王殿下將於湎鎮率吾等降民,敬候鄴王大駕。此致。」
鄴王立刻將大軍開拔到湎鎮,並在距離湎鎮約半里的路途上,順利與王弟照王會面。
一點兒也看不出過著吃苦的俘虜生活,反而比過往相見時,更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弟弟,立刻提出請鄴王退兵的請求。
「相信鄴王兄已看見,王弟很好。山賊起義之亂,王弟的治理不周得負最大責任,王弟當記取此次教訓,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因此請王兄舉兵返國,代王弟向父皇謝罪。等千陰國安定下來,我自當前往皇都負荊向父皇請罪。」
鄴王從未欣賞過這個弟弟,因他完全繼承了他娘親畏畏縮縮、躲起來算計他人的樣子。
他還記得有一回,不知三弟、四弟和照王有了什麼不愉快,照王竟在半夜時,於皇子們的練馬場子內,叫人連續挖了數個大窟窿。馬術高明的自己與四弟,雖然勉強撐住,沒從馬背上摔下,但愛馬們的腿都斷了。
更慘的是三弟,不僅摔斷了手骨、腳骨,愛馬還因為受驚而四處衝撞,被護衛們亂刀砍死——就在三弟面前。
鄴王找出照王是罪魁禍首之後,想出了個懲罰法子!他將照王與那些斷腿哀鳴的馬兒、被亂刀砍死的馬屍,全都關在同個馬廄裡。他不給照王食物,也不給水喝,告訴照王既然這些馬是他害到斷腿的,除非他把馬兒醫好,否則不許出來。餓了,渴了。旁邊還有被他害死的「現成馬肉」可食。
……當然,鄴王知道馬兒是醫不好的,但他就是要照王去想法子。
他本想關他個三五天當作懲罰,誰曉得照王沒膽子就算了,還沒種!他碰都不敢碰馬屍,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之後,開始在馬廄裡胡言亂語、全身抽搐翻白眼、口吐白沫給他看。
鄴王懷疑他根本就是演戲的,不想理會。但照王的貼身隨從卻跪在馬廄外頭,見人就磕頭,拚命求人救救照王。看在那隨從忠心耿耿的分上,鄴王告訴他,只要他肯磕五千次頭,自己就放人。他估計這隨從再忠心,也曉得這樣子磕下去,一定會頭破血流死掉的,沒想到那隨從卻賭命下去求。
最後鄴王被他感動,在他磕到一千次、人都昏了還在磕的時候,就叫他別磕了,並把當時整整被關了三天、也餓了三天的照王放出來。
自那以後,照王在自己面前變得安分多了,但是人也變得更陰險。總覺得他陰暗的表情底下,不知藏著什麼壞念頭。
這次前來千陰,也不是真那麼在乎兄弟之情,要不是父皇下令……
但,此時站在他面前的王弟——照,無論談吐舉止,或堅定的眼神,都不復見過往給人毛骨悚然的感受。
不知是什麼改變了他?
「見到王弟安然無恙,王兄甚感高興。關於退兵一事……既然王弟這麼說,這就是你千陰的內政問題了,無須為兄再多千涉,我當然可以立刻帶兵返國。」
照王臉色一亮。「多謝王兄的諒解。」
「可是刀既已出鞘,未見成果就鳴金收兵的話,恐有傷我鄴王軍心。為兄希望你能交出『義勇軍』之首,好讓王兄帶回京城,以彰我天隼皇朝之威。」
「您要……義勇軍之首?!」照王的臉色白了白,看了看站在身畔的男子。
「信上不是說他已投降?他應該願意扛起這反逆之責,回京受審吧?」鄴王不懂王弟幹麼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
「照王殿下,讓微臣……」男子欲言又止。
「不行!不可以!」照王忽然激動地抱住了男子。
真是荒唐!鄴王皺超眉。「這是怎麼了?」
照王與男子拉拉扯扯之際,一道身影排開眾人,走了出來。
「我就是義勇軍之首,禾鬼。要捉便捉,要砍我頭,便砍我頭,悉聽尊便。不過,你砍得了我的頭嗎?呵呵呵……」戴著面具,口氣相當囂張地說。
一聲驚呼:「雪——」
照王身邊的男子急忙搗住照王的嘴。
鄴王則看不懂這群人在玩什麼把戲。但是,看不懂就別想了。「你的頭砍不砍,不是由你作主,逆賊!把面具拿下!」
「好哇,拿就拿!」
取下面具,底下巧笑倩兮的臉蛋,竟是鄴王夢裡尋他千百度的佳人!「是你?!」
「沒想到我會自投羅網是嗎?」微一微笑,他轉向一旁的照王說:「這樣我總可將功贖罪,你不會再記恨我害你的事了吧?我的知己好友就交給你了,千萬別太聽他的,否則會變得像他一樣無趣的。」
留下這樣一段話後,雪鴉頂替了好友魏子鷙,踏上前往京城的旅途。
照王沒想到自己也會替人擔憂,反倒是魏子鷙信心滿滿地說:「不會有事的,他可是絕頂聰明的雪鴉,自有辦法逃出生天!」
希望如此。
照王依偎在魏子鷙的懷中。如果不是雪鴉這「情敵」的攪局,或許自己一輩子都無法發覺到幸福早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謝謝你,我的情敵。祝你好運!
——全書完——
編註:關於涉王與濮宮瑛的故事,請見採花系列632《王的恩寵》。
祝你幸福
「阿部(注一)」漿,你好嗎?
到新家已經第三天了,你適應得可好?
葳奶媽很想你喲!我想你現在應該是吃得飽飽的,在睡覺覺了吧?
從你巴掌大的時候,你就是這麼乖的一個小BABY!因為葳奶媽工作很忙,沒辦法一直把你抱在懷中,你醒著的時候,會安分地在籃子裡玩玩自己的小腿,小手,舔舔你的閃電小毛尾,再憨憨睡去——你的睡相,真的可愛得像天使喲!
那段日子葳媽總是隔四個小時把你吵醒,用針筒和奶瓶裝著不知道會不會太燙的ㄋㄟㄋㄟ,努力地塞進你的小嘴。
好幾次笨拙的葳奶媽都害得你的小嘴、小鼻了都沾到ㄋㄟㄋㄟ,但你不知道是天生樂天知命,或是肚子太餓,總是不在乎那些小事,繼續努力地吸奶嘴。
喝完奶,被放回籃子裡後,你總是張著一雙期望能再多被抱抱的大眼睛,看著葳媽,可是葳媽得狠心抗拒你的誘惑,因為工作不能等。但相信我,部部,葳媽可是很想抱你入睡的喔!
部部,你知道嗎?看著你的小肚肚喝到圓滾滾的,葳媽的心也裝滿喜悅喲!
每天葳媽最大的快樂,就是幫你量體重。
看著你的體重每天都增加,看著你一天天地長大,看著你越來越好動,就是一種小小的幸福。
雖然中間有過小小的凸槌,像是不小心誤以為你粗大的嗯嗯是脫X,結果被醫生笑我窮緊張;也曾經每天都擔心你的嗯嗯狀況,最後發現原來你討厭在尿布上廁所,只要給你沙沙盆,你每天都會乖乖地上兩次嗯嗯,並正常地尿尿。
哈!看樣子,我這奶媽還得多學習學習。
「阿部」漿,葳奶媽一定不會忘記,你像只小兔子般,四處蹦蹦跳、趴趴走的可愛樣子;還有窩在車莓窩裡裝淑女的樣子(啊咧,明明部部是個小紳士~~);以及你耍賴在奶媽的鍵盤上搗蛋的樣子。
「阿部」漿,在這短暫的一個多月中,謝謝你,每天都讓葳媽過得很聿福。
未來你在新家,也要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長大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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